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开在名侦探世界的事务所》 第一章 穿越,墨伞 不动高校百米外的人行横道。 身着高中生制服的青年男子脸朝地躺在斑马线中间。 绿灯已亮。 “这人,怎么倒在路中间?” “要不下去看看!” 肩膀微动,再是头发。 “这是哪?”眼前一片模糊,左木仰起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路口,敲了敲脑门,“等……头好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佐木龙太,我叫佐木龙太,”左木捡起落在一旁的眼镜,瞅着异常陌生的手掌,摇头道,“不是我,是这具身体!” 来自造物主的魔法,片刻前,左木还在魔都一家五星级酒店中筹备婚礼,因电梯突然故障,急速下坠。123。坠入一片愈来愈亮的白光之中。 重复着名字,左木魔怔,“佐木龙太……名字有点熟悉。” 皱眉瞥了眼肩上的背包,“我是……我是要去不动高校上学。” “不动高校!!!”佐木失声叫喊,身体因为惊骇而不住颤抖,“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里主角金田一一上的高中!” “所以,我穿越的身份就是那个经常扛着摄像机的佐木龙太吗?” “嘟嘟……” 右手边的汽车不耐烦地鸣叫着,催促着他赶紧起身。 “上年纪的父母。 。娇艳的未婚妻,还有事务所的案子。” “以后,我就叫佐木了。”不断涌进的记忆冲刷着他的认知,盯着陌生手掌看的佐木被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体。 “正要抬腿往对面走去,却发现左脚边侧躺着一把漆黑如墨的雨伞。 没有撑开,伞面紧拢于伞柄。 像是被人遗弃在这。 或许是这把普普通通的黑伞极不寻常地躺卧于此,佐木的兴趣被勾起了。 手指圈住j勾的握把,抓握在手心,触感冰凉。 “太阳暴晒,黑色吸热,怎么会这么冰冰凉的?” 旋即,一股未知的信息冲入佐木的脑海。 【滴……与佐木龙太绑定。四夕三金伞,墨伞,名侦探墨伞启动……】 【伞,墨伞,名侦探墨伞,履行隔绝太阳和雨水的职责,撑开护佑凡躯的伞面,伞尖是锐利的矛,伞骨连通过去和未来,裹挟之下的阴影,穿梭于时空的边角。】 绿灯即将消失。 佐木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到对面。 “金手指吗?”佐木的眉头皱成川形,“问题……这是什么能力?” 阳光洗在他的侧脸,瘦不拉几的脸颊看不出半丝的肉感。 “名侦探墨伞,可能是和探案有关系的。”他紧抓黑伞,举到胸前,镜片里倒映着黑伞,“看上去,的确和普通的黑色雨伞没有分别,它如何帮助查案?另外,与我绑定,就意味着它不会被别人抢走吗?像这样携带在身旁,难道……难道别人看不到这顶黑……不,墨伞!” 旁边竖着的人行横道指示灯重新变成绿色,人流攒动,佐木想做个测试。…。 “蓬……”撑开伞,佐木举着伞柄,直直立在那,经过的上班族和学生党顿时对这个莫名其妙撑开黑伞的家伙指指点点。 “大太阳的,撑什么黑伞?” 成双成对的女生掩着笑脸跑开了。 佐木面无表情地关好伞面,得出结论,“原来是看得到的。” 不锈钢的公共垃圾桶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噗通”,一把黑伞被丢进不可回收的栏内。 “不就是名侦探,我不需要你这把隐约其词的破伞也能当上。” 佐木推推眼镜,插着兜,转身就走开了。 刚走了几步,大概是离垃圾桶一米的位置,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右手前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箍住了。123。他低头看去,惊骇发现,一把和墨伞长得一模一样的黑伞的勾柄赫然勾挂在他弯曲的前臂上,像是死死咬住他胳膊的怪物。 “我不是给丢了?”佐木跑回垃圾桶旁低下身子往里探去,几秒前丢的那把墨伞不见了。 他神色复杂,至此,才确定,名侦探墨伞的确是和他彻彻底底“绑定”在一块。 “以后我的标志不再是那部承载着***导演梦想的摄像机,而是这顶充斥着老旧腐朽气息的墨伞。” 佐木一向认为自己是个不拘泥于俗套的人。 。要他接受一顶不知用途的油腻黑伞随身黏在他身上这一事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兴许我带着带着,就习惯了……得好好琢磨下它的能力。”既然成了甩不掉的牛皮糖,佐木决定找个机会研究研究名侦探墨伞的能力,“类似简介的信息或许是着手点。” “叮……”一阵刺耳嘈杂的铃声从不动高校传出。 佐木揉揉耳朵,一道旋风滑过,一个棕色皮肤的高个男生提着背包,边跑边回头冲佐木说:“佐木,还不快跑。迟到了……”尾音拉得老长。 “是申井次郎同学。”经他这么一提,佐木才清晰自己作为高中生的身份。四夕三金“哎,入乡随俗,入体随身。” 念头通达,佐木撸起袖子跟着申井次郎跑。 长长的走廊道,佐木和申井次郎站在外面,背靠墙壁,头顶是苏格拉底的木相框。 他还是被罚站了……原因不止迟到,还有坚决不肯将老师眼中的雨伞放置在柜子。“要是被别人看到这把伞能自动回到我的身旁,还不把我抓起来像怪物一样研究。” 抬首望着对面的木制旧校舍,佐木不由得一问,“旧校舍还没拆除吗?申井同学。”。 申井次郎奇怪地看了黑伞一眼,鼻尖一挑旧校舍,“哦,如你所见,没有,听说是要拆掉了,只是听说罢了。” “没有放学后的魔术师的恐吓信?” “这种事情,是以讹传讹的吧,所谓的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事件。”申井次郎垂下枕着后脑勺的手,嗤之以鼻,不知想起什么,随即恍然道,“佐木同学是神秘现象研究会的成员?”…。 “嗯,是的。” 申井没有再问,他对这些打着神秘主义的伪科学没有半点兴趣。 “看来我是赶在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前穿越到佐木龙太身上,而且记忆中没有弟弟,那应该是动漫版的世界……等等,柯南!”佐木翻看记忆时猛然发现这个世界不仅仅有金田一,还有上过新闻,被誉为平成时代救世主的工藤新一。 “有趣!”佐木脸上的震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微笑。 只要靠近两个身怀吸案体质的侦探怪才,绝对能满足他成为名侦探的欲望。 眼下的第一件事,是搞清楚墨伞的能力,这或许能成为他的助力。123。就是不知以何种方式。 “你有什么能力?”佐木突发奇想,对着墨伞尝试着意识上的交流。 瞳孔前出现墨伞的半透明物品框,下面有两个方形属性栏和一管横向经验条。 【伞,墨伞,名侦探墨伞再启动……】 “之前的启动看来是假启动……” 【主属性:回溯,撑开伞面时,旋转伞柄一圈,默念‘回溯’,下拉伞柄,可回溯原地一天前的场景。同理……】(侦探值满条可以升级主属性。) 【副属性:伞击术。 。握伞的你,拥有堪比剑道八段的实力。】(尚未开启,需要五十点侦探值兑换。) …… 佐木眼前一亮,脑子转得很快,“回溯过去的场景?若是确定第一犯罪现场和死者的死亡时间,岂不是分分钟就能知道犯人是谁?” “不过,这未免也太容易了。还是说……会有什么限制。”佐木咬着嘴唇,登时起了测试的心思,无奈处境不合适,他瞥了眼打着瞌睡的申井次郎,心想,“回家再说!” 课间。 粗眉大眼。四夕三金扎着马尾辫的金田一一手枕着头,斜靠在椅子上,两眼笑成弯月缝,“多亏美雪帮忙,我的作业才能顺利上交。” 黑发披肩,身材凹凸有致的七濑美雪整理课桌上的书本,不无好气地说,“哼,阿一,以后你还是自己做吧。” “美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七濑美雪正要反驳,右手边的卷留纪手半捂着嘴靠过来,余光往贴近后门的窗户扫去,“美雪,美雪,外面好像有个低年级的学生在偷瞄你。” “不会又是递情书的吧。”左手边圆脸的女生拖着椅子,半玩笑半羡慕地说着。 窗户的透明玻璃外,是佐木的半张痩脸。 在确定了这对青梅竹马的存在后,他悄悄离开了。 金田一一推开窗户探出头,想捉弄一番偷窥者,却只看到佐木左右荡着黑伞远去的背影。 “真是奇怪的人!”。 第二章 割腕放血案 涩谷东侧别墅住宅区。 石牌,佐木家。 二楼南面卧室,椭圆形的顶灯在头顶贴着。 佐木双手拇指和食指斜撑着脸颊,坐在书桌前,闭眼回忆昨日此时的场景。 随即睁开眼,抽出桌面摆放书架里的一本有关摄影技术的书籍。 “这段时间,我应该都在看这本。” 他随意翻阅了一下,在书页三分之一的位置处翻到一张树形书页。 合上,放到一边。 在椅侧靠着的漆黑墨伞被佐木抓到手里,居正举到胸前,按下。 “蓬”,墨伞瞬间撑开,伞面下的空间昏暗,显得格格不入。 伞的j勾正对前方。123。“咻”,佐木旋转伞柄正好一圈,之后往下一拉,默念“回溯”。 时光回溯,伞下的环境显出若影若现的道道五彩流光,片刻后,时空定型。 有个“人”趴在桌面书上熟睡。 佐木本以为能看到自己坐在这里看书的场景,可事实上,客观来说,他分不清趴在书上的人是不是他——当他侧过头看一天前的自己的侧脸时。 因为定格的立体影像虽然可以从三百六十度去观看,但是它实在太模糊了,像是打了层马赛克,再加上一定的不透明度。仅仅有一些大体轮廓都算不上的色块。 佐木没有产生失望的情绪。 。他心里已有更差的底线。 照目前的情况,至少还能提取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根据发型和脸型,能分辨出男女的性别和一些突出的形貌特征,以及动作。 这些都将在今后的案子里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佐木对金田一和柯南的案件只有模糊的印象,想要回想起所有细节无疑是天方夜谭。虽然他对自己的推理能力有一定的自信,但真要他和金田一一和柯南在实际的案子里一较高下,或许还是胜少败多。 不过有了墨伞这一强有力的辅助,他的信心提上了一个台阶。 当他要再一次发动回溯技能时。四夕三金却被告知要消耗一点侦探值。 这对于侦探值为空的佐木来说,委实办不到…… 眼下,首要的事,便是侦探值的获取,它关乎墨伞的升级和副属性的获得,以及开启收起墨伞的功能。而且,按照墨伞的不靠谱性,里面似乎还有更多的彩蛋等待自己去挖掘。 “是等待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杀人事件还是主动出击?” “兹……”躺在床上的佐木利索地摁下收音机的按键,同时打开方形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 “未来三天,七号台风‘利亚’将袭击九州岛宫崎县沿岸……” 放了会,他没看到有播发生在东京附近的案子,就关掉了。至于太远的,例如北海道等地,暂时不会去考虑。 …… 半夜,废弃的工厂,周边有条银色的排污河。 斑驳掉漆的灰色外墙,裸露在外的锈色钢筋。…。 “嘎吱”几声脆响,车轮碾过地上的碎枝,工厂的外墙上出现两个明晃晃的光圈,斜着移动。 卷帘门早已消失不见,车子轻车熟路地拐进工厂内部。 锈迹斑斑的脚架堆在角落,黑压压的。 车灯照着中间的一张拆去设备的机床,表面残留原先固定设备用的金属构件。 戴着口罩的男子从后座背下昏迷的男人,平放在机床上,头和两条胳膊的前臂后仰悬空垂在机床边缘。 嘴巴用黑色胶带贴好,前臂和脖颈用胶带固定在机床上。 取出两瓶密封的矿泉水,口罩男子旋开瓶盖,“哗哗”肆意倒在昏迷男子的脸上。 湿漉漉的发丝底下,水滴滴落在地面,传出“嗒嗒”的声响。 男子没有醒来的趋势。 之后,口罩男子亮出常见的工具刀,推出犀利的刀锋,寒光灼灼,在昏迷男子的左右手腕割开长长的口子。 猩红的鲜血从口子冒出。123。往下流去,片刻,两只手掌满是红色的脉络。 血流最终汇聚在粗糙的指尖,口罩男子早有准备,拿两个空的矿泉水瓶接住两边的血滴,再顺着落下的轨迹平移到地面上,竖好。 一直等红色的血线到瓶子二分之一的位置,他才起身,扯开一半的口罩,露出恶魔般的笑容。 …… 翌日,银色的自行车停靠在佐木家两百米外的一家小型商店外。 佐木照例买红枣味的袋奶。 不锈钢的收银台反射着刺眼的亮光,胡茬满面,宽松白袍的中年大叔像是塑像般立在收银台后面,粗大的鼻孔对着佐木。 佐木一手抓着袋奶,一手从兜里摸出钢镚。 。墨伞挂在他的肩上。 爱好摄影照相的父亲——佐木连太郎在涩谷北部商业区开有“佐木映像”公司,经营尚佳,零用这块,还是管够的。 他身后站着两名女生,讨论的是同班同学的丑闻轶事。 搬货箱的工人三十多岁,一瘸一拐地推开白色玻璃门,将两箱饮料放在货架边,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套在手上的一双手套满是褐色的斑点污渍。 放下货箱后,他踌躇地走到佐木前边。 佐木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面相憨实的人。 “小智郎老板,货单的话,请确认一下。”说着拿出皱巴巴的本子,撕下一页。 接过单页,小智郎确认了下,点点头,瞄到他眼里的异样光彩,“源谷,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被看出来了……中了冰露水的二等奖。” “哦?是瓶盖底下的那个?”小智郎吃惊连连。四夕三金“人家公司为促销做的活动,你运气真不赖,我记得有八十万日元吧?” “是……是的。”源谷的目光落在台面装满当天报纸的铁架上。 见小智郎还要回话,佐木不耐地将硬币摆在台面,“喂喂,我说老板,我们赶着上学去呢,叙旧聊天的话,能不能先放到一边。”身后的两名女生立马附和。 老板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有耐性。” 佐木越过左边的源谷,瞥到对方的手套上有深红色的点,像是油漆渍,又像是番茄酱洒在上面,他没有在意,拿起铁架上的一份报纸,说:“钱不用找了,再来份报纸吧。” 走出商店,佐木低头盯着报纸看,大篇幅的版面,赫然在述说一件相当轰动的“割腕放血案”,凶手被描述成有特殊鲜血癖好的恶魔,用空瓶子接收受害人从手腕流出的血,再大口喝掉。 “尸体被发现在人迹罕至的树林木屋……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警方怀疑凶手还有继续作案的可能。” 报道末尾,有张警部剑持勇的侧身照,雷厉风行,俨然一副生人免进的模样。。 第三章 第二名受害者 “警方想必没有公开细节,文章还是臆测的内容居多。剑持大叔现在还不认识我,直接去询问案子细节恐怕难以建功……发现尸体的地点倒有,但离这颇远,有数个小时的车程。明天便是周末,倒是可以去查探一下。” 墨伞勾在肩上,佐木骑车扬长远去。 上午他一有空就会跑去神秘现象研究所,以免错过与金田一一的初次会面。后来,等同学在讨论下下周黄金周的安排,他便明白,下周才是学园七大不可思议杀人事件的登场时间。 放学后,经过商店货台外窗玻璃时,佐木插兜背着墨伞,看到柜台的电视机播放着最新的新闻,眼球顿时被吸引过去。 “本台综合报道。123。于废弃的加工厂发现一具绑在机床上的男尸,和五天前的割腕放血案类似,死者也被割破手腕,机床底下的两个矿泉水瓶积满了凝固的血液,初步断定为同一凶手所为……” “啪”,页面切换,原本严肃冷静的画面瞬间变得欢快活泼。 “这里是速水玲香最新单曲的发布会现场……” 佐木一愣,正暗自抱怨,可目光旋即被屏幕里的清纯美少女勾去。 “速水玲香?她不是金田一一的爱慕者吗?”他目不斜视。 。啧啧称赞,“不愧是顶级的人气明星,气质不凡,金田一一艳福不浅。” 想到日后会有和速水玲香接触的机会,他目露期待。 脑海里浮现起金田一一日常的色色表情,嘴角划过邪魅的笑容,佐木眯着眼想:“阿一有美雪就够了,玲香要不就由我来照顾吧。” “对了,”佐木抬头看天色,不算黯淡,绚烂的晚霞在天边吞吐,瞥了眼银色手表,分针指在刻度十,此时正是五点差十分,“那家工厂是在什么地方,趁着天色尚早,可以去一波,不然今日的免费回溯技能就白白浪费了。” 他去买了份下午发行的报纸。 “尸体是在中午。四夕三金三名郊游时无意闯进废弃工厂的孩子们发现的,工厂……工厂是在品川区……”佐木比照着记忆,推推眼镜看着手头上的报纸说道,“一个小时应该能到。” 赶着电车,于六点整,他到达目的地,那条铺满碎枝的小路。 夜幕悄然降临,四周变得晦暗,前面的废弃工厂像是沉睡的水泥巨兽。 门口有两名打着手电筒乱晃的保护现场的巡警,佐木贴着墙壁在一侧小心翼翼地看着。 “我肚子快饿扁了,接替我们的人怎么还没过来?” “谁说不是,肯定是故意磨蹭的吧。”答话的年轻巡警摘下警帽,给流汗的脸颊和脖子扇风。 “……” 路上,佐木想起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与墨伞的回溯能力密切相关的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地点和时间,工厂内的血迹暂时应该不会清除,可关键的时刻呢?…。 比方说死者精确的死亡时间,或者凶手行凶时,只要是存在凶手的时刻,都能接受。但现实是,他对这一切所知甚微。 “怎么办?” 拿定主意,佐木主动现身。 “哦,那里是谁?”手电筒照到他的干瘦的脸。 佐木挠头,走到两名巡警面前,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在附近调研的高中生,不小心迷路了,请问是从哪里出去?” “高中生啊!”头发稀疏的中年巡警扫了眼佐木的装束,点点头,伸手往路的方向一指,“是那边了。” “哦,”佐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往工厂内部探去,两名巡警夹住他,“莫非这里面就是第二起割腕放血案的案发地点。” “又被鼻子灵敏的媒体记者拍去了。” “听说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佐木试探着说。 “那倒不是。123。我听鉴识课的同事提起,是在零点到零点三十分之间,活活放血到失血过多而亡,还用空瓶子装好。”较为年轻的巡警微微摇头,双手怀抱于胸,显然震惊于凶手的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手。”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想到老家杀公鸡时,得在脖子上来一刀。” “倒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一个割在脖子,一个割在手腕,或许是凶手想多享受些乐趣吧。对了,前辈的老家是在?” “富山县。 。咦,那小子不见了?” 趁着两人交谈的功夫,佐木消失在两人的视野前,贴着墙体,打着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绕到工厂后门,后门有块倾斜的钢板遮掩,仅露有一道勉强供人进入的缝隙。 缝隙内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为避免正门口的巡警察觉,佐木将手电筒的灯光调到最低,横着咬在嘴里,弓身攀爬进去。 “通”,足尖点地,金属尘埃腾起,微弱的声响在空旷的工厂内部放大。 “……刚是有什么声音吗?”身材高大的年轻巡警幽幽地朝内瞥了一眼。 里面黑得像是幽闭的盒子。 头发稀疏的老巡警说:“可能是小动物落地的声音。四夕三金猫鼠之类的。” 远处正门口打在窄墙上的身影回过头去,佐木轻吁了口气,“幸亏提前关掉了手电筒。” 在落地时,背上的墨伞差点滑落,他勉强抓住,却没能控制住脚下的声响。 空气中满是金属的锈味,周围寂静地可怕,佐木猫下身,重新打开手电筒,光束尽量在近前的地面移动。 “沙沙”的碎步声,他一寸寸地查探着地上的血迹,尤其是在靠近几张机床的位置。 汗珠子随着喉结滚动,“哦,在这。” 一条警戒线围着中间某张机床外边,佐木轻手轻脚地从线下弓进,戴好事先买来的手套,他可不想事后有什么指纹留在现场引起怀疑。 手电筒的椭圆形光束在地上残留的两圈黑红色干涸血迹来回移动,血迹中心有块干净的圆形区域,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佐木心想,“这两个区域应该就是放置空瓶子的位置,旁边的血迹是后来溢出瓶口的血液晕染而成。”…。 “能有这种行为,凶手显然颇为享受这个过程,不过报纸上的凶手喝血一说,不足为信,圆形区域中心的干净程度,证明瓶子在接血过程中并没有移动过,他纯粹是在享受死者的慢性死亡。” 为了不踩到地上的血迹,佐木双脚分开,脚踝并拢,从两摊血迹中间走螃蟹步到机床边缘,手指按在边缘表面,“死者当时是被绑在这张机床上。123。根据两个瓶子的位置可以判断出死者手腕和头颅的悬空点。” 旋即退回到原来位置,距离机床大概八十公分左右,“既然要观看别人的死亡,必然要站或蹲在能清楚看到全景的地方。 。正对过来……” 没错,他在丈量最佳的撑伞范围,因为缺乏侦探值的他仅有一次免费的机会。 “伞面展开时伞下直径有一米二,”佐木按下伞柄底端的黑色按钮,之后紧握住伞面,小心撑开,避免发出声响。 一旦被外面的巡警发现。四夕三金他的计划就泡汤了,而且还会被当做嫌疑人带走,他可不想费尽口舌地解释自己的奇怪行为。 在确定自己的伞下空间囊括了死者的手腕,两个血瓶和凶手可能观摩的位置后,佐木低头看着手表的时间——下午六点十分,计算着大概要转的角度,“十八个小时,四分之三圈。” 佐木关掉手电筒,身体融进黑暗,他站直身躯,将伞下的空间人为地扩大。 伞勾由十二点钟的方向顺时针转到九点钟的方向,佐木屏息凝神,下拉墨伞,默念“回溯”。 流光如线织,时空回溯。 “亮的!”。 第四章 祈祷的凶手 看到笼罩自身的立体影像是亮的,佐木的第一反应是兴奋。 深夜实施犯罪,必然需要光照。 亮就意味着回溯的时刻,凶手还在此处。 右手紧紧握住塑胶质感的伞勾,佐木开始细致查探立体影像。 正前方的黑色毛刺圆球和两只悬空的红白相间的爪形物应该就是死者被头发包裹的头颅和流血的手掌。头颅颈部的皮肤暗黄,衣物偏深绿色。 扎在地上装血的瓶子,黑色的影子斜右前方长去。 佐木转头冲斜后方瞥了一眼,“就亮度和影子的方向而言,汽车车灯的方向……车是停靠在左后方的空地。” 凶手拥有交通工具的事实。123。明眼人即可看出。 紧接着,他半蹲下身凑近看血瓶,伸出拇指和食指大概比照了一下,“红色的血线在瓶子一半有余的位置。” 要是有人看到他一个人在漆黑无比的废弃工厂里撑伞,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还自言自语,一定会把他当作怪人看待…… 佐木显然没有作为怪人的觉悟,他已经沉浸在侦查案件的快感里不能自拔,更何况他确信别人绝不可能和他一样,能看到回溯的立体影像。 “等等……凶手?凶手呢?”左右没看到凶手。 。黑暗里的佐木有些纳闷,“难道他站在伞外的……” 想到一半,突然,一股芒刺在背的感觉冲刷着佐木全身的毛孔,像是有危险的人物猛然出现,并拿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抵在他后背心。 “不会吧?”佐木压下心头的恐惧,战栗地转过身。 “骨碌”,喉咙吞咽着唾沫,只见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人”颔首,身姿往右边倾斜,双手捧着某件深蓝色的小玩意,作祈祷状。 “凶手”头部顶端的色块呈现夸张的椭圆形,由于背光,五官隐匿在灰暗的色块中分不清特征,外衣是灰色的。 “哦。四夕三金他是戴着鸭舌帽,我说怎么这么奇怪。” 佐木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最让他好奇的是凶手双手捧着的东西,大致是圆圆的,直径约莫只有五六公分。 “可以看出,凶手对这件东西很重视。”佐木注意到凶手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它。 “两种可能,它要么属于死者,要么属于凶手。”他直接排除凶手在废弃数年的工厂捡到宝的可能。 “看颜色,不像是什么值钱的货色……如果属于死者,说明凶手搜过他的身,或许是谋杀的动机所在;但如果一直属于凶手,他为何偏要选在那时查探?” 疑云浮在佐木头顶,他隐隐觉得这会是此案的突破口。 大门口多了两道长短不一的人影,是交接的两名巡警回来换岗。 佐木不再深思,细心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的点后,合上伞,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从后门的缝隙爬出,摸黑走到公路上坐车回去。…。 到家已是晚上八点,佐木拖着疲惫的身躯,将鞋脱在玄关处。 “龙太,你去哪了?”佐木的母亲良子是个偏保守的主妇,一向要求龙太他放学后立马回家吃饭。毕竟涩谷是与新宿同列为“二十四小时不眠之街”的城区,她唯恐龙太学坏。 为了不让良子担心,佐木没有透露具体行踪,含糊其辞,蒙混过去,“和要好的同学一起逛街去了,忘和您说声。” “我还特意给你留了饭。”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出声,佐木尴尬说:“那我吃点吧……” 良子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哪有逛街不吃饭的……这柄黑伞就不能放在玄关吗?” “昨日我已解释过了。123。还望母亲大人不要为难我。”佐木抱着墨伞,低头略微抱歉道。 “你这孩子!从昨天开始就像是换了个人。”良子絮絮叨叨,手上盛饭的动作不停。 简单吃过饭,佐木上楼,从背包里取出在市立图书馆借来的书,准备恶补下法医学知识,虽然前世上学时对此有过接触,但一来底子纤薄,二来辍学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该丢的都丢干净了。 他也是未雨绸缪,金田一和柯南里有不少案子是暴风雨山庄模式的,捡点法医学的知识,至少能主动精确死者的死亡时间和第一案发点。 。好配合墨伞的回溯技能。 更何况,要想在侦探世界压过IQ180头脑的金田一和拥有恐怖抽丝剥茧能力的柯南一头,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恐有不及。 另外,他还借了有关心理侧写的书籍。回溯时立体影像的概况,某些微表情、微动作,即便是模糊不清的,亦能暴露出凶手内在的犯罪心理,有些能反馈出犯罪者的身体缺陷。 “啪”,佐木盖上书,摘下眼镜,用淡黄色的眼镜布擦拭镜片的灰尘。 猛然,擦拭的动作停滞,佐木回忆起凶手站立的姿势。 “朝右倾斜……倘若不是意外。四夕三金凶手莫非有腿疾?” 暖白色的灯光洒在佐木尖下巴的瘦脸,左右脸颊一明一暗。 次日一早,他就搭乘电车,前往第一起案子的林间小屋,这回,他一无所获。案子过去的时间太久,没有死者的相关信息,他的回溯技能没能建功。 红色复古的公共电话亭,细细的雨丝在电话亭的玻璃格上乱划。 “通”,硬币从狭窄的投币口投入,佐木拨下警视厅的电话3581-4321。 “这里是……请问是有什么案件吗?说明具体地点和大概情况……” “不是,我找剑持勇警部,有关割腕放血案,我有细节与他探讨。” “呃?” “务必告知我是金田一一的友人,同为高中生侦探。”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麻烦了。”佐木语气恳切。 “行吧,请等待片刻。” 东京都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 堆满杂乱文件的办公台,因为昨日的第二起割腕放血案,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剑持勇忙得焦头烂额,现出疲倦的老态。手中的黑色马克杯尚且温热,可提神用的咖啡却又一次见底了。 “叮……”,右侧的电话铃响,剑持勇放下杯子,嘴里咬着笔头,抬起肩夹住话筒,“哪位?” “我是接线员山崎本,有位自称金田一一友人的高中生侦探找你。123。说是有割腕放血案的细节与你探讨。” “额……接过来吧。”出于对金田一的信任,高额头的剑持勇决定听一听来电者的想法。 …… 和剑持勇约好时间。 。佐木将话筒垂回到架上,拾起靠在玻璃隔窗的墨伞。 “咦,下雨了。”推开门,漫天的毛毛细雨,他正犹豫要不要打伞,却被急急忙忙往电话亭挤去的女人撞歪了肩膀。 佐木吃痛,无力吐槽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回头瞟了女人一眼。 女人三十余岁,气喘如牛,胸前系着下厨用的碎花围裙。四夕三金塑胶拖鞋,家庭主妇的派头,可手里却紧紧捏着一个男式的黑色公文皮包。显出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她惊慌失措地拨下电话,口齿不清地说:“按照您的指示……” 佐木听不清话,眉头微皱,就离开了。 下午三点,千代田区日比谷公园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佐木和剑持勇对坐在落地玻璃窗里边的T字桌。 干练,正气凛然,熬夜的疲态,这些是剑持勇给佐木的第一印象。 头发稀疏的剑持勇看着杵着墨伞而坐的佐木,心里腹诽,“对面的二分头家伙看着真不像是个侦探。”。 第五章 是他! 日比谷公园外的林荫大道,情侣和游玩的孩子来来往往。 佐木收回目光,对面白瓷盘里的咖啡已经换了一杯。 “看来你和金田一的关系不赖,连他和美雪的一些孩提往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剑持勇的声音质地粗哑干涩。 见取得了剑持勇的信任,佐木开始将话题引到最近的案件上。 “这几天的割腕放血案,剑持大叔没有咨询过金田一吗?”称谓也变得亲近。 经佐木这么一提,剑持勇才想起放下手头繁忙的事务专门来此的目的。 “没,金田一有学业要忙,老是麻烦他,倒是显得我这个警部有名无实……”剑持勇抿着沾有咖啡渍的嘴唇。123。期冀道,“你约我出来,是知道案子的某些内情吗?” 纸笔已经取出。 握着银勺的右手微滞,佐木的确是知道一些常人不可能知道的情况,但有关墨伞……如何能说。 旋即,他反应过来,微笑说:“没有!” 麦色皮肤的剑持勇难掩面色上的失望,掌心按在记事本的牛皮面上,兴致缺缺,“如果只是找我聊天,请换个时间,我事务正忙。” 说着就要起身结账。 在他看来,自己是被对面的冒牌高中生侦探耍了。 “啪”。 。墨伞高举,伞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犀利的弧线,当头压在牛皮本的封面,勺子和杯子轻颤,咖啡渍溅出杯子沿口,散花似的滴落在意大利风格的餐布上。 “凶手左腿有疾?”佐木不急不缓地说。 剑持勇紧绷的脸慢慢松弛,重新坐回到座位,“你怎么知道的?去过现场?” “嗯,悄悄去过。”佐木并未解释过多,剑持勇以为他查过现场的脚印,但他没有,不是佐木的疏忽,而是他去现场查勘时,凶手的脚印早已被后来众人的脚印覆盖,凌乱不堪,毫无价值可言。 剑持勇还没想到这环,或者说他不确定佐木前去现场的时间。四夕三金所以没有细问。 缩回墨伞,横放在沙发椅上,佐木接着说,“可惜线索不多,如果剑持大叔能把手头现有的线索都告诉我,也许今天就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剑持勇被佐木刚才的神态搞得一惊一乍的,此时也分不清对方是说大话还是真有这份实力,“满意的答复是指……凶手的……” “精确范围!”佐木尽量投以令人信服的眼神。 粗壮的手指在胳膊点抬,剑持勇托腮沉思良久,妥协下来,“好吧,你想了解什么?” “两位死者的情况?” “死者一个是A食品公司的仓管员菊前员,另一个是B饮料公司的装货工人本道源次,两人互不相识……推测是在下班回家途中遭凶手伏击……” “没有目击到下班后的死者的证人?” “至今……没有。”剑持勇的眉毛微动。 美式腰线的墙上,时钟在“沙沙”走着。…。 “现场有无突破性的线索?” “第一起案件的现场,留有尸体,黑色胶带,染血的凶器小刀,装满死者血液的矿泉水瓶;第二起案件,这些基本都有,除此之外,布满金属粉尘的地面还留有凶手疏于处理的脚印和车子的轮胎印记…… “可惜,胶带和凶器,以及瓶子都没有特别之处,在随处可见的商店即可买到。轮胎,亦是普通货色。另外,遗留的毛发纤维,也统统都是死者的。” 佐木感慨道,“凶手真是谨慎,必定是包裹住全身,再实施的行动。” 剑持勇苦涩一笑,似是认同,“现今,唯有依据足迹得出的凶手的身高在169厘米至172cm厘米之间,体重约72千克。” “倘若足迹是凶手故意留下的。123。他不是可以事先穿大一两码的鞋子。” “这样的话,毁掉足迹,岂不是件更容易办到的事,而且事先买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反而会引起怀疑。” “嗯,”佐木盯着面前的中年人,心想,“剑持大叔倒也不像动漫里那般有勇无谋。” “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对了,死者身上有失窃的财物吗?” “有,钱包里的现金被攫取一空,证件倒是都还在,所以有人认为此案的动机是财物。” “求财怎么也轮不到还穿着工作服的底层员工吧。 。更何况只是求财何必专门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谋人性命。”言下之意,动机离不开仇怨。 佐木已在脑海将深蓝色的圆形物体是死者贵重物的可能性丢进垃圾桶里。 剑持勇大口喝了半杯咖啡,“没错。” 往前探身,佐木手肘压在桌面,“最后,我想再请剑持大叔回忆一下,相较第一个现场,第二个现场有没有细微的特别之处?” “这个嘛……”手成拳状抵在胡茬的下巴,眉毛微动,剑持猛然间想到什么,“噢,不知道这算不算……废弃的零件工厂,现场没有瓶盖,而在第一起案子。四夕三金瓶盖曾遗留在木屋。” 搅动咖啡的银勺悬在半空。 …… 五分钟后,咖啡店门口,绵密细雨不停。 剑持勇挥别佐木,风驰火燎地叫了辆计程车赶回警厅。 墨伞撑开。 佐木乘坐电车回家。 黄昏,涩谷佐木家,良子与佐木在吃晚饭。 座机“嘟嘟”响动,佐木抢在母亲良子前去接电话。 “凶手……嗯……” 话筒被放回到架上。 个子娇小,仪态万方的良子在一旁听得花容失色,“是谁打来的?出什么事了?” “警视厅的剑持警部回电致谢。” “啊?”良子不明故里。 佐木怕良子担心,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边走回餐桌边在意识里查探墨伞的侦探值明细,“继续吃饭。” 原先空白的横向侦探值管槽,冒出墨绿色的液体,像是温度计里的液汞,从零升至刻度六。…。 “只涨了六点……算了,好歹不是空空如也。”佐木凝视侦探值管槽,在意识里比划了下,得出结论,“满槽差不多要100点。” 吃着晶莹剔透的米饭,他回想起午后时分在咖啡厅最后五分钟的对话。 在他从剑持勇口里得知第二个现场并没有瓶盖的时候,他便恍然,回溯时所见场景的凶手,双手捧着的深蓝色物什竟是小小的瓶盖。 这也是凶手会在当场查看的原因所在。123。它的确属于凶手,但不是一直,而是在旋开密封的矿泉水瓶之后。 “源谷连死者的现金都要夺走,八十万日元这笔不菲的横财,他自然不会留在现场,相应的,为了不引起怀疑,另一个瓶盖他也捡走了。然而,这一行为。 。还是与上次形成了对比。 “两位死者虽然互不相识,但身为货品装配工人,在食品公司与商店两头跑的源谷,多少会与两人有所接触。 “动机是经年累月的嘲讽,残疾的源谷虽然笑脸相迎,却将仇恨的种子种在了心底。” “你破了案子吗?”一直在思索的良子突然出声。 “呃……”思绪乱飘的佐木回过神。四夕三金肌肉僵硬在脸上,米粒粘在嘴角。 轻轻用舌头一勾。 “是吗?”良子眼角淡淡的皱纹仿佛活了过来。 佐木看着她似有期待的古怪表情,忐忑地应道,“嗯?” “啪”良子兴奋地摔下筷子,神态像是年轻了十岁,“厉害,不愧是我佐木良子的儿子。” 接着,佐木硬生生听完这一世的母亲在年轻时因为迷恋松本清张的侦探小说而自己着手撰写侦探小说的全部过程。 当然,最后还是因为嫁为人妇而放弃了成为小说家的梦想。 “噔噔”上楼,佐木瘫倒在床。 圆饼形的日光灯渐渐模糊,疲倦侵袭他的意识。。 第六章 初次见面 正午,不动高校,高一某个教室。 窗户开着半扇,蔚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闲散的云。 佐木吃完便当,抬腿悠闲地倚靠在座位上擦拭镜片。 来到这个世界已满一周,他黑伞不离手的怪脾气渐渐传开,好在他本身的人缘就不怎么好,所以,嘲讽的话基本不会传到他的耳朵。 佐木落得清净。 桌底下的格子里,四四方方折叠着一张两天前的旧报纸。 黑白版面上。 “警方证实,割腕放血案被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中生侦探侦破……是享有盛誉的工藤新一?……还是名侦探金田一耕助的孙子?” 文章里,拿着伞的黑色纸片人印在右上角的醒目位置。 这点。123。无疑是佐木要求的。 不是因为自甘低调,相反,在公布真实身份前,留足悬念,吊足众人胃口,再在影响更为广泛的案子引爆。这才是他的目的。 另一个原因。 在案破之后,佐木曾和剑持勇讨论过开办侦探事务所的想法。 “你是说要创办侦探事务所?这种社会性质的,没有成年,恐怕是不行的吧。” “……那我能找个成年人作代理人吗?” “噢,那应该是可以的。” 所以。 。在没找到合适的代理人前,创立侦探事务所的计划得搁一搁。 最好等侦探事务所开办后,再借神秘侦探现身的噱头迅速打开事务所的知名度,来个名利双收,生意自然滚滚而来。 佐木只是幻想了片刻,便鸣鼓收兵。 伸了个懒腰,佐木背着墨伞,取出背包里搁置的DV,照例去神秘现象研究所游一游。 最近,校长收到放学后的魔术师的血色恐吓信的消息渐渐在校园里外传开。 走在新校舍幽长的走廊,不远处的二层旧校舍,古董般的破木窗,似乎能听到其在风中发出的“咯咯”朽烂声。 神秘现象研究所的会舍设在旧校舍的一楼教室。四夕三金旁边有与新校舍相通的棚顶廊道。 教室正中有一张由若干个课桌拼接而成的大桌子,是成员的活动中心。 桌子前面的老旧讲台上,摆着几个活动用的颜料瓶罐,另有几张卷成轴的白厚纸。 讲台对面的灰墙,正中醒目处,贴着一张真壁诚的获奖海报,同侧的角落有台老式计算机。 木窗户关合几扇,放眼出去,几株郁郁葱葱的矮树和象牙白色的围栏。 两排窗户中间的墙体,挂着的银色细框内,安有一张陈旧的年历表。 佐木的闯入,扎不水花。 蓬松卷发的真壁诚,胖乎乎的尾之上贵裕,以及带有严重洁癖的椭圆脸型的女生——鹰島有代。 三人围站在拼接而成的桌子前,皆面露思索状。 顺着几人的宽阔空隙,佐木瞥到,木色的抛光桌面上,杂乱无序地放置着一堆各色的扑克牌。…。 “是佐木君吗?”真壁诚回头,喵了眼他肩上背着的黑伞,嗤笑道,“你为什么总是有让人反感的奇怪行为?” “嗯,”佐木没有争辩,略带好奇问,“桌上的扑克牌就是樱树学姐遗留的有关黄金周的暗号?” 扑克牌有黑桃a到三,方块二到五,以及梅花九和十,另外还有两根交叠呈x形的细长火柴。 尾之上贵裕咬着铅笔头,“伤脑筋呢!说是解不开就不让我们参加这次的贺典。” 双手杵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真壁诚好像想给自诩聪明的脑子一个台阶下,“恐怕这什么意思都没有……” “上过报纸的真壁诚学长不是获得了推理小说大奖,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佐木有心膈应真壁诚,眯着眼睛注视对面墙上的挂历,“我看很容易嘛!” 真壁诚单手叉腰。123。保持着高人一等的姿态,用不屑的语气回应,“只会和机械设备打交道,与知性推理无缘的佐木君,会解出我想不到的暗号?开什么玩笑!” 佐木二话不说,开始捣鼓扑克牌。 先是将黑桃a与方块二到五排成一行;再是将黑桃三与梅花十凑在一起,中间用交叉的火柴头表示乘号,摆在上一排,并与黑桃a错开一位;最后,在黑桃三的左侧摆上并列的黑桃二和梅花九,代表二十九。 “那还请真壁君睁大眼,看看这排列是不是和年历表上的黄金周的日期相同?” 不由分说,其余三人的目光在年历表和桌上来回摇摆,神色渐渐变得吃惊。 “真的!”尾之上贵裕的胖脸微颤。 鹰岛有代频繁地往上推着眼镜。 汗珠子滚在卷发的发梢。 。真壁诚寻了个在他看来合理的解释,“碰巧罢了。” “这么说来,是真壁君运气不够咯?” 桌子的边缘被真壁诚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此时,楼道有一男一女的欢颜笑语声传来。 “咯当”,苹果型的门栓被转开,金田一的浓眉大眼在打开的门隙应声冒出。 紧接着是七濑美雪的飘逸长发。 “总算来了!”佐木意动,撇开三人,转身迎上前去。 在金田一诧异的眼神中,他的手被佐木紧紧握住,挣脱不开。 “初次见面,我是佐木龙太。” “哦……我是金田一一。”见对方如此隆重。四夕三金金田一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后脑勺。 要是他知道佐木在这时就有了收他做小弟的想法,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个……手能放开吗?” “不行,”佐木义正言辞地拒绝,把dv交给七濑美雪,“美雪,帮我们照相!” “我不懂哎。”美雪扭怩接过。 金田一既惊讶又有点醋意地低声呢喃,“美雪是你能叫的吗?” 尔后仔细观察,眼前的低年级生背着一把古怪的黑伞,身影和上周偷偷摸摸在教室窗外偷窥美雪的人渐渐重合。 在金田一狐疑的眼神中,佐木指点美雪,“按那边的快门就行,我给调到照相模式了。” “卡擦”。 照片里,边角破损黑板的背景,佐木微笑地看着镜头,而金田一,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佐木松开紧握的手,金田一立马缩回去,埋怨地剐了眼他。 验收了dv里的照片,佐木满足地收了起来,背在身后。 他与金田一的初会,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第七章 学园七大神秘事件 “咦……扑克牌的暗号已经被解开了吗?”樱树学姐曼妙的身影在七濑美雪身后出现,靓丽的眸子朝桌上的扑克牌看去。 相较美雪,她的某些部位更为有肉,面容也要成熟一些,她转头期待地看着金田一,问:“是金田一君解开的?” “我还刚想问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真壁诚闷闷不乐地说,心里打着带过这个话题的主意。 金田一尴尬地挥手,“不是我,我也是刚来。” 尾之上贵裕伸出肥硕的手指,指着老神在在的佐木说,“是佐木君解开的。” 樱树学姐掩嘴,小吃一惊,“是佐木君?” 佐木微微颔首,显得高深莫测,算是默认。 “樱树学姐还真是漂亮。”他直视会长漂亮的眼睛。123。之后叹了口气,“可惜。” 后面的案件,佐木或许记不得多少,但学园七大神秘事件的所有过程,他记忆犹新。 原因无他,童年阴影。 上个世纪的陈旧画质搭配旧校舍墙壁内的裸露尸骨,着实把少年时首次观看该动漫的他给吓得够呛。 人美的会长会成为案件的第一个受害人…… 这一刻,佐木陷入了沉思。 樱树没听到佐木细若蚊语的下半句,虽然诧异佐木竟能解开自己设下的谜团,但当下她所的重点还是初来乍到的金田一。 “我想就算没有佐木君解开谜团。 。它也不会难倒金田一君的。” 得到赞誉的金田一红着脸,显得不太好意思。 数分钟后,旧教室又进来一人,是管理旧校舍的物理老师——的场勇一郎,身着茶色旧西装,个头不高,有着中老年人的臃肿身材,头发偏灰,发际线较高,额头顶着斗大的汗珠。 一众人纷纷坐好,樱树作为会长开始发话。 “大家都知道学校方面准备拆除旧校舍的消息吧……校长收到恐吓信,说是继续拆除旧校舍的话,会有诅咒降临……” “诅咒?” “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恐吓信?我们就将其作为即将到来的创立日的主题。四夕三金由我们神秘现象研究所来解开所有的谜题,也要将七大神秘事件的最后一件清楚地解开来。” 在角落椅子坐着的的场老师,拳头绷捏放在不太灵便的腿上,插嘴道,“作……作为神秘现象研究所的顾问,请我说两句。” 樱树学姐回头,“好的,的场老师。” “据说以前也有想要弄清七大……而行踪不明的学生……” …… “请您不用担心,我们在调查期间会注意安全的。” 镜片反射着的场老师的油腻蜡脸,佐木双手交叉撑腮。 如果他没记错,的场老师会是本案的凶手,同时也是放学后的魔术师的真身。 抵挡旧校舍被拆除的工作,是为了隐藏在旧校舍的秘密不被人发现。 30年前此处的高铀制药药品公司研究所因副作用极强的新药品,害死了六个试验的成年人,尔后将六具尸体砌入地基或混凝土里,而的场勇一郎本身则蒙上物理教师的皮于不动高校看管旧校舍。…。 佐木会尝试着能不能救樱树一命,不过,这个世界严格来说并不只是金田一的世界,案件是否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没法保证。 放学后。 绚烂的晚霞洗在深蓝色校服的背后。樱树借由在书库找到的十年前神秘现象研究所的会刊,独自在计算机前研究着学园七大神秘事件。 屏幕上显现七大神秘事件的概况。 1.打不开的生物教师;2.手满地乱爬的印刷室;3.吸血的井…… “噔噔”,真壁诚插兜在楼道里走过,爱慕樱树的他准备去寻求与对方独处的空间。 “5点整。”佐木低头瞥了眼凑在腕表,。 楼道阴暗,堆积的霉味像是驱散不开的雾团。 他守在神秘现象研究所的门口已有一段时间。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123。此地会发生一场震感明显的地震,真壁诚获奖海报下的混凝土墙体会脱落,届时,半掀开的海报下会现出藏在墙体内部的尸骨,恰好被樱树学姐看到。 此事也会成为她被杀害的契机。 只要佐木在门口守到地震来临时,他便能与前来窥探的的场老师周旋,阻止他看到尸骨暴露的事实,樱树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之后。 。待的场老师离开,他再劝说樱树离开学校。 隔天,由他自己揭露的场勇一郎于十年前杀害青山千寻的真相,这样,一来保住漂亮学姐的小命,二来破了案子,他能获得一定的侦探值。 佐木心里盘算着,抬眼看到真壁诚迎面踱步而来,因为中午的交锋,两人本就一般的关系变得更僵。 “佐木君怎么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口?”真壁诚挤眉弄眼,凑到佐木的鼻前,“莫非你喜欢樱树?” 不待佐木开口,他上下打量了佐木一眼,自顾自继续说,“噢,不过,我想樱树君……她应该是不会看上你这般货色。” “真壁君是能被樱树学姐看上的货色?”佐木不假颜色。四夕三金语气平淡。 真壁诚歪着嘴,一副那还用说的样子,“我的《尸体道明真相》可是获得过推理小说大奖的,没人比我更适合樱树她。” 佐木眼角斜视走道尽头的一道细长的人影,鹰岛有代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上拿着一叠稿件,站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侧。 她是真壁诚幕后的写手。 佐木收回眼神,笑道:“要是这些所谓的作品真是出自你手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真壁诚情绪激变,一把抓住佐木的衣领,作势把他推到墙上。 说快也快,佐木提起墨伞自下往上往他的腋下一刺,伞尖虽钝,却也能让后者吃痛。 “你!”真壁诚缩回手臂挂着,面容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狰狞。 “真壁你还直接上手,刺到痛处了?我劝你还是别进去见樱树学姐了,存粹自讨苦吃,你的事,学姐她同样知道。”…。 真壁诚的眼珠子睁得圆圆的,他咬紧牙关,目光在地面梭巡,随后便悻悻然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鹰岛有代递上手中的小说稿件,无处出气的真壁诚一把推开前者的手,写满黑字的白稿件如雪片四下飘散。 “噔”,鹰岛有代摔倒在地,膝盖撞到墙壁。 “他们都知道……怎么会?” 另一边,佐木继续像骑士般守护在门口,刚才的动静不小,樱树应该有所察觉。123。但是没有出来问责,想来是更在意解开七大神秘事件的谜团。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变得紧张,捏住墨伞的手心冒出热汗,时不时还要探头从门口往窗户那面看去。 他不仅要提防的场勇一郎在楼道出现。 。还要注意他是否会在另一面的窗外观察。 半小时,一小时…… 六点整,预料之中的地震没有出现,此时天已接近全黑,走廊阴森得可怕。 眉头紧皱,佐木跨步走进教室,抬眼望向坐在屏幕前的曼妙倩影。 老旧的白炽灯泡,钨丝透红。 “佐木君?”女子回眸,目中有看透佐木举动的意味。 后者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还在此处等待的欲望。四夕三金说:“天快黑了,樱树学姐尽早回家!” “快了……我觉得我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佐木君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她转回头去。 “会长也许会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但倘若我告之你有性命之忧,是否还愿意留在这里?” 樱树掩着嘴嗤笑,“难道佐木你觉得放学后的魔术师会在我找出真相后杀了我吗?” “我说到这份上,会长不信,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踩着洁白的塑胶鞋,佐木虽然离开了研究所的教室,但还在旧校舍的底下等了十分钟。 地震始终没有来临,他兴致缺缺地返家。。 第八章 不翼而飞的尸骨 七点整,黑陶碗里的米饭见底。 “樱树学姐应该回去了吧?”佐木心想。 良子见儿子心事重重,主动给他盛饭。 新装满的米饭举在佐木面前,他道了声谢,正要从良子手里接过。 突然,地面开始摇晃,天花板的尘屑沙沙落下,良子的手和黑碗一同摇晃抖动。 “是地震……”她立马放下碗,惊慌失措地抱头蹲在桌旁。 佐木本能也靠着蹲下。 片刻后,震感消失,四周恢复宁静。 佐木站起身,第一时间跑到电话机旁,提起话筒,却记不起学校的号码。 正当他不知该如何确定樱树的情况时…… “尾之上贵裕!”庆幸他还记得那个同社胖子的电话。 嘟……电话占线。 佐木眉头紧皱。123。拎了件外套就往玄关疾步而去。 擦拭沾染尘屑的桌面的良子不解,疑惑问:“晚饭还没吃完,就要出去吗?” “樱树学姐可能出事了,我去学校一趟。” 说着就套上鞋,夺门而出。 电车上的乘客不多,握着墨伞的佐木思索着地震的时间点,“和记忆中的时间差了不少。”胸前挂着的索尼相机随着崎岖的道路而颠簸。 等他心急火燎地赶到学校时。 。在教学楼的走廊正好撞见同样被樱树叫来的金田一和七濑美雪两人。 黑暗静谧的廊道,遍布未知的气息。 “这么说,你也是被樱树学姐喊来学校的吗?” “严格来讲,是我自愿来的。”佐木将墨伞扛在肩上。 “额……自愿吗?” 转眼,三人走到旧校舍里,周边的恐怖氛围较之新校舍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樱树学姐……她好像不在学校?”七濑美雪咬着嘴唇,压低身子依偎在金田一的肩膀上,小心地张望着幽暗的四周。 佐木心想:“她还是死了。” 该做的他都做了,结果似乎还是一样。 神秘现象研究所的旧教室。四夕三金角落的屏幕亮着白光。 上面写着,“开启了第七扇门的人将成为仪式的祭品,吾名叫做放学后的魔术师。” 金田一被花白的屏幕吸引,直直往前走去。 “你也被叫来了啊,被那个奇怪的电话。”陡然,背后有男人的声音响起。 吓了一跳的金田一后退撞在身材臃肿的尾之上贵裕身上,鹰島有代伫立在旁,淡淡说道:“说是九点钟‘死之仪式’即将举行,叫我过来。” “奇怪的电话?不,我是被学姐的电话叫来的。”金田一抱歉起身,问:“话说回来,‘死之仪式’是什么?” 佐木抬了抬眼镜,应道:“凶手的伎俩。” 几人面面相觑,在没有确定樱树死亡与否的情况下,就直呼放学后的魔术师为凶手,着实让他们有些忐忑与不解。 手电筒的光束在教室天花板上移动。 “我说,你们几个在这干嘛?”警备员立花良造在门口大吼。…。 众人被带到警备室里,佐木瞥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便是夜晚九点。 除了佐木,其余人还未将樱树琉璃子与死之仪式联系起来。 对于凶手的秀场,佐木期待一见,但得知具体手法的他,相较于此,却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确认海报下的尸骨。 时间滴答流逝,金田一主动提出要去旧校舍一查究竟,数人陪同。 嗒嗒…… 凌乱的脚步声,透过新校舍走廊的窗户能望到旧校舍的一楼。 “那间屋子怎么有亮光?”七濑美雪指着一间闪烁着黄褐色光芒的屋子。 “打不开的生物教室!”立花良造登时反应过来,“应该……没人的啊。” “学姐?”金田一隐约看到吊起来的樱树,以及面戴诡异面具的魔法师,似乎在进行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恶仪式。伴随着大门的徐徐关上,地狱之门将樱树和魔法师吞没。 金田一顿时急忙朝旧校舍跑去。123。几人亦步亦趋,穿过棚顶廊道,赶到旧校舍一楼尽头的生物教室。 期间,佐木悄悄落在后头,一闪而进研究所的教室。 的场勇一郎在撤掉镜子后,会在生物教室门口与众人汇合,没有任何时候会比现在查探海报下的尸骨要更为安全。 说起为何要现在查探海报下的虚实,是因为佐木总觉得目前的发展状况和记忆中的似有微微不同,比如地震的时间。 教室里的黑如墨般浓稠,借着微弱的月光,佐木踱步到绘有真壁诚获奖半身像的海报前。 原本颜色鲜艳的报面,只有一道冷冷的荧光在其上闪烁。 谁会想到,这张海报下的水泥墙体内,竟藏有一具搁置十年之久的尸骨。 佐木浑身冒着汗。 。手因为未知的恐惧而轻颤。 不远处传来“彭彭”的撞门声,混杂着金田一和七濑等人的叫喊。 手指捏住海报皱起的一角,佐木猛着往下一扯。 同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是谁?”佐木几乎是惊恐着跳将起来,顾不得查看海报后面的虚实,转身挥动手中的墨伞。 墨伞打在男人的手臂上。 只听着“呜咽”一声,佐木瞬间寒毛耸起,来人正是本该出现在生物教师门口的的场勇一郎。 脑海闪过无数念头,消瘦的身躯慢慢抵到生硬的墙上,他提着墨伞,戒备地看着此时一脸苦笑的老师。 “我听到旧校舍有动静,赶过来的路上发现这间教室有手电筒的亮光,怕有偷东西的贼闯入,原来是你,佐木同学。” “不应该啊!”佐木呢喃一句。四夕三金似乎想到什么,猛地转头往刚撕开一角的墙体看去,“不可能……” 没有可怖的尸骨,甚至于墙体都是完整无暇的。佐木紧锁眉头,不信邪地将手掌贴到海报周围的墙体上,用指尖细细地来回摩挲,并仔细观察这块与旁边墙体颜色上的差别。 “不像是最近补的。”佐木自言自语,似盖棺定论。 “怪不得的场勇一郎没有直接痛下杀手,”他斜瞥了两步外的臃肿老师,说,“我看真壁诚这小子不爽,想着撕下这张海报偷藏起来,既然被您老看到,我就贴回去,”说着他蹑手蹑脚地把海报贴好回去,“您最好还是去生物教室门口看看。” “那你呢?”的场勇一郎似不放心佐木一人在这。 “我?一会就过去。” 等的场勇一郎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佐木才微微松了口气,和凶手独处的感觉并不舒服。 这个世界的案情和动漫里的不完全相同,但凶手的身份,仍是毋庸置疑,的场勇一郎方才的态度也侧面反映这间教室绝对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死于十年前的青山千寻的尸骨究竟藏在哪里?。 第九章 消失的‘死之仪式’ 静谧的校园,腐朽的旧校舍。 远处生物教室的门口,仍是喧闹不已,激烈的撞门声混杂着各色叫喊声。 “打不开,钥匙呢?”金田一用力转动门锁,冲紧随其后的立花良造喊道。 “要是有钥匙,这里还是打不开的生物教室吗?”后者着急应道。 “可恶!”金田一转动门锁无果,开始用背撞击沉重的木门。 “怎么了?”被放学后魔法师叫来的真壁诚姗姗来迟,循声来到此处。 “真壁学长!樱树学姐被‘放学后的魔法师’给吊在里边了!“ “放学后的魔术师?“刚到这里的真壁诚还搞不懂状况。 此时,七濑美雪,尾之上贵裕。123。鹰島有代纷纷赶到。 …… 炽黄的钨丝灯微闪,佐木打开灯,抱着墨伞,独自坐在旧式计算机前的椅子上,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按照动漫里的逻辑,樱树学姐在解开学院六大未解之谜后,地面突发震动,旧水泥墙上的海报被破损的墙体挤开,裸露出的大洞现出青山千寻的尸骨,由此她得知第七大未解之谜的真相,并将真相以罗马字母的方式密存在硬盘。”手电筒往前一照,方形的硬盘还插在笨重的主机上,佐木没着急取,尾之上贵裕后来就是因为解开这硬盘中的密码而被凶手捶死。 “那么。 。既然不是海报的这面墙体破损,会不会是在教室中的别的某块墙体。”他的目光环视整个教室,最后定睛在挂有日历牌的墙体,“除了海报这边,就是那里比较可疑。” 佐木双目闪着精光,起身踱步到挂历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他先是观察深木腰线下的地面,“地面很干净,掉落的碎石应该都被清理掉了。” 接着,他的视线上移,八十公分高,半米宽的挂历表面泛着淡黄色的光,顶上有一半圆的铁丝环,挂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上。 “似乎和下午看到的没什么变化。”佐木思索着从口袋里摸出橡胶手套,套好。四夕三金伸出双手,准备托着取下整个塞有日历的框架,却发现后者纹丝不动。 “怎么会!”困惑之余,他停下手,端着眼镜,再次仔细观察起框架四周,终于被他察觉出异样——框架两侧边框的中间位置赫然钉有两颗银色的钉子。钉子的圆面不大,且颜色和灰白色的框架混在一起,不太容易被看到。 “看颜色,没有丝毫的锈迹,很有可能是凶手在袭击樱树学姐后刚钉上的。”佐木又用左右手的食指指面分别剐蹭了下钉子附近的框架面以及底下没有钉有钉子的框架面,两根食指指面上的灰尘线的深浅明显不同。 “八九不离十。”他没有撬开钉子查探的想法,要是被的场勇一郎知道,定会怀疑到独自逗留在这间教室的他身上。 “反正还有一次免费的回溯技能,不用白不用。”佐木如是想着,回到电脑前的椅子旁,以椅子为中心,“哗啦”撑开墨伞,头顶的光线瞬间被漆黑的伞面吸收,他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 “发生地震前,樱树学姐应该还坐在椅子上,后面她即便是离开椅子蹲下,慌张之余,也不会跑太远。至于地震的时间,是在7点多两分,距离现在……”佐木瞥了眼腕上的手表,“两个半小时。” 佐木在意识里点开墨伞墨绿色的面板,在输入栏输入旋转度数:37.5,经过前几天的测试,他挖掘出一些有关墨伞的功能,比如这度数输入栏,在输入度数后,墨伞会自动旋转相应度数,方便其精确把控回溯的时间点,但旋转的度数范围在0~360度,也就说只能回溯一天内的任何时间点。 为开启这功能他付出了两点侦探值的代价,所以现在的侦探值槽,仅有区区四点。别的功能他暂时有心无力。 强压下心头对墨伞系统的吐槽,伴随着旋转度数的输入确认。123。手心握着的冰冷伞柄微微一转,待停下后,佐木轻轻下拉,默念一声“回溯”。 伞下流光四溢,时空的乱流从他的指缝流过,不管经历多少次,佐木都忍不住惊叹于此物的奇妙。 立体影像定格,在椅子的左手边,一团人形像素凝固,“樱树学姐”半弓着身,如瀑的黑发垂在后背,白蒙蒙的右手掩住“o”型的嘴巴,她的恐惧和惊讶可想而知。至于她的身形——正对着挂历一侧。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佐木轻叹口气,这张模糊不清的生硬脸庞,几小时前,还在他面前鲜活呈现。他对学姐的感观还不错。 。也尝试着救她,但无济于事。 “彭”,生物教室厚重的深色木门终于被众人撞开,一股子木头的霉味扑鼻而来。没有金田一,七濑美雪等人先前所看到的那一幕,生物教室里空空如也,面戴诡异面具手持物具的魔法师,摆成六芒星样式的燃烧的蜡烛,还有……吊在六芒星上面的樱树学姐。这一切,都如梦幻般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尸体和蜡烛都消失了。”金田一呆望着空荡荡的教室。 “怎么会这样,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啊!“立花良造笃定不移地说道。 “全部从里边上了锁地,也不是从窗子出去地,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金田一仍是不可置信。 “那我们先前看到的那一幕?” “感觉真像是七大不可思议啊?”尾之上贵裕咽下一口唾沫。四夕三金“居然有尸体从打不开的生物教室里消失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他,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冰冷诡异。 “别说些毫无缘由的话啊……”七濑美雪半哭着说。 “对了……佐木君呢?”尾之上贵裕疑惑地问。 “路上我碰到过的场老师,他本要和我一块往这赶的,但后来看到神秘研究社的教室有奇怪的光束,怕有什么奇怪的人混进学校,就去查探了。”真壁诚说道。 “佐木君应该还在神秘研究社的教室。”鹰岛有代平淡地说。 收紧墨伞,佐木弯腰取走插在机箱上的方型硬盘。“嘣”,关上灯,烧热的钨丝仍是通红。教室复归黑暗,他打开手电筒,准备去往生物教室和大部队集合。 踏出教室的那一步,佐木面色陡然发白。 “佐木同学?你刚才在找什么?”的场勇一郎像是幽灵一样裹身在前方的阴影里,阴测测地盯着他。。 第十章 偷拍 “嘎吱”,腐朽的旧校舍的长廊,佐木和一直等在研究社教室门口的的场勇一郎对峙。 他觉得先前向的场老师解释的措辞像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任谁在门外观察到他之后的举动,都不会和真壁诚扯上半点关系。 紧捏着墨伞的佐木能感觉到对方眼神之中的惊疑和若有若无的杀意,如果他刚才选择撬开框架上的钉子,查探其后墙体中的尸骨,现在估计已经凉了…… 虽然不知对方有无看到他拔下硬盘的举动,但在挂历下探查的过程,已足够的场老师将矛头对准自己。 “樱树学姐消失得有些蹊跷,我在教室里寻找和其消失有关得线索。”佐木硬着头皮解释,顿了下。123。继续说道,“我猜一定和真壁诚这小子有关,傍晚的时候,他曾单独找过学姐,不知谈论了什么,两者闹着似乎有点不太愉快。” 佐木脑海里浮现出真壁诚高傲,不可一世的嘴脸,“小子,只能先推你出去顶顶了。” 的场勇一郎半信半疑,沉声问道:“那有什么发现吗?我看你在挂历下待了蛮长时间。” “终究是问到了这个,”这时的佐木已慢慢镇定下来,斟酌片刻,心中似乎有了决断,“挂历下的地面有些碎石,但附近墙体不见破损,我怀疑是挂历底下有什么玄机。” “哦?”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后来注意到框架被人固定,墙体不该会掉落才是,估计是地震时,天花板上的墙体掉落导致。”佐木打了马虎眼。 “哒哒”,凌乱的脚步声渐近,在打不开的生物教室搜寻无果后,真壁诚等人认为这是樱树学姐戏耍众人的“失踪游戏”,就打算回到神秘研究社的教室,告别后再各自离开。 唯有金田一还留在堪称密室的生物教室,他很确信自己所见之景象,樱树学姐多半是遇害了,此时他仍孜孜不倦地查找教室内的任何线索。 当然,七濑美雪也默默陪着他,即便是心里因为今晚诡异的遭遇而害怕。四夕三金但看到金田一凝重认真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应该帮他分担。 另一边,戴着方框眼镜的佐木与立花良造等人打了招呼,轻吁了口气,擦擦额头渗出的汗珠,心中腹诽,“好歹拖到人回来。” “咦,金田一君和美雪呢?” “他们还留在生物教室。” “樱树也真是的,大晚上地叫我们过来,自己却玩起失踪。”真壁诚手插裤兜,语气不善地说道。 “现在还不清楚樱树学姐是否遇害,真壁学长还请积点口德,没准就是你求爱不成反生恨意,突下辣手。”佐木对他一点都不感冒,存心泼脏水给他,顺便削减的场勇一郎对自己的怀疑。 “你?竟敢诬陷我,哼,”真壁诚气急反笑,“我是知道的,傍晚的时候你一直鬼鬼祟祟地待在研究社的教室门口,不知道筹划什么龌龊的事,如果樱树她有什么意外,你铁定脱不了干系!”他指着佐木不算平的鼻梁,反咬一口。…。 佐木无视真壁诚咄咄逼人的目光,余光一扫的场勇一郎的脸色,似有松懈,见先前所言已有成效,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放了一句,“走着瞧!” “不就下午时解开了一个小小的谜题,呵,和你怄气反而显得我有些失态。”真壁诚揉拉自己形似绵羊毛的卷发,摆摆手,离开了旧校舍。 “我等会打个电话给樱树家,确认下她是否安全在家。”警备员立花良造摸着下巴,摇着头返回传达室。 鹰岛有代抬起戴着白色橡胶手套的右手,微微示意说,“我也走了。” 托着双层下巴的尾之上贵裕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往花白的计算机屏幕喵去,说:“我有东西落在教室里面。” 佐木微笑,心中了然,插在裤兜里的手摸了摸方形硬盘。 “我去找下金田一。”他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径直往生物教室走去。 顶着半白头发的的场勇一郎紧皱着眉头望向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摸出汗巾擦拭油腻的额头。123。进屋打开灯。 尾之上贵裕弯腰在旧式计算机前找寻着什么,一脸郁闷,“应该插在机箱的?哪去了?” 的场勇一郎边有心观察几步外的他,边踱步到挂历前,低头朝地面看去,哪来佐木所说的半点碎石。 “我就说,明明都清理干净了……”他小声嘀咕,褶皱眼皮下的小眼露出淡淡的邪光。 …… 密闭的生物教室,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洗在金田一泄气的脸庞上,他像是在说服自己,“或许真是学姐和我们开的玩笑。” “阿一,走吧?”七濑美雪看着黑洞洞的走廊,神情略微不安。 “这就是打不开的生物教室?”佐木从黑暗中缓缓走来,声音在廊道里回旋,像是拉长了数个音节。 “啊?”美雪被冷不丁出现的他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是佐木后,才拍拍丰满的胸脯,惊魂未定地说,“原来是佐木同学,不要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怪吓人的!” 佐木赧颜道:“对不起,七濑学姐。”随后他回头望了眼走廊,确定没有其余人跟过来,胸前的相机左右摇晃,快步走到金田一的身边。在后者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搂住金田一的肩膀,嘴唇贴近他的耳朵,快言细语。 金田一的表情先是嫌弃,接着慢慢变得困惑,再是震惊。最后深深凝望了佐木一眼,狐疑地说:“你确定?” 墨伞的j勾勾挂在佐木的右肩,他郑重其事地点头。 …… 旧校舍二楼某教室的窗户前,似萤火虫的红点晦暗不明,粗壮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的场勇一郎猛抽一口,轻吐出口浊眼。视野里,七濑美雪和金田一,以及他决心要除之而后快的佐木朝着空寂的校门走去,直至被门卫室的小楼遮挡。 “为什么要牵扯进来?这个傻小子是。四夕三金樱树是,还有十年前的青山千寻,就不能让我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的场勇一郎打开窗户,恶狠狠地丢掉未烧到底的烟头,抓起放在案头的手电筒,转身朝门口走去。 烟头掉落在杂草上,烧出个小洞。的场勇一郎下楼后,直奔物理教室而去。物理教室在走廊通往生物教室的右岔道的尽头。 “吱呀”,他小心推开厚重的木门,闪烁的淡黄色的光芒须臾从门缝钻出,地上凌乱地丢着放学后魔术师的服饰道具,旁边是一面可移动,两米高的落地镜。教室中间的空地,用红线绘制出六芒星的图案,在六个角点上,分别摆放着六支尚在徐徐燃烧的蜡烛,高温的蜡油在烛身上流动,并淌到地。 六芒星的正上方,赫然吊着樱树学姐的尸体。的场勇一郎咬着手电筒,弯下身一一捧起蜡烛,抱到已被撞开门的生物教室里摆放好,重新画好一个一模一样的六芒星。 再回到物理教室,放下樱树冰冷的尸体,收好绳子,背着尸体吃力走回到生物教室。搬来椅子,将绳子系在天花板固定好。 紧贴着窗户夹着的透明玻璃,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深红。水泥窗沿上,一台DV正在工作。。 第十二章 学园七大神秘事件落幕 的场勇一郎做得累了,从椅子上下来后,坐在一旁歇息,撸起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身着校服的樱树尸身躺在他的脚旁,凄美的容颜凝固,脖子上清晰可见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此时的他,渐渐镇定,已没有先前那般慌张。 更何况,他做这类事情,虽算不上轻车熟路,倒也不是第一次。。 “算了,办完正事,好回去睡觉,再磨蹭,警备员没准会发现。“ 的场勇一郎叠好汗巾,放置在口袋里。躬身抱起樱树,近距离面对死者的脸,他才有些心虚,面部变得些许僵硬,回想起高一时任课于死者班级,樱树还是相当活跃的那一批,课堂总是勇于提问。 动作加快。123。的场勇一郎只想速度了事,他费力将圈好的绳套套在死者的脖子上,接着使劲拉拽另一头的绳子,使尸体上升。 “真是你,的场老师!”金田一愤怒的声音在的场勇一郎的背后响起。 “彭”,骤然听见声音的的场吓得双腿发软,连人带悬着的尸体一同摔在地面,目眦欲裂,颤抖的手指指着似乎从地底钻出来的金田一和站在他旁边的佐木,惊恐之中夹杂着一股怒意,“你……还有你!” 他瞥到两人身后的窗户大开,问,“这间教室的窗户不都关得死死的?” “嗯。 。所以在离开这里时,为了拔开生锈的插销,花费了不少力气。”佐木一手抓着墨伞,一手摇晃手持DV。 的场勇一郎似有不甘,“原来你离开学校都是假象,为什么?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是凶手的,还事先在这里等我!” 金田一闻此言,困惑地看向佐木,之前后者耳语,也仅是告诉他知道凶手是谁,要他陪同藏匿,好人证俱获,他心头的疑惑同样不少。 如此短的时间内,佐木是如何想到凶手移布换景的手法?以及锁定的场勇一郎的凶手身份? “你的手法其实并不玄乎。众所周知,从新校舍能看到旧校舍走廊尽头的生物教室。四夕三金‘死之仪式’时,金田一等人从新校舍跑到旧校舍的生物教室门口仅花费不到两分钟,若‘死之仪式’是布置在生物教室,凶手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转移现场,清理完所有的痕迹,更何况——这里是打不开的密室?”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之仪式’根本不是布置在生物教室,而是另有别处,回忆下走廊墙壁上所贴的旧校舍的平面图,旧校舍到生物室门口,这一条直路上共有两个岔道,其中一个通往回廊,另一个则是通往物理教室。回廊自然不可能,所以‘死之仪式’只可能布置在物理教室……“ “是镜子!“金田一瞬间反应过来。 “没错,只要将移动的落地镜呈45度放置在岔道中间,就能把发生在物理教室的场景反射到新校舍那边。“ “我竟然没想到。“金田一静静地看着佐木的表演,心道,”不,是这人的洞察力太过敏锐。”…。 红点闪烁变暗,电池见底,佐木无奈关掉DV,重新挂在胸前,继续侃侃而谈,“当时在新校舍看到‘死之仪式’,大家基本都在,除了后来在生物教室门口与大伙集合的真壁诚和担心我在研究社的教室查到蛛丝马迹的的场老师二人。“ 佐木往摘下的眼镜的镜片上轻哈口气,小心擦拭,“相较于真壁诚,身为旧校舍管理员,拥有这里所有钥匙的的场老师,显然更有嫌疑。” ”你去物理教室确认过?“金田一眉梢微颦。 “为了不引起凶手的怀疑,我未曾去看过,因此我才让你跟着我回来,埋伏在窗沿下的草丛,等真凶上钩。“ “如果的场老师拥有的生物教室的钥匙能打开这。123。那或许存在别的手法的可能性!”逻辑严谨的金田一质疑道。 “即便是拥有钥匙,也不见得能打开这间号称“打不开的生物教室”的大门,因为常年不曾打开过,锁孔内的金属锈已经多到足以阻碍钥匙的旋转。若金田一君不信,大可向的场老师取来钥匙试试便知。” 金田一见佐木说得笃定,就不再求证。 “吱吱“窗户来回摆晃,夜晚的阴风“呼呼“吹进生物教室,地上摇曳的烛火顿时朝门口方向吹去。 。黑暗中隐约现出部分人形轮廓。 的场勇一郎脸色苍白,茶色旧西装内,背心已被汗水浸湿,朝佐木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将尸体和道具搬到这来?“ “为了使‘死之仪式’在生物教室’复活’,将一切罪恶推给你虚构出来的放学后的魔术师,在全校师生的心中种下恐怖的种子,好达到你最初的动机——恫吓校长使其放弃拆除旧校舍的想法。不然,设计今晚的手法也就失去了意义。“ 细细倾听佐木演绎的金田一喃喃自语,“寄给校长的恐吓信也是的场老师写的。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愿意学校拆除旧校舍?” “还记得樱树学姐打电话给你时所说的话吗?” “记得。四夕三金她说她解开了学园七大神秘事件。” “七大神秘事件,”佐木来回踱步,“分别是打不开的生物教室;手满地乱爬的印刷室;吸血的井……这些传闻一直在校园内流传,在确定的场勇一郎就是放学后的魔术师后,显然这些传闻的源头,就是他。 “可在十年之前,是没有第七大神秘事件的,只有六个,这点,翻开十年前神秘研究会的周报便可清楚。那为何会多出一起神秘事件呢?” 佐木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接着他掏出兜里的硬盘高高举起,说道:“这个硬盘里留有樱树学姐关于第七大神秘事件的暗号,我已破解出来,意思是——‘墙壁内藏有尸骨’。” “什么?”金田一双目圆睁,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墙壁内藏有尸骨??”…。 “没错!”佐木捏着下巴,点头回应。 的场勇一郎紧咬着嘴唇,脸部僵硬的肌肉如波浪般涌动,“你果然知道,我刚才……就该……” “就该宰了我吗?”佐木扶了伏眼镜,抱着墨伞,后退了一步,假装害怕道,“的场老师好重的杀气,但……还请等我把话说完,再逞凶不迟。” “咚”,墨伞从他怀里溜下,泛着寒光的伞尖重重戳到水泥板的地面上,佐木杵着墨伞,偏过头问:“金田一君猜得到那具尸骨藏在哪里吗?” 面对佐木的挑衅,金田一面露沉思状,缓缓说道:“下午我离开神秘研究会的教室时,樱树学姐还在电脑屏幕前独自解决谜题,直到案发前的最后一个电话。123。想必学姐她都在研究会的教室待着。所以藏匿尸骨的教室应该就是研究会的教室!” “至于是哪堵墙壁?正常情况下,樱树学姐绝无可能平白无故见到砌进墙内的尸骨。但恰好的是,晚上七点多时,东京发生了地震,而接到樱树学姐电话的时间点,正好是在地震后十分钟。 “旧校舍年久失修,水泥墙体脆弱,经受了地震之后,很可能会造成部分损坏,这时,便会露出藏在墙壁内的尸骨。”金田一挠挠头,回忆道,“但刚才没在那间教室见着什么墙洞……莫非是被什么遮挡?在真壁诚的那张海报后面?” 佐木微微摇头道:“那块墙体我撕下海报检查过。 。没有破洞。” 脑海里掠过研究会教室的场景细节,“黑板……不可能,柜子太过笨重……不容易倾倒,难……难道是挂有日历表的墙壁?” “bingo,我没能亲眼验证,因为明明是悬挂着的框架,左右竟扎有两颗钉子。” “钉子是新的?” “很新,如所料未差,是凶手在勒死樱树学姐后补钉的。” 金田一手持拳头抵住下巴,点头表示认可,“所以这就是学园的第七大神秘事件的真相,那具尸骨是谁?你有头绪吗?” 佐木轻叹口气。四夕三金说:“十年前的那版神秘研究会的周报,是由当时的会长青山千寻学姐撰写的,可自那之后的某天,她却神秘失踪,彻底消失在世人的面前,仿佛人间蒸发。” 答案不言而喻。 “我没想着杀她的,只是轻轻推了下她,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的场勇一郎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我也不想的,谁叫她们查到这些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稳地度过剩下的日子!是……是她们该死,” 他突然弓身提起角落放着的工具捶,面相狰狞,朝佐木抡圆扑去,“还有你们,也是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先一步自生物教室的门口闪进,速度比的场勇一郎更快,顷刻到达的场的背后。 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的立花良造悲愤地递出不知何处找到的锋利剪刀,迅猛刺进的场勇一郎厚实的后背。“兹”,沾着猩红血肉的剪刀拔出后,又是一刺。…。 的场勇一郎不曾料到竟有人藏在门外的走廊,此时突遭戕害,去势骤停,右手紧握的工具锤反手抡到立花良造的肋骨。 “卡擦”,砸落到墙壁的立花明显能感受到右侧肋骨有几根断了,剪刀甩落出去,撞倒了仍在燃烧的蜡烛,血迹在倾斜的火焰中更显妖异。 潺潺鲜血从背部的伤口涌出,旧式的茶色西装晕染出一块不规则的深色区域,身上力气迅速流逝。 的场勇一郎徐徐跪坐到冰凉的地面,僵硬的脖子缓缓转动,他很想看清袭击者的脸。 “是……你!立花良造?”因内脏被刺破,口腔里冒着涌上的血沫,他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不,我不想死啊?我被派到这里几十年。123。制药厂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了,我明明可以不用担心受怕地活着,为什么……要拆除旧校舍?为……什么三番两次有人解开旧校舍的秘密?”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因疼痛扭曲着身子的立花良造挣扎起身,颤颤巍巍地想去捡起剪刀。 局势变化太快,饶是心里已有准备,佐木仍是吓得不轻。金田一瞬间反应过来,冲他大喊一声:“快去叫救护车。” 说着他扑上去阻止立花良造捡起剪刀,“立花先生?” “啊!”肋部伤势加剧,立花在金田一的搀扶下重新坐到地上。 警备员立花良造是佐木事先安排好潜藏在教室门外的。 。以防凶手暴起伤人,但金田一不曾想过,他的反应竟如此激烈,不惜性命相搏,像是积怨极深的仇人。 金田一似乎是想到什么,问:“难道你是青山先生?十年前死去的青山千寻的父亲?” 再次听到女儿名字的他不禁掩面哭泣,“我可怜的女儿,为了寻找她的下落,我放弃原先的优渥工作,进入学校担任警备员长达十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她失踪的真相。” “你……你是青山……青山千寻的父亲?不,快……快叫救护车,我不想死……死啊!” 双手交叉枕着头。四夕三金佐木慢悠悠地走到的场身旁,抬脚踢掉他手上的工具锤,拿黑伞戳戳他受伤的背,不无嘲讽道:“刚才要捶死我的人,现在又要求我?要不是看在立花先生受伤的份上,我是没打算给你叫救护车的!”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和警察接踵而至。DV中录制的影像,人证物证俱全。 同时,剑持勇在佐木的引导下撬开塞有日历牌的框架的钉子,取下后,果真如佐木所推测的那般,人头大小的墙洞露出了一具颇具年份的尸骨。 经鉴识课的法医化验,的确是失踪了十年之久的青山千寻的尸骨。 至此,此案告破。 夜已深,剑持勇驱车送他们回家。 “美雪家和金田一学长家是隔壁?” “嗯呢!”坐在前座的七濑美雪回头应道,“佐木君好厉害,竟然比阿一还要先破案!哎,”她的睫毛微动,低头说,“都怪阿一,非要我留在警备室。”…。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 佐木心想:“要是小兰也就算了,毕竟人家空手道冠军,美雪看上去太过柔弱,不适合处于这么危险的场景,容易被挟持为人质。” “话说回来,我承认,这小子的破案天赋不低,”金田一昂着头撅起嘴,“但和我比还是有段差距的。” 墨伞平放在双腿上,佐木微笑道:“那今晚的案子怎么说?“ 金田一握紧拳头捶在大腿上,信誓旦旦说道:“仅此一次!” 或许是下手重了点,他立马揉了揉。 过了约莫两分钟,金田一见佐木没有任何回应,便好奇偏头看去,只见后者的眉头堆挤到一块,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滴……你有十点侦探值……以下功能可供开启或使用:】 【1.收放墨伞:将墨伞收放至异空间;耗费:十点侦探值;时间(限制):永久。】 【2.幸运伞盘:可转动幸运伞盘一次;耗费:十点侦探值;时间(限制):视所得物决定。】 “主功能暂时够用。123。等积攒升级不知猴年马月。两者的花费都是十点侦探值,是选择永久开启收放墨伞的功能,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或是……单车变车轴。” 收放墨伞的功能对他而言确实是迫切的。 。毕竟要时刻随身携带以防外人注意,委实有些麻烦。但由于这一周多的时间里,他和这顶黑不溜秋的伞好似连体婴儿,以至于获得了‘雨男’的外号,虐着虐着又有些习惯。他很纠结。 相对收放墨伞的功能,幸运伞盘显然更具吸引力,未知的奖励挠得人心痒痒的。而且,通常人在上赌局前,一向是自我感觉良好,总以为会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从当前位置出发的话,离涩谷的佐木家似乎更近,那我先送佐木同学回家?”剑持勇叼着根烟提神,凌乱的头发显出困倦。 佐木有了决断,纤细的手指在膝盖轻敲,说:“金田一君,我们来猜拳吧,如果你赢了。四夕三金就让剑持大叔先送你们回家,如果我赢了,就让剑持大叔先送我,如何?” “谁怕谁!”面对佐木的挑战,年轻气盛的金田一的嗓门陡然变大,撸出袖子作势要大干一场。 “石头……剪刀……布!”两人异口同声。 “啊?为什么我会出石头?”后座传来金田一的哀嚎,美雪掩着嘴“嗤嗤”地笑。 “我还想早点回家睡觉的……”金田一打了个哈欠,“不,佐木同学,你还没赢!” “额?”佐木正要在意识里控制去点面板中的某个功能,闻言不解,“为何?” “三局两胜,刚才没说清楚,现在你赢了一局,但我还有机会板回来。” “行吧。”佐木颔首。 “石头……剪刀……布!” “不……” “我赢了!看来我今晚的运气还算不错,那就选‘幸运伞盘’。”缩回手的佐木,在意识面板里点到第二项功能:幸运伞盘。…。 选项消失,一顶五彩缤纷的墨伞从属性面板旋出,“跳”到佐木意识的正上方,静止后的五彩伞,琉璃色的彩丝仿佛缎带般飘落下垂。定睛望去,细钢制的伞骨将伞面分成十个扇形。 每个扇形颜色各异,呈半透明,其上印有一些不同的图形样式。 比如金色区域的扇面有金币的图案,其奖励估计和金钱有关; 橙色区域的扇面则印有一把古朴钥匙的图案,佐木猜不到它的功能; 黄色区域上有一诡异的万圣节面具,他猜测可能与伪装有关; 剩下的一些区域的图案要么是奇形怪状的石头,要么连佐木都分辨不出是什么玩意。 当然,也有块白色区域没有任何图案,不用想就知道,铁定是“谢谢惠顾”的选项。另外还有一块黑色区域,佐木看不大清其上有没有特别的图案。 眼神火热的佐木思索道:“抛去黑白两块区域,其余八块区域都是有奖励的,只要运气不太背……” 彩色墨伞悬停约一分钟后。123。以伞轴为中心,伞开始加速旋转,五彩缤纷的伞面看上去像是诱人的棒棒糖。 “停!”伞应声渐渐降速,直至停下,三角形的指针赫然指向绿色的区域。 没来得及细看绿色区域上的图案,一颗绿色橄榄石样的石头从伞面上掉落下来,佐木赶忙抓在手心,椭球体的石头入手温润。 【恭喜你获得幸运石,佩戴此石幸运指数up,解决案件随机增加0~2点侦探值。】 “细水长流。”佐木觉得挺赚的,一时心情大好,咯咯直笑。 金田一见一直没有动静的佐木君突然神经质地发笑,担心地拍了拍后者的后脑勺,“没事吧?” 佐木抖了个激灵,回过神,止住笑容。 深咖啡色的车窗外。 。涩谷区灯红酒绿,绚烂的灯光笼罩整座城市。 发光的橱窗内装着牛郎店头牌的全身照片,染着黄发的他酷似某唱跳巨星。 没一会,远处大厦十一点的准点钟声悠扬传来。身旁的金田一揉揉眼睛,困倦地蜷缩在后座的位子上。 只有七濑美雪和剑持勇聊着家常。 …… “到了!佐木同学?”剑持勇越过位子伸手轻拍了下佐木的肩膀。 清醒过来的佐木立马下车,挥手致谢,“谢谢剑持大叔,还请路上小心!” 约莫12点,车子才到七濑美雪位于琦玉县的屋子前。 “好啦,阿一,我们到了!” “哪?到哪了?”金田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抓挠蓬乱的头发,在美雪的拖拽下,钻出汽车。 “哈欠……美雪,你刚才在车上都和剑持大叔聊了什么?一直嘀咕个不停。四夕三金都吵到我睡觉。”言语夹杂着怨气。 “你想知道吗?”美雪背着双手,故意卖关子。 “无聊的事就不要和我说了。” “不无聊哦,”七濑美雪撅着粉嫩嫩的嘴,眨眨眼睛说道,“关于佐木君的。” “额,聊了什么?”金田一瞬间清醒不少。 “你猜?和案子有关。” “什么案子?今晚的案子不都知道了?难道是佐木他以前侦破的案子?” “阿一你真聪明,是上周的割腕放血案,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报纸我还见过,那起案子就是佐木君协助侦破的。” “估计是碰巧的吧。”金田一皮笑肉不笑。 “案子的细节,剑持大叔和我透露了不少哩,不像是阿一所说的那样,是碰巧的。” 金田一露出色迷迷的笑容,说:“美雪,要么我们晚上促膝长谈?像小时候那样。” “阿一,”七濑精致的脸“唰”地通红,“你无耻!” 说着她屁颠屁颠地跑回了自己家。 双手枕着后脑勺,街道的路灯斜照在金田一年轻的脸庞上,阴影在地面先是缩短,尔后拉长。 “佐木龙太,不赖嘛!”。 第十四章 游乐场的偶遇 不动高校,黄金周前的最后一个读书日。 吃完照烧鸡排饭的佐木,拿着旁边桌女生银铃子递过来的纸巾,擦拭完油腻腻的嘴,随手往身后一丢,沾着污渍的纸团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随后他悠闲地将双腿叠放着翘在课桌上,从抽屉里拎出一本图书管借的由岛田庄司撰写的推理小说——奇想.天动,翻开阅读。 同班的学生们不时在偷偷地指指点点。 昨夜发生在不动高校旧校舍的凶杀案早已在学校内传开,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看上去兢兢业业的物理老师兼旧校舍管理员——的场勇一郎化身放学后的魔术师。123。残忍杀害了高三女生樱树琉璃子。 “事情还没完,神秘研究会的教室的某块墙体被拆除后,又发现了一具骇人的尸骨……” “那案子怎么这么快就破了?” 被问话的长发女生压低声音,眼神朝佐木的方向飘去,“我听说昂,是我们班的‘雨男’给侦破的!” “你确定?就‘雨男’那副傻傻的样子,能解决这么棘手的案子吗?” “是啊是啊,我也不信,”另外一个矮胖女生不满说,“连获得过推理小说大奖的真壁诚学长都没能看出凶手的手法。 。‘雨男’?不可能的!” 长发女生确切道:“是高二年级的七濑美雪学姐说的,当时她就在学校,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不像是假的。” “很有可能是她喜欢‘雨男’吧,才会故意夸耀,我可还知道警备员立花良造也牵扯其中,就是他险些刺死的场老……不,凶手的!”头发不及肩的短发女生说得像是亲眼见到一样,“我猜……就是他撞见凶手行踪的!” …… 竖着小巧耳朵的桑田银铃子转头问佐木:“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叼着牙签的佐木盖下书,歪着头,注视那张微胖可爱的脸。四夕三金心不在焉应道:“她们说了什么?” 还未等银铃子开口,佐木摆手说:“如果是涉及昨夜的案子,你问什么我都会说是!”尔后他补充了一句,“只要和我有关。” 银铃子肉乎乎的小手捏着裙角,踌躇问道:“佐木同学,最近一两周来,你变得好奇怪。以前,一有空闲,只喜欢摆弄DV,可……可现在,DV被你随意塞在课桌底下。阅读推理小说成了你的新爱好,甚至于侦破真实的案件……还有这把破伞……” 深谙世故的佐木非常清楚,眼前的银铃子一直暗恋着曾经的佐木。只是以前的佐木沉醉于摄影艺术,外加年轻不懂事,丝毫没有察觉出哪怕一丁点的苗头。 眼神发散,他想得出神。 “你根本没认真听我讲话!”银铃子微红的大眼睛里噙着泪珠,眼看要决堤。 “不妙!”佐木灵机一动,指着女孩的右眼煞有介事地说,“你的眼睛里有点东西。”…。 “有什么?”银铃子有些惶恐,怕坏了自己在佐木面前的形象。 “铿铿”,椅子的工型金属底架在地面磨蹭,佐木单手拖拉椅子,猛然靠近邻座的女生。 佐木凑近脸,伸手扶住她的下颚,女生的皮肤很好,入手滑嫩富有弹性。 他轻喝一声:“别动,让我仔细看看。”说着一本正经观察起女生的右眼,少顷,展颜笑道:“原来是我!” “额……”慢一拍的银铃子反应过来,“佐木,你讨厌!”她抬手拍掉佐木温热的手,羞红着脸离开了座位。 佐木望着女生倩丽的背影,“咯咯”直笑。 事后,作为赔礼,他邀请银铃子在黄金周的周末一起出去玩,后者欣然同意。 “叮……”放学铃声悠扬响起。123。身着深蓝校服的高中生们鱼贯而出。不动高校门口的长街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铺子挤满了沉浸在黄金周假期兴奋中的学生。 金田一背着黑色的书包,举起双手雀跃说道:“结束了,从明天开始终于进入连休了!” 背后传来瓮声翁气的声音,“咦,这不是金田一学长嘛?” “是你啊,佐木!”金田一闻言伫立原地,转头狐疑地打量起背靠电线杆站立,单手抓着书包肩带的佐木,“你像是专门在这等侯我。” 戴着扁平方框眼镜的佐木没有接过话茬。 。跟上去和金田一肩并肩,“问你件事,黄金周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有的话,带上我呗!” “做学生真好啊!我们可是整天案件案件的连一天的休息时间都没有啊!”剑持勇坐在警车后座,途径两人身旁。 “哦,剑持大叔啊!”两人异口同声。 “真是的,成年人都还在工作呢,”剑持勇透过汽车前窗瞥了眼街上成双入队的男男女女,左手肘撑着摇下的车窗,不无羡慕道,“小鬼头们却在连休的日子里约会,真想年轻个二三十岁。不过,” 他话锋一转,说道:“你们倒也没有这样的对象呢?” “我说。四夕三金约会的对象,我不是一样有的……” 剑持勇撑平手举在睫毛上,戏谑道:“人在哪呢?” “这……这个嘛……那个,”金田一四处张望,猛地看到七濑坐在茶饮店靠近橱窗的位置,“啊,找到了,黄金周就和美雪两个人一起!”脸笑得极其灿烂。 “那你呢?” “我吗?”佐木目视金田一跑到橱窗前,后者鬼鬼祟祟地蹲下偷听,淡然回道:“暂时不需要吧!” “学业的确是高中生的本职。”剑持勇点头,误以为佐木是专注学业的好学生。 佐木没有解释,慢悠悠地走到茶饮店的门口,金田一示意他低头蹲下。 原来七濑不是独自一人坐在店内,还有一个看上去比金田一要帅气有钱的男生陪同。 路过的女生聊起八卦:“是美雪和前学生会会长远野学长,传说他们初中的时候常常约会呢,看来又复合了!”…。 “远野?这名字有点熟悉呀……”蹲在一旁的佐木绞尽脑汁努力回忆,“是远野英治,没错,就是他!悲恋湖的案子。” 金田一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诧异问:“佐木,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回得斩钉截铁,“就是知道名字而已,毕竟是前学生会会长。” 车子重新启动,剑持勇头伸出车窗,冲金田一喊:“听好了,不牢牢抓住自己的东西,就会被别人抢走的哦!” 金田一偷瞄了几眼美雪,嬉笑说:“大叔说得也是……好,既然如此,不管佐木你认识不认识,赌上名侦探爷爷的名号,就算是撬墙角,我也要得到美雪!” 佐木斜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123。心想:“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我可记得,虽然偶尔发发糖,但金田一少年事件簿完结时你们也没确定关系。”旋即他又叹口气,“看来要想在有生之年吃到你和美雪的喜糖,还需要最佳第六人——在下偶尔助攻几波。” 佐木抓着墨伞顶部,用伞勾钩住金田一的衣襟,拖拽着他离开。 “走啦,被同学看到我们偷窥的样子,多不好,你不要形象,我可是要的!” “不要啊,万一我们一走,他们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怎么办?”金田一哭丧着脸。 。脚像是黏在水泥地面上。 “人家要是愿意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你也管不着。”佐木看着金田一撒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放心了,他们的关系没你想得这么龌龊。” 他瞥了眼橱窗内相谈甚欢的七濑美雪和远野英治,似乎丝毫没有注意隔着玻璃外的动静,心想:“隔音真好!“ 这时,美雪总算是留意到佐木那顶标志性的黑伞,站起身注视着橱窗外竖着二分头的男生。 佐木笑眯眯地和她对视一眼,紧接着挥挥手,一把拽过金田一。两人一同消失在美雪的眼前(ps: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佐木看着金田一脑后的小辫子。四夕三金再一次慎重其事地问:“学长,你黄金周真没有出游的计划吗?比如去悲恋湖游个泳之类的?” 金田一无奈道:“悲恋湖在哪我都不知道,谈什么计划,总之,美雪去哪我就跟到哪,倒是你,”他踮起脚尖戳戳佐木光洁的脑门,语气不善,“一门心思黏着我是什么意思?” 额头吃痛,佐木心里苦笑:“谁叫你的体质特殊,各种案件争先恐后地找上你!” 心底虽然这么想着,嘴上抹了甜蜜似的:“我是想,万一碰上案件,就有机会欣赏到学长剖析案件的风采,毕竟我也听剑持大叔多次提起学长的过人‘身手’,言语之中满是赞叹!” 金田一一脸受用的样子,轻拍佐木肩膀,哈哈笑道:“没想到佐木君还是我的潜在崇拜者。” 佐木没有答话,和他对视一眼,认真说:“如果我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邀请学长加入,学长愿意来吗?”…。 “来的话,不就是当你小弟了?” “解决社会上的案子后,会有丰厚的报酬哦!” 一听到丰厚的报酬,金田一双目有精光在闪,但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变得兴致缺缺,“到时候再说吧!” 回到涩谷的家中,随意将背包和墨伞丢在宽敞的沙发上,佐木显得意兴阑珊。 “远野英治!悲恋湖的案子我是插不上脚了,本来还想放银铃子鸽子的,算了,黄金周和女生约约会也不错!”脑海里浮现出银铃子的童颜。 …… 东京都巨蛋体育馆旁的Tokyo Dome City Attras游乐场,一座直径上百米采用中间无圆心支架结构的摩天轮缓慢地旋转。 转至顶端的红色座厢内。123。银铃子在制高点鸟瞰下面的游乐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是一团蚂蚁。 “佐木,快来看啊!”长发及肩的女孩异常兴奋地叫唤着瘫坐在椅子上的佐木。 “别让我看,我只想静静。” “没想到你会恐高!” 佐木脸色微微发白,抱怨道:“去玩什么不好,偏要来游乐场人挤人。” “可是佐木君说是随便我挑啊!”银铃子嘟着嘴,细心观察男生的反应。 “男人的嘴你也信?算了。 。”佐木擦擦发白脸颊上滚落的汗水,“咕噜咕噜”仰头喝了口矿泉水,语气稍缓,“还有什么项目要玩?我刚瞧见那咖啡杯的项目,一会去乘坐这个吧!” “不要嘛,先坐神秘云霄飞车,摩天轮和云霄飞车可是这里最棒的设施哦?咖啡杯也太温和了。” “年轻人就是会玩。”心理年龄三十出头的佐木顿感心累。 “你累了吗?” “怎么可能!”佐木强撑着身体从座位上弹起,紧接着看到缩小几十倍的地面,脑子晕眩,“啪”的一声又瘫坐回去,后半句轻得自己都快听不清,“男人怎么能说自己累呢?” “幸福就像是游乐场的摩天轮。四夕三金要转一大圈才能找到,而且不能回头哦!”摩天轮的售票口处,爱情主题的花店,扬声器中重复播放着这句话。 “总算是下来了。”双腿发软的佐木踩到坚实的地面,才觉得踏实了不少。 “要不我们不去坐神秘云霄飞车了?”银铃子看着他这副样子,担忧地问。 “去,干嘛不去!”佐木举起墨伞一指神秘云霄飞车项目地方位,“走!” 神秘云霄飞车的出口,三个小学生吉田步美,小岛元太和圆谷光彦在假山洞前讨论要不要再乘坐一次云霄飞车。 元太缩着身子,不情愿说:“步美,可以回去了吧。” “元太,你这么壮,怎么这么胆小!”步美圆嘟嘟的脸满是兴奋的红润。 脸上长着几点雀斑的圆谷光彦无奈说:“可是,我们的钱只够回家的交通费了。”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步美拍拍胸膛。 ………。 “佐木君,今天的你好帅气啊!” “那是,我的底子还是可以的,抛去以前的行头,换副新式的无框眼镜,弄个九一分的发型,分分钟完成变身。”佐木的嘴角划出一道弧线,显然对自己今天的装束相当得满意。 他心底犹自沾沾自喜:“动漫中这个角色的外观并不讨喜。123。有股愣愣的感觉,但以我时尚界翘楚的眼光去改造他,也就是我自己,还不信手拈来。” 银铃子快步跑到他面前,转身面对他后退着走路。 。微微卷曲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随风而动,她指指自己,“好赞,有空能帮我改造一下嘛!” “改造!?是对银铃子同学现有外貌的亵渎!”在夸女生这件事上,佐木的词库一向是满当当的,“等等……咦?”他的眼神越过银铃子往她身后眺望去。 “怎么了?”女孩回头看到三个小学生鬼鬼祟祟往排风扇口钻进去。 佐木盯着圆滚滚的元太。四夕三金确切道:“没错,是元太,步美和光彦这几个小鬼头!” “神秘云霄飞车?”紧接着,他仿佛触电般木在原地,“难道今天就是工藤新一变成柯南的日子?” 银铃子不解问:“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工藤新一?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吗?” “新一,连这都有人在讨论你呢!”小兰和工藤新一从呆若木鸡的佐木身旁经过。。 第十五章 神秘云霄飞车杀人事件(上) 身着深绿卫衣,一头像是用摩丝固定的意识流黑发,双手插兜的自信帅气的男生,正是有“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诸多称号的高中生名侦探工藤新一。 佐木恢复镇定,注视着他的背影,和银铃子紧跟在二人身后。 神秘云霄飞车的售票口在幽深的洞内,进去需要排队等候。 “说到福尔摩斯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助手华生的时候,只是一次简单的握手,就得知了华生以军医的身份去过阿富汗。” “基本演绎法。”佐木嘀咕了一句。 工藤新一转过头,颇有兴趣问:“哦?你对推理也有所研究吗?” “嗯,我叫佐木龙太。123。不动高等学校的学生。”佐木微笑着伸出瘦削的手。 洗衣机打量了一眼梳着九一分头的男生,目光在他左手的黑伞停留了会,同样伸出手握住,“我叫工藤新一,也是一名高中生。” 手指摸了几下鼻子,新一的表情古怪。 “怎么了?” “佐木同学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两人的手仍是握着。 “让我猜猜,工藤君疑惑的地方是,根据我大拇指与食指交界的虎口处那条延伸至手背的老茧,可以推出我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毕竟作为一名高中生。 。出现这样奇怪的老茧,只能是经常使用手持DV拍摄,被那条束带磨蹭所致。 “但……黄金周和女生一同来游乐场玩,身上却没带着任何的摄影设备,显然又不太合理。” 佐木看着目瞪口呆的洗衣机,心底暗爽,问道:“工藤同学,我说得对吗?” “咳咳……差不多吧!看来,佐木君不仅仅是一般的推理爱好者,那你最喜欢的侦探是谁?” 意识中浮略各个经典的侦探形象,“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奎因兄弟笔下的同名侦探埃勒里.奎因,G.K.切斯特顿塑造的布朗神父,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第一侦探赫尔克里·波洛……还有钟情历史推理的约翰.迪克森.卡尔所描写的侦探——菲尔博士等等……” 佐木如数家珍。四夕三金缩回手,继续说道:“但要说起我最喜欢的侦探,应该还是正义感十足的硬汉刑警——吉敷竹史。” “哦?原因呢?” 佐木不想多说,隐约其辞:“他和一个我曾经很熟悉的人很像!” “喂,”小兰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揪起新一的卫衣帽子,颇有怨气说,“和你约会的人是我毛利兰啊!和陌生人都能聊成这样,真是受不了!走啦,前面有空位,我们去坐这一趟的云霄飞车。” 两人绑好安全措施,新一还在嘀咕个不停,银铃子抓着佐木的手臂晃了晃,“云霄飞车还有两个位置,我们也去吧!” 后者注视着新一前后两排的乘客,又看了眼身旁跃跃一试的银铃子,神情犹豫,心想:“我倒是没什么,趁机解决一桩案子也可以涨点侦探值,但让银铃子看到太过血腥的场景,似乎不太好。”…。 “让开,让开,是我们先的!”黑衣男子提着黑色手提箱猛地推开佐木和银铃子,另一名高瘦冷酷的黑衣男子紧随其后。 “你们!”女孩挥舞着粉嫩的拳头,冲背着手的黑衣男子喊:“明明是我们先的!” 琴酒闻言回头冷冷看了银铃子一眼,后者瞬间偃旗息鼓。 “果然,是伏特加和琴酒!”佐木及时拉住银铃子的衣服,安慰道:“算了,让他们先也无妨。” 现在的他,还没有做好直面黑暗组织的准备,更何况,两者暂时还未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佐木不想去触两个亡命之徒的霉头。 神秘云霄飞车缓缓启动。 在它飞速经过途中一个幽暗的山洞时,“扑通”,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云霄飞车上抛落,掉在正在黑暗中摸索入口的三个小鬼头的脚旁。 步美问:“什么东西啊?你们有听到吗?” “没呀。123。刚才云霄飞车经过,实在太吵了。” “好吧,我有点害怕,我们要不还是走吧!”怕黑的元太心虚不已。 “啊?这是什么?” “那人的头怎么不见了?” “好可怕呀!” 等云霄飞车返回时,现场瞬间炸作一团。 第三排的岸田,头颅赫然消失了,颈部的断裂口还在往外汩汩流血。 在不远处观察到现场的佐木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更何况和死者同乘一车的几人。也就只有工藤新一和两名黑衣男子还算镇定。 银铃子稚嫩的脸紧紧靠在佐木的肩膀上。 二十分钟后。 。警察驱车赶到,控制现场。 工藤新一作为人证,以及经常协助警察办案的缘故,随意在现场走动。 “为什么岸田先生他会……”岸田的女朋友爱子小姐在尸体前掩脸痛苦,旁边的戴着眼镜的礼子小姐正在安慰自己的好友。 “这起案子,只能看工藤新一的表演了。”佐木不知道案子的细节,自然无从推理,此时只能当个旁观者。 “只不过是意外,我没时间和你们耗,让我们走吧!”暗黄色头发盖住半张脸的琴酒冲目暮警官发话,声势逼人。 “警官这是凶杀案,凶手就是和死者同坐一辆飞车上的其余七人中的一个!”言外之意,怎么能随便放可疑的嫌犯离开。 “你说的是真的吗,工藤同学?” “什么,是工藤?” “工藤新一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出名。四夕三金”佐木环视再一次骚动的现场,“相比较起来,金田一在普罗大众中的名声是远不及他的。” 目暮警官和工藤蹲在地面,对着纸上绘制的出事飞车的座位图说:“也就是说,你和小兰不列入考虑行列的话,嫌犯共有五个,坐在第一排的是被害人的友人瞳子和礼子小姐,第二排则是你和小兰,第三排是被害人岸田先生和他女朋友爱子小姐,第四排的是两名黑衣男子。 “而在大家都被限制在安全杆的情况下,只有坐在岸田先生旁边的爱子小姐可以做到谋杀被害者这件事!” “喂,你们快点好不好,我可没时间陪你们玩什么推理游戏。”琴酒不耐烦地说。 新一皱着眉头和咄咄逼人的琴酒对视了一眼。 “黑衣组织成员的气焰可真嚣张,”一旁的佐木纳闷:“不过日本的警察也太软了吧,这还不以妨碍办案的缘由拘留几天!” 这时,一名搜查嫌疑人身上物件的警员大声发言:“报告,在爱子小姐的皮包内,发现了沾染着血迹的刀子。”。 第十六章 神秘云霄飞车杀人事件(中) 目暮警官和工藤新一闻言立马跑过去查探,红色皮包内有一被血迹染红的白丝巾,里面裹着一把凶器,凶器上的血液早已凝固变深。 佐木踮起脚尖,刚好能看到红色皮包内的状况,心头泛起疑惑。 礼子不解地说道:“爱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和岸田的感情很深!”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我没有杀害岸田啊!我知道了,是瞳子,她羡慕我和岸田的爱情……” “证据确凿,犯人就是那个女的,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琴酒冷漠的声音再次想起。 “好,那就把爱子抓回警局去。” “工藤侦探。123。我是被诬陷的,那把刀子不是我放进去的!”爱子还在为自己作最后的辩解。 “犯人并不是这位小姐,真相通常只有一个!犯人就是你,瞳子小姐!”工藤新一指瞳子。 “我?你说什么呀,我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以一个女人的力气,用那把刀子,是不可能切断人头的,你为了嫁祸给爱子小姐,就事先将刀子放在她的皮包里了。” 听到这,佐木摘下无框眼镜,揉揉太阳穴,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目暮警官提出质疑。“可她是坐在云霄飞车最前面的位置。 。不太可能吧。” “如果是用钢琴线或者是钢铁制成的线圈,再利用云霄飞车的加速度,是有可能做到的哦!” 新一在现场做起了测试,他安排目暮警官坐在被害者的位置上,自己则坐在瞳子小姐的位置。 “大家看好了,首先在安全杆降下来之前,先用类似背包的东西垫在后背,这样就能利用空隙轻松地钻下来。 “紧接着双腿卡在安全杆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系好钩子的钢圈,越过第二排的我,套在死者的头上,再用另一端的钩子钩住云霄飞车的轨道。四夕三金利用云霄飞车的速度,轻松割下死者的头颅。 “以爱子小姐体操运动员的身份,保持平衡地完成这些动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小兰问出了现场大部分人的困惑:“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体操运动员的?” 工藤新一伸出手指释疑:“因为她的大腿上有两道特殊的茧,这是经常练习高低杆才会磨出的老茧。” “虽……虽然我是体操运动员,但要在没有练习的情况下,面对这样乌漆嘛黑的环境,而且穿过假山洞的时间又短,怎么做到稳稳地避开你然后精准地将钢线圈套在岸田先生的脖子上?” “这个……”似乎被问住,新一轻咳两声,说道:“或许你之前有找机会练过,我相信以你的专业素养,还是可以做到的。另外……你戴在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呢?怎么不见了?”说着他拎出包在塑料膜里的珍珠粒子,“是在假山洞附近找到的哦!“…。 身材匀称的瞳子小姐无奈回道:“我的珍珠项链经常会散掉的,好几次了,这回还是我前几天刚串的,可能是坐神秘云霄飞车的时候速度太快而碰散掉的吧!“ 洗衣机见瞳子还在强词夺理,摊摊手说:“你的演技还真好啊,瞳子小姐,但证据确凿,你脱不了嫌疑的。“ “嗯!“目暮警官沉思片刻,喊人要把瞳子抓回警局。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慢着!“ 轻抬着眼镜,右手食指勾着墨伞的佐木在目暮警官惊讶的眼神中跨过警戒栏,正当警员要去驱赶的时候,他冲目暮警官喊道:“我觉得工藤说得不完全对。“ “目暮警官,让他过来吧!“工藤新一的语气透露出淡淡的自信,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推理存在什么瑕疵,“即便对方是方才让他觉得并不简单的人物。” 佐木走过来后。123。先不说话,只是踱步到包裹尸体的袋子旁蹲下,将墨伞搁置到一边,拉开金属拉链。 映入眼帘的是岸田先生发白的尸体,假山洞内寻到的头颅也没洗过,创口处还沾着潮湿的泥土,此时胡乱地拼凑在尸身上,看着颇为瘆人。 佐木觉得自己脖子拔凉拔凉的。 迅速戴好橡胶手套,他细致地查看了脖子的伤痕。 约莫一分钟后,他起身脱掉白色手套,揣回兜里,慢慢站起身。 紧接着他又跑去查探那把被白丝巾裹住的血刀。 确定了血液凝结状况的他。 。最后缓步到瞳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身前的衣服,面部,尤其是在她的额头和前顶发的位置。 之后他薄薄的嘴唇里嘣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凶手不是瞳子小姐,是爱子!“ “我的推理有问题?“ “有,问题不小。漏洞最大的一点,你说那把用来嫁祸爱子小姐,沾有血迹的刀是在案发之前便放入她皮包内的。“ “难道不是吗?“ “那我再问一句,工藤同学觉得刀上的血迹是谁的?“ “自然是岸……“工藤新一突然紧蹙起眉头。 “看来你意识到了,我仔细查看过刀上的血迹,根据其凝固情况,应该是在半小时前刚溅上去的,倘若是瞳子事先做的。四夕三金不谈血液的储存问题,和岸田先生只是普通朋友的瞳子是怎么得到死者的新鲜血液的? 佐木拎着从警员那递过来的证物——丝巾和血刀,“可如果不是岸田先生的血,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的血,这把刀,如何能够嫁祸爱子呢?” 工藤新一插着兜,淡淡说:“那有可能是瞳子在案发时沾染死者的血液,再把刀放进爱子的包里。“ “好,我们来探讨两种情况。”佐木把证物交还给警员,自己坐到之前瞳子的位子,让工藤坐回第二排的位子,目暮警官则充当死者坐在第三排的位子。 他摆好用安全杆夹住双腿的姿势,伸出手刀模拟,指尖刺在目暮警官肥大身躯上的任意位置,“第一种,瞳子先用刀刺伤岸田先生取血再用铁线圈住他的头割杀,但这不对。” 摸着下巴的工藤顺着佐木的意思接话:“因为突遭袭击的岸田先生会尖叫,会警觉,会使得瞳子后续的步骤容易出现差错,而且尸体上除了脖子那道相对平滑的割痕外,没有别的任何刀伤!”。 第十七章 神秘云霄飞车杀人事件(下) “没错,如此一来,便是第二种情况,”佐木继续模拟,不管不顾目暮警官幽怨的眼神,再一次将钢线圈套在目暮的脖子上,说道:“瞳子先用铁线圈加钩子割杀死者,等待尸体喷射血液后,再取刀子取血。可这种方式,又会导致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目暮警官腆着肚子,扶正自己的帽子,不解问道。 佐木手指轻按在喉管旁边的皮肤,动脉强有力的搏动,说:“颈总动脉是脖颈处的动脉主干,作用是向头颈部组织输送动脉血,因为距离心脏较近,若是骤然割开头颅,瞬间,从动脉上喷射出的血液柱能有一米多高。 “各位想象一下。123。此时尚在等待的瞳子必定首当其冲,大量的鲜血会溅射到瞳子身前的衣服,以及裸露的肌肤并头发上!” 保持着双腿夹在安全杆的姿势的佐木遥指站立在不远处的栗色头发的瞳子,瞳子大声说:“可你们看瞳子小姐身前的血迹,几近没有,包括前顶发,也未沾染什么血迹,唯有后面的头发,因隔着第二排的空间,只是沾染到少量的血迹。” “的确如此哦。”眯着眼睛观察了瞳子许久的目暮警官表示认可。 周围站着的群众皆议论纷纷。 “如果有人说是她后来用纸巾擦掉的。 。大可问问当时坐她身边的礼子小姐。礼子小姐!” 身穿红色线衫的礼子猝不及防被叫到,赶紧点头应道:“是!” “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在云霄飞车冲出假山洞的那刻,坐在你身边的友人——瞳子小姐身上有无异样?” 她的手掌抵着腮帮子,回忆了会,微微摇头说:“没有吧,当时后座的乘客突然尖叫,我转头过去,期间瞥到邻座的小瞳,她并没有什么明显异样。” “所述证词是否准确?” 礼子把头点成打桩机,“千真万确!” 佐木断言道:“从云霄飞车冲进假山洞到驶出。四夕三金只有区区几十秒,如此短暂的时间,刚完成一系列杀人乃至嫁祸步骤的瞳子不可能擦拭干净身前大部分的血迹。” 目暮警官点点头。 “事实上,如果是案发时放入的血刀,还有一点也说不大通。” “哪一点?”目暮警官揉揉太阳穴,自觉有点跟不上佐木的思路了。 “瞳子小姐的身高比我略矮,具体多少?”佐木没有立马公布答案,反而冲身穿蓝色衣服的瞳子问。 “嗯?是166公分!”后者给出了确切的回答。 “好,小兰姐,麻烦你拿爱子的红色包包坐到目暮警官旁边的位子,也就是之前爱子小姐坐的位子。” “嗯……”毛利兰担忧地看着自刚才起就一言未发的工藤新一,拿来装有红色皮包证物的塑料袋,跑到目暮警官的身旁坐好,皮包取出平放在她大腿上,翻盖有金属扣的那面朝前。…。 “假设我仍是瞳子小姐,踩在保险杆上,可以勉强越过第二排的工藤同学,将钢线圈套在目暮警官的脖子上。但是,如果我要把刀子放进距离更远的爱子小姐的翻盖皮包里,就要斜着先……够到金属扣……” 佐木的身子尽可能避开新一和另一名警员的头部,食指和中指堪堪够到金属扣,艰难地翻开翻盖后,说:“这时,我便只能将刀子抛进皮包内。”他将手中事先借来的模拟刀子的棍状物抛进红色皮包。 “试问,身材较之我更加矮小的瞳子小姐,是如何在高速的云霄飞车上,漆黑无比的洞中精准完成这些步骤的?” 佐木抓起墨伞,跳下云霄飞车,双手环抱于胸,环视一圈,气势逼人地说:“综上所述,将沾有被害者血迹的刀子放进爱子包内的绝无可能是瞳子小姐。123。有且只有可能是爱子本人!”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半分钟后,才慢慢变得骚动。 “刚才工藤新一不是说犯人是瞳子吗?怎么又变成爱子了?” “就是……” 另一个吃瓜群众得意地说:“不,我可是听明白了,蓝色衣服的瞳子是幕后主使,栗色头发戴着发箍的爱子是动手实施犯罪的犯人!一定是这样!” 先前说话的路人质疑:“那瞳子就不是犯人了?” “两人的性质不一样,明白吗?” “不都是犯人?” “你懂个屁!” …… “啊!为什么嫌疑又回到我身上了?”额头束着红色发箍的爱子没听明白。 。大喊大叫:“刀子是瞳子放的啊,不是我,她学体操的,能做到的,工藤侦探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架开安全杆,工藤新一闷闷不乐地走下云霄飞车,不置一词。 “你很聪明,知道用刀子来转移注意力。诚然,如工藤君先前所言,只需要稍微用脑子想想,就能明白,女人想用这把刀子割下成年男性的头颅,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咳咳……”用食指摩挲鼻下浓密胡子的目暮警官轻咳两声,老脸难得一红。 佐木心领神会。四夕三金知道有所失言,补救说:“目暮警官急于破案,想要现场尽快恢复正常的秩序,一时想不到这点也情有可原。” 目暮警官用鼻腔重重“嗯”了一声。 “言归正传,反其道而行的你,利用刀子使你摆脱了一些嫌疑,接着只要你暗示,或者有人查到瞳子小姐体操运动员的身份,和凶器放在一块联想,便能使嫌疑的天平渐渐往瞳子倾斜。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只要查明刀上血迹确是岸田先生,而不是哪只阿猫阿狗的,以我之前的模拟推理,排除掉瞳子,也就你可以做到!” “呵……我还以为都能推到瞳子这个贱人身上!”见案件已成定局,爱子终于收起了先前的一切伪装,不再扮演无辜可怜的模样,摘下红色的发箍,撩动了一下栗色的头发。 她恶狠狠地剐了佐木一眼,“工藤新一给了我希望,而你!?不知哪个旮旯角落冒出的小鬼头却硬生生地掐灭了它。” “为什么要杀岸田先生?”。 第十八章 真相 妆艳抹的爱子面容稍缓,转而有泪花在眼窝盘旋,“和岸田相恋四年,同居三年,我大部分的青春,都交代在这里头,本来和他约定好毕业就结婚。可是,即将毕业所面临的各种琐事,升级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没有意料之中的大哭,爱子越说越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终于有天,他说要离开我,抛弃我,我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他没回我。 “我不断得逼问,逼问!他烦了,说是厌倦了,厌倦了和我之间的争吵,厌倦了和我的一切,他说要追回她,那个她,就是我亲爱的朋友——瞳子。”名字咬的很重,像是要把一根带血的骨头吃干净咽下去一样。 爱子斜视瞳子。123。目光之中的怨毒不言而喻,后者的身躯微微颤抖。 “原来你是岸田先生的前女友,小瞳!” 心虚的瞳子委实被爱子看得有些怕,听见礼子带着询问的口气问她,就回道:“嗯……嗯,我们大学之前是……男女朋友。” “这一切,就发生在前几天,我唤不回岸田,但她也休想得到他!” 目暮警官厌烦之色一闪而过,不想再听下去,一扬手,声音洪亮:“抓起来,带回局里。” “是!”两名警员将仍没有忏悔之心的爱子塞进警车。 脱去白色手套。 。他面露轻松,走到佐木面前致谢:“真要感谢这位面生的同学协助警方破案!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佐木!佐木龙太!”报完姓名的佐木微笑说,“目暮警官客气,我也是一名侦探,虽然名气还没有工藤同学那么大,但协助破案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佐木侦探,好,我记住了。” “那再好不过。” 经过工藤新一的身边时,目暮警官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一时的成败算不了什么,工藤你还年轻,日后破案还需要你多多协助。” 洗衣机耸耸肩。四夕三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言毕,目暮警官钻进车厢。“彭“,关好车门,摇下车窗,和毛利兰和佐木挥手告别。 “嘟嘟……”灰尘飘起,警车扬长而去,现场的人也一哄而散。 面色冷酷的琴酒凝望了佐木一眼,和伏特加带着从神秘云霄飞车上拿到的东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里。 “看来工藤他还没有走出被我支配的阴影。”佐木目视工藤,打算带着银铃子离开神秘云霄飞车的出口。 新一靠在售票台前,独自沉思复盘。小兰则在一旁静静地待着,不敢出声打扰他。 “佐木君,你破案的时候,还真有魅力。”拿着罐装奶茶啜吸着喝的银铃子一脸花痴样。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就没有魅力了?”佐木严肃脸。 “不是……不是的!”女孩赧颜,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是你破案的样子特别特别迷人。”…。 男生用指背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哈哈笑道:“我开玩笑的,话说脸红的银铃子也很迷人呢!” 银铃子顿时心跳加速,和佐木对视的眼神有些慌乱。 背后突然响起工藤清秀的声音:“你怎么能肯定瞳子一定会坐在第一排的外侧?只有安排她坐在我的前面,爱子才有机会诬陷她杀人不是?” “人家已经招了!还纠结这些干嘛?”佐木回过头,直视新一帅气的脸庞,语气平淡。 工藤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喊道:“告诉我,佐木!” 佐木示意他松松手,说:“你和小兰坐在第二排聊天的时候,我在等候台看得清楚,礼子和瞳子一块去往第一排就座,按顺序本该是瞳子坐在里侧,可她被爱子叫住,两人聊了几句,礼子便先坐到了里侧。” 缩回手的新一如释重担,真切地说:“原来如此,谢谢!你的推理很精彩。” “客气了。123。工藤同学,你的也不赖,可能是瞳子恰巧碰散的珍珠项链让你产生了迷惑。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或许仍是巧合,但三个巧合就一定是真相吗?不见得,至多只算得上是接近真相罢了。” “这……佐木同学的话让我深受启发。” “哪里,要是时间充裕,工藤同学肯定能想到我之前的推理。”佐木恭维道,他毫不怀疑工藤新一的推理能力。 工藤新一摸摸头发,自信地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哈哈……下一次,我一定会在佐木同学之前找到唯一的真相!” “这是下战书吗?”佐木心里琢磨,“金田一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倒更想看你们之间的对决。” 心底虽然这么想着。 。嘴上却回道:“我很期待!” 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新一邀请佐木和银铃子说:“要不一起去吃回转寿司,我知道游乐场出去右转有家寿司店很棒的哦!” 错愕的佐木直接回绝:“我还有事要办,而且我想早点送银铃子她回去,下次吧!” 当然,他内心真正的独白是:“可不能耽误你变成江户川柯南!” 新一不无惋惜地摊手,“佐木同学拒绝得还真是彻底,那没办法了,再会!” “嗯,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寻你的,柯南!”正在查询侦探值明细的佐木小声嘀咕着,墨伞面板的横向侦探值管槽,原本因为抽奖而清空的馆槽,里面的墨绿色汞状液体向右延伸,“涨了四点,包括幸运石随机获取的一点。” 目送洗衣机和毛利兰的背影消失在洞口,佐木转头冲银铃子说:“折腾了这么久。四夕三金天都快暗了,我们去坐这最后一趟的神秘云霄飞车!” “你刚不是说有事要办吗?” “对啊,是有事,但这件事就是陪你乘坐神秘云霄飞车。” “真的吗?”银铃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闪过惊喜之色。 “这还能有假?男生往前走了几步,挥手示意后面的女生赶紧跟上,“还愣着干嘛,走吧!” 两人坐在第二排,将安全杆降下束住身子。 “佐木君?”微胖可爱的银铃子欲言又止。 “嗯?”坐在她身旁的佐木在竭力调整短促的呼吸和居高不下的心跳。 “我记得,礼子和瞳子去第一排就座前,没有出现什么插曲。” 调整完呼吸后,佐木理顺自己的刘海,满不在意地说:“的确,爱子根本没有叫住瞳子,和工藤新一说的话是我胡诌的。”停顿了片刻,他突然笑道,“要不然他会因为自己的蠢给气得半死!” “哦!所以爱子小姐才会说,是工藤侦探给了她希望!” 高速行驶的神秘云霄飞车上,闭上眼睛的佐木,痛苦的破音拉得老长:“是~啊~~~”。 第十九章 公安车毒杀案(1) 蜿蜒起伏的高架下,工藤新一因为追踪黑衣人伏特加,而将扭到脚的小兰丢在原地。(断鞋带有点过分)。 小兰望着新一渐渐远去的背影,手臂悬挂在空中不知所措。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突然有种预感,预感到再也见不到新一……” 起风了,宛如毫毛的雨丝悄然降下,朦胧的雨幕给不平静的傍晚增添了一份别样的神秘。 注定,这个夜晚不会轻易结束…… 游乐场东南角某个偏僻的角落,被迫喝下黑暗组织最新研制的毒药的工藤新一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而佐木,在摇摇晃晃地走下神秘云霄飞车后,“呸……”。123。曲着身子对准垃圾桶吐着酸苦的胃水。 “难受死了,”他抱着不舒服的肚子,轻声说:“我们吃饭去吧!” “好!咦?下雨了!”银铃子摸摸自己蒙上水汽的脸。 “彭!”墨伞被撑开。 “这破伞,天天带着,总算能正经当回雨伞了!”拿纸巾擦拭嘴巴的佐木忍不住吐槽。 “你想吃什么?” “你定……”没什么力气说话的佐木言简意赅。 …… “滴答……滴答”,从c型钢制雨棚的边缘。 。不断有凝结的雨水滴下,落在地面。 雨棚下,并不宽敞的空间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游玩的行人,和同伴插科打诨的不良青年,刚下班的公司职员,从补习班补习功课回来的学生…… 走到小石川后乐园前的公交车站,佐木收好墨伞,抖落潮湿伞面的水珠,挤在边角。 送别家住世田谷区的银铃子,他打算坐公交车回涩谷的家。 浓妆打扮的少女搂着一年纪稍大她的男青年,痞里痞气问:“车怎么还没来,要不我们打出租车回去?” “早知道叫小胜把他爸的大发开出来了!”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青年擂拳在另一人的肱二头肌上。 小胜没说话。四夕三金揉揉肩头,抬头看着来路,唉声叹气:“下雨天,还真是麻烦。” 没一小会,雨更大了,像是从夜幕上往下倾倒,没带伞的人纷纷凑到雨棚里头。 “这么大的雨,该怎么回去啊?” 眼前喧嚣的车流中,一辆橙色车头,标着“京都线”,数字五的公交车摇摇晃晃而来。 就职于附近住宅金融支援机构本店的旗木代,刚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见公交车来了,就兴致缺缺地将那支烟推了回去,并把烟盒放回到裤兜。 公交车嘎吱嘎吱停下,车门敞开。 “去他鬼的出租车,就坐这辆算了!”不良男青年搂着怀里的女生,另一只手遮着头,没有理睬渐渐排好的队伍,死命往前挤去。 “别挤呀!” “让我上去!” 雨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服,队伍顿时乱了,被淋成落汤鸡的人群也随之往前涌去。…。 秃了中间顶发,四十五岁的旗木代,此时左手用力抓着手提包,右手臂夹住路上买的金融杂志,借着人流的作用力,踏上公交车的台阶,恶恨恨地嘀咕:“要不是银行那边催得紧,我也不至于把那辆代步用的丰田抵押掉,天天来挤这破公交!” 身着制服的售票员努力维持秩序,但用处不大。 跟在旗木代后头的佐木终于挤上车,站在后车门的边上,湿热污浊的空气冲刷着他的毛孔,几近窒息。(后车门是上车门) 经过售票员的身边时,众人用胳膊肘和膝盖又推又顶。 售票员动口又动手,好不容易将乘客弄进,还得奋力大声指示司机关上那扇折叠的橙色双开车门。 车子发动,一些没能挤上车的人绝望地站在原地。 佐木随着公交车左右颠簸。车内本来就闷得要命。123。尽管所有的车窗完全密闭,空气的湿度还是很高,这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倾盆大雨中,公交车走走停停得驶向饭田桥附近。在混乱不堪的车阵中,每前进几米都需要费很大的劲。 他望向窗外,想着侦探事务所代理人的事,“没有合适的人选呐!” 隔着两个身位的旗木代倚靠着杆子,翻开新出的金融杂志,寻找着投资商机。 喉咙有点发痒,下意识地,他摸进口袋,找寻那个烟盒。 就在这一瞬间,旗木代突然咒骂一声,“什么东西?” 迅速抽出手。 。他定睛朝手掌看去,只见手掌和指尖有几处在冒血。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旗木代觉得所有人都变得摇晃,他的脸也慢慢僵硬,呼吸中带着重重的鼻息,“一定是被割破了,但我不记得我口袋里有这种锋利的玩意?会是什么?”声音变得愈加粗重。 这时,公交车猛地一颠,车上所有人一齐向前倾倒。旗木代抓住吊环,拿出纸巾按住手掌上冒出血的伤口。 到达饭田桥站的汽车没有打开车门,司机朝敲着车门的人摇摇头,重新启动。 “不对……”终于,双腿一软,摇摇欲坠的旗木代松开握住吊环的手,倒在后面浓妆少女的怀里。 “你这老头,躺在哪里?”和少女正在聊天的不良男青年猛地一推旗木代的头。四夕三金“咣当”,后者顺势滑倒在金属板制的地面。 旗木代手按着额头,急急地喘气,并且痛苦地呻吟。 随他一起掉落的金融杂志,盖在他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跟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装什么死,快给我起来!”黄毛男青年踢了几脚。 车上的人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去,佐木也不例外。 抓着某人裤脚的旗木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救……救我……” 之后,他口中吐着白沫,迅速沉寂下去。 黄毛见情况不大对劲,也没了气势,俯下身,试探性地拍了拍扭曲着身子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小心问:“喂?大叔你怎么了?” 车上人好奇地张望:“额?这个人昏迷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会不会……已经死了?” “让开!”佐木猛地推开黄毛,蹲下身用手指贴在中年人鼻下的人中处。 过了十来秒,他摇摇头,“没呼吸,死了!” 腕表显示时间,下午七点十分。。 第二十章 公交车毒杀案(2) 浓妆少女立刻尖叫起来。 公交车内一时炸开了锅,靠近尸体的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黄毛青年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不关我的事,我就轻轻踢了两脚,不是我!”他的双手紧紧绞在一块,转头和身后的浓妆少女抱在一起,身躯因恐惧而瑟瑟发抖。 佐木瞥了眼死者外翻的手掌,指尖和掌面有数道已经凝固或者正在凝固的血痕,且有逐渐发肿的迹象。 “很有可能是谋杀!”佐木举起手冲附近的人大声喊道:“你们都别靠近死者,分成两排站好,售票员?” 也许事发突然,众人的神经还紧绷着。而佐木的言语或多或少蕴含着某种威严,因此暂时没人出来质疑一个高中生指手画脚的举动。 高瘦的售票员走过来,悄声问佐木:“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让司机停在附近,你赶紧下车找最近的电话亭通知警方!” “好!” 他跑到前面喊:“岩琦,快停车,有人好像死了,我去通知警方。” “什么?心脏病猝死吗?” “听那个高中生说是凶杀案!我不是很清楚。” “凶杀?”岩琦手一滑,多打了小半圈方向盘,缓过神,盘正方向盘,诧异道:“高中生?” 车一停,“咣当”前门一开,售票员压低帽檐,火速下车去办正事。 “司机,我有急事,能先走吗?”圆脸的男人直接去问正装的司机。 看着沧桑的中年男人把腕表凑到司机前面,急切说:“我也是,儿子晚上过生日,我想早点回去给他庆生。” 佐木见此情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面,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司机师傅,请把车门关上,不要放任何一人离开。” 中年男人瞪大眼镜,粗着喉咙,“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你算什么东西?” 佐木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抬手挡住直面而来的唾沫星子,淡淡回答:“我是一名侦探,现在有一名死者躺在地板上,死因多半是中毒,虽然中毒方式不明,但联系上车前他毫无异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在他上车后中的毒,你们两个出头要走,一会警方来了,我会据实说,到时候后果自负!” “呃……”两人相顾无言,没有再提下车的事,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几分钟后,身材高瘦,脸上有雀斑的售票员喘着粗气回到公交车上,外面的雨小了不少,但他的帽子仍是被雨淋地湿透了,颜色变得极深。 “咣当!”橙色车门重新关上。 停在路上的公交车外渐渐聚起一些打着各色雨伞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种——好奇。 约莫十五分钟,几辆警车呼啸而来,雨渐渐停了。 办案的一组警员支开围在公交车外的群众,拳头敲敲车门夹的透明玻璃,示意司机将前门打开。 岩崎司机整理衣襟,站起身按下按钮。 车门一开,魁梧的警官走上车,打头的正是穿着灰蓝警装,雷厉风行的剑持勇。 他快步走到尸体前,拿出牛皮本子和黑色水笔,草草环视一圈,问: “谁第一个发现的?” “剑持大叔!” 剑持勇的眉头紧皱,“这熟悉的声音,”他循声偏头一看,“佐木同学?我说第一眼怎么没瞧出来,你换发型和镜框了?” “嗯!” “这里什么情况?你清楚吗?” “死亡的准确时间是在七点十分前后,第一个发现情况的应该是这位黄头发的男青年。”佐木抬抬眼镜,鼻子朝不良男青年一点,“我在确认死者身亡后,就让他们在两边排好,不让靠近尸体!” “你做得很好,我一会先问问他,对了,”剑持警部正色问,“出事后有人下过公交车吗?” “没有,但是有两位先生想要下车,被我拦住了。” 一挑眉毛,剑持勇神色不善,问道:“哪两位?” “靠近前车门的那两人!” 闻言,圆脸青年抹抹汗,极力辩解:“警官,我是真的有事,才会急着下车的!” “具体情况等我问话!” 青年尴尬一笑。 言毕,他转身招呼鉴识课的同事来检查旗木代的尸体,“还请初步检查一下。” 戴上口罩的美女法医套好白色手套,回应道:“嗯,没问题!” 他安排另外两名同事分别从车头以及车尾位置排查询问。 “你,过来!” 看来肤色较为黝黑的警官点到自己,黄毛立马灰溜溜地走过去。 剑持勇上下扫视了他一眼,问:“姓名?” “诚田……诚田一护!” “年纪?” “23……24,24!” “想清楚了再回答,哪一站上的车?” “小石川后乐园站。” “佐木,死者哪站上车的?” 佐木倚靠在后门处,双手环抱于胸膛,略加思索道:“同样是该站,而且,据我估计,这辆车上约有三分之二左右的人都是该站上的车,包括我!” “嗯,”剑持勇继续询问诚田一护,“你和死者什么关系啊?” 黄毛把头摇成拨浪鼓,说:“警官,我不认识他!今天以前都没见过这个人,我也挺倒霉的其实……” 有不嫌事大的起哄:“他踢过死者好几脚!” “喂,”诚田一护伸直手,露出前臂的纹身,指向说话的人,正要说两句恐吓的话。 并不粗壮的手指被面无表情的剑持警部牢牢箍住,说:“有话和我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黄毛吃痛,闪电般缩回手,战战兢兢地说:“有……有的,但当时我并不知情啊!我哪里知道他……”他的余光扫到旗木代死鱼般瞪着的眼睛,悄悄咽了口唾沫,“他快死了……” 剑持勇毫不掩饰自己地厌恶,语速偏快:“起因,过程,都给我细细说来。” “从哪里说起好呢?”黄毛挠挠头,“我在小石川后乐园站上车后,一直和我女朋友惠子聊天。” “那个绿毛的呢?是不是和你一起的?”剑持勇斜眼点了下染着绿色头发的小胜。 “你说小胜呀,他也是我朋友。” “你们当时和死者的位置关系?” “我和惠子就站在死者身后,”看到警官没有发话,他继续说,“本来一直好好的,就是那会……什么时候来着,他突然倒到惠子的怀里……” 第二十一章 公交车毒杀案(3) “是车子到饭田桥站的时候,急刹了一下。”一旁的惠子小声提醒。 “没错,然后我以为死者是故意想占点便宜,就轻轻推了一把,谁知他就滑到地面上了,我当时还想他怎么这么弱……又以为他是装的,就踢……踢了两脚。” 神色一动,佐木插嘴问:“回忆一下,在死者倒进你女朋友怀里,即公交车抵达饭田桥站之前,死者有做过什么特别的动作吗?” “这我哪知道!”对高中生的提问,诚田一护插着腰,满不在乎的样子。 剑持勇记完笔记,笔头在米色的纸上重重一点,严厉道:“好好回想一下!” “额……”黄毛青年的手在两腮抓挠,“我只知道……死者好像一直在看什么杂志。” “是这本吗?”剑持勇晃晃已经收进证物袋里的XX金融杂志。 “应该是吧!” 他冲还在检查尸体的女法医问:“杂志有问题吗,小野?” 镜片反射顶灯的暖光,小野由美解开口罩,回道:“没有,上面暂时没发现有致死的化学物质,具体结果还需要拿到化验室分析。” “嗯,除了死者看过杂志外,他还有做过什么特别的动作吗?” “有吗?”黄毛青年反问了自己一句,旋即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些记忆点,“哦……有一个瞬间,是在他倒下来的几分钟前,我注意到他的身体朝左边倾斜,左手臂……夹着翻开的杂志,没错,是这样!” 听完诚田的描述,佐木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原来是将手伸进裤兜时,被里面的某件东西给划破手掌的,如此简单的点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野桑,麻烦你先查探死者的右裤兜,不过要当心哦!” “嗯,好的?” 正在研究死者手掌上伤口的小野由美点点头,从金属盒里取出消毒过,泛着荧光的镊子,尽量扯开死者右口袋,小心翼翼地从宽敞的灰色裤兜中夹出方形物——香烟盒。 佐木蹲下身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也没发现其表面有什么能够划破手掌的针状物,“小野桑,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银制的镊子继续往幽幽的兜口探入,她的睫毛眨动:“是还有个东西!” 佐木和停止询问的剑持勇纷纷伸长脖子。 由泡沫板制成的白色圆柱体被取出,形似软木塞的圆柱体直径约三公分不到,其表面扎有至少三十枚寻常可见的缝衣针,每根针露出表面约半公分多点,针尖上还有红褐色的不知名物质,整体构成一件精巧的暗器。 小野由美夹着它凑到眼前,眯起眼翻上翻下细细打量,发现另一面露出的针尖同样凝结那种焦油般粘稠的红褐色物质,她轻轻嗅了嗅,立马皱着眉头挪开。 剑持勇也嗅了口,努力寻找合适的形容物,“闻起来的味道有点像……像霉掉的香烟。” 小野由美找来几张废弃的报纸,层层叠叠托着扎满细针的泡沫柱体,接着用镊子在某些针尖处夹出深色的皮肉组织。 “看来这就是凶器无疑,小野,能分辨出是什么毒吗?” “尼古丁?”佐木小声嘀咕。 小野由美把用报纸包好的凶器交给旁边的助手,后者战战兢兢地捧接过去。接着她拍拍洗得异常干净的白外套,站起身,倚靠着金属杆,饶有兴致地看了佐木一眼,解开口罩,说道:“尼古丁!而且纯度相当高。” “难怪我一直闻到很浓的烟味。”跟着起身的剑持勇挥挥手,似乎在驱散蕴含浓重烟味的空气。 一些乘客以为是剧毒的气体,捂着口鼻往窗边靠,正要推开密闭的车窗,佐木说:“不要打开车窗,闻几口不碍事的。” “没错,正常情况下,尼古丁是透明无色无味的油性液体,但溶在水中或是停留在空气中太久,因为空气里也有水蒸气,”她摆手解释,继续说: “这时它会呈现暗褐色,并且会散发出很浓的烟草味。 “我检查过,死者手掌和指部的伤口不下十处,当凶器上的缝衣针刺破死者手掌时,尼古丁便从这些伤口直接流进血管,而这种毒药会导致呼吸器官麻痹,我判断死者大约在几分钟后就毒发身亡了…… “刚看口腔,死者的吸烟史不短,所以对尼古丁有较强抗性,能撑这几分钟也实属难得。” 小野由美一口气讲完,就不再多说,指指前车门,冲剑持警部淡淡说:“这里实在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具体的报告,回去再出份给你。” “嗯!”脸颊布满密麻小汗珠的剑持勇轻点头,转头问高中生,“佐木,你有什么想法吗?” 佐木板下右手大拇指,说道:“首先,致死的毒药本身——尼古丁,离开的小野桑已经解释地非常清楚了。 “其次,”他板下第二根手指,“是关于这个凶器和毒药的来源,凶器制作得相当小巧有趣,却这么致命!除了针上涂抹或者浇灌的尼古丁毒药需要提纯外,其余材料都很常见,泡沫板,缝衣针,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取。 “至于毒药的来源,普通香烟尼古丁的含量为百分之三四,当然从大量的烟草中可以蒸馏出作案所需的高纯度尼古丁液,可是,就算凶手所购买的烟草是正常的合法渠道,只要他有足够耐心的话,也可以分足够的批次,每次只是购买少量的烟草,那也不好追查…… 他杵着墨伞,“更何况,由于广泛分布于茄科植物的烟碱(尼古丁)具有杀虫的效果,所以市面上的某些杀虫剂,本身就含有高浓度的尼古丁,想进一步提纯只需稍稍加热即可,剑持大叔如果去调查毒药的来源,恐怕很难取得什么有用的线索!” 剑持勇犀利的目光梭巡着两排站好的三十余名乘客,多数脸上布着惶恐不安的情绪,也有少数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那就瞄准那些能近距离接触到死者,并把凶器塞进他裤兜里的人!” “剑持大叔说到点子上了!”佐木由衷笑道。 第二十二章 公交车毒杀案(4) “我看就是你做的吧,诚田一护!”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部警员——剑持勇锐利的目光一刺黄毛青年,洪亮的声音吓得后者瑟瑟发抖。 斗大的汗珠在额头沁出,诚田急道:“警官,冤枉啊,我真的一直在和惠子聊天!这点,惠子可以证明的啊!” 奇葩造型的浓妆少女抓着他手臂,大喊大叫,“是这样没错,一护他从上车后……” “不排除有串供的可能!”剑持勇说出自己的看法,“你在死者身后,就位置而言,将凶器放入死者裤兜相当容易。” “不,不仅是他,事实上,当时在小石川后乐园站上车的人都有嫌疑,包括我!”佐木刮刮鼻子,反驳他的观点。 剑持勇好奇问道:“额……为什么?” “候车时,天气糟糕,雨下得很大,在该站上车的人不少,本来排得好好的队伍因为某些人的搅局,变得混乱不堪,大家拥挤着上车,毫无秩序可言,这种情况下,谁都有下手的可能。” 他困惑道:“会不会是凶手在死者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塞的凶器?” 佐木确切回应:“这点我能证明,不会!在雨棚下等车的那会,死者就挤在我的身边,当时他刚拿出香烟盒想抽一根,看到公交车来了,就又推放了回去。右手前后进出裤兜两次,都未有异常情况发生,显然,在挤上车之前,死者右边的裤兜中,并无扎满毒针的凶器。” 剑持勇轻吁了口气,“这样还好办一点,对了,在死者身亡前,也就是车子从小石川后乐园站抵达这里,一路上有没有人下过车?” 佐木摇摇头,“从小石川后乐园站到达此处,途中只经过饭田桥站,而司机因为车满人患,只是停了下车,打开车门,因此,直到现在,凶手都没有机会下车,还留在这辆车上!” “刚才着急下车的两人,还请过来!”剑持勇唤来圆脸青年和棕色夹克的中年男子。 “解释一下?” “警官……我是真有急事……”圆脸青年提着文件袋,不断重复这句话。中年男子则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等候问询,他的眼神频繁往旧腕表飘去。 “剑持大叔,他们应该不是凶手!” “根据呢?那其他人需要一个个盘问过去吗?” 伸出一根手指的佐木前后踱步,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不用,凶手既然能将插满毒针的凶器放入死者裤兜,必然满足一个条件!” 额前头发较为稀疏的剑持勇好奇问道:“什么条件?” “连小野桑在处理该凶器时都百般小心,”顿了顿,佐木接着说,“凶手必定有某种保护自己手掌和手指的措施,才能在公交车中,将这个精巧的杀人利器,顺利塞入受害者的裤兜。 “紧接着,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保护手部最自然,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方式是什么?” “啪”,左手握拳用力捶在右手掌,剑持勇恍然大悟,大声喊道:“是手套!” “没错,最简单的答案,就是手套。当然,手套对凶手来说是否合用?我们知道,对于他的谋杀计划而言,手套简单实用——手套的厚度提供周全的保障。 “而且,对一般人的穿着而言,戴手套比其他不寻常的手段——诸如用绷带或手帕缠绕等方式,显得更加自然,不容易引人注目,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是最好的选择。” 言毕,剑持勇和其余两名警员立即开始行动,迅速挨个排查车厢内的三十二名乘客。 十分钟后,他和佐木在前车门处的空间小声讨论:“排查完毕,一共只有三名乘客戴有手套,第一个是建筑公司的员工——小泽二田,戴着厚布类的手套;第二人是任职于附近一家货运公司的小岛南,手套和小泽是同类型的;至于最后一人青野明夫,说是习惯戴着手套,而且他的手套是皮制的。” 佐木插嘴问了一句:“他们都是小石川后乐园站上的车吗?” “小泽二田不是,另外两人都是该站上车。” 他低着头继续问:“别的能够缠绕的可疑物,有吗?” “没有这类东西!” “呼”,佐木轻吁了口气,“那么,理论上,这三人都有可能!” “佐木同学,凶手会不会在完成凶器的放入后,就通过车窗抛弃掉手套呢?” 指尖在下巴轻轻摩挲,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大可能,我记得一路过来,车窗都因为倾盆大雨而紧紧关闭着,这事也好验证,你盘问下坐在车窗旁的乘客。” 雷厉风行的剑持勇立马去盘问。答案是肯定的——车窗一直紧闭,没有人朝外面丢过任何东西。 “啪”,剑持勇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佐木肩头,“先将这三人带回去,等化验结果一出,就能清楚谁是凶手!”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沉重力道,佐木没有丝毫破案的喜悦,眼角反而挂着淡淡的愁绪,不安感侵袭他的内心。 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大叫:“不,不能拖,再拖下去,证据就要被……” “佐木同学?” 摘掉眼镜,佐木整理好语言,嘴唇贴到剑持勇的耳边细语,“一会你立马……” “这?”后者暂时有点不太明白,但见对方言辞凝重,不再多说。 “还请剑持大叔吩咐人赶紧去办,越快越好,等结果出来了我会明说。” 剑持勇无奈地点点头,踱步到售票员和司机岩琦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道:“你们两个,也把手套摘了给我!” “我们怎么也要?”两人面面相觑,不大情愿地脱下手套。 剑持警部戴上橡胶手套,提着缴来的五只手套,一步跳下公交车。 “小野……” 他吩咐好佐木嘱托的差事,回到车内坐到佐木对面,静静等待化验结果。 前车门顶上的电子钟,显示当前的时间为八点十五分。 第二十三章 公交车毒杀案(5) 从出事到现在已悄然过去一个多小时,闷热潮湿的车厢像是火炉般,炙烤着一颗颗不安的内心。 年纪稍大的大爷把右手的购物袋换到左手,右手撸着袖子擦脖子上的汗,吵嚷道:“什么时候能好啊,都这么久了!还放不放人走?” “是啊,刚才这位高中生侦探也说了,凶手只会在戴着手套的几人当中,我们又没戴着手套,可以放我们先走了吧?” 身穿脏兮兮的工人制服,戴着安全帽的小泽二田、便装的小岛南、以及五月份还穿着严实的青野明夫、司机岩琦、以及售票员志岛有太。 五名嫌疑人由两名警员隔出单独看管,此时面色都颇为难看。 佐木气定神闲地瞥了眼腕表,时针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缓慢转动,“再等等!” …… 受过夜雨洗礼的东京都,棱角变得锐利起来,不再是前几天雾霾下的模糊不清,透露出一股子神清气爽的意味。 千代田区饭田桥4丁目,一家日式烤肉店的门口,橙色的京都线5号公交车静静停在路边。街道上的车络绎不绝,警方公交车数米外又围了一圈警戒线,即便如此,总有不少汽车会驻足察看,旁边也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车厢内,尸体早已抬走,只剩拥挤在逼仄空间的三十二名乘客,二位乘务人员和几名警务人员。 期间,警员森木上来禀告调查到的死者的大致情况,“毒死在车上的受害者,身份查明了,是在住宅金融支援机构本店任职的旗木代,年龄四十五,家住涩谷,由于数个月前投资失败,房子和车子相继抵押给银行,上个月初,刚和前妻离婚,有个十一岁的儿子,由他前妻带着……” 佐木在一旁默默听完,剑持勇让森木去催局里的化验结果。 约莫二十分钟后,身材壮硕的森木警员快步踏上公交车,急匆匆地走到剑持勇的身边,语气急促,说道:“化验结果出来了……” “森木桑,声音稍微轻点。”佐木把耳朵凑过来。 面对他的插嘴,面容魁梧的森木没有在意,放低声音说:“和佐木同学预料的完全一致,五只手套……” “嗯……嗯……”剑持勇频繁点头,时而舒展,时而皱眉。 报告完后的森木退出了拥堵的公交车。 “佐木同学,这……”头发稀疏的剑持警部欲言又止,神色颇为惋惜。 高中生侦探抬起手臂拍拍对方的后背,自信说:“交给我!” 接着他走到车厢中央,清清嗓子,大声说:“警方这边已有五只手套的化验结果,真凶也随之浮出水面。” “是谁?” “赶紧抓了,放我们无关的人离开啊!” 车内怨声载道。 …… “半个小时前,我已经推理过,凶手只有戴着手套才能自然地将扎满毒针的凶器置入被害者的口袋,搜查出来的五只手套,”佐木一字一顿地说,“化验结果显示,没有一只手套残留有致死的毒药——尼古丁。” 众人一片哗然。 “我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孩子头热晕了吧?就这化验结果,还怎么确定真凶啊?” “警方还真是不可靠,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高中生身上?” “屁个高中生侦探,纯属浪费时间……要是那个有名的工藤新一在,破案还不分分钟的事情!” “高中生侦探,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 佐木对乘客们的冷嘲热讽没有半点搭理的意思,“你们没听错,正是因为没有一只手套残留毒液,反而可以确定唯一的真凶!” “额?” “这是什么推理?” “难道不是他们五人当中?”同样有在稍稍推理案件的精英人士摸着两腮,揣测地自言自语,“或许凶手有什么别的方式将那件凶器放入死者的口袋……” “不,”佐木平举墨伞原地转了半圈,伞尖在乘客们的脸上逐一略过,最后,停在先前隔出的五名戴手套嫌疑人的区域,抑扬顿挫道,“真凶还在他们五人之间!” “以我之前的推理全部正确为前提,凶手明明戴有手套,且中途车窗从未打开过,任何东西都没丢出去过,为什么这里的五只手套却没有任何毒药的残留? 佐木杵着墨伞,目光凝聚在五人中的其中一人身上,“道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真正用于辅助的手套根本就不在这车厢里,早被凶手给丢弃了!” “什么?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嘛!”戴着眼镜的商务人士桑田法月开口质疑,嘴角一歪,神情不屑一顾,“你刚不还说没人把东西丢出过车窗外?” 刮着脸颊的佐木淡淡反驳:“我是说过,但我可没说过凶手不曾下车啊?” 桑田一愣,“凶手如果下车的话,的确可以丢弃手套,但是你和警方之前也确认过,自受害者上车到案发,任何人都不曾下车!” “案发前,是没有,但案发后,至剑持警部他们过来,确有一人下过车。”佐木缓缓说道,“而且是光明正大地下车!” “谁?” “回忆一下,在我确认旗木代死亡之后,谁下过车?” “你确认受害者死亡后,”桑田手托着下巴,微微仰头沉思,一些重要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突然他仿佛触电一般木在那,浑身僵硬,话像在卡在喉咙,“额……你曾经让……售票员立马下车前往最近的电话亭……通知警方,这是唯一,一次!” “没错,真凶就是你,”佐木转头,墨伞伞尖猛然一指售票员,“志岛有太!” 戴着深蓝色乘务帽的志岛有太喉结滚动,他压低帽檐,似乎想盖住脸上的雀斑,强装镇定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我这人一向靠证据说话,”佐木轻拍并不厚实的胸膛,“我想,你应该还记得那只‘不小心’落在‘尾张屋(饭田桥店)’门口垃圾桶里的手套!” 志岛瞳孔一缩,双腿有些发软颤抖。 第二十四章 公交车毒杀案(6) “在让剑持大叔去找人化验五只手套的同时,我还吩咐他叫人去查警方的通话记录,确定你是从哪个电话亭打给他们的,之后,派人在从此处到该电话亭的一路上进行地毯式地搜查,庆幸你来回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想来活动范围不至于太大。所以,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佐木不知不觉走到了志岛有太的面前。 眼神发散的志岛有太,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立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一小会,见志岛有太仍没说话,佐木又开始说:“那我复盘一下,你听听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这起案件绝不是一时兴起——从做工巧妙的凶器就可看出。 “起先,你只是一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公交车上做些杂事的售票员,当然,准确的任职时间是三年零五个月。” “警方的动作……还真是快。”志岛有太有气无力地说道。 “可能几周前,或者一两个月前,你在这条线路的公交车上第一次见到了受害者,毕竟当时旗木代他投资失败,车子被抵押,只能坐坐廉价的绿色公交。 “出于某种原因——我猜是复仇,旗木代上了你必杀的名单。于是,你开始思考稳健的杀人手法,能让自己有足够退路的手法! “毒杀!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只需静静等待对方触发‘陷阱’死亡,可怎么下毒呢?你能够在对方没有设防备心下接触到的机会,也只有上车那时,想要做得不起眼,而且不要立即触发‘陷阱’,下毒的方式一定要巧妙隐蔽…… “之后你便设计了这种构思精巧的凶器,凶器的材料——包括毒药,都是日常生活中能够方便寻到的,这样一来不容易留下什么线索。 “等凶器制作好以后,就需要天时了,以你多年的职务经验,正常天气,虽然是下班高峰期,但有序的排队上车仍会使你的动作被别人不小心看到,所以,得是下雨天,最好是暴雨! “我猜,这一段时间来,你应该都有关注天气预报,只要得知隔天会下雨,你就用纸或者布将凶器包好带在身边……一等到受害人上车,且现场情形混乱,你就会立马下手。 “刚好,今天,就是你理想的绝佳机会!” 志岛有太全程微张着嘴巴,听到最后,头偏到一边,手臂勾着金属杆,苦涩地说道:“可惜我碰到了你!” 佐木神色复杂,“身为售票员的你,一旦发生命案,不管是自告奋勇,还是他人点名,都是最佳下车联络警方的人,这时,只需处理掉沾有烟碱的手套,等到第二天环卫车清空转移垃圾桶里的垃圾,那最关键的证据就要消失在茫茫的垃圾海中,这时你再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新手套,堂而皇之地回到车上。到时候你就脱得‘干干净净’了! “如果……如果不是我能证明死者的裤兜在上车前没有凶器,警方在车厢里调查无果,便只能将破案的方向转向旗木代从公司到小石川后乐园站这一路上所接触的人或事,也就走上了死路。” 剑持勇心里一阵后怕,瞄了眼佐木龙太的背影,心想:“要不是佐木同学在,今晚破不了案子的话,破案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佐木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老气横秋的说话语气和稚嫩的脸蛋有些许出入,“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或许有巧合在,但你真得很聪明,也很有耐心,本来不该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的……” 紧咬着嘴唇,雀斑脸的志岛有太终于松口,声音沉得像是缸里打转,“没错,旗木代口袋里的凶器,是我放的!” “真的是你,有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志岛关系较为亲近的司机岩琦不解问道,他较为年长,头发有几根银色的发丝,一向视志岛有太为晚辈。 在后面站着的剑持勇总算轻舒了口气,一直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志岛没有理睬岩琦的话,自顾自说着:“一个月前,我在公交车上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他没认出我,但我却足足愣了十秒。 志岛的神色似在追忆,“他没认出我也很正常,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才读国小五年级。” “我家以前开了家小公司,我父亲从昭和四十五年起就开始经营这家螺丝厂,最后被同行逼得快要破产, 他的手紧紧抓着金属杆,指甲在银色的表面用力地抠着,话里怀着浓浓的恨意,“那天,旗木代代表产业中央银行来我家,父亲他一直都在那跪地磕头求人,喊着:‘再宽限几日吧,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一遍又一遍,磕着头都红肿了,可那个男人却连这点风险都不愿承担,仍然执意要收回银行贷款,甚至……” 志岛有太咬牙切齿,红红的眼眶有眼泪淌出,“还恶语相向,侮辱我的父亲……我父亲扑上前去抱着腿求他,他恶狠狠地朝我父亲的面门上踹了一脚! “最后,等他开车走了,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父亲,当晚就在他付出了一辈子心血的机房中上吊自杀了…… 志岛有太从金属杆上慢慢滑跪到地上,他摘掉乘务帽紧紧攥在手里,脸颊上滴落的泪珠打湿了他的拳头,“而我母亲,承受巨大悲痛的母亲,为了抚养我,求了十几家银行找来贷款,从父亲手里接了工厂,可积劳成疾,六年后,白发半百的她就永远离开了我……你说,这个男人,我怎么可能忘记!” “唉,银行晴天放伞,雨天收伞,这样的行为的确不少。”一脸悲色的佐木吸吸鼻子,轻叹道,“但如果你父母地下有知,也不想他们唯一的希望——你因为仇恨而扭曲了自己的心灵!” “我对不起他们,但我……但我就是想这么做,我就是想为我逝去的父母做点什么啊……啊!”志岛有太彻底放开,嚎啕大哭。 乘客们尽皆沉默。 车外的世界是嘈杂的,但车厢内的世界却却如此安静,安静得只能容下一个“少年”的哭声。 第二十五章 尾声 下午八点五十五分,没了嫌疑的乘客们相继离开。 走下公交车台阶的那一刻,佐木的衣衫全都湿透了。 他活动了下颇为僵硬的筋骨,扭扭脖子,“车上还真是让人透不过气来!” “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佐木望着那个被左右两个警员夹着塞进警车后座的高瘦背影,“你晚上还要忙,我自己坐车回去吧!” “谢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你和金田一都是我相当看好的侦探,。”剑持勇的胳肢窝夹着深色牛皮笔记本,悠悠说,“幸亏志岛有太没有死缠烂打,如果他知道因为暴雨,浸泡在垃圾桶内的手套已经验不出有效的毒液成分,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认罪!” “如果是个心理素质良好的犯人,甚至能将那丁点的尼古丁成分归于垃圾桶内烟头的烟蒂,从而否认手套的归属,”佐木抱着墨伞,继续说,“当然,倘若手套内部能查验出志岛的皮屑成分,他也不好推脱。” “作为一个高中生,你懂得也太多了吧,毒药的成分都能轻易分辨出来。”剑持勇回想到佐木在小野由美前就说出了毒药的名字。 “这种常见易得的致命毒药,在推理小说中可是经常出现的!而且它的气味相当容易分辨。” 警部大叔微笑道,“真不用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了,你去忙吧。” 言毕,佐木晃着墨伞,独自去往最近的饭田桥站,继续坐车回家。 “侦探值只涨了三点……幸运石没有建功,这么看来,所获得的点数似乎和案件的死亡人数有直接的关系……话说回来,我个人碰到的案件频率似乎也不低啊……难道也是因为这把破伞?”他抓着墨伞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就垂放回去了。 【滴……由于‘隐藏功能:增加触碰案件的概率’被发现,奖励十点侦探值。】 “我?!”佐木顿时无语,但看到有十点侦探值送,也就苦笑了声,“还真有个坑,不过……我喜欢!” 镜片中映射着佐木消瘦的背影,在报社当记者的桑田法月,拿出摄像机拍摄了几张他的照片。在向剑持警部询问了有关佐木的部分消息后,捧着刚才偷偷摘录细节的草稿,马不停蹄得赶回报社,打算出炉一份关于该凶杀事件的新闻报道。 稿纸上赫然写着潦草的标题:震惊,高中生侦探以一己之力侦破公交车毒杀案! 夜晚9点40分,佐木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涩谷的家里。 “佐木,怎么这么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良子嗔怪一声,随即又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道,“咦,你是和哪个女同学出去玩的?” “你怎么猜到的?” “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打扮,而且也没听你提过什么朋友之类的……” “欧噶桑,别推理了,”痛苦得阻止了良子的推理,佐木捂着脑袋,准备上楼,“今天推得头都烂了,我只想静静,好好睡一觉!” “这小子!算是开窍了……但高中的话,还是不能太放肆,明天得提醒提醒他。”等佐木上楼后,良子变得颇为心事重重,她看了眼玄关处方向,又瞥了瞥墙上挂着的钟表,“连续一两周,连太郎都到半夜才回来,是不是公司的经营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 翌日,当金田一和七濑美雪还被困在悲恋湖解决连续杀人案件的时侯,佐木上报了,虽然不是正面照,但由于标题过于‘震撼’,描述的内容又过于写实,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部分媒体就是这样形容一天之内连破两桩凶杀案的高中生侦探——佐木。 可报纸的主角却没有丝毫的觉悟,他躺在床上,努力思考黄金周余下两三天的安排。 …… 周一,不动高校教学楼的楼顶。 “‘我可是为了你,把我的双手给染红了!’远野英治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叫了声‘惠子’,然后抱着脑袋跳窗出去,我和五木阳介跟着冲出,看到他上了小汽船,没来及得拦阻, “马达轰鸣,船身启动飞速开到悲恋湖的湖心,紧接着‘轰隆’一声,一团火球在湖面炸开,缓缓升腾到半空,傍晚降至,悲恋湖渐渐变红,像是被远野英治的血给染红一样……”金田一盘腿托腮坐在屋顶抬高的水泥台上,旁边是金属外壳的水箱,静静地讲述着发生在悲恋湖上的连环凶杀案。 “远野英治的前女友惠子,和七濑学姐长得很像吗?”佐木插着兜,倚靠着水泥墙,笑着抬头看了眼阳光下的金田一。 “五木先生拿过照片给我看,第一眼我还诧异美雪什么时候和远野排的照,真得很像呢!” “我记得悲恋湖的案子,远野英治在爆炸后虽然失踪了,但是好像没死,之后又在哪起出现过来着。”佐木心里如是想着,嘴上问,“对了,听说美雪她的脚受伤了?” 金田一摆摆手,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乐呵呵地说:“没事的,那种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操场上嬉戏的学生返回教学楼,佐木平静地说:“快上课了,我先回去。” “我才不想去上历史课,烦死了!”金田一开始怂恿他逃课,“逃一两节课无所谓的啦,我还想听你讲讲神秘云霄飞车杀人和公交车毒杀两起案子的细节呢?” “读书要有读书的样子,等你以后出社会就会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好好读书!” “佐木同学老是说些老气的话,读书这种事,要看兴趣的嘛,我的兴趣,暂时只有推理!”金田一握紧拳头,片刻后松开,他跳下水泥台,拍拍佐木肩头,邀请道,“这周末,琦玉县有天下第一夜祭典,很热闹的,有兴趣来看吗?” “好,学长隆重邀请,当然去!” “就在我家附近哦!” 第二十六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序) 琦玉县天下第一夜祭的观礼广场,琳琅满目的商铺星罗棋布,现场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因为天气渐渐炎热,佐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衬衫,墨伞横撑在背后,陪穿着淡粉色和服的七濑美雪以及她的好友卷留纪一起瞎逛。 “真是的,说好要来的学长竟然临时吃坏了肠胃!”佐木发着牢骚,单纯陪两个女生逛街,对他而言,委实有点无聊,“早知道叫上银铃子了!她一定喜欢这样的场合!” 戴着圆框眼镜,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卷留纪晃着辫子,手中抓一盒章鱼烧丸子,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粘稠状液体,颇为兴奋地问道:“你就是前几天上报的高中生侦探佐木龙太?我听不少人提起过你,啧啧!现在看看,比前几周来教室门口偷瞄美雪的你,外貌没出入,品味倒提上去不少。” “留纪,你在胡说什么?”一旁的美雪嗔怪道。 “一个背影照,能看出个屁!桑田法月也真是的,要拍就和我说声,没个好点的角度,亏他还是记者!”看过报纸的佐木在心底不屑一顾,嘴上淡淡回应,“一点小名气而已,学姐不用记挂的。” “嘿嘿,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学校流传的传闻是假的呢!”踩着木屐的卷留纪吐吐粉嫩的舌头。 “什么传闻?” “说你是侦破樱树学姐被杀一案的人!” “噢!”佐木摊摊手,摆出一副事实胜于雄辩的样子。 ……十几公里外的桶山HOTEL,七楼的某个房间,电视的声音被开到最大。 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握紧塞有.45口径子弹的半自动手枪,安装上黑色的消声器管。 “咚”,清脆的一声,地上被他事先击晕的瘦小女人的额头,冒出一个幽黑的小洞,刹那间,猩红的血液一股股朝洞外流去…… 男子如释重担,嘴里在自言自语:“美珠,别怪我,是你做得太过了……” 他开始整理凌乱的现场。 8点整,704号房间,盒式电视机的屏幕里,正在播放天下第一夜祭的现场转播。 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说着:“这里是琦玉县天下第一夜祭的现场转播,,这个活动,以在三岳山上燃烧天下第一几个字而闻名全国。天下第一夜祭,天下第一文字,就要在大家眼前出现了!” 屋内,戴着皮制手套,全身遮盖严实的世井宣一在衣柜和行李箱随意翻找。 “喂喂喂,你找东西能不能安静点啊,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去看热闹了,又突然跑回来拿钱包,害我不能好好的洗个澡,你应该没有忘记今晚的约定吧?” “约定?”他突然停下手上动作。 “我是因为你说要替我庆祝一下,才特地来这里的,”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的今竹智刷着牙齿,转头看到对方的着装,乳白色的牙膏泡沫糊着他的嘴,“你怎么这身打扮?要找什么东西啊?” “不好意思,约定取消了。”世井宣一边转身边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贴上今竹智的额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今晚要庆祝的主角……是我!” “琦玉县的天下第一夜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屏幕中的主持小姐指着背后的三岳山,“快看,天字已经渐渐开始燃烧了哦!” “砰”,高达130分贝的枪声在房间响起。 只有短暂的惊恐,还没来得及询问分辨事由的今竹智后仰摔倒在地上,瞬间脑死亡,脸上凝固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手中的淡蓝色的牙刷也滚落到半米外的地面上。 世井宣一捡起今竹智的钱包,打开取出里面所有的纸币,“真不好意思啊,今竹!” 他一甩钱包,钱包打在死者的脸上。 随后确认身上的装饰物足够遮盖严实面容,他才转身拧下把手。 门一开,走廊的灯光不亮,几盏功率不大的筒灯在朝下照射。 深绿色的地毯上有四五个人站着,还有将要离开的人所随身携带的行李箱。 墨镜下的余光扫了眼半聚集在门口的这些人。 隔壁706室的秃头大叔笠井平太郎狐疑地问道:“喂?你的房间,请问好像有枪击的声音?” 压低鸭舌帽的帽檐,世井宣一不闻不顾,用力关上门后,转头就冲楼梯间跑。 “唉,别走啊……”笠井平太郎和别的住客嚷道。 幽暗的河边,平面的水面映照着路灯昏黄的灯光。 摘下土黄色的鸭舌帽以及墨镜,脱去盖住半张脸的围脖。 “扑通扑通”,世井宣一将行凶的左轮枪和这些衣饰道具统统扔进河里,露出一张瘦长黝黑的脸,他拿出一部黄色的相机,嘴角挂着淡淡的邪笑。 “点燃了!点燃了!是最后的一个‘一’字。”身着蓝色和服的毛利兰牵着已变成小学僧的新一,兴奋地解释,“柯南,你知道吗?这个祭典是在依次递增的三座山上,把‘天’,‘下’,‘一’三字按顺序点燃,寓意明年有天下第一的丰收唉。” 同款和服的柯南抓着气球,童真地“哦”了声。 同行的还有毛利兰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标志性的八字胡,颇具棱角的轮廓,他环抱着双手,悠闲地说:“偶尔这样也不错,住在旅馆里面,然后来看祭典。” “是还不错,但给我买个兔子形状的气球就实在是……”柯南苦着脸,短短一周多的时间,他还没有适应小孩的世界。 “咦……那人似乎有点眼熟,”葱白的放在唇边,看到前面岔道转过来的佐木背影,毛利兰思索道,“好像是上周在游乐场见过的,没错,是那个带着黑伞的叫佐木什么来着的……” “龙太!”一开口,柯南得知自己失言,立马傻笑补救说,“新一哥哥和我说过的,这人也是高中生侦探,实力不可小觑的。” 毛利小五郎捋捋小胡子,好奇问:“是那个一天之内连破两起案件的佐木龙太?” 第二十七章 初遇柯南 “阿嚏”,佐木打完喷嚏,吸吸鼻子,“我怎么听见哪个小鬼头在喊我名字?” 他疑惑地转头,顿时眼睛一亮。 “怎么了?”七濑美雪注意到他直勾勾的表情,也回头望去。 “没事,碰到熟人了!”嘴上笑嘻嘻的佐木走到柯南面前,右手按在柯南的头上,肆意地揉捏。 “你别说,手感还真不错!”佐木心想,松开手后,柯南的发型立马变回去了,他把手凑到鼻子前,“嗯?就是摩丝味重了点!” 柯南翻着白眼,差点要跳起来打佐木的膝盖。 “佐木同学,你认识……柯南?” “哦,他叫柯南啊?”佐木摸着后脑勺,欠揍地笑道,“不认识,但有一种小孩子,让人看见就想亲近亲近,我觉得柯南就是这种可爱的孩子。” “同感,我也这么觉得。”跟着过来的七濑美雪和卷留纪一个抱起柯南往脖子下凑,也不管孩子的脸红不红,呼吸重不重;另一个提起手就是捏他的脸蛋,像是捏尖叫鸡一样,各种姿势,换个不停。 饱受摧残的柯南终于在佐木同情又期盼的眼神中被放回到踏实的地面上。 “这是我父亲毛利小五郎!经营一家毛利侦探社。”小兰介绍起站得像电线杆一样笔直的毛利小五郎。 感受着同行前辈的“威压”,佐木“谦逊”道:“承载着‘沉睡的小五郎’之名的毛利大叔,一直是驱使我前进的目标呢!” 被后辈的彩虹屁熏得满脸潮红的毛利小五郎,“咳……”轻咳两声,半昂着脸,以大佬的姿态发话:“你小子我还看得顺眼,比工藤新一那个狂妄的家伙好多了!” “欧多桑,不要这么说新一嘛!”毛利兰为情郎维护。 柯南歪着脑袋,背着小五郎做鬼脸,心想:“就该在你的脖子后面多扎几针!” “噢,还没介绍她们,这两位是我的同校学姐七濑美雪和卷留纪!”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七濑美雪和卷留纪异口同声说。 小兰回礼。 一排排逐层悬挂的红灯笼下,队伍壮大,一行人往前走着,七濑美雪和毛利兰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聊得异常投缘。 “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小,是高中生侦探,叫工藤新一!” “这么巧,我有个青梅竹马的发小,也是高中生侦探,叫金田一一!”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别提他了。” “工藤……已经蛮久没联系我了……”说着说着小兰就开始愁眉苦脸的,看着颇为忧心。 匆匆忙忙赶到广场的世井宣一气喘吁吁,左顾右盼,冲着毛利兰说:“对不起啊,能不能请你给我拍张照片呢?” “额,”她收起小情绪,和悦道,“好啊,当然可以!” “请用这个照相机,以三岳山上正在燃烧的‘一’字为背景,给我拍几张照片。”世井宣一走到前面,摆好姿势。 “准备好了吗?我要拍了哦!”小兰轻车熟路,找好角度。 “嗯!” “咔擦”,小兰按下快门后才发现柯南的粉兔子气球入镜了,就抱歉说:“有兔子气球入镜了,要不要重新拍一张?” “没关系的,我正在收集各种地方祭典的风俗记事呢!这个就是这些资料的照片!” 毛利兰把黄色相机还给世井宣一,问道:“这位先生,你是作家吗?因为你晒得相当黑!” “是的……” 得知世井宣一是今竹智曾经的写作搭档,爱好文学的卷留纪和毛利兰纷纷露出崇拜的眼神。 “话说今年这时候要比去年热不少呢!”脸颊上满是汗水的世井宣一抓着米白色西装外套的领子往外扯,想透点风进去凉快凉快。 留意到这一幕的柯南心里打趣:“热的话把外套脱掉不就好了。” 过了一会,深棕色制服的横沟警官出现在世井宣一的背后,头发微卷的他出示手中的警官证件,一脸严肃,“我是琦玉县的警官,敝姓横沟,你是住在桶山宾馆704号房间的世井宣一吗?” “是我。” “有关今竹智和一个女人的案件,我想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今竹智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有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世井宣一脸上的惊讶之色不完全是装的,虽然知道警方一定会找他问询,为此他也预备了不在场证明,但另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面相魁梧的横沟警官扫了眼众人,“桶山宾馆704室,也就是你和今竹智一起投宿的房间里,死了今竹智和另一个女人!” 七濑美雪等人都是目瞪口呆,刚才还和她们聊得火热的老牌作家,转眼就成了案件的嫌犯? 佐木倒是已有心理准备,腹诽道:“和柯南撞见,果然没什么好事!” “随我走一趟吧!” 矮小的柯南摇摇毛利小五郎的衣角,用请求的语气说道:“毛利叔叔,我们也去看看吧。” “嗯?”小五郎也想去看个究竟。 “佐木叔叔也一起来吗?”工藤新一还念念不忘上次和佐木的约定,即便他现在是帝丹小学的小学僧——江户川柯南。 “是哥哥!”神色不悦的佐木又冲柯南的头发下手,蹂躏过后觉得心情稍微舒适了点,就说,“好呀,那七濑学姐和卷学姐先回去?” 抱着头的柯南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底问候了佐木良子一百遍,“都把我当小鬼头了?” 梳着一双马尾辫的卷留纪一听到有什么凶杀案,脸都吓得比上了粉底还白,哪里敢跟过去看,于是就央求七濑美雪陪她一起回去,“我们走吧,美雪!让佐木君一个人去把!” “行吧!”陪金田一遇到过各种案子的七濑美雪倒是对凶杀案的反应不大,但看到好友这个样子,也没拒绝,“那我们在这再逛一会,佐木同学一个人要小心一点哦!” 佐木跟着小兰和柯南坐上了小五郎的车子,摇下车窗,和两人摆手告别,“嗯,我没事的,你们玩得开心点。” …… 第二十八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1) 桶山宾馆,原木色的门上,标有704的银色金属门牌号。 屋内的大小灯盏已全部开启,亮堂堂的空间内,不断有警员进出。 房间外已围好警戒线,但仍拥堵着不少该宾馆的住客,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简欧风格的房间内,画着两个标有两名死者位置和形态的白色曲线圈,一些散落的重要证物,也都用白圈标记好了位置。 一名警员低着身子在拍摄现场照片。 横沟带着世井宣一前脚刚踏进704室,佐木一行人后脚便跟进了房间。 “凶器是手枪,第一名死者——今竹智,死亡时间大概是在8点二分或三分;第二名死者——小岛美珠,这是她在楼下登记处登记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我让人去查了,暂且以这个名字称呼她,她的死亡时间和今竹智差不多。”他拿着笔记本,双手叠放在一块。 “横沟警官为什么要故意强调小岛美珠的名字可能是假名?”单手插兜的佐木问出了柯南心中的疑惑。 “你们怎么跟进来了?闲杂人等不许进入犯罪现场!”横沟警官正要轰走毛利兰他们。 “咳咳……”不知何时蹲在地上查探今竹智尸体的毛利小五郎故意清清嗓子。 “额……”横沟本想说些严厉的话,但见毛利小五郎的面容有些熟悉,躬身凑到毛利面前,“这位,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一名侦探!“毛利低头,露出蜜汁笑容。 总算是认出毛利的横沟抓起他的手紧紧握住,崇拜之色溢于言表,“哦!您是毛利小五郎吧,我常常在报纸上拜读关于你的新闻报道,伟人呀!” “毛利大叔的粉丝还真多!”佐木淡笑道,当然他清楚,这基本都是小鬼头柯南的功劳。 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毛利有点懵圈,他脸颊微红,“那真是谢谢你啊!” 横沟警官客气道:“既然毛利先生要查案,我自然非常乐意,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提!” “嗯,那先回答那名高中生的话吧?”毛利捋捋小胡子,指了指蹲在他对面的佐木。 事实上,柯南也蹲在尸体旁边,只是他的个头容易被人忽略…… “他是?” “一名高中生侦探,”他迟疑了会,继续说,“现在算是我的助手!” “我?!助手?”脸色古怪的佐木内心哭笑不得,“看来我的马屁真拍到他心坎里去了。” 一旁的柯南听到这句话,也不合时宜地轻笑了声。 情势比人强,佐木没有否认,对于日后要创办侦探事务所的他,有必要和同行搞好关系。 “好,”横沟表情又回复严肃,“因为那名叫小岛美珠的女人,在登记处填写的访问房间,正是704号房!” 毛利越过散乱的衣物,看到靠近窗边的第二具尸体的侧影,是个娇小但轮廓迷人的红衣女人,反问:“这不是很正常吗?凶手先约了这个女人来704房和今竹智碰面,再赶到这里枪杀了两人之后逃走;或者是今竹智先约的女人,然后凶手来到这杀了两人。” 佐木抬头看了眼横沟,问:“横沟警官,那你的看法呢?” “我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共住的房间,怎么会叫一个打扮地这么漂亮的女人过来?” “咯咯”,佐木干笑两声不说话,差点没把下句话说出口,“人家不能有点小需求?” “有什么问题吗?”自觉遭受侮辱的横沟严厉地盯着佐木,抬头纹挤到一块。 “没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还不够严谨。” “那你有何高见?” “不急,还有什么确切的信息吗?” 横沟轻哼一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双手环抱于胸膛,“犯人是个年轻男子,行凶之后从这个房间逃出去,应该没有错吧?笠井平太郎先生?”他偏头和隔壁房的住客再确认一遍。 “是的,没有错!” 佐木抿着嘴唇,说道:“怪不得今竹智的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到8点2分或3分,你们是听到枪声就出来了?” “嗯,是这样的,那时候电视刚转播祭典。”五十多岁头发半秃的笠井平太郎点点头。 这时,柯南伸手触碰今竹智嘴唇旁的白色粉末。 “彭”,他和佐木的头撞到一块,“痛!” “小鬼头,给我到一边去,不要妨碍大人查案。”毛利小五郎揪起柯南就往小兰那边丢去。 小兰接着柯南,给他拍拍衣物上沾的尘土,“欧多桑,就不能轻点嘛!” 佐木同情地看了眼柯南,两人同时把手指上的白色粉末凑到鼻腔下,不约而同判断出,“是刷牙的牙粉!” 紧接着,戴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转身在附近的地面梭巡,“有了!”他朝柯南使了个眼神,指了指地上的牙刷。 目睹这一幕的柯南,后退一步,靠在墙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在提醒我?他是怎么看出我在查案的?还是说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难道他也属于黑衣人的组织?那天出现在游乐场根本不是个巧合?”这一刻,他猛然联想到很多。 看到柯南的失态,佐木也明白自己做得过了,就低下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有些小鬼头就喜欢玩什么侦探游戏!” “还是把我当小鬼头戏耍!”哭笑不得的柯南轻舒了口气,继续玩他的“侦探游戏”。 绕过今竹智的尸体,佐木扫了眼房间的布置和大概的情况,踱步到红色连衣裙的瘦小女人旁蹲下。 乌黑的秀发和凝固的血浆混在一起,结成块状,姿势有些奇怪,是俯着侧躺,右手半压在身体下面。 佐木扫了眼尸体四周的地面,堆积的血液很少。 接着他告罪一声,轻轻扶起死者的额头,一个黑色的弹洞赫然出现眉心,弹洞旁的血也都凝固成暗红色,偏黑色。 从后脑的凝固的血块要远多于前额来看,子弹是从正面射入她的头颅,自后脑遁出。 眉梢紧皱的佐木嘀咕了一声,“不太对劲啊。” 第二十九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2) 横沟躬身请教毛利小五郎,“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毛利侦探?” 同样发现了牙粉的毛利小五郎站起身,左手撑着右手肘,回道:“我觉得这是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 “今竹智是死在门口附近,且腿部正对门口,犯人敲门,还在刷牙的今竹智漫不经心地跑去开门,结果被一枪射杀,犯人搜刮了整间屋子,取走了今竹智皮包里的现金,导致了这里凌乱的场面。” 横沟提出自己的疑惑,“那女人怎么解释?” “嗯……小岛美珠当时被今竹智叫过来,盗匪怕她泄露出去,索性一起灭口了!所以今竹智的尸体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而吓坏了的小岛美珠则一直躲藏远离门口的窗户底下,直到被凶手射杀!” 乍一听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小兰姐姐,这里的电话好多灰尘哦!”柯南故意拿起房间里座机的话筒。 小五郎灵光一闪,“对哦,横沟警员,你可以查一下这个房间座机的通话记录,就可以知道今竹智有没有和别人联系过。” 几分钟后,旅馆的工作人员过来,“今竹智和世井宣一两位先生从昨天入住以来,除了和前台联系过外,没有任何对外的通话记录。” “那小岛美珠究竟是谁叫来的?”毛利叼起一根烟,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推理,“世井先生,今天你和今竹智一直都在宾馆待着吗?” “白天的话,我们的确都一直待着宾馆写作,连饭都是叫前台送的。 “但我为了准时去看天下第一夜祭,就在晚上7点半左右出门,因为没带手表,”瘦长脸的世井宣一露出黝黑的左手臂,手腕处有条区别于旁边肤色的带状区域,“所以下楼后和前台的工作人员确定了好几遍。“ “明白了,”毛利又冲横沟问,“小岛是什么时候来宾馆的?” “大概是7点47分左右。”横沟盯了眼世井宣一,“毛利侦探,你有没有想过是这种情况: “凶手故意显出窃盗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同住的世井宣一。他先是在7点半出宾馆,再在外面找电话亭叫来小岛美珠,等她上楼后,换了套严实的衣物,用假名进宾馆回到704号房间,伪装出盗窃的现场,之后枪杀两人,匆忙逃跑,而且就笠井平太郎等人描述的凶手外形身材,世井宣一都比较符合!” 世井宣一虽然因为房间内意外冒出的陌生女人尸体而惊疑不定,但当下遭到警方怀疑,就立马反驳,“你别开玩笑了,凶案是发生在八点前后吧,我可是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哦!同一时间,我在广场观看天下第一夜的祭典,根本不存在我回到宾馆的情形!在那里,我还遇到了毛利先生他们呢!” “是不是这样啊?“横沟询问毛利小五郎。 后者摸着下颌,深吸了口烟,思索道:“是啊,但你遇到我们的时候,好像已经是祭典的后半段了……” “真是的,一开始我就去了,如果觉得我骗人,可以看下这部照相机。”世井宣一掏出黄色摄像机举到横沟面前,“只要把里面的照片冲洗出来,就能证明我没有说谎。” “好吧,马上拿去冲洗!”国字脸的横沟派人去冲洗相机里的照片。 柯南抓着气球线,踩着木屐,走到小岛美珠的旁边,心想:“横沟说得没错,这根本不是一起强盗案件,作案的人和今竹智应该很熟悉,应该就是这个名叫世井宣一的男人,但他的表情怎么这么镇定,而且地上的这个女人?为什么感觉好突兀?” 他抿着嘴唇,抬头见到佐木正在观察铝制水平推拉窗的密闭情况。 墨伞挂在背上,佐木小声嘀咕,“是密室?” 冲洗出来的照片已送回,横沟警员和毛利小五郎拿着照片在查探,“这些照片哪算是不在场证明呢?” 小兰从毛利手中拿起其中一张照片,兴奋地说:“这是我拍的!你们看,有柯南的兔子气球入镜呢?对了,当时三岳山上正在燃烧的是‘一’字!也就在那时碰到的世井先生。” 横沟一脸严肃,“但是‘一’这个字开始燃烧的时间是8点40分左右,如果8点2分就出发的话,是足够从宾馆到达观礼广场的。” 毛利小五郎眉毛突然一挑,“横沟警员,最开始的‘天’字是在8点开始燃烧的,那什么时候燃烧到下一个字呢?” 横沟作思索状,“8点开始燃烧的‘天’字,会一直持续到大约8点25分,才会轮到下一个字!” “那你看下这张照片,”小五郎将手持的照片翻转面朝横沟,只见上面的照片中,以世井宣一为主角的背景,三岳山上燃烧着的,正是‘天’字,“看到没有,他是在8点25分之前,就已经在天下第一夜祭的观礼会场了。” 他语气笃定,继续说:“犯案的时间是在8点2分,不管怎么飞车前往,也不可能在二十多分钟内从这赶到会场!” “那是自然的!”世井宣一双手插兜,气定神闲。 “这是怎么回事?”旁观的柯南支颌看着眼前一幕,“为什么会有这种照片?” 还在纠结小岛美珠的佐木冷不丁冒出一句,“横沟警官,屋子在第一目击者进来的时候是一间密室吗?” 横沟一愣,“嗯……是的,据笠井平太郎等人所述,在看到疑似凶手的男青年从704号房间走出并逃跑后,笠井本人去通知楼下的工作人员,带着宾馆的备用钥匙回来,打开了这间704号房间,发现今竹智和小岛美珠的尸体,就立马报警了,当时除了门是锁的,推拉窗也是锁上的。” 佐木板下窗锁,头准备往窗外探去,继续问:“当时进入这间房间查看的人都有谁?” 对于佐木打乱自己的思路,横沟有些气恼,就低吼了一句,“你自己去问笠井先生他们!” 挨了他一顿说的高中生缩缩脖子,没再说话,伸出脖子继续查探窗沿。 第三十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3) 头发微卷的横沟偏头,重新举起那张被世井宣一充当不在场证明的照片,“刚讲到哪了,对……照片的问题,我认为这张照片是他特意拍摄的,也许是多重曝光,如果是很精通相机的人,是有这个可能!” 世井宣一淡定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警探先生,我刚才可是直接把相机交给你拿去冲洗的,而且这种相机是用了就丢的那种,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吧!” “把相机拿去冲洗的人是你吧?”横沟冲下属问。 “是!照相机也好,底片也好,都没有任何加工的痕迹!” 横沟有些泄气,却又强咬着世井,“我觉得所有事情都像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警探先生,没有证据,请不要乱讲好吗?我不想把时间,消磨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麻烦你拿出干劲,赶紧找出杀害我好友的真凶!” 毛利小五郎将几张关键的照片都摆放在桌子上,柯南踮起脚尖细细观察,心想:“杀害今竹智的凶手一定就是世井宣一,那种照片,应该是他在去年的天下第一夜祭时就事先拍好的,所以之前在观礼会场,即便他很热,也不愿意脱下和去年穿得一样的衣服,但单凭这张照片,根本找不出破绽……可恶!” 突然,一只白皙瘦长的手掌乍现,纤细的食指指在照片中世井宣一黝黑的手腕上,柯南刹那间灵光一现。 他回头看去,手掌的主人正是佐木龙太,柯南热切地喊了声:“佐木哥哥!” “嗯,“佐木弯下腰,垂手拍拍柯南单薄的后背,笑眯眯地说,”佐木哥哥去问点东西,你不要乱动哦!” 沉默。 不知为何,柯南闻出了一股警告的意味。 佐木也不管柯南听出了什么,起身从世井和横沟的中间穿过。 他走到在门口围观的笠井平太郎面前,轻声问:“笠井先生,我想问你点东西,不知您是否有空?” “当然,你有什么想问的。”笠井抬起头,是张极为年轻的脸,诧异道,“你是那位名侦探的助手吧?” “嗯,这边请,”佐木挽着他的胳膊,挣脱出人群,走到706房间的门口,半推开掩着的原木色房门,朝内张望几眼,问,“这是您的房间吧?” “没错!”笠井好奇眼前的年轻人怎么关心起他的房间。 “我想请问,在疑似凶手的男青年离开后,具体发生过什么?” 秃头的中年小老头犹豫片刻,“这个嘛……似乎不紧要吧……” “还请立马告诉我,具体,详细!”佐木绷着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好吧,在看到嫌犯离开后,我和中村先生下楼去前台找工作人员上来……” 他细细听着,冷不丁抛出疑问,“中村先生是那位戴着眼镜,瘦高身材的?” “是的,他是住在705室的房客。” “704的对面呐。”得到笠井肯定的答复后,佐木又问,“那来回的时间呢?” “额……大概有三分钟左右?” “好,请您接着说!”佐木摸摸鼻子,继续全神贯注地听着。 “回到这里,保安小野寺揣着备用钥匙,打开704号房间,我们进去一看,除了躺在门口附近的今竹智外,最里面靠近窗户旁边的位置还有一具女人的尸体,于是我们就立马报警了。” 手作拳头状在额头敲击几下,佐木又问:“两具尸体的第一目击者就是你和小野寺以及中村吗?还有没有别人?” “呃……”笠井平太郎松松勒紧的裤腰带,努力回忆,“门开后,今竹智的尸体是第一眼就看到的,当时走廊的人都涌进了房间,包括我和小野寺,估计有五六人。 “至于小岛美珠,一来她的尸体藏在角落,被床铺遮挡了视线;二来她身材瘦小;三来现场也比较乱,所以第一时间并没发现她。 “连让小野寺报案的时候,本来都准备是说死了一个男人的……后来,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这里还有具尸体’,我们走过去才看见躺在地上的小岛美珠。” 佐木期待地看着笠井,“您还记得是谁说了这句话?” “这个嘛……说来惭愧,那会看到今竹智尸体的惨状,我已经吓得腿脚都抖了,思维也迟钝,压根没有专门去记谁做了什么,而且,(我)年纪也有点大,来这本就是休假,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唉……”小老头跺跺脚,显然颇为懊恼。 任谁近距离接触凶杀案和尸体,都不会觉得这是一次愉快的经验,个别人除外…… “嗯,笠井先生也受了惊吓,就好好休息,我想单独看下你的房间!” 神色不悦的笠井拂袖,“啊?为什么要搜查我的房间?” “不是搜查,就是看看,”为了暂时不闹出太大动静,尴尬的佐木轻声解释,打算扯扯毛利小五郎的虎皮,“这是毛利侦探的意思。” “既然是那位和警官关系不错的名侦探,好吧!”他耸耸肩,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虚掩上门,佐木踱步在房间内,706室和704室的布置如出一辙,就是比起704凌乱无章的现场而言,要显得干净整洁很多。 进门是相对的卫生间和木色衣橱柜,然后再进去才是标间的床铺。 床铺再过去放着一张深棕色的书桌,书桌后就是窗户。 脚上的白色塑胶鞋踩在瓷砖上,佐木低头,一路分外仔细地查探地面的可疑痕迹,终于他站在右侧的窗户旁,一手臂外就能触碰到和704室共用的墙体。 “咝~”他推开银白色的铝制水平推拉窗,7楼的高风呼啸灌进,吹动佐木的刘海,“窗沿竟然是共用且贯通的……当下唯一还需要确认的事情就是,凶手究竟是采用什么方式运输……” “那就在这里试一试!”打定主意,他举起墨伞,“彭”的一声撑开,调出背景绿白的度数输入栏,再看一眼腕表,“现在时间是下午9点40分,距离8点4分,差不多1个小时36分,那就是24度!” 意识中,佐木在度数输入栏输入24度,确认后,漆黑冰冷的金属质感的伞骨带动伞面小幅度旋转。 旋转完毕,他默念声:“回溯!” 第三十一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4) 流光溢彩,伞面底下的空间渐渐变得明亮,立体画面定格。 佐木发现自己站在翻开的“棕色的盒子”里,脚踩盒子中央灰白色的,有褶皱感,像是麻布材质的区域。 蹲下细看,他注意到“麻布”上有片片明显的暗红色块,像是用朱砂等颜料在上面涂抹。 头微微抬起,他又见到更有趣,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一幕:一双白皙玲珑小巧的“脚”斜着悬挂在他面前,脚背一面朝向他的脸,像是有人坐在大理石的窗沿,悠闲地晃荡着两只脚。 最后,佐木转头多看了几眼与方形盒子相连,倒u型的银色“管子”。 站直腿,他摘掉眼镜,往镜片上轻哈口热气,摸出裤兜里的眼镜盒,打开盒子,取出眼镜布,小心擦拭沾了点污点的镜片。 佐木重新戴好眼镜,光洁的镜片反射着荧光。 “之后,再去和中村等人确认下笠井平太郎的证词是否属实,应该就差不多……” …… 此时,隔壁的704号房间,穿着米白休闲外套的世井宣一大吵大嚷着要警员放他离开。 “请你再等一下,我还有别的话要问你!”横沟抓着世井宣一背后的衣襟。 对于横沟的纠缠不清,世井挣脱开,指着他高耸的鼻子大声吼道:“你实在很烦人,要是再这么过分,我要考虑起诉你的!” “没办法了!”戴着无框眼镜的柯南瞄准毛利小五郎的后颈,用手表发射器射出细不可查的麻醉针。 “嗯~又来了?”毛利趴到了桌子上,柯南整理好他的坐姿,用小五郎的手肘撑住他的头,顺便拉线把兔子气球收到底下,避免被人看见。 他调整好蝴蝶结变声器,模拟毛利的声音,“等等!”叫住执意要离开的世井宣一。 “毛利名侦探,你也来说说这位横沟警官嘛,他真得不是一般的无能!非要在这里纠缠我!” “说得没错,我实在是对你很失望啊,横沟警员!” “毛利先生?”转过头的横沟,眼神些许黯淡。 “我是特意让你提出线索的,所以才在一旁不说话,那是犯人安排的,你竟然没看出那张不在场证明照片的玄机。” “不,麻烦你等一下,这个案子是一起强盗案件,你刚才不也这么说得嘛,毛利侦探?”世井宣一从毛利小五郎的话中听出了指证的味道。 “那是为了让你掉以轻心,所以才那么说得。” 横沟眼里闪过精光,“你是说?” “没错,在这间房间射杀了今竹智的凶手就是站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死者的好友——世井宣一!”柯南顿了顿,继续用蝴蝶结变声器说,“我来到房间,第一眼就看出这是熟人犯案,因为地上的牙刷和死者嘴唇边的牙粉,表明今竹智在死亡前是在刷牙。” 插着兜的世井宣一淡定反驳道:“这有什么关系,也有可能是你之前推理的那样——今竹智在刷牙时犯人敲门,他去开门,然后被射杀在门口。” 柯南补充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据目击者讲,他们是听到枪声响后没多久,就见到嫌犯从门口逃出,这么短的时间内,犯人有可能把房间弄得如此凌乱吗?”躲在毛利小五郎背后的柯南反问。 登时,世井宣一瞪大眼镜,脸颊上的汗“噌噌”往下掉。 “恐怕这犯人在杀害受害者前就特意弄乱过的吧,为了使这里看起来像是发生了强盗事件,而今竹智能在那种情况下淡定刷牙,犯人怎么可能是他所不熟悉的强盗呢?” “原来如此,照现场的情况来看,都是对我不利的证据,”世井稍稍冷静下来,暂时只能寄希望于他苦心制作的不在场证明,“可我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啊!以三岳山上燃烧的‘天’字为背景的照片,足以证明凶案发生时我人不可能在这家宾馆。” “那张照片并不是你今晚拍的,而是在之前的祭典就事先拍好的,然后等到今天再继续拿出来用……” “毛利侦探,请你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看来你还不死心,”柯南动手将毛利的左手微抬,指到照片上站着的世井宣一的手腕处,“横沟警员,你来看下这张照片的手腕位置和以‘一’字为背景,今晚小兰拍的那张同样位置的区别!” 面相魁梧的横沟立马跑到桌子旁,捏着两张照片举起,睁大眼镜细细查看,“嗯……哦,我明白了,是表带的位置,‘天’字背景的照片,露出的世井宣一的手腕处,没有区别于旁边皮肤肤色的表带区域,而今晚拍摄的这张,”他回头狠狠地刺了世井宣一一眼,“露出的手腕处,有一条明显的区别于旁边肤色的区域!” 世井宣一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不自然,缩着手,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被他的语气态度弄得火大的横沟一步跨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猛地抬起,露出手腕,随即出示手中的照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你不在场证明的照片里,被晒黑的手腕,很清楚被拍摄出来?可实际上,你现在的手腕,却有一条明显的白色区域!” 世井宣一紧咬着嘴唇,得知最关键的不在场证明无效后,他也放弃了抵抗,“没错,今竹智是我杀的,早在一年前,我就决定要杀他了,为了取代他,站在文坛的顶峰!” 拳头被捏得作响,世井怨恨道:“去年的时候,‘文艺时代’已经觉得连载我的作品了,可编辑部突然改变主意,用今竹智的作品替代我刊登在‘文艺时代’上,只因为他的名气比较响亮。 “对我而言,那是难得的一次机会,能够大幅推广我的作品……这件事情对我打击很大,于是我就下定决心要除去今竹智这个横插一脚的‘绊脚石’,所以在去年的天下第一夜祭时,我就先用这台相机拍摄了一张以燃烧的‘天’字为背景的照片,来充当今年这场谋杀案的不在场证明! “唉,只是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破绽!” 第三十二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5) 承认谋杀了今竹智的世井宣一一脸释然。 横沟将照片递交给旁边的警员,问:“那小岛美珠呢?你为什么要杀害她?” “这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啊,人不是我杀的!”世井宣一赶紧撇清与小岛美珠的干系,“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在你离开704号房间后,到目击证人打开这间房间为止,这里,”一板一眼的横沟垂着手指指向地面,“一直是严格意义上的密室哦!除了你之外,不可能有别人能够杀掉小岛美珠,而且,她的致命伤也在额头,是枪伤,另外,死亡时间也很接近! “我!?”世井宣一百口莫辩,憋得脸色发青,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解释。 横沟逼到他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难道你想说,在你射杀今竹智之前,小岛美珠已经死在了那里?然后今竹智还在愉快地刷牙?” 门口聚集的观众都哄笑起来,在他们看来,凶手抓到了,这起案子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们也不再惶恐害怕。 “彭”,世井的背后撞到了洗手间的玻璃门,他急得开始求饶,“不……不,真的不是我,当时房间内,确确实实没有这个女人的!” “不要再狡辩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不愿意交代?” “咳咳……横沟警员,”柯南忍不住发声,“世井先生的确只是杀害了今竹智,杀害小岛美珠的另有其人!”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里一共发生了两起凶杀案?”震惊的横沟回头和小五郎确认。 “嗯,一点没错!” 说完话的柯南按着兔子气球,身体摸在桌子边缘,眼神朝门口喵去,似在探寻某人的身影,“佐木那家伙呢?还没好吗?” “那还请毛利侦探详细说来!”双手叠放在一起的横沟对毛利小五郎的表现深深折服,此时虽然还没认同两个凶手的说法,但也相信小五郎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 等了一会没见动静,横沟的表情从期盼变得有些错愕,以为沉睡的小五郎是真得睡着了,就搓搓手小心问了句:“毛利侦探?” 这时,毛利兰也开始寻找失踪了的柯南。 “等我的助手佐木侦探回来,就……” 话音未落,辛苦挤过拥堵的人群,佐木正手拿着墨伞的中间位置,目光越过托腮作沉睡状的小五郎,望向他身后的虚无空间,冷峻的脸庞微微一动,“接下来,请就交给我吧!毛利侦探?” “咳……好,那就交给你了。” 言毕,柯南轻吁了口气,举手动了下毛利小五郎托腮的右手,小五郎的头应势倒了下去,看上去真是沉睡了…… “柯南?你在这里干嘛啊!”小兰总算是发现了躲藏在书桌后面的柯南。 刚做完这些动作的柯南心脏一抖,抱住自己的兔子气球,转身笑道:“小兰姐姐,我在找它呢?回去我要抱着它睡!” “不要了,这不太干净,我下回给你买个兔子的抱枕,好不好?” 柯南的心里无限惆怅,嘴上笑嘻嘻,“好啊!” “看着不像是靠谱的。”这边,横沟重新审视起面前的高中生,他对这个先前反驳过自己的年轻人没有太多好感,但看在毛利小五郎的薄面上,也没直接地否定他的能力,就坦荡问,“佐木侦探,你有什么看法吗?” “事实如毛利侦探所讲,这里有两起毫无相干的谋杀案,我说的毫无相干,指的是凶手和动机。” “可在世井宣一射杀今竹智离开这里后,704号房间一直都是密室啊!” “密室的问题,一会再来探讨,”佐木抬起细长的食指,示意暂时先不要开始这个话题,接着他说,“我们先来聊小岛美珠在这个空间的突兀感!” “突兀感?”横沟满脸写着“莫名其妙”四个字,打趣道,“佐木侦探的措词可真有趣!?” “即不合理之处,”佐木以倒转的食指回敬蔑笑,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第一点,小岛美珠的枪伤是从前额进,后脑出,按理说,脑袋遭受巨大的冲击力,她向后倾倒,尸体应该和今竹智的一样,是仰躺,可你们来看下她的姿势,是俯躺,而且右手被身体压在下面,整个身体呈现诡异的姿态,如果是世井宣一在枪杀今竹智后再杀的小岛美珠,他为什么要费力做这种事?” 捏着气球线,柯南乖巧地站在毛利兰身旁,静静听佐木的推理,“嗯,这点我之前也看出来了!” 踱步到尸体面前的横沟弓身,手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来,的确不太合理。” 佐木跨步走到今竹智的尸体旁,旋转手腕,用墨伞伞尖沿着凝固的血迹线描了一圈,“第二点,尸体血液的问题,在今竹智的尸体旁,我们可以清晰看到从他后脑勺流出的血浆晕染出了一大圈。” 横沟捏着记录的本子刚准备过去瞧一眼,佐木又回到小岛美珠的位置,隔空指着死者脑袋附近,“可你们看小岛美珠,渗流出的血液很少,为什么会这样呢?另外,明明小岛靠近窗户和白色墙体,四周却找不到任何血液喷射的痕迹,即便是世井宣一在‘百忙之中’清洗掉了,但通过鲁米诺试剂还是可以根据墙体或窗户上残留的血迹测试出来,当然……” 佐木故意拉长语气,“我想答案是:没有的!因为小岛美珠根本不是死在704号房间!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喷射的血迹。” “啊?什么?” 不仅是警员感到震惊,就连门口旁观的宾馆住客们都大吃一惊。 戴着眼镜,瘦高身材的中村有介悚然道:“难道还有一个凶手吗?” “还有第三点,同样能证明小岛美珠不是被世井宣一所射杀的,据中村先生,笠井先生等多人证词陈述,他们在8点前后听到的枪声确确实实只有一下,而世井宣一又不可能用一颗子弹干掉两人。” 佐木见横沟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继续说:“如果说他在用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射杀今竹智,那为何在杀害小岛美珠时,要摘掉消声器管?不让别人听到枪声,隐蔽地逃走岂不是更好?这在逻辑上根本讲不通!” 第三十三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6) “所以,小岛美珠是在别的地方被人射杀,再移尸到704号房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的尸体会呈现如此诡异的姿势,以及为何她尸体旁残留的血液这么少。” 看到佐木矫健的身手后,横沟刚才夹杂的小情绪荡然无存,此时,职责所在的他一本正经问:“照佐木侦探的说法,人不是世井宣一杀的,那小岛美珠的尸体就是有人在他离开后潜入房间置入的, “问题是在他逃跑之后,门口处一直有几名房客守着,而在宾馆的工作人员小野寺打开房门后,涌进房间的其余住客们亦发现窗户也是锁着的,杀害小岛美珠的凶手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将尸体丢弃在704号房间的呢?” “这就是嫌犯的高明之处了!”佐木夸赞了一句,问,“不知横沟警官在听完我之前的推理后,有没有思考过小岛的尸体为什么会被凶手丢弃到这个靠窗的位置?” 明晃晃的灯光打在横沟的脸颊,显出坑洼的肤质,他双手环抱于胸膛,作沉思状,揣测道:“门口一直有人守着……犯人绝对不可能是从704的房门进入,其余的入口,那就只有……” 眼神的聚焦点渐渐从女人尸体上移到窗户,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难道犯人是从窗户进入到这里再丢弃的尸体?” 话音刚落,他就跨过左侧角落躺着的小岛美珠的尸体,迫不及待地拉开窗,探出头一看,呢喃道:“原来如此!” 事先探查过的佐木杵着墨伞,侃侃而谈,“这栋大楼,因为外立面的设计,所以两两房间的大理石窗沿是连通的,704室和隔壁的706室相互贯通,而且窗沿故意设计得比较宽,足有35公分到40公分。 “成年男性的脚宽一般在10公分上下,两只20公分,小心一点的话,应该能做到将小岛美珠这样身高不足160,体重四十公斤出头的瘦小女人从隔壁的房间右侧背到仅一墙之隔的704室左侧,再推开没有上锁的水平推拉窗,将小岛美珠的尸体随意丢弃到这个角落,这也是尸体为何呈现这般奇怪姿势的原因。” “嗯,这的确能解释得通。”横沟点头表示认同,“那密室是凶手在丢弃尸体后采用某种手法从窗外将推拉窗中间的锁给板上去的?” 佐木磨蹭鼻子,摇摇头,否定道:“不是的,对他而言,和中村有介等别的住客一样,704室传出的高分贝枪声完全是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从死亡时间上看,当时应该是他使用带消声器的手枪刚射杀小岛美珠不久,换言之,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如横沟警官所说的精细手法。” 想不出答案的横沟刮刮脸颊,问:“那这里的窗户是怎么锁上的?” 佐木微笑道:“自然是他堂堂正正从房门进去后锁上的!” “啊?”横沟抓挠头皮,有些犯迷糊,但又像是抓到了某个重要的点,“是在小野寺打开房门之后?” “没错,据笠井平太郎和中村有介所讲,他们在进入704室后,同层的不少住客都曾涌进过这个房间,当时,躺在房间左侧角落的小岛美珠尸体因为现场凌乱,视线遮挡等等原因没有第一时间被人看到,而在她终于被某人发现的时候,众人同时发觉,窗户是锁上的,这里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密室。” 横沟如醍醐灌顶,“啪”,猛地一拳擂在书桌上,钢笔被震得腾起,“噢!你的意思是当其余人在关注围绕着今竹智的尸体时,杀害小岛美珠的凶手,却抢先一步地走到窗户旁,板上金属锁卡,之后宣布小岛的死亡!” 似被横沟的动作打扰,在摆放凌乱杂物的桌面上沉睡的毛利小五郎上半身轻微一震,随后他摇晃着脑袋缓缓抬起头,眼皮耷拉,还没完全清醒。 倚靠在书桌上的佐木轻轻点头:“是的!那时众人早已将从704室逃出的世井宣一视为制造该房间内凶杀案的唯一嫌犯,又怎么会在意或者怀疑同是附近同层住客的另一凶手!” “那么,犯人只有可能是……”面容魁梧的横沟偏头朝门口的人群望去,“住在隔壁房间的笠井平太郎!” “犯人……谁是犯人?”毛利一脸懵逼。 …… 众人完全无视醒来的小五郎。 听到横沟报出名字的佐木和柯南都差点晕厥,“拜托,笠井平太郎和中村有介可是在世井宣一逃跑后,一齐下楼去叫小野寺上来的,这点经过多人验证,是毫无疑问的!” 横沟尴尬一笑,摸摸后脑勺,“忘了忘了!那借道笠井先生房间的嫌犯会是谁呢?” 思索片刻,他又生一疑问,“如果是别的房间的住客,他是怎么把小岛的尸体运到笠井平太郎的房间的?” “没错,当时笠井先生和中村先生下楼去通知宾馆的工作人员,将这个场景看在眼里的嫌犯必须当机立断,赶紧把小岛美珠的尸体运到笠井空置的房间,才能在有限的三分钟内,通过704室与706室贯通的窗沿,丢弃尸体。” “你刚提到,嫌犯目视笠井离开,也就是说,嫌犯他也在第一批看到世井宣一离开的人群之列?” 佐木确切道:“毋庸置疑!” “可除去下楼的笠井和中村两人,以及嫌犯,走廊门口仍是有一两人守着,再怎么不小心,也不可能无视犯人搬运尸体的行为吧?” 对于这点,全程仔细地听着佐木分析的柯南也是不太理解。 面部肌肉抖动,佐木神秘一笑:“如果当时凶手就随身携带着小岛的尸体呢?” 柯南瞬间瞪大眼睛,差点松开攥着气球的细线,心中汹涌澎拜,“是行李箱!” “随身携带?什么意思?”横沟没听明白。 不知前因后果的毛利,疑惑的目光在佐木和横沟两者身上摇摆,眉头挤成川字,“……犯人随身携带尸体?这都在说什么啊?” 第三十四章 天下第一夜祭杀人事件尾声 “我的意思是凶手在杀害小岛美珠后,就以某种方式将她装好,准备带走处理掉的!可就在这时,704室的枪声响了,震惊的他携带着尸体走出房门,见到乔装打扮的世井宣一匆忙逃离704室,便萌生一计。 “恰好,他让小岛美珠上来见他时,登记的房间号是704,可能是隐秘交易或者怕被别人查到什么,动机这点暂时不好猜测。 “于是,他怂恿笠井和中村去楼下通知工作人员(留在走廊门口的人自然越少越好),这点也得到了证实,笠井和中村都说过曾有一人叫他们速度下去通知,那时没怎么在意……现在来看,想必也是嫌犯的精明之处。 “之后,趁着笠井离开,嫌犯在其余一两人注意力不集中时,带着尸体闪进706室,接下来就是背上尸体,爬上窗头,沿着相通的窗沿,背三四步到隔壁的704室,丢弃尸体!” 蹲下的佐木盯着女人尸体的足部,回想起先前独自在笠井平太郎的房间探查时,那双在他眼前定格的白皙小脚,无疑就是属于正被凶手背在身上的小岛美珠。 而中间包裹着沾染红点的灰白薄布,外表是棕色,以及顶端有倒u型的管子连接的方型盒子,正是凶手本用来装运尸体,带走处理的行李箱。 “是行李箱啊!”横沟举起手,像是因为想到了这点而雀跃不已。 “嗯~”佐木真替他捏把汗,都提醒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你们在讲什么?”毛利不甘心地插嘴问。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都合乎逻辑了!”横沟觉得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地通透,“嫌犯在杀害了小岛美珠后,将她装进了行李箱,谁知枪声传来,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门……等笠井和中村离去,他悄悄拉着行李箱,摸进笠井的房间……” “嗯,剩下的事情,就请横沟警官重点搜查下707室,隔壁706室的住客笠井平太郎和对面705室的住客中村有介都不可能是凶手, “据他们回忆,当时第一批打开房门除了他俩,还有707室的黑衣男子,702室的一对年轻夫妇。”佐木指着门口围观的人群,“他们四人此时都还在现场,唯有707室的住客,在警方到来前就先行退房了。 “我想,707室可能还有残留的一点血迹,通过鲁米诺试剂应该能查验出来,要是幸运的话,或许还能找到那颗射穿小岛美珠头颅的子弹或枪膛退下的弹壳,这些都是最有力的证据!” 排除极个别的特制左轮,大多数的转轮手枪无法使用消音器,而由于特殊的结构设计,转轮手枪射出子弹后,弹壳不会退出,而是停留在弹巢内的膛室。所以佐木判断嫌犯使用的消音手枪大概率是自动手枪,枪膛会退出弹壳。 “你过来!”横沟记好关键性的点,叫来几名警员,吩咐道,“去问宾馆的工作人员要来钥匙,打开707室,好好搜查,顺便再去调查下707号房间之前的住客。” 警员们异口同声,“是!” 这会的毛利已经知趣地紧闭嘴唇了,他倚靠着椅背,神色严峻。 “真是多谢佐木侦探和毛利侦探了!”横沟先是伸出宽厚的手掌和佐木握了一下,再走到小五郎的面前,在后者诧异的眼神中抓起毛利的手,竖起大拇指,“您的助手还真是不简单!” 佐木和柯南的头同时朝右侧歪去,前者耸耸肩,语气颇为无奈,“现在就等结果了。” 比起为毛利小五郎赚取名气的究极打工仔——工藤新一,身为“助手”的佐木龙太好歹还算有口汤喝。 “报告,”一名年轻的警员匆匆忙忙进来禀告,“在打开的707号客房,床铺下找到了.45口径的子弹头和弹壳,在床褥被套也发现了少量的血迹。” “嗯!”横沟重重点了下头,神情稍微轻松些,“那名退房的男住客查出来了吗?” “是,名叫藤原武丸,身高介于176公分与178公分之间……” “别愣着了,赶紧去把嫌犯抓回警局,万一逃得太远,就难办了。”横沟指指手被拷上的世井宣一,说,“对了,另外让人先把他送到警局去!” “是!” …… 桶山宾馆门口,抓捕藤原武丸和带世井宣一回警局的两辆警车呼啸而去。 毛利兰,佐木,柯南依次坐上毛利小五郎的车准备回去。 “真是完美的推理啊!”横沟抓挠着微卷的头发,趴在车窗口,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要是没有两位侦探的鼎力相助,如此错综复杂的两起案子,单凭我一人,恐怕没这么容易就能解决,这都是两位的功劳呢!太厉害了!” 小五郎手指抹着嘴唇,轻声嘀咕,“两个犯人……世井宣一……藤原武丸……圈套?” 对于毛利小五郎的“谦虚”,小兰快看不下去,上下摆手说:“好了好了,欧噶桑,你就承认了吧!” 思索了好一会,毛利眉毛挑动,茅塞顿开,“噢!杀害今竹智的犯人是世井宣一呐?” 一时间,车内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尴尬笑声,“哈……哈哈……哈……” 夜深了,两旁景物飞掠,平素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也沉寂了。 “肉痛啊!世井宣一的案子就不该让柯南来的。”佐木内视意识,却发现侦探值管槽只涨了三点,幸运石也没有触发。 加上上次系统送的十点侦探值,总共二十点。这些侦探值的利用之法,他还需要思量。 “佐木哥哥?” “嗯?” 晃荡着腿,柯南好奇地注视搁在佐木双腿上的墨伞,问:“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这把大黑伞?” 深褐色头发的小兰也凑过来,想听听他的回答。 “总是?”佐木故意皱了下眉头,柯南勃然变色,立马捂住自己嘴巴,虽然上次在游乐场碰到过佐木,但是那时他还没吃毒药,是高中生的身体。 佐木像是没看出他的失态,伸手捏着柯南的蝴蝶结变声器,爽朗笑道:“就像你为什么总要戴着它,道理差不多,习惯了而已!” 手捏着下巴,柯南隐隐觉得他的话里似有深意,可一时听不出,“佐木不会看穿了蝴蝶结的秘密吧?不可能……他不可能见我使用过!” 第三十五章 出狱的男人 五月中旬,东京西部郊区的一所监狱。 艳阳高照,光线灼人,公路被烈日烤得发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 监狱门口的两名持枪哨兵,身姿挺拔地像是北方的白桦树。 走进细看,古井不波的脸颊不住地向下淌着热汗。 他们的眼神注视着门口停着的一排高档轿车,车群统一黑色,下车的人高矮胖瘦,长发短发光头,形形色色,有蹲着的,有坐在车盖上的,有倚靠着车门嚼口香糖的,但无一例外不是目露煞气。 架势像极了包围监狱门口。 这时,大门右侧的金属窄门“咣当”一声开了。 所有人立马恭敬站好。 穿着黑色短袖的魁梧大汉,裸露的手臂满是骇人的纹身,并有延伸到前胸后背的感觉。 大汉龙行虎步,残了两根手指的右手臂提着黑色皮袋,走了没几步,往右随手一丢,黑色皮袋重重砸在其中一个哨兵的脸上。 他回头碎了口浓痰,“什么狗屁东西?出来了还不要什么有什么!” 哨兵踉跄着重新站好,咬着牙齿没说什么,黑色皮袋滚落到一旁。 拖着一头干净长发,下巴蓄着毛糙短须的瘦削青年在金属栅栏门内默默看着大汉钻进高档桥车,“咣当”,窄门开启。 “去吧!”半白头发的警员推着他的背部。 藏青衬衫的岛田行人缓缓走出监狱,走路姿势像是蹒跚学步的少年。 在即使要站起来也需要警员允许的日本监狱,他的长腿,快要废了,就是不知道心废没废。 路上尘土飞扬,瞬间没了一辆车。 驻步在原地,岛田行人贪婪地吸了口监狱外满是灰尘的浑浊空气,一口又一口。 之后,他在哨兵鄙夷的眼神中,捡起了之前魁梧汉子用来“砸人”的黑色皮袋。 一手提着一个,岛田行人慢慢踱步到马路对面,摆好两只皮袋,倚靠着一颗行道树,跏趺坐在黑色皮袋上,闭目养神。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长年的监狱生活折磨成的废人。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一辆破旧的轿车开到马路旁边,车内传出剑持勇醇厚的声音,“行人,久等了,手头有重要案子要忙,迟了会,快上车吧!” 岛田行人不知何时睁开眼,“剑持叔,你来得刚好,早上太兴奋,没睡好,刚补了个觉。” 他边说话边起身将两个皮袋装进打开的后备箱。 …… 黑色车阵中间的高档汽车。 “大哥,那只黑色皮袋里的释放证明,不需要?” 魁梧大汉坐在后座,拍拍宽松的裤兜,狞笑道:“重要的东西我随身带着,废话不要太多!” 平头中年人讪笑一声,不再多嘴。 “岛田,我们算两清了!”车子驶向城区,他望着陌生的街道,舔舔开裂的嘴,浑浊的眼神中多了股莫名的意味。 …… “我们去吃顿饭吧!你在里面这么多年,应该没怎么好好吃过。”剑持勇在岛田的一头微自然卷的长发上多看了几眼,“咕唔~”,启动车子。 “这要怎么说呢?其实监狱的饭菜还蛮可口。” “安全带系好。”提醒了一句,剑持勇揶揄道,“那倒还算可以?” “嗯~”岛田系安全带的动作很生疏,“生活的话,不算好,困在寒冷幽闭的单人间,没人能回应你,对我这种偶尔有演说癖的人,很不友好,而且里面有蛮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在外面生活不能自理,故意犯罪进来,就是为了能够享受免费的一日三餐,和让狱警给他们换尿布。” “坏人变老了,出来后有什么计划吗?” 副座的岛田行人伸直慵懒的身体,自己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烟头放在车载点火器上灼烧,之后烟嘴送到嘴唇,极其老练地啜吸,他吐出一口烟圈,淡淡说:“回去读书就算了,再考一次东大不容易,在里面也没闲着,多少能在东京混口饭吃吧!” 缭绕的烟雾飘到剑持勇的眼前,他停顿了会,“好,你有计划就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7年来,蒙剑持叔照顾了,”岛田旋转身子,郑重其事地低下头,长发挂下盖住他憔悴但不失英俊的脸。 “别这么说,我答应过御子,”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这个名字,剑持勇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要好好照顾你的!” 岛田行人难得没有回话,斜靠在窗边,抽了小半的烟被他丢到了窗外。 剑持勇瞥了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打起了呼噜。 “这小子!” …… 几天后的周五,远处群山叠嶂,绿意盎然。 山下道路崎岖,两旁千疮百孔的朽木栏杆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剑持勇开车载着佐木,金田一和七濑美雪,前去赴会。 “为什么我非得参加这什么悬疑之夜的活动啊?” “哦?你没兴趣吗?这可是集齐了全世界的名侦探呐!”剑持勇扶额,不甘心道,“寄出了四张明信片,结果只有我落选了!真是欲哭无泪啊!” “这不是挺好嘛,毕竟你请了四天假,可以单独去泡温泉了。”金田一坏笑一声,“明明你自己想去,就不要拿我们当挡箭牌了!” 剑持勇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咦,那就是‘悬疑之夜’的会场啊?”七濑美雪望着窗外,极远处的古朴城堡隐约露头。 “那城堡是叫巴尔多城吧?”佐木知道接下来的几天里,会有人死在那座古堡里,但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他一概记不清楚,他能尽的绵薄之力,就是尽快找到凶手。 “当地人可不会使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名字来称呼他。” 金田一趴在窗边,好奇问道:“那叫什么?” “死灵堡,蜡人城。”沉重肃穆的声音从剑持勇的口中传出。 十五分钟后,车辆抵达恢弘古旧的城堡前,七濑美雪和金田一相继下车,惊呼:“哇,好气派的城堡啊!” 佐木最后一个下车,嘱托了一句:“剑持大叔,侦探事务所代理人的人选,务必帮我物色下。” “明白了。”剑持勇慎重地点点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在佐木相继帮助警方解决几起棘手的案件后,名气也渐渐在圈内传开。 对他而言,当下家庭虽然还算优渥,但他更愿意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和可能性,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第三十六章 齐聚巴多尔城的名侦探 长野县人烟稀少的山区,蜿蜒连绵的低矮群山,神秘的巴尔多城矗立其间。 外城门前有挖凿出的人工沟渠,水面呈碧绿色,因前几日的连日降雨,水位颇高。 穿着白色短袖的佐木,红黄相间衣服的金田一,以及戴着粉色毛线帽的七濑美雪此时就站在放平的吊桥上。 用力踩几脚还会发出木头“嘎吱嘎吱”的声响。 外城门左右两端的高大方形瞭望塔楼,连接两座塔楼的颇具年代感的青砖墙垣,上面爬满一茬茬的青苔。 卡其色休闲西装的剑持勇跟他们走过来,说:“这座城堡是从德国整个儿搬过来的,虽然这里曾预定建设一座再现中世纪德国城镇的主题公园,但却因为开发公司的倒闭,计划就终止了。后来被遗留下来的城堡就这样没被拖走而废置下来。” “好厉害~”七濑美雪举起双手。 “就是要在这里开始破解罪犯的游戏啊?” “嗯,毕竟优胜者可是奖励这么一整座城堡哦!所以参加者都不遗余力呢!”捏着两个小辫子的美雪眸子中透露着期待。 金田一咽了口唾沫,转头问佐木:“呃……是这样吗?获胜就能得到这座城堡吗?” 后者朝他丢了本深青色书皮,书面写着英文的手册,“手册上写着,自己看!” 手册被金田一捧住,他看都没看一眼,就丢给美雪,拉起佐木就跑,“我们走,快走吧!” 佐木揉揉太阳穴,被金田一拖着往前跑。 “喂,阿一,慢点啊!”七濑在后面招手。 剑持勇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无奈地笑着,他没有被允许参加“悬疑之夜”,只能在这里止步了。 “咣”,穿着淡黄笔挺西装,姿态身形优雅的明智健悟打开车门,走下车,一头奶奶灰的头发搭配金色镜框的眼镜,眸子中透出淡淡睿智的光芒。 “剑持警部?” “哦?明智警视,你怎么也来了?” “嗯~” 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来参加“悬疑之夜”,而自己却被主办方排除在外,剑持勇内心欲哭无泪。 手掌轻拍下属的肩头,明智健悟缓步朝索桥走去。 “吱……”金田一和佐木推开厚重的外城门,阴暗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变得漆黑,等瞳孔渐渐适应黑暗的坏境后,他们才注意到长廊甬道两旁点缀的淡淡烛火。 “咚咚……”三人踏在深青色的砖石地面,仿佛置身于中世纪的欧洲城堡。 拱形甬道两旁隔几步就设一个烛台,蜡烛油滴满了暗金色的烛台底座。 除了烛台外,旁边还伫立着不少举着长矛武器,戴着青色头盔的侍卫人像。 以佐木为中心,七濑和金田一都紧紧抓着他。 “这些雕像还真是逼真!”金田一的声音有些颤抖。 佐木幽怨地看了金田一一眼,他觉得左胳膊快被抓出手掌印子来。 “这些是蜡人像哦!”后面有清脆的女声传来。 三人回头一看,是位金发碧眼的小巧外国女人,姿态端庄优雅。 “你的日文还真不错!”金田一夸赞道。 “我虽然是德国人,但小时候在日本生活过的。” “你叫什么名字?” “玛利亚.菲苏德美!” 回声在甬道内“嗡嗡”作响。 四人继续往前,尽头又是一座厚重的半拱形木门。 “悬疑之夜不知道是怎么样,好令人期待啊!”金田一小心翼翼地旋开苹果型锁把,佐木伸直手臂推开。 “彭”,由于过于兴奋,后脑勺扎着辫子的金田一没收着力,随着门撞到地面。 屋内或站或坐的人都聚焦过来。 前厅的面积相当大,屋子顶部悬挂着几盏大吊灯,再加上四周墙壁挂着的数量可观的烛台,整个空间被打得通亮。 墙上,以及靠近角落的位置都摆着各式各样精美的中世纪装饰物,更烘托出城堡古朴厚重的气氛。 出场方式特殊的金田一掸掸屁股和裤腿,边站起身边打招呼,“抱……抱歉!大家好!” 佐木略微扫视了下现场的所有人。 曾写过几部推理小说,身着红色衣服,面容沧桑的中年女人多岐川慧; 穿着灰色衬衫,梳着背头,言语刻薄的推理小说评论家坂东九三郎; 齐脖短发,身材微胖,嘴唇涂抹艳红唇膏的女人就是侦探社社长当麻慧; 英国人理查.安德森穿着一身白色服装,他是一名犯罪心理学家; 30岁的犯罪采访记者,真木目仁。 谁是提刀的人,谁是待宰的羊羔,佐木看不清。 七濑美雪被这么多人注目,又因为阿一的出丑,脸色微红,躬身致意,“我们也是来参加‘悬疑之夜’活动的,请多多指教!” 她抬头,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啊!是多岐川女士吗?我是您的崇拜者呢?” “你好!”多岐川慧撩了下漆黑的长发。 坂东九三郎皮笑肉不笑,“哦?似乎在女人和小孩之间很受欢迎嘛?” “我的崇拜者范围还广着呢?坂东先生!” “这我还真不知道呐!”细框眼镜下的眼神闪过嘲讽之色。 “那您也别光顾着批评别人的作品,自己尝试着写两篇推理小说如何?” 坂东九三郎摸着下巴,反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评论也是很正常的创作活动哦!” 当麻慧从绵软的坐垫上起身,叼着女士香烟找金田一窃窃私语。 看腻坂东和多岐川两人的互怼,佐木将墨伞扛在背上,独自参观宽敞的前厅。 “佐木龙太?”明智警视单手插着兜,目视前面的高中生。 “明……明智警视?”佐木回头,脑海中的影像和现实的人渐渐重合。 在动画版中,蜡人城这起案子似乎就是明智健悟的首登场。 “你认识我?”明智轻抬金色镜框的中梁,好奇问,“你应该没见过我吧?剑持勇无缘无故也不会提到我。” 佐木立马把推给剑持勇的想法塞回脑子里,换了副说辞,“作为日本警界历史上最年轻的警视,报纸上有关您的报道还是很多的。” “呵……”明智轻笑,“最近,佐木君的活跃身手,在警视厅也蛮出名,我倒是挺期待的,总觉得你还有更多的可能。” 第三十七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1) 蜡人城的前厅。 一阵谈笑之后。 坂东九三郎说:“等了这么久,还没有别人来,要参加‘悬疑之夜’的人应该都在这了吧?” “对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金田一不解问。 “你看那扇门上贴着的暗号,是扇打不开的门!”画着浓妆的微胖女人当麻慧用提烟的手点了下该房间某扇淡青色的木门。 佐木和金田一一齐往那边看去,只见门上贴着白条,白条上有用黑色签字笔写好的四个字母:NOOW。 “这就是‘悬疑之夜’的第一关了。”真木目仁开口道,摆手向金田一介绍自己,“你是金田一耕助的孙子吧,我是犯罪采访记者——真木目仁。” “嗯~你好!” “NOOW?会是什么意思?”英国人理查.安德森摸着下巴。 “就连犯罪心理学的权威也会感到棘手呐!”翘着二郎腿的多岐川慧在一旁挖苦道。 …… “字母暗号的意义会是什么呢?”同样,佐木也陷入沉思,纤细的食指在半空疯狂虚画,他以前常玩解密游戏,对于这类暗号的破解,思路还是清晰的,“是拆开重新组合OOO……不对……都不对。” 他摇摇头,扇扇手,继续推演,“还是说……和每个字母在字母表中的数字顺序有关,M,N,O在罗马字母表中的顺序分别是13,14,15,这样的数字排列组合似乎又太过复杂了,对于‘悬疑之夜’的第一关而言。” 佐木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头微微倾斜,“抑或是镜像或者倒转?!” 正当佐木抓到关键点时,金田一打了个响指,兴奋地说:“什么嘛!这是贴倒了!” 他边说边扯开粘好的纸条,倒转着重新贴回,纸条上的字母赫然变成了“MOON”。 “MOON?是月亮的意思吧!” “可打开这扇门和月亮有什么关系?”犯罪采访记者真木目仁对金田一破解出来的答案并不感冒。 “是这座蜡人像吧!”明智健悟站在一个托举口子朝下的黄色月牙形物件的女性蜡人像,踮起脚尖,“把蜡人像托举的月亮倒转。” 做完倒转“月亮”的操作后,那扇通往主厅的木门“嘎吱”应声开了。 “哇,厉害啊!” “你也是‘悬疑之夜’的参加者吗?很不错嘛!”能够在金田一倒转暗号纸条的同时就找到房间内的目标蜡人像,显然明智健悟也想到了暗号的答案。 佐木对此毫不意外,东大法学系毕业,年仅28岁的警视,脑子也是不一般。 “嗯,我是明智健悟,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警视!”明智向金田一作起了自我介绍。 金田一诧异道:“那你是……剑持大叔的顶头上司?没想到这么年轻!” “金田一君的风评在警视厅也一向不错。” “啊,也没有啦!”金田一摸着后脑勺,难得感到不好意思。 这时,刚才自动开启的门内,晦暗的廊道飘来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壮汉。 “诸位‘悬疑之夜’的参加者,欢迎来到巴多尔城,我是这里的执事南山俊三。” 他左手朝幽暗漆黑的里侧摆,“大家请走这边,列德拉姆大人正等着各位呢!” “列德拉姆?”金田一不解问。 佐木呛声道:“就是这城堡的主人——‘悬疑之夜’的邀请者,我之前给你的册子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吗?” “哦,我丢回给美雪了,你们知道不就好了!” “我?!”佐木越看越觉得金田一后脑门的小辫子不顺眼。 在廊道走了一会,众人到了门前。 “列德拉姆大人就在这间大壁炉间等候各位了,请进吧!”黑衣执事推开淡青色的木门。 门一开,佐木揉揉手,手背的皮肤能明显感受到温度的提高,屋内没有灯光,只有一侧的壁炉的熊熊火光和墙壁上烛台的烛光相互辉映,中间镶嵌金边的红地毯上,做工繁复的宴会桌椅整齐摆放。 与大壁炉相对的另一侧,摆放着一排或坐或站的逼真蜡人像,乍一看还以为是身穿各种奇装异服的真人。 “啊,这是什么?” “是我们的蜡人像吗?” 这些根据与会者们量身定做的等比例蜡人着实把所有人吓得不轻。 佐木心想:“难怪当时在上交明信片时,专门提及要身高体重等详细数据,还需要附带自己的全身照!” 突然,沙哑低沉,甚至能闻出腐朽味道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诸位‘悬疑之夜’的参加者们,欢迎来到我的蜡人城,不知道各位是否喜欢我这用心准备的礼物” 与此同时,外城墙中间悬挂的铜钟“当……当……当”响起,悠扬的钟声穿刺进佐木的耳膜。 “我以这座巴多尔城的所有权及移建费用2亿日元为赌注,巴多尔城的‘悬疑之夜’开始了。期待从世界各地征选出的十位侦探的精彩表现。” 紧接着,有交融的金属链条的“铿铿”声和木头的“嘎吱”声。 “什么声音?”金田一纳闷道。 佐木眉头紧锁,轻声呢喃:“应该是古堡对外的唯一通路——外城门的吊桥被拉起来了!” 当麻慧和七濑美雪扑到窗前,大喊道:“吊……吊桥?!” 其余人跟着涌到窄小的木窗前,往外面看去。 坂东九三郎对着执事南山俊三严厉质问:“这算什么啊?连唯一一条出去的路都被封了,也太过分了吧!” “是啊,怎么回事?”红衣女人多岐川慧也跟着质问。 南山俊三魁梧的脸上诡异一笑,“为了让各位更专注于推理,这四天三夜,就请不要到城外去,呆在这座巴多尔城里!” “要当四天的罐头?”坂东大声抗议。 “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也是禁止的,谁有带着新式的大哥大吗?” 见所有人都没反应,执事微笑道,“那就好!” 虽然颇有怨气,但为了“列德拉姆”承诺的巨额奖励,10名“悬疑之夜”的参与者都没有公然反抗,只能跟着南山俊三往前走。 第三十八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2) 幽黑的石砌阶梯,一团烛光在向上移动。 黑衣执事单手拖着烛灯,领着他们去各自房间安置好。 佐木低头在看东西塔的平面图,两座塔是分离的,想要从西塔到东塔,必须下到一楼的房间,打开西塔一楼的大门,经过摆放人偶的壁炉间,才能到东塔,东塔到西塔同理。唯一相连的地方在东塔明智健悟房间和西塔当麻慧房间相通的烟囱,两个房间各有一个壁炉。 东塔楼梯左转上去三楼的第一个房间就是明智健悟的房间,挨着他的就是金田一,再左侧依次过去的是七濑美雪,佐木龙太,多岐川慧和南宫俊三的房间。 西塔的房间从当麻慧开始往右依次为理查.安德森,坂东九三郎,真木目仁以及德国人玛利亚.菲苏德美。 住宿的安排如上。 “就是这里了,请各位在房间里换好专门准备好的衣服后前往餐厅吃饭。”南宫俊三说。 七濑美雪看到残酷的住宿条件,声音发抖:“要在这里住宿?什么嘛,简直跟鬼屋一样!” 佐木皱着眉头,手指在鼻孔下抵着,用墨伞伞尖推开属于自己的房间,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幽闭的空间像是监狱的刑务所,四周墙壁垒砌的砖石,一扇高于头顶的窄小铁窗,靠里的木床,还有一张桌子和孤零零的烛台。 时值傍晚,透过铁窗,微弱的天光照射进来。 外面天空乌云密布,有闷雷声自云层里传出。 佐木看着床上整齐叠放的绿色民族服饰,欲哭无泪,当他在壁炉间看到自己的人偶时,就预感到了这种悲惨的命运。 …… 巴多尔城某个漆黑的角落,淡淡的红点在黑暗中闪烁。 低沉的女声:“不妙啊,居然有警察参加了这‘悬疑之’夜!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城堡弄到手。这样……就能把一切都葬送在黑暗之中了!” 惨白的电光打在她的脸上,正是手指夹着烟,戴着珍珠项链的侦探社社长当麻慧,浓厚的嘴唇微微翘起:“把我们的过去给葬送掉!” …… 傍晚6点20分,壁炉间旁的餐厅,众人穿着奇装异服,吃着南宫俊三准备好的西式晚餐。 七濑美雪换了身纯白的礼服,双辫换成单辫,从白皙的脖子盘桓到肩头,笑着说:“越看越觉得这些衣服和大家很合身呢!” “只有我和佐木被区别对待的样子!”叉子叉着牛肉,戴着红色马戏团小丑服的金田一耷拉着脸,瞥了眼佐木头顶绿白相间的圆形连衣头套。 佐木剐了他一眼,“咳咳……学长,好好吃你的饭!”。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和佐木都很合适嘛!”美雪的眸子快要笑没了。 “切,也要为别人想想啊!” 英国人理查.安德森穿着中东风味的红色服饰,自问自答:“为什么我们要打扮得和蜡人像一样?是不是和‘悬疑之夜’有什么关系呢?” “话说回来,墙上挂着的肖像画和玛利亚小姐长得好像!”佐木的目光在玛利亚和肖像画之间来回转悠。 “哦,刚才就注意到了!”金田一说。 佐木揣测道:“玛利亚小姐是德国人吧,难道祖上和这座巴多尔城有什么关系?” 金发碧眼的玛利亚只是甜甜一笑,没有作答。 “好了,饭后就来一局台球吧?” “打什么台球啊,我们是来参加‘悬疑之夜’的,什么时候才开始破解罪犯的游戏呢?”坂东对明智警视的提议非常不认同。 当麻慧放下餐具,宽慰道:“好了,坂东先生,游戏就要开始了。” “承蒙款待。”多岐川慧用白色丝巾擦擦嘴,露出亮眼的戒指,美雪多看了几眼。 “佐木,你要玩吗?” “嗯,困在那间刑务所里想想就很无趣。”佐木双手枕着后脑勺,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 “那我就免了,台球的规则不懂,我先去洗澡了!”金田一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七濑捏着粉拳,嗔怪道:“阿一!真是的,太任性了!” …… 地下游戏室,众人围着台球桌在打台球。 佐木杵着墨伞,倚靠着暗红色的墙壁,静静观察着所有人。 “其实……我不怎么会打!” “没事,就让我来教你吧!”明智健悟招呼美雪,拾起绿色台球桌面上,标着数字9的黄色圆球,“就来说这个花式9球吧。” 美雪举着深色的台球杆,“花式九球?” “就是将这个九号球打进袋中的参加者获胜的简单规则。” “我也能学会吗?” “没问题,没问题的!”当麻慧在一旁笑道。 看着明智和七濑有说有笑的样子,佐木腹诽:“要是被金田一看到明智健悟和美雪这么亲密,肺估计要气炸了,话说回来,金田一IQ虽然高,逻辑推理能力强,也有着强烈的正义感,但是作为一名高中生,情商方面还是太低了,该主动时不够主动,脑补倒是能补出个花来。” 手握拳头撑着下巴,略过对金田一的看法,佐木微微抬头看着暗灰色的天平,“‘烈德拉姆’不知会以何种方式揭开序幕呢?” …… 下午7点20分后,大家陆续离开了地下游戏室。 佐木洗好澡回到房间,已是8点整。 “啊!!!” 正用干毛巾擦拭湿头发的佐木听到微弱的尖叫声。 “像是美雪的声音,发生了什么吗?”他立马丢下毛巾,胡乱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赶。 跑到东塔一楼过厅,打开门进到壁炉间,看到住在西塔的人也在跑…… “听方向,像是地下游戏室传出来的。”真木目仁紧锁眉头说道。 “这边!” 众人一窝蜂抵达游戏室。 只见当麻慧趴在台球桌上,后背的心脏处插着利剑。 “麻慧女士?”梳着背头的理查.安德森问。 “不对,不是真人,是蜡人!”明智健悟快速反应过来。 “壁炉间的人偶!” 坂东九三郎大喊大叫:“是谁……谁在搞这恶作剧。” 忽然,游戏室响起“烈德拉姆”的声音。 “想必大家都大吃一惊,那么,接下来就是‘悬疑之夜‘的问题了,请诸位检查下当麻慧的尸体,找出凶手,期待各位的精彩表演!” 戛然而止。 第三十九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3) 风雨交加的夜晚。 巴多尔城地下游戏室。 真木目仁笑道:“蜡人杀人案啊,也就是说,凶手就在我们当中是吧!” 众人脸色微变,相互查看身旁的人有无异样。 “可是,案件的提示只有人偶的话……” 围绕着蜡人尸体,佐木早已在细致查看。 “唉,人偶手上有什么东西?”七濑美雪低声抹唇疑惑道。 金田一看了眼,“是台球啊,为什么会握着这个?” “这就是死亡讯息了!”金发美女玛利亚开口道。 “什么是死亡讯息?” 弯腰插兜的佐木解释说:“就是被害者在临终之际留下的有关凶手的讯息!” “也就是说只要解开这个谜题,就能得到这座巴多尔城啊!”坂东的语气隐藏着兴奋。 “啪”拳头击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理查.安德森恍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七濑惊讶于他竟然如此之快就识破了谜题,“是谁?” “你们看蜡人手中握着的台球颜色,分别是绿色和红色,这应该是被害者在临终前捕捉到凶手的衣服颜色而留的,所以犯人是穿着红色和绿色的衣物。”犯罪心理学家理查指着真木目仁,“就是你了,真木记者!” 红色外套,内衬绿衫的真木目仁涨红着脸,“啊?这也太草率了,我什么都没做过!” 佐木摇摇头,否定道:“我觉得不对,你们看,如果只是要表示凶手是穿红绿衣服的,直接抓到两球就是了,为何刻意在拇指外侧一面明显露出两球的数字。” “没错,我也支持佐木君的看法,数字照我这边看来是9和3,我想可能和犯人的姓名有关,”金田一犀利的眼神扫向坂东九三郎,笃定道:“坂东先生,你的名字中正好有九和三,刚好与死亡讯息吻合,你就是凶手!” 额头冒着热汗,坂东震怒,“你说什么?” 佐木饶有兴致地看着金田一,“学长,请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抢过去了?” 一手扶着台球桌,姿态优雅的明智健悟,也开口说:“凶手不是坂东先生!” 金田一鼓气道:“那会是谁?” “哦?明智警视也知道谜题的答案了?” “还是让佐木同学说吧,我想看看和我想的是否一样!”明智健悟一副你请的样子。 “那就献丑了,”佐木倾身点头,旋即挺起胸膛,“首先在思考死亡讯息的含义前,我们可以先来考虑死者究竟有没有留下死亡讯息的能力。” 他走到蜡人背部一侧,指着插在心脏处的匕首,“致命伤是在此处,凶手用尽力气从背后直刺心脏,死者必定是瞬间死亡,哪还有留死亡讯息的余力。” 七濑美雪问:“这么说,死亡讯息不是死者留的?” “嗯,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将两个台球摆出9和3两个数字,伪装成死者的死亡讯息,就是为了把矛头指向坂东九三郎!” “是哪个家伙这么可恶?”坂东恶狠狠地说。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佐木下意识地戴起常备的橡胶手套,从当麻慧的蜡人手中抓出深绿色的台球,旋转180度,“这个看起来是标号9的台球,事实上是标号6,而这个黄色的台球,才是真正标号9的台球。” “没错哦!”大家比对着佐木手中的两个台球。 “这能说明什么呢?”法医玛利亚纳闷问,“难道说凶手是和数字6,3有关的人吗?” “不,刚才我已经推理过,死亡讯息是犯人所留,去探讨死亡讯息包含的内容已经毫无意义,而这个弄错标号9与标号6的台球的举动说明什么?” 多岐川慧举起手指,恍然道:“说明凶手不懂台球规则!” “没错,是凶手弄错了,把深绿色的6号球当作了9号球,而7点多的时候在场的人几乎都在这个游戏室内打台球,不可能不知道台球的相关规则,除了……”佐木瞥了眼咬紧嘴唇的金田一,“因为不懂台球,嫌麻烦,而一个人离开饭桌回去洗澡的金田一君,所以犯人……就是你!” “阿一?” “我的推理如何?明智警视?” “有一手,不过这只是个小挑战。”明智健悟微抬镜框中梁,冲金田一说,“你还不承认吗?” 原本表情严肃的金田一突然大笑,他指指自己,“就知道瞒不过佐木君,你说得一点没错,凶手就是我!” “搞什么啊,你这小子!”坂东九三郎怨气难消。 金田一挠挠头,无奈道:“啊,这种简单的骗局,我也知道会被立马识破的,但没办法,刚进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着红色的信封,里面要求我这么做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红色信封以示证明。 “真过分,那你是想要吓我一跳才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对不起呐美雪,我也不知道你会吓成这样!”金田一赶紧道歉。 “我才不管呢!”七濑美雪一甩头,背对金田一。 “凭这么一点证据就能找出凶手,年纪轻轻的佐木侦探还真不简单。”真木目仁夸奖道。 “真得好厉害,和某人有着天差地别!” 佐木赧颜,“七濑学姐,可不要为了嘲讽金田一学长而带上我呐!” “这也是扮演了凶手的我很优秀。”金田一刮着脸颊,给自己添金。 “喂,等一下,‘悬疑之夜’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 “谁知道呢?” “真是的,凭这么简单的小游戏就结束‘悬疑之夜’,谁会认可啊?”脾气火爆的坂东大声叫嚷。 “等等,”佐木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反复扫视现场,“从过来开始就一直少了个人……那位侦探社社长当麻慧呢?” “估计是在睡觉休息吧?”玛利亚轻声猜测。 坂东冲到黑衣执事南山俊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喊道:“去把你们的负责人叫来,那个叫‘烈德拉姆’的家伙,快点!” “这……”南山俊三有些为难。 第四十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4) 同时,地下游戏室又回荡起瘆人的“咯咯”笑声,像是透过陈旧的棺材板发出的。 “这开场还能博各位一笑吗?对优秀的诸位侦探们来说,是否有些未能尽兴呢?现在开始‘悬疑之夜’才真正拉开序幕,接下来,将会有着真正的谜题与恐怖不断地出现在诸位面前,敬请期待……” “搞什么啊?吓我一跳!”坂东看着天花板,语气不善。 “就是啊,就这样结束了的话,那就没有来长野的意义了啊!”真木目仁摊手说。 在喇叭开始传出声音的时候,佐木就悄悄站到了所有人的背后,“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能和现场如此同步,显然‘烈德拉姆’的真身很有可能就在掐时机操控遥控器!” 但看了一圈,等喇叭里的笑声停了,佐木也没发现明显有异常动作的人。 一来人多,且身形相互遮挡;二来只需轻按一下,不用过多动作。 他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就举起墨伞冲人群大声说:“诸位,请听我说!” “佐木君?”所有人转身齐齐朝佐木龙太看去。 “此刻,我怀疑‘烈德拉姆’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 “呃……佐木君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明智警视揣度道:“是因为喇叭传出声音的时间点刚好是在这里的蜡人案结束的时候吧?” “明智警视说得没错,能如此完美地掐好时机,‘烈德拉姆’的真身一定随身带着遥控器,”佐木顿了顿,接着说,“所以,我想请各位相互之间检查下随身携带的物品。” “别胡说八道了,凭什么要搜身检查?”坂东刚才就憋着一股火。 “搜身检查?没开玩笑吧,佐木君?”穿着白色西装的英国人理查.安德森呵呵笑道,“无缘无故地,就要我们相互检查,而且,如果‘烈德拉姆’在我们之间,那这场‘悬疑之夜’又有什么意义?” “哈哈?!”真木目仁也是轻笑。 “我就知道会这样,但错过这次机会后,‘烈德拉姆’一定会高度警觉,”佐木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却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理由是‘烈德拉姆’这个名字中蕴藏的含义。” “‘烈德拉姆’?” “什么意思?” “‘烈德拉姆’可以看作是redrum的谐音,如果把字母从右往左排,”佐木用右手食指在空气中虚划出‘murder’,接着说,“就能得到‘murder’这个单词!” “‘murder’?谋杀,凶杀?”众人悚然一惊。 “怎么可能指真人的谋杀呢,是蜡人,蜡人啦!”乐观的真木目仁笑着反驳,“你们看躺在台球桌上当麻慧的蜡人,这也是‘悬疑之夜’的主题,破解蜡人凶杀案嘛!” “说得也是,害我一惊一乍的。”多岐川慧轻吁口气。 “佐木君,搜查就不必了吧,也许‘烈德拉姆’是在哪个暗间偷偷观察我们,中世纪的古堡,为了防御安全等考虑,会设计有不少暗道的吧?” “理查说得不错,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拍的!”真木目仁附和道。 佐木见其他人的态度都和理查.安德森差不多,只好耸耸肩,轻叹一声,语气颇有些言不由衷,“希望如此!” “话说回来,从刚才起,就没见到当麻慧女士本人呢?”理查捏着领带,好奇说道。 佐木暂时不想当出头鸟了,虽然他怀疑当麻慧已经是一具尸体,但此时再多嘴一句,只怕会优先被人怀疑。 “估计是洗完澡早早躺下休息了,声音传到西塔三楼,被忽视也很正常。”金田一大咧咧地说。 明智警视皱着眉头问:“当麻慧和你不是共犯吗,金田一君?” “不是吧?我也不知道,我信封上写的就只有一个人的安排。” 南山俊三开口道:“我去把当麻慧女士叫来吧。” 身为当麻慧的旧识,理查.安德森拍拍坂东后背,愉快建议:“不用了,我们一起去看她吧,刚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吓吓她!” 大部队走上阶梯,经过摆放着蜡人的壁炉间,有说有笑,再是西塔的一楼过厅,二楼,三楼……西塔五人都住在三楼。 烛台的烛火在摇曳。 理查.安德森率先走到当麻慧住所的门口,手一拧门把,门开了,“没锁?” 一推开,一颗抵着门口的蓝色台球“咕噜”滚开。 骇人的一幕出现了,穿着绿色衣服的当麻慧与台球游戏室的蜡人姿势一样,双目圆睁,半趴在桌子上,手中握着黄色的九号球和红色的三号球,后背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匕首,躺在血海里。 桌子和地上满是流出的淋漓鲜血,大部分已经有凝固的迹象,呈现暗红色。 窗外雷声大作,惨白的光闪在当麻慧发白的脸颊上。 “所有人退在门口,不要进来,玛利亚小姐,还请你立马检验下尸体。”明智警视转头吩咐德国法医。 “好!”被叫到的玛利亚去房间取来手套,回到这里。 几分钟后,玛利亚走到拥堵的门口,脱掉手套,说:“当麻慧女士的致命伤就在后背,匕首直接刺到心脏,导致她瞬间死亡。” “死亡时间呢?”佐木赶紧问。 “根据尸体的僵硬情况,以及瞳孔的浑浊程度,外加眼压的减弱情况,大概是在半个多小时前,现在是8点20分,那就是在7点35分到50分之间。” “明白了。”他点点头。 明智冲黑衣执事命令道:“南山俊三先生,出了这种事,‘悬疑之夜’的活动应该结束了,请赶快把‘烈德拉姆’叫出来!” 南山额头渗着汗,说话断断续续,“不……其实那个……‘烈德拉姆’大人他并不在这城堡之中。” 佐木摸着下巴,“当务之急还是先联系警方吧!” “这……这个嘛……城堡里没有任何的电话或通讯工具。” 明智健悟边往外面跑边说:“那去把吊桥放下,庭院停着我开来的汽车,我下山赶到山脚的村里联系警方。” “好,那我立刻去放下吊桥!” 第四十一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5) 漫无尽头的雨夜。 巴多尔城,吊桥机室。 众人一窝蜂跟着南山俊三和明智健悟冒着大雨跑出去,到吊放吊桥的机室,却发现所有的链条都被胡乱搅和在一起,难以修复。 “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来?” “可恶!” 急箭般的雨点“劈里啪啦”的射在佐木等人的后背,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明智眯着眼镜,“这么看来,我们已经完全被隔绝在这间城堡里了!” 面容沧桑的中年女人多岐川慧双手绞在一起举着,惊恐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淡淡回道:“这个嘛……就只能去问问‘烈德拉姆’了。” “眼下,只能在城堡里寻下有没有能够到外边的暗道,顺便揪出藏匿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的‘烈德拉姆’了。”金田一握紧拳头。 “嗯!” 众人回到城堡内,开始拿着工具四处旁敲侧击,搜寻任何中空的密道,暗间。 “我去西塔的楼层看看!” 趁此机会,佐木独自走到三楼,闪进当麻慧的房间。 虚掩上门。 没有烛火,黑洞洞的房间只能通过铁窗透过的微量天光和门外射进的小可烛光来分辨大致的位置。 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很重,尸体则一如既往地摆放在原地,这也是明智健悟的意思,保护现场,等到警方过来再行处理。 佐木蹲下身,端着眼镜,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他可不想留下什么脚印在半凝固的血块上而被警方怀疑。 他一步步挪着双腿爬到当麻慧背后大半步的位置,旋即站起身,盯着半没入当麻慧心脏的短剑,剑身上反射着微弱的荧光,“好,就在这里了。” “根据玛利亚小姐推测出的死亡时间——7点35分到7点50分之间,那我就先定中值7点42分半,刚才进屋子前看过腕表,8点27分左右,相隔约45分钟……那么需要旋转的度数为11.25度!” 在脑海里计算好度数后,“彭”,佐木立马撑开手中的墨伞,在度数输入栏输入11.25度,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伞勾的手微微下坠。 默念:“回溯!” 流光溢彩之后,身置定格立体场景的瞬间,佐木的第一反应就是——悬了。 因为场景漆黑一片,和回溯前的空间没有什么区别。 “从现场的流血量看,这就是第一现场,所以当麻慧与凶手相识,当凶手在她背后踱步酝酿杀机时,应该还在与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时,房间内必定还燃着烛火……想要捕捉到凶手出手或即将出手的那几刻,还真是不容易,” 吸吸鼻子,佐木轻叹口气,转念又有些犹豫,“不过这一次免费的回溯技能也不是没有用处,好歹能将当麻慧的死亡时间再往前推一推——7点35分到7点42分,要不要再用一次回溯技能呢?” 考虑到还要困在巴多尔城长达三天多的时间,他咬着嘴唇,“‘烈德拉姆’的名单上,绝不止当麻慧一人!” 打定主意,佐木决定花费一点侦探值再使用一次回溯技能。 他继续选取7点35分与7点42分的中值,与当下时间做差…… “回溯!” 伞下的空间仍是漆黑一片。 “那就是介于7点35分与7点39分之间!”脸色潮红,上头的佐木还想继续使用回溯技能…… 【提示:再次使用需要4点侦探值】 佐木瞬间觉得心有点拔凉拔凉的,他之前侦破公交车毒杀案和天下第一夜祭小岛美珠的案子才各加了3点,这一下要在掏了1点侦探值的情况下再掏出4点,他委实硬不下来,而且很有可能的情形是,即便他掏出这4点发动回溯,也不能建功,难道自己继续硬磕下去?到时候还不知道需要多少点侦探值,倾家荡产? “会不会真正的死亡时间和玛利亚小姐推测的有些出入?”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没有专业的设备,没法推测地特别精确。 佐木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他悻悻然收起伞,推开门,去找金田一和明智健悟。 …… 二十分钟后,所有人都回到壁炉间集合,真木目仁和金田一等人拿干毛巾擦拭头顶的湿头发。 “怎么样?”七濑美雪问。 “不行啊,根本找不到能离开这城堡的方法!被彻底困住了!”金田一捏着毛巾,轻轻摇头。 “怎么会这样?!”七濑神情沮丧。 佐木和明智健悟一人在大桌子的一头,仔细端详桌面摆放的城堡平面图。 金田一问:“佐木,明智先生,城堡内部有什么暗道,隔间吗?” “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房间之类的东西啊!一切都与这构造图一模一样。”明智也颇为失落,紧接着他盯着对面的佐木,惋惜道,“这么看来,佐木君之前在地下游戏室的想法倒很有前瞻性。” 金田一也点点头,“如果当时就互相检查对方身上是否携带有遥控器,的确能直接逮住‘烈德拉姆’。” “只是有种预感罢了……但现在就不行了,”佐木揉揉发酸的肩膀,“在我提过一次后,‘烈德拉姆’已然警觉,从刚才到现在的空隙,期间的时间足够他藏好遥控器了!” “喂,你们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啊?”坂东九三郎刚坐下又起身诘问,“杀害当麻慧的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佐木白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说?如此地毯式地查找,都寻不到包括当麻慧在内的第11人,‘烈德拉姆’自然就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对了,南山执事,你应该见过‘烈德拉姆’的吧?”真木目仁冲黑衣大汉问。 南山俊三摇着黝黑的手,“不……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他本人,我所有的行为都是按照他的指示做的……” “看来,我们被巧妙地关进了老鼠笼里,掉进了这场‘烈德拉姆’设下的杀人陷阱中!” 佐木双手环抱,接话说:“而且还有三天多的时间,当麻慧的死亡仅仅只是拉开了帷幕。” 第四十二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6) 商量无果,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众人拖着疲倦的身躯,准备回去休息。 佐木回到住所时,隔壁七濑美雪的房间似乎有对话声传出。 好奇的他把耳朵贴在门上,掩着嘴笑道:“咦?好像是金田一在七濑学姐的房间里哦!有戏?” 门内,金田一将自己房间的床垫和被套铺在地上。 “阿一,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贴过来哦?” “是你叫我陪你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回自己房间好了。”刚躺下的金田一说着就要起身收拾床铺走人。 “不要啊,出了这种事,又在这样的房间睡觉,我实在害怕!”七濑劝阻他的举动。 “切,我不会靠过去的。”金田一双手枕着后脑勺,抬靠在枕头上,陷入了沉思。 “榆木脑袋!”佐木不再偷听,独自回到自己房间。 锁好门,他用椅子抵着门,然后把玻璃杯放在边角,一半悬空,只要有人通过钥匙强行打开门,椅子移动,玻璃杯就会摔落到地面,发出声响,“玻璃杯不好套在圆球形的锁把上,只能这样了。” 脱掉衣服,摘去眼镜,躺倒陌生的床上,佐木开始思考一些问题,“蜡人城?最大的谜团还是在壁炉间的蜡人身上,它们究竟会在‘烈德拉姆’的杀人计划中充当什么角色?就今晚的情形而言,当麻慧的蜡人尸体像是某种预告,预告真人的死亡方式!这绝不仅仅只是让我们感到恐怖,这里面会有什么玄机呢?” ……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全亮。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铁窗的玻璃照射在佐木消瘦的脸颊上。 熟悉的腐朽声音突然开始在东塔回响…… “早上好,东塔的诸位名侦探,平和的夜晚已经结束了!” 佐木瞬间惊醒,他揉揉眼睛,戴上放置在枕头旁边的眼镜,仰头看着天花板。 “恐怖的第二场表演开始了,这次是在西塔……” 冲出房间的时候,金田一和明智也同时从各自房间跑出,几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下楼梯,打开东塔一楼过厅的门,经过东西塔相通的壁炉间。 正要拧开通往西塔一楼过厅的门把时,佐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可恶,打不开啊!” “佐木君,让开!”明智健悟当机立断,招呼他离开,冲刺了一小段路,猛地踢在门板上。 重重“咣当”一声,门开了,几人赶紧冲进去。 同时又不约而同在原地怔住。 光亮的木窗旁,身着红色民族服饰的英国人理查.安德森脸色安静地平躺在长条桌面上,双手捧握住插在胸口的木桩,沐浴在阳光下。 “不对,是理查的蜡人!”佐木定睛聚焦到蜡人的胸口,没有任何血迹。 三人顿了顿,立马跑到桌子前确认。 “没错,是蜡人……可是……”金田一双手捏着两腮,“好像有什么不对?” “理查.安德森的房间!”明智边回头跑边大叫,“你忘了吗,昨晚我们也是先看到当麻慧的蜡人,再发现和蜡人死亡姿势一样的当麻慧死在自己房间!” 佐木也很自然想到了这点,点点头说:“走,先去他的房间看看。” 等他们攀上三楼后,七濑和南山俊三以及多岐川慧这三个住在东塔的人才依次赶到。 这时,听闻动静,西塔的其余人茫然不知地从房间探出头。 睡眼惺忪的玛利亚穿着白色丝质睡衣,打着哈欠问:“这是怎么了?” “吵嚷什么啊?”坂东紧锁眉头,“为什么都来西塔了?” “理查的房间,在当麻慧旁边!”明智拧开门把。 “啊?!”七濑美雪大叫一声,躲到金田一的背后,不敢看床上的尸体。 眼前的一幕如佐木等人在一楼过厅看到的一样,理查.安德森双目失神地躺在被染成暗红的白床单上,胸口开着一朵血花,双手捧握着尖端没入身体的木桩。 “我们都会被‘烈德拉姆’杀死的!”坂东九三郎尖叫一声,跌坐在地面,马上又挣扎爬起身,躲回自己房间去了。 金发碧眼的德国人玛利亚这次自觉地去检验尸体。 五分钟后,她踱步到佐木和明智面前说:“致命伤在胸口,凶器就是插在死者胸口的木桩,但死者身上的伤口不止胸口这一处,后脑勺有钝器猛击留下的淤青,我的判断是凶手先偷袭理查,将他击晕后,再挪到床上,之后再用削尖的木桩用力插在胸口。” “嗯,看上去应该是这样的。”佐木左手背托着右手手肘,“那理查的死亡时间呢?” “大约是在昨夜10点40分到11点整之间吧。”玛利亚给出判断。 “真木,玛利亚,你们昨晚有听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吗?” “没有,那个点我早就睡着了~”真木摆手否定。 佐木环视现场,说:“那凶手很有可能不是在这里袭击的理查,你们看,现场很干净,椅子桌子都摆放整齐,没有打斗痕迹,而且,那个时间点的话,一般人都睡了,理查竟然还是站立状态!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佐木,你的意思是凶手约了死者吗?”金田一顺着话问。 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佐木猜测道:“或许吧,但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别人相约,被凶手逮住了机会。” 明智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似乎想通了什么,夸赞道:“佐木同学总是能制造一些惊喜。” 真木和多岐川慧等人面面相觑。 两人相视一笑,佐木淡淡道:“嗯,如果是后者,那正好说明‘烈德拉姆’的杀人不是随机的,先是当麻慧,再是理查.安德森,按照剩余的时间来看,很有可能凶手还会出手,能在昨晚有人遇害的节骨眼出来与理查约会,约会之人和理查的关系绝对不一般,或许……他们和当麻慧藏着什么共同的‘秘密’,而这‘秘密’就是招致‘烈德拉姆’杀害的源头,所以约会之人极有可能便是‘烈德拉姆’的下一个目标。” 第四十三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7) 斜着身子倚靠在桌角的金田一伸出手指,反驳道:“你的推理都是建立在和理查约会的人不是凶手的情况下,如果和死者约会的就是凶手呢?” “嗯~倘若约会之人是凶手,自然说不通,但刚才某个人的反应,让我颇为确信我的判断!”佐木神秘一笑。 “谁的反应有古怪?”葱白的手指贴着嫩白的嘴唇,七濑美雪好奇地扫视众人。 明智健悟微抬镜框中梁,重重吐出名字,“坂东九三郎!” 佐木搓搓手,看向金田一,“没错,在昨晚之前,我所感观到的坂东先生是一个言语刻薄,姿态强硬的推理小说评论家,但刚才看到理查.安德森的惨状时,他表现出的样子是什么?” “他快速地逃回了隔壁的房间,把自己锁在里面。”金田一的声音越说越轻。 “恐慌,害怕,”佐木一词一顿,“这就是当下他的心理状态,如果理查和他关系一般,他们也没在昨晚偷偷约会说事,看到理查的死状,他的心态为何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虽然逻辑上说得通,但这些都是假设,没有证据!”金田一咬着嘴唇说道。 “嗯,不过这会是今天我们的调查方向之一!” 插兜的明智点头表示同意佐木的话,旋即瞥了眼隔壁房间,轻叹一声,“前提是——坂东的情绪足以支撑他和别人好好沟通。” 见人都还拥堵在门口,佐木举手建议道:“先下楼吧!这里不太好说话。” “嗯!” …… 转眼到了傍晚,众人吃好饭,坐在西塔一楼的过厅,此厅也有壁炉,但相对摆放有蜡人的大壁炉间,规模较小,所以也称小壁炉间。 发生了两起命案后,除了明智健悟,金田一和佐木三人对侦破案件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外,其余人都是兴致缺缺。室内的谈笑声少了,基本都是在椅子干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日里,明智和佐木都曾隔着铁门和坂东九三郎尝试着沟通交流,却都被后者的话堵呛,“我不出去,就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能进来,最安全!‘烈德拉姆’不可能杀得了我!” 起先早饭和中饭都不吃,傍晚估计实在饿得不行,才肯出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但无论佐木怎么问,怎么关心云云,他都不愿吐露哪怕一个字。 搬来椅子坐在桌前的金田一,单手摩挲着下巴,从下午开始,他就在纠结眼前这具躺在桌上的理查.安德森的蜡人。 佐木站在金田一右手边,拍拍他的肩头,问:“学长你怎么了?从下午开始,你就一直盯着蜡人看。” “不,觉得这蜡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他白天时就粗略看过,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看这桩子,”后脑勺扎着小辫子的金田一抓抬起蜡人双手捧握的木桩,“看起来似乎是插到蜡人身体去了,实际上,尖端却是平的,只是放在了蜡人的胸前而已。” “呃……会不会是因为人偶身体部位太硬插不进去?” “不是的,并非如此!之前我一直奇怪蜡人怎么会这么轻,”金田一戳了下蜡人的身体部位,他的手指轻而易举就戳了进去,随即他掀开蜡人的外罩大衣,露出里面的泡沫,“你看,除了头部是用的白蜡,其他部位都是用软绵绵的塑料泡沫填充的。” “原来如此,那的确有点奇怪,如果说理查是模仿这具蜡人的死亡姿势,那这木桩不该是削平——简单放置在胸口位置而已……” “是的,凶手他肯定是因为什么原因,首先把蜡人给杀害,然后再以相同的形式把本人也给杀害的,既然如此,那这里的理查先生的蜡人身上,桩子没有钉进去肯定有什么深层的原因!”金田一语气笃定。 “其实,有点我也很在意,为什么只有东塔的人……” 兴致刚起,正准备和金田一继续讨论的佐木话还未说完,坐在壁炉前,被火光熏得面容通红的明智健悟隐藏在暗红色的座椅里,说:“这原因,就去问问‘烈德拉姆’吧!” “你这口气,”金田一起身缓缓走过去,“就像是已经知道了‘烈德拉姆’是谁一样?” 双手拿着城堡平面图的明智淡淡说道:“有关杀害理查的嫌疑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哎……是真的吗?”美雪好奇问。 其他人听闻他们的对话,也都从各自座位上站起身。 “嫌疑人有三个对吧?”佐木回道。 “哦?你也知道了吗?”明智转头反问。 “差不多吧。” “那我就来请教一下你说的三个嫌疑人是谁呢?” “不,还是让我来聆听你的推理吧!”佐木微笑着踢回给明智健悟。 “……今早当我们赶到西塔的时候,这个小壁炉间是从里边反锁的,我们踢开门,首先发现了蜡人,然后爬上西塔三楼,也就是说……” “发现理查先生的尸体时,西塔是一间密室。”金田一接话。 “一点没错,凶手就是能从里边反锁小壁炉间的人,也就是说,就在西塔的三人之中!” 言毕,坂东九三郎,真木目仁,玛利亚相继否定,言辞激烈。 “我不是!” “我也不是!” “还有我!” 金田一和明智对视,“可是这也太过于简单了吧?把门从里边反锁起来,简直像是在告诉别人自己就是凶手一样。” 后者厉声道:“你还是太天真了,‘凶手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这种死脑筋的想法对搜查来说乃是大忌!” “死脑筋?”金田一脸色不太好看。 单手杵着墨伞,佐木无奈地说:“明智警视说得也是,只要没能揭穿密室的手法,就没法弄清‘烈德拉姆’的真面目!可我总觉得,最关键的密室手法就和这座城堡最古怪的地方有关!” “佐木君说的是蜡人吗?”金田一神色一动。 “嗯,只是我还没想透。” “哦?”明智饶有兴致地发起挑战,“那就看看我们三人之中谁能最快接近真相!” 第四十四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8) 夜晚9点,众人陆续返回房间休息。 “佐木,你不回去休息吗?”金田一和七濑走到门口,回头望去,佐木仍呆坐在理查的蜡人前一动不动。 皎洁的月光洗在他的左脸,抱着墨伞沉思的佐木像是一座动弹不得的雕像,他嘴唇微动,“等会,容我坐这再想想。” “嗯,”金田一揉揉脑袋,无奈道,“美雪,我们走吧!” “好,佐木君你一个人小心呐~”七濑关心了一下,随即和金田一返回东塔睡觉。 两人消失在小壁炉间的门口。 除了傍晚时分金田一所说的放置在理查蜡人胸口的木桩外,佐木还对某件事心生疑窦。 “早晨时分,为什么‘烈德拉姆’只在东塔播放声音,而不向西塔的住客们播放呢? “如果向西塔的人播放,虽说坂东和真木等人会首先发现隔壁的尸体,而不是一楼小壁炉间的理查蜡人,但整个西塔作为密室的条件还是成立的! “难道说‘烈德拉姆’有什么一定要让东塔的人先来发现理查蜡人的理由?而这理由或许也和金田一学长所提的木桩问题有直接的关系?” 佐木隐隐像是抓住什么重要的点。 未熄的壁炉,火光渐微,映在他蓝色衬衫的背后。 心有所感的他突然双手捧住墨伞,挺拔的鼻子抵在收拢的黑色伞面上,感受着后者光滑,塑料般的触感,“与其去理查.安德森的房间碰碰运气,倒不如在这里试试能不能捕捉到‘烈德拉姆’放置蜡人的场景,总觉得会有什么惊喜!” “彭”,撑开墨伞,宽大的伞面以理查胸口位置的木桩为圆心,笼罩了直径一米二的圆形区域,“玛利亚小姐判断理查的死亡约在昨晚10点40分至11点之间,‘烈德拉姆’杀害他之后,从三楼回到一楼小壁炉间,搬动桌子到这个位置,再去大壁炉间抱来理查的蜡人,蜡人只有头部是白蜡,身体都是塑料泡沫制成,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所需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便算五分钟,取死亡时间的中值10点50分,再往后推5分钟,是10点55分,”佐木撸起蓝色衬衫的袖口,露出黑色表带的腕表,瞥了眼当下的时间,“现在是下午9点5分,相距22小时10分,那需要输入的度数为……332.5度!” 他在意识的度数输入栏输入332.5度,确认后,墨伞以伞骨为旋转轴,自动旋转相应度数。 等手中虚握的伞勾停下后,佐木轻轻下拉,默念:“回溯!” 伞下时空定格,如佐木所料,他的运气不足以支撑他一击即中。 没有摆放理查蜡人的长条桌,伞下空无一物,只有深蓝色的地砖冷冷地和他对视。 咬着嘴唇的佐木不太甘心,他决定再花费一点侦探值使用回溯技能。 “时间点得需要往后推几分钟……” 回溯! 佐木面色一喜,眼前总算是出现了桌子和理查.安德森的蜡人…… 但看着似乎已经是平躺着的状态,除此之外,伞下空间的其余位置也没有‘烈德拉姆’的手或别的身体部位出境。 开始的欣喜已然消失,佐木的表情变得沮丧,“唉,想要捕捉到关键的时刻也太难了。” 正当决定收起墨伞的时候,俯下身的他突然察觉到穿着红色服饰蜡人身上细微的古怪之处。 从右手边宽松袖子的情况来看,蜡人的右手肘微微弯曲,肘底似乎抵在桌板。 为了更清晰地查看,佐木举着墨伞蹲下身子,视线的水平线超出桌面些许,从这个角度,他看出了蜡人身上更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举着左手呈手刀比对,自言自语,“不仅是手肘撑着,连后背身板也没完全平躺着,与桌面呈5度角左右,像是用手肘支撑着起身或者躺下一样!” 不信邪的佐木又反复查探模糊的立体画面,通过面部和所穿衣物的像素色块分辨判断,“的确是理查.安德森的蜡人,这点没有任何疑问?!” “好奇怪啊,一具蜡人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怎么做到像常人一样弯曲手肘,或是背部离开桌面悬空……它的手臂和身体填充的可都是塑料泡沫。” 收起伞的他转身站起,坐在桌子边缘,眉梢紧锁,下意识排除了脏东西附身的可能性,“难道理查.安德森本人躺过这里,没有理由啊,未免太离谱了点……” 既然其他情况都不可能,那剩下的情况基本就是真相。 也就是说,躺在这的人是凶手,而且是伪装成理查.安德森的凶手? “所以,今天早上,我和金田一以及明智健悟在踹开这个房间后所看到的理查.安德森的蜡人,事实上是凶手假扮伪装的?” 得出这个阶段性结论的佐木木在原地,他失声反问自己,“理由呢?他在这里从午夜躺倒天亮的理由呢?” 衬衫的领口,被脸颊,脖子渗出流下的汗水浸湿,佐木捏着拳头,面部有些扭曲。 他拼命回忆早上的一切过程,从听到‘烈德拉姆’的声音开始,到踹开连通西塔一楼小壁炉间的门,到发现理查的蜡人,再在理查.安德森的房间看到尸体,最后是其余人的到场顺序以及反应……所有能回忆起来的景象,都一一在脑海里的浮现。 桌子猛然剧烈抖动,跳下桌子的佐木重重踩到结实的深蓝地砖,“我明白了!这样的话,之前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声音夹杂着尽量克制的兴奋。 “不过,虽然知道了具体的手法,但排除下来,嫌犯还有两个,而且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单手叉腰,神情又有些沉闷。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了眼腕表,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脑子有点疼,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当佐木摇晃着脑袋经过大壁炉间返回东塔的时候,‘烈德拉姆’正藏在阴暗的角落,冷冷目视他的离去。 “希望今晚一切平安!” 第四十五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9) 第三天清晨。 “呼”,一晚上没睡得很死的佐木搓搓稍显肿胀的眼眶,起身活动僵硬的筋骨。 他小心放下抵着木门的凳子边缘的玻璃杯,拖开凳子,拧开门把。 “哦?学长?”佐木一开门就看到在三楼走廊伸伸懒腰的金田一,“你看上去似乎没睡好,眼圈都是黑的。” “唉,你不也一样!”后者注视着他的脸,问,“有想出什么吗?” 出乎金田一的意料之外,佐木颔首,“有些眉目了!” “嘶,真不愧是佐木君啊,我还什么都没想到呢!正准备再去找找有什么遗漏的密道。”金田一揉揉脖子,语气有点沮丧,“对了,到现在为止,今天应该没有……” 话音未落,瘆人的笑声又开始在东塔上空盘旋。 “桀……桀……咯……咯!” “烈德拉姆!”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让诸位久等了,第三件案子的帷幕已经拉开了,请立刻赶到大壁炉间去吧!好了,这次又会发生什么?” “可恶!” “大壁炉间吗?”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下楼梯,穿过一楼过厅,打开通往大壁炉间的木门。 瞬间,一股灼热的气浪,浇到两人的面门上。 “好热!”金田一的头发被熏成中分。 “怎么会这么热,像是在蒸桑拿!”佐木拉扯蓝色衬衫的领口,踏进房间,眼睛梭巡着大壁炉间的每个角落,“啊?明智警视的头?” 金田一循声望去,只见明智健悟的蜡人倒在地上,白蜡制成的头和身体分开,歪倒在一边。 “这次轮到明智警视了吗?” “快走!去明智房间看看!”佐木一把拉起怔在原地的他。 两人疾速返回到东塔的楼梯。 “阿一,佐木,发生什么事了?”正下楼梯的七濑美雪看着两人的背影。 “是明智先生!”声音渐渐远离她的耳朵。 “呃……莫非是明智先生的蜡人出事了?”懵懂的七濑也跟着两人的身影折返回去。 回到三楼,楼梯口就是明智健悟的房间。 金田一握紧拳头疯狂砸门,嚷道:“明智先生,明智先生……” “不行,门从里面反锁了。”佐木双手握住,用尽力气也拧不动苹果型门把。 “美雪,让执事南山先生拿来备用钥匙,快!” “好……”七濑唯唯诺诺,跑到尽头的南宫俊三的房间门口。 还没敲门,门就开了,穿着深色睡衣的南山迷茫地探出头。 “南山先生,有备用钥匙吗?” “有的,在我抽屉里!” 书桌柜的格子被一一打开查探,南山小声嘀咕:“咦,我记得明明就放在这里的。” 美雪见南山俊三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没等他开口,就返身冲金田一说道:“阿一,不行啊,备用钥匙找不到了。” 这时,住在西塔的玛利亚和真木目仁也相继赶到,“怎么了,明智警视的头?我们路过大壁炉间时看到了。” “我说,要不试试这旁边的斧子吧?”从佐木的后面突然传来多岐川慧的声音,他蹙起眉头,看着姗姗来迟的中年女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佐木和金田一一人拿起把木架上的斧子,站到木门左右。 “铿……铿……”,他们交替抡圆用力劈砍在锁把上方位置。 十几下后,总算是劈烂了门板。 佐木伸手从劈开的破洞中拧开门后反锁的门把,手腕被毛糙的洞口刮擦出几道血痕。 他浑然不顾,猛然推开门。 所有人涌进房间,却见明智健悟安静地躺在床上,尸首没有分离,只是面色惨白。 两人扑到简欧的床前。 佐木拿手指搁放在明智的鼻孔下,“还有鼻息,没死!” 金田一则用力摇动明智健悟的身体。 十数秒后,明智渐渐睁开发沉的眼皮,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佐木……君,金……田一……君。” “太好了,你没事啊!”金田一舒展眉头,庆幸说道。 灰白头发的明智扶着额头挣扎坐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头……好痛……” “不管我们怎么叫都没反应呢!还以为你被‘烈德拉姆’给杀害了,毕竟大壁炉间你的蜡人尸首分离地倒在地上。” “明智先生,你是重感冒了?”摸着下巴的佐木疑惑问。 “不是,就是脑袋头晕,头疼。” “等会,这瓶水底下好像有白色粉末?”金发碧眼的玛利亚指着桌上的透明水瓶。 佐木凑近看,“难不成是未溶解的安眠药?” “大概是吧。”玛利亚柔声细语。 穿着淡绿色睡衣,披头散发的多岐川慧疑问:“我说,‘烈德拉姆’所谓的第三起案子,不会就是让明智先生晕倒而已?” “这么一说也是哦?”七濑美雪双手握住举在脖子下方。 头发微卷的真木目仁指甲在脸颊刮蹭,环视房间,“好像……就坂东先生不在?” “不好!坂东先生的房间。”金田一瞬间反应过来,夺门而出。 佐木深深凝望了某人的背影一眼,紧跟着大部队跑出门。 一行人经过桑拿房似的大壁炉间时。 “快看,坂东九三郎的蜡人哪去了?”玛利亚指着一把空座椅。 “我刚才从大壁炉间经过去往东塔时,明明看到了他的蜡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失了呢?”真木目仁拳头抵在下巴,陷入沉思。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先去坂东房间看看!”瞥了眼蜡人的佐木低声喝道。 “嗯!” 金田一一马当先,爬上三楼,跑到左起第三间——坂东九三郎的房间。 门没锁,他一拧,“咣当”推开深灰色的木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吊着戴着毡帽的坂东的蜡人。 金田一和佐木踏进房间,抬头一看,声音像是有刺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坂……东……先生?” 在里侧靠近窗边的木床上方,高高悬吊着身穿淡色睡衣的坂东九三郎。 尸体下半身的裤腿被铁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打得发白,上半身则陷入在无尽的黑暗中…… 第四十六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10) 紧随其后赶到的明智,从两人中间钻过,走到书桌前,拿起桌面摆放的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像是什么东西的遥控器。” 他按下中间的白色方形按钮。 “诸位名侦探,辛苦你们了……” “‘烈德拉姆‘!” “这就是巴多尔城‘悬疑之夜‘的活动,这一切都是我‘烈德拉姆’——也就是坂东九三郎,为了杀害当麻慧和理查.安德森两人而计划的,最后,我将以自尽来拉下案件的帷幕。很遗憾,似乎并没有出现‘悬疑之夜’的胜利者!” “桀……桀……咯……”回荡在整座巴多尔城的声音以诡异的笑声结束。 房间内的时空仿佛停滞,安静了足有十秒,才被南山俊三打破,“这样……一来,案件就结束了吧,不会再有人被杀害了吧?” “总觉得不太对劲。”金田一作沉思状。 “如果凶手要自白的话,为什么最后不放出坂东自己的声音?” 他看了佐木一眼,轻声回应,“嗯,所以很奇怪,应该是‘烈德拉姆’想要把杀害了当麻慧和理查德罪行全部推给坂东吧!把事件做一个结尾处理。” 七濑言语恐慌,“这么说,凶手还在我们之间吗?” 淡绿睡衣的多岐川慧说:“凶手可是表面上装作大吃一惊,其实心底却在暗喜哦?!真正悬疑的应当是结局那幕!” “他(她)暗喜不了多久了。” “哦?佐木君的口气,像是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明智眉毛一挑。 佐木单手叉腰靠在门上,严肃道:“缺点证据,我再去找找,凶手总会留下点什么蛛丝马迹。” “看来你已经看穿了凶手的手法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退出了坂东的房间。 …… 吃完中饭后,七濑美雪和玛利亚在小壁炉间的壁炉旁聊天,火光将她们的脸映得通红,佐木和金田一则对坐在另一侧,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玛利亚小姐千里迢迢从德国赶过来,却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玛利亚捏着挂到脖子下的金色长发,语气颇为无奈:“唉,‘悬疑之夜’中止了,我很伤心,这趟赶到日本,我还想着优胜后能把巴多尔城带回德国的,可惜事与愿违。” “是呢,巴多尔城以前本来就属于德国!” “啊,火焰……”玛利亚从绵软的座椅上起身,用壁炉旁摆放着的钳子拨弄火焰。 “原来如此!”正在思考凶手杀害坂东九三郎的手法的佐木,被金田一的这句话弄得浑身不自在,“你解开了案件所有的谜团了?” “阿一,怎么了?”听到金田一喊声的七濑回头询问。 金田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起身吩咐,“你们在这等我会,我去确认件事情。” 言毕,他就往西塔三楼跑去。 “为什么要往西塔跑?”佐木望着他的背影,好奇问道,“七濑学姐,你和玛利亚小姐刚在聊什么?” “没呀,聊的内容是有关这次‘悬疑之夜’的……”美雪看着佐木皱起的眉头,又补充了一句,“就刚壁炉的火有点不太正常,玛利亚小姐去调整了下。” “壁炉吗?西塔三楼……”想通了缘由,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原来金田一学长是怀疑明智警视!他不会是凶手。” 提着黑伞,佐木踱步到大壁炉间,此时房间的温度已经缓缓降到了正常的室温。 “咦,蜡人怎么在流泪?”佐木走进细看,发现除了坂东的蜡人外,其余蜡人的脸部,都挂着两条下流的‘泪痕’。(昨晚之前,当麻慧和理查的蜡人就搬回了大壁炉间,坂东九三郎的蜡人则在早上从坂东房间搬回) 他凑前,从指尖轻轻触碰蜡人的‘泪痕’。 “噢!是凝固的白蜡,因为昨晚大壁炉间的气温偏高,头部的白蜡部分融化从眼睛处流出,现在气温降低,流出的白蜡液自然就凝固。” 佐木边想边站到了坂东的蜡人前,他摩挲着自己消瘦的脸颊,“可是,为什么只有坂东的蜡人没有流泪呢?” 此时,修理完排气扇的南山俊三,手里抓着只血淋淋的乌鸦,大步走进大壁炉间。 “南山执事,有找到大壁炉间气温升高的原因吗?” “就是这只乌鸦,”他提起手给佐木看,“……卡着排气扇,热气排不出去……” 听闻南山的解释,佐木刮刮鼻子,啼笑皆非,心想:“原来是我想复杂了,还一直以为桑拿房的环境是凶手故意营造的,既然不是,那按照凶手先前杀害理查.安德森时所用的手法……当时,他(她)应该是坐在……这个位置!” 他说着走到一张欧式椅子前,面色诧异,“呃……这是什么?” 弯下腰,佐木指尖轻轻刮擦坐垫上的不知名白色粉末,凑到鼻孔下闻了一口,没闻出什么,就吐出舌尖轻舔了下,“细盐?” 感受着舌头上的咸涩,他的嘴角慢慢咧开一定角度,眼睛异常明亮,“‘烈德拉姆’,你逃无可逃了!” …… 东塔三楼,明智健悟的房间。 从壁炉里爬出,灰头土脸的金田一拉开椅子,坐到明智健悟的对面。 “金田一君,用这种方式拜访我的房间是要做什么呢?”明智健悟微笑看着他,言语中夹杂着耐人寻味的语气。 “我试了一下!” “试了一下?” “正如我所想的一样,理查先生被杀的时候,西塔并非是一间密室,从小壁炉间过来东塔,并不一定要从楼下的大壁炉间经过,再通过一楼过厅。” “还有其他的方式?”明智饶有兴致地越过金田一望到他身后的壁炉口,“你指的是从烟囱管道吗?” “没错,”金田一指着桌上铺平的城堡平面图,一本正经道,“在这东塔的客房里,有件只有这房间才有而其他客房没有的东西,就是壁炉,城堡的平面图上清晰显示,东塔右起第一个房间的管道和西塔左起第一个房间的管道,是相通的,简单来说,通过西塔当麻慧房间的壁炉,是可以爬到明智先生你的房间!” “然后呢?”明智追问。 “咚咚……”,门口有人在敲门。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移转过去。 第四十七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11) 连续且颇具节奏感的敲门声在这狭窄的空间回响。 “请进,门没锁!” “嘎吱”,门开了,佐木转转肩膀,好不见外地将墨伞平放在桌面,“学长,坐过去点。” 金田一满脸诧异,“你似乎毫不意外我在这里?” “嗯,我在门外听到你和明智先生的对话声,似乎是在探讨案件,我就想进来凑热闹了。” “好,那我接着说,刚才提到,明智的房间和西塔的当麻慧的房间是相通的,凶手在杀害理查.安德森后,从里边把小壁炉间反锁起来,伪装密室,再穿过壁炉的烟囱逃到了东塔这一边。” “原来如此,”明智健悟微抬镜框中梁,“那坂东先生又如何呢?当时所有人都有着不在场证明吧。” “的确,早晨从我和佐木赶到这房间门口,再到所有人到齐,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明智淡然接话,“把坂东先生的蜡人搬到他的房间去,时间上谁都没有这余裕。” “不,有个人有余裕!” “哦?是谁呢?” “就是你,明智先生,在我和佐木砸开你门之前,你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当时你人在西塔,可能藏在坂东的房间,等播放完事先录制好的声音,骚动发生,趁玛利亚和真木目仁从房间离开后,你跟着下楼,将大壁炉间里的坂东先生的蜡人搬到他房间吊好,再从当麻慧的房间爬回这里,钻回被窝,等待我们砸门进来。 “也就是说,以巴多尔城为舞台的杀人剧,杀害了当麻慧,理查.安德森,坂东九三郎三人的凶手——‘烈德拉姆’,就是你,明智健悟!” “呵呵……哈哈……”明智掩着嘴笑,冲着佐木问,“佐木君,你怎么看?” 后者给自己倒了杯水,倒进嘴里,“咕噜”,喉结滚动,他擦擦嘴说:“金田一学长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头上的蛛网和灰尘足以证明明智警视的清白。” “哎?头上的蛛网?有吗?”金田一拿手一抹头发,“啊,怎么黏糊糊的……” “真是讽刺啊,被你当作凶手而盯着不放的我的清白,却被你亲手彻底地证明了。” “哎呀,这么说,好像是不对,结了蛛网,说明壁炉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使用过。” 佐木插嘴补了一句:“砸开门后见到的明智先生,似乎非常干净呢!” “坂东先生被杀的时候,我可是因为喝下溶有安眠药的水而寸步不离这个房间。” “切,”金田一抱头趴到桌面,“‘明智警视凶手说’也真是很有意思呢!唉,这样子就又回到起点了。” 食指在桌板上敲击,佐木平静道:“我可是已经站在终点了哦!” 金田一猛然抬头,和同样惊讶的明智健悟异口同声道:“什么?” “你真得都想透了案件的所有细节?” 佐木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还是让你领先了!”双手抱头的金田一懊恼不已。 “佐木君还真是让人惊喜……”明智轻叹一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推理!” “大壁炉间,”佐木同样起身,平视明智的眼睛,“我会说出一切。” 三人下到大壁炉间,见到真木,南山等人都已经在大壁炉间等着。 “七濑学姐,谢谢了!”他事先吩咐美雪将其余人都叫来。 “没事,小事一桩,话说回来,佐木君真的知道‘烈德拉姆’是谁了吗?” “嗯!当然。” “到底是谁?”真木目仁迫不及待问。 所有人翘首以盼,包括凶手。 “别急,我想从第一起案子开始说起,‘烈德拉姆’为什么要先设置一个蜡人杀人案的谜题,再由我们来发现当麻慧的死亡,并且两者的死亡姿势完全相同?” “这样或许能制造恐怖的气氛吧?”玛利亚咬着嘴唇。 “不,”佐木摇动手指,“凶手的目的绝不仅仅在此,他是想让我们产生一种先入为主的观点,以为牺牲者会被与蜡人相似的方式在其房间钟被杀害,就像理查的案子,我们从东塔赶过来,进入反锁的小壁炉间,第一眼看到理查的蜡人躺在床上,就以为理查被钉死在了自己房间,所以我和明智以及学长直接就往西塔跑,但这……正是着了凶手的道!” “什么?”明智震惊问。 “刚才金田一学长已经证明了理查被杀时,西塔是间密室……” “嗯。” “既然凶手不能在小壁炉间外反锁房间,为什么不考虑下另一种可能性——凶手在杀完人后还留在西塔或者……” “我以为佐木君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推理,到头来还是怀疑住在西塔的我和玛利亚。”真木目仁一脸戏谑。 “话还没说完,或者小壁炉间呢?” 低头沉思的金田一瞬间木在原地,仿佛触电一般,“难道,当时躺在桌上的不是理查的蜡人,而是凶手?” “不愧是学长,一点就通!” 他喃喃道:“真没想到,怪不得木桩尖端是平的,只是简单放置在蜡人胸口上,是因为早晨时我们所看到的蜡人是凶手伪装的,宽大的袍子下是血肉之躯,而不是塑料泡沫,木桩自然不能像理查房间里的尸体一样没入身体,等到‘烈德拉姆’更换好理查的蜡人,也只好用底端削平的木桩来摆好姿势。 “能快速处理掉白蜡面具和其他道具的方式,”金田一瞥了眼壁炉,嚷道,“火……是壁炉的火!”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早上只有东塔有‘烈德拉姆’的声音,而西塔没有,就是为了让我们打开密室,在发现凶手伪装的理查蜡人后,赶往西塔三楼,他再快速处理完道具,重新摆放好理查.安德森的蜡人,最后堂而皇之地走上楼,像是姗姗来迟的——东塔住客。”最后几字的音尤其重。 明智头微昂着,左手捏着下巴,说:“那天早晨我和佐木君以及金田一君是同时行动的,而七濑紧随我们其后……这么说来,就是最后赶来的南宫俊三或者多岐川慧?” 言毕,凌冽的目光扫向两人,其余人的视线也都汇聚在黑衣执事南山俊三和中年女人多岐川慧身上。 第四十八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12) 巴多尔城的大壁炉间,红色的地毯,流泪的蜡人。 城堡剩余的八人众皆站立于蜡人对面。 看到六人齐刷刷看向自己,黑衣执事南山俊三神色慌张,极力反驳:“呃……不是我,那天我跟着七濑美雪到东塔的,不关我的事!” 中年女人多岐川慧指着南山的鼻子骂道:“胡说八道!我才是跟着七濑美雪的人,南山先生,你是在我后面到的。” 金田一看着两人互咬的一幕,挠挠头,愁眉苦脸说:“这个……具体的顺序,我不大记得清。” “我……也没记?!”七濑美雪赧颜。 “到底谁是最后抵达的?” “昨天早上的事记不清也很正常,所以,在今天早晨,回到明智先生房间的门口后,我就特意记了大家的到场顺序。”佐木举着黑伞,示意两人安静下来,“我和金田一先到,然后叫美雪去问南山执事要备用钥匙,当然,南山是在自己房间,紧接着真木记者和玛丽娅小姐联袂赶来,最后出现的是……多岐川慧,而且是从石梯上来的。 “我记得没错吧?”他偏头冲穿着红衣的多岐川慧问。 后者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我……一般起得比较早,早上去楼下倒水喝的时候,突然听到‘烈德拉姆’的声音,这才从厨房急匆匆赶回来,这不能说明什么呀!” “而且,”真木目仁开口质疑,“我和玛利亚小姐前脚刚到明智警视的门口,多岐川慧她就后脚跟到了,前后好像也就半分钟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做到将大壁炉间的蜡人搬到坂东九三郎的房间,然后再过来,不是吗?” “这就涉及到第三个案子的手法,事实上,如果理解了第二起案子的手法,再……”身材瘦削的佐木踱步到坂东的蜡人前,“看到坂东九三郎的蜡人,就容易明白了。“ “坂东先生的蜡人怎么了?”梳着辫子的美雪好奇跟到蜡人面前,与旁边理查和佐木的蜡人比对,“咦,为什么其他蜡人都流泪了,就它没有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哦!”玛利亚碧绿的眸子凝视着蜡人的脸颊。 “蜡人流泪是因为昨夜大壁炉间的通气扇被误入的乌鸦卡住,导致热气散不出去,房间的室温升高,部分白蜡融化,从眼睛处流出,等南山俊三修好排气扇后,室温下降回去,流出的白蜡液凝固。 “可今晨真木和玛利亚经过时,明明见到了坂东的蜡人,为什么现在,这蜡人却没有流泪呢?” 佐木自问自答,声音洪亮清晰,“因为真木和玛利亚所见到的蜡人,其实也是凶手伪装的,真正的蜡人从昨晚开始,就已经吊在了坂东九三郎的房间,和那具尸体一块,所以当你看到他们两人从大壁炉间经过之后,立马脱下道具投入壁炉的火堆中,焚烧痕迹,再装出急匆匆赶来的样子,回到东塔三楼!” 他转头朝紧抿着嘴唇的多岐川慧说,“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了,除了最后到场的你,其余人没有这个条件!” “竟然是这样!”美雪掩着嘴,显然非常震惊。 “高啊!这手法,不得不夸奖一句!”真木目仁自顾自拍起手掌,神色莫名激动,“我又有料可以写了,不过佐木君连这都能拆穿,真不愧是有着‘小布朗’之称的新兴高中生侦探啊!” “‘小布朗’?”听到这个称号的佐木汗颜,“都怪桑田法月上次的新闻报道里,用了‘小布朗’这种奇奇怪怪的字眼,G.K.切斯特顿笔下的布朗神父虽然经常带着黑色遮阳伞,但人家的身材和我的身材天差地别好吗?!当然,脑袋瓜是一样聪明的!” 先前一言不发的多岐川慧突然抬起手问:“证据呢?听你一直在那说,证明我是‘烈德拉姆’的证据呢?如果有,快拿出来啊!” 脸上的褶皱挤在一块,她笑得别扭甚至扭曲,“你没有吧,要是没有确定物证的话,你就无法判定我有罪的哦!” “证据……这东西……”背对她的高中生故意延长语气,点指着一张空座椅,“当然有,就在你假扮成坂东蜡人所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椅子?”明智疑问。 “那里会有什么证据?” “你们去看看就会知道了。” “咦……坐垫上有些细细的白色粉末,会是什么呢?”金田一用指甲盖刮了点,凑到眼睛前。 趁他还没尝过,佐木迅速公布了答案,“是盐,细盐,昨夜大壁炉间的异状,是连‘烈德拉姆’都不曾预料到的情况,在这样的环境下,干坐到清晨,凶手会流出大量的汗,汗水汇聚堆积在椅子坐垫上,再被蒸干,结成盐晶,想必警方可以通过这些白色粉末分析出你的血清。 “以巴多尔城为舞台的杀人剧——‘悬疑之夜’结束了!”他转身举起墨伞指向多岐川慧,声势逼人,“你无路可逃!” 眼睛逐渐瞪圆,中年女人仿佛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几秒后,她突然从怀里抽出自动手枪,歇斯底里道:“慢着,别动!没错,当麻、理查、坂东都是我亲手杀的,他们曾经是我的伙伴,可是却背叛了我,不,不仅是我,还有被他们害死的那个人,我是为了报仇啊!” “报仇?”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叫狭山恭次,酷爱悬疑推理,是我的恋人,29年前,我们就是在这座城堡后面的山崖上被杀害的……” “多岐川女士你吗?可你现在不是好好活着?”金田一一肚子的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多岐川慧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似乎陷入了那泥沼般的回忆,她举枪的手微微颤抖,“当年,恭次他策划了一起堪称艺术品的完美犯罪计划……” “是‘三亿日元案件’吧?”明智健悟冷不丁插嘴。 “你怎么会知道?”女人满脸诧异地看着他。 第四十九章 蜡人形城杀人事件(13) “昭和43年,发生了一宗骑着白色摩托的假警察从运钞车上劫走了四亿日元的案件。 “当时运钞车抵达府中监狱后门时,有辆白色警用摩托车从后方超车逼近,司机出于无奈只得将车窗摇下。白色摩托车上的假警察说是署里派他来紧急通知,然后告知司机运钞车上有爆炸物,让他进去检查。 “运钞车上的四名人员因为知道目前分行经理曾遭人恐吓的事,感到不安,所以就乖乖下车让对方检查,突然,一声‘要爆炸啦’的喊叫声后,从制烟筒发散出浓烟,四人赶忙躲到车子后方找掩护,骑白色警用巡逻车来的那名男子就趁这空挡,跳上了运钞车扬长而去。 “对面车道偶然路过的自卫队队员,见这边冒出蓝色的火光,就拿着灭火器要赶来,就听见犯人喊‘要爆炸了’,连忙将身子缩回车内!” “明智先生,你知道得好详细啊!”扎着辫子的七濑美雪听得饶有兴致。 “因为这是我父亲负责的案子,当时犯人在现场遗留的作案工具等物证多达上百件,因此开始的时候警方对侦破案件相当乐观,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却发现这些遗留品要么是被盗物品要么是大量生产贩卖的物品,对破案的进展都不起任何作用,搜查碰到了死胡同,案件也进入了迷宫之中,至今,这起本世纪损失金额最多的案子已超过民事诉讼时效年限(20年),成了一桩彻彻底底的悬案。” “没错……恭次他说的话半点没错,警方被他留下的证据玩得团团转。”多岐川慧换了一种像是热恋中甜腻的笑容,甜腻中又夹杂着一份仰慕,虽然这种笑容在饱经沧桑的脸上稍显违和。 “调查初期,我父亲他也曾怀疑过坂东,当麻,理查等人,但后来也都不了了之,所以当我知道他们都会来参加巴多尔城的‘悬疑之夜’,就想着会不会和这起案子有什么联系,就特意跑来这座城堡参加‘悬疑之夜’。” “那三个人……”她的脸色恢复平静,“我们转移了运钞车里的三亿日元,恭次为了完美犯罪,追求犯罪艺术的考虑,不允许坂东九三郎他们在案件时效前使用抢来的三亿日元,他们三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都心生怨气。 “那天傍晚,夜星当空,我和恭次站在附近山崖顶,他说这里在不久之后会运来一座德国城堡,还说已经想到了以这座城堡为舞台的完美犯罪,说完后他递给了我一枚戒指,问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未来的事,就在那时……” 多岐川慧咬牙切齿,继续说,“坂东九三郎用曲棍敲晕了恭次,而我也被敲晕,我们被埋进土里,醒来时,我人就在医院躺着,因为受到打击而在半年间失去了记忆的我,虽然赶到了他被埋下的这里,可是当时,这座城堡已经矗立在这里了!” 说到后面,她带着浓重的哭腔,热泪在她通红的眼眶里打转,“恭次……他所留给我的,只有一枚戒指而已,那时我便发誓,要用他们三人的性命告慰恭次的在天之灵。然后我改名换姓,装作多岐川慧这另一个人等待着时机,等待向他们复仇的时刻。 “而到了今天,复仇终于完成了!”手里的枪因为突然加重的握力而发颤。 她猛然抬起手,作势要将大壁炉间顶上的多层大烛灯给射下来,“我有着彻底完成这场犯罪的义务。” 倏然,佐木大喊一声,“你的戒指呢?峡山恭次留给你的戒指并没有在你手指上!” “什么?”多岐川慧诧异地看去挂在一边的左手。 说迟也快,佐木大步上前一托她举枪的右手。 “你!”扳机下意识按下,“砰,砰”,两声巨响,子弹打在天花板,擦出两道火光,庆幸没有打在吊灯的栓绳上。 “你要干嘛?” “问屁!要死自个找个安静的地去!少祸害别人!”他跪压在中年女人身上,膝盖抵住她的肋骨,双手紧紧箍住女人的手腕,狠狠一翻。 只听见“咔擦”,女人的右手腕失去知觉,扣住扳机的食指脱力,佐木趁机夺过手枪丢甩到一边。 望着耷拉的右手掌,多岐川慧痛哭,“啊……” 这时,其余人才反应过来,夺步过来帮助佐木一起压制住想要所有人一起陪葬的疯女人。 “是你……赢了,佐……木侦……探!”她一字一顿,脸色因疼痛而发白,神经质说,“哈……哈……恭次,我没能完成你的艺术,我无颜面对你。” “不对,不是的,”金田一朝她吼道,犯罪可不是什么艺术,你的恋人的计划的确是很完美,但它究竟又给你们留下了什么呢?不是只留下了同伴的背叛、恋人悲惨的死亡和憎恨吗?” “你懂什么啊!”多岐川慧咬破嘴唇,嘴角瞬间沾满鲜血。 “我懂!可是难道一直憎恨别人,你就会得到幸福吗?完成了复仇,你就真的满足了吗不管装饰上怎样冠冕堂皇的话,犯罪也只会产生出悲剧来的啊!” 佐木掸掸膝盖上的灰尘,蹲在那看着正义凛然的金田一,仿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想:“没有活在仇恨的人真能懂得那种将仇恨刻在骨子里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跑来问你,不让他复仇就结果他自己的性命,你又会如何劝阻他,金田一君?没有做过选择题的人总会幻想自己能选到最完美的答案,可人力终有不逮。” 想归想,但他并没有打算和金田一说这些,只有亲身经历过,人才会成长。 多岐川慧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金田一,只是万念俱灰地仰躺在地面上,空洞的眼神注视着那盏本该坠入地面燃起的烛灯,她轻声呢喃,“我会找个机会下去陪你的,恭次!” “活着不好吗?”一只瘦削的手掌递到她面前,掌心处躺着一枚散发着几缕青烟的银戒。 “恭次给我的戒指,”多岐川慧含着热泪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她本想用右手去拿,却发现脱臼的手腕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用左手去拿,“好烫!” 她多看了佐木的掌心一眼,上面赫然烫出了一圈水泡,紧锁眉头问,“你从哪里找来的?” 佐木的大拇指一指身后的壁炉,“应该是你早上不小心混在衣服道具里给丢进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日后的审判如何,如今仇人已死,你都该戴着峡山恭次送你的戒指活着,不仅为你自己,”佐木指着自己胸口,再指指女人手中捏住的戒指,“更为了曾经的他——尽力活着,哪怕时日不多。” “曾经的他……”中年女人低声重复着,原来失去光泽的眼睛渐渐变得明亮,最后她掩面痛哭。 佐木收起手掌,抓住脚底的墨伞,缓缓站起身。 冰凉的触感降低了掌心传来的灼痛。 第五十章 回程 翌日黄昏,巴多尔城,斑驳的城墙, 佐木和金田一坐在那里,头搁放在墙垛中间。 “剑持大叔怎么还不来啊?”金田一无精打采说道。 “是啊,都等了半天了,不会是泡着混浴温泉,乐不思蜀了吧?” “很有可能哦,看大叔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私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样!”金田一色迷迷地说着。 “哈哈,我就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肯定是这样……” “嘟嘟”,不远处沟渠外的空地,驶来一辆破旧的轿车。 “来了,来了!” “喂……剑持大叔!”两人高声大喊。 …… 折腾到夜晚8点半,所有人才在警方的帮助下离开巴多尔城。 被银色手铐铐住的多岐川慧在被两名警员押进警车前,凝望了佐木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口型像是在说:“谢谢你!” 后者挠挠脑袋,看着她钻进警车,转身上了剑持勇的车。 “真没想到,‘悬疑之夜’竟然是那个女人为了连环杀人而展开的活动!” “她也是个可怜人呢!”七濑美雪不无同情道。 “同情归同情,她可是杀了三个人。”剑持勇冷冰冰说,“这可是大案子。” 佐木看着剑持勇稀疏的后脑勺,淡定说:“嗯,但我相信她已经做好为之付出应有代价的准备!” “龙太,你的手掌没事吧?”金田一关心道。 戴着眼镜的高中生伸出手露出掌心给他看,“劳学长关心,没事的,我去问南山先生要过药的,好多了现在。” “嗯,”后脑勺扎着辫子的金田一问剑持勇,“对了,大叔,巴多尔城的所有权真的属于多岐川慧吗?” “不是的,她只是租用半年而已!这点,在知道你们出事后,我去调查过。” “想来也是,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送出去呢?” 明智健悟的车从中庭开出,碾过吊桥,经过停在一边还未启动的剑持勇的车边时,轮胎刹住。 车窗摇下,露出他优雅的侧脸。 “佐木君,这场以巴多尔城为舞台的杀人剧,是你赢了!good luck!”简短说完话的明智摇下窗,扬长而去。 “啧啧!难得啊,我几乎没见过明智警视他以这样的姿态承认他人的胜利。”剑持勇盯着车屁股,朝佐木竖了个大拇指。 “切,运气运气而已,要是我先看到大壁炉间流泪的蜡人,就能在佐木君前面想透整个案子!”金田一双手枕着脑袋,撅着嘴,满不在乎说。 “如果下次我还在金田一学长前面解决掉案子,你再说是运气,我就给你这个!”佐木笑着竖起中指。 车厢内顿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话说回来,玛利亚小姐真和这座巴多尔城没有什么关系吗?”佐木捏着下巴。 “玛利亚她告诉我了,之前的城主似乎是她亲戚。” “不过,”透过车窗,金田一盯着吊桥口,皱着眉头说,“我怎么没见她出来过?”。 “可能什么时候悄悄走了吧?”抿着嘴的七濑揣测回道。 “也许她是巴多尔城的幽灵?”佐木擦拭镜片,半开玩笑。 捏着两条辫子的七濑顿时害怕起来,“喂,佐木,可别开这种吓人的玩笑,玛丽娅小姐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和那副画像实在太像!谁知道呢?哈……” “所以坂东九三郎,当麻慧以及理查.安德森来巴多尔城参加‘悬疑之夜’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这座城堡,防止被他人发现城堡下的狭山恭次的尸体!” 佐木收起笑容,没有否认,“而我们,在那座城堡里,其实并不是在和多岐川慧较量,而是在和死去将近三十年的狭山恭次较量!” “你能这样想,很厉害啊!”剑持勇点火启动车子,“这回顺便还解决了那起3亿元劫持悬案,你们功不可没。” 金田一打了个哈欠,“不是已经过了时效,知道也不能怎么样,而且那批钱,估计早被坂东三人给分赃花掉了吧!” “话虽然如此,但对某些人而言,意义还是有的!” “你是说明智君吗?” 佐木摊摊手,不置可否。 “噢,龙太,上回的代理人的人选,我想到一个人,什么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不?” 坐在后座的他微抬镜框中梁,“好啊!只要剑持大叔觉得合适,我想应该过得去吧?” 目光直视前路,剑持勇欲言又止,从方向盘上抽下右手,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翻出一张照片,往身后递,“照片右边的就是他。” 佐木好奇接过来,昏黄的车顶灯下,一张5寸大小的室外照。 明媚的阳光下,一年纪颇大,保养得当,知性的女人左手搭在右边年轻男子的肩上,身后有一座湖,湖泊中心有一座连绵起伏的小山,约有三个坡顶,更远处则有一座顶端覆盖皑皑白雪的山峰,看着像是缩小版的富士山。 “哦?这是位于北海道西南部的洞爷湖附近拍的吧?我知道那,因为是火山口湖,所以湖面即便是冬天都不会结冰呢?听说湖畔附近的温泉很棒的……”七濑美雪凑过来一起看,掩嘴嫣然笑道,“这两人是情侣吗,看着还挺般配的,只不过男的似乎太年轻了点!” “啧啧,可以算得上阳光帅气的美男了,但他们可不是情侣,看搭肩的手势,虽然亲密,但仍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或许是伦理上的距离,两人应该是姐弟或者母子?”佐木翻到照片反面,语气变得确定,“不,是母子!” “to 小勇?下面一行是日期,1990年8月29日。”七濑轻声念出来。 “念出来干嘛?”脸色微红的剑持勇忙不迭抓走照片,胡乱塞在暗格,“反正就是他,叫做岛田行人,我会在周末安排你们见面的。” “女人以明信片的形式寄给剑持大叔,能称呼大叔为小勇,说明女人的年纪和大叔相近,那结论就是母子了。”坐在副座的金田一用怪怪的眼神瞥了邻座的剑持勇一眼,“这女人和大叔你是什么关系啊?总觉得有什么故事?难道是旧情人?” “别胡说八道!” 唾沫星子飞到金田一的脸上。 “话说回来,剑持大叔为什么要拿出一张7年前的照片?”佐木内心困惑,“而且照片虽然保存完好,但右下角的磨损较明显,显然是因为经常被大叔捏在手中看,如果关系恶化的话,大叔他也不会和我推荐他;可倘若关系仍旧密切,平时多少会见面的吧?又何须睹物思人?” 第五十一章 佐木家 涩谷,别墅区。 夜晚12点,舟车劳顿的佐木总算是被剑持勇送到了家门口。 他拖着疲倦的身体,拎着小行李箱,背着黑色旅行包,摸出钥匙。 正要插入锁孔时,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淡黄色的光从门缝溢出。 “欧噶桑的安全意识一直挺强,这个点,一般不会开着门,难道说是欧多桑回来了?” 对于父亲佐木连太郎,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大半多个月,但总共见过的面数不超过一双手,而且基本都是在早晨上学时。 印象中,这位发迹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借着日本蓬勃发展的娱乐业的东风,白手起家创办了“佐木映像”公司的男人,做事极其认真,但生性刻板,不苟言笑,却酷爱摄影照相。 同时,他也将这种喜好传递给了佐木龙太。 当然,重生后的佐木对此并不怎么感冒,不是他不喜欢摄影,他自己以前也玩过专业的设备,但那是业务需求,而且重生前的手机功能过于强大。但穿越后的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能拍照的手机,如果经常带着手持DV,他会觉得麻烦。 “咣……”,小心推开门,白色塑胶鞋子脱在玄关,他弯腰拾起放进鞋柜,关好门。 走到客厅,只见两道身影在沙发上对坐着。 他觉得当下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就低头说了句,“我回来了!” “哦!龙太,你回来了?”面色忧郁的佐木良子抬起头来,像是才发觉似的,赶忙站起身问,“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什么,厨房还有点和菓子,我去给你拿!” “等下,”背对佐木的中年男人扬起宽大的手掌,不怒自威,留着寸头的他扯掉领带,恶狠狠丢在玻璃桌上,转头瞪着佐木,厉声质问,“为什么这么迟回来?听良子说,你这两天都请假了?谁允许你请假的?不好好去学校上学读书,连着四天,去外面搞东搞西,我说你是不是跟谁学坏了?同学还是社会人士?” “没搞东搞西,和学长去参加‘悬疑之夜’的活动了。”佐木挺着胸膛,淡淡回应。 “什么‘悬疑之夜’!你要是去参加‘摄影之夜’也就算了,去搞什么悬疑推理?那东西能当饭吃?以后能有出路的吗?”站起身足足高过半个头的魁梧男子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是不是良子她那破爱好影响了你?” “最近帮助警方侦破了几起案子,积累了点名气,过段时间我打算开一家侦探社,应该能有点收入。”佐木伸手挡着飞来的唾沫星子,没有用激烈的言辞反驳,而是侃侃说出自己的计划,这事都没和良子说过,但被连太郎刺激到的他,还是打算一吐为快,“那几起案子的话,包括云霄飞车杀人案,公交车毒杀案,以及割腕放血案等,有些上过报道,能查到的!” “哟?破几起案子了不起了?你知道经营一家公司有多难吗?还张嘴就来,要开一家侦探社,”连太郎的脸上布满了讥讽,“还有就你的年纪,能取得侦探社的营业执照吗?少异想天开了,给我脚踏实地,考上一个好大学再说。” 掏掏耳朵的佐木心里嘀咕,“我以前也是开侦探社的,虽然处理的基本都是离婚,调查商业机密等案件……但经验还是丰富的。” “连太郎,少说两句吧?!龙太他……估计也只是一时兴起。”微胖的良子见不惯父子这副粗着脖子互怼的样子,继续说,“等兴致消退,也就安分了。” “不,就算你们不支持,我依旧会坚持我的想法。”佐木转身拖着小行李箱和黑伞要往楼梯走,“至于营业执照的问题,我会去找个合适的代理人,反正,尽量我都会自己想办法处理好的,另外,我很累,就不多说了,洗洗睡觉去!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他想了想,还是没把发生在巴多尔城的连环杀人案告诉两老,要是得知佐木因此差点死在那,他们可能会更抗拒他成为一名侦探的行为。 “你!”炸毛的连太郎望着那道瘦削的背影,用力甩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有些纳闷,转头冲良子说,“龙太他怎么和以前有点不太对劲?” “自从他随身带着那把黑色遮阳伞后,好像就变成这样了,你也是,这半个多月来,都没好好和他接触过,要是能察觉到就怪了!”良子嗔怪,旋即又展颜一笑,欣慰道,“不过看他这副很有干劲的样子,也很不错呢,好歹是为了一件事努力前进着!只不过……” 她的脸色又转换成担忧,“只不过我听说侦探帮警方查案,有时候会碰到一些很可怕的事,不知道龙太他能不能遭得住。” “哼,算了,他也长大了,难得能和我顶顶嘴,以前的他可是只会一味地躲藏逃避。”中年男子坐回沙发上,思索了会,突然说,“如果他能找来代理人,选好合适的租用店铺,办好相关事宜,第一笔的启动资金,我们就给他吧,毕竟租金这块,他暂时还承担不起,往后就得靠他自己运转了。” “孩子爹,你同意了?”女人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接着忧虑说,“可就‘佐木映像’公司的现状,我们能拿出这笔钱吗?” 连太郎抚摸着质感良好的真皮沙发,抬头扫视了屋子四周,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留恋的意味,“反正,这栋房子也要抵押,不差这点钱了,这些年,升值了不少,应该能贷到足够的钱。” “嗯,”良子眼眶微红,“那我明天去房地产公司看看,去另找间便宜点的房子过渡。” “呼……幸苦你了!良子。”轻叹口气,男子揉揉太阳穴,闭目养神。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她轻轻捶在男人的肩膀上,自豪道,“我应该做的嘛!” 楼梯转角口,佐木抱着黑色遮阳伞,静静地听完两人的对话。 第五十二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1) 散发着暖白光得圆形顶灯。 能穿越到这样的家庭的确是幸福的,不是茕茕孑立的孤儿,也没有复杂的家世。 对于佐木连太郎所谓公司经营上的问题,佐木不打算也没能力插手,正如良子所说的,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管怎样,前进就是。 躺在床上的佐木内视意识,墨伞侦探值管槽的墨绿色液体有了阶段性的增长。 经过蜡人城杀人事件一役,加上触发幸运石送的两点,足有十一点,加上原来剩下的十八点,总共二十九点。 这些侦探值,他本来想着,如果父母不同意的话,就统统拿来抽奖,只要抽到金币图案的选项,如果不坑的话,应付半年,一年的租金水电应该问题不大。 但如今连太郎愿意支持,虽然佐木他不想太过依赖两老,但他也知道,性格强硬的父亲一旦决定,就不会作出更改。他所能做的,就是接足够的案子,赚取足够的报酬好维持侦探社的运转。 现在的一大问题是,这具身体羸弱得有些过分,今天中午在巴多尔城阻止多岐川惠射下吊着的大烛灯,他脑子里想的是上去托开手枪——翻折手腕,一气呵成,可结果还是让她开出了两枪,幸亏流弹没有造成伤亡。 身体的综合素质不足以支撑他的动作,所以佐木考虑着多运动的同时,积攒侦探值至50点,再兑换开启墨伞的副属性功能:伞击术。 “握伞的时候,拥有堪比剑道八段的实力?” 当初刚与墨伞绑定的时候,他还不太能理解剑道八段的概念。 后来查过相关资料,他才明白,剑道八段已经是剑道顶级的段位,一般是45岁以上,浸淫了数十年的剑道专才方能达到的段位。 而再往其上的九,十两段,基本尽授予已逝,对剑道做出杰出贡献的八段范士。 换言之,只要开启了这项副功能,即便有所限制,也能在一定时间内获得顶级的战力。 这是今后要在危险的案件中保存自我的绝佳能力。 …… 翌日夜晚,正对永田町的贝坂通大道车龙渐少,行人稀疏。 旁边的砂防会馆早已闭馆。 身穿蓝白校服,套着黑色长腿袜的长崎熏环视幽暗的四周,悄悄从右侧浓密的灌木丛中钻进,栅栏的某个杆子拉上,身材较高瘦的她侧身穿过,进入就读的樱园女子高中。 借着夜光,手表的指针指向8点50分。 望着这座融和东西艺术韵味的五层校舍,她拍掸身上沾染的碎叶和尘土,往右边的操场小跑。 诺大的校舍正面玄关紧闭,只有靠近正门的值班室和校工室的窗口亮着灯,其他房间则是漆黑的一片。 长崎熏不太担心会被值班的老师或者警备员看到撞见,因为每个屋子都挂着窗帘,当然,门窗也是锁得紧紧的。 樱园女子高中是千代田区屈指可数的女子私立中学,本着自主管理,让教育回归家庭的理念,学校并没有设供学生居住的宿舍,因此,在这上学的一般都是千代田区以及附近几个区的住民。 刚穿过一排整齐栽植的樱树的长崎熏是该校的一年级生,梳着一头漂亮的公主编发,一片凋落的绿叶从树上飞转到她的发丝间。 三四月份的时候,时值樱树开花的季节,这一排樱树是学校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可如今已过花期,正值抽芽长叶的时期。 她这个点溜回学校,事出有因。 下午自由活动课时,她带着一部磁带机和一本从市立图书管借来的——由松本清张撰写的“点与线”,在校舍后操场旁的大榆树下一边听中岛美雪的歌,一边认真阅读推理小说。 可临近放学时,她被嬉戏的同学拉走去玩球类活动。等放学铃声一响,就跟着一门心思离校的玩伴们回教室收拾书包了。 一直等回到家吃完饭,做完作业的她想听歌看书消遣消遣时,却发现这两样东西都不见了。 这时才意识到是落在了学校的大榆树下。 明早去拿当然也行,但长崎熏一来怕丢了,二来怕从市立图书管借来的书和新买的磁带机被下半夜至清晨的小雨打湿。 她看过天气预报,晚上是有可能下小雨的。 所以,她便急匆匆从家里出来,坐公交车回到学校。 学校的五层主校舍整体呈南北走向,从高空往下看去,像是一个巨大的F字母,正门玄关处就在F下面的横线与竖线的交点处,而值班室就在正面玄关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至于操场,则是在旧校舍的东南角,即F字母的右下侧。 在主校舍北面还有座三层实验楼和两层的旧校舍,相对而言不大,且都漆黑一片。 长崎熏屁颠屁颠地从右侧绕过正面的校舍,宽阔的操场映入她的眼帘。 下午时,一帮少女就在这里,沐浴着五月的阳光,追逐打闹嬉戏。 可被黑暗笼罩的操场,绝不是什么理想的去处,空无一人的场地,静谧得可怕。 恐惧涌上心头,长崎熏搓搓汗毛竖起的手臂,快步在拐角左转。 “快点找到东西,拿了就立马走!”她心想。 左边是一排黑乎乎的窗户,她渐渐跑了起来,一直快到尽头处,即F的下夹角时,她隐隐看到了大榆树下的方正物体。 平日里看着颇为正常的封面,此刻闪着诡异的荧光。 书里夹着宽厚的磁带机。 失而复得的欣喜稍微冲刷了她内心的恐惧,“找到了!” 长崎熏冲上去抓起书和磁带机,书没有受损,只是表面覆盖着薄薄一层土粒。 轻轻拂去,正当她准备原路折返回去时,却发现一端尽头的音乐教室亮着灯。音乐教室在F字母下面横线的右端。 “这个点,一楼的音乐教室怎么还会亮着灯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被好奇心驱使的长崎熏抱着书和磁带机往右小跑,一直跑到尽头。 音乐教室虽然拉着窗帘,但左侧没拉严实,留了个小缝。 气喘吁吁的她踮起脚尖,通过右眼透过这条小缝往室内看去。 第五十三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2) “是有老师还是学生在练曲子吗?不过都这个点了……还是说只是忘记关灯而已……” 长崎熏心头的疑问很多,当同龄的女生大多数钟情于爱情小说时,她却热衷于推崇逻辑的推理小说,所以她的脑子里总是会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狭窄的视野中,栗山不朽正在弹着钢琴,钢琴摆放在音乐教室左前侧的角落,所以长崎熏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身。 音乐教室的隔音一向很好,站在窗前的她也只能听到微弱的琴声,貌似是舒曼的小浪漫曲。 栗山先生是本校的音乐老师,三十二岁未婚,中等身材,穿着灰白色长袖衬衫,裤子是深蓝色的。 以长崎熏的观感来说,这位年轻的男老师有些过于严苛。 上课的时候总是一味强调准确性,而不在意学生演奏乐器或是演唱时的情感投入,所以栗山老师在学生中的人缘并不太好,包括本喜欢音乐,并偶尔会拉会小提琴的长崎熏,也是因为男老师而变得开始讨厌音乐。 就说今天上午第二节的音乐课吧,因为有轨电车的延误,栗山不朽迟到了一分钟上课,为此他从开始碎碎念了足足十多分钟。 这就是他异常执着于准确性的表现。 “话说回来,栗山老师怎么这个点还在音乐教室练曲子呢?” 突然,栗山不朽似乎听到了长崎熏的心声,停下弹奏的双手,从长凳上站起身,眼睛朝窗户这边看了眼。 下意识,系着公主编发的女高中生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可没等她头向下埋,却发现栗山老师只是起来伸个懒腰,随后,他像是忽然听到什么声音,转身朝长崎熏右侧视野的门走去。 “应该是有人敲门吧?” 但长崎熏看不到敲门的人是谁,只是看到门朝走廊外敞开着,她连门把手的位置都看不到,这点缝隙只够她窥视门的左半部分。 栗山不朽后退两步,重新进入她的视野中。 门关上了,敲门的人是在栗山右侧,看他嘴巴动着的样子,两人应该是在交谈。 “两人是相识的,而且栗山老师在音乐教室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和来访者见面。”长崎熏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得出了这一结论。 起先好好的,从男老师的右脸颊的表情神态,可以说是相谈甚欢,虽然笑容似乎有点不太自然。 倏然,栗山不朽的表情骤然变得惊恐,随着“砰,砰”两声不算响的枪声传到长崎熏的耳朵,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栗山身体剧烈晃动,等相隔一秒的第二声枪响来临后,他再次摇晃,并随即倒在了地上。只见他横趴在地上,双臂前伸。 她心底轻颤,老师身体后仰以及倒地的动作不像是假的。 一只手紧搂着书和磁带机,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她脸色苍白,惊吓出的热腾腾的汗水正沿着她光滑的脸颊往下流淌。 门开了,又重新关上。 脑子一片空白的长崎熏一直过了十秒才渐渐缓过来,这分明是小说和电影里才有的桥段,竟然活生生在她的面前展现。 “这是蓄意谋杀,我……我得去告诉值班的老师,值班……值班室,对!” 最后看了眼不再动弹的栗山老师一眼,她决定去告诉值班室的老师。 腿脚都因为保持一个踮脚而发麻,此时猛然一用力,差点前倾摔倒。 因为窗户紧闭,她没法翻过去,如果从F字母下边横线右端的音乐教室直接出发,长直的走廊到底就是正门玄关,右拐就是值班室。可如今她必须绕过F字母的底端才能去往值班室。 用尽力气,长崎熏一路斜着奔跑到刚才拐角的地方,右转,贴着黑乎乎的一排教室奋力往那间亮着的房间跑去。 “呼呼……”风声在耳边掠过。 9点13分,头发散乱的长崎熏总算是跑到了值班室的窗户外,喘着粗气,肚子难受得直不起腰。 抬高手捏拳,她拼命敲击窗户上的玻璃。 片刻后,“哗啦啦”,打开推拉窗户,窗帘拉开,探出数学老师桥本英乃的上半身,“谁在敲窗户啊?” “是……我!”长崎熏还没缓过来,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你是谁?看校服是本校学生。”桥本低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她,狐疑道,“但这个点还在学校是有什么事吗?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我是……高一年级的长崎熏,那个……”女高中生指着音乐教室的方向,重重吸了口气,快速讲完,“音乐教室发生了枪击案,我刚看到栗山……栗山老师被别人枪击,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栗山他被别人枪击?”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桥本英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吗?” 长崎熏简单概括了刚才所看到的场景,桥本错愕不止,“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见枪击栗山的人?” “是这样的,没错,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万一栗山老师他还没死,我们可以叫救护车。”女高中生双手抓着窗沿。 “事不宜迟,我先去看看,你留在这等我!”桥本英乃转身就要去音乐教室。 “不,桥本老师,还请带上我。” “怎么了,还要重返犯罪现场吗?女孩子还是不要看了吧!”他皱着眉头。 “可万一凶手还留在校舍,我一个人在这,他出来见到我,岂不是要加害我?”长崎熏害怕说。 “呃……这倒也是,好吧!”桥本思索片刻就决定下来,伸出结实的手臂要拉女高中生翻进值班室。 谁知长崎熏先是递过去书和磁带机,数学老师惊愕接过放在一旁得桌上,再把她拉进屋内。 女生歉意地鞠躬,桥本没说什么,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快!去看看!” “嗯~” 两人急匆匆走出值班室的门,桥本按下走廊的照明灯的开关。 瞬间,玄关处天花板上的圆顶灯散发着暖白的光芒。 借着灯光,他们转过拐角,朝着尽头的音乐教室冲去。 “咦,这里有个大洞!” 穿着蓝白校服的长崎熏看着正对音乐教室门口的窗户上莫名破开的直径约有二十厘米的大洞。 一地的玻璃渣子,像是宣告着凶手的暴行。 “是行凶者从外面敲开玻璃,好伸进手来撬开窗户的锁钮,再爬窗进来的吧?”她心里想着,下意识看了眼手表,此时已然9点15分。 “不行,锁了!”桥本转不开锁把,神情凝重。 “呲呲……”黑色的女式学生鞋踩到玻璃碴子上,毛骨悚然的长崎熏惊恐地后退,“凶手难道还在里面?” 第五十四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3) “很有可能唉!”桥本老师一脸严肃。 长崎熏想象出行凶者正跨过栗山老师的尸体,躲在门后面的场景,她锁紧身子,不寒而栗。 “要不我们翻出窗户,绕到另一侧你之前窥视的地方再查看一下?兴许能看到凶手的身影!” “好……” 两人脚踩玻璃渣子,“哗啦啦”推开推拉窗户,翻越出去,绕过东侧教室的墙壁,来到之前长崎熏窥视过的位置。 桥本英乃凑上前,用右眼透过缝隙观察屋内。 “怎么样?桥本老师?”长崎熏双手紧握问。 “我只看到栗山躺在门口位置,没见到别人的身影,会不会躲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毕竟这缝隙的视野太窄。”说着他轻轻推拉试试这一面墙的所有窗户,发现都是紧闭着的,“这样也没法直接看到更多东西,冒然砸窗进去实在太过危险,凶手可是带着手枪的!唉,先回走廊吧!” 桥本挥挥手,女生也沉默地点点头。 重新推拉窗户进到音乐教室门口,长崎熏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问住在校工室的沼井老师拿钥匙,找他帮忙我们胜算也更大点。” “可行!”男老师不假思索地点头。 两人开始往前小跑,校工室在主校舍的最北侧,需要在尽头的玄关处右拐再跑到尽头方能抵达。 冲进校工室的桥本大喊,“沼井平吉!在吗?” 里屋看电视的校工沼井摁掉电视,走出见到脸色大不同寻常的两人,惊讶问:“怎么了?” 沼井平吉今年56岁,皮肤黝黑干瘪,乍看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则为人和善。 桥本简单描述了大致情况,沼井面色严峻,从墙壁上挂着的一排钥匙串中找出标有音乐教室牌子的钥匙。 之后又在工具箱中寻了两件趁手的榔头工具,递给桥本英乃,“拿着,我们去看看,这位女同学就跟在我们后面,到时候别进去好了,留在门外,万一不对劲,你就赶紧跑吧!” 吩咐完后,三人折返回到音乐教室门口。 沼井屏气凝神,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门往外拉开,身穿白色衬衫的栗山不朽赫然趴倒在正对靠近门的位置。 桥本英乃蹲下身探探鼻息,几秒后摇头道,“栗山老师已经去世了。” 两人二话不说,提着榔头就闯进屋里去找凶手,长崎熏双腿不住地颤抖,脑补出一堆画面。 可半分钟后,回到门口的桥本和校工沼井都是一脸茫然。 “没有人!音乐教室里边没有藏着任何人。”皮肤黝黑的校工难以置信说。 “啊?没看错吗?” “的确是这样,音乐教室虽然面积不小,但摆放的东西不多,而且没有大件的柜子,能藏人的地方我基本都看过。”桥本附和沼井的话。 “那就是一间……密室了?” 桥本当机立断,冲两人喊:“沼井,你和长崎熏快去值班室,用那的座机打给警方,我在这留着等候。” …… 第二天傍晚7点,佐木家。 二楼卧室,案头放着各类犯罪纪实的书籍,佐木龙太咬着笔头,闷头做笔记。 “脖子好酸啊!” 他放下黑色水笔,揉揉脖颈,起身伸个懒腰。 “咦,警车?” “叮……”佐木家的门铃响了。 良子以为是连太郎难得早回来了,就欣喜地穿好拖鞋,跑去开门。 门开后,却发现站着的确是戴着古典英式帽子的肥硕男子,留着八字胡子。 来人正是目暮警官,“那个……请问这是佐木家?” 良子注意到门外停着的警车,清楚了面前男子的身份,顿时心里一紧,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战战兢兢道,“呃……是佐木家,我是佐木良子,警官,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问下龙太在家不?” “你是说龙太?他……犯事了?”良子小心问。 目暮十三赶忙摆摆手,“不,主要是有个案件想咨询下他。” “哦……”悬着的心放下,良子觉得有些失礼,歉意道,“要不进来坐会,我去楼上通知他。” “不用了,他应该没这么早就休息吧?” “不会的,他在二楼卧室。” “那帮忙通知下……” 话音未落,事先洗过澡的佐木,换了套出行的清爽衣服,鬼魅般出现在良子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目暮警官,哪里有案子?!” “喂……吓死我了,”良子拍拍胸膛,转头擂了他一拳,“你怎么连衣服都换好了?” “咳咳……那个……”目暮警官咳嗽几声,插不进嘴。 佐木拎出柜子里的鞋子,胡乱将脚挤进去,抓着墨伞夺门而出,只留给良子一个背影,“欧噶桑,我先走了,钥匙我自己带着。” “真是的!” 车门一开,后座坐着一名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水汪汪的眼睛搭配小巧玲珑的嘴,颜值颇高,佐木多看了几眼,随即坐上。 女生同样在打量他,梳着九一分头,戴着无框眼镜,瘦得根竹竿似的,其貌不扬,心里诧异,“这就是舅舅口中的高中生侦探?” “这位是?”等目暮警官上车后,他礼貌性一问。 “是我外甥女长崎熏,在读高一,昨晚发生在樱园女子高中的案子,她就在现场,是第一目击证人。”介绍完后,目暮冲她说,“熏子,都说了,让你别跟来,偏要来,查案子这种事,女孩子瞎掺和什么?” “他就可以掺和,我就不行吗?”长崎熏指着佐木,单手插在细腰上,模样颇为可爱,“人家也是高中生啊!” “佐木同学可是破过好几起案子的!” 她咕囔着嘴,眼角扫了佐木一眼,“他吗?那真看不出来?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我倒是知道的!” “说起工藤,也真是的,不知道上哪去了,打电话没人接,去他家找也没找着人。” 没有和陌生女孩贫嘴的习惯,表面平静的佐木心里直犯嘀咕,“敢情目暮是寻不到工藤所以来找我的?” “工藤……”长崎熏正要大肆吐露对工藤新一的仰慕之情,却被开口的佐木抬手打断,“时间紧迫,还请熏子小姐将发现命案的完成经过详细告知。” 第五十五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4) “哪有这样硬生生打断别人讲话的,真没礼貌。”女高中生把话埋在心里,嘴上不情不愿地将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佐木。 后者用拳头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听完整个案子,之后就独自陷入了沉思。 “下车吧,到樱园女子高中了。” “啊?到了吗?”佐木恍若隔世。 “想到了吗?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 “你倒是还蛮懂?” “那当然,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佐木的嘴角划过一道弧度,“实不相瞒,半点头绪都没有!” “唉,真是令人失望。”说着长崎熏打开车门,“不过呢?和我预料的差不多。” “佐木同学?”目暮十三倒是听出刚才的话纯粹是佐木故意恶心熏子的。 “咚”,佐木用墨伞戳在地面,“先去看看现场!” “嗯!” “目暮警官?”走到新校舍正门玄关处时,一右手杵着拐杖,走路一摇一摆的老头冲目暮十三打招呼。 “荻野校长!” “校长好!”长崎熏躲在目暮的背后,不敢正眼看着荻野健治,弱弱地低头问好。 虽然校长表面看着亲善,但骂起人时,真是不留薄面。 见荻野似乎有话要问,目暮警官冲身后的女生说:“熏子,你先带着佐木去查看下现场!” 长崎熏点头,在前面带路,佐木紧随其后。 “这位男同学是?” “是不动高校的高中生侦探,我请他来协助调查的。” “哦……侦探……对了,警官,不知音乐教室的封锁线什么时候能去掉……有志愿上音艺大学的高三学生吵嚷着说要练习乐器……毕竟临近高考……” “这个……案子破了,自然……会尽快的……” 后面的话,佐木就听不到了。 警戒线外,有两名警员守着。 见到佐木和长崎熏靠近,两人拦手,“干嘛的?” “侦探,目暮警官请来的。” 其中较年长的警员抬抬帽檐,眺望了眼目暮的方向,后者有所察觉,做了放他们进去的指示。 另一名警员拉开警戒线。 “谢谢!” 两人来到音乐教室门口,长崎熏指着正对门的窗户,“这就是凶手为了翻进走廊而从外面破开的大洞!” 幽黑的破口,裂缝像是蛛网般延申,佐木弓着身,从洞口朝外望去,遥远处的高楼大厦,像是发光的薯塔。 他搓搓鼻子问:“所以你觉得凶手是外来的人?” “外来的人,难道不是?玻璃渣子都在走廊内,这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根据平成近些年犯罪白书的数据,谋杀案中约有近九成是熟识的人所为。 “作为一名教师,社交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接触较多的无非是学校同事,各班学生,以及学生家长,还有亲戚好友。 “而栗山不朽所教的是辅课,和家长的沟通必然不多;另外他老家在长野县,32岁且独身住在东京,平日与亲戚的接触也不会很多,不容易产生这方面的纠纷;还有你提到他追求极致的‘准确性’这一特点,导致他在学生中的人缘不太好,说明他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估计社会上的朋友也不多;从这些方面考虑,凶手的范围可以缩减到经常接触的学生或者学校同事。” 听完佐木的分析,长崎熏一时间语塞,重新审视起面前躬身查探,棱角分明的男生,支支吾吾说:“直接……就下这样的判断,是不是稍微……有些武断?” “这还武断?”佐木冷哼一声,“那我就再说关键性的一点,如果死者在昨晚将近九点时,约的是校外人士,为何不把会面的地点安排校外?这样不是更加方便? “而且,假设约的是社会上的朋友,地点设在音乐教室,而当时一楼的窗户都是紧闭的,进出主校舍的方式只能是正面玄关的门或者与校工室相通的小后门,无论是哪种方式,都需要事先和值班室的桥本英乃或者校工室的沼井平吉通声气。 “难道他事先就想叫人从窗户爬进来?未免太离谱了吧!” 说到最后,他的镜框与长崎熏的额头仅有20公分的距离,这时,佐木才发现,面前的女生,嗯,挺高的。 长崎熏慑于他冷酷但不失力量的气势,脸像是被蒸汽熏过似的泛红,后退了一小步。 “尸体的照片和尸检报告有吗?”佐木整理整理衣襟,浑然不理睬她的小举动,转身走到音乐教室的门口。 屋内的灯只开了里面几盏,所以整个空间不算亮。 “那些东西,应该都在目暮舅舅那里。” “嗯~” 正对门口的位置,画有标注尸体位置方位和姿势的白线。 “警方现在所标记的方位姿势和你最开始看到死者遭受枪击时倒下的姿势,一样吗?”佐木头也不回,只是半蹲在地上细细打量着。 “应该……差不多吧?” “应该?”他偏头直勾勾地盯着长崎熏。 女生觉得佐木的眼神像是在质问刁难自己,就颦眉委屈道:“我那时候人也懵了,哪里记得这么细!” “好吧!”半蹲在地上的男生接受了她的说法。 “反正就在趴在门前的位置。” 这时,目暮警官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照片和尸检报告文件,“佐木同学,你好好看看!” 佐木起身,戴上手套后,忙不迭接过。 照片显示死者左右胸都中了一弹,“死因是击中心脏导致立即死亡?” “嗯!对了,”宽大的手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请看死者的左手腕。” 借着走廊的光,佐木顺着目暮所指的方向看,吃惊道:“一块偏白的皮肤?是腕表!难道不在现场?” “没错,是被犯人带走了!” “带走腕表的理由会是什么?是死者倒后腕表摔坏,记录下时刻,而凶手不希望警方知道准确的时刻吗?但现在通过长崎的窥视,也能确定准确的时刻!这说法行不通……”佐木自问自答,又自我否定,“难道是腕表上留下了凶手的血迹或者指纹?也不对,据长崎熏所说,两人并未有过扭打,犯人简单利落地隔空开枪,是不会在手腕的位置留下这些东西的!” 他抓挠着头发,始终想不通决定案件走向的点——犯人拿走死者手表的原因。 “这张照片?” 第五十六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5) 樱园女子高中,音乐教室。 身穿藏青色T恤的佐木猛然拿起一张他之前看过却忽略了某些细节的左胸特写照片,用食指虚圈出一块以心脏位置为圆心的圆形区域,凑到目暮十三身边。 “目暮警官,这块是淤青吗?” 肥硕的男子抓起照片琢磨,“看尸检报告,在左胸处是有这么一块淤青!” 佐木隐隐捕捉到了之前觉得别扭的点,双眼异常明亮,用近乎笃定的语气问:“此处瘀伤是生前伤吧?” “什么是生前伤?”一旁的长崎熏好奇问。 佐木语速很快,“所谓生前伤,就是在被害者身亡之前其机体所受到的暴力机械性损伤,而相对应的死后伤是指被害者身亡后再对其加害的暴力机械性伤害。 “区分两者的关键在于,出血是一种生活反应,活着的机体才会在受到损伤之后产生出血,并且血液进入组织内;而死亡后切断血管形成的伤口虽然会有血液流出,但往往只在表面,不会进入组织,别的暴力机械伤害同样如此。” “嗯,佐木同学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处生前伤。”目暮警官点头回应。 “有犯罪嫌疑人了吗?” 翻开笔记本,他捏着下巴回道:“有一个,平田忧,28岁,无业游民,和死者住在同一个公寓内,为对门关系,曾因小事和死者发生过口角摩擦,被同一公寓其余住客们见到过好几次,有次甚至听到平田忧对他说‘要让他付出代价’之类的狠话,而且,昨晚案发相关时刻有人目击他在学校附近的路上游荡。” 佐木皱着眉头问:“那桥本英乃和校工沼井平吉呢?为什么他们能如此之快地撇清嫌疑?是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吗?” 目暮警官不紧不慢地说:“根据熏子窥视到凶案现场的时刻——9点10分,那时候值班室的桥本英乃刚好和妻子通完话,照他的说法,正走到正门玄关处附近巡逻时,听到值班室传来的剧烈敲窗声,才折返回来,拉开窗户见到急匆匆跑来的熏子。 “和他妻子确认过电话内容,没有异常,而且值班室座机上的通话记录,显示挂电话的时刻,的确如他所说。” 佐木点头表示认同:“即便是熏子所确认的时间点和9点10分有半分钟的出入,仍旧不够桥本英乃从值班室赶到音乐教室,并和死者交谈,再将其枪杀,不在场证明成立!” “是这样没错!” 他接着问道:“那校工沼井平吉呢?他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又是什么?” “据他所讲,案发时刻,一直坐在校工室的里屋看独家热播的电视剧,警方抵达后,他能完整讲出从9点到9点18分的有关电视剧的所有剧情,甚至对中途插播的广告都仍有印象,对了,9点18分就是桥本英乃和熏子去校工室找他要音乐教室钥匙,并要求他一起前去音乐教室查探的时候。” 佐木平静道:“明白了,独家热播,不存在事先知道剧情的可能,而在桥本和熏子找来后直至警方抵达,他都不可能再接触过电视或者别的了解剧情的渠道,的确是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 “佐木同学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他走到门口,指着门把手和旋钮,“现场没遗留除死者以外的指纹吗?比如这?” “没有,门内的把手似乎被凶手特意擦过,不仅没有凶手的指纹,连死者的都没有,至于门外的把手,则留有桥本英乃和沼井平吉的指纹。” “凶器是还没有找到吗?我在这些证物照片里面没有看到呢?” “很遗憾,尚未找到,估计是犯人越窗逃跑后带走处理了,这个范围太广,一时半会根本找不着。”目暮警官依旧是摇头。 一旁静静聆听的长崎熏本想问他为何不怀疑平田忧,后面又转念想到佐木之前有关嫌疑人范围的推理,就不敢多嘴了。 “与校工室连通的小后门,钥匙只在校工室挂着吗?想从那里出去,沼井一定会知道的吧?” “是的!”目暮十三肯定地回答了两个问题。 “那正面玄关的门,同样只有校工室有钥匙吗?”佐木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不是,荻野校长也有。” “现场遗留的子弹和弹壳数量分别是多少?” “现场的话……没有弹壳,袭击者用的应该是转轮手枪,至于弹头,一枚在死者体内,一枚贯穿而出,落在那边!”目暮警官指了指靠近黑板的地面,那里有用白线标记出来的小圈,见男生点头后,坦然自若地取出眼镜布擦拭眼镜片,他忍不住疑问,“佐木同学为什么不问问有关平田忧的情况呢?照我看来,他可是嫌疑最大的。” “不需要,我已经问完了!” 言毕,他重新戴好眼镜,踱步到左前侧摆放的钢琴前,在凳椅处坐下,翻开钢琴盖,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舞。 佐木想弹奏海顿钢琴奏鸣曲,但长久未碰过钢琴,手指生疏,此时像是牵着木偶线似的,一顿一顿。 “你知道犯人拿走手表的原因了?”目暮警官难以置信地说道。 “密室的手法你也知道了?”穿着黑丝筒袜的长崎熏同样目瞪口呆,这不正像她曾看过的“悲剧”系列推理小说中的侦探哲瑞.雷恩,只消坐在哈姆雷特山庄的古雅椅子上,倾听来访警员的叙述,就能抽丝剥茧出案件的真相。 望着男生的侧脸,她有一阵子的恍惚。 无奈选择放弃的佐木停下手指的动作,转头冲目暮十三说:“还请目暮警官把数学老师桥本英乃,校工沼井平吉,荻野校长以及那位曾在樱园女子高中附近游荡的平田忧带到这里来!一会将在这里上演剧终的一幕!” “好的!”目暮十三转身吩咐门外的警员去通知这些人过来。 戴着手套的食指重重按在琴键中央的C键上,声音瞬间抵达高峰,又急速坠下。 第五十七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6) 公主编发的长崎熏双手环抱靠着音乐教室的隔音墙壁,摆出要等到案件结束的样子。 “不介意的话,过来坐会!”佐木指着长凳椅,善意邀请道,“等桥本英乃和平田忧赶来,起码要半个小时,站着会累,如果要等,不如坐着。” 教室本就安静,突然听到他在冲自己说话。 “咳……嗯~好!”腼腆的女生低头回应,红着脸缓缓走过去。 佐木挪开屁股,女生侧着坐在他旁边。 “你喜欢谁的曲子?” “钢琴曲吗?” “嗯!” 说起音乐,长崎熏瞬间打开了话匣子,身子也不知不觉转到了面向钢琴的一侧,甜甜笑道:“你刚才要弹的海顿的曲子,我就很喜欢。” “就我这断断续续的乱弹,你都能听出是海顿的曲子,音乐造诣不简单!” “以前被家人逼迫着练琴,后来倒喜欢上了,只不过因为栗山老师的缘故,又有些厌恶起音乐。”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当,怎么能在老师死后还说他坏话呢?心里默默对栗山不朽道了声歉。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窘态,佐木立马转移话题,“不谈音乐了,你猜猜凶手会是哪位?” “是在你让目暮舅舅叫的四人当中吗?” “显而易见!” 双手托着下巴,长崎熏绞尽脑汁,思前想后了数分钟,“抱歉,我仍是觉得只有平田忧有可能是凶手!” 沉默了片刻,佐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们还是聊音乐吧!” “咳……哦,刚才有个音听起来好像怪怪的,可能是没调准吧?” “哦?你注意到了?”男生脸颊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 四十分钟后,随着匆忙从家中赶来的桥本英乃和从警局送来的平田忧相继赶到,四人按佐木的要求来到了音乐教室。 平田忧留着一头蓬乱的黄发,打着哈欠,像是没睡醒一样,且十分抗拒警员押着他的行为。 “警方可真是无能,错抓了我,还打算听一个高中生扯淡。”他蔑视地看了眼坐着的佐木。 “咚”,半秃着头的荻野校长用手中的拐杖猛敲地面,语气不善,“目暮警官,为什么连我都要掺和进来?这起案件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我,我的不在场证明还不够充分吗?”教数学的桥本英乃扶扶眼镜,唾沫星子乱飞。 肤色黝黑的沼井平吉一言不发,脸色不算好看。 “这个嘛……”目暮十三一阵头大,“诸位,先听佐木侦探讲完,自有分晓。” “谢谢目暮警官的支持,”站起身的佐木点头致意,接着说,“叫各位过来,理由很简单,犯人就在你们中间!” 几人面面相觑,沼井和桥本互看了一眼,和荻野一块将目光转向平田忧,“是这家伙吧?!” “现场四人,荻野校长可能还不太熟悉昨晚的整个过程,还请熏子小姐再讲一遍,期间桥本先生和沼井先生可以再回忆某些细节,查漏补缺!” “嗯~”熏子欣然同意。 等她说完后,佐木递了瓶水给她。 后者道谢,她的确口干舌燥。 “案件的大致经过就如熏子小姐所讲的那样。”佐木开始侃侃而谈,“首先来讲手表的问题,这也是困扰警方的点——犯人为什么要拿走死者的手表?据熏子所窥视的视野,只能看到遭受枪击的栗山双手往前伸,平趴在地上,未能看到死者的手腕部位,所以她没看见犯人取走手表的举动。” “会不会是谋财呢?比如栗山的手表比较金贵!”沼井提出疑问。 “不会,根据熏子和学生的描述,死者所戴的手表是普通的机械表,没有镶钻,也不是名牌,值不了多少钱,不至于让犯人痛下杀手。”佐木摇头否定,“如果是说手表内藏有什么勒索犯人的秘密,且不说直径仅有四公分左右的手表能容纳下多小的物件——纸片?邮票?就警方在死者寓所以及办公室的搜查结果,也没有找到能起开表盖的特殊工具! “再者因为两人没有过扭打,手表也不会残留犯人的血液或者毛发组织。所以…… “因为手表本身存在的某种价值而被犯人带走的说法并不成立!” 踱步到目暮警官身旁,取过那张显露出一圈白色皮肤的手腕照片,“当我们看到这张照片时,第一反应是手表被犯人取走了,但如果凶手并没有取走这块表呢?” “什么意思?”目暮警官不太理解,诧异问道,“寓所和办公室都不曾搜到这块手表,除了被犯人带走以外,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当然,比如手表丢了!” “呵呵…哈…”看着面前的高中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桥本英乃笑得镜框都在抖,“所谓的高中生侦探就是靠连蒙带猜的吗?如果你每次运气都能这么好,不如去买彩票,保准连速水玲香都没你赚得多!” “你多笑会!”佐木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四十多岁的桥本似乎是被他的言语和眼神刺激到,不自觉止住笑容,咬紧牙关,面部肌肉紧锁,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佐木同学,还请明说!” “嗯,我的意思是犯人不可能带走这块手表,因为手表在昨天之前意外丢失,所以栗山先生压根就没戴着这块表!”说完这句话的佐木转身向熏子提问,“熏子小姐,在昨天上午的音乐课,有没有注意到栗山老师的手腕上,戴没戴着那块手表?”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长崎熏抿着嘴,努力回忆,也只能得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相信目暮警官如果去收集别的学生的证词,得到的答案基本也都是如此,至于我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事实上是因为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你说的左胸有瘀伤的……”长崎熏睁大水灵的眼睛打量着佐木捏在手中举起的照片。 “是,目暮警官觉得这块瘀伤是怎么造成的?” 目暮用肥硕的手指摩挲两腮,“我觉得是栗山他不小心撞到什么尖锐的物体吧?” “不是,普通的撞击很难形成这样一大块分布较为均匀的淤青。” “那佐木同学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是枪击!” “枪击?” 在场大部分人都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第五十八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7) “怎么会是枪击?!击中左胸的那发子弹不是贯穿了胸膛而落在地面了吗?不可能会形成这样的淤青!” “如果射出的子弹不止两颗呢?”佐木晃荡着食指和中指。 “不止两颗?”目暮愈发听得迷糊。 “先按我之前的思路走,昨日栗山不朽因为手表意外丢失而无法佩戴,但素来追求极致的‘准确性’的他,一定还随身携带着别的钟表,比如……”佐木故意延长语气。 “怀表!”长崎熏脱口而出。 他朝女生竖了竖大拇指。 “佐木同学,理由呢?” “理由就是他在昨天第二节课上因为迟到一分钟而念叨了四分之一节课,倘若没有随身携带着怀表,他又如何得知自己迟到了一分钟呢? “而熏子小姐并没有在课上注意到栗山取出怀表看,应该是这间音乐教室的黑板上有挂着的钟表的缘故。”佐木指着墙壁上方的挂钟。 “嗯,这么说逻辑上不存在问题……”目暮十三捋着八字胡,快速翻找着证物照片,“可现场根本没有遗留那块怀表呀?” “很简单,表被犯人拿走了,所以,犯人拿走的不是戴在手腕上的表,而是怀表!”佐木将死者手腕特写的照片交还给目暮,声音陡然变大,“这,也就能解释死者左胸的大块淤青!” 没等目暮提出疑惑,他走到穿着破洞裤的黄毛青年面前问,“通常,人们会把怀表放在什么位置?平田先生?” 一直没在细听的平田忧突然被佐木点到名,慑于当前屋内的凝重气氛,他兴致寥寥地回答:“还能放哪,裤兜或者胸口喽!” “如果穿着带兜衬衫呢?” 掏着耳朵的平田忧痞里痞气道:“胸口的兜里喽,放裤兜取进取出有点麻烦哩!” “这就是成年人的经验之谈,昨日栗山不朽就是穿着带兜的灰白色长袖衬衫,惜时如金的他只会选择将怀表放在衬衫左胸的口袋内……”佐木单手杵着墨伞,继续说,“接下来,我会以口头以及表演的形式大致还原下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四位嫌疑人站到黑板这侧!由我来充当被害者栗山不朽,目暮警官来充当来访的枪手,熏子小姐依旧是熏子小姐——站在这房间里即可,另外还请另外两名警员分别充当在校的桥本老师和校工沼井平吉。” “为什么我要听一个毛头小子的指挥!”荻野校长怒气冲冲地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黑板前。 “我怎么觉得像是在罚站?”双手枕着脑袋的平田忧饶有兴致看着桥本和荻野酱紫色的脸,不无好笑道。 “闭嘴吧!”沼井平吉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呦呦呦……火气真大!啧啧,我看那名高中生说得没错,凶手的确在我们之间。”平田忧欠揍地摇晃手指,“不过不是我,而是你们!” “你?!” “不要讲话!”旁边看守的警员厉声提醒。 这边佐木坐在钢琴前假装弹琴,冲门口方向喊道,“目暮警官,准备妥当了吗?” 没有回应,他又提高了些分贝。 “好的……”总算是听到目暮十三微弱的回应声。 “咚咚……”稍显沉重的敲门声在音乐教室内响起。 拉开凳椅,佐木站起身,以正常的速度走到门口,摁下锁把,往外推开门,“熏子小姐,我站的地方有偏差吗?” “再往你左后面靠一点!” “好的!”他依言往后面靠了靠。 两人对站在门口位置,佐木示意目暮可以掏出手枪朝自己射击。 后者摸出事先带着的道具手枪,对准他左右胸的方向各虚射了一枪。 佐木剧烈摇晃左右胸后,徐徐趴倒到地上,双手往前伸。 “演得还真像!”穿着蓝白校服的长崎熏掩着嘴偷笑。 “目暮警官,还请开门出去。”趴在地上的佐木歪着头,出声提醒。 “我不取走你塞在胸口兜里的怀表吗?”目暮十三蹲在地上,诧异回道。 “熏子小姐透过窗帘的缝隙,虽然看不到死者两只手的手腕位置,但除此之外的身体区域,是出现在她的视野内的,对吗?熏子小姐?” “嗯,是这样没错!”重重点头的长崎熏确切道。 “哦?我明白了,当时熏子并没有看到犯人取走怀表……”目暮问道,“那这怀表我什么时候取?” “不是现在取,也不是由你取!” “什么?”听闻这话的目暮一脸震惊,“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个犯人?” “还有这种可能性吗?我还以为是犯人杀回马枪!”长崎熏也是张大嘴巴,忍不住出声,“那密室呢?音乐教室的密室是怎么做到的?” “不急,等会我自会详说,现在还请目暮警官先开门出去!” “好吧!”目暮十三胸口像是有万千虫子在挠,但在佐木的催促下,还是无奈起身摸摸腿推开门出去了。 等门“咣当”关上后,佐木再一次向长崎熏确认,“熏子小姐,在犯人关好门后,你就离开窗外,跑去通知值班室的桥本老师了吧?” “嗯!” 就在这时,长崎熏见到了颠覆她认知的场景。 受到枪击的佐木竟然“挣扎”着从地面跪爬起身,颤抖着抬起右手够到锁把下方的旋钮,“通”,门从内反锁上。 背后渗出冷汗的女生双手捂着嘴巴,似乎不敢相信。 屋内的其余人也都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他刚才……不是被射杀了吗?”校工沼井平吉揉揉眼睛,话像是卡在喉咙的痰一样吐不干净。 门外,应佐木的慎重吩咐,扮演桥本英乃的警员A在足足等待三四分钟后,才压压帽檐去抓锁把,摁下准备拉开门。 “怎么回事?”不明故里的目暮警官看着警员A憋成猪肝色的脸。 “锁了,门锁了……” 他猛然推开警员,疯狂摁锁把,“铿铿……”,锁把纹丝不动,“真不可思议,竟然锁上了,怎么做到的?” 第五十九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8) 夜晚9点50分,樱园女子高中教室门外走廊。 又等了几分钟,迫不及待的目暮十三喊来扮演校工沼井平吉的警员B,“中村,快过来开门!” “是!”后者拿着从校工室取来的唯一一把音乐教室的钥匙,插入锁孔,拉开门。 门开后,他们见佐木仍然趴躺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但屋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古里古怪的。 戴着帽子的目暮十三压下心头的疑惑,站到了长崎熏的身边,当起了看客。 “熏子,刚才发生了什么,门怎么锁上的?”他掩着嘴偷偷问一旁的少女。 “舅舅看着吧!佐木侦探会解释的!” 目暮摊摊手。 按照佐木所定的剧本,扮演桥本英乃的警员A蹲下身伸出手指往他的鼻孔下探,几秒后起身摇头宣布,“去世了,栗山老师已经去世了!” 看到这一幕,站在黑板下的桥本英乃铁青着脸,嘴唇都快被自己的牙齿咬破。 校工沼井平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之后,警员A对警员B念词,“请沼井和长崎熏去值班室,用那里的座机通知警方,我在这里等候!呃……接下来呢,我该怎么做?” 他看看趴在地面的佐木又瞧瞧伫立在一边的目暮十三,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 最后,还是男生出声了,“目暮警官,把那把枪交给日高警员。” “哦……”目暮十三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依言把道具枪递给日高警员 “接下来,请日高警员关掉门,取走我左胸衬衫兜里碎裂的怀表,并朝我左胸同样位置再射一枪!” “好……好吧……”瘦瘦的日高无奈笑道。 听完佐木的话,以及目睹完整过程的长崎熏,水灵的眼睛渐渐明亮,“原来如此!” “怎么回事?”目暮皱着眉头,还是不解。 日高警员先是关好门,然后抬起佐木的身体,假装从他衬衫中取走物件,最后握着道具枪朝他左胸射了一枪。 佐木全身又是一阵剧烈抽动,日高松手,他颓然倒下,之后复归于平静。 几秒后,趴在地面的男生夹起墨伞,拾起倾倒在一旁的眼镜,边站起身边戴上,目光灼灼,“这就是昨晚发生在樱园女子高中的枪击案的全部过程! “密室不是犯人营造的,而是死者自身! “如扮演的那般,来访的犯人甲朝他左胸射的子弹,被恰好放置在左胸衬衫兜内的怀表挡住,所以形成了那块以心脏位置为中心的大片淤青,而射在右胸的子弹所造成的外力性肺穿孔,不会导致立即死亡,正常情况下,能痛苦地活个10到15分钟,当时尚未死亡的栗山不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像我刚才做的那样挣扎着起来,锁好音乐教室的门,防止犯人甲进来二次伤害。” 目暮警官算是明白了些,斜着眼看向教数学的桥本,“既然犯人甲是来访者,那犯人乙就是桥本英乃吧?” “没错,只有案发后以及警方来到现场之前,曾经独自守在音乐教室的桥本老师有机会单独接触死者,他在得知教室重新锁上后,就瞬间知晓栗山定然没死,那时他已然存着包庇犯人甲的心态,在找来校工沼井打开音乐教室的门后,主动手探因肺穿孔导致气胸而晕过去的栗山的鼻息,宣布其死亡。 “之后让沼井和熏子去往值班室报警,抬起栗山身体,发现左胸没有血迹,就从其衬衫口袋中翻出碎裂的怀表,偷偷收好,这也是怀表为什么必须带走的缘故。” “嗯!”目暮十三不住点头。 佐木做出打枪的手势,“紧接着,为了避免在值班室报警的熏子和沼井听到声响,桥本英乃关好门,‘砰’,颤着手对准上一枪的位置——即口袋处,开出了致命的一枪,可怜的栗山不朽,终究是没能逃过这一枪!” “够了!够了!”桥本英乃愤怒地指着佐木龙太,“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些事,纯粹是你一人在那臆测罢了!没有犯人甲,也没有犯人乙,这起案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外来人做的。” “你不笑了?这副表情我倒是喜欢的紧!”佐木冷冷嘲讽,继续说,“你是要证据?” “看来这位老师是气急败坏了,这种低劣的品德,还犯罪杀人,配当教师吗?你配吗?”染着黄发的平田忧看戏不怕事大,捏着额前不伦不类的刘海,跟着嘲讽起桥本。 桥本一时语塞,眼神灰暗,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硬着头皮说:“如果没有证据,你说的都是空话!” 对于之前同样嘲讽过自己的平田忧,佐木丝毫没有搭理的心情,只是继续和桥本针锋相对,“证据……本来昨天晚上的你是可以用测硝烟反应的试纸测出射击残留物的,但由于你的不在场证明够硬,警方放你回家了,洗过身体和衣物,现在的你自然测不出硝烟反应。” 细心观察桥本反应的佐木见他松了口气,故意加重语气,“但是……” 后者刚放下的心又被悬起。 “室内用来反锁的锁钮和锁把虽然被你擦去指纹和大量的血迹,但只要没用水冲洗过,仍会残留一点点血迹,自然就能通过鲁米诺试剂测出,如果你还不死心,就让目暮警官派人用该试剂测试看看!只要有反应,就能证明栗山不朽的确碰到过锁钮,也就能说明他在案发后并未立即身亡!” 咽下口唾沫,眼睛注视着地面的桥本一言不发。 “中村,你去……”目暮警官正准备派人去取鲁米诺试剂。 “不用了,是我输了!”说出这句话的桥本,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佐木侦探,你说的完全没错!” 言毕,他莫名痛哭起来,嘴里似乎呢喃着妻子和孩子的名字。 “佐木同学,那另一位犯人是谁?” 佐木侧身朝黑板一侧望去,“还不主动站出来吗?桥本老师愿意包庇的犯人甲——荻野校长!” 第六十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9) 音乐教室内,佐木的话可谓平地一声惊雷响。 “什么?怎么会是荻野……校长!?”校工沼井平吉后退半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半秃的老头。 印象中,虽然校长责备人的时候不留情面,但做事相当正派,一般不会偏袒一方。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让他做出这种恶事,自己还真想象不到。 “校长?”长崎熏在见识到佐木的情景剧后,虽然知道了案件的具体过程,但仍是猜不到来访的犯人甲竟会是她敬畏的荻野校长。 “为什么是我呢?”被一众目光汇聚的荻野反问,干瘪的脸颊,看不出任何悲喜,仿佛自己不是讨论的中心。 “是啊,你怎么确定的?”目暮警官同样疑惑。 “与死者栗山不朽有故,又是桥本英乃愿意庇护的人,肯定是学校同事,这点应该毫无疑惑吧?” “嗯,”目暮十三点头,厚厚的下巴堆积到一块,显出几条层次分明的线条,“两者的交集基本也就在学校的同事关系上。” “有一点不知道目暮警官有没有想过,桥本英乃愿意包庇犯人,是两人从一开始就说好的,还是桥本临时起意的?” “应该是从开始就说好的吧,不然犯人甲为什么肯把枪交给桥本呢?” “不对!”靠在钢琴架的佐木摇头否认,“杀死被害者,靠犯人甲一人足矣,他何必再找个人同谋呢?只是不曾料到被害者竟带着怀表罢了!而且桥本可还在案发时和妻子聊着家长里短,试问他若事先知道,哪还会有这种心情和妻子煲电话!” “也是哦?!”目暮警官摩挲着下巴,“那桥本包庇犯人甲就是临时起意的喽!” “是的!在犯人甲作案后,他离开音乐教室,从F字母形校舍的下面横线的右端,通过走廊,径直走到正面玄关,打算偷偷开门溜走,谁知却被刚挂掉电话出去巡逻的桥本英乃碰到,犯人甲顿时心慌,起了灭口的心思,但他不是身强力壮,正值壮年的桥本的对手,手枪或许被其夺走了,犯人甲只能简短告知桥本,并许以利益,说服了他。 “然后,就在这时,值班室传出急促的敲击窗户的声音,惊疑不定的桥本已存心包庇犯人甲,就收着手枪,回到正面玄关旁的值班室一看究竟!” “原来如此。”低声呢喃的长崎熏频频点头,夜风吹过,她搂紧身穿单薄校服的身体,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心里一阵后怕,腹诽道,“如果我看清了来访者的脸,帮凶的桥本老师会不会连我一起干掉?!” 此时的她无比后悔昨晚回到学校寻找书和磁带机的举动,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撞到这起案件,自己又怎能欣赏到那位高中生侦探的风采,真是后怕与惊喜并存着。 这时,目暮十三提出质疑,“佐木同学的话说得通……但有一点我仍是觉得不太对劲, “既然犯人甲选择事先从外面击破正对教室门的走廊上的那扇窗户玻璃,以此导向警方的注意力,为何在作案后,不从那里推窗爬出,逃之夭夭,而是选择从走廊跑到正面玄关,再开门离开呢?” 敲着钢琴盖的佐木笑容可掬,“目暮警官问到点子上了,的确,犯人甲何必冒着会被巡逻的值班教师会面的风险,直接选择推开破碎的窗户再爬离走廊岂不是更加安全?” 他停顿了下,朝荻野健治的右腿和拐杖望去,“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没得选,是吗?荻野校长?” 佐木继续补充,“他先是在窗户外打碎玻璃,接着用钥匙偷偷打开正门玄关的门,对了,这钥匙除了校工室有一把,也就只有荻野校长有另一把,接下来就是我之前讲过的……” “噢……”屋内的惊叹声连连。 “原来是因为荻野他有腿疾,没法翻过窗户啊……” “佐木侦探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无视众人的议论声,荻野健治右手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佐木面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承认你的说法非常具有蛊惑性,但很可惜,你并没有最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我,”他指着自己稍显佝偻的胸膛,“就是那名行凶者,不是吗?年轻人!” 眯着眼睛和老头对视的佐木暗暗佩服其心理素质和脸皮厚度,搓搓鼻子,指着******的男子说:“有桥本英乃的指证,难道还不够?” “英乃?!”地中海头的荻野转身低吼道,“你说,是我吗?” 他的语气更重一层,“那个你在走廊碰到的行凶者,是,我,吗?” 两行挂着泪痕的桥本一阵哆嗦,双腿发软,差点跪到地上。 昨晚他的确是碰到了荻野健治,并在后者要行凶时夺下了手枪,但慑于校长平日立起的威严,自己又是应声虫,平素都看校长脸色说话。 在荻野许诺升职加薪等待遇,并愿意付出一笔可观的封口费后,遂成为包庇荻野的帮凶。 此时他听到暗藏威胁之意的呼唤,回想起晚上被警方传唤,临出家门前,接到一个电话,正是荻野健治从校长办公室打来。 “警方指明我和你都去音乐教室,怕是查到了什么细枝末节的线索。” “啊?我们不会暴露了吧?”电话这头的桥本满脸惊慌。 “欧……多……桑,怎么了?”察觉到他那异常神色的6岁女儿,抓摇着他的衣角,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听筒里传来荻野狐疑的声音,“思前想后的,我是不会留下什么实质性证据的,倒是你,后面的手脚到底干净不干净啊?” “小立,”他掩着话筒,亲昵地摸摸女儿的头,“没……没事,找你哥哥玩会,爸爸在谈事。” “桥本?” “好,爸爸要开心哦,不要愁着眉,苦着脸的嘛!” 耳朵传来低声的咒骂。 “嗯……”两个孩子的父亲——桥本英乃耐着性子听完望着摇晃着两条小辫子的背影,抬开掩住话筒的手,“如果……” 第六十一章 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10) “你个蠢货,干嘛不说话?都什么时候了?事到临头当哑巴啊!”电话对面的荻野劈头盖脸地怒骂。 桥本强压下心头的憋屈,咬牙询问,“荻野校长,如果我……有证据留在现场了,该……” 还未等他说完,另一头的荻野立马换了副面孔,掏出早已事先思虑过的话,言语相较之前不知和善几倍,“英乃啊~真是这样的话,你就说来访行凶的人是那个平田忧吧,我悄悄向警探打听过,昨晚他就在学校附近徘徊,你就胡扯下和他的关系,反正你也就算是从犯而已,罪责轻点,估计也判不了多久!” “那……我有……”考虑到最坏打算的桥本英乃支支吾吾地问。 “噢……”老于世故的荻野哪还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赶忙说,“这你放心,两个孩子的教育我会找人帮忙的,至于金钱方面,我也会尽量满足的……” 紧接着又重重强调了句,“只要,只要你别把我牵扯进去,凭借我的地位和手段,这些都不成问题!甚至你出狱后,我都能帮你安排回来学校上课!” 隔着电话的荻野使劲抛出糖衣炸弹。 “好……好!”桥本英乃轻拍胸膛,自觉心安一些。 “记住,绝对不能抖我出来,不然别说你我完了,你妻子和孩子,就更完了!”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心头一凛,顿时唯唯诺诺,“嗯……嗯!就听校长的。” “唉,你暂且别想多,过去之后镇定点……我估计警方那边也没查到什么,可能就是个幌子,我们见机行事,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口。” 桥本深吸口气,“明白了!” 随便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他出门前往学校。 另一头的老头摁掉电话,嘴角歪着,从抽屉的盒子里摸出一支承包商送的切好的雪茄。 他也就在办公室抽抽这种古巴产的高档货色,在外人面前,抽的都是大路货,在师生面前,尽量不抽。 “等案子办铁,谁还肯要你这个社会的渣滓?还指望回来上课,做梦吧!”他注视着停在楼下的警车,陶醉地抿了口嘴,轻吐一口浊烟,校长办公室的窗户顿时烟雾缭绕,“啧,不过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万一狗急跳墙,前面能帮则帮……” 回到音乐教室的现场。 “是我吗?”这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举棋不定的桥本不敢和荻野健治对视,耷拉着脑袋,神色挣扎。起先进屋看到那名直愣愣的高中生时还觉得稳了,完全没料到竟然真被他给推理出来了。 偷瞄了眼黄毛不良青年,瞬息掠过无数念头,“难道真要按荻野说的,胡乱指证平田忧吗?如果警方不信,那该怎么办?可不按他说的做,妻子一定会和自己离婚的,只要荻野真愿意出手帮助,自己还可以和她解释一番……两个孩子还能过得好一些……” 佐木闻出不妙的味道,指着荻野的头吼道,“目暮警官,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荻野健治,不要随便出声影响嫌犯!” 荻野目露悲色,“目暮警官,身为樱园女子高中的校长,我很心痛,桥本老师担任教学数学学科一职,和我共事十多年,在校一直兢兢业业,考核业绩方面,年年名列前茅,此外……我还和他私交甚笃,知道他家庭美满,夫妻生活和睦,有两个伶俐可爱的孩子……” 桥本英乃的身躯又是一抖。 面对疑犯话里藏锋,肆意用权势威压一个中年人的脊梁骨,佐木扑到目暮十三面前,心头顿时燃起熊熊怒火,“目暮警官!我现在严重怀疑,此人和桥本,在来音乐教室前,事先通过气,请你立即调查一下该时间段学校以及桥本家中的通话记录。” “中村,去调查一下!” “没有监控我的电话,想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痴人说梦!谈工作不行啊?”荻野心中冷笑,脸上神色还是不变,继续痛心说,“此时,我也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说服了桥本老师,使得他愿意当个包庇真凶的从犯,不过……” 他颤巍地走到即将崩溃的中年人的身后,轻拍后者的肩膀,“在我心中,桥本老师还是那个爱岗敬业,热爱生活的好人!” 桥本溃散的眼神似乎在慢慢凝聚。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难道……真不是……荻野校长做的?”沼井平吉眼神恍惚。 “你们还真信这人模狗样的老头?”平田忧算是察觉到一丝苗头,高抬手臂大声附和佐木,“我相信佐木侦探的话,犯人就是荻野英乃!” “是荻野健治……”旁边看护的警员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提醒。 “噢……咳咳……荻野健治……”黄发青年讪讪缩回手臂,声音也没了气势。 “蠢货,一帮蠢货,艹!”佐木心头虽不忿,但也明白当下的自己,必须冷静,绝不能意气说话,可的确没有找到能够直接证明荻野健治就是来访的犯人甲的证据,难道只能寄希望于那件…… 他用余光扫了一下角落的钢琴,油黑的琴盖反着亮光。 摇摇头,还是决定攻克桥本英乃的心理防线,佐木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缓缓走到他面前,望着那张惨无生气的脸,“桥本先生,你真信荻野健治说的话吗?我告诉你,你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从犯!” 他用鼻尖点了点荻野,“他——蓄意杀人的主谋,开了两枪,但被害者没有立即死亡,虽然那时被救活的希望渺茫,但还算有,欲达而不能,是为未遂,顶多是个致人重伤的故意伤人罪,而你,” 食指重重戳在后者的胸口,语气猛然抬高,“可是故意,杀人罪!” 咽下口唾沫的桥本跌跌撞撞退到墙壁,佐木步步逼近,微抬着头,灼灼目光直视那双无助的眼睛,“这两者的性质,以及量刑时的判罚,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就算你随意抛出一个疑犯,比如平田忧,你以为大家就会信了?你以为警方就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到头来,查到真凶,你还落个不配合警方,罪加一等。” 第六十二章 凶器的下落 看着略微动摇的桥本,不动如山的荻野难得有点慌乱,“目暮警官,佐木侦探的言语似有不妥吧?” “这……在我看来,没什么问题。”戴着帽子的目暮警官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荻野越是慌乱,越是证明佐木说的话半点没错。而且,在他看来,佐木的推理几乎没有破绽,至少他挑不出来。 “看看,你妻子给你系的领带都歪了。”佐木胳膊夹着墨伞,腾出双手帮忙整理起桥本歪斜的领带,后者一动不动,像极了犯错的学生。 这颠倒的一幕乍看有些滑稽,但现场之人却没有人觉得不妥,发起狠来的佐木有种慑人的特殊气质,一种超越他年龄的气质。 戴着无框眼镜的高中生,平缓的语气里蕴含着尖锐的冰刺,仿佛要深深扎进桥本英乃脆弱的心,“另外,你就真以为荻野会帮你帮到底吗?这种习惯把利益当作筹码的人,是不会在乎一个对他没用的人,只要案子结了,任你在监狱喊破喉咙,他再理你?去探望你?顶多敷衍了事!更何况你手头根本没有反制于他的证据,到时候你所寄希望的,他所谓的地位,权势,会成为你绝望的源泉。 “所以……想清楚,这样的人值不值得你仍去包庇?”他顿了顿,垂下手,“或许,主动配合警方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铿铿”,靠着墙壁的桥本滑坐到地上,双手抱头,拿后脑勺撞击音乐教室的墙壁,片刻后,他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绝望到失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昨晚我要包庇你,还要亲手去杀濒死的栗山不朽!这件事,本和我没有半点干系啊!我怎么这么蠢!” “桥本!”心慌意乱的荻野大吼一声。 “就是你啊,荻野健治!”终于被佐木拿下的桥本英乃还是将真相实情吐露出来。 “不,目暮警官,这人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失态的荻野企图做最后的争辩,声音狰狞而颤抖,“桥本你好……好好和警官说……说啊!” 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跪着,用拳头猛捶地面,脖子的青筋根根鼓起,吼叫道,“就是你啊!我在正门玄关处碰到的袭击者。” “完了?全完了!”听到桥本的供认,荻野一阵恍惚,后退了几步,望着前方那个高中生的背影,胸中燃起无限怒火,抄起手中拐杖就要往佐木头上抡去,“叫你诱导桥本……” 佐木似乎察觉到耳边隐隐的呼啸声,眉头紧皱,左边胳膊一松,夹着的墨伞下坠,左手虎口握住黑伞底端,紧接着右手握到左手下方伞勾的位置,腰腹使力,旋转半圈,像是击打棒球一样,甩出一记漂亮的回身斜斩。 “砰”,两者相撞,拐杖脱手,在空中划了几道漂亮的弧线,掉在长崎熏的脚边。 半秃的暴躁老头受力立足未稳,“咣当”,摔了个狗吃屎。 未等佐木询问杀人动机,老头趴在地上抬起头,愤愤说道:“都怪栗山不朽贪得无厌,知道我吃了承包商的回扣,敲诈一两次也就罢了,不仅次数增多,需求的金额还越来越大……” 等荻野健治原形毕露,校工沼井和在读的高一生长崎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全颠覆了两者的认识。 同时,在樱园女子高中工作二十余年的沼井突然有些担心学校的未来,兔死狐悲,毕竟出了这种丑闻,牵扯进去两名教师和一名校长,也不知道学生家长还愿不愿意让自家孩子继续在该私立学校就读。或许桥本他愿意包庇荻野,也是一部分可能是害怕学校因此关门而丢了饭碗,唉~ 原本心思单纯的长崎熏,见识到今晚的全过程,虽然震惊于佐木的迷人风采,但不禁有点害怕起成人复杂的世界。 她怀着难以叙明的心情,朝佐木和目暮警官靠去。 “目暮警官,人可以抓走了!”荻野健治的话,佐木是半句都听不下去。 “嗯!鸟山,中村,你们把桥本英乃和荻野健治押回警局。”目暮腆着圆圆的肚子,见案子总算是清爽了,顿时如释重担,冲佐木说,“还真是谢谢佐木同学了!” “小事一桩,何须客气!噢……对了,那件凶器你们也一并带走吧!” “凶器,哪件凶器?”目暮十三先是犯糊,恍然想起,右手捶在左手手掌,“是那把转轮手枪?” “是的,本案唯一的凶器。” “佐木同学知道犯人丢在哪里?” “知道!”佐木朝着长崎熏一笑,单手杵着墨伞,“熏子小姐和沼井平吉应桥本的要求去值班室打电话报警,之后曾在几分钟后回到过音乐教室,桥本英乃一来要开枪射杀未死透的栗山先生,且还要捡走怀表和那颗没有射进左胸的子弹(可能卡在怀表),当时手握凶器的他一定着急处理手中的烫手山芋,不然等熏子或者沼井回来,他就只能乖乖等着警察前来。” 瘦高的长崎熏说道:“直接从走廊那扇被打破的窗户丢出去不就行了?” “从窗户的破口扔出去固然可以,但我猜测,桥本为了不在扳机上留下指纹,必定是用衬衣包裹手,然后射杀的栗山,和荻野精心准备过的不同,他显然怕被警方通过轻易拾到的凶器找到自己不小心遗留的证据,他也的确是这种小心翼翼,心思缜密的人。 “熏子小姐,如果你是桥本,会怎么处理手枪呢?”鼻梁较高的佐木偏头,饶有兴致地冲女高中生发问。 “呃……”长崎熏毫不畏惧,思索片刻后,大胆说出自己的说法,“如果我是桥本老师,会选择将凶器丢在学校一层走廊的垃圾桶内?” “为什么呢?”佐木困惑于她的答案。 “既然警方觉得凶手一定是外来人,丢在一层的垃圾桶内不是更具迷惑性吗?让警方疲于思考犯人究竟是外来人还是藏在学校校舍的学生或教师职工。” 第六十三章 尾巴 “哈哈……”听到长崎熏的解释,佐木捧腹大笑,“明智健悟曾和我说过,‘办案是不能死脑筋的’,如果手枪出现在一层走廊,开始的推理便应该围绕目暮警官之前和提过的一个问题,‘既然犯人甲选择事先从外面击破正对教室门的走廊上的那扇窗户玻璃,为何在作案后,要从走廊经过呢?’, “这时,便会推出‘是不是犯人不能翻越窗户出去的缘故’,并由此推出‘是不是犯人腿脚不方便’,噢,那又可以推出什么?‘腿脚有疾的人从外面往里面打碎玻璃后同样不能翻越进走廊,那他是怎么进来校舍的呢?’,最后发现只有单独拥有正门钥匙的荻野校长有这能力,而且他刚好又有腿疾,再加上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如此一来,拉回警局一顿审问是免不了的!” “呵……”目暮警官也忍不住出声发笑,“佐木同学说得半点没错。” 被两人明嘲的长崎熏,脸色涨得通红,插着腰撅着嘴问,“噢!大侦探,那你说,桥本会怎么处理凶器,我可不信他想的会有你这么多!” “推理就像搭积木,是一层层上去的,而不是先假设一个毫无根据的结论,再西拼东凑,去说服自己和别人接受这样的结论,如此不仅办案效率低下,而且极其容易出错。”佐木先是故意说教一番,然后才食指往下指,“那把手枪就藏在这个房间内!” “哼,那不是和我差不多,我说的是一楼走廊的垃圾桶,你说的是一楼的音乐教室。”女生赌气说。 “两者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首先,我之前讲过,桥本英乃害怕手枪暴露,才需要好好隐藏,所以你说的丢在垃圾桶的说法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桥本既然知道你会将‘犯人开了两枪后直接离开’之类的话说给警方听,自然,警方搜查凶器的重心就不会放在音乐教室内,更不会过多关注那架距离门的位置较远的钢琴,于是……” 佐木带头踱步到钢琴前,长崎熏和目暮警官紧随其后。 油亮的漆膜映出他的瘦脸,“于是灵机一动的他,选择反其道而行,将凶器藏在钢琴的击弦机系统内,就在黑白琴键键盘面上方的这个侧板内!” 说着他小心拆卸下这块长长的油黑侧板,放置在凳椅上,露出钢琴的核心部分——连接着琴键和琴槌的击弦机系统,一排整齐密集的淡木色琴槌,表面包裹着高品质的毛毡或绒布。当琴键被按下时,与之连通的琴槌就会打落在琴弦上并借着琴弦的振动使钢琴发声。 三人双眼一扫过去,果真在右侧角落发现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侧压在几根琴槌上。 “藏在这架钢琴里面,只要音乐教室门外的警戒线一天不除,就不会有人来使用钢琴,自然就不会有人发现不正常之处!等到时候一解封,桥本英乃就会来取走。”佐木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被手枪侧压着的琴槌所连通的几个琴键,钢琴顿时发出深沉的响声,“细听的话,能察觉到音色会和原来的有明显的不同。” “你当时弹曲子的时候我就说这几个音有点怪吧……”话还没说完,长崎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微微一怔,瞪大眼睛说,“难道那会,你弹琴就是为了看自己想的对不对?” 佐木抬抬镜框中梁,轻笑道:“直接掀开给你看到,这起案件就少了层神秘感,而且,以这种方式去验证自己的想法,不是很有趣吗?” 这一刻,望着那张本不觉得出众的侧脸,长崎熏的感受难以言明,心中似有一根弦被拨动了! “目暮警官,此案彻底剧终!”佐木抬起那根按下琴键的手指。 一名警员来收走凶器装好。 还在黑板前站着的平田忧搓搓手,谄笑道:“警官,那个,我现在能走了吗?” 目暮十三看了眼他和黝黑的男子沼井平吉,摆摆手说:“走吧,没你们事了!” “好……好!”他整理衣襟,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音乐教室。 佐木注视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长崎熏注意到他的表情,好奇问。 “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有点怪。”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啊!”少女的语气略带厌恶,“看着就是寻常的街头不良青年而已,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你可能没注意到,当时我在要求他们站到黑板下时,他最先过去,站的位置是靠近钢琴的里侧,后来桥本和荻野被带走,我刚才按下琴键的时候,无意瞥了眼,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黑板的另一侧!” “这能说明什么?也许他好动,无所事事,就来回溜达喽!” 佐木既没肯定,也无否定,只是问目暮十三,“死者的寓所和办公室都没有找到用来勒索荻野健治的物件吗?比如录音笔,纸面资料,照片之类的?” “找遍了,没找着,可能荻野拿走了吧!”后者轻捋着八字胡,回应道。 “荻野不可能拿走的!他若知道在哪,不至于逼到最后要杀了栗山,栗山可指望着用这把柄当摇钱树。”佐木摇头,言语肯定。 “那就是被死者藏在别的地方了!”戴着帽子的目暮警官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荻野健治已经抓到了,这点东西可有可无,就算是被别人拿走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是啊!”蓝白校服的长崎熏附和。 三人正慢悠悠走出音乐教室,佐木似乎是猛然想到什么,返身跑到黑板前。 灰黑的版面,左上角位置还画着栗山不朽昨日上课用的乐谱。 侧身而立的他左手抓着墨伞,右手掌心朝上,伸到黑板底下用来搁置粉笔的凹槽的下方,从黑板右侧往左侧走,四根手指细细探寻着不寻常的地方。 走了三分之二的长度,他停下步伐。 目暮十三和长崎熏面面相觑,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举动。 少顷,佐木缩回手,手上却没有任何东西。 大拇指搓捏食指上的胶质物,镜片下的眼睛异常明亮。 第六十四章 松本老师的婚礼 下午10点5分,夜幕笼罩着樱园女子高中的主校舍,除了一层有灯光外,上面几层都是漆黑一片。 轻舒口气的平田忧伸伸懒腰,剥下口香糖的外衣,仰头将条状物丢进嘴巴,咀嚼着走出正面玄关的门,身后的校舍渐渐变小。 樱园女子高中隔壁的砂防会馆像是一座休眠的钢铁巨兽。 街道上行人车辆不多。 提提破洞裤,平田忧环视四周,找到南侧的一处下水道的地漏。 蹲下身,警觉地看了周围一眼。 接着平田忧从兜里取出方形的录音笔,从地漏口的锈铁缝隙中间丢下。 不料角度没放好,录音笔卡在那里,他使劲按,总算是见笔坠入黑乎乎的下水道里。 “啧啧……吓死我了,总以为被那小子看出来了,”平田注视着地漏,“还以为,要是警方抓不到荻野,这能当作把柄继续敲诈勒索他呢!不过,在侦探小子来之前,应该只有我知道,荻野健治就是来访的袭击人……” 音乐教室门口。 “佐木同学?有什么问题吗?”目暮警官看到他举止异常,就好奇发问。 “算了,没事,估计他已经处理掉……”佐木面露惋惜之色,走到门外走廊,墨伞背在背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摆摆手说,“走啦,回家睡觉了!” “等下,”长崎熏叫了声,转身冲日暮警官嗔怪,“舅舅,佐木他这么幸苦帮你查案,不送他回家吗?” “哦……也是,”目暮十三摸摸颈后的皮肤,颇为不好意思,“佐木同学,我送你和熏子回家吧?” 佐木本想拒绝,但转念一看手表,时针分针已然指向10点7分,就接受了目暮的邀请,“好的,那就麻烦目暮警官了。” 熏子的嘴角上扬起美丽的弧度,心里一阵雀跃,好歹能再和他呆一会了。 “我去交代点事情,你们先去门口。” “好!”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小岛,把灯关了,一会收工!”目暮走开,留着佐木和长崎熏漫步在走廊里。 身后天花板的顶灯一盏盏关闭。 两人的背影渐渐拉长,几乎看不出谁长谁短。 佐木胳膊夹着伞,双手插在兜里,突然说话,像是在问身旁的女生,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觉得我那样逼桥本英乃对不对,或许,对他而言,保全荻野才是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我觉得你没做错啊,做错事就要承担,桥本老师是,荻野校长更是!他们俩必须要为栗山老师的死付出应有的代价!”熏子攥紧拳头。 “嗯!” 不知想到什么,长崎熏突然有些发愁,“学校出了这种事,我爸妈可能不会让我再在这里就读了。” “不至于吧?”佐木惊讶道。 “唉……希望吧!” “自己如果不愿意离开,大可堂堂正正和父母争论,他们一般也不会死脑筋的。” “嗯,我会按你说的试试的,对了……”脸色微红的她鼓起勇气,“龙太?” “额?”佐木诧异她竟然称呼自己的名,一般只有家人和亲昵的朋友才会称呼别人的名,他瞥了高瘦的女生一眼,“怎么了?” “这周末……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呢?”长崎熏的双手因为紧张绞在一起。 佐木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饶有兴致地说:“周六有时间,周日的话,和剑持大叔约了要去见一个蛮重要的人。” “周六的话……我好像不行,因为要参加松本老师的婚礼!”长崎熏言语苦涩。 “那真是可惜了!要不另外再找个时间,话说松本老师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吗?”佐木指指地面。 “不是的,是帝丹初中部的音乐老师,因为目暮舅舅和她父亲相识,就曾推荐我去她那学过一个假期的音乐。” “帝丹?”佐木对“帝丹”两字有点敏感,毕竟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就读的学校,分小学,初中,以及高中。 “怎么了?”穿着黑丝筒袜的长崎熏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男生。 “没,有认识的人在帝丹上学,猛然听到,有些惊讶。”佐木重新抬起脚。 “噢……松本老师唱歌可好听了,我向她学过专业的发声方法的,不过都忘得差不多了。” “都有哪些人会去她的婚礼呢?”行进的佐木不经意问。 “我和舅舅,还有老师的同事以及部分学生,另外……舅舅的同事应该也都会去吧!毕竟是警视的女儿,其余人我就不怎么清楚了。”长崎熏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告诉了他。 “松本老师她爸是警视厅搜查课的警视?”他又吃了一惊。 “是啊!” “看来警界大佬都会去参加这场婚礼。”佐木心里如是想着,脑海里浮现出剑持勇,明智警视等人的面孔。 “佐木君是不是想去凑凑热闹呐?”善解人意的长崎熏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毕竟是年少成名,肯定是想和警方人士多活络活络。 “不算是,就是有点想去看看某些人会不会到场!” 女生捏着发梢,对佐木的回答感到疑惑,却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 “正好呢我爸有事去不了,你如果想去的话可以拿着他的请柬去!” “这样多不好,人家又没有邀请我,还是免了!”佐木苦笑,内心哭笑不得,“以你爸的名义,我真是……” “没事的,”长崎熏还在尽力争取,“松本老师虽然上课的时候相当严厉,但私底下和我的关系非常不错呢!我到时候向她介绍下你,没有大碍的。” 见她如此热情,脸色些许尴尬的佐木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就说:“那行吧,周六我与你同去。” 心里却想着如果没碰到柯南,就打声招呼,送声祝福就离开,毕竟这样容易让别人会错意,以为他和长崎熏是什么情侣关系。 警车上,目暮警官坐在前座。 长崎熏一直和佐木有的没的聊着。 终于抵达位于涩谷的家门前。 “佐木君,周六说好了,我等你!”长崎熏期待地看着他。 “嗯~” “周六不是松本老师的婚礼吗?”目暮警官有些纳闷。 长崎熏劈里啪啦解释一通。 “什么和什么啊?” 第六十五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 车子正准备离开。 “咚咚”,佐木用指关节轻敲前座的车窗。 目暮十三摇下车窗,不解问道:“还有事吗,佐木同学!” “差点忘记,烦请目暮警官帮我个忙,调查下这个人!”说着,他递出一张叠好的四方纸张。 肥硕的手掌接过,目暮目露犹豫之色,“他是罪犯吗?” 佐木赶忙说:“我也不清楚,只需要调查下大致的经历即可,如果目暮警官觉得有难处,就算了!” 他作势要接回纸张。 目暮摆摆手,展颜笑道:“佐木同学见外了,你今晚帮了我大忙,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办到的,到时候电话联系你,没问题吧!” “好的,那就谢谢目暮警官了。” 排着尾气,车子驶离了原地。 …… 周六,佐木穿着正装,算准时间,走出家门。 外面霁日和风,草木欣欣。 赶到目的地——京都圣玛利亚大教堂时,已是上午10点整。 前院花团锦簇,路旁挂着立式的导视牌。 除了往来打扮艳丽的宾客外,还有一众警员在教堂的入口处检查宾客们的随身物件。 佐木看着两个金属检测仪器,嘴里嘀咕,“安防未免也太严了吧!虽然参加的很多都是警界人士,但也不至于如此……” “不愧是高杉集团的继承人,连出入都要搞得这么麻烦。” 前方的两女一男在小声讨论。 “是因为结婚的另一方是警视的女儿吧?为了安全保障,不也很正常!” 个子稍矮的浓妆女人掩嘴压低声音说:“我怎么听说,像是接到了一封恐吓信。” “恐吓信!?”另外两人都异常震惊。 “是的呢,信上的内容似乎瞄准了新娘,要对新娘下手呢!” “这么说,那倒真有可能……” “喂……佐木君?”还在侧耳偷听的佐木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循声望去,只见身着蓝白校服的长崎熏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熏子小姐?” “你来的挺准时的嘛!”女生小跑过来。 “恩,你怎么穿着校服?” “我们学校周六早上要上课的,”似乎是注意到佐木的表情,她又补充一句,“一些私立学校都这样的!” “恩~”他之前还以为日本的高中都是双休的。 “话说回来,佐木君穿得很得体正式呢!”长崎熏上下打量佐木。 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衫,他尴尬一笑,自觉打扮地很死板。 “我带着这把黑色遮阳伞去参加结婚典礼会不会不太吉利?” “没事的吧?我可知道,你一直都随身携带的,没有恶意的话,无所谓啦。” “恩,那走吧!” 等前面抱着一只体型中等,竖耳,尾巴向前卷曲紧贴于背上的秋田犬的长腿女士通过金属探测器后,两人通过大理石材质的拱门,踏入圣玛利亚大教堂。 “有多久没来过教堂了?”望着这座设计别具一格的教堂,佐木心生感慨。 教堂的外墙用竖纹状的银白色金属板材拼接包裹,在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 另一边,铃木园子和毛利兰还刚到门口。 “松本老师啊,我记得从毕业后就没有见过了耶!印象中,她戴着椭圆框的眼镜,一头栗色的头发,上课时相当严厉呢!”一头飘逸散发的毛利兰回忆说。 “或许在结婚典礼上,还能听到老师动人的歌声。”小兰的同班同学,剪着齐短发,发色偏茶色的园子不吝赞美之词。 “对了,那个家伙呢?” “谁啊?” “就是一到老师的音乐课,就常常唱歌走音,惹老师生气的家伙!” “噢……你说新一啊?打电话叫他来,他说这种场合谁会来啊……” “所以为了代替那个音痴,你就带了这家伙来?”园子弯腰指着柯南。 毛利兰面露尴尬,摸着后者的头发,回道:“是他一定要跟来的。” 柯南鼓着嘴,腹诽,“哼,那个笨蛋老师,初中三年,一直把我当白痴一样,我就是想看看,这么凶巴巴的女人,会找个什么样的丈夫!” “快轮到我们了!”小兰指着队伍前方。 “真搞不懂,来参加个婚礼还要经过金属探测仪器啊!”园子双手交叉环保于胸,不满说道。 “是有点奇怪!”柯南小声嘀咕。 …… “请问,松本老师她是在哪个房间呢?”走上大理石阶梯的长崎熏逮着前面一个男人问。 “这背影,不会是……”似乎是认出了前面米色西装的男人,佐木立即拿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半侧着身。 明智健悟回头,“抱歉,你是新娘的学生吗?” “是的!” “她应该在二楼最靠东侧的房间,你上去右拐直走到底就是。” “好,谢谢你了!”长崎熏低头致意。 佐木背着他,假装在看墙上的精美装饰。 明智从他身边经过,朝楼下走去。 男生趁机加快脚步,紧跟着长崎熏往上走。 “等等……”银灰头发的明智突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佐木僵硬的背影,“我说这张侧脸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你啊,佐木同学?” “我说……”佐木龙太尴尬转过身,模仿明智的说话方式,“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你啊,明智警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有人请我来调查恐吓信的事情。”佐木支支吾吾,胡口诌了一通。 看了眼四周,人不多,明智健悟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佐木,微抬镜框中梁,声音不大,“佐木君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还真是?” 明智看他脸上的惊讶表情不像有假,反倒揣测,“看来佐木君不知详情!请你的人没好好和你说过吗?” “佐木君,还不上来吗?”长崎熏抓着喷白漆的木质栏杆,在上面冲他喊。 “是这位女生带你来的吧?!”明智斜了眼熏子,似笑非笑。 “我先去看下新娘,一会找你!”心虚的佐木讪讪一笑。 “随你便喽,不过你在不在都一样,警方的检查设备足够保障新娘和新郎的安全。” “总有遗漏,目标是这对新人?” “呵……不和佐木君多说了。”说着,他撩着刘海,优雅地走开。 第六十六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2) “不说就不说喽!”佐木耸耸肩,心里盘算着要不问问新娘看。 几步跨上石梯,站到长崎熏的身边。 “那位先生是谁啊?” “警视厅的明智警视。” “噢……这么年轻就当了警视,还真了不起呢!” “只是个装模做样的家伙罢了!”佐木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 “走吧!” 右拐后,经过教会会众的祈祷室,诗班室,抵达尽头的休息室。 雕饰复杂的棕红色木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松本家新妇准备室”。 “应该就是这里!” 佐木推门厚重的门。 红色窗帘被系在两边,明晃晃的阳光从木窗斜射进来,一部分映在地上,一部分打在居中伫立的女人身上。 身材中等的松本小百合面画浓郁却不腻味的妆容,颈部皮肤白皙,身套干净的婚纱,婚纱通体呈晶莹的灰白色,简洁精致,闪烁着既华丽又典雅的神韵。 两者相得益彰,更显出女人的成熟韵味。 两名充当助手的女士或蹲或站在她的两旁,帮她处理一些服饰上的细节问题。 长崎熏和佐木都怔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这不是熏子嘛!快进来,愣在门口做甚么!”还是小百合先出声。 “松本老师!”长崎熏有点自惭形秽,“新婚快乐!” “哈哈,客气了,你爸没来吗?” “嗯,他临时有事,人在大阪赶不回来。”套着黑色筒袜的长崎熏抱以歉意。 “没事,有你来就够了,老家伙也都是我爸在应付。”她大咧咧地摆着套白色薄纱手套的手,突然看向熏子身边的男生,“对了,这位是?”。 “哦……我介绍一下,他叫佐木龙太,是名高中生侦探!” “侦探啊!是不是和工藤新一那笨蛋一个样的?” 闻言,佐木差点笑出声,心想:“还真是认识的。” 嘴上不动声色回道:“你好!我听熏子提过,松本老师的歌声非常动听,就是没想到长得也很动人。” “这嘴甜的,熏子啊,这种男人你可不好搞定哦!要是他对所有的漂亮女人都说类似言辞的话。”笑得合不拢嘴的松本小百合善意提醒道。 “松本老师,你在说什么啊?”长崎熏双手绞在一块,脸色不太自然。 “好了好了,没什么啦!你们都还太小,就不开玩笑了。” 佐木尴尬不已,虽然他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但真碰到,还是有点招架不住,便想转移下话题,“松本老师,你刚提到工藤新一,他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吗?” “你认识工藤同学吗?”涂着淡红色唇彩的小嘴微动,“对哦,你是高中生侦探,认识也无可厚非。 “他我不清楚,毕竟以前被我训得太惨,估计没脸见我,哈哈……不过和他同班的毛利同学和铃木同学是确定会来参加婚礼的。” “小兰和园子?”佐木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永远剪着齐短发,喜欢帅哥的铃木财团的二小姐,心想,“估计柯南也会跟来吧?” 见他没有回话,两女撇开他,开始闺内密友的谈话,不过无非是围绕着新郎的话题,家庭,外貌,脾气云云。 靠着桌子的佐木没兴趣细听,后背被阳光烘得有些热,想着怎么和小百合开口提恐吓信的事。 就在这时,门被“嘎吱”推开。 毛利兰,铃木园子和柯南赫然出现在门口。 “是毛利同学和铃木同学,你们来啦?”小百合走到他们面前,看他们也怔在那,就问,“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两女忙不迭地点头。 “怎么这家伙也在?”从美艳的小百合身上移开目光的柯南注意到那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高中生。 “工藤同学真没有一起来吗?刚还和佐木同学提起,可惜了!”松本小百合打了个响指,“我还想向那个自大的小鬼,炫耀我这身漂亮的结婚礼服呢!” “还是老样子,这个凶老师!”柯南汗颜。 松本小百合提起婚纱,半蹲下身,明艳精致的脸凑到小鬼头的面前,疑惑道:“小朋友,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没……没有……”柯南连忙摇晃手,不安地后退了一小步。 “佐木君,你也在啊?”毛利兰这才越过小百合看到在后面站着的熟悉身影。 “你们认识吗?”园子和长崎熏不约而同问起。 “嗯,上次是在琦玉县的天下第一夜祭的庆典……佐木同学和我爸联手破了两起案子!事后,通过报纸了解了全部过程的爸爸还难得夸赞起他呢!”一头飘逸散发的毛利兰竖着手指说。 “能得到你爸的夸赞,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他和工藤新一那小子比较起来孰强孰弱。”园子饶有趣味地说着。 不知为何,小兰想起那起神秘云霄飞车杀人事件…… “佐木哥哥,你在这里干嘛呢?”柯南若无其事地逛到佐木身旁,手指弹着后者脚边的黑色遮阳伞。 “还用问,当然是参加松本老师的婚礼喽!”看着小兰取出摄像机要为小百合录影,佐木嘴上淡淡回道,心里想着,“难道要我说,是为了见你一面?” 当他和柯南同时出现,就意味今天大概率会有事情发生。 插着兜,佐木清晰了解这一点,望着小百合的背影,“看来危险应该会降临在新娘或者新郎身上。”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恐吓信时,又有一人推门进来。 脸上有着几颗麻子的冲田一美穿着黑色短裙,脚踩深棕色高跟鞋,将手中的白色塑料袋往上提了提,“小百合,你要的温温柠檬茶,我给你买回来了哦!” “谢谢!” “不行,直接这样喝的话,口红会蹭在罐口的。”一美见她起开盖子后就要直接凑到嘴边,就从塑料袋中摸出一个吸管,细心地送到她的手掌心,“用这个吧!” “一美,谢谢你。”小百合将吸管放入柠檬茶罐里,忽然怀着歉意道,“对了……俊彦的事……” 第六十七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3) 圣玛丽亚二楼教堂的新娘准备室。 冲田一美拍了拍新娘的肩头,“拜托,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你还没有觉悟啊?我可打算在婚礼上说出新郎是我前男友的事!” “一美!?” “开玩笑的啦,”说着她挥挥手,走出屋子,“我们等会再见。” “真是的!” “那个人是谁呀?”长崎熏问。 “是我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她拎起塑料袋,发现里面还有一瓶,就问,“你们谁要喝吗,还有一瓶柠檬茶哦!” “那就给我喝好了。”铃木园子举手从小百合手中接过。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男子闯了进来,脸上还有道清晰的刀疤。 佐木缓缓站到前面。 有着空手道冠军头衔的毛利兰两步蹦到他身前,厉声道,“你是谁啊,突然跑进来要干嘛?” “小兰,给我把这个大猩猩摔出去。”园子指着男子,毫不客气地说。 “屋内人挺多。”男子的声音粗犷。 “奇怪了,这不是小兰吗?”刀疤男子背后冒出一人,戴着黑色的帽子。 “目暮警官?你怎么在这?” “舅舅!” “舅舅?”毛利兰和园子好奇地朝长崎熏看去。 “熏子,你也在呢?还有佐木同学!”目暮十三挠挠头,“上司的女儿结婚,做部下的哪有不来的道理。” “哎呀,毛利同学,你们弄错了,这位警视厅的警长就是我父亲。” “这也太不像了!”一楞楞的佐木是半点看不出来。 “对不起!”小兰和园子尴尬地弯腰致歉。 “可能是因为我爸老是板着一张面孔。”小百合有点不太好意思,随即放下手中的柠檬茶饮料。 “小百合,真的没关系吗?我们科里有的是更有骨气的男人!”松本清长走过来抓着她的双肩。 “现在你还说这些,这种事不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吗?还把我当小孩子?” “你不就是小孩子,直到现在还喝这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他拿起桌上小百合喝过的饮料罐。 恼怒的松本小百合劈手抢过铝罐,“这又什么不好,我就是喜欢嘛,对了,说点别的怎么样,比如你女儿这身打扮如何?” 松本清长面无表情地走开,抛下一句,“还是输给你死去的妈!” 佐木问号脸,心想,“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也不知道诚信称赞两句。”小百合气鼓鼓地吮吸着吸管。 “松本老师,我想请问,有关恐吓信的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讲?” 新娘的脸变得有些沉重,拉开置放在桌上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淡黄色的信封,“大约是四天前,某天我去楼下取报纸时,看到它出现在信箱内的。” 佐木反复翻看,信封表面没有邮戳,没有任何书写的痕迹,连信封本身也只是能在商店买到的寻常货色。 “你们家人或者邻居没有看到投递信封的可疑人物吗?”佐木皱着眉头问。 “没有呢!” 接着,他敞开信封的口子,抽出一张白色信纸。 踮起脚的柯南,目光凝聚在那张信纸上,嗅了嗅,“好像有股淡淡的香味。” “嗯,”佐木折开信纸,约莫A4纸大小,字迹清晰,是标准的印刷体,信纸凑到鼻孔前,“闻起来像是某种花香,都过去四天,还这么持久。” “是香水吗?可凶手连自己的字迹都不愿意留下,怎么会将香水涂抹在纸张上呢?”柯南喃喃道。 “奇怪,这香味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佐木一时想不起来,只好暂时定睛在信纸,一字一顿地念出声,“你的血必溅在婚礼上。” “因为这封恐吓信,我本来想和俊彦还有父亲商量,希望把婚礼延期或者是换个小点并且安全的地方秘密举办的,不过…… “俊彦觉得都定好的事情,不能因为毫无由头的恐吓就撤掉,还有嫉恶如仇的父亲,更是扬言要在婚礼上亲手逮住这个恐吓女儿的混蛋,所以…… 面色无奈的松本小百合不无惆怅继续道,“婚礼还是如期在这里举行了,只是门口的安防警备到了让我觉得有些夸张的程度。” “小心点也是好事,至少刀具类,枪类的武器应该是带不进来了的。”佐木滴溜溜将信纸放回到信封内。 门又开了,进来一个长头发,戴着眼镜,穿着紫色西装的男人,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花。 “送给你了,松本老师。”男人妖娆地递给小百合。 现场凝重的气氛被这个娘娘腔冲淡不少,新娘接过,由衷道:“谢谢你了,梅宫同学。” 梅宫撩了下挂到脖颈的头发,拿起桌上插着吸管的柠檬茶罐,“果然还是柠檬茶最适合老师!今天真是遗憾了,因为能够给老师幸福的,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他把铝罐还给小百合,道了声再见就走了。 “这男的,好像有点不要脸。” “就是,太会装模做样。”不屑一顾的柯南附和佐木对梅宫的评价。 “啊哦,不好了,摄像机的电池好像没电了。” “不会吧?” “附近好像有个电器行,我去买个回来。” “等等我啊,小兰。”园子跟着小兰跑出了休息室。 “真是的,出门都不先检查一下。”柯南在心底吐槽,“呃……” 他的眼镜莫名其妙地被背后的小百合摘下。 “果然没错哦,”新娘叼着细细的吸管,“你长得和工藤新一好像!” 听闻这话,佐木暗暗发笑,“还是工藤初中的老师有眼力劲。” “看到这张脸,我就想要欺负一下呢!”露着明艳笑容的小百合伸手往两边拉扯柯南的脸,“因为那位工藤新一同学,和我的初恋情人,长得是一模一样哦。” 柯南愣在那,不知该说些什么。 新娘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家里那个开面包店的初恋情人,就住在我家附近,每次看到我被其他的小朋友欺负的时候,他都会勇敢站出来,事后还会偷偷拿他家面包店的温温的柠檬茶给我喝。 “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为了不要忘记那段回忆,我才会一直都这么爱喝柠檬茶,总觉得这样能给我带来勇气。” 第六十八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4) 柯南抢过眼镜重新戴好,腹诽道,“就是为了这个家伙,害我被欺负了三年?” “好感人啊!”长崎熏听得眼睛都微红了,“我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初恋情人就好了。” “可惜他后来搬走了,一夜之间就搬离开原来的住处,不过我后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哄闹声,“你在害羞什么,一会你是新郎耶!” 一身白色西装礼服的新郎被一众损友推进“新妇准备室”。 高杉俊彦从地上爬起来,面带羞涩,“小百合,你好漂亮。” “刚才的话,可不要告诉他哦!知不知道!”小百合和柯南以及佐木三人做了噤声的手势。 “嗯。” “明白!” “你怎么还在喝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高杉俊彦抓起桌上的柠檬茶罐,背朝着小百合,说,“不过我记忆中有个小女孩,也很喜欢喝柠檬茶,每次我给她拿柠檬茶时,她总是一副很好喝的样子。” “奇怪,他是在干嘛?”佐木眯着眼睛,他所处的位置,刚好能瞥到高杉手臂部分的动作,“似乎在往柠檬茶里放入了什么东西?” “咣当”门被推开,刚进来准备室的园子见到高杉,立马失声说道:“你是高杉集团的那个……” “你是铃木财团的二小姐……” “他是谁啊?”一旁的小兰拿着买来的摄像机的电池,在园子耳边轻声问,“经常在宴会上碰到的,是高杉集团的继承人,不过性格优柔寡断,畏畏缩缩的,传说高杉集团会断在他手里呢!” 就在这时,小百合突然踮起脚,拥吻高杉俊彦,黏在一起,久久才分开。 这一幕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没关系的,有松本老师,我相信他们能克服一切困难的!”小兰露出艳羡的笑容。 “你怎么了?小百合。”高杉诧异地看着她的脸。 “没事。”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小百合难掩一抹失落。 “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新人快点准备哦!”冲田一美冲进房间高呼。 “俊彦,熏子,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就过去。”小百合拿起桌上的柠檬茶罐,语气异常平静。 佐木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对着前面的洁白背影,轻叹了口气,“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让你们出去啦!”浑身剧烈颤抖的小百合紧紧抿着嘴唇,一只手重重拍在桌上。 “我们……走吧?”看着松本小百合即将发怒,长崎熏欲言又止,招呼佐木离开房间。 “佐木哥哥?怎么回事?”插着兜的柯南也察觉到不太对劲。 “小孩子不要凑热闹了,柯南,我们走吧!”毛利兰过来作势要抱起他。 “我刚才有看到……这个男人往柠檬茶罐里放东西!”举起黑伞,朝新郎高杉俊彦一指。 “什么?有这回事吗?”屋内所有人的动作都统一般凝滞。 “你在胡说什么啊?”亮白西装的男子粗着脖子,当即否认,“没有!我没有!” 佐木从兜里抽出白色塑胶手套,箭步跨到小百合的身边,伸出右手掌,厉声道,“给我!” 犹豫再三的小百合看了眼那张不容置疑的脸,颤抖着交到了佐木的手掌心。 “松本老师如果实在忍不住想喝柠檬茶,可以喝桌上另外一罐的,那才是你的柠檬茶。” “什么?”高杉俊彦和柯南一齐惊讶道。 “而这罐,”佐木展示似的托举手中的柠檬茶罐,“事实上是园子小姐喝过的那罐!” “我的吗?噢……”园子猛然响起,“刚才摄像机的电池没电,我和小兰一起去附近的电器行买电池,临走前,我就把我喝过的柠檬茶罐放在桌上了。” “那你是怎么区分哪罐是哪罐的?”长崎熏好奇问道。 “很简单,园子小姐的那罐是在外侧,而且,一直对着桌面这方向的摄像机应该有拍到的。”佐木指着放置在椅子上的摄像机,接着说,“只要拿去让剑持大叔或者目暮警官派人化验一下,就能得知这罐子里究竟有没有奇怪的物质,你说呢,高杉先生?” “我相信是没有的,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不过,如果罐子里面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也不会是我干的!” “高杉先生死不承认吗?”佐木冷笑道。 “呵呵……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承认?”高杉微昂着头,双手环抱于胸。 “俊彦?“小百合红唇轻启。 “难道他有什么规避掉作案时机的手法?”望着高杉俊彦镇静的脸,佐木心头涌现出这样的想法,嘴上仍是淡定回应,“松本老师自己那罐,先后进来的松本警视,梅宫同学都有触碰过,所以都会留下他们的指纹。” “那老师的指纹呢?”园子指着桌上的那罐柠檬茶。 “松本老师戴着白色薄纱手套,应该不会留下有用的指纹。”柯南在旁用稚嫩的声音解释。 “柯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指纹的事情,都是工藤哥哥无意间提起的呢?” 毛利兰蹲下身低声责备,“知道归知道,大人说话,你少插嘴啦!” 他不情愿道了声“好”。 “真是可怜的崽。”佐木如是想着。 “所以,园子小姐的那罐柠檬茶,表面就只有园子小姐和高杉先生的指纹喽?”套着黑丝筒袜,身形修长的长崎熏思索道。 “没错,从一美小姐买来柠檬茶至园子启开盖口,再到放置在桌面,然后由高杉先生拿起,最后回到松本老师的手中,有过亲密接触的也就是松本老师,园子小姐以及高杉先生三人而已。 “而松本老师,这样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人怎么会想到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性命,当然她某种程度的确是想这么做……内在的原因我还不清楚,至于添加在柠檬茶内的是致命的毒药这点,暂时仅为我的猜测。”佐木的语速很快,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那结果不就非常清楚了,就是这个剪着齐短发的女生干的!从她启封柠檬茶罐到放下,可是有足够的时间下毒的。”高杉凶恶地指着铃木园子,默认了佐木关于毒药的说法。 “我?”园子怒气冲冲地质问新郎,“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松本老师呢?” “对啊,我和园子两人自从初中毕业后就没怎么见过松本老师,为何园子要对松本老师下手呢?”毛利兰帮着她一起说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佐木找寻来安放在桌子旁边的小型垃圾桶,将用薄薄塑料袋套着的少许垃圾都倾倒在地上,接着倾斜柠檬茶罐。 淡黄色的晶莹液体准确无误地滴落在半透的垃圾袋内。 半蹲着身的他左手提起塑料袋,右手又继续倾倒少许。 这时,一个残缺的白色物质随着流动的液体滑落进塑料袋。 佐木将剩有小半液体的罐子放回桌面。 “这是什么?”柯南隔着半透的塑料袋,指着其内的白色物什。 “有剪刀之类的东西吗?” “有……有的!”冲田一美立马翻出化妆盒内的修眉刀,递到佐木的手中。 “柯南,帮忙提着。” “好吧!” 佐木使着修眉刀,小心翼翼伸进塑料袋里,刀头微浸到淡黄色的液体,轻轻用力夹起漂浮在表面的白色物质。 “看起来像是残缺一半多的胶囊!”柯南看着浮出袋口的东西,下了判断。 围凑在旁边的长崎熏说:“难道毒药就藏在胶囊里面?犯人丢弃胶囊进去,等表面融化后,毒药就浸润在柠檬茶里。” “不太对劲,”面色严峻的佐木心底思索,“自高杉俊彦来到这个房间到现在,也才过去四五分钟,而从胶囊的溶解程度看,起码需要十分钟以上! “可我的确没看错,放置毒药的犯人肯定就是高杉俊彦,难道毒药和胶囊……” “漏了!漏了!” 随着园子的高喊,只见盛放液体的塑料袋的底部,有液体滴落到垃圾桶内。 “滴……滴……” 且滴落的速度愈来愈快。 “是塑料袋破了?” “被溶解了毒药的液体给腐蚀了。”佐木抬高手,低头从底下往上看。 “没错!”对角的柯南只是微微低头就能看得清楚。 “真是毒药!”长崎熏脸色煞白。 “而且还是强腐蚀性的毒药。”佐木作了补充,将塑料袋放回垃圾桶内,修眉刀夹着的半残胶囊则安放在干净的烟灰缸里,“高杉先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哈哈……”后者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指着半透明的烟灰缸,“这块装载毒药的胶囊不就正好能证明我不可能是放置胶囊的犯人,我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可是10点24分, 顿了顿,高杉俊彦抬起左手腕,亮了亮镶钻的名牌手表,“直到现在10点28分,也才仅仅过去四分钟,一枚完整的胶囊,是不会在四分钟内就溶解成这副模样的!” “那如果这块胶囊是事先就处理成这个样子的呢?” “这……这是什么意思?”长崎熏掩着嘴。 “也就是说,毒药和胶囊是分别放入柠檬茶罐内的!” 第六十九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5) 京都圣玛丽亚大教堂,二楼宽敞的休息间。 圆拱窗户开了小半扇,有风从外面透进。 系好的红色窗帘鼓起一个大包。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10点29分。 “分别放入的?”睫毛修长的长崎熏惊呼。 “如果是通过观察确定是高杉所为,那也只有这个解释了。”柯南抓着小巧的眼镜,点点头。 佐木看着淡黄色半透明烟灰缸里的半残白色胶囊,笃定道:“没错,的确如此,为了混淆警方对下药时间的判断,从而使自身的不在场证明成立。” 攥紧拳头,气血上涌的高杉俊彦身体前倾,大声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能够证明我一定是这么做的吗?” 再次提拉底部破洞的塑料袋,男高中生严肃回应:“携带腐蚀性的毒药,必然需要可以装载的容器,或者你在外面抛弃容器,也得用别的东西包裹才能避免手等身体部位的接触,从进入到这个房间,你还没有出去过,也未曾抛弃过任何东西,所以我的判断是,那件残留着少许毒药的器物还留在你的身上! “如果你自恃问心无愧,就接受我们的搜身检查,如何?” “这……这个……”看着步步逼近的佐木,面色苍白的高杉俊彦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撞在了沉重的深色门板上。 见到心爱之人被逼到这种处境,本已一意孤行的松本小百合半哭着,上前抓着佐木的手臂,“佐木同学!你别在逼俊彦了……我求你,别再逼他了,让我承担着这份仇恨,喝下毒药,安安静静地死去,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小百合……你是知道的吗?”喃喃低语的冲田一美望着歇斯底里的新娘,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眼眶红彤彤的,脸上的麻子像是活过来似的,怒不可遏道,“值得吗?就为了曾经的念想,值得让你这么做吗?” “少在这假惺惺了,呵呵……”高杉无意当下令他捉摸不透的场景,冷冷笑道,“知道我下毒的话,怎么会愿意喝下毒药呢?”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老师?老师明明这么爱你!”怒气冲冲的毛利兰指着他那挺拔的鼻头。 “为什么?问得好!还不是因为她的父亲!那位警视厅的松本警视!”略微有些发狂的高杉俊彦原地转了半圈,指着揣揣不安地站立着的新娘,抓着自己的衣襟,痛苦回忆道,“在我7岁的时候,我和我母亲在回家的道路上行走,一辆高速行驶的警车横冲直撞过来,母亲为护我安全,及时将我推到一边,自己却被车子撞倒在地,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本来,如果警车能够当即送她去医院救治的话,她应该还能保住性命,可是……” 高杉俊彦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那名下车的警长,因为急着抓捕潜逃的罪犯,就不管不顾我受伤的母亲,甚至对我卑微的求助声都无视掉,我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同时流逝的,还有我母亲的生命力…… “最后无辜的她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而溘然长逝,而那位所谓作风硬朗的警员竟一路坐到了警视的职位,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这种无力的感受,你们能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高杉俊彦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父亲他不曾看见撞到的女人……所以……”掩着嘴的小百合声泪俱下。 “屁话!”高杉俊彦面色扭曲地出声反驳,之后接着说,“在那之后,我家搬离了原先的位置,而失去母亲成为孤儿的我则被好心的高杉家族的人收留作为义子。 “本来,我已经慢慢淡忘掉当初的事,可当我在大学时碰到这个女人,得知她是那名松本警视的女儿后,复仇的怒火就在我心中熊熊燃起,那时我就计划,要让那名固执死板,不在乎无辜人性命的警长,也尝一尝失去至爱亲人的滋味。 “于是我抛弃原先的女友一美,转而接近小百合,博取她的好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婚礼之上向她的父亲复仇……” “所以你就不惜让洁白的婚纱染上血污,也要杀害这个你相恋五年的女人?”听完高杉经历的佐木,委实难以相信人为了复仇,竟然能对亲密接触的人刻意伪装到这种程度,不过,松本小百合显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 但仍选择和这样的男人结婚,并下定决心要用这种方式来消弭对方的仇恨,他实在不知该评价小百合是愚蠢,或者聪慧。 或许这也是她的无奈之举——为求对得起生命中两位最重要男人的无奈之举。 可她若是真这么做了,又能留下什么呢? “她是害怕失去。”佐木摇摇头,在心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爱到多么卑微才会如此。” “是她自己没看出来,只要她离开了我,我可能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内心挣扎的高杉低声嚷道。 “你可真是傻瓜,彻彻底底的大傻瓜,“长发瓜子脸的冲田一美举起手提包作势要摔在高杉的头上,”你知不知道,小百合她早就了解你所有的事,即便如此,她还愿意和你继续相处下去,甚至于今天愿意喝下毒药,就因为你是她的初恋情人——那个总是站在他面前保护她,偷拿家里面包店的柠檬茶给她喝的男孩。” “什么?”高杉目瞪口呆,转头注视着那张因哭泣而花掉的脸,记忆中的女孩渐渐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合在一块,“为什么是这样?” “你还不明白吗?”冲田一美狠狠砸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后者不曾动弹反抗,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雕像。 “够了,一美,不要再说了。”抽着纸巾擦拭脸上泪痕的小百合艰难地阻止大学好友的举动。 “你怎么这么傻,明明知道我在里面下了毒,却还准备喝下去……而我,又为什么这么蠢,不能早点看出来……”高杉双手遮着脸,失声哽咽,“我真是彻头彻尾的傻瓜,不配……我根本不配作你丈夫。” 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桌前,二话不说举起还剩有小半有毒液体的易拉罐,仰头就要灌下肚子。 第七十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6) “不要啊!”伸出手的小百合阻拦不及。 说快也快,一只垃圾桶旋转着飞撞到高杉俊彦的肩膀,受到外力的手臂一滑,柠檬茶罐从指间溜走,“当……当……”掉落到地面,淡黄色的液体从罐口“哗哗”流出。 原来是事先发现到苗头的柯南快速启动弹力鞋,将先前为倒出液体查探而放置在房间中间的垃圾桶用力踢了过去。 “做得不错,柯南小朋友!”后怕的佐木夸奖了一句,接着轻轻按在他的头,揉捏了几下,“踢得真准!” “喂喂喂……把你的狗爪子挪开!“柯南好不容易挣脱佐木的魔爪。 “为什么要阻止我啊?”跪到地上的高杉露出羞愧且绝望的表情。 白色薄纱飘飘,小百合立马扑过去抱紧他的头,“答应我,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俊彦。” “可我……可我已经没有脸再面对你了,”半仰着头,男人的眼里尽是泪水,“为什么不让我以这种方式谢罪。” “有你刚才的举动,够了,”眼睛颇为红肿的松本小百合挤出明媚的笑容,与怀中的男人四目对视,“我小百合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合格的丈夫的!” “小百合……你……你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他了吗?”冲田一美张大嘴巴,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反正我也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了,而且俊彦他也愿意以死来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为什么还不能原谅他呢?” “好吧好吧!“仍旧气鼓鼓的一美垂下手,无奈地叹了几口气。 “也请佐木同学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务必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警视厅的警官们,至于我父亲,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他明说的,相信他不会因为亲生女儿的幸福而抓捕女婿。”小百合擦擦脸颊,慎重其事地向佐木等人嘱托。 “既然松本老师都这么说了,我就当这起事件完美地解决了。”望着这对苦命鸳鸯,面带微笑的佐木用双手比了个爱心。 “还真是戏剧呢!”毛利兰也是吁了口气。 “对了,结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松本老师这副样子可不行吧?妆都花掉了。”铃木园子看着小百合的脸说。 “小百合?!”搂着小百合肩膀的高杉俊彦满脸歉意。 “没事,交给我来处理吧!”冲田一美推开他,将松本小百合推搡到座位上坐好,“你们先出去坐好吧!” “等等,高杉先生,那封恐吓信是你寄的吗?”临走前,佐木郑重问道。 “当然不是,我压根没寄过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恶作剧吗?”高杉俊彦不无担忧道。 几人走出“新妇准备室”,“嘎吱”掩上门。 经过刚才的事情,佐木不再怀疑高杉,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么做的意义,沉思片刻,回道:“暂时还不清楚,恐吓信是塞进松本老师家里楼下的信箱,按照字面意思,下手的对象应该是松本老师。” 他偏头问:“高杉先生,你知道松本老师有什么仇人吗?” “待人谦和,生性活泼的她能有什么仇人,也许……也许就我一个吧!”尴尬的高杉指指自己。 “嗯,那请高杉先生好好为婚礼作最后的准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佐木瞥了柯南一眼,立马改口,“我和警方!” …… “春和“便利店。 “找您二十日元。” “嗯。”站在柜台前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背着宽大的乐器袋,接过找来的零钱,胡乱塞进深蓝色上衣宽松的兜口内,抓起桌上的那盒500毫升牛奶盒,离开了便利店。 柜台背景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10点32分。 …… 京都圣玛丽亚大教堂。 装饰简朴却不是气派的大礼堂,代表信即救赎的红色十字架立在讲台后边的背景墙。 礼堂的前面十排,渐渐坐满了人。 中间以及两端的通道,熙熙攘攘的人还在涌进。 坐着的人身着正装,翘首以盼,等着新人的入场。 二楼喷深棕色漆的木栏杆前,站着佐木,明智健悟,剑持勇和抓着两根栏杆往下看的柯南。 “嫌犯会在哪里呢?”额前头发稀疏的剑持勇双手撑着栏杆的横栏,严峻的目光梭巡着楼下的一张张生疏的脸。 “佐木君,你说曾在教堂门口排队入内时,闻到过和那张恐吓信上残留的味道相同的气味?”明智健悟摸着光洁的下巴。 “嗯,我确信!”扛着黑色遮阳伞的佐木语气笃定。 “这么说,嫌犯已经混入进来了!”戴着金色镜框眼镜的明智背靠栏杆,神色不安。 “可门口有金属探测器,他不可能携带枪支或者刀具等危险器具进来,”剑持大叔盯着讲台这边严密的安防,“基本不会有人能够随意靠近讲台,没有枪支的话,应该没有足够的威胁!” “新娘和松本警视以及新郎是从中间的通道过去的?”佐木伸直手臂,探出栏杆外,手指往正下方指。 似乎是察觉到佐木的担忧,明智解释道,“路上会有两名警员充当的便衣同行,而且靠近通道的两侧座位,也布置了足够多的警力。” “那除了教堂西侧的正门口外,还有别的入口吗?”他追问道。 “东侧还有个小后门,但从今早开始就一直紧闭着,不会有人能从那边进来,当然,围绕着教堂的栅栏也是完好的,即便有人能翻越进来,到礼堂的入口仍要再过一遍检查。”明智健悟自信满满。 “新近入职的教堂神职人员有问题吗?”皱着眉头的佐木不太甘心。 似乎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明智轻哼一声,不平不淡地回着,“未有任何问题,今日留在教堂的神职人员都排查过了,没有携带着异样物件的人。” 佐木拿伞轻敲木栏杆,“呼……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恶作剧吗?还是说嫌犯有能避过金属探测器带进凶器的手法!” “比如?”奶奶灰头发的明智健悟饶有兴致地偏头盯着他。 第七十一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7) “比如……”高中生注视着过道中间拍摄的摄影人员,摄像头正对讲台位置,此时,相干人员正在调试设备,他眸子微亮,“比如是嫌犯混进摄影师当中,因为携带摄影设备,他们不会受到太过细心的探查,只要将手枪藏进设备的空间内,是有机会带入礼堂的, “而且他的位置是非常有利的开枪点,只要等小百合和松本警视站上讲台,致辞之类的时候,他就能掏出掩藏在设备内的枪支工具,迎面射击!到时候相关的警方人员一定反应不过来! 他打了个响指,“对了,我明白了,我们都被那句‘你的血必溅在婚礼上’所迷惑,以为犯人的目标会是新娘,实际上,嫌犯的真正目标并不是松本小百合,而是她父亲松本清长。 “什么?佐木同学,你确定吗?”剑持勇诧异问。 “我去休息室见过松本老师,因为警方将警力重点部署在一楼的大礼堂和教堂门口处,二楼‘新妇准备室’门外的安防明明粗陋无比,嫌犯如果携带了作案工具进来,完全有机会闯进门去袭击松本老师,可到目前为止,她都不曾受到此类伤害。”佐木自动过滤了先前发生过的事。 “而她父亲松本清长,因为自身是警视的关系,当下时刻被部下簇拥的他,无法让犯人找到合适的出手机会,唯有在婚礼开始后,由他牵着新娘入场,站到讲台上,那时,便是充当摄影师的嫌犯所期盼的最佳的下手机会!” 言毕,脚底一蹬的佐木,当即转身踏上阶梯,准备下楼去一探究竟。 “佐木君!” “额???”他的脚步悬停在空中,“明智警视有何指教?” “唉……别忙活了,这批摄影师都是警方安排的,是官方人士,不是外来人员!我们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其中不会混入可疑分子。”扶着脑袋的明智压低身子,“虽然我也相信嫌犯的目标是同为警视的松本清长。” “哇,还真是头痛啊!”无奈的高中生抱头坐在台阶上,双腿伸直。 “这位叔叔,为什么不试试警犬呢?”眨巴着大眼镜的柯南抓着明智健悟的衣角。 “这小鬼哪来的?”明智低头捏着他稚嫩的小脸,微怔片刻,“不过,很有见地的建议!” 他转身一甩米色西装,大声冲剑持勇喝道:“剑持警部,立即联系警视厅,增派几条警犬过来,速度要快!” “来得及吗?”佐木喃喃低语。 明智健悟和剑持勇从他身边快速经过。 “不知道,试试吧!”柯南耸肩回应。 两人四目相对。 随即他返身踏上石梯进入楼梯间,再极速下楼。 …… “福克斯”酒店,一楼电梯间。 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指按下8楼的光标。 银色的电梯门正要徐徐合拢。 “麻烦,让让!”服务餐车同时挤进电梯。 姿色一般的女服务员看了眼面前压低帽檐的高个男子。 他的两腮正在咀嚼,应该是口香糖。 她嗅了几口,电梯间有股好闻的香水味。 是来自站在旁边的这个男人吗? 对了,他手里还把玩着一盒牛奶。 …… “一定有我遗漏了的东西!不是摄影师,但他或者她的的确确将手枪之类的凶器带入了礼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佐木背着双手,握着束紧的黑伞,伞尖抵在冰凉的地面。 他像个木偶一样站立在讲台前,忍受着众人的注视。 现场音乐已然响起,是门德尔松所作序曲《仲夏夜之梦》的第五幕前奏曲。 乐曲以响亮的小号声开始,接着进入到一段庄严的列队进行音乐,再是较轻松活泼的进行曲,重复两次后与木管乐器的优雅声混为一片,逐渐淡去。 新人入场时一般只是播放开头部分,曲调庄严雄伟,气势昂扬。 逐渐激昂的音乐将佐木的思绪带到顶点。 望着另一端尽头出现的披着洁白婚纱的松本小百合和一干人等,他侧退到旁边。 眼看着要撞到整齐放置,齐人高的装饰花盆,侧退的步伐突然止住。 一只白色的波斯猫抱着脚踝,舔他的裤腿。 他的表情尤其丰富,像是在笑话前一刻未曾想到的自己,“我怎么到现在才想到!” 凭借着记忆,佐木鹰隼般的眼神,在右侧区域的座位快速搜寻着曾经排在他前面的长腿女士,“应该穿着红色连衣裙。” “在那!” 第三排靠近中间的位置。 “喂喂喂,你这小子!” 佐木挤进深棕色漆的长排直椅,硬生生挤到唇上有颗黑痣的女人的左边,用屁股将一个胖子挡到旁边,缓缓坐下。 “你好?”他的嘴角咧开,往女人一侧微微颔首。 “你好?!” 约莫30岁出头的女人莫名其妙地瞥了意外插入的男生一眼,她翘着二郎腿,那只憨憨的秋田犬蜷缩在她修长的大腿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你就是将恐吓信放在松本家楼下信箱的人!” “哦?”年轻女子双手叠放在秋田犬的头顶,饶有兴致地反问,“请你再说一遍?” 佐木没有如她所愿,开始自顾自侃侃而谈,“藏枪的手法在于将含金属的枪支及其内的弹药事先放入宠物嘴里,在抱着宠物经过金属检测仪器的时候,仪器自然会发出声响…… “你放下手中的宠物,将自身携带的金属物品展示给警方人员看,再重新经过仪器以示清白,没人会管那只在地上偷偷溜达的宠物,更没有人会想到,它的嘴里,竟会含着那把足以致命的小手枪。当然……”他弯腰用手指比对了下秋田犬嘴巴的大小,“是那种袖珍型的手枪,毕竟你所带着的秋田犬不是超大型的犬类! “哦,我想,你应该事先训练过这只狗,给它塞入枪支之类的物件,让它含住一段时间,再在你的某些指令下使其吐出来!” 面对喋喋不休的佐木,长发的女人不耐烦地捂住耳朵,“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嘶……”佐木看她表情不像有假,就稍微凑近嗅了一口,立马站起身,“打扰了!” 第七十二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8) 女人身上没有该死的香水味。 那我闻到的气味究竟出自于谁? 怀着这样的疑问,略显尴尬的佐木猫着身子,灰溜溜地离开位子。 “神经病!” 似乎能感觉到唾沫在屁股后追赶着自己。 脚底下的步伐更快了。 低头的他瞥了眼手腕上黑色表带的手表,时间:10点42分。 …… 随着庄重的音乐,着深色西装的伴郎与着粉色拖地长裙,手捧粉红玫瑰的伴娘在音乐声中手腕手,肩并肩走过中间精心布置过的婚礼甬道。 佐木注意到换了副装束的冲田一美。 “听说你刚才被一名优雅的女士骂作混蛋,令人厌恶的性骚扰者……”明智插着兜,小腿弯曲,脚底抵着礼堂侧面的墙壁,添油加醋地说着一连串恶意的称号。 “失败者没有反驳的理由。”他的嘴里蹦出一句话,就重新闭上了嘴巴,像是用锁牢牢锁住。 “我从别人的口中大概得知了你的想法,”身高相差无几的明智健悟注视着他的侧脸,瘦削但冷峻,”你认为犯人会通过动物的嘴,将手枪携带入内,很巧妙,如果你的脑子用来犯罪,我会很头疼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佐木面无表情。 明智健悟耸耸肩,“不得不说,的确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所以我让人排查了携带宠物的宾客,结果……” “结果写在你的脸上了。”兴致寥寥的佐木转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那封恐吓信真的只是犯人的恶作剧!” “不可能,我绝对在教堂门口闻到过那种香水的气味。”他的语气坚定无比,随即问道,“警视厅分派来的警犬什么时候到!” “估计还要个6到8分钟!”明智低头瞄了眼银色手表,“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么,除非……” 他延长语气。 “除……除非犯人根本没进来?”佐木的眉头皱到一块,“他仅仅只是站在教堂门口,朝内张望了一下……似乎只剩下了这种可能性。” “为什么只是张望了一下,而不肯进来呢?”明智健悟没有否定,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第一种可能性,他携带着武器,看到门口严密的安防,自觉不能安然通过,就放弃了;第二种可能性,他真的只是‘观望’而已!”还未等他发言,佐木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倾向于第二种!” “真的只是在观望?”扶着额头的明智重复强调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在犯人的预料之内?他到门口,只是查探下警方的部署?” “差不多吧?”佐木从背后摸出一根糖球,自上而下剥开糖衣,露出蔚蓝色的半透糖球,在明智的注视下送进嘴里,他的口齿因为舔舐糖球而不太清楚,“换个……思路,既然那封恐吓信,在细(袭)击目标一事上都打着马虎眼,会不会连……桌(作)案的地点都是烟幕弹。” “什么?!”明智警视的声音之大,连旁边坐着的老夫妇都投以奇怪的目光。 拉着露出嘴唇的白色塑料棒,佐木拔出口中的糖球,口齿顿时变得清晰,“我们解读信纸承载的内容——‘你的血必溅在婚礼上’,都以为犯人会在结婚典礼时动手,最有可能的地点就是在这座大礼堂内,为此,警方必定会在教堂以及礼堂部署重兵,或许这就遂了犯人的意。 “他一来没打算在教堂动手,不然只进不能出,即便犯下事,也无法逃脱;二来他没打算在婚礼进行时动手,而是选择之前或之后,当然之后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婚礼之前,所有人的神经还紧绷着,防卫的力度较大,而婚礼典礼过后,一时的风平浪静会让警方以及当事人觉得这封信是彻头彻尾的恶作剧,而有所松懈!” “那你觉得犯人所选择袭击的地点是?” 佐木用带白色塑料棒的糖球指向东侧,“在这边的结婚典礼结束之后,所有宾客会通过圣玛丽亚大教堂东侧的后门前往窄路对面的饭店用宴,这时会是最好的机会!” “袭击方式呢?犯人所选择的袭击方式会是什么?” “假扮等待的行人,伺机用手枪作案,完事后乘混乱的情形用事先准备好的交通工具逃离现场,当然被当场逮捕的可能性也很大,或者……”将糖球送回嘴里,佐木半眯着眼,用双手做出瞄准射击的姿势,“中远距离狙击!” “你有证据能证明你的推论吗?” “就是这点让我当前如此无措,没有……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我所推理的这些……”高中生瞬间泄气,他抱头弓着腰,臀部抵着墙壁。 此时,通道中间,走在前头的两名花童,将手持花篮中的花瓣往半空抛洒。 这对新人则在扬起的花瓣海洋中徐徐走向讲台。 虽然看不到蒙在头纱之中的小百合的脸,但佐木清楚,那一定是洋溢着幸福,期待着未来的一张脸。 所以,他觉得,必须要为此做点什么。 “明智警视,从典礼开始到结束一共需要多长时间?” “半个小时左右,视情况而定。”明智健悟微抬金色镜框中梁。 “也就是说,”低头的佐木给手表定好时,“我务必要在11点20分前证明我的推论,并揪出犯人!” “前提是,犯人的确如你所说这般!”明智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当然,为了防患于未然,警方会尽量帮助你,只是时间紧迫……” “明白了,”男生抬起头,目光坚定,镜片反射着荧光,“我先去东门外查探下。” “需要我派剑持警部和别的警员陪你同去吗?” “不用!如果犯人采取狙击的袭击方式,此刻的倍镜内,东门口外的路口,尽在他的眼皮底下,你们警员的外形特征太好认,会引起他的警惕。” “真得不需要吗?” “没事,我有个更好的帮手!不过,给我个小型对讲机吧!方便联系。” “好的!” 佐木接过对讲机,塞进兜里,抓起斜倚的墨伞,夹在胳膊下,径直跑离了原地。 第七十三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9) “福克斯”酒店八楼某个房间。 “哗啦啦”牛奶盒的口子,宣泄着乳白色的牛奶,激荡在铜盆里。 一只灰白色的异国短耳猫乖巧趴在床沿上,毛须被微风吹得上下涤动。 它似乎在俯瞰外面底下的大好风光,但偷偷瞄向铜盆的眼神却出卖了它。 拂面的微风吹开鸭舌帽下的几缕刘海,鹿皮手套的男子将空荡荡的牛奶盒扔进长包侧边的多功能小兜,顺手拉开主兜的防水金属拉链。 粉嫩的猫舌像是搅动水面的桨,乳白色的牛奶面荡开道道涟漪。 男子取出拆封成两截的M24狙击步枪的灰黑色不锈钢枪管。 当然是M24栓动式狙击步枪,作为美国陆军的主要狙击步枪,它同时被日本武装部队大量使用。 从自卫队走出的男人,自然愿意用最顺手的狙击枪。 可惜,这把是仿制的,不是弄不到真正的M24,而是万一事情暴露,他不能连累还在服役的兄弟。 好在这把经过考验的仿制枪出自顶级机械师之手,即便不能达到800米的有效射程,也相去不远。 更何况,从这里至圣玛利亚教堂东门路口的目标距离仅有350米至400米,经过这些天的测量和试验,完成一击射杀的成功率还是不小的。 总比在门口伏击来得有效。 他戴上耳塞式耳机,耳膜内传来嘈乱的致辞声,混杂着各式的祝福声。 那枚窃听器被事先埋在讲台左侧某个花盆的内侧边缘,花盆是他假扮布置婚礼的现场人员搬运进去的。 虽然知晓具体的流程时间,但通过窃听声音的方式,还是能够更准确地掌握动态的消息,精确时间。 就是……通信质量貌似不太好! 忍受着“滋滋”杂乱噪音的他装上拆卸下的五发容弹量的弹匣,瞄准镜,以及其余的附件和工具。 幽深的枪口在男子手臂的托动下,轻轻探出半敞开的上下折叠型的窗户。 “没人会知道我完美避开安防的中心,藏身在此……松本清长,为了你曾经的过错,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嘴角划过一抹笑容,他自言自语了一遍,“没有人!” 语气透着极端的自信。 一副测量风速的小旗帜被他插在外侧窗沿的缝隙。 …… 教堂二楼的“新妇准备室”。 位于最东侧的房间,空荡荡的屋内仅余两道站立在东面两扇漆木窗户前的身影。 一高一矮,矮的那道人影,底下踩着凳子。 佐木龙太和柯南各拿着借来的警用望远镜,查探着正对窗户的东侧后门附近的路况。 从这个大窗户望出去,倒是一览无余。 “柯南,你好好瞅瞅!有问题的话,及时和佐木哥哥报告,明白吗?”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压力,脸色不爽的柯南心底纳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因为我喜欢玩侦探游戏,才把我从小兰身边拉走的?但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好意思让一个小学生帮忙?不过……我也不是一般的小学生,可是有着天才头脑的……” “你干嘛先是瞪着我,然后又变得沾沾自喜?”低头的佐木,看着他变幻的脸,莫名其妙地问。 后者立马举起警用望远镜,遮住微红的小脸,用不成熟的声音说道:“咳咳……有个在电线杆底下吃着便当的男人,带着黑色手提包……似乎有点可疑……” “哪里?” “那边!”柯南伸出稚嫩的手指着左侧,尔后颇为可惜道,“啊哦,他走了,打了辆出租车,便当被丢进了自带的塑料袋里。” “……话说回来,这条路还真没什么人?!连车子都几乎没有。”无语的佐木忍不住吐槽。 “右侧路的拐口在施工修路,设了阻挡车辆行驶的牌子,我和小兰姐姐坐车过来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所以从那边驶进这条路的车子就没了,只有从左侧进来往右侧去的,而且这条路不宽,车流量本来就低。” “这对于查探的我们而言,或许是件好事,但对选择了狙击的袭击方式的嫌犯而言,也会是件好事。”白衬衫早已湿透,佐木擦擦额头的汗,转头瞥了眼红色壁纸墙壁上的挂钟,神色焦急,“那就继续细致查看两分钟,如果仍旧没有异样,我们再下到马路上查探一番。” “行吧!不过我的想法倒是和那位明智警视一样,你会不会是太杞人忧天了?”柯南放下望远镜,手指揉捏着灰黑的带子,“而且,你要怎么证明他是选择了这种袭击方式?” 仍举着望远镜的佐木暂时没有回答。 时间:10点58分。 等过了两分钟整,他低喝声,“一会照我之前说的做,走!” 两人迅速下楼,通过一楼应急通道楼梯间的门,直通到东侧的后门。 掉漆的白色铁栅栏门已经事先敞开,应佐木和明智提过的要求。 但两侧仍站着两名把守的警员。 佐木和柯南急匆匆地走出到马路上,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刺在他的脸上。 …… 产自Leupold的固定倍率瞄准镜,鹿皮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旋转镜身中部左侧,用来调节焦距的旋钮。 镜头下的两道人影,逐渐清晰。 “一个穿着深紫色小西装的小鬼头,另一个是书呆子?他们在找什么东西?” 抬起头,鸭舌帽的男子用蜷曲的舌头弹掉已如白蜡般无味的一团口香糖,注视着它化作一颗白点坠入高空。 接着左手稍稍支撑住枪架,右手伸进口袋里,又摸出一条新的淡黄色口香糖,塞进嘴里咀嚼,然后饶有兴致地继续将眼球对准镜头,“让我看看他们会找到什么呢?” 他需要打发等待的时间,这个虽然不够有趣,但聊胜于无。 镜头中的场景放大。 “不可能清理地这么干净吧?”低头寻找痕迹的佐木喃喃道。 “彭……”不知不觉从门外查到门内的他,头撞到了把守警员的肩胛骨。 “对不起!” “没事!”戴着眼镜的高个警员面无表情地摇头。 蓦然,警员脚踩的一件荧光闪闪的碎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第七十四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0) 圣玛利亚教堂的礼堂,松本小百合和高杉俊彦的结婚典礼还是继续。 外面烈日灼灼,接近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头顶之上。 后背的衬衫,浸湿的部分像是一张边缘曲折的深色地图,佐木蹲下身,伸手用并拢的四指轻拍面前粗壮的小腿,“这位警官,能不能抬下脚?” “额???”把守的警员低头看了眼高中生,眼神尽是困惑。 “麻烦抬下脚,踩着东西!”佐木稍微提高点声音。 “哦……”木讷的高个警员总算听明白,把左脚抬了起来。 佐木实在无语,手上的力气多花了点,“是这只,右脚!” “咳……好的!”尴尬的警员总算抬对了脚。 蓄势待发的佐木瞬间抽出那片碎片,平放在手掌心,灼热的金属片似乎要把那块皮肤烤焦。 薄薄的金属片呈不规则的五边形,大小和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币相当,表面光滑,银色,没有任何纹路。 佐木觉得不太甘心,用另一只手将这块碎片翻过一面。 这时,碎片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隐约可以看出背景是红色,有几个像是喷绘而成的白色英文字母,艺术体,残了左边小半的“C”和完整的“O”以及斜切掉上半部分的“L”。 攥紧手心中的碎片,男生缓缓起身,眉头渐渐舒展。 “柯南小朋友,我这有线索了!”他招呼柯南过去。 后者心头泛着疑问,屁颠屁颠跑过去。 “我找到证据了!”佐木转身往回走,郑重其事道,“先回室内!” “那么嫌犯很有可能正在盯着我们?”紫色小西装的柯南立即警觉,紧跟在他后头。 “嗯?” 镜头里的两道身影闪进教堂内,举着狙击枪的男人不由得有股不好的预感,随后自嘲般唏嘘一声,摇摇头,“是我想多了!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鬼而已,虽然没看见那位年纪大点的书呆子捡起的东西,但也应该就是手表之类的东西吧!” “瞄~”旁边喝完奶,一脸满足的短耳猫舔着上嘴唇,似乎在回应他。 …… 躲进室内的佐木掩上侧门,把手中的碎片塞到柯南的掌心。 “这是……”柯南摸着下巴,来回翻看,最后得出结论,“是cocacola易拉罐的一部分?” “是的,通常情况下,易拉罐是不可能碎成这个样子的!” 背靠墙壁的柯南举起短短的手指,“你觉得是嫌犯曾经做过实验性的射击?!” “没错,即便是一流的狙击手,要想一两枪就完成动态射击的任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在极其陌生的环境,楼层间的风速及风向,可调节倍镜的光学狙击镜和镜片质量,地心引力等因素都会导致射击的偏差。” 佐木用黑色遮阳伞的伞勾指着柯南捏着的金属片,继续说,“而以静态目标作为测试这些因素的起手,易拉罐可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只要选择寂静无人的时候突发一枪,应该不会有人关注,而且这些天这条道路因为施工,车辆几乎消失匿迹,而作为教堂和饭店的后门,不到周末,出入的人也很少!” 柯南不由自主地点头,惊讶道,“你对狙击这方面很懂啊!” 佐木没有回答,眼里似有追忆,前世的亲哥就是枪械狂热者,后来当了名神射手,自己当初考刑侦专业一部分是受那个男人的影响,另一部分就是受他亲哥的影响。 他在枪械方面的知识几乎都来自于他哥。 眸子聚焦,一扫伤感的情绪。 两人回到二楼最东侧的房间。 “当务之急,是找出狙击手的位置。” “会在正对教堂的饭店某层吗?”柯南从裤兜翻出单筒望远镜,站上凳子,偏出少许身体,举到眼前,朝对面的饭店高楼望去。 “应该不会,因为教堂外立面是用类似铝材的银色金属板铺就,而且从北侧看去,它像是与地平面倾斜了一定角度,”站在窗户另一边的佐木,身子小半藏在系起的红色窗帘内,他撑起手掌,继续解释,”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会大幅反射到正对东侧的饭店的高楼层上,不利于狙击手观测。” 闻言点头,柯南又定睛向饭店南侧,呈东西走向的大楼望去,侧面的招牌显示‘福克斯酒店’几个大字,揣测道,“那就是位于圣玛利亚大教堂东南侧的‘福克斯酒店’了,距离合适,毕竟东北侧就是道路主干,像样的高楼都离得太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佐木探头瞥了一眼,附和一声。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系着红色领节的小学生灵敏跳下凳子,迫不及待地催促。 佐木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将大致情况和明智健悟汇报一下,就迅速掏出小型对讲机。 “我这边查到……” 花了半分钟的时间,言简意赅地概括了现阶段掌握的情况。 对讲机传出另一端的明智健悟嘈乱的回复声,“我会派人查探‘福克斯’酒店各楼层窗口的异样……你们等……剑持警部过去一起,不要擅自行动,犯人携带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非常危险……算了……你们最好别凑热闹了……” 毙掉对讲机鲜红的按钮,佐木和柯南直接过滤了最后一句话,径直往东侧的后门跑去。 “我们应该不容易引起嫌犯的怀疑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两人抛弃从北侧的大门绕一大段路,耗费更多时间的路线,转而选择从最近的后门快速前往‘福克斯’酒店。 “又是这两个人?”看着镜头中再次出现的两道身影,男子浑浊的眸子里闪过讶色,“为什么有点心绪不宁的感觉?” 他闭目养神,喃喃自语,“再过十分钟,松本清长就要出现在那里了,在那之前,绝不能因为小鬼头而搅乱心绪!” 奔跑的两人还在商量对策。 “怎么确定犯人在几楼?”柯南喘着气,问前面的人影。 “直接问前台的服务员!” 第七十五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1) “我们没有警方的证件,酒店的服务员不会轻易泄露住客的消息的!” 柯南差点撞到突然止步的佐木身上,后者身体僵硬,皱着眉头问道,“那该怎么办?” “进去再说吧!”拉开衣襟透气,柯南抬头望了望眼前这座20层的高楼,“实在不行就等警方的人员过来。” “福克斯”酒店宽敞的大堂被划分出不同区域,方便客人利用这些空间进行社交、独自放松、工作、非正式商务会议、或在大堂酒廊享用简餐等不同活动。 两人推开玻璃门,直奔白色大理石的前台而去。 身穿红色制服的女服务员看着一大一小,汗涔涔的两人扑上前来,要不是看着年纪太小,冲这气势,还以为是来捉奸的。 “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圆脸的女人挤出标志性的笑容。 “那个……”柯南踮起脚,双手趴在冰凉的台面上。 连轴转的佐木上气不接下气,弯腰费力把他抱上大理石台面。 “小朋友想要问点什么吗?事先声明,这里可没有什么假面骑士的玩具哦!”女人的眼睛弯成一条缝,粗短的手指在胸前摇摆。 “谁要问这种东西啊?真当我是弱智儿童?来饭店找玩具?”柯南心底想着,脸上硬是挤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欧内桑,我和欧多桑在附近走散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他,可能……他先回酒店……我知道是住在这个酒店的,但我忘记具体是哪个房间了。” “那这位是?”圆脸服务员旁边又凑过来一位矮瘦的女人。 “哦……他是送我过来的,”柯南灵机一动,感激地摇动佐木的左手臂,“好心的哥哥。” “咳……是……是的,”竹竿似的高中生立马接口,言辞凿凿,“这位小朋友刚才在一公里以外的路口,孤零零的,一直喊着他爸爸的名字,我路过,看着太可怜,就陪他来寻下丢三落四的亲人,你说也真是的,这么个小屁孩都能弄丢。” 柯南尴尬地斜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两人的一唱一和,两名身材迥异的女服务员面面相觑,没有瞧出太大端倪。 “那你记得是住在几楼吗?”其中的圆脸女人盯着面相可爱的小男孩,开口问道。 “不……不记得了……但我爸爸他人应该挺高大魁梧的,背着个又长又大的包……” “应该?”年纪约莫40多的矮瘦女人好奇地问了声。 “小孩子嘛,看大人不就是高大威猛的。”心急火燎的佐木出声解释,同时用手肘轻拍柯南背部,示意他再说点能尽量缩短范围的话。 “哦……”柯南疯狂搅动脑汁,眨巴着大眼睛,“我想起来了,欧多桑说过,他多订了隔壁两套房间,毕竟爷爷奶奶和叔叔他们家也都来东京玩了呢!” “聪明!”镜片下的眼睛微亮,佐木心底想着,“即便是有装消音器,但防止开实验枪的剩余声响被隔壁有心的房客听去,选择包下相连的三个房间,的确是更加安心的方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工藤所推测的这般。” “订了三套房间的吗?”矮瘦的女人对着电脑屏幕查询了一遍住房记录,缓缓出声,“三楼有个男士似乎因为公司出差,在昨天订了隔开的三个房间!” “这不是吧!小男孩不是说是家庭出游,还连续的三个房间!”圆脸女士反驳道。 “不是,欧内桑,没了吗?”柯南翘首以盼。 “还有……7楼的一个住客似乎是订了连续的三个房间。” “是北面的房间吗?”着急的佐木插嘴问道,似乎觉得不妥当,他又立马补了句,“小朋友说探出房间能看到圣玛利亚教堂呢!是不是,柯南?” “没错的!”柯南把头点成拨浪鼓。 瘦瘦的女服务员怀疑地看了高中生一眼,“那这不是北面的房间……” 这时,剪着平短发的微胖女人竖起手指,迫不及待说道,“我想起来,八楼的一位先生似乎在四天前订过五间房,昨天刚退掉了两间,说是公司活动,有些人不愿意来,身材挺高大的,还总爱戴着一顶墨蓝色(似乎是墨蓝色)的鸭舌帽,出入也喜欢背着一个像是小朋友刚才描述的大包,而且订的房间就在北面,但……” 她刚想继续说,旁边的女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退掉的房间是两侧的?房间号呢?” “嗯……81……”声音渐微,她被瘦瘦女人的眼神弄得不太自然,就不再多说,最后一个数字也没说出声来。 “谢谢!”佐木拔腿就往电梯厅的方向跑。 “咣”,柯南跳下一米多高的台面,紧随其后。 “唉……不是,这就找到了吗?”微胖的女服务员直愣愣地看着两道远去的背影,兀自喃喃低语,“话说回来,我怎么没看到过那男人带着小孩子……” “叫你多嘴,能随便透露住客的消息给陌生人吗?” “这两人看着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也不像什么坏人吧?” “谁知道,那小孩子的眼睛还精亮精亮的。”矮瘦的女人朝柯南的方向张望了几眼。 “那……要不要报警?”圆脸女人缩缩脖子。 “瞧把你吓得,刚才那股子热情呢?”年纪颇大的精瘦女人插着腰,一顿冷嘲热讽,随后戏谑道,“我想……没这么严重吧!你不是没把完整的房间号说出来吗?估计他们就算找人,也会被骂出门吧!一想到这个场景,就有点想笑呢!这两傻孩子。” 迎面过来三个龙行虎步的壮汉。 “来客人了!”两人不再交谈,上下整理自己的着装,面带微笑。 不锈钢的电梯内侧,贴挂着各式各样的广告牌。 佐木的食指狂按闭门键。 电梯门正要关上,四根略显黝黑,钢筑般的手指牢牢抓住右侧的那半扇电梯门。 “呼……总算是赶上了!” 门重新分开,露出剑持勇那张憔悴,蜡黄的脸。 第七十六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2) “剑持警部?!” “剑持大叔!就你一个吗?” “还有几个,在前台询问,时间太紧,拉不出多少人手,我看到你们急匆匆进到电梯,就赶忙先跑过来。”稍显疲态的剑持勇钻进电梯厢,转身唠叨道,“还有……不是让你们在教堂那边原地等待,不要瞎掺和的嘛!” 佐木亮了亮左手腕的表,神情严肃,“就剩5分钟了。” 中年男子抹了抹脸颊上的油腻汗水,“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责怪你了,明智警视会尽量拖延的,如果我们这边在11点20分前处理不了,他会命人强行关闭东侧的后门,让宾客们改从正门绕路到饭店正门。” “嗯!”抓着墨伞的佐木点头,“妥当的处理。” 电梯的制动器开始运动,佐木身体轻颤,轿厢缓缓上升。 “话说回来,你们这就乘电梯上去,是已经知道了凶徒所在的房间了吗?森村警员那边,可能要等会才能问过结果。” “嗯,我们已经事先询问过了,凶徒住在八楼,四天前曾经订过北面的相连五个房间,时间和将恐吓信塞进松本家的时间点吻合,而且根据前台服务员的描述,他的外貌也符合一名独身狙击手的特征。” “房间号呢?服务员不会轻易告诉你们吧?” “差点……那名微胖的女人正要和盘托出,被旁边年纪略大的阿姨用眼神阻止,只说出了81两个数字,房间号的第三个数字没说出声。” “那真是头疼了,要不还是等森村他们上来吧!” “叮……”电梯停在三楼,两扇不锈钢门打开,门外却没有一个人。 烦躁的剑持勇“啪啪”按着闭门键的发光按钮,“又是哪个小鬼乱按电梯!” “不过呢,知道8和1两个数字已经足够了。” “这是为什么?”剑持勇一脸茫然地看着脚旁的柯南。 电梯重新启动。 “佐木哥哥刚才追问那位女服务员时,不是问的犯人住在哪个房间,因为他之前订了五间,而不知底细的服务员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会住在哪一间,所以,佐木哥哥他问的是之后——也就是昨天,犯人所退掉的两侧房间的房间号。 “当时那位姐姐立马——没有查看住客记录,单凭记忆回答‘嗯……81……’,如果两侧的房间号一间在800至809的区间,另一间在810至819的区间或者是一间在810至819的区间,而另一间在820至829的区间,在我看来,她的反应都不可能这么快! “所以,我的推测是犯人订的五间屋子,两侧屋子的房间号都是810至819的区间,如果北面的房间是单号的话,那就是811—813—815—817—819,犯人藏身的房间就是815,同理,如果北面的房间号是偶数的话,犯人所在的房间就是814。” “是有那么点道理,但按照一般人的习惯,从小号次说到大号次不也是相当顺嘴的事情吗?”剑持勇抬手摸着满是扎手胡茬的下巴,“我觉得顶多只能说明小号的房间位于810至819的区间。” 电梯到七楼的时候,又开了。 “让让!”这回挤进来的是正要上楼清扫房间的清洁阿姨和一辆多用途清洁杂物车。 三人被迫挤到电梯轿厢的角落。 “柯南说的没错,犯人的确是在815号房间。” “你同意这个小鬼头的推理?” 佐木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微胖的服务员提到嫌犯的时候,她旁边操作电脑的女人翻到了嫌犯的退房记录,我瞄了一眼,是811号和819号房间,所以犯人藏身在815号房间没有问题。” “微胖的服务员?是在说川岛离美吗?”约莫四十多岁,乌黑的头发中夹着几根青丝的清洁阿姨侧身竖起耳朵,此时听到同在轿厢内的三人在讨论什么犯人,退房记录,推理之类的词汇……还有815号房间…… 脸一时间没了血色。 她是管这两个楼层的清洁工作的,前几天自己每天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进屋打扫的时候还见过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虽然他永远坐在窗边捉弄那只耳朵短短的猫。 “嗯,确定就好!”腰间传来一阵窸窣声,剑持勇的手伸向枪套。 “他还带着手枪,是警察吗?”只要电梯门一开,她会逃到离815号房间远远的地方,然后就待在走廊尽头的空房间里不出来。 “叮……”光标停在八楼。 中年女人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就要推车出去。 门口后,佐木看着光速消失在眼前的清洁杂物车,若有所思道,“剑持大叔,你准备怎么敲开犯人的房间。” “还能怎么敲,就跟你们在电视看过的那样,单刀直入,不过,我得先把森村他们叫上来,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就你们两个小家伙,不顶用。”剑持勇拿出对讲机,走出电梯门,“算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虽然遭到剑持勇赤裸裸的藐视,但是佐木有自知之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相比此时背靠墙壁等待的柯南,自己似乎更有可能遭遇不幸。(咳咳……) “森村……你们三个快上来,犯人藏身的房间知道了。”额前头发稀疏的剑持勇站在电梯门口,压低声音。 电梯口正对的是8楼的杂物间,也是北面的房间,从那里左拐过去就是800号和801号房间。 …… “新娘……手中有一捧……非……常漂亮的手捧鲜花,她在今天……将要把……这份幸福传递……下去!”司仪高亢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在男子的耳膜中震动。 典礼到这环节,也意味着接近尾声。 丢开耳机的他愈加全神贯注,即便是当下的时间点要比预期的时间点延后些许。 手上的动作不曾有丝毫的瘾动。 “咚咚……”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像是敲在他的心口,用大锤。 他的眉头紧紧挤皱在一块。 这个时间点敲门,除了清洁服务的人员,不会有它。 但奇怪的是,往常几日,轮到他的房间,都是在12点以后了。 今天怎么会提前半个多小时…… 第七十七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3) “福克斯”酒店8楼815号房间。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停顿,再是三下。 难道周末和平常的工作日有些出入? 男人被扰得心神不宁,积蓄了十五分钟的气势和手感被毁得荡然无存。 他突然后悔没在门外挂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 但事已至此。 权衡下时间,赶走清洁的女人,应该还来得及。 站起身,快速挪来身旁的休闲椅,将装了消声器的灰黑枪管往屋里缩回一些,枪托压在蓝色的椅垫上。 “兹……”窗帘被他的大手胡乱拉扯了过来,稍微遮挡住椅子。 短耳猫敏捷地跳到椅子上,挨着枪托,挥舞一双爪子,和被风吹动的窗帘作着“争斗”。 虽然不知道清洁卫生的女人在自己一直没有回应的情况下会不会通过门上的猫眼反偷窥室内,但他一向很小心谨慎,稳一手总归没错。 深灰色,两侧略微有些磨损的温带皮靴踩在屋内的木地板上,传出“噔噔”的声响。 他从窗户边经过紧挨着背景墙的桌子,径直走到半哑光的深棕门前。 正当要开口让清洁阿姨离开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停了,转而是五秒的寂静。 紧接着隔门外传来中年女人干涩,不太自然的声音,“在吗?有人……在里面吗?” 男子忽然将鸭舌帽的帽檐转向一边。 用手掌的外侧擦拭蒙尘的猫眼,布满血丝的右眼球凑到离其2公分不到的位置。 并不明亮的淡黄灯光,挂着潮流装饰画的绿色墙壁,黑钢踢脚线。 女人的头低垂着,隐约露出小半的额头,仔细看的话,还能瞧见几根放大的白头发,她身后是常见的清洁用的杂物车。 一切都是那么寻常,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可他的脚底突然踉跄,无处安放的悬空手掌胡乱抓在左边的衣橱柜缘角,手臂和脖子的青筋炸起,眼球充血。 短短十数秒钟的时间,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断变幻着各种神色。 先是无可复加的惊讶,额肌收缩,冷峻的双眉大幅度上升;再是困惑,双眉微微下降并堆积到一块;继而不甘地扶着侧额偏太阳穴的位置,且夹杂着挣扎;最后是沮丧…… 输了!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点。 既然警方人员出现在了走廊,也就意味着松本清长不可能会出现在预料的位置。 这场行刺警视厅——松本警视的计划被彻底掐灭。 门外的梨里香身体僵硬地不行,见屋里一直没有回应,不安的小眼神偷偷瞄了瞄左右两侧,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左侧背压着墙壁,站着剑持勇,警员永泽俊生,佐木和柯南。 右侧则是森村彦和古屋有敷。 现场的气氛,安静地有些凝滞。 闻着酒店特有沉闷味道的佐木,表情稍显古怪,心底想着,“是被犯人不小心看出来了吗?” 两分钟前,在等森村三人上来的间隙,出于尽量避免伤亡的考虑,他和剑持警部在800号的空房间找到假装清洁的梨里香,请她配合警方帮忙敲开815号房门。 在他们的好言相劝并保证安全情况下,对方无奈同意了。 佐木为了不被犯人看出问题,一再要求她按照平常的敲门习惯敲门,并保持低头的姿势,这也是为了不容易被犯人看出表情的漏洞。 当然,犯人如果只是出声驱赶而不开门的话,就按照剑持警部的方式做。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屋内的犯人是怎么看出问题来的? 握着手枪的剑持勇挤眉弄眼,越过梨里香朝她右侧的同事打出手势,示意森村用事先问一楼要来的钥匙迅速打开门,硬闯进去。 面孔方正的森村一手抓着手枪,另外一只手摸进口袋掏出815室的钥匙。 梨里香抱头鼠窜,慌忙让开,躲闪到柯南旁边去,半躬身闭眼捂住耳朵,脑海里事先补出了一场血肉横飞的大戏。 正当森村严肃着脸要插入钥匙孔时,门“咚”的一声,开了! 顾不上吃惊,森村不管三七二十一,“咣当”,直接用力踹开虚掩的门。 “等下森村,有诈!”剑持勇愈发感觉不太对劲,大声吼道,抬起一脚把他踢到旁边。 没有预料之中的枪击声,甚至连像样的声响都没有。 剑持勇和从地上爬起的森村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身体朝内看去。 这一看,就直直地楞在了那,里面的景象出乎他们的所料。 一直关注事态的佐木和柯南看到他们露出这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都按捺不住要去一看究竟。 森村和剑持警部没有阻止。 两人几步跑到门口,他们见到了那名意图袭击的男子。 但是没有正脸,只有一个被旧夹克包裹着的挺拔背影。 那个男人稳稳地走到窗户前,大手一拉,揭开被高层风吹得“呼呼”浮动的灰色窗帘,弯腰抓起搁置在椅垫上的枪托,大马金刀地坐回到椅子上。 背靠椅背,他眯起眼睛,目光平视前方的窗外。 明晃晃的天光,喧闹的街道,“玩具车”,小如蚂蚁的行人。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没了任何干系。 “窸窸窣窣”,他孤独地拆卸着手上的M24狙击枪。 卸下弹匣,向后拉出枪机,卸掉枪托,拧下枪管,摘下消声器管…… 动作娴熟得像是没有知觉的机器。 四名警员先后涌进房间。 “举起双手!” “听没听见?” “……” 男人对此充耳不闻。 手上动作不停,零件一样样被装进特制的枪械包内。 最后,他拉上防水拉链,背到右肩。 转过身,冲着四个黑黝黝的枪洞,双手虚握抬起双臂,淡定道,“拘捕我吧!” 从塞入恐吓信封宣告的那刻开始,他就相当于堂堂正正地向仇敌宣战。 时间,地点已知。 结果,未知…… 既然被人识出了巢穴,自然就是认罪的下场。 他没想过要伤及无辜的人,至少在射杀死松本清长之前。 越过前面四道身影,瞧见了佐木和柯南,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自嘲般的笑容。 第七十八章 婚礼恐吓杀人事件(14) 上午11点21分。 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圣玛利亚教堂礼堂的众多宾客,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始陆续离场。 数百米外的高层,从敞开的窗户拂来的微风,携带着一股热意,熏在佐木的脸颊上。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佐木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词汇,或许是刚毅果敢,或许只是单纯的军人气概。 剑持勇从后背摸出银色的不锈钢手铐,将水岛明的双手铐住。 “明智警视,是……犯人已经捉到!”他第一时间通过对讲机通知了在时刻候着的明智健悟。 “好……收到,辛苦了!” 男子戴正深色鸭舌帽,在两名警员的押送下,从站在门口的高中生身边经过。 突然,他直愣愣杵在原地,任两名警员的推搡都不肯挪动分毫,侧着头,冲着身后的剑持警部问,“警官,我问点事情,可以吗?” “呃……”剑持勇看他情绪正常,和佐木眼神交流了片刻,就允许了他的要求,“可以!” “你是侦探?”这回是对着佐木。 “是的!”后者回答流利。 “高中生吗?我看你脸非常稚嫩。” “嗯~” “后生可畏!”他赞赏地看了佐木一眼,随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混进教堂的?” “气味,你身上那股子独特的香水味,信纸上有!你在正门口观望那会,我闻到过。” “嘶……不应该啊……”倒吸一口气,水岛明开始有点疑惑,后来突然瞥了眼身后某个角落,恍然道,“原来如此!呵呵……其实那不是什么香水,我曾在南部的琉球群岛服役过一段时间,夏季时密林里闷热潮湿,各种蚊虫肆虐,那是当地盛产的驱蚊水,效果显著,用的久了,就习惯了!即便是回到东京,还托人寄了好几箱来。” 佐木回想到记忆中小时候经常使用的六神花露水,这么一分辨,两者的气味倒是有些重合。 他见高中生没有答话,就继续说,“这么说来,算上在镜头里见到的两回,这应该是我第四回见到你了,告诉我,在圣玛利亚教堂的东侧后门,你捡到了什么?” “在哪呢?”佐木缓过神,在左边裤兜摸了一阵,又换到右边裤兜。 “佐木哥哥,在我这呢!”柯南抬起手,敞开手掌,亮出在手心中静静躺着的薄薄碎片。 红色背景衬托下的残缺三个字母似乎在冷冷述说着一场几乎无人察觉的暴行。 “果然,还是没捡干净。”五官分明的水岛明一阵唏嘘,似乎在嘲讽自己不怎么干净的手脚。 “这块是反面朝上掉在栅栏门内的。”戴着无框眼镜的佐木微笑着解释出处,言下之意,射爆开去的易拉罐轨迹难觅,有所纰漏也实属正常。 他“呵呵”笑了两声,语气中分不出是什么态度,“你做的很不错,或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背靠着衣橱柜的佐木似乎毫不在意,平静地说,“刚才都是你问我,现在轮我问了!” 手铐间一阵锁链搅动的声音,水岛明努力撑开两只骨节突出,伤痕累累的手,“当然,这很公平!” 高中生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出门外有警员在埋伏的?” “虽然梨里香……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她的工牌上写着,”水岛明冲着手压在他左肩的警员笑道,“她来的时间起码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 “单凭这点?”佐木追问。 “单凭这点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怀疑,再加上梨里香那段不太自然的话吧,即便我接触的人并不多,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不对劲!”他指指头部,“我的大脑拼命向四肢传输指令,于是我通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一眼,我发觉了端倪……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请这么做吧,相信聪明如你,会明白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双手枕着后脑勺的柯南有点不爽。 佐木默认了他的回答,他的确想亲自验证一下,接着竖起两根手指,“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杀松本警视?” “哈哈……老生常谈的问题,为什么要杀一个人?我还没到逮着人就杀的地步。” “看得出来,”佐木双手环抱于胸,点头道,“你很有原则。” “虽然我曾经杀过这样的人,”水岛明努着嘴,摸着锁骨旁的一道疤,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感受着双肩传来的压力变大,他微笑道,“喂……轻点,当然是任务!” 不知道为何,他很愿意和面前的年轻人多聊会天,毕竟能让他如此平等交谈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对方是个年纪轻轻的高中生。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佐木的语气凌厉了几分。 水岛明的右眼轻微颤动,言简意赅道,“有个同穿一条裤子的战友复员后,被卷入一起离奇的谋杀案,当时负责该案子的就是松本警视,最后认定手段残忍的他被判入狱十五年。” “你难道没验证过,也许他就是真正的凶手呢?” “我查不出来,(我)后来去狱中探望过他,他的眼神没有骗我!这点,”似乎是注意到佐木的灼灼目光,他紧抿着的嘴唇蹦出一个个字,“我,很,清,楚!” “后来呢?”佐木觉得还有后文,就继续问。 “他上诉不成,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就在狱中用牙刷自杀了,不管怎么样,这种只以结案为目标的垃圾JC都难辞其咎!”水岛明蔑视地看了眼旁边几个警员,“或许他们还凑合吧!” “有这么多方式帮他申诉,为什么一定要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他的眼睛慢慢发红,声音逐渐变成嘶吼,“你知道明治他有多么绝望吗?他一直视荣誉为立身根本,但卷入谋杀案直至被认定为真凶,彻底毁掉了他的全部,他穿上的不单单是一件囚服,更是一件脱不去的枷锁,那枷锁,将使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这对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屈辱。” 手握成拳头锤在心头,言语夹杂自责,“我没什么本事,既然查不出案件的真相,就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使那帮尸位素餐的混蛋重新重视起那起案件!” 第七十九章 海耶 “福克斯”酒店八楼,门外有数名听到奇怪声响的房客聚拢过来。 一只躯体雪白,尾巴深灰,头部左右面颊有两条对称灰纹的异国短耳猫,悄无声息地站到水岛明的脚旁,右前腿的蹄子压在他哑光的靴面上。 它抬起萌萌的头,似乎在倾听着主人和对面男生的谈话。 “目前来说,你的目的可能很难达到了,这场抓捕行动相当隐秘,知情者也不多,至少在参加婚礼的部分人眼中,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恶作剧罢了。”佐木在阐述一件事实。 “是的……”水岛明神色伤感,“我没能帮到明治,连我自己也要身陷牢狱,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那起案件的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他握紧拳头,手铐之间的锁链被撑得“铿铿”作响。 “那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高中生冲剑持警部使了个眼神,中年警官点头,挥手命令道,“古屋,永泽,带他下去!” “明白!” “别再跟着我了,”水岛明粗暴地一脚踢开压在皮靴上的短耳猫,后者受惊般跳到佐木右手握着的墨伞顶上,半个身子软趴地缠绕着伞柄,缩着小脑袋,疑惑不解望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深灰色的温带皮靴艰难地迈开,他叹了口气,“要不你帮我收养一下海耶吧!” “这个……”感受着男人言语中的不舍,佐木思索片刻,应承下来,“它叫海耶?” 他重重“嗯”了一声,“传奇狙击手,西蒙.海耶。” “你以后就跟他了,听见没有!”水岛明换了副严厉的口吻,冲海耶低吼了句。 后者“呜咽”了声,似在唯唯诺诺。 他走了两步,旋转脖子,又回过头,浑浊的眸子似乎带着一丝希望,“也许……你可以帮我查出真凶。” “我办不到的。”佐木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正对衣橱柜的洗手间内的大面镜子,回答地非常干脆。 即便是有那么点心思帮忙,但考虑到实际情况,重启一件已经结案归档的案件,不说暂时主业高中生,副业侦探的他没时间也没能力做到,就是随时间推进而愈加缺失的线索,也会让调查进度推进得跟蜗牛一样慢,甚至原地打转。 如果没有绝对的理由说服自己,他是不愿意掺和这事的。 似乎是料到佐木会这么回答,黝黑的脸庞只是干笑了几声,水岛明说:“最后,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佐木龙太!” “水岛明!”他头也不回,身子左转,大步在酒店八楼的走廊里往尽头走去。 竖着深灰色的尾巴,海耶踱步到门口,黑中带点棕红,宛如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离去的背影。 佐木看着地上的影子渐渐缩短直至消失,轻轻吁了口气,左手反手伸到后背,拉扯了几下湿透的白色衬衫。 这场谈话并不轻松,他可没觉得单凭一副镣铐就能困住这个身材精壮,浑身上下散发着煞气的男人。 “老实说,在明智警视和我说你找到了犯人的藏身之处之前,我是不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的!”剑持勇将手枪收回到枪套,摆摆手指示意森村彦先行下去。 终于放松下心弦的佐木腹诽,“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内,发生的可不止一起案子。” 应松本小百合的嘱托,他没打算把高杉俊彦在柠檬茶内下毒的事情告诉中年警官。 剑持勇拿拳头轻轻擂了他的肩头一拳,“不过,这都能被你小子给揪出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 “柯南也帮了不少忙!” “这个小鬼头,看着还蛮顺眼呢!”剑持警部蹲下身,咧着嘴,不顾穿着紫色小西装柯南的赤裸抗拒,捏了捏他那富有弹性的小脸。 他收敛笑容,后怕道,“话说要是真让水岛明成功狙杀了松本警视,不仅那对新人会遭受巨大的痛苦,警视厅今日的所作所为,也将会沦为社会的笑柄,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是好的就行,”佐木对着他说,“剑持大叔先出屋子吧,我好关上房间的门。” “行!你是想验证下凶手究竟是怎么看出门外的埋伏的?”头发稀疏的剑持勇揉着头,走出房间,驱散了渐渐增多的围观者。 “咣当”,佐木甩手合上815室的房门。 右眼凑到猫眼前一看,隔着透明的镜片,“原来如此!” “佐木哥哥,怎么回事?”柯南抓着他的裤子。 佐木摁下锁把,重新打开深棕色的房门。 立在正中,往右斜指着对面814室的房门,说,“814号房间的门和815号房间的门并不是正对的,而是错开了将近半个多门宽的位置。 他缩回纤细的手,指尖在房门轻轻滑过,“而这种上半哑光漆的门,虽然不如亮面漆那样像是平面镜一般,但表面还是能反射一定场景的,所以通过猫眼朝外看,能从对面错开的房门上稍稍观察到我们这侧墙壁的部分情况。” 听完佐木的解释,柯南左手撑着右手肘,右手掌又托着腮帮,细致打量了几眼,一下子没了兴致,“明白了!我们走吧!” “好累啊,终于可以去旁边的饭店好好吃顿饭了,我的肠胃在向我抗议。”高中生慵懒地伸着懒腰,又摸摸肚子。 他把黑色遮阳伞背到背上,勾在右肩,走出房门,柯南紧随其后。 一大一小齐排漫步在闷热潮湿的廊道里,尽头处,剑持勇在等待他们。 “对了,好像还有个问题?”稚嫩的声音在走廊回响 “什么问题?” “水岛明犯下的致命错误!” “哦……”佐木恍然道,“你说的是,装在信封里的信纸上,为什么会留下驱蚊水的气味。” “是的,按照他的行事风格,不像是会犯下那种低级的错误,另外,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这里面包含了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有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信纸上所沾染的驱蚊水,不是水岛明干的,而是那只短耳猫——海耶干的!” 第八十章 宴席 “事实上,我之前想到的犯人会通过宠物的嘴来带着凶器混进教堂的想法就基于此,犯人尽可能在信封和信纸上留下讯息,又怎么会在上面留下气味这种极其致命的线索——通过训练有素的警犬,能轻易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所以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不是犯人自己做的,而是别的什么意外,然后联想到会不会是宠物打翻香水,或者蹭到香水液,接着踩到信纸上……” 鼻梁较挺的佐木撑起右掌虚握成爪形,往前方的虚空按去,“沾染了驱蚊水的信纸,因为主人自身时常喷有这种气味的香水,会导致嗅觉疲劳,鼻子一时间没闻出来异样也很正常,将信纸塞进了信封……之后就更加不容易察觉到了。 “另外刚才我提到气味的时候,水岛明很吃惊,那不是装的,他的的确确非常吃惊,但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他往身后的某处角落瞥了一眼,随后就恢复正常了,想必思前想后的他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他摊摊手,“没错,可怎么责怪一只犯错的猫呢?” “嗯,合情合理!不过送给你,或许就是惩罚呢!”柯南老成地点点头,挖苦了佐木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头往四周乱转,眼睛朝地面瞄去,好奇问,“咦,佐木哥哥,那只猫呢?你不是同意收养它了?” “坏了!”经他一提醒,佐木蓦然怔在原地,“还在房间里,门你关了没?” “啊哦,我……顺手……”柯南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这么说,还得去楼下跑一趟。” 此时,“海耶”独自蜷缩坐在窗户旁椅子上,上面还有他原主人的余温和气味。 几分钟后,去一楼要到钥匙的佐木返回房间,不由分说地掐着它的后颈,提着它离开了“福克斯”酒店。 我是谁?我在哪里?提着我的这人又是谁? 他抱着“海耶”去隔壁的饭店混顿饭。 这顿婚礼宴席,他吃得理所当然,而不再是以一个“蹭吃蹭喝”的友伴身份。 或许……比任何宾客都有资格坐在这里。 一张八人座的餐桌,中间摆着一高达三十多公分的金色花瓶,里面插着装饰用的干枝。 “这只猫哪里来的?好可爱哟!”穿着蓝白校服,公主编发的长崎熏泛起红晕,主动张开双手,将蹲立在佐木脚旁,一双宝石般的眸子期盼地望着桌面上方空间的“海耶”,拥入脖子下面的绵软位置。 佐木看着一桌的生冷食物,兴致寥寥,因为他的强烈要求,家里几乎都没出现过此类食物。刺身之类的,稍微吃点还行,但一桌子都是这种菜的话,他就有些难以下筷了。毕竟,饮食习惯,还是没这么容易转过来。 听到邻座女生摆弄着“海耶”圆滚滚的身体,他本想回答是路边捡的,但转念一想这猫看着这么干净,不好圆谎,就说:“别人送的!” 在“福克斯”酒店门口,剑持大叔和他提过,有关案件的细节方面还是尽量不要说出去,毕竟涉及到前特殊部门的人士,而且宴席上人多口杂,三人成虎。 “唉……我说刚才半个多小时没见你人影,原来和谁幽会去了!还平白要来一只这么可爱的猫!”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怨。 “你太狭隘了,以为养这种猫的人一定是女人,实不相瞒,求着……送我猫的是……”佐木夹着筷子举起手,抬到头顶上,回想起水岛明的外形,比划着说,”一位将近一米八,年纪应该在35岁以上的极其精壮的,成年男性!” 看他说得有板有眼,长崎熏面色古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这种眼神……”佐木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漫不经心道,“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长崎熏笑得很灿烂,“它有名字吗?” “‘海耶’!” “什么?” “来源好像是一名产自芬兰的传奇狙击手,有着‘狙击之王’的……”注意到同桌的其余人投来奇奇怪怪的目光,佐木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般人怎么会给一只可爱的短耳猫取这种名字。 “我觉得不怎么好听!” “我也这么觉得!”佐木耸耸肩,身体按捺不住对食物以及能量的饥渴,夹起一块生鲷鱼片,沾了点芥末送进嘴里,“不过叫它别的都没反应,就算是贴着它的耳朵,以下的名字,木子,小左,小菜,旭坤……我都试过,你可以换点别的尝试。” 长崎熏掩嘴偷笑,发生清脆的杠铃般的笑声,“佐木君取名字的能力还真不敢苟同!” “其实这几个我一个都没试过。”佐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说道。 “额?” “我可不想它终老在我手里,这还只是一只幼年期的猫啊!”佐木抱着头,有点烦恼,“我只是一名高中生,哪来多余的开支养好一只灰白版‘加菲猫’!” “要不要放在我那,我帮你养它?”套着黑丝筒袜的长崎熏小心提出建议。 “算了……受人之命,忠人之事,现在没收入,不代表以后没收入。”佐木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 “好吧!要不要给它喂点吃的?” “别乱喂!”他虽然不是资深撸猫人士,但也知道,很多人类的食物对猫而言,可能就会引起腹泻等诸多问题,尤其是水土不服的异国猫种,对食物的挑剔更是令人发指,“回去我去宠物店给它买点猫粮吧!” 继承了波斯猫的安静性格的异国短耳猫,此时,只是将头埋在那片柔软的地方,丝毫不愿动弹。 “它倒是会找地方!” 肩膀被人拍动,佐木回过头,见到那头熟悉的灰白头发,以及熟悉的金色镜框。 “明智警视!” “佐木君!”明智健悟微笑着欠身,压低声音,在他耳旁说了句,“做的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明智君的夸赞虽然简捷,却能让人非常舒适!” 第八十一章 放鸽子? 阳光正明媚。 以车子行驶方向为准的右侧窗户,头发凌乱的高中生拧开白色衬衫的袖口,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内。 布满污渍的透明玻璃外,是一棵棵飞驰而过的行道树和高楼大厦。 提前离场的佐木,以身体不适和海量的作业为理由告辞,再三婉拒新婚夫妇以及松本警视的挽留,抱着小海耶,坐上回家的电车。 这时,他才腾出心思,内视墨伞系统。 在结束蜡人形城的杀人事件后,墨绿色的管槽内有二十九点侦探值,而如今,在先后经历了樱园女子高中枪击案和今天的案件后,侦探值阶段性地涨到了四十一点,距离五十点的关隘已不远。 按下期待的心思,佐木抬起头,目视前方。 …… 翌日上午8点,案头摆着那把漆黑如墨的黑色遮阳伞和一只慵懒地晒着太阳的短耳猫。 当做了几组晨间训练,吃完早饭,光着膀子露出根根肋排骨的佐木正在忙着完成已然搁置一天的功课作业,好为下午的约会腾出时间的时候。 “叮叮……”楼下的门铃响了,良子匆忙前去开门接待。 “会是谁呢?” 打开门,是陌生的一男一女,看着搭肩的亲密程度,像是一对青年情侣或者青年夫妇。 她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先行开口。 “请问,您是佐木龙太的母亲吗?”登门拜访的正是松本小百合和高杉俊彦。 “哦……是的,请问你们是找……龙太吗?”身高不怎么高,脸微圆的良子嘴上如此答着,心里腹诽,“最近登门的倒是有一半是找龙太的,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受人待见了,瞧我想的,这是好事……”她的眉毛突然飞舞。 “是的,他帮了我们大忙呢,昨日事情太忙,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今天特地来拜访致谢。”长相甜美的小百合由衷说道。 当从她父亲那听到逮捕水岛明的所有过程时,在那之前还一直以为恐吓信只是一场小打小闹的她,被惊得目瞪口呆。 “要是事情真发生了,也太可怕了……” 所以,不仅是为了婚庆典礼前的助攻,更是为了感谢佐木保全她父亲,即便是别人口中的大猩猩,在她看来,是除俊彦以外唯一的亲人。 不过,父亲他拉不下脸,以警视厅的工作为由推脱,因此就只有她和俊彦过来。 “进来吧!”良子瞥到穿着时尚的女人还拎着一袋东西,就说,“客气了,还带东西来。” 几分钟后,佐木穿上红色的运动短衫,下楼和来客会面。 像是闻到了什么诱人的香味,小海耶竖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跟着他下楼。 弓腿一跃跳上了玻璃桌面,拿黑色的鼻子嗅着小白合带来的白色塑料袋。 “听熏子说,你收养了一只短耳猫,就买了一袋猫粮,应该够它吃一段时间!”女人笑得灿烂,伸手摩挲了海耶的头顶,手指上的钻戒非常亮眼。 注意到袋子表面的英文字样,像是进口的牌子。 “松本老师客气!不过我还真的挺需要的。”佐木哭笑不得,坐到两人的对面,昨天下午,他本来想在回家路上找一家宠物店买点猫粮应付下,但进店后一看价格,囊中羞涩,灰溜溜回家。 无奈问良子要了点钱,他正想等会出门去买来着,小白合提着猫粮上门,正好解燃眉之急。 “对了,还有一份谢礼。”穿着淡青长衫的高山俊彦从怀里的内兜摸出一封装着些大额纸币,略微鼓起的信封,压到桌面,双手推到佐木面前,“聊表心意!” “虽然粗俗了点,但我和俊彦都不怎么清楚佐木同学的喜好,所以想想还是这个实际一点。”小百合摆摆手,大咧咧地笑道。 坐在侧边的良子,忙不迭地站起身,“这是干嘛?怎么还要送钱?”她茫然得看向自己的儿子,惊道,“龙太,你做了什么啊?” 问出后才觉得不妥,明明客人还在场,就没继续诘问,打算等两人离开后再作追问。 挠挠头的佐木瞥到良子不断抛来的黑人问号,只好压抑住眼神之中对信封的渴望,悬停刚伸出的手臂,僵硬得转成挥手的姿势,上演一出阿姨使不得的戏码。 “松本老师,使不得啊!” “无功不受禄,佐木同学应该得的,不然就是不给我小百合面子。”她一掌拍在桌面上。 “好,”放宽心的佐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拾起信封,双指下意识掂量了下厚度,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数字,“既然松本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拿了!” 见到这一幕的良子有点无奈。 剩下的基本是客套话。 在吃了些糕点和茶水,寒暄过后,松本小百合和高杉俊彦决定离开佐木家。 “多谢款待!算算时间,也该走了,就不打扰了!” “应该我替犬子多谢才是!”欠身的良子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松本老师慢走!”佐木龙太在门口躬身致意,“不再送了。” 良子目视两人轿车远去,合上门。 双手叉腰质问佐木,“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家干嘛送礼?还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不是,你问题太多了,一个个来,首先她是帝丹初中部的老师,其次我帮了人家忙,所以送点东西过来,你就别想多了。” “难道又是什么案子?” 佐木轻轻“嗯”了声,却没告之细节,用手指弹弹信封,胳膊夹着墨伞,转身朝屋内走去,“我先上楼写作业了,下午还得出门一趟。” “真是的!”良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午一点多,一家名叫“guku”的炸鸡店,店内装饰轻奢。 坐在紧挨着透明落地窗的桌椅,一身休闲装的佐木颇为不耐地看着黑色表带的腕表,冲对面的中年男子说:“剑持大叔,这都比约定的时间过去20分钟了,岛田行人他怎么还没来?我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 第八十二章 三个问题 身前放着一杯见底的空咖啡杯,底部残留着少许棕黑的咖啡渍,勺子平着搁放着杯子的顶部沿口。 剑持勇双手交叠置在桌上,神色尴尬,解释道:“可能路上堵着了吧!” “这个地点是他定的?”佐木看着收银台背景墙挂着,黄色的“guku”招牌,问道。 “嗯,电话里是和我说的这家。”中年警官刮着他稍显油腻的脸颊,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左手在黑色斑点大理石桌面轻拍,右手翻开随身携带来的深棕色的公文包,从内部取出一张对折的纸张。 “犯迷糊了……差点忘记行人交代我的事情了!”他将手中的白色纸张递给对面的年轻人。 佐木困惑地接过,打开纸张一看,“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约莫是A4,上面的字数不多,整个版面自上而下,只有三段黑字。 剑持勇摸着下巴,犹豫着开口,“说给你出了三道题目,如果你回答对了,他就同意当你侦探社的代理人。” “还有这出?这就是他放我鸽子的理由吗?” “不……不是的,他和我提过,是会过来的,但是嘛……他这个人,有时候外人看起来会有点奇怪,不过,他以前倒不是这样的……”剑持勇支支吾吾地说道。 没有理睬他的话,佐木的目光朝纸张上扫去。 工整的印刷体,“发传真给你的?” “嗯!” “给我支笔吧!” “给你!”剑持勇又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支黑色油性笔。 佐木稍稍挪开茶杯等器具,摊平中间有条深色折痕的纸张。 第一段字:一个孩子,他在脚踏车上堆着砂袋,经常穿过墨西哥的淘金区,从墨西哥的国界越到美国,海关职员们一致以为他在走私,就将他拦下,责令其打开砂袋要求检查,但里面装的全是真正的沙子。请问小孩在用什么方式走私?走私的又是什么? 包含两个问题吗? 第一个问题,咬着笔头的佐木没想多久,就写下了答案:脚踏车。 “佐木同学这么快就想到答案了吗?”剑持勇相当吃惊,这题他可是足足想了半个小时,才在同事的提示下想到答案。 “这题不难!”紧接着,他在前一个问题答案的后面写了个标点,继续将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写上,还是“脚踏车”。 “砂袋只是那名孩子用来干扰视线的,字里行间提到海关职员只是经常看到他骑着脚踏车从墨西哥越入美国,而没说看见他骑着脚踏车回到墨西哥,所以男孩是通过脚踏车走私的脚踏车,然后再通过步行或者别的方式回去墨西哥的地界。” 一名身着黄色制服的男侍者,戴着一顶黄色的三角帽子,别着大号的黑框眼镜,鼻孔下的人中两侧各有条黑色弯弯的小胡子。 捧着一本厚厚宽宽的菜单,声线有种刻意的低沉,问佐木,“需要点餐吗?” “暂时不用了!”后者头也不抬回道。 剑持勇捂着脸,颇为不甘心,指着第二段文字,“那你在看看第二题,我可是冥思苦想都不得答案,最后请教的明智警视才豁然开朗的。” “他觉得我多久能解开?” “你知道明智他提到过这点?”中年警官的嘴巴张成“O”形。 “猜的,不过以那家伙的尿性,在得知这张纸上的题目是针对我的,估计会恶趣味地揣测一下!” “‘我觉得佐木同学的话,应该需要十分钟吧!’,明智警视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剑持勇微昂着头,回忆道。 “那我必须要在十分钟内解决这道题目!”佐木虚握拳头,放出豪言壮语。 第二段文字:两个房子互为隔壁,房子甲中的三个开关分别控制房子乙中的三盏灯泡,你只能各进出两个房子一次,怎么来判断这三个开关分别对应哪三盏灯? “按照寻常的逻辑,第一步,自然是要进有控制灯泡开关的房子甲!通过开启开关来看下另一房间的亮暗情况。” “嗯!”剑持勇点点头,开始他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步,三个选择,开一盏,或者两盏,或者三盏。”佐木用笔头瞧着桌子,皱眉道,“但这就有问题了,无论是怎么做,跑到房间乙都无法一步得出三盏灯泡的对应情况。” “没错!我当时就是一直卡在这里……头疼呢!”中年警官扶着额头,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 倚靠着工业椅的佐木沉思了三四分钟,镜片下的眸子突然露出精光,“如果只局限于通过灯泡亮暗来一次性判断三盏灯的情况,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这时,可以打开思路,除了灯泡的亮暗以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判断呢……是温度!灯泡的温度!”他兴奋地补充一句。 剑持警部神色晦暗,唉声叹气道,“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开一盏或者三盏都不行,只能先摁下两个开关,开启房子乙中的两盏灯泡,得开久一点,让灯泡内的钨丝——先假设是白炽灯,充足发热,那就写一小时吧,”佐木边说边用黑色油性笔在第二段文字下方的空白处“沙沙”写着。 “接着,抬起其中的一个开关,关掉一盏亮着的灯泡,然后再出房子甲,去往隔壁的房子乙,房子乙的情况必然是只开着一盏灯,两盏熄灭,所以那盏依旧亮着的灯就对应摁下后没有抬起的开关,而两盏熄灭的灯中,通过触摸灯泡的玻璃灯罩,尚有余温的就对应摁下后又抬起的开关,而玻璃灯罩冰凉的则对应始终没有摁下的开关。” “你写的还真是详细呢!”剑持勇探头定睛看向那张渐渐被歪歪斜斜的潦草黑字“丰满”起来的白纸。 佐木用左手心摩擦着右手掌侧蹭到的黑色油墨,眼角的余光扫向手腕处,“六分钟!” 随即,他看向第三段文字。 “我写下这行字的笔是?”暗暗发笑的剑持勇直接背出了这段文字。 两只手疯狂抓着鬓角的头发。 佐木很懵逼。 这是什么问题? 第八十三章 失约? 落地窗外,过往行人络绎不绝。 “guku”炸鸡店,佐木单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眉头皱成“川”字,已然思考了五六分钟。 “这个想不出来绝对不是脑子的问题,因为我连半点头绪都没有,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电脑,或者说是键盘吧!”剑持勇拿出牛皮封面的笔记,回顾着最近接手的案件,“但我觉得……这个答案不太对劲。” “嗯,如果答案是这样的话,换种问法不是更好:‘我输入这行字的方式是?’或者‘我写下这行字的方式是?’,为什么要强调是笔呢?”高中生瘦长的中指在黑色斑点大理石上有节奏地敲击。 “可能这样太过明示了!老实说,我也搞不明白,行人出这种问题的出发点,前两者还能明白,毕竟都是和推理有关系。”剑持勇埋头看着笔记,偶尔抬起头饶有兴致地观察佐木的表情,虽然后者还是一副吃了屎的样子。 “剑持大叔,传真机的原理是什么?”佐木突然问道。 “什么?”中年警官揉揉耳朵,没听明白。 “传真机?!我没用过,不太熟悉,大概的流程是怎样的?” “传真机嘛,操作起来还是简单的,先把盖子打开,然后把要传真的内容放入机子内,当然是文字朝下(一般的传真机都是这样,会有提示的),不过不只是文字,图像,照片什么的也都是可以传送的。” 剑持勇继续绘声绘色地讲演着,“接下来就是拨号了,按监听键,相当于电话的免提键,传真机会有外音,如果不需要外音,直接将话机提起即可……等拨通后,就会直接给传真信号,听到刺耳的‘滴’的声音就是有信号了,一般这个信号是连续的,‘滴……’再按下‘开始传真’的按钮,传真就会自动传送……” 后半段话,佐木没怎么认真听,“所以它的原理,简单来讲,就是将文字,图像,照片等记录在纸面上的静止图像,通过扫描和光电转换,变成电信号,经信道传送到目的地,在接收端通过一系列逆变换过程,获得与发送原稿相似的记录副本。” “额……哦,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有点眉目了!”双手枕着后脑勺,佐木眉毛一挑。 “不是键盘或者电脑之类的答案?”剑持勇诧异问道。 “不是!” 已过饭点的餐厅略显冷清,只有穿着黄色制服的服务员在来回走动。 似乎是搜寻了会记忆,几分钟后,他抓起桌上躺着的黑色油性笔,利索地在第三段文字后面的空白处写下了“百利金M400”。 一直关注着佐木的剑持勇见他写下答案,立马站起身,凑过来一看究竟,喃喃念出声来,“百利金M400?这是什么?百利金……好像有点耳熟,是钢笔的制造商……” “没错,是德国的文具品牌,出产国际知名的钢笔,这是它的某款系列M400。”佐木接上他的话。 “这就是第三道题目的答案?”中年男子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嗯~”佐木沿着中间那道折痕重新折好A4大小的纸张,还给剑持勇,接着右手握住摆在沙发椅的墨伞,准备离开座位。 后者还没从答案的沼泽中走出来,此时见高中生一副要走的样子,就惊问,“你要走了吗?” “大叔……这都比约定时间过去将近40分钟了,不管怎样,岛田行人失约了!”佐木的表情有些不近情面的冷酷,“三个问题的答案我也都写好了,他认不认可是他的事,但他适不适合当我侦探社代理人的事,我得重新考虑下!” “这个……他答应过我的,不应该啊!”剑持勇尴尬地揉揉头发稀疏的脑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请问您是需要点餐吗?”那名曾经来过的男服务员走过来问,这次,他没有刻意压低声线,有种平滑的磁性。 “等等……”仍在自责的剑持勇突然愣在原地,“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没见我快要走了吗?”佐木转身直视面前比他略高几公分的男人。 他的脸不大,相当干净清秀,左眼下有颗小小的泪痣,戴着足以遮盖住三分之一张脸的大号黑框眼镜,鼻孔下弯弯的小胡子,浓黑得有点假,下巴两腮位置的曲线却呈现与之大相径庭的阴柔美。 另外盘在三角工作帽内的长发也让佐木对他的性别产生了疑问。 “如果把胡子擦掉了,你还真像个女人!”佐木毫不客气说道。 “你看出来了?”岛田行人放下厚厚的菜单,微笑着转身,将手指伸进隔壁空桌上的水杯,用指尖蘸了点清水,涂抹在画起来的小胡子上,接着拿工作服的袖口擦掉凌乱的乌黑痕迹,露出光洁的人中皮肤。 最后取下那个大号的黑框眼镜,叠好放进工作裤的兜里。 “行人,你怎么会在……一直……这?”看着变装后的男人,剑持警部惊讶地无可复加,些许语无伦次。 “剑持叔,这还不明显,”他转向中年男子那侧,大拇指指着这身工作服,“我在这家炸鸡店当职员呢?“ “呃……我还以为你还待业在家的,毕竟……”剑持勇没再说下去。 “尽快融入这个陌生的社会,当服务员是不错的选择!”岛田行人举起手,示意他往里侧坐,后者“哦”了声,屁股移到靠近落地玻璃的里侧,他边坐到佐木对面,边盯着还被剑持勇捏在手中的白纸,“我不算迟到吧?要不是剑持叔忘记把这张纸给你,兴许我们还能早点见面!” 看佐木的脸色变得微妙,他的语气异常客气,“请坐下吧!我们聊聊!” “作为赔礼,请随便点,算我账上。”他双手揉在一块,随即补充了一句。 言毕,从桌子底下的小抽屉中抽出空白单据,取下夹在胸前口袋,绿条笔杆的钢笔,放在单据的右边。 抬头略带期待地望着对面的高中生。 第八十四章 字迹 “好极了……我等饿了。”佐木没有再在失约一事上多说,大咧咧地重新坐下,翻开菜单。 “我隆重推荐第二页的‘酥炸鸡卷’哦!” “看着太干,没兴趣!” “那就请试试第三页的‘香柠炸鸡’!” “我讨厌柠檬的酸味,我吃炸鸡从来不浇柠檬汁!” “那就……自便!”岛田没有丝毫的不耐,从剑持勇手中接过那张白纸,摊开低头看着答案,漫不经心问,“你怎么看出我有问题?” “起先,我没看出来,只是觉得有点不恰当,一个服务员总是来问我这个看上去就像是没什么钱的学生,而不去多去照顾坐我对面的金主,现在想想你是怕被剑持大叔看出来吧!”佐木头也不抬,继续翻页,”还是后来我转身瞥到那支夹在胸口的钢笔,才后知后觉的!“ “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还有点研究,现在喜欢这类事物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岛田行人的指甲盖压着第三段文字下方的黑色文字,上面的字迹还没完全干掉。 “说的好像你不是年轻人似的。”佐木心里嘀咕,看着那张中性化的脸,很难和之前剑持勇给他看过的照片里,阳光帅气的小伙联系在一起。 岁月究竟做了什么? ”难道这支钢笔就是……佐木同学写的第三个问题的答案:‘百利金M400’?“ 剑持勇伸手越过纸张的上方够到那支放置在单据右边的绿条纹笔杆的钢笔,打开笔盖,凑到眼前细细端详,14k金的笔尖,笔尖尺寸约20毫米,看磨损情况,应该是使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而绿色条纹笔身的材质是醋酸纤维,长期的把握也使其产生些许磨损。 “没错!”佐木回答地干脆利落,兴致寥寥地将菜单丢到一边。 “行人,准确吗?”中年男子迫不及待要和身旁的男年轻男人求证。 “真令人遗憾呢!”耷拉着脸的岛田行人给三角工作帽换了个角度,立马转换语气,嘴角下划至上扬,“准确得不能再准确了!” “他从没接触过你,怎么会知道你拥有一支这样的钢笔?”脸色发黄的剑持勇诧异道。 “那就让佐木君给你解释下吧!正好,我也想见识下他的身手!” 老实说,佐木对岛田行人装腔作势的语气很不感冒,总觉得他在某些方面比明智健悟更甚,但相较警视厅的那位警视似乎玩心更重,气质也偏向阴柔抑郁,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好,那我就献丑了!“ “就从字体说起吧,常用的日文字体是MS Pゴシック和MS 明朝(ms gothic & MS Mincho),而一般DTP印刷制品的最常用的字体是「新ゴシック体」shinGo。 “为什么要先讲字体,因为我和剑持大叔第一眼看到这张纸上的三段文字,一致认为这是某种印刷体,是在电脑上用键盘敲好,再打印出来的,接着再通过传真的方式发送到大叔的传真机上。” “是的,我一直是这么觉得!“剑持勇手抓着桌子边缘,纳闷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或许前两段文字是他事先敲出来的,但最后一段不是!”佐木言语确切。 “你的意思是,‘我写下这行字的笔是?’这句话是他在打印出上面两段话后,自己再用笔在下面手写的吗?” “嗯,就是这样!然后再以传真的方式传送给你的!” “嘶……“剑持勇吸了小口凉气,抽出岛田行人右手压住的纸张,目光重新聚焦到三段文字上,失声叫道,”怎么看出来的?“ “找共同字!三段文字中都出现过的是哪个平假名?“ ”哪个呢?“剑持勇摸着下巴的胡茬上看下看,恍然道,”哦……是’的(の)‘!“ “没错,就是’的(の)‘,前两段文字中所有的’的(の)‘的字迹完全一样,但是你细心注意下最后一段的该字。” 按照佐木的指示,剑持勇小心对比着,“这么一提,第三段中的这个字的字迹好像是和前面两段文字有点不太一样,偏瘦长一点,而且右边的回钩似乎也要更加向下些!” “但这段文字也有可能是用别的字体事先码好,剪下贴到另外两段文字的下边,再复印出来,传真给剑持叔的不是?”岛田行人冷不丁插嘴。 “是啊!好像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剑持勇附和道。 佐木鼻尖一点纸张,立马反驳道:“当然能排除,你再对比下别的字,比如拿第三段和第二段文字中同时出现的平假名,或者是第三段和第一段文字中同时出现的平假名作比较,就会发现,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第三段文字除了瘦长版的’的(の)‘是字迹主人疏忽或者……刻意写下的之外,其余都是模仿上面印刷体的字迹书写的。” “真的呢!佐木同学还真是观察入微!” “精彩!”“啪啪”,岛田行人略微浮夸地鼓掌,紧接着竖起食指,“但有一点说错了,前面两段文字不是用电脑键盘输入的,也是我手写的,这种字体于我而言,还不是信手拈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用这支百利金的钢笔书写的?” “既然知道字迹的主人不是通过敲击键盘得到的这一行字,那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支用来书写的笔一定不是一般——随处可拾的笔,如果真是这样……”佐木耸耸肩,“那就是彰显字迹主人所谓的,无聊的恶趣味了,换句话说,这支笔对他而言,一定有着什么深刻的意义!” “嗯,是这个道理!然后呢?” 佐木正襟危坐,目光真切,“不瞒你说,在我帮助目暮警官解决掉樱园女子枪击案后,我曾请他帮忙调查过岛田君的过去,不是不信任,而是总觉得剑持大叔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事,毕竟是日后生意上的伙伴,所以我还是想了解得更多点。” “现在看来,似乎……岛田君更愿意看到我调查过他的事……不然也不会出这种题来考察我,相当有趣!就是不知道我揣测得对不对?” 岛田行人笑眯眯地看着佐木,不置可否。 导致后者以为是个女的在向他抛媚眼,即便是个大他十岁左右的男人。 第八十五章 吾将创业 “我不是存心向佐木同学隐瞒的……虽然行人他刚出狱不久,但以我的人格担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佐木君既然肯来见我,想必也是在心中权衡过的。”岛田行人靠着椅子背,一只手攀延到椅子顶部,他摘下黄色的三角工作帽,盘扎的头发垂到肩头,额前有几缕微卷发垂挂,看着倒是有点明星范。 “我挺好奇你这个人的。”佐木收起奇奇怪怪的心思,揉搓太阳穴,背读出岛田行人的大概履历,“因为IQ测评较高,国小和初中都是在文京区当地的顶尖学校学习,高中是在庆应义塾大学附属高中就读,毕业后考上东京大学,却在大三时因谋杀案入狱,因有自首情节,判处10年有期徒刑,后在狱中表现良好,减至7年,前段时间刚获释出狱。 “那支笔,”佐木看着剑持勇水底下的绿条纹钢笔,“是在昭和五十九年,14岁的岛田行人获得全国钢笔书法比赛的一等奖,由当时书法协会的秘书岛田……御子作为获奖奖品颁发到他手中的。” “御子啊……怪不得!”剑持勇不无感慨道。 “目暮警官只是和我说了个简略,我刨根问底,就特意跑去问他要了些不算隐秘,公开的资料,不以此为目的的查看后,偶然才发现这位书法协会的秘书岛田御子和他生母的名字竟然一模一样,同时亦是某所大学的国文教师,所以,当我在确定最后一段文字是手写之后,在记忆中搜寻那支蕴含某种深意的笔时,就想到了它。” “能顺便把笔的系列型号都记住,你的记忆力可真不一般。”岛田行人撩着后脑勺的头发,言不由衷地夸赞。 “我没有记住这种琐碎的东西,正常人不会刻意把型号都记住,而且也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纯粹是干巴巴的文字。” “那你是怎么准确写出答案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对面的高中生。 佐木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事实上,百利金是从M400系列的推出才开始重返一线钢笔品牌的,在它之前的M200系列是没有绿条纹杆身这样的设计的,知名度也不够高,在日本这边,更是如此。 “而M800系列是在1987年推出的,时间不对,只有在1982年——即昭和五十七年时推出的M400系列,时间上和你获得奖品的时间点吻合,另外在这几年的趣味文具箱(一个在日本影响力较大,在世界范围内认可度较高的钢笔纸媒体)的年度票选中,百利金M400一直名列前茅,所以,我推测出是M400的系列。“ “原来如此啊!”平头中年人一愣愣地听完佐木的话。 “不愧是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解决了将近7起案件,人称……”岛田行人瞥了眼搁置在桌面上的黑色遮阳伞,“‘小布朗’的高中生侦探!” “准确地说,是八起!” “看来是近几天发生的。”面相阴柔的男人摊摊手,伸出一根手指,“等等……” 突然,他把厚厚的菜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两指捏出其内夹着的几张纸,抛到佐木的面前,“这是合同,你看看!” “啊?”佐木真被惊到了,没想到对方连这都准备好了,苦笑道,“是不是我没答出三个问题,连菜单都不给我了?” “那倒不至于,哈哈……”岛田行人放肆地笑着,“我也事先调查过你,过往平平,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一枚,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在推理界崭露头角!” “老子吃了穿越的药。”佐木心底怒吼。 岛田见他没有回答,只是表情有些苦涩,接着淡然道,“就算你答不出第三题,我也会把菜单给你的,只是会有点失望,现在倒是可以把那句‘到底是高中生’的话咽下肚子!” “我还没定呢!等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为表诚意,侦探社头一年的租金算我的!”双手交叉杵在桌面,岛田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这是真的吗?” “行人,要投入这么多吗?”剑持勇相当惊讶,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租房,一年的房租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偏僻的旮旯角落除外,但侦探社的位置要是不理想,可能也会影响生意吧? “合同里写着呢!包括分账的情况……” “不提不说,是很有诱惑力!”佐木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对面的男人看透。 正当交谈的气氛变得微妙时,一个25岁左右的身材微胖的工作人员腆着小肚子走过来,又短又粗的手指恶狠狠指着岛田,语气不善,“岛田行人,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坐在这里是偷懒吗?” 因为眼前男人的外貌,导致店里女职员,包括上司的目光都被此人吸引,甚至连吃客们都有不少是因为此人而回头光顾。上头隐隐要把最近业绩的上升都归功于这个男人,而自己本该被提上议程的升职计划也被搁置,这如何不让他嫉妒万分。 岛田依旧懒散得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我和你说话,没听见是吧?你才来多久,跟我装什么装?别以为女经理对你有好感,你就为所欲为!什么东西?!“ “你再这样我可要去报告经理了!” “顺便把这带上!”岛田行人掏掏耳朵,“呲……”撕下空白的单据,抓起笔“哗哗……”在上面写了数行字,在微胖男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将不大的单据纸折成一架纸飞机。 右手优雅地一推,纸飞机滑到男人的怀里。 后者立马折开摊在手心一看。 单据俨然变成了一封辞职信。 具体的格式按下不表,令微胖男人觉得奇葩的是辞职理由。 “吾将创业!” “如栗原君所愿喽!”岛田行人终于抬起头望了他一眼。 “你……要辞职了?”栗原藤哉似乎还不敢相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辞职了? “上面不是写着。” 第八十六章 和泉樱 佐木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 岛田行人提出的条件的确相当诱人。 无需为头一年的租金想破脑袋。 也不用去麻烦在为扭转公司的现状而努力的佐木连太郎。 下周,他们一家就要搬到十公里外的一座公寓楼内了,为此,良子这个周末一直都在打包各种大小家具,还得考虑把那些塞不进新家的东西找人出手掉。 看着忙前忙后的母亲大人,佐木想想还是决定在合同里面签字了。 果然,还是得屈服在金钱的诱惑之下。 而且,里面的分账以及各方面的明细都相当清晰,以他前世的阅历和眼光去看,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至少从这点,或许能看出,岛田行人这人,不像他表面看上去这么不靠谱。 虽然此人的身前还笼罩着不知几层的薄纱,但人与人的相处,不就是隔着面具。 唯一让他觉得不太安心的是,关于岛田的谋杀案,虽然看过资料,知道大致原委的他,颇能明白那人当时的心情,但 这种过激的行为,会不会为今后的某些事情埋下伏笔,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毕竟隔着剑持大叔这层关系, …… 周一上午课间,不动高等学校校舍楼顶。 天空白云朵朵,金光刺过云朵照到亮面的推理周刊上。 佐木盘腿坐在抬高的水泥台子上,手中捧着推理周刊,身后是数米高的水塔。 金属外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扎着小辫子的金田一躺着他旁边,右腿翘在左腿上,双手撑着后脑勺,手背下是垫头的历史书,瞥了佐木一眼,漫不经心道:“看这些玩意有用吗?” “有些手法还蛮有趣的!”佐木目不斜视。 “切……都是混淆视线的小伎俩……” 水泥台下有女人娇弱的声音传来,“那个……这我很为难的,而且马上就要上课了……” “都说了,只是找你暂借一段时间,连这点钱都不肯借给我们吗?”染着深棕色大波浪头发的女生打扮浮夸,双手怀抱于胸,社会气息十足,气势具压迫性。 “咦?这不是我们班的和泉吗?”金田一探出头,看到面朝他那侧,戴着灰框眼镜,扎着两条麻花辫的柔弱女生。 “对面这两个,好像是学校有名气的太妹!一个是高三年级的,另外一个是高二年级的。”听到声音的佐木“啪”的一声合上杂志,丢到一边,也凑过来探头朝下望去,片刻后面色一沉,“我觉得要管一下!” “好了,你不拿出来可没那么便宜的事的。”深棕色头发的女生伸出手管她要钱,另一涂着艳红口红的女生则仍是笑眯眯地端视着和泉樱。 佐木摁摁指关节,正要提起右手边的黑色遮阳伞,一跃而下,好厉声责问欺诲学妹的太妹。 “彭……”从金田一的掌间滑下一本暗红色的“学生手册”,经过深棕色头发的女生眼前,摔到地面上。 “呃……”两人皆是一愣,立马转身朝水泥台子上面看去。 老实说,连佐木都是一愣愣的。 哪冒出来的“学生手册”?他可不信对学习无比厌倦的金田一会看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只见金田一抱着脑袋,傻笑道:“抱歉抱歉,’学生手册‘不小心掉下去了!” 最让佐木觉得他演技甚佳的是,他还撑手竖在胸前,做出道歉的姿势,“抱歉打搅到你们的好事了!” “说什么啊!我们可没有……”兴许是觉得被人看见不好,深棕色头发的太妹装腔作势地摆摆手,招呼另一人离开,“走吧!” 另一人插着腰,不善地看了眼佐木和金田一,不甘心地跟着离开了。 “金田一……君……”和泉樱感激地望着那张依旧赔笑着的脸。 “学长,做的不错哦!”佐木赞赏地看着他,随即饶有兴致地问,”你怎么还会随身带着’学生手册‘?“ “上回被教导主任要求罚抄后,夹在历史书里面,忘记取出来了,刚才本来想丢历史书下去的!”金田一揉着头,似乎很享受来自佐木学弟的夸赞。 “要是没控制好力度,不小心砸到那个女生,可不好轻易收场。”佐木揶揄道。 “不会的不会,”金田一摆摆手,“扔本书而已,我经常干的!” “和泉学姐,似乎很感谢你呢……”佐木望着那道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略带深意道,“你不去和她聊聊吗?” “瞎说什么?”听出话外音的金田一朝他轻撩一脚,“算了算了,还是和她聊聊吧,不能总是靠我们那,得让她强硬一点,那种女生也就欺软怕硬。” 言毕,金田一拍拍屁股和裤腿下的灰尘,一跃而下。 “学长真有见地!”佐木竖起大拇指,跟着他跳下,补充了一句,“就是刚才的方式还是不太强硬!” “和泉同学!”扎着小辫子的高中生喊住快走到楼梯口的女生。 和泉樱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就驻足原地,转身期待地看着金田一,赧颜道,“金田一……君,有……事吗?” 后者小跑到她面前,说道:“下次再碰到她们,就说要去告诉相关老师,表现得强硬一点,她们就不会再骚扰你了!” “……嗯,我明白了!刚才真的谢……谢你!”和泉樱低着头,有点不太好意思,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转而夹带着难过悲伤的情绪,“那个……” “如果再说谢谢的话,不必了,毕竟同学一场,举手之劳……”金田一抱着后脑勺,仍是咧嘴笑着,佐木则识趣地站在后面远远的地方,暂时没有过去。 “不是的,我明天就要转学了,那个……所以,对金田一你,我……我……”戴着灰框眼镜的女生欲言又止,眼眶内似有晶莹的液体在打转。 突然起了一阵风,刮在佐木脸上。 吹得金田一的小辫子和和泉樱的鬓发往一侧飘去。 “阿一!” 就在这时,七濑美雪气喘吁吁地在楼道下喊着金田一,“就要上课了,找你人都找不到!” 第八十七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 和泉樱眼角闪过一抹苦涩,没再说话,径直下了楼梯,摆着手急匆匆地从七濑美雪的身旁跑过。 “和泉同学?”七濑喊了声,却没见对方回答。 “怎么了这是?”金田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佐木看出了些东西,缓缓走过去,拍在他肩头,“唉……学长,我很羡慕你呀,上课去了!” “阿一,别把人家佐木都带坏了。” “切……这家伙也就这副德行。” …… 一周过得波澜不惊,除了周末的搬家之外。 佐木偶尔会通过电话和岛田行人谈及侦探社的选址问题,虽然他希望能在位于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的楼房租一层作为大本营,但岛田的言语之间似乎担心生意都被别人抢走。 不过在他的坚持下,两人还是决定抽时间去和对面楼房的房主谈谈相关事宜。 可周末的时间都用于搬家,只能放到下周的周末。 但剑持勇的委托似乎又得使计划往后推移。 此时,位于不动高校门口街道旁的一家咖啡店。 “大叔,真的假的啊!?”一张敞开的报纸下,传出金田一惊讶的声音。 “是那位专门偷名画的怪盗绅士的预告吗?”佐木歪着头,大致看到报纸一角类似预告的消息。 “这样下去,可就事关警视厅的威信!” “就算是这样,“金田一不爽地斜了对面的剑持勇一眼,”警视厅的鬼警部也不必来麻烦高中生呀!” “好了,别这么说嘛,这一次,有封预告信寄到了位于青森县的蒲生刚三画匠家了。”严肃脸的剑持勇说着从米色旧西装的怀中取出一张长约10公分,宽约7,8公分的小卡片。 坐他旁边的佐木从他手中接过卡片细看。 卡片上半部分画着一顶英式的黑色高帽,高帽下则是两瓣浓密滑稽的英式小胡子。 下半部分的文字区域,大意就是要光顾蒲生刚三家,带走画像,敬请期待…… “阿一,佐木,你们就帮帮大叔呗!”七濑系着单马尾,托着腮,帮剑持勇说话,随后冲着金田一说,“你爷爷不是和千面人大战过吗?” “我记得我说过的,和千面人大战的不是我爷爷啦!”后脑勺挂着小辫子的金田一不耐烦说。 “嗯,两位……”换了副笑脸的剑持勇搓搓手,“有兴趣去旅行吗?” 就这样,第二个周六的中午,一行四人踏上前往日本本州岛的最北端——青森县的行程。 青森县属于日本地域中的东北地方,被内湾环抱,三面临海,北隔津轻海峡与北海道遥遥相望。森林覆盖率近百分之70,风景秀丽,物产丰富。 高速行驶的白色列车上。 “快看快看,阿一,好气派的房子!”身着橘黄短袖——袖口有蓝白条纹的七濑美雪梳着一单粗马尾,白皙的脖子上系着一根橘黄色的丝巾,手指着窗外远处的一处宅院。 面积宽阔的高大宅院,在一块群山环绕之中的一块平原之上,拔地而起。 主屋大概四五层,外形偏北欧的田园风格,倾斜的屋顶面上着绿色的漆,仿佛是要和周围的景物融合在一块。 “那就是蒲生刚三家的屋子了!”剑持勇越过身旁的佐木朝那所远处的宅院望去,言语之中满是羡慕。 “养老不错!”佐木咀嚼着口香糖,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红白相间条纹短袖的金田一则正对着便当盒大快朵颐,闻言也朝窗外看去,一排纽扣敞开,露出内里的红色背心。 再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下了列车的四人,背着换洗用的行李,经步行走到了蒲生刚三家的栅栏门口。 身高偏高,肤色暗黄,蓄着日式胡子,着深蓝色便服的中年男子,打开门迎接几人。 “您就是剑持警部吧?”他的语气如沐春风,老旧灰色镜框下的目光对向唯一的中年人。 “嗯,是的!” “我是这的管家,小宫山吾郎!请往里面来!”他招呼几人入内。 经过两旁矗立着两米多高的欧式白色雕像的前院,佐木插着兜,夹着墨伞,左顾右盼。 边往主屋走,小宫山边开口道,“今晚招待的是蒲生画匠的熟人和朋友,这里将举行一场极为亲密的晚会!” 旋转苹果型锁把,他推开门,似乎为了防止不必要的强光对画作产生细微的损害,屋内没开灯,环境晦暗。 从亮晃晃的屋外步入屋内,佐木揉揉眼睛,一时间不太适应屋内的情况。 片刻后,睁开眼,才看到会客厅内已有四人站着,同时,他还望见那副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的,装裱好的油画。 目光被油画吸引的他和金田一,不由自主地往画像移步而去。 占据大幅画面的是一名站立在深蓝星空下的清纯少女,点着红唇,套着低胸无袖的淡紫色连衣裙,裙摆和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朝左侧飘动,她的左手虚握拳抵在胸口,胸口露出的嫩白皮肤,有一块鲜明的蝴蝶状胎记。 “啪”,灯光按钮被按下,屋内瞬间变得亮堂。 “这是鲁诺阿尔国际会展中闪烁着大奖光芒的‘我心爱女儿的肖像’!”身后的门口有声音传来,现年五十三岁的蒲生刚三携同他的主治医生梅津里美,他有着鲜明的五官,一脸骄傲地说,“怎么样,这副我最高的杰作!” 还未等其余人发言,他继续侃侃而谈,“今天邀请大家齐聚一堂,就是为了向诸位介绍我的女儿,她亦是这幅画的模特,我最爱的女儿!” 伸出插兜的手,向右侧一摆,身后负手而立的梅津里美识趣地让开。 一清纯可爱的美少女款款从门后走到人前。 众人因为此女的美貌,都震惊了片刻。 “真是大美人呢!” “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眯着眼睛佐木抬着眼镜,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披着微卷乌黑长发的美少女扫视在场的人,突然发现一道熟悉的声影。 “金田一……君?” 第八十八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2) 下午四点,青森县蒲生刚三画家宅邸。 “那个……我们见过吗?”金田一突然有些无措。 “是我啊!和泉樱!”少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眼前黑发美少女的容貌和戴着灰框眼镜,土里土气的和泉樱渐渐重合。 “啊?你真的是和泉同学吗?”金田一半捂着嘴,不敢置信。 “没想到,学姐竟然是蒲生画家的女儿!“,穿着蓝白运动衫的佐木上下打量,对这个在天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还是颇有印象。 ”一切都是多亏这幅画查明的哦!“ “多亏了画?”七濑美雪纳闷问道。 矮个的中年男人捧着装有威士忌的透明酒杯,面色呈现微醺的红润,语气低沉,“你可不一定就是蒲生的女儿哦!“ “那男的是?”平头的中年警官问小宫山。 “噢……他是画家吉良勘治郎,虽然曾经被人称作是主人的宿敌,可最近画也不画,整天就在喝酒。” “我也对樱小姐的事心存疑虑哦!”******,身着绿色正装的天文学者和久田春彦,用精明的小眼神审视着和泉樱,“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没结过婚的蒲生大叔有个女儿呢!想得到大叔的财产而来套近乎的家伙很多的。” “就连和久田先生你……” “他们是在羡慕你呢!”身材圆润,打扮成熟的梅津里美负手走过来说。 “梅津老师……”和泉樱感激地看着她。 “你就带你的朋友们去院子里走走,换个心情吧!”三十多岁的女人建议道。 和泉樱带着金田一和佐木三人去屋子后面的庭院观赏。 面积宽阔的庭院中,利落有致的绿化,仿罗马柱门的装饰,水榭,喷泉,还有人工瀑布等,让佐木都不禁惊呼:“好豪华!蒲生画家还真是有钱!” “据说这个院子花了两年时间才完工的呢?” “那是什么?”佐木指着一簇异动的灌木丛。 “保罗,来!”和泉樱半跪在青草地,亲昵得冲那边喊着。 一条米黄色皮肤的小狗哈着长长的舌头,跳出灌木丛,扑到她的怀里。 “哇,好可爱!”七濑美雪蹲下身,用手掌摩挲着小狗柔软的背部,“太好了,樱同学看起来相当幸福呢!” “嗯!”插着兜的金田一附和道。 “额……那地方还有建筑吗?”佐木越过人工瀑布的石墙和背后的林荫,望到远处的一栋红色屋顶面的房子。 “那是薰衣草山庄啊!” “薰衣草……山庄……”蓝白运动衫,灰白裤子的佐木抱着黑色遮阳伞,饶有兴致道,“是屋子前后有大片的薰衣草吗?” “嗯,要去看看爸爸他的作画室吗?”和泉樱看了看金田一。 “可以吗?”七濑美雪倒是相当期待。 “没问题的!” 特制加长版的豪华轿车内。 管家小宫山开车带着四人前往薰衣草山庄。 “虽说是作画室,但自从主人不再作新画开始,那里就成了供客人们观赏画的画廊了。”他边把着方向盘边向后座的客人们解释薰衣草山庄的现状。 “不过话说回来,车子里又是电视又是电话,还有冰箱?”打量着轿车内装饰摆设的佐木,话里满是羡慕,心底腹诽,“到底是一幅画能卖上亿元的大画家呀!” “真是花了不少钱啊!”金田一同样感慨。 “主人他很讨厌拥挤的地方和交通工具,飞机那自不用说,轮船也是不坐的,而乘车也是只坐这辆特制的豪华轿车的。” “不过,我看蒲生刚三对外界的事物似乎没这么生僻!”抿着嘴的佐木回想起那张略显张狂的脸,轻声说道,“而且不太像是那种内向的性格。” “主人他平时还是低调的,就是有客人光临的时候,他会变得不太一样。”小宫山平静回应,事实上,他心里是有些不忿外人这么随意评价主人。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佐木摆摆手,神色尴尬,随即转移话题,“樱学姐,从主屋到薰衣草山庄只能通过这条路绕一圈吗?” “没错,不仅要绕很大一个圈,还要过桥才能抵达的!” “如果步行的话,需要多久?” “大概十分钟左右吧!” 三分钟后,当黑色的豪华轿车刚经过木板桥后。 躺在黄色毯子上的小狗“保罗”,黑色的鼻子嗅动,突然“汪……汪……”乱吠起来,还跳到佐木的膝盖上。 “这只泰迪狗是怎么了?”梳着锅盖头的男生一脸抗拒,“发情了?” 车子缓缓停下。 “是闻到外面薰衣草的气味了,保罗他好像对这种气味非常敏感!”和泉樱边解释边开门下车。 保罗立马跳下膝盖,逃亡似地跑出了轿车,等佐木下车后,它已不见踪影。 “哇,好厉害啊,这些全都是薰衣草吗?”七濑美雪目视前方一大片包裹着红绿白三色山庄,紫红色的薰衣草田,与蔚蓝色的天空交相辉映,中间只有一条直通薰衣草山庄门口的石块路,正门两侧有两名警官在守护。 “欧多桑最喜欢薰衣草了!” 几人在管家小宫山的带领下走到正门处,打开门一看。 “啊?” “这究竟……” 正对正门的两扇落地窗,左边那扇大开着,白色半透的薄纱窗帘随着吹进屋内的风“呼呼”飘动,从窗户口到挂有画作的墙壁,木地板上留着清晰潮湿的脚印。 和泉樱看到灰白墙壁上空缺的画,不由自主地迈步进去,“欧多桑的画!” “先不要进去!” “不能进去!” 佐木和金田一两人都阻拦着她,“门外就有警员在,还是交给警方处理。” “……不见了,欧多桑的自画像不见了……” 四十分钟后,青森县的大河内善住警部赶到主屋。 “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梳着背头的大河内用手里夹着的黑色铅笔,戳戳脑门,“真是伤脑筋啊警视厅的警部先生就在身边,还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可恶,该死的怪盗绅士!”剑持勇攥紧拳头。 “而且还委托高中生侦探来协助调查,算怎么一回事嘛!”大河内言语无奈。 “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剑持勇被怼地有些词穷。 第八十九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3) 蒲生刚三画家的宅邸。 警方和一众宾客都汇聚在主屋大厅,深色的木地板,铺着蓝色带边的大块地毯。 米色的小狗保罗在一旁“汪汪……”乱吠个不停。 “这位大叔,可不要看不起高中生侦探。”对于青森县大河内警部的挖苦,佐木嗤之以鼻。 “你们还以为自己能比经验老到的警方人员强吗?”灰白头发的中年警官用黑色铅笔指着他低骂。 “所以,结果出来了吗?究竟是谁偷的薰衣草山庄的自画像?” “这还用说嘛!怪盗绅士,只有惯偷的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大河内没经过大脑确切思考就答道。 “那为什么在山庄的墙壁上,没有留下怪盗绅士专用的卡片呢?”佐木瞥了眼暴躁不安的保罗,眼中有精光闪过,“要知道,这可是怪盗绅士的惯例呀!” “这个嘛……可能时间紧促……”黑色铅笔抵着下巴,大河内支支吾吾说道。 “所以,大河内警部是觉得犯人在偷盗了那副自画像后,直接逃离了薰衣草山庄,遁往外界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同样注意到保罗异样的金田一出声反驳,“犯人就隐藏在现场的人当中!” “喂?“大河内转身注视着扎着小辫子的高中生,嘴因为诧异而张得不小,”你是说,他没逃走?” “什么?”蒲生刚三怒喝。 “学长说得没错!”蓝白运动衫的佐木走到保罗旁边,蹲下,抱起仍在乱吠的米色小狗,“薰衣草山庄正门有两位警员把守,犯人只能通过房子背面未锁上的落地窗进入,如此的话,他就必须要绕过薰衣草田,这点,勘探的警员应该找到了他的行动路线?” “嗯……“大河内的鼻子发出低沉的声响,“是男人的脚印,绕了一大圈,避开了门口警员的视线,得手后,沿着之前的路线离开了那块区域。” “我之前观察过那块平地,三面环水,背靠深山老林,唯一与外界连通的就是架在水上的那座桥了,看现场脚印的湿润情况,应该是在我们抵达薰衣草山庄不久之前!” “佐木同学,你的意思是犯人作案后,就从桥上折返回了这里?”剑持勇凌厉的目光朝在场的其余人扫去,当然集中看向那四位客人,“究竟是……是谁?” 除了落魄画家吉良勘治郎和天文学者和久田春彦外,还有年仅24岁的美术通讯记者醍醐真纪,以及27岁——风度翩翩的名画商人羽泽星次。 “嗯,剩下的就交给保罗吧!”佐木把保罗放回到地面上,拍了拍它的臀部,轻喝了声,“去吧!” 随即,如脱缰野马的保罗奔着经过几人,跑到和久田春彦的脚前,冲他狂吼。 “犯人已经出来了,就是你——和久田先生!”锅盖头的高中生举起墨伞,指点着被保罗惊吓到的天文学者。 “为什么呢这是?”大河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拿什么当做证据?” “别乱讲了!”和久田稳定情绪,大声反驳,“怎么可能,不就是被狗吠了几声嘛,凭什么说我是罪犯啊!” 金田一躬身抱起小狗,“佐木君刚才已经讲得非常清楚,罪犯要实施犯罪,必然经过薰衣草田,身子上会残留下薰衣草的香气,而保罗它,恰恰对这种气味非常敏感,只要一闻到,就会一直叫。 “所以,和久田先生,你就是盗走蒲生刚三自画像的罪犯!” 和久田春彦无言反驳,后退了一小步。 “那你就是怪盗绅士吗?”认可了推理的大河内恶狠狠地冲着他问。 “不……不是的,我不是怪盗绅士啊!”沮丧的他跪到了地上,说道,“的确,偷走了画的人是我,可那是因为……因为我不甘心大叔的画都全部被那女人给带走啊!” 和泉樱神色黯淡。 “啪啪”穿着短裙,暗黄色上衣,系着淡蓝色丝巾的醍醐真纪鼓起掌,“真不愧是高中生名侦探,两位和那边的两位笨警部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大河内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剑持勇也是哑口无言。 “你是?” “我是艺术记者醍醐真纪,请多多指教哦!” 和久田则继续像只狗一样跪着,摇尾乞怜,“相信我!请相信我吧!” “春彦,你这家伙……”蒲生刚三举起拳头作势要冲天文学者凶去。 “别……别打我啊!”和久田四下躲闪。 “竟然还有这种人,偷就偷呗,还要扯出这么一个令人作呕的理由来,作为蒲生刚三画家的女儿,在父亲的允许下,当然有权利支配这些画作,人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作为外来的客人,这样的犯罪行径实在太过恶劣。” 佐木着实被和久田丑恶的嘴脸给恶心到,转而朝大河内说,“警官,还请立马拘捕和久田!” “恩……不用你指点。”大河内沉呤道。 “OK!”佐木耸耸肩。 “不要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那个不懂画的女人得到蒲生大叔的画后随意处置。”和久田见大河内无动于衷,旋转膝盖,对着蒲生刚三痛哭流涕,就差磕头了,“蒲生大叔,还请原谅我啊!我一时愚昧!” “这……”沉思片刻,蒲生刚三语气缓和,“要不算了吧,大河内警部,就再给和久田一次机会吧!” “这样好吗?”佐木不敢置信。 “既然蒲生先生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大河内警部点点头,”那就让他交还出那幅画吧!” “好,我这就带你们去!”戴着灰框眼镜的天文学者如临大赦,赶忙起身带领众人去往他埋下画作的地点。 两名警员在捣鼓着铲子,在指定的一颗树旁,挖了半天,挖出一个深达40公分的大坑,也不见画作的影子。 “喂喂……你到底藏在哪里啊?”大河内铁青着脸。 “就是……就是在这里的!”和久田憋红了脸,要是挖不出画作,他可就真要去监狱坐一段时间了。 第九十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4) “喂……和久田,你究竟记没记错啊!怎么回事?”大河内看着翻出来的土堆成的土包,继续冲和久田嚷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画啊!” 冷汗和热汗交替在和久田脸颊和脖子淌下,他战战兢兢道,“我好像都没挖这么深……” 此时已经5点多,太阳西下,天色渐暗,绚丽的晚霞在空中交织出油画般的质感。 “不好了!” 一名警员急匆匆地跑过来,喘着粗气嚷道,“被偷走的画……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你说什么?”剑持勇和大河内警部的神色满是不可思议。 几人立马赶往薰衣草山庄一看究竟。 卡片上,英式高帽和滑稽胡子下,写着如下内容。 “真是场肥皂剧,下次真的怪盗我将会来把画带走……请千万不要大意!” 底下还有署名——怪盗绅士。 “怎么会这样!” “怪盗绅士的挑战书,真正的怪盗终于要登场了吗?” “事情变得有趣了呢!名侦探与怪盗的对决。”艺术记者醍醐真纪兴奋地说道,“真是令人激动人心呢!” “来得正好!”金田一板着脸,一副要将怪盗绅士揪出来的样子,“这里的画,我一幅都不会让你偷走的!” 擦干净镜片的佐木重新戴上无框眼镜,凑到这张小卡片面前审视,左手摸着下巴,“学长,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 “你说的是怪盗绅士为什么要还回这副蒲生刚三的自画像吗?我想是因为这不是他的目标吧!毕竟是别人的闹剧。” “不是,”锅盖头的高中生指指墙上贴着的小卡片,“这张小卡片不太对劲!” “有吗?”金田一再一次朝卡片看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前剑持大叔拿出的那张寄到蒲生画家家的卡片,不知道你看过没?” “没有仔细看过!怎么?”金田一满不在乎地挖挖鼻孔。 “署名的字迹似乎有点细微上的区别。”佐木边回忆边揣测道。 “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不一定写出一样的署名。” “嗯,我等会问剑持大叔要来那张对比下!” “由你,我们的义务就是要抓出潜藏的怪盗绅士,打起干劲吧!佐木君。”金田一拍拍他的肩头,摸摸肚子嚷着要去吃饭。 “嗯!” 等其余人走得差不多后,故意留到最后的佐木,快步走到门口,私下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剑持勇。 “剑持大叔?” “呃……佐木同学啊,不去走饭吗?人都走了。”留着寸头的剑持勇看着其余人的背影远去。 “我对怪盗绅士一事仍有困惑,在我和樱学姐四人抵达后,这里,”佐木指着地面,“应该都有警员留守探查,怪盗绅士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还回来画作的?刚才大河内警部都没说什么!” “这个……好像还不清楚?” “不清楚吗?我还以为是他刻意要隐瞒什么消息,”杵着墨伞的佐木皱着眉头,“那在发现画作被怪盗绅士还回来后,警方在薰衣草田上有没有搜寻到除和久田春彦的脚印以外的奇怪脚印?” “这个……是没有的!”停顿片刻后,剑持勇的语气还算确定。 “如果是进入到薰衣草山庄还回画作,要么是从正门,要么就是后门的落地窗,”佐木用指甲刮着脸颊,揣测道,“如此看来,怪盗绅士选择的是正门,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从桥上走进山庄的!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在我和樱学姐四人抵达山庄并发现画作被盗走之后,蒲生画家的其余客人有谁单独来过吗?” “没……没有!哦,好像有两个警员反映,碰到过一个脸相当陌生的警员。”剑持警部头微昂,回忆道。 “所以,是乔装打扮的戏码吗?将不大的画作藏在衣服里?” “这……很有可能呐!”中年警官似乎被佐木的话点醒。 “那两名警员有说过那张陌生警员的脸,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这个,只是张普普通通的脸,他们也没太过关注,只是事后想起有些不太妥当。” 佐木的脸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仍旧继续追问,“时间点呢?两名警员注意到他经过并进入山庄的时间点呢?” “其中一名警员在他离去的时候看过表,大概是五点零三分左右!” “也就是四十多分钟前。”佐木瞥了左手腕的黑色手表一眼,上面显示时间:下午5点45分。 “是有什么用吗?知道时间的话?” “嗯……有点……” 见锅盖头的高中生一副沉思的样子,剑持勇手搭在他的肩头,宽慰道:“暂时想不到,就别想太多,先去填饱肚子吧!” “没事……大叔先去吧,我稍后就来。还有……那张寄往蒲生刚三家的卡片还请借我一下!” “哦……是这张吗?”剑持勇从怀里摸出,递到高中生的手中。 “没错!” “行!那我先走了!”剑持勇说着走出了门,和门外两个站岗值守的警员打了声招呼,就径直从铺砌的石块路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佐木转身静静看了眼那副蒲生刚三的自画像。 他的确抱着用墨伞捕捉关键时刻查探怪盗绅士真实身份的心思,但在和剑持勇交谈后,在这里使用“回溯”的技能似乎不太不合适,警员的制服和那张乔装打扮的脸,在模糊的像素情况下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他又考虑过另外一个怪盗绅士出现过的地点——埋藏画作的树旁,按照他的推测,怪盗绅士在尾随和久田后,明确了他埋藏的地点,一定是在等他离开后就着手取出了画作,不然等到青森县的警部带着更多的警员过来,再去挖出画作就会容易被人看见。 所以,归还的时间点是在大河内赶来看过薰衣草山庄之后。 等等……那会似乎还没召集所有人。 第九十一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5) 再联系怪盗绅士能轻易察觉到和久田的行动,难道他并不是从外面潜入的,而就在我们中间吗? 最后,权衡了两处地点的可行性,难以确定怪盗绅士挖出画作时间点的佐木还是决定在薰衣草山庄使用“回溯”技能。 兴许除了他的相貌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有用信息。 打定主意的佐木虚掩上门,确定外面站岗的警员没有留意后,偷溜回到挂着画作的墙壁前。 此时,屋内的吊灯亮着,他的瘦长影子打在墙上。 举起伞,“彭”一声脆响,直径一米二的伞面敞开,伞下空间瞬间变得阴暗。 在墨伞系统的度数输入栏输入具体的度数:11.25度。 手心的冰凉伞柄自动转动。 瞬息后停下,佐木手腕使劲,下拉,默念“回溯”。 伞下空间流光溢彩,时空交替,定格。 佐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条手臂,覆盖着蓝色色块的手臂。 手臂尽头的是一团白得不像正常肤色的手掌。 “应该是戴着白色手套。”与站立的立体人像重合的佐木喃喃道。 怪盗绅士正在张贴那张小卡片。 佐木一只手握紧伞柄,尽量维持画面的位置不动,身体侧转朝警帽下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望去。 也许是当时的天色已暗,而室内又没有开灯,加上被警帽遮掩。 他只能看到一团像是隐藏在黑雾里的面团,最多能够分辨五官的位置,细看实在是诡异得发渗。 和预料之中差不多。 佐木关掉伞,连同回溯的空间一起,抓在手心。 但他并不是一无所获。 身高! 至少知道了怪盗绅士的身高要矮他五六公分左右,去掉警帽部分的话。 如果怪盗绅士此刻就隐藏在蒲生刚三的客人之中的话,比他矮这么多的人,包括落魄画家吉良勘治郎,天文学者和久田春彦,如果算上女人的话,樱学姐,美雪以及醍醐真纪。 樱学姐和美雪自然可以排除,一个是蒲生画家的女儿,根本不需要做出偷画这种举动,另外一个,不必言说。 和久田春彦虽然以一种露馅者的姿态否定了自己怪盗绅士的身份,但也有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只是可能性比较小。 那么以落魄画家身份遮盖真实身份的吉良勘治郎的话,倒是挺有可能的,而且怪盗绅士的话,男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可惜之前有关怪盗绅士的案子所遗留的信息太少。 最后,在离开薰衣草山庄前,他还要做的最后一件是,就是确定困扰在心头的疑问。 他从灰色的裤兜内摸出剑持勇借他的卡片,和墙上贴着的卡片比对。 “两者的署名……”佐木定睛朝手掌内的卡片的署名处看了几眼,又看了墙上的卡片几眼,倒吸一小口凉气,“我说怎么不对劲,果然有点问题!” 墙上卡片的署名“怪盗绅士”的“怪”字,左边偏旁竖线底下有带往左的钩,而寄往蒲生刚三家的卡片,“怪”字左边偏旁的竖线是笔直的,没有带钩。(这里的署名是汉字) 如金田一所说,偶尔的书写有异难免,但如果所有怪盗绅士之前所留卡片的署名都和墙上卡片的一样,那他手中的卡片就显得突兀,情况也会变得耐人寻味,反之亦是如此。 可佐木暂时没法求证,只能暂且将这一信息记在脑海里,准备留意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卡片。 之后,他就独自离开了薰衣草山庄。 晚饭过后,青森县的警方和剑持警部都在外面巡逻。 其余几人回到主屋大厅。 窗户外传来大河内警部的叫嚷声,“都别给我大意,一定要给我把他抓住,明白吗?” “明白!” “我说金田一君,你觉得怪盗绅士会选择偷走哪副画呢?”系着淡蓝色丝巾的醍醐真纪问道。 “不知道啊,现在还无法预测,卡片上也没有给出提示!” “这还用说,肯定就是这副‘我心爱女儿的肖像’,身后有着南十字星微笑着的长发少女。”风度翩翩的名画商人羽泽星次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这幅画超越了单纯的美,还有着其余的东西,这幅画的话……两亿!不,就算是拿出五亿也一点不可惜!” “五亿???”佐木简直难以置信,“疯了吗?” “一点都不过分!”羽泽对他的反应嗤之以鼻。 “原来如此。”醍醐真纪双手怀抱于胸。 “不不,怪盗绅士他不可能会瞄上这幅画的!”在金田一身后的管家小宫山吾郎淡笑道,“因为(他)曾经偷走过一次这幅画,却又把它给还回来了!” “偷走了又还回来了?”佐木诧异道。 “这是怎么回事?”金田一同样问道。 “这幅画可是多亏了怪盗绅士才得见天日的啊!半年之前,这幅画被寄到了鲁诺阿尔国际绘画展的审查委员会,‘这副被提名为‘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的画乃是蒲生画家未经发表的作品,虽然他一度成为我的收藏,但因为它实在美妙,所以我想让它获得应有的名誉,送它参加了画展——怪盗绅士’,因此……”醍醐真纪语速颇快,“这幅画才闪耀了大奖的光芒。” “哦……这副画还有这样离奇的背景吗?”佐木重新审视起这副颠沛流离的画作。 “在记者见面会上蒲生画家告白说,这是他想象着幼年时失散了的女儿现在的模样而画下了这副画的!”年轻的艺术女记者继续说完。 “据说在我出生的时候,父亲还是卖不出画的画家,而且还没有结婚,在我五岁的时候,母亲和别的人结了婚,后来,她留下话说,失踪了的父亲不是我真正的父亲而去世了,然后在杂志上看到这副画后,我想我弄不好就是她,就报上了姓名。”和泉樱缓缓述说着自己的经历。 醍醐真纪冲她微笑道:“想必你也是大吃一惊吧,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画,居然会以‘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的标题被登上了杂志。” 第九十二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6) “可是……我记得那时的你……似乎……”金田一刮刮鼻子,似乎不太好意思再说下去。 “噢……这个嘛!”和泉樱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白嫩的皮肤,“是因为这块胎记,欧多桑看到我这块和画中一样的胎记,就认定我是他女儿了,然后在他吩咐下,我试着穿显瘦的晚装,将头发也披散下来,原来的眼镜换掉,戴了隐形眼镜,镜子中,就有位和画中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了。” “真不愧是人称巨匠的蒲生刚三,单凭想象就能画出女儿未来的样子!”橘色短衫的七濑称赞道。 “所以,这幅画再次被怪盗绅士给盯上,大致是不太可能吧!”西装革履的中年执事小宫山吾郎如此说道。 “的确,怪盗绅士何必把目光再次瞄准这幅他曾经盗过的作品。”佐木轻声附和。 “但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呢?把画给还了回来,是为了找到这幅画的主题——也就是樱小姐的陷阱又如何呢?”名画商人羽泽星次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和泉樱一眼。 “为了寻找我?” “以把作品公诸于世而找出女儿,然后发送预告,将画作与画的主题的女儿也一同抢走!”他转身,双手环抱于胸,嘴角带着一抹邪笑。 “把樱小姐也一道抢走?”七濑美雪诧异道。 “比如,把她杀了!” “不要开玩笑了!”金田一站到和泉樱的身前,怒视对面的羽泽星次,“这幅画不是还被盗走?” “祈祷不要发生这样的事吧!”淡黄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淡然说。 “羽泽先生是在说笑吧?按照怪盗绅士以前的做法,可都只是偷画,还没有伤害乃至杀人的前科!”佐木摇摇头,反驳此人异想天开的想法。 “不一定哦!毕竟这画是如此美妙!” “我看,羽泽先生似乎是很想拥有它!”佐木取出丝巾擦拭镜片表面的污渍。 “身为一名交易名画的商人,怎么会不想拥有这么名贵的画作!”羽泽星次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过了一会,佐木出门将怪盗绅士可能就混藏在客人之中的想法告之大河内和剑持警部。 “你说的是真的吗?佐木君。” “有证据吗?”大河内不以为意地掏掏耳朵。 “没有,但如果是搜查宾客住宿房间的话,或许会有收获吧。” “无缘无故,去搜查人家的房间,作为一个高中生,你还真会耍嘴皮子啊!”矮个的中年警部对佐木的话毫不感冒。 “那就当我没说吧!”佐木的眼神中不无失望,对于说服大河内这老顽固一事,他也没抱什么希望,本来想趁宾客都待在大厅之际,让警方去突击搜查他们的房间,必然有所斩获,比如警服或者乔装的工具等。 既然看不起高中生侦探的大河内不愿意配合,单凭佐木,没法打开上锁的房间私自调查。 最后,他只好讪讪回去自己房间洗洗睡觉。 …… 第二天清晨。 伴随着一声不敢置信的叫声,“那幅画……‘我心爱女儿的肖像’……” 还在睡觉的佐木被门外跑动的声响弄醒。 一身红白条纹睡衣的他睡眼惺忪地起身打开门,正好见到衣衫不整的金田一和七濑美雪往楼下赶。 “怎么了?”他揉揉眼睛问。 “画,那副昨晚讨论的画,被盗走了!”回头说完话的金田一消失在了楼梯口。 佐木瞬间清醒,换好衣服提起墨伞就下楼到一楼大厅。 此时,除了吉良勘治郎和和泉樱没在现场外,其余人都已抵达。 只见头发灰白的大河内警部手扶着额头,苦恼道,“他是怎么从那么森严的警卫中盗走画作的啊!” “按照约定,真正的怪盗登场!”佐木将卡片上的文字读出声。 “可恶!开什么玩笑?”剑持勇攥紧拳头。 左手摩挲着腮帮,头发有些凌乱的佐木注意到这张卡片的署名,“怪”字左边偏旁的竖线,底部是没有带钩的。 “不好!”金田一大叫一声,转身朝和泉樱的房间跑去。 “怎么了,金田一君?”剑持勇回头忙不迭问。 “樱同学她有危险了!” 和泉樱的房间在一楼的尽头。 等佐木赶到的时候,金田一正扶起躺在地上,神色苍白无力的和泉樱。 灰白的木地板一片狼藉,一只修剪树枝用的大剪刀插在地板之上,周围散布着从和泉樱头上剪下的短细黑色头发,靠近窗户处有一摊碎玻璃,而米黄色的小狗——保罗则对着破碎的窗户乱吠。 “樱学姐怎么样了?” “似乎没有大碍!”金田一扶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和泉樱走出此屋,往另一个空置的房间走,吩咐七濑美雪,“让梅津医师赶紧过来看看!” “嗯!”后者闻言立马出去找梅津里美。 “画中的长发少女已经消失了,画的主题已经确实到手了!”剑持勇捡起丢弃在倒插着的剪刀旁边的卡片,一字一词读出上面的内容。 “可恶!该死的怪盗绅士!”他咒骂了声。 “这张卡片,‘怪’字左边偏旁的竖线底部,仍旧是没有钩的!”佐木凑到他身边,喃喃低语。 “佐木同学,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嗯,除了昨天在薰衣草山庄出现的卡片,署名‘怪盗绅士’四字中的‘怪’字左边偏旁的竖线底部带着钩外,其余三张……”佐木将裤兜里,问剑持勇借的卡片还给他,“都是不带钩的。” “真的吗?”中年警部兴了比对的心思,可手头上只有两张卡片,他质疑道,“会不会是怪盗绅士他不小心留下的书写错误?” “这样的错误可是相当明显的,按理说,一个熟练书写名字的人,不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佐木同学的意思是?”剑持勇皱着眉头看向那张瘦削沉思的脸。 “也许……”低着头的佐木用伞勾抵着下巴,牙齿咬着嘴唇,半信半疑道,“存在两位怪盗绅士?一真一假?” 第九十三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7) “什么?”中年警部的低沉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嗡嗡作响, 此时,屋内仅有他们两人,其余人基本都赶往空置的房间里,去慰问和泉樱了。 “那袭击樱小姐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怪盗绅士?” “这我就不清楚了!”佐木摇摇头,“我还得捋下思绪。” “今晨作案的这位已经逃之夭夭了吗?”剑持勇四下搜寻可疑痕迹,最后蹲在一摊碎玻璃前,粗壮的手指按在地面,揣测道,“看玻璃碎渣飞溅到屋内,犯人应该是从外面击碎窗户侵入屋内的吧!” “不一定!”一直坚信怪盗绅士是内部人员的佐木盯着右边那扇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窗户。 窗框里一共两扇玻璃,每扇有六行三列,右边那扇的破洞则是在第三行第二列的中间格子,与锁把处于同一水平线。 “不是吗?你看破洞口,刚好让犯人伸进手来旋开锁销。”中年警部指着破洞。 佐木踱步过去,窗外是绿化的草坪和几颗茂密的樟树。 戴上橡胶手套,他先是推拉左侧的窗户,发现不管怎样使劲都推不开,“是镶嵌死的?” 接着,佐木又推拉右侧的窗户,转头问道:“剑持大叔,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是击碎窗格的玻璃后伸手进来拧下锁销,为什么不选择更靠近锁销的里侧那块玻璃,而选择第二列中间的格子呢?前者不是更加合理吗?这正是罪犯在内部的证据!”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佐木推开右侧那扇玻璃,把上半身探出窗外,勾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示意锤击中间的窗格,“也就是说,罪犯是这样从半开的窗子里探出身去把玻璃敲碎的把,因为里侧的窗格玻璃已经和左侧那扇窗户重合,就没法把窗锁边的玻璃敲碎了!” “可他又是为了什么而这么做的呢?” “因为怪盗绅士还留在这间屋子!因为某种原因。” “还潜伏在某处吗?”剑持勇摩挲着遍布胡茬的下巴。 “潜伏?正如我昨晚所说,很有可能就混在蒲生刚三的一众宾客里面!只是……”佐木的额头挤出‘川’字,顿了顿,继续说,“我还弄不清楚,今晨或昨夜作案的究竟是真的怪盗绅士,还是假冒的?” “按照佐木君的说法,两位怪盗绅士……这还真是伤脑筋唉……”旧西装的剑持勇扶着额头,突然想到那幅消失的画,便问,“那窃走的画呢?” 站在窗户前的佐木看向窗外的院子,回应道:“应该还在这里的某处埋藏着吧!” “那我让大河内增派人手在院子搜寻。” “嗯,我去看下樱学姐的身体情况!” 佐木走到和泉樱临时休息的房间门前时,金田一等人正退出该屋。 “学长,樱学姐的情况如何?”他问红白条纹衬衫的高中生。 “似乎没受到什么外伤!”后者轻轻合上门。 “太好了!”在门外等候的七濑美雪欣喜道。 “被巧妙地摆了一道啊!名侦探先生。”剪着齐短发的醍醐真纪在一旁说。 “不过,那家伙却应该还没有完全把那幅画给偷出去!”金田一低头沉思道。 “阿一,真的吗?” “是的,这点我和剑持大叔讲过,他已经去找大河内警部,要求对方增派警力在这座宅邸的范围内搜寻失踪的画作!”背靠着蓝色墙纸铺就的墙壁,佐木附和道。 “呃……佐木君也发现了吗?” “嗯,那扇被弄碎的玻璃正道出了这一事实!” “啪啪”,醍醐真纪灵巧地拍击手掌,说:“旗鼓相当的搭档呢!有哪位愿意和我讲解一二吗?” …… 午饭过后,所有人围着坐在棕色沙发椅上的和泉樱。 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后,她的脸色趋向红润,只是遭到犯人恶意修剪过的头发仍是显得有些凌乱不堪。 手心抱着一杯装满热水的马克杯,和泉樱心有余悸道:“我睁开眼睛,看到黑暗中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而之后我立刻就被他给熏了些什么东西,失去了意识!” “身形高大的男子啊?”佐木喃喃低语。 “不过,还真是被盗走了一幅可惜的画呢!”戴着白色斑点绿色领带的羽泽星次惋惜道。 站立在沙发椅后边,手掌搭在皮质椅背的蒲生刚三满脸悲伤,仿佛是要滴下泪来,“只要女儿她还能这样活着我就心满意足,画什么的再画就行了!” “哼……再画就行了?”微醺的吉良勘治郎冷笑道,“那么美妙的话,你真的画得出来吗?蒲生!就你这种窃取我的绘画中心主题的家伙!” 蒲生刚三脸色异常难看。 “真是愚蠢!”身着蓝色连衣裙的梅津里美双手环抱于胸,出言反驳,“那是吉良先生你的一厢情愿吧!” “哦?” “难道不是吗?偶然间使用相同的主题,这种事可是很常有的哦!” 吉良勘治郎碎了一口,转身仰头喝了口杯中的威士忌。 “对了,樱学姐,你还记得遭到袭击的时间点吗?” “不记得了,因为是突然惊醒的。”和泉樱偏头看着问话的佐木龙太。 “好吧!学姐好好休息!” 佐木和金田一以及七濑美雪三人在副展厅游览。 “佐木君竟然连卡片上细枝末节的偏差都能看出来呢!有关两个怪盗绅士的猜测,剑持大叔和我简单提过。” “真的有两位怪盗绅士吗?”七濑美雪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 “学长以为如何?”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这样的错误似乎不太会出现,如果是真假两位怪盗绅士的话,我认为昨晚袭击樱同学的应该是假的那位!” “为什么呢?” “按照怪盗绅士以外的行事风格,他不大会伤害别人,目的应该只有偷画,即便是心血来潮,在偷完画后也取得了画的主题,那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立即离开,而是假装像是从外面侵入的样子,实则还留在蒲生的宅邸?” “会不会是还想继续偷画呢?”七濑美雪提出自己的想法。 “总觉得……犯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仅仅是偷画这么简单。” 第九十四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8) 下午两点,蒲生刚三家的副展厅。 水晶吊灯。 绿漆的墙壁,挂着各色各样,装裱着的油画。 “同意,另外你看,除了昨天下午出现在薰衣草山庄的卡片,其余三张卡片上的署名,都是一样的,包括寄到蒲生刚三家那张,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真的怪盗绅士发现有人冒充他作案,所以就假借宾客身份混进蒲生刚三家,一来想找出假的怪盗绅士,二来也想顺走一两幅画?” “合情合理,不过暂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点。”手掌抚摸后脑勺的金田一耸耸肩。 佐木看着他的小辫子,“也不知道剑持大叔那边有没有找到丢失的画作,另外,宾客的身份信息,同样需要调查啊!” “oh~发现到我最爱的艺术品了!”金田一驻足在一张画作前,他双手搓着脸颊,眼睛笑成月牙形。 “阿一!”七濑美雪嘟囔着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画作四周用原木色画框裱好,背景是后院的水池,白色砖墙上有瀑布宣泄而下,背部全裸,披散着黑色长发的成熟女人坐在水面上,回眸对着“镜头”。 “这女的有点眼熟……”站在金田一背后的佐木挠挠头,“唉?模特似乎就是那位随身医生的梅津女士!” “这么一说……” “哦……的确是她呢!”七濑美雪捂着嘴。 不知何时出现在佐木身旁的小宫山吾郎蓦然出声,“嗯,我也听说梅津老师她也曾经做过模特的传闻,毕竟主人他只画眼睛看到的东西,又讨厌乘坐交通工具,很少出门,所以……” “怪不得……展厅的每幅画基本都是在这里能看到的风景!”佐木颔首,目光在左右的其他画作梭巡。 “据说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一幅画是在屋子以外的地方画的!而且,要把专业的模特困在这山里也……不太合适!”小宫山委婉解释。 “所以就以主治医生的梅津女士做模特儿作了画啊?”七濑美雪点头说。 “话说回来,突然变得闭门不出,蒲生画匠的生活习惯,转变得还真的彻底,这就是为艺术钻研献身的精神吗?”佐木倒是挺敬佩蒲生刚三这点,但从他外表来看,的确不像是这种能守着住寂寞的人。 夜晚7点,主屋二楼蒲生刚三的卧室。 屋内装潢豪华,四周摆放有等人高的白色雕像。 “你还真是不会说话啊!”深蓝色连衣裙的梅津里美坐在蓝色单人沙发椅的扶手,话里藏着讽刺。 端着装了小半的琥珀色液体的酒杯,蒲生刚三身体陷在沙发椅里,面无表情地冲着侧背对自己的女人说:“”当时那种情景,不是只能那么说了吗?” 旁边的圆形桌子,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木桶里摆放着冰块,一瓶起开的红酒斜插其内。 “可是,那幅画可是有着上亿的价值啊!”梅津里美转头朝绿色休闲服的男人说。 “不,以一幅画就能把那件事摆平的话,也算很合算的了,如果再被警察怀疑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件事就会露出马脚的!” 三十多岁,透着成熟女人魅力的梅津医师把丰满的手臂揽过他的肩膀,头贴到男人的耳朵旁,蛇蝎道,“我说,干脆就把樱也干掉如何?反正本来也就打算要这么做的!” “不,现在还不行!”蒲生刚三面色严肃,举着酒杯的手纹丝不动。 白色低跟的鞋子踩到地面上,梅津里美站起身,言语不屑一顾,“真是的,她不就是稍微年轻漂亮一点吗?” 言毕,她快步走向门口。 “喂,你去哪儿?” 女人停步,偏头,停顿片刻,说:“到你宝贝女儿那里去!” “咚咚……”身穿淡绿色连衣裙的和泉樱跑到门口开门。 …… “抱歉,梅津老师,为了我而特意跑了一趟!” 梅津里美和颜悦色,小声说了句,“真漂亮!” “唉??” “嗯……我给你拿点喝的吧!”她微笑道。 “呃……不用……” “要的,你在房间里等会。” “好吧!” “哒哒”,白色凉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脆响,梅津里美缓步走到厨房,将红色水壶倒满水,放在炉灶上烧。 “果然,蒲生还是舍不得杀她啊!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把我给赶出去的!”她微圆的脸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呼呼……”水壶烧开。 “吭!”她抬手关掉红扑扑的炉火。 “难道要我甘心让出这一切?那可是我甚至玷污了自己的双手而终于得到的东西啊……” “丝!”拉扯绳索的沉闷声响。 “谁……”察觉出些许异样的梅津里美正要转身。 话音未落,一根麻绳套上她戴着项链的脖子,紧紧地勒束。 “呜……” …… 夜晚11点。 “金田一,佐木,快起来!” 衣衫凌乱的剑持勇在门外走廊扯着粗嗓子。 不久,两个对门的房间门几乎同时打开。 “干嘛啊?三更半夜的!”金田一揉揉眼睛。 “怎么了?剑持大叔!” “巡逻的警员发现又有幅画被偷了!” “哪幅画?”还穿着睡衣,刚刚入眠不久的佐木被这一消息惊醒,立马问。 “没细说,好像是在副展厅的!” “我们赶紧去看看!” “嗯~” 等两人换好衣服跑到楼梯口时,闻到动静的七濑美雪也跟着出门。 一进副展厅,随着“扑通”一声,冒失的金田一由于没瞧见地上的一滩水,滑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一!”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水啊!”金田一揉揉裂成两瓣的屁股,神色痛苦道。 “现在可不是让你犯傻的时候!”米色旧西装的剑持勇指着墙壁上空缺的地方。 “水吗?”佐木从他身边绕过去,放眼朝他指的位置望去,木框中间已无油画,只有一张粘贴着的黑白小卡片,“缺失的位置……应该是……梅津里美作为模特的那幅画!” “又让他得手了!”中年警部不甘心地拍打大腿。 “不好!” 第九十五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9) “啊……莫非?”佐木同时反应过来。 两人转身夺门而出,快速跑到屋子的后院。 漆黑的夜幕,点点星光透出浓密的云层人工花园内,在白色砖墙上倾泻的瀑布,裹着数片花瓣,冲刷着那具躺在水面之上,一丝不挂的女尸。 黑色的发丝随着荡开的涟漪飘散,像是盛开在水面上的一朵黑莲。 “咕噜”,喉结滚动,佐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尾随而来的众人都停步在水池边缘。 “这是……” “怎么会这样!” “呜……”和泉樱转身扑进七濑美雪的怀里。 “终于……甚至不惜开始杀人了……” 一阵怪风刮起,卷得佐木的刘海乱飞。 剑持勇额前有汗水渗出,经脸颊滑落下去,低沉的声音些许颤抖,“开什么玩笑啊,蒲生的作品中人物画可是不少的,要是每偷走一幅画就会有人被杀的话,今后还会出现多少个牺牲者啊?” “怪盗绅士,我会揭穿你的身份,堵上爷爷的名号。”严肃脸的金田一攥紧拳头。 …… 调查仍在继续。 会客厅,和泉樱,佐木,七濑美雪等人围坐在棕色长桌前,桌面摊放着几叠用回形针扣好的履历表。 “据我们对在这里的人的履历调查,蒲生画匠的外甥和久田乃是大学在职的天文学者,似乎被女学生提出过分手费的要求!”剑持勇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将和久田春彦的履历表轻放到桌面上。 “他竟然是蒲生的外甥?怪不得会讨厌突然出现的蒲生亲生女儿——樱学姐!”一旁静静聆听的佐木惊讶道。 坐在佐木斜对面的和泉樱低着头,似乎还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悲伤中难以自拔。 金田一双手上下相叠枕着下巴,手肘抵在桌面。 偏黄的手掌按在几人的履历表上,剑持勇继续说道:“总是喝得迷迷糊糊的吉良也身负债务游手好闲,杂志记者醍醐真纪毫无依靠,似乎生活也并不是很宽裕,而画商羽泽也是个风评为了把画弄到手就不择手段,管家小宫山吾郎则在两年前到这家宅邸任职之前,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处于漂泊不定的状态。” “就是说,全部都很可疑啊。”金田一双手放平置在桌面。 “金田一学长,那张卡片,你注意到了吗?” “嗯,卡片的署名和那三张卡片一样,案件的发展正朝着我们推论的方向前进,假的怪盗绅士果然是有其更深的目的,现在所不清楚的是,目标除了樱,梅津女士外,还会有谁?今晚过后,会是风平浪静吗?可恶啊!”金田一趴到桌面,抓挠着头发。 “什么假的怪盗绅士?”散乱着头发的和泉樱抬头懵懵地看着金田一。 “哦……我和佐木根据卡片上署名的笔迹差别所推理出来的,大概率存在两位怪盗绅士,昨天归还自画像的应该是真的怪盗绅士,而寄卡片到蒲生家,并袭击你然后杀害了梅津女士的怪盗绅士应该是假的,怀着邪恶的目的!” “啊?有两位真假的怪盗绅士吗?”和泉樱眼皮跳动了一下,捂着嘴反问道。 “嗯,应该没错吧!”手心握着马克杯的佐木言语确切,低头搅动着银勺,“剑持大叔,梅津女士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呢!”剑持勇在周围来回踱步,“首先,尸体表面的情况,手脚没有划伤,但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有外翻出血的情况,是在生前受的伤,除此之外,指甲里或者手中没有抓着泥沙,水草等异物……” “口鼻腔内呢?有没有白色的泡沫?”佐木手指摩挲着下巴,“如果没有的话,基本可以推断是在死后将梅津女士的尸体推入水池中!” “没错,致命的伤痕是在脖子处。” “机械性窒息死亡。”佐木喃喃低语,尔后又问,“最后和死者见面的是谁,又在什么时候?” “这个……我正准备问下樱小姐呢!”剑持勇拿出笔记和黑色油性笔,坐到和泉樱的身旁,“据蒲生画匠的证词,他最后见到梅津里美是在7点左右,那会死者似乎正要去樱小姐那!” “你是在怀疑我吗?”和泉樱脸色煞白,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不是,就是警方的正常询问流程。” 在得到金田一确认的眼神后,和泉樱慢慢打开话匣子,“大概是7点零3分的样子,梅津……女士来我这,给了我一条新的毛巾!” “然后呢?她就走了吗?”佐木追问。 翘首以盼的剑持警部同样关心这点。 “不是……她说要给我准备点喝的,但是我说……不用,不知道她听没听见,之后就见她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我就睡着了。” “有具体说什么喝的吗?”金田一托着两腮凑到她面前,“咖啡,还是普通的水之类的?” “……没有,我一直说不用了的……”和泉樱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 “对了,剑持大叔,昨天夜里犯人袭击樱学姐的现场,有遗留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摇摇头,“现场除了樱小姐的头发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线索,连那把用于裁剪头发的大剪刀上,也没有任何指纹。”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杀害梅津女士的第一犯罪现场!” “佐木同学有想法吗?” “厨房……一二楼的走廊……或者梅津女士自己的房间。”佐木板开三根手指头,“这些应该是重点调查的场所。” “嗯,工作量还不小,我让大河内不要局限在后院的人工花园。”剑持勇说着记下相关重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将黑色油性笔塞回口袋,急匆匆走出了会客厅。 佐木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胃中稍暖,咖啡因正在血液中起作用,他站起身,向穿着红白条纹衬衫的金田一发出邀约,“金田一君,我们一起先去厨房探查一下!” “话说,好好的一觉唉……我和你们一块吧!”七濑美雪同样起身。 “嗯!”扎着辫子的高中生应了声,偏头冲满脸憔悴的和泉樱说道,“樱同学,我建议你还是去睡一觉的好!” 第九十六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0) “不……我暂时睡不着,但……不太想动,就待在这里吧。” 金田一见她仍是处于惊魂未定的样子,就点点头,“行!那我们走吧!” “啪”,佐木打开灯,顿时,黑漆漆的走廊,变得亮堂一片。 在灯光的漫射下,整个空间呈现幽绿的诡异感。 “厨房是在那边!” “嘎吱”,轻轻推开虚掩的玻璃格子门,三人的影子重叠在门口。 地面铺的是200X200的蓝白相间的方形瓷砖。 正对门口的是炉灶和油烟机以及蓝色的橱柜。 看到七濑美雪要去按下墙壁的灯光按钮,佐木赶紧阻止,“不用开大灯,我问小宫山要了两手电筒。” “窸窸窣窣”,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只小型的银色环边手电筒,将其中一只递给金田一,“用这玩意,更易观察细枝末节的线索。” “既然佐木君这么说的话……”金田一接过手电筒。 戴上白色橡胶手套的佐木第一时间来到了炉灶旁的蓝色台面,右手握住的手电筒对着台面上的红色茶壶。 他将手电筒换到左手,右手抓着把手,轻轻一抬,手腕上的沉重感告诉他,水几乎是满的。 “梅津女士当时应该在烧水,正准备,或者已经烧好了。”佐木淡淡出声。 “会不会是管家小宫山做的呢?”七濑美雪问。 “应该不会,我在问他要手电筒的时候问过,他在七点后没去过厨房。” 穿着蓝色运动衫和七分裤的佐木瞥了眼炉灶上的粉色关火器,“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梅津里美的指纹,如果是她正烧好水,端起水壶到台面上时遭到袭击,那么……或许炉灶下面的橱柜上……” 他顺势弯腰,半蹲下身。 洗在蓝色亮面橱柜表面的一圈白灿灿的灯光自上而下移动。 佐木总算是见到了他所想要看到的东西。 在靠近地面的橱柜底下,一个不算清晰的脚印。 脚印乍看有点奇怪,除了上半部分和并不连续的脚跟的印子外,就没有别的印子。 但稍微联想到梅津里美的那双白色低跟凉鞋,佐木就瞬间明白了。 “凶手从背后偷袭,将绳索勒到梅津女士的脖子,此时,被害者殊死挣扎,想要挣脱开束缚,所以她的指甲盖会有外翻出血的情况,而后凶手采用下压身体,借由身体的部分重量来束紧绳索,梅津里美的身体跟着摔到地面,临时挣扎之际,双脚用力蹬踏,右脚就印在了橱柜底下……”佐木在心里构想着凶杀场景,“那么,是否可以肯定凶手不是人高马大的男人?” “垃圾桶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你过来看看。”正蹲着检查放置在左侧角落的金田一将佐木的思绪拉扯出来。 后者闻声而动,一步跨到金田一身旁,躬身,左手撑在大腿上,似乎想要越过那颗脑袋朝里探去。 “是什么?” “有一个黄色的杯子,里面底下有棕黑色的粉末,看着好像是速溶咖啡的粉末!”没有戴着橡胶手套的金田一没有直接动手取出杯子,而是用银色的筷子拨动了一下倾斜的杯子。 “是正要给樱学姐泡咖啡吗?”佐木猜测道。 “还有一个白色的瓶子,看着像是装有药片的瓶子,但是表面的油纸似乎被事先撕掉了!” “我看看!”他蹲到金田一的对面,伸手先稳稳当当地端起咖啡杯,放到台面上,紧接着,他又伸进桶内,拾起倚在角落的白色瓶子,凑到眼镜前。 塑料瓶子不大,大半个手掌的长度,正如金田一所说,表面贴着的介绍的油纸已经被撕掉。 轻轻旋开不怎么紧的白色螺纹盖,佐木垂直往洞内打光,右眼眯着往里面看去,“白色的颗粒状粉末,气味……” 他嗅了一口,瓶口的空气有股轻微,令人不快的苦杏仁味,怪叫一声,“不好!” 立马将盖口重新关严实。 “怎么了?”金田一见他面色严肃,好奇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剧毒氰化物!吞食微量即可致人死亡。” “啊?”七濑美雪捂着嘴。 “奇怪了,这东西会是谁丢在这里的呢?”金田一陷入沉思。 “或许,表面的指纹能告诉我一些东西!七濑学姐?”佐木喊了扎着马尾的女生一声。 “嗯?” 佐木起身摘掉橡胶手套,“你去通知下剑持大叔,让他派人来仔细查验下这里以及关键性的证物,现在可以确定,厨房就是凶案的第一案发现场。” “嗯嗯……我这就去!”七濑美雪屁颠屁颠地跑出厨房。 几分钟后,剑持勇和大河内匆匆赶来。 佐木看着突然变得热闹的厨房,和金田一退到走廊上。 只见鉴识课的警员包好咖啡杯和装有氰化物的白色瓶子,在点火器上采集指纹…… 剑持勇站在两人身边,“鉴识结果要明早才能出来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佐木瞥了眼手表,的确,时针刚过12的刻度,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望着窗户外漆黑的夜幕,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疲倦。 当前警员忙里忙外的厨房已经由不得他独自使用“回溯”技能。 “只能明早再说吧!”他打着哈欠,和金田一三人上楼睡觉了。 蒲生刚三的房间。 屋内,一盏台灯和圆形吊灯亮着。 绿色休闲西装的蒲生刚三坐立不安,时而在沙发椅上独自饮酒,时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人工花园的水池池面上所躺浮的那具女尸,还在他的脑海里游荡。 “啪”,盛放浅棕色酒液的杯子被他重重放到大理石的圆形桌面上,“没想到里美竟然被杀了!” “慢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粗壮的手指在下巴摩挲,“为什么那个怪盗绅士没有杀害樱,而把里美给……” 不规则的冰块在酒液上浮动。 “莫……莫非……”他的脸色难以名状地惊恐,冷汗刷刷地往下流着,“那个男的……为了向我们复仇……” 第九十七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1) 尔后蒲生刚三又艰难地摇摇头,自我否认,“不会的……这不可能!对了,那里,给那里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猛然从座位上起身,朝一旁的黑色座机跨步而去。 提起座机的话筒,压在耳边,蒲生刚三边拨号边自言自语,“那家伙应该已经死了的啊!” 似乎是要给自己增添点信心,他继续强调了一句,“他确实已经死了啊!” “嘟……嘟……嘟……”耳膜里传来慢悠悠的声响。 片刻后,电话接通,正要讲话的他…… “彭!”沉闷的钝物敲击声。 后脑勺遭受袭击的他倾倒在地,不省人事。 早晨,吃完早饭的佐木和七濑美雪等人在会客厅聚集。 “这一觉,睡得还真不踏实!”金田一揉揉脑袋姗姗来迟,冲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淡黄衫,白色中裤的和泉樱问,“樱,感觉好点没!” 后者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好不容易才刚和真正的父亲一起过上了好日子啊!”换了紫白色连衣裙的七濑美雪坐在她的对面。 “我说,5年前失踪了的樱学姐的养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佐木抿了口热茶,问道。 “和爸爸一样是位画家,虽然别人说他很有才能,但画却根本卖不出去!” “既然很有才能的话,画为什么会卖不出去呢?”金田一插嘴道。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孩子!”拿着棕红色酒瓶的矮个中年男人依靠在门边。 “啊,吉良先生!” “这一行里,没点关系可是无法成功的!”永远微醺的吉良勘治郎,依旧穿着那件老旧,显得臃肿的休闲西装。 “关系?”金田一满脸诧异。 “炒得火热的获奖作品几乎都是以审查委的弟子做对象的。” 佐木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长吁口气,“这还真令人觉得有些虚伪呢!” “这国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国家啊!”吉良发泄着满腹的牢骚,“画家只要懂得为人处世的话,就算半点才能都没有也能红得发紫的!就像那个……蒲生刚三一样!” “呃……”七濑美雪不解。 “吉良先生,你和蒲生先生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快吗?”轻抬镜框中梁,佐木好奇问。 “那是15年前的事了,蒲生他盗用了我的灵感,在画展上获得了大奖,风风光光地登上了画坛的舞台。”“咕噜”他抬起酒瓶昂头就猛灌了两口,接着继续说道,“但那家伙不久之后便黔驴技穷了,本来我就觉得他也没什么才能,倒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可那家伙……” 他的语气突然加重,“却在5年前突然转变了画风,每拿出一幅画来,都会受到很高的评价,现在已经是德高望重,享誉日本,不乃至全世界的大画家!但熟悉他人品的我却不相信,就蒲生这种没本事的混蛋,怎么可能会画得出这么美妙的画,那些画肯定是别的什么人……” 酒瓶子被捏得抖动,“算了,酒都快醒了!” “吉良先生的想法有点问题。”望着那道摇晃着身体离开门口的落魄背影,佐木搓搓鼻子说道。 “佐木君是想帮蒲生画匠说话吗?”七濑美雪转头看他。 “不是,只是觉得吉良太过在意他人的成就,即便是盗取了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内心强大,相信自己的才能,他就应该画出更棒的作品来回击,而不是沉浸在他人的成就里无法自拔,最后自甘堕落。” “或许,吉良先生觉得,要是没被盗走想法的话,起码他也会是位知名的画家吧!” “嗯,倘若差距较小,他也不至于如此,这一行,终究要为名声所累。”佐木自觉看得还算透彻。 “话说回来,蒲生刚三先生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七濑美雪左看右看。 “在吃饭时就不曾见到过!”附和的金田一也是纳闷。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在昨夜出了凶杀案后,很容易使人的思维往不好的方面靠拢。 “爸爸他……会不会是在屋子后院,他早上经常会在那眺望远处的风景,我去那里看看!”和泉樱站起身,主动要求去外面找找看。 “那我和佐木去他房间找下吧!” “嗯~” 两人顺着楼梯上楼,走到蒲生刚三房间的门口。 “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 “蒲生先生,你在房间里吗?”佐木边敲边大声问。 “蒲生先生?” 一会后,佐木二话不说,戴上手套,直接朝苹果型的锁把握去,轻轻一拧。 “铿铿”,门锁纹丝未动。 “蒲生刚三难道还在睡觉吗?”金田一皱着眉头猜测道。 “不对,都这个时间点了,不可能还在屋里睡着,蒲生先生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佐木的语气斩金截铁。 “走,去问管家小宫山要下钥匙!” 两人赶忙又跑到一楼小宫山吾郎的门口。 只见浅色房门虚掩着,时间紧迫,佐木直接推门而入。 却见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小宫山背对他们举着听筒,面露疑惑不解的神色,迫切道:“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他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小宫山盖着话筒,回头解释。 “您怎么了?蒲生先生……”金田一抢过话筒,大声问道。 倏然,电话另一头传来异常惊恐的声音,“……救救我……我会被杀掉的!被怪盗绅士给杀掉的!” 凑到旁边的佐木清晰听到蒲生的求救声,金田一睁圆眼睛,“冷静一点,您在哪儿?有什么提示吗?” “不清楚,什么都看不到……不,在薰衣草山庄!薰衣草……啊!” “啊……”持续数秒的惨叫声,混杂着重物锤击的沉闷声响,仿佛是敲击在金田一和佐木的心脏上。 之后,电话另一头便寂静下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金田一君??”小宫山吾郎看着两人的表情,不禁咽下一口唾沫。 “小宫山先生,快备车,他在薰衣草山庄啊!” 第九十八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2) 早晨,薰衣草山庄笼罩在紫白的光幕。 正对门口的道路尽头,铁栅栏门敞开着。 “吱吱……”黑色加长版豪华轿车快速碾过木板铺筑的桥梁,停在铁栅栏门前。 车子停下,佐木和剑持勇登时打开车门跳下车,七濑美雪紧随其后。 金田一回头看着缩在后座角落里盖着紫色线衫外套,瑟瑟发抖的和泉樱,“樱你留在这吧!” 后者没有回应,浑身颤抖。 包括司机小宫山吾郎在内的五人沿着径直的石块路前往尽头的薰衣草山庄。 门把一拧,佐木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就像是来过一波盗贼,一片狼藉,不仅柜子座椅,画架等四处散乱倾倒,墙壁上的画作也都被扒下随意丢弃在地面,或者斜吊在那。 “咔咔”,白色塑胶鞋踩在破碎的画框上。 “这……这是……刚才的那部电话果然……”金田一看着躺在折断的画笔中的深色电话,半晌才说出话来。 “画!主人他在钓鱼的那幅画……”神色慌乱的小宫山吾郎指着墙壁上的一处空白,那里贴着一张怪盗绅士的招牌小卡片。 “钓鱼?”抓着墨伞的佐木沉思片刻,突然嚷道,“难道是在桥下的河边吗?” “走,去看看!” 几人经过豪华轿车,和泉樱靠在车子旁,看到五人跑过来,就颤抖着声音问:“怎么样?爸爸他……” “那个……可能在河边……”金田一和佐木一时间都不知道回答什么。 “哗哗……”湍流不息的小河清澈见底,蒲生刚三的尸体穿着户外的橘色防水服,扭曲着身体趴卧在两块河边的石块上。 石块被血液染红,像是盛开的血花。 黑色的塑料鱼竿倒在尸体身上,前端伸出到河面上方。 一顶淡黄色的圆边钓鱼帽,随意丢弃在尸体的腿旁。 除此之外,一张卡片掉落在石块旁边的岩面上。 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的众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喉结滚动,佐木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悬崖底下的这一团被砸烂的肉,深深冲击着他的视觉感官。 徐徐的风吹动胸前的黑色领带,剑持勇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说道:“又做得和画上的一样了……” 披着紫红色线衫外套的和泉樱缓缓走过来,声音娇弱,“爸爸……” 随即她双眼一咪,晕跪到草地上。 “樱!”穿着红白条纹衬衫的金田一赶紧去扶住她。 …… 主屋前院的喷泉。 “真的假的啊大叔?”换了身衣服的金田一不甘心问。 “嗯,虽然按照你们说的让警官们调查过了,但那时候从本馆中消失了人影的人一个都没有啊!”剑持警部摆摆手,面露无奈之色。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有着不在场证明吗?”佐木轻吁短叹,同样有些不太甘心。 淡绿墙壁,深色木地板的走廊。 “如果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本馆的话,那究竟又是谁,以怎样的手法把蒲生画匠给杀掉了的呢?”拿着本馆和薰衣草山庄的平面布置和路线图的金田一低头自言自语。 瞥了眼他手中图佐木问了句,“没有从本馆到薰衣草山庄的捷径吗?” “没有,只能从那条开车的路线途径木桥抵达,需要十分钟左右!啊……实在是想不到啊!”金田一用右手疯狂抓挠着头发。 “再和你说个不妙的消息,剑持大叔说,那张留在薰衣草山庄的卡片,和凶手在杀害梅津里美时所留的卡片不同,署名中的‘怪’字竖线是勾起来的,和前天我推断是真正的怪盗绅士所留在薰衣草山庄的那张卡片相同。” “你说什么?”金田一有些烦躁,“那更加头疼了,只是笔误吗?难道说……真的只有一个怪盗绅士?可照以前的新闻,他可从未如此残忍过甚至……杀害别人。” “而且,刚才薰衣草山庄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照理说,一个专心偷画,热衷于艺术的盗贼,怎么会如此肆意地破坏屋内所留的画作?”佐木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真的是越来越头疼了,难道说假的怪盗绅士发现了署名上的差别,所以?” “也有可能,但最大的谜团,还是在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上了,反正无论如何,凶手或者说是怪盗绅士,一定是在我们当中!” “嗯,我先去问下剑持大叔,昨晚有关厨房证物的检验结果,以及蒲生画匠的尸检情况!” “唉……我还是先去看下樱吧,不知道她好点没有。” 这时,金田一看到刚下楼梯,身穿粉红连衣裙的七濑美雪,就跑过去问:“樱同学她现在情况如何?” “似乎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了,可事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美雪越说越悲伤。 “希望她能坚强一点吧!”佐木叹息一声,正准备返身去找剑持勇,却发现旁边的房间有“沙沙”异响传出, 门是虚掩着的,他悄悄推了推,缝隙陡然变大。 “喂!和久田先生……” “咣当”怒不可遏的金田一直接把门整个推开,大声喊道:“啊,和久田先生,又是你啊!” 说着他直接跑过去,和久田春彦神色慌张,顾不得搬走墙上的画作,提手朝拉杆箱的拉杆摸去,谁知拉杆箱没有关好,一碰之下,竟然“彭”地敞开,里面塞着的诸多木框画都散落在地。 金田一一时不察,“咔擦”踩在其中一幅以薰衣草田为背景的画作上,木框画顿时被踩出一个布满裂纹的小坑。 “啊,阿……阿一,你脚下……那可是据说价值不下一亿的蒲生画匠的代表作‘薰衣草’啊!” “啊!!!1……1亿?”扎着辫子的高中生震惊地忘记收回脚。 “发生什么了?”被吵闹的声响吸引过来的执事小宫山吾郎在门口出声。 “真够吵闹的!”拿着酒瓶的吉良勘治郎出现在小宫山的后面。 “1……1亿……”金田一指着脚下的画,一脸犯错孩子的表情。 微醺状态的吉良蹲下身仔细看了两眼,说:“放心好了,这玩意是幅复制品!” “复制品?”佐木惊讶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吉良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西装,“虽然模仿得很像!” “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因为在卖掉了画之后,把复制品拿来装饰吧?”佐木揣测道。 小宫山吾郎思索片刻,说道:“不过,真是奇怪啊,‘薰衣草’应该还没卖掉的!为什么和久田先生要把这复制品给……” “看来和久田先生换了一种方式偷画,”戴着无框眼镜的佐木毫不留情地拆穿,“是准备用高仿的假画换掉真画吧!但你哪来的高仿画?难道……” 穿着淡蓝色休闲西装的和久田春彦身子不断在抖动,脸颊的汗涔涔涔往下流着。 “呃……”金田一突然楞在原地,尔后冲紫衣执事说,“小宫山先生,本馆内所有的藏画的画册,请拿给我看下!” 几人来到靠近窗户的方桌旁,小宫山拿出画册递给金田一。 后者在“沙沙”翻阅。 “学长,你是想到什么了?” “装饰在本馆的藏画中,只有三幅复制品,分别是这副编号50的‘黄昏的回忆’和这副编号30的‘绿色庄园’,以及这副编号20的‘中午时分’。”小宫山分别指给金田一看。 “嗯,原来如此!” 佐木看到金田一的目光在“黄昏的回忆”和其上面的“我心爱女儿的肖像”游离,“咦……两幅画的编号完全一样呢!” “哦……这是因为两者的尺寸完全一样,只是一个是横幅画,一个竖幅画!”小宫山解释道。 “……金田一君是以为……”佐木瞬间明白金田一所想的。 “嘘……” …… “不是的,这一次并非我一个人干的,是羽泽先生指使的!” “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事呢!”外面淡黄西装内衬紫色衬衫的羽泽星次面无表情地反驳。 “你说什么?”个子较矮的和久田春彦怒目相视。 “但是,和久田拿走的复制品不是放到了你的箱子里了吗?”剑持勇厉声质问。 “说了是被他偷走的啦,我只是想拿复制品和真品相对照一下而已。” “撇得还真是干净!”作壁上观的佐木抱着墨伞,对撇得一干二净的羽泽星次倒是刮目相看。 “羽泽,你这混蛋……”和久田微仰着头,张开的手掌些许颤抖。 “别乱动了!据说,大河内警部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剑持勇抓起他的衣襟,提着他往外面走去。 “不……我没什么可问的……” 羽泽星次暗暗松了口气,淡笑道:“呀……差点就被人给当贼了啊!” 接着转身离开了。 “不是的,我不是怪盗绅士,不是的,不是的啊!”和久田惊恐的声音还在走廊回荡。 “你的嫌疑,就由我和佐木君来给你洗清了吧!和久田先生。”插着兜的金田一严肃说道。 “我倒不是很乐意呢!但或许他的确不是怪盗绅士。”站在他对面的佐木耸耸肩。 “呃?”剑持勇和和久田同时回头,面露惊讶之色。 “只要你能帮我完成我们麻烦你做的事!” “稍稍利用下那个行李箱内的东西。”佐木附和。 “啊……只要嫌疑能洗清的话,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配合!”抓住救命稻草的和久田春彦赶忙点头。 “麻烦大叔你也协助一下!” “唉?需要我做什么吗?”剑持勇指指自己。 “一会和大叔你说。” “一切就在今晚,今晚那家伙一定会现身的!”金田一言语肯定。 …… 和和久田聊完放他离开后,四人来到刚才的方桌前讨论。 “话说回来,金田一君就这么肯定,是真的怪盗绅士盗走那副‘我心爱女儿的肖像’?如果是假的,不一定会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带走那幅画的吧?毕竟,人家的目的应该在于所杀的梅津里美和蒲生刚三。” “话是这么没错,但还回该画作的他,怎么都不应该会继续偷这幅画,所以,我想,还回画作和参与凶杀案的应该就是假的怪盗绅士,而如今盗走‘我心爱女儿的肖像’之人才是真的怪盗绅士。” “那这不是存在矛盾吗?”剑持警部揉揉太阳穴,感觉脑容量有点不太够用,“根据……张贴在这幅画的空白位置上的卡片以及丢弃在樱同学房间内的卡片,两者署名完全一致,不是说明,盗走‘我心爱女儿的肖像’和袭击樱小姐的是同一个人吗?” “或许是袭击樱小姐,即杀害梅津女士和蒲生画家的人在发现这幅画被盗之后所遗留的卡片,察觉到署名的‘怪’字竖线有勾,和自己曾经寄到蒲生家的不同,所以就自己重新写了张一样内容,但署名不同的卡片替换贴了上去。” 佐木的语速不快不慢,眼角的余光瞥了对面的男生一眼,“金田一学长,你是这个意思吧?” “哎呀,就知道瞒不过佐木君!” “可是……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凶手为什么只是剪掉了樱同学的头发,而没有像对待梅津女士和蒲生先生那样……”七濑美雪手肘撑在大腿膝盖处,疑问道。 “刚才提过,因为是意外,假的怪盗绅士意外发现该画被盗,只好将计就计,选择袭击了樱学姐来和后面凶杀案盗取画的主题的动机相统一!而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目标,所以没有痛下杀手。” “原来是这样!”剑持勇点点头,认可这个说法。 第九十九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3) 副厅的长桌,窗户的阳光洗在桌面,映出一片几何形的荧光。 “现在,只需要看下晚上,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拿走那幅藏着的画,如果有,就表明是真正的怪盗绅士盗走了‘我心爱女儿的肖像’,那就确定存在两位怪盗绅士,如果没有,那么……”佐木停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能前前后后只有一位冒充怪盗绅士的凶手而已。”金田一手肘抵在膝盖上,手背托着下巴。 捏着牛皮封面笔记本的剑持勇正襟危坐,笔挺着身子,“不过,这样就难以解释发生在樱小姐身上的事了。” “看着吧!” “对了,大叔,昨晚梅津里美的第一遇害现场的检验结果如何?”佐木拿出丝巾小心擦拭手中摘下的眼镜镜片,转头冲身旁的中年男子问。 “佐木同学指的是?” “所有,包括点火器上的指纹,咖啡杯表面的指纹和残留物,以及水壶或者别的死者接触过的事物。” “哦……左边的点火器只有梅津里美的指纹……” “大拇指的指纹有几道?”佐木接着追问。 “沙沙”翻开笔记本,剑持勇的拇指压在其中一页,“两道,有部分重叠的。” “好,剑持大叔继续!” “咖啡杯上的指纹也只有死者的,杯子底部的残留物是速溶咖啡的粉末,没有掺杂别的东西,至于水壶,同样只有梅津里美的指纹。” “水壶还在厨房里吗?”佐木重新戴上眼镜,瘦弱的身子埋陷在棕色的沙发椅里。 “嗯,采集完指纹后考虑到本馆的人可能还需要用,就暂且留着了。” “那地面上有什么奇怪的痕迹吗?” “除了你们的痕迹,没有其他,犯人在作案后,应该清扫过地面吧!”剑持勇的声音低沉醇厚。 “真是心细!好可怕,这样的凶手还留在本馆里吗?”七濑美雪抱紧身子。 “瓶子……那个装有氰化物的白色瓶子,有什么遗留的线索吗?”金田一冷不丁插嘴问。 “这事说起来有点奇怪,上面的指纹……”手指摩挲着布满胡茬的下巴,剑池勇延长语气,“不止一个人的。” “什么?还有别人的吗?” “难道是凶手的?”粉色连衣裙的少女捂着嘴。 “不可能,被凶手丢弃的咖啡杯都没有残留他的指纹,怎么会故意脱掉手套去触碰白色瓶子!”佐木立马摇头反驳。 “是谁的?” “经过比对,是……是蒲生刚三的!” “啊?怎么会是蒲生画匠的!”长发垂落在肩下的女生惊呼。 “难道说是蒲生发现了凶手什么,给了梅津里美氰化物,要毒害谁吗?”金田一同样被剑池勇的话给惊到,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樱……樱同学?”七濑美雪支支吾吾说,“那时,梅津……梅津女士不是要给……她泡咖啡?” “或许吧……或许那杯给的是别人。”佐木的眉头紧紧皱在一块,但他心里也承认,美雪的想法的确是最合理的,可是为什么? “那他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谁?蒲生刚三吗?”翻动笔记本的剑池勇反问。 “嗯!” “哦……手脚都有绑缚的痕迹,死者应该是在坠崖前就死了!” “还有什么别的疑点吗?” 剑持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左手拍在笔记本的封面,“对了,他的眼睛附近有残留胶质物,口腔也有长期塞有纸团或者布团的撑裂痕迹。” “是用胶带蒙住眼睛了啊!”金田一瞬间反应过来。 佐木抿着嘴,既像是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他是怎么知道他是在薰衣草山庄的?靠气味吗?” “应该是薰衣草田的气味吧!在那山庄里的确很闻到相当浓郁的气味。”剑持勇沉思道。 抓起墨伞夹在胳膊,佐木突然站起身,平静说道,“我去薰衣草山庄一趟!” “呃……要去再查探下吗?” “嗯,我独自去看一眼!” 临近中午,顶着炎炎灼日,白色塑胶鞋的底部似乎传出一股奇怪的烟味。 薰衣草山庄外围起了警戒线,有两名警员,一名在正门口站岗,另一名在巡逻。 见打着把大黑伞走过来的年轻男子,瘦高的警员伸手一拦。 “这里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我是剑持大叔派来的。” “警视厅的剑持警部吗?”另一个矮壮,年纪稍大的警员小跑过来问。 “没错。” “这……” “就一小会,”走到屋檐下的佐木收好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还望通融。” “行,进去吧!”两名宛如人墙的警员分开一条道。 “谢谢!”高中生亮了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侧身从缝隙钻进。 门敞开着,他稍微带了下门。 屋内的景象和早上见到过的差不多,依旧是凌乱不堪,只是关键的证物,比如摔得半碎的手提电话,都已经不见了,但地上仍然用白线标出了具体位置,还有一把倒在该处旁边的椅子,警方没有带走。 这里会是蒲生刚三收到袭击的第一犯罪现场吗? 佐木左手抓着黑色遮阳伞,右手刮着鼻子,如是想着。 试一下吧!相比梅津里美的第一犯罪现场——厨房,这里的时间点要更准确点。 毕竟他已经向剑持勇问来了当时凶手打给小宫山吾郎的通话记录上的时间点——7点50分。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现在的时间点:11点整。 相距3小时10分钟,脑子快速计算出等会墨伞需要旋转的度数47.5度。 “卡擦”,鞋子踩到断裂的画笔上。 “彭”,佐木撑开伞,伞面下的阴影空间将翻个底朝天的座椅和电话的位置处笼罩。 在墨伞系统的墨绿色度数输入栏输入准确度数。 确认后,手心中冰凉触感的伞柄自动旋转。 停止后,佐木下拉,默念“回朔”。 伞下空间定格,第一时间,他皱起了眉头。 没有人,模糊的3d画面内没有任何人形生物。 “难道是位置不对?凶手不是在这里给蒲生刚三听的电话?”佐木环视了下四周,“是在别的位置吗?” 正当他要收起伞的时候,低头的惊鸿一瞥却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一百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4) 接近正午,一片狼藉的薰衣草山庄。 低头的惊鸿一瞥,佐木看到了什么? 一个酷似深色带有斑点的深色盒子,在其顶端左侧有一根类似天线的东西。 至于位置……就是在他脚边,警方本用白线圈起来的移动大哥大处。 电话通话记录的时间绝不会错,可移动电话确确实实已经被丢弃在此处,而且,伞下空间凌乱的地面,也证明了一点。 那就是在凶手将电话放在蒲生耳边时,薰衣草山庄已经被布置成犯罪现场。 换言之,这里并不是杀害蒲生的第一犯罪现场。 得出这一结论的佐木像是一座矗立了半个世纪之久的雕像,一动不动,脑子疯狂转动。 “唉……”许久之后,但或许只是很短的一瞬,他吐出一口浊气,“明白了。” 事实上,在得出案件真相后,他快速回顾了之前的部分调查结果,发现自己似乎早就该注意到别扭的地方,或者说矛盾之处。 但为什么没有,可能是他不太愿意往那方面想。 抱着一丝侥幸,佐木收束起黑伞,出门和两位警员道了声谢,急匆匆地往本馆小跑。 穿过有着喷泉的前院,他顶着热汗淋漓的头,径直走到厨房内。 蓝白相间的方形瓷砖,屋内一如昨晚的光景,只是相对晚上而言要明亮不少,但没有窗户的屋子,仍然显得不怎么通透。 佐木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估计都在餐厅吃饭。 走到台面前,佐木看着依旧摆放在那里的红色水壶。 他瞥了眼手表,记了下时间:11点12分20秒。 接着,按照正常的速度,戴好橡胶手套的佐木提起红色水壶,打开壶盖,对准银色不锈钢的水龙管口,拧开水龙头的旋钮。 点火器如果没有梅津里美的指纹,表明死者当时是在放了水,还没点火的时候被凶手偷袭;如果是只有一道大拇指的指纹,表明遭受袭击时,死者正在等水烧开;而如果是如所检验的结果这般,点火器上有两道大拇指指纹的话(一开一关),则表明死者被袭击时,水应该已经烧开,而且事先在咖啡杯的底部放好速溶咖啡粉末,似乎也能侧面证明这点——按照寻常人的习惯。 “铿……铿”,右边的灶口冒出内黄外淡蓝的火焰。 佐木提起装满水的红色水壶,放置到右侧灶口的金属架上。 “咚咚……”右手食指有节奏地在蓝色光滑台面上敲击,为了消磨等待的时间。 同时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黄白相间的杯子,在装了几条速溶咖啡的敞开的盒子里抽出一条,撕开一个小口子,看着深棕色的粉末像是细小的沙子一样流进杯子底部。 八分钟后,红色水壶的壶口“呼呼”冒着沸腾的白色蒸汽。 佐木利索地旋转点火器,关上火,手握在发热的黑色塑料把手上,将红色水壶提到台面。 眼角的余光立马扫向手腕上黑色表带的表,时间:11点21分40秒。 总用时共计9分钟20秒。 “再加上梅津里美从樱学姐房间门口走到厨房的时间,就算个10分钟整吧!”佐木嘀咕了句。 “记得樱学姐说见到梅津她的时间点是在昨晚7点2分,那么顺推下去就是在7点12分左右,距离现在……16小时10分钟,好!” 撑开伞,计算好时间的他调出墨绿色的度数输入栏,输入具体的度数242.5度,点击确认。 紧接着,在扣掉一点侦探值之后,手心的伞柄自动旋转相应度数,停止后佐木轻轻下拉,默念“回溯”。 伞下空间流光溢彩,时空定格在昨夜7点12分。 与伞外环境格格不入的昏暗空间下,可以看出唯一的光源来自厨房玻璃门口的走廊灯。 所以在靠近门口的伞面底下区域比起远离门口的伞面底下区域要明亮些许,呈现渐变的光暗效果。 虽然只是黑乎乎的两团人形像素块,但佐木还是能隐约分辨出仰躺着,悬空着腿,靠近橱柜一侧的,正是尚在挣扎的梅津里美。 而另一端,佐木在粗略扫了几眼后,就面色凝重闭上了眼睛。 结果毋庸置疑,正和他所想的一样,即便根本分不出是谁,但有一些信息已然足够。 ”接下来就是证据了,证据在哪?“ “是佐木……佐木龙太吗?”温厚且颇具沧桑感的声音在佐木背后响起,“这……在屋内打伞是要做什么?” 后者瞬间睁开眼睛,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刺穿回溯的阴暗空间,望到那道几乎笼罩了门口的高大身影——小宫山吾郎。 “他应该看不到回溯的立体画面!”心里如是想着,佐木淡定地收好伞,嘴上回道,“不小心撑开的。” 然后他转身提起装满热水的红色茶壶,冲泡在添加有咖啡粉末的杯子里,“我泡杯咖啡,小宫山执事不会介意吧!” “这种事,让我来办就行了。”紫色西装的执事小宫山负手说道。 “没事,我喜欢自己冲泡。”锅盖头的高中生用银勺小心搅拌均匀。 “对了,佐木同学不去吃饭吗?”小宫山有点捉摸不透眼前的高中生,友好地指了指餐厅方向。 “就去!”佐木端起咖啡,小抿了口气,笑眯眯地离开了厨房。 忽然,在前面走着的男生回头,“小宫山先生,我能再借下本馆所藏所有画作的册子吗?” “哦……我一会拿给你吧!” “谢谢小宫山先生了!” “不客气。” 午饭,心绪不佳的佐木只吃了几口警方从几公里外的便当店买来的便当。 在查阅完小宫山给他的画册后,虽然还没完全清楚凶手的动机,但他确信,这起案件不会再有受害者,至少从手法延续的方面考虑,会是如此。 这屋子里,除了和泉樱,死去的梅津里美和蒲生刚三外,已经没有出现在蒲生画中的人物。 所以,在还没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前,可以先把真正的怪盗绅士抓住,如果他真的存在于这间屋子并偷走那幅画的话。 第一百零一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5) 傍晚,夕阳西斜。 青森县,蒲生画家本馆。 佐木和一众宾客在餐厅吃饭。 除了没动刀叉的和泉樱外,其他人吃得还算津津有味。 “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吗?”系着淡蓝色丝巾的醍醐真纪咽下一小块肉,问道。 ”为什么,警方突然间会放我们走了呢?“名画商人羽泽星次冲坐在斜对面的剑持勇问。 “呀……这个嘛……”穿着米黄旧西装的剑持警部言语闪烁,“因为在这里没什么进展……接下来也只有回到搜查本部重新调查了嘛……” 说完他偷偷瞟了眼还在咀嚼食物的金田一和正在用湿巾擦拭嘴唇的佐木。 “既然如此,小姐。”别着黑色镜框的天文学者——和久田春彦朝和泉樱请求道,“就算是复制品,也请你让我带几幅回去吧!即使是复制品,但毕竟叔叔他曾经用它做过装饰,大概也会有相应的价值的呢!”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满是谄媚。 “盗窃失败了,这次换成请求了吗?”吉良勘治郎略带嘲讽道。 和久田一怒从座位上站起身,言辞激烈,“闭嘴!要是没有樱小姐的话,本来应该是由我来继承真品的!” “请别说了,主人他才刚去世,您这话……”小宫山吾郎走过来劝话。 还未等执事说完,和泉樱面无表情说:“我知道了,那三幅复制品你就带走吧!” “小姐!”对于她的慷慨,和久田也是相当吃惊。 夜晚9点,本馆的某个房间。 冷冷的夜光从窗户射进屋子,洗在墙壁上挂着本馆所藏的三幅复制品之一——“黄昏的回忆”的表面。 在画作所挂墙壁的对面,嵌着一个高约两米四的高柜,其上有两扇框架是白漆,中间是百叶窗的木柜门,此时,有微弱的声音从百叶窗处传出,音色甜美,语气疑惑,“怪盗绅士真的会来吗?” “话说,怪盗绅士为什么要来偷一件复制品呢?”剑持勇的喉咙发出低沉粗哑的声音。 “大叔,你小声点,还有,别再挤过来了。”金田一艰难旋转头颅,斜了挤在他右上方的中年警部一眼。 “让我别挤,可到这种地方来……” 有唾沫星子飞到佐木的头顶。 “唉……这柜子挤四个人,真的是热——闷热……今天晚上可有的等,我建议一个个轮流守着,其余三人可以适当休息……” 他话音未落,门口处传来声响。 先是旋转锁把的“铿咚”,再是轻微的“嘎吱”声。 “门缝开得应该不大!”佐木暗暗揣测。 四人立马按捺下去,屏住呼吸,身子一动不动。 “沙沙”碎步声。 佐木和金田一各扒着一扇柜门之中的百叶窗,借着缝隙往外面看去,一道瘦瘦的背影赫然出现在百叶窗前。 “咣”搬下画架,她撕下表面的复制品,露出横着的“我心爱女儿的肖像”,感叹道:“真是太美妙了!” “这声音!”金田一刚推开柜门,一把小口径的自动步枪就抵在了他的脑门。 “到此为止了,名侦探先生!” “你就是怪盗绅士!”后退了一小步的金田一咽了口唾沫,望着黑洞洞的枪口。 “没错,里面的人都给出来!” 金田一,七濑美雪,佐木龙太和剑持勇依次抱头走出。 “可是,看穿了藏画的地方,利用和久田把我引诱出来,还真是名不虚传。”怪盗绅士指着金田一说。 “我是听到了复制品的事,突然间灵机一动,因为那副黄昏的回忆的复制画和樱的肖像画一样,都是50号,而且在横画的画中藏入同尺寸但竖画的画,抓住了我们的盲点。” “与‘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画’尺寸相同的画可还有几幅?” 墨伞勾在肩膀上,佐木解释说:“考虑到怪盗绅士对艺术品的爱惜,我们优先查探了这副复制品,没想到一击即中,真是精彩的手法啊,怪盗绅士,不,应该叫醍醐真纪。” “醍醐小姐就是……”躲在金田一背后的女生缩着头不敢置信道。 “怪盗绅士!”头披着一个白色床单的剑持勇继续她的话说下去。 “原本真正的醍醐只是个普通的杂志记者,我只是借用了一下她的名字和长相而已。”握着手枪的醍醐真纪淡淡说道。 “居然化妆成为实际存在的任务,就算纠察其身份也无法查明的。”佐木目光深邃。 扎着小辫子的男生后知后觉,“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我们一直都被‘怪盗绅士’这个名字给彻底骗过去了!” 佐木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他曾在来此第一天时用墨伞查探在薰衣草山庄,乔装成警员还回画作的怪盗绅士。 当时,他就认为这一定是真的怪盗绅士,因为有乔装打扮的技能和与寄往蒲生家的卡片所不同的署名字迹。 可就是因为他下意识以为怪盗绅士是男的,所以以身高为切入点,他所推理出的第一目标是吉良勘治郎,而疏忽了同样矮他四五公分的醍醐真纪。 可之后他虽然有意识注意吉良先生,但一直寄情于酒的中年男子委实没有可疑的点,而且目光也被后面凶杀案所吸引…… “那后面的两人也是她杀的吗?”七濑美雪仍旧缩在金田一的背后。 “那是不白之冤,我可是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低级的事情来的!”醍醐真纪言语暗藏怒意。 “不是她,之前我们已经推理过了,只要有人来拿走这幅画,就是真的怪盗绅士,因为樱学姐那会现场所留的两张卡片的署名,‘怪’字的竖线底部都没有勾起来。”佐木直接否定了美雪。 醍醐真纪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咦……你们连这点都注意到了吗?为了和假的那位区分开,我特地在那个位置做了点改动呢!话说,当樱小姐被袭击的早上,看到这副被盗的‘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的空白位置所遗留的卡片,我还暗地里吃了一惊,我贴的那张被假的那位换掉了吧!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冒出。” 佐木和金田一对视了一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第一百零二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6) “本来我和佐木已经推出有真假两位怪盗绅士,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更加相信是假冒的那位在犯下凶杀案,而且樱也说过,是位身形高大的男子袭击的她!” “你们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醍醐真纪声音清脆,”而且,把这副‘我心爱女儿的肖像’送到了国际绘画展的人,也并不是我,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想要知道那个伪装成我的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嗯,这点我也想到了!”举着双手的佐木点点头。 醍醐真纪仍然高举着枪,丝毫没有手抖的情况,显然素质较佳,她用另一只手指指画,“这幅画只是顺便盗走而已!” 随即她话锋一转,沉着脸说:“但没想到我竟然被拿来当作杀人犯的挡箭牌,真是始料未及。” 垂下手臂,将自动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好了,洗清我的杀人嫌疑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名侦探先生们!” 言毕,她举起类似烟雾弹的金属球盒,往深色木地板上重重一丢,“彭”,烟雾弹爆开,粉红色的烟雾四下弥散开去。 佐木立马举起手臂遮挡视线。 “那家伙呢?” “大叔,那边!咳咳……”说了一句话的金田一,因为烟雾中的粉末吸进口腔而疯狂咳嗽。 “什么?”中年警部放下手,艰难睁开眼睛,往敞开的窗户看去,只见本来紧紧关闭的木窗旁,白色窗帘正在随风缓缓飘动。 外面,“哒哒”脚步声渐盛。 带着画作逃窜的醍醐真纪的身影被巡逻的大河内警部发现,“找到了,就在这边!” “把那家伙给逼到河边了,快抓住她啊!”他在指使手下过去围堵。 淡蓝色丝巾飘荡在脖子上,年轻女人抓着画框一脚,站在悬崖边缘,身后是“外丈深渊”,而在她身前的不远处,是由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员组成的人墙。 人墙最前面则站着大河内、剑持勇、佐木以及金田一。 “到此为止了,死心吧!“深绿色西装的大河内捏着拳头,冲正前面的怪盗绅士吼道。 “为什么,如果当时她想要逃走的话……” “好了,这次是我赢了哦,佐木君,金田一君!”醍醐真纪朝身后瞄了眼。 “你还真是死不认输……”半灰头发的大河内狰狞地往前踏了一步,手作势要去抓她。 一阵螺旋桨旋转的巨响。 “呃……”大河内不禁错愕。 从醍醐真纪背后升起一架深蓝色的直升飞机。 机身下方的探照灯像是远光灯般,刺瞎下方一众警员的眼睛。 “这是……” 渐渐升高的直升机自上而下垂下一软木阶梯。 趁所有人被旋转的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和亮瞎眼的灯光打乱阵眼之际,左手抓着画作的醍醐真纪潇洒地转身纵身一跃,身子像是蜥蜴般牢牢黏在木梯上。 “可恶啊!”剑持勇攥紧拳头,不甘心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怪盗绅士和机翼亮着红光的直升机,并最终化作红点。 “可恶,追啊,快追啊!”大河内还不断催促警员往对方远去的方向驾车追赶。 “啊……又被她给得手了,我算是彻底完了。”作为警视厅外派的警部——剑持勇此时垂头丧气,眉头耷拉。 这起盗窃名画案的失利将会直接影响他的仕途。 “用不着这么沮丧吧!”金田一先是面无表情,随后冲头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怪笑。 回到本馆中,佐木将‘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真迹从存放的柜子中取出。 “你……你们……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浑身颤抖的剑持勇眼中燃着兴奋之色。 “嘿嘿……”金田一手臂撑在墙壁上。 “真相就是……怪盗绅士盗走的只是……”双手环抱于胸的佐木淡笑道,“复制品!” “从和久田春彦放置高仿画的行李箱里拿的哦!醍醐真纪……不……怪盗绅士拿走的那幅!” “知道盗走的画就藏在‘黄昏的回忆’里,我们怎么会自作主张用真迹去引真正的怪盗绅士出手,所以事先用高仿的画作替换了藏在复制品内的真迹!”佐木举着手指解释。 “金田一君,佐木君!”绝处逢生的剑持勇一左一右抱住两人,三个大男人的头瞬间挤在一块,“你们真是救了我啊!” “喂……大叔,别用胡茬的腮部在我脸上磨蹭呀……” “回去请我们吃顿饭就行。”佐木好不容易挣脱开剑持勇的束缚。 “别说一顿,十顿都行!”中年警部张开两只手掌,信誓旦旦地说道。 “大叔,我可记住了!”金田一一脸阴笑。 …… “我心爱女儿的肖像”重新被挂上展厅的墙壁上。 “我突然想到,当时梅津女士被杀害时,地板是湿的,从这点考虑的话,似乎凶手是在杀害了梅津之后才把画给偷走的。”穿着蓝色衬衫的金田一低头作沉思状,在画底下来回踱步,“现在就剩一个问题,冒充的怪盗绅士——杀害梅津女士和蒲生画匠的凶手到底是谁?” “当”,身后不远处的正门开了,剑持勇转头看去。 正是捉拿怪盗绅士未果的大河内警部,身材矮小精壮的他严肃地陈述一件事实,“剑持警部,已经把怪盗绅士作为盗窃杀人犯立案了!我们将在明天下午三点把家中的人给清除出去!” “什么?”金田一抓挠着头发。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辛苦你了哦!”“咣当”,大河内警部转身把门带上了。 “怎么办啊,杀人凶手可是还在这些人当中的啊!“听闻消息的金田一着急地冲剑持勇叫道。 “别找我啊,我在这里可是没什么权利的啊!”剑持勇无奈地回应。 “可恶,明明还残留着最大的谜团,喂……佐木,你别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啊!”扎着辫子的金田一不满地看着一旁双手枕着脑袋靠着墙壁,若有所思的佐木龙太,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指着他,惊愕道,“难道你?” 第一百零三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7) 本馆的宽阔展厅,屋内灯光明亮,四人站在“我心爱女儿的肖像”下面,神色各异。 “呃……佐木君怎么了?”七濑美雪看了看一脸平静的佐木,又瞧了瞧瞪圆了眼睛的金田一,不解问道。 “差不多吧!”在金田一的审视下,佐木垂下手,轻轻耸了下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剑持勇冲上去疯狂摇他肩膀,“是谁!究竟是谁!佐木同学,告诉我!” “还没到时候,剑持大叔,等明天吧!”佐木勉强挤出个笑容,“这不是到明天下午才清出人嘛!” “可恶啊,又被你领先了……”金田一粗着脖子,就差仰头咆哮。 佐木抿着嘴,没有回应,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缓缓开口,“金田一君,一会我们出去外面聊聊。” 潺潺的水流声,本馆外的喷泉旁边。 应佐木之邀,两人缓步走到屋外。 呼吸着乡村清新湿凉的空气,戴着无框眼镜的佐木正考虑怎么和他开口。 这时,扎着辫子的高中生看到斜对面静静站着的和泉樱,便冲她喊了声,“樱!” 接着小跑到着淡绿连衣裙,但满脸忧郁的美少女身边。 叹了口气的佐木识趣地站在原地。 “金田一君,你明天也要回去了啊?”贝唇轻启,和泉樱的语气略带悲伤。 “嗯,还得去上学的!”挺直胸膛的金田一回道。 “真是令人怀念啊,刚从不动高校转学出来两周,但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各种事情,就像是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一样!” 她抬起凄美的脸,仰望星空。 “可惜在这里看不到南十字星,”夜空繁星点点,她仿佛在找寻守护着自己的那颗,接着继续说,“真想回到过去啊,如果做得到的话,真想再次回到当时……” “那你回来不久好了吗?现在的樱你肯定会大受欢迎的啦!”双手枕在脑后的金田一学她抬头观察星空。 “金田一君……我……”和泉樱转过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脸,这是她曾经多么期待一见的脸,此时却不知该讲些什么。 “樱……”金田一似乎也从她泛着湿润泪光的眼睛里发现了异样,脸顿时有些羞红。 她瞥了斜对面站在喷泉另一侧的佐木一眼,后者轻咳一声,摘掉眼镜,侧过一边。 捂着嘴,和泉樱突然嫣然一笑。 “额……怎么了?”金田一尴尬地咬着手指头,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女。 “我说……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我还期待你大展身手呢!”她的目光里神色复杂,言语却异常真诚,“虽然以前经常从同班同学的嘴里听说金田一君是个破案的天才,但一直没能一见。” 金田一内心还腹诽自己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此时听到对方问起案子,登时一改脸色,肃然道:“虽然醍醐真纪现身了,但这也只是让我更加确定冒牌货的存在而已,没有太大进展,至少,杀害蒲生先生的最大谜团,我还没有眉目,反倒……是佐木君,好像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哦?”和泉樱踮起踮脚,好奇看了眼对面插兜,且永远带着一定黑色遮阳伞的男生。 她见到他在冲自己微笑。 佐木当然能听到两人大部分的对话,因为他不是聋子,而且听力不错。 “汪汪……”米黄色的小狗保罗从旁边窜出,从金田一的胯下经过,拿小小的脸蛋亲昵地蹭和泉樱的鞋子。 佐木看着像是有半个世纪没出现过的保罗,眉头挤成川字,他想到了一些事,一些他所忽略的事。 “有了,证据,虽然不知够不够硬。” 打定主意,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12点,我和金田一君会在展厅正厅等着樱学姐,还请樱学姐届时不要缺席。” 说完后,他拖走了金田一,不算粗暴。 “佐木君,放开手啦!“挣脱开来的金田一整理齐衣衫,好奇问,”需要通知别人吗?” 空气凝固了数秒,“暂时不用了!不,美雪……还是叫上吧!” “不……不会……”金田一紧咬着嘴唇,神情陡然变得沮丧。 和泉樱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本馆的正门口,脸色晦暗不明。 夜晚11点59分。 等所有人都沉睡之后,佐木、金田一以及七濑美雪自房间内溜出。 两个光圈在走廊的墙壁上游动,他们打着手电筒从楼梯下到一楼。 摁下金属锁把,佐木打开展厅正厅的门,屋内灯光没有打开。 但借着外面的星光,他还是能模糊看到两道一模一样的人影站在正对他的墙侧,乍看之下,还有些诡异渗人。 只是下面那个是真人,上面那个却是画中人。 “是谁?”七濑美雪躲在金田一的背后问,声音颇为颤抖,因为佐木没和她说过,要见的只有和泉樱一人。 “佐木君深夜把我叫过来是要做什么呢?”虽然看不清少女的样子,但声音的确是和泉樱无疑。 “原来是樱小姐啊!”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生从金田一背后走出。 佐木没有将手电筒打向对面的女生,反而关掉,身旁面色复杂的金田一同样关掉手电筒。 顿时,屋内重新变得浑浊般黑暗。 “和泉樱,或者换个称呼,怪盗绅士?不,杀害梅津里美和蒲生刚三的凶手!”将手电筒放进口袋后的佐木撑直手臂,瘦削的食指划出弧线,直指对面的女生。 “什么?为什么是樱同学?”张圆嘴巴的七濑美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大跳,不敢置信,反而指责佐木,“佐木君,你太过分了,樱她怎么会杀害自己的父亲呢?是不是,阿一?” 金田一没有第一时间附和她,因为他知道,既然佐木敢指控和泉樱,就一定是有所凭仗。 于是,他提出自己的疑惑,“挂断蒲生先生从薰衣草山庄打来的求救电话之后,在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樱她就出现了,也就是说,蒲生在电话中被害的时候,她正在本馆,又怎么能够把身在薰衣草山庄的蒲生刚三给杀掉的呢?” 第一百零四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8) 半夜,本馆展厅正厅。 佐木在漆黑的屋内站立,虽然看不清对面少女的脸,但他能听到轻声的抖颤声,感受到她惊慌,焦虑的情绪。 “的确啊,佐木君,樱她的不在场证明可是牢不可破的啊,从这座本馆到河对岸的薰衣草山庄,怎么快也得花上6,7分钟的时间,她是不可能办到的!”七濑美雪双手虚握拳提在胸前,似在质问他。 “嗯,这就是这次案件最大的谜团,案发时本馆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但……“佐木陡然提高声音,”这是以第一犯罪现场在薰衣草山庄的前提下!”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啊,尸体在那之后立刻就在薰衣草山庄附近的河边被我们发现了啊!”七濑美雪掩嘴惊呼。 “嗯……的确没错!”金田一低头暗暗思索,尔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圆,“难道说,他是在……” “是的,杀害蒲生的现场,实际上就在这本馆之中!”注意到他情绪波动的佐木点头,手往下指,“薰衣草山庄那边凌乱的现场是樱学姐她事先就布置好了的,包括砸碎在地上的移动电话。” “可是,那具尸体……”七濑美雪仍旧困惑。 “尸体,是被人从本馆给搬过去的!” “从本馆搬过去?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穿着白色无袖短衫的女生补充了一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自然是通过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佐木平静回应道。 “轿车?但……早上,阿一在电话中听到蒲生遇害后,立马就让小宫山先生准备用这辆车前往,哪还有给凶手搬运的空隙?” “唉……美雪,就是那一趟,我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了凶手搬运尸体。” “你说的是……”七濑美雪脸色“唰”的一下煞白,“当时前往薰衣草山庄的车上……就放着蒲生先生……的尸体?” “……嗯。”金田一重重地点了下头,接着继续猜测说,“应该是装在那辆大型高级轿车的后备箱里吧?” “没错,那里不仅是藏尸搬运的地点,同时也是杀害蒲生的第一犯罪现场!” “啊?” 嘴巴微微张开,和泉樱隐隐想要说些什么,却摇晃了下脑袋,低着头,紧咬着苍白的嘴唇。 “因为正如七濑学姐所说,樱学姐从挂电话到出现在我们眼前,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如果她是在本馆中的其他地方杀害了蒲生刚三,以她那瘦弱的身板,即便是在车库的地面上,要把蒲生的尸体搬到后备箱,再回到楼上,都不太可能。 “所以我和金田一君在电话中听到蒲生被钝物砸击时,他应该是手脚被缚,双眼被胶带蒙住,被置放在车库停着的豪华轿车的后备箱中!” “那蒲生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在薰衣草山庄的呢?”七濑美雪疑问。 “因为他的鼻子闻到了薰衣草的气味,就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是被困在了薰衣草山庄,事实上,只要在后备箱中事先放好充足的薰衣草,无需在河对岸被薰衣草田包围的山庄内,也能闻到浓郁的薰衣草的气味!“ ”当我们帮忙樱学姐运输尸体到薰衣草山庄的铁栅栏前,之后,除了她以外,我们所有人都下车赶往了山庄,并发现了疑似蒲生受害的地点,再通过墙上消失的蒲生钓鱼的画和那张贴着的卡片,反应过来出事的地点是在桥下的河边。 “这一来二去的,足足过去了五到十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独自留在豪华轿车内的樱学姐从车上下来,再打开后备箱,将蒲生刚三的尸体拖出,拖到离车的位置不远处的悬崖边,接着推下悬崖,任由尸体砸落在河边的岩石上,哦……补充说明下,他那身钓鱼用的服装应该是在之前就给换上了的。 “最后,她把后备箱中的钓鱼竿和随身携带的卡片同时丢下悬崖,落到身体旁边,至于那些薰衣草…… “估计是直接丢进了薰衣草田内,也许在车子回去后,她还清理过后备箱,但那股气味应该还是多多少少残留着。” 言毕,佐木气息平稳。 “那这你是怎么发现的?”金田一皱着眉头问。 “在我想到杀害蒲生的第一犯罪现场可能就在本馆时,就联想到了运输尸体的手法,自然,唯有留在车上的樱学姐才能完成这一手法,而如我刚才所讲,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我认为用于让蒲生闻到气味的薰衣草必然放在轿车的后备箱里,所以…… “当我看到保罗后,就把它抱到了车库停着的轿车,让小宫山先生给我打开了后备箱,果然……或许人类的鼻子已经分辨不出这种气味,但灵敏度至少是人类1000倍的狗鼻子却能够闻出,更何况,保罗它对薰衣草的气味,反应尤其激烈。” “……原来如此!”扎着辫子的高中生长吁口气。 “还有一点,我们知道,在樱学姐发现‘我心爱女儿的肖像’被盗走后,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张署名和她之前所写所做的有异的卡片,就怕别人看出两者区别,就自己依葫芦画瓢重新写了张,替换了上去,同时,为了和后面的凶杀案手法统一,就自导自演了被所谓的高大男子袭击的一幕。” 说到这里,佐木想起了在厨房使用墨伞查探时的场景,和他第一次与金田一一同来厨房探查时的推理一致。当时,根据橱柜底下留下的梅津里美的右脚印,他怀疑凶手并不是高大,孔武有力的男子,因为如果是的话,无需借由重力下压,就可勒死一个并不怎么强壮的女人。 在看到墨伞下的一幕时,他确定了这点。 除了梅津里美的那团像素,相对来说靠近门口的那团属于行凶者的像素,它披散下去的头发起码遮挡了大半个脖子(还是能区分出头发和衣物颜色上),而屋内的男人没有留这种发型的,只能是女人,这就和和泉樱当初的证词相悖。 第一百零五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19) “继续上一点,樱学姐为了避免两者卡片署名上的差别被有心人看到,就将醍醐真纪所留的卡片替换,但她不知,那时我已经发现了卡片上的区别——通过第一天下午留在薰衣草山庄的那张卡片,但不知金田一君注意到没有,早上……“ 佐木旋转了下表带,“哦,不,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二天,昨天早上蒲生画匠被害之后,留在薰衣草山庄的卡片,看上去像是真的怪盗绅士的手笔,毕竟‘怪’字竖线的底下是勾上去的。” “嗯,这还干扰了我们对真假怪盗绅士的判断,” “没错,如果没有人发现区别的话,樱学姐自然仍会使用不带勾的署名的卡片,但在那晚,梅津女士遇害后,我们几人曾在会客厅聚集探讨案情,期间我曾提过存在两个怪盗绅士的看法,于是……” “樱同学她听到了这点,就故意在杀害蒲生刚三后,在放在薰衣草山庄和丢在河边尸体旁的卡片上动了手脚,伪装成真的怪盗绅士所留。”恍然大悟的七濑美雪接着佐木的话说下去。 “是的,另外,这个杀人计划应该从两周之前就已经策划好了,首先,凶手以怪盗绅士的名义把这副‘我心爱女儿的肖像’送往了画展,引起了世间的注目,因此,蒲生刚三敢就落入了发表‘自己有个行踪不明的女儿’一事的不妙境遇。 “而以此为契机,樱学姐就作为女儿而来到了这蒲生家了,这就是杀人计划的第一步了,但这一步有个致命的失误。” “致命的失误?那是……”金田一纳闷道。 “就是羽泽先生之前曾经说过的画在这幅画背景右下角的南十字星。”佐木指着正对他们不远处的那幅画。 “南十字星?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但有什么问题吗?”七濑美雪的手指放在唇边,回忆之前所看过的画面的细节,问道。 “晚上,金田一学长和樱学姐在本馆前院的喷泉边聊天时,我无意间听到‘可惜在这里看不到南十字星’这样的字眼,出自樱学姐之口,这让我产生了一些困惑,为此我特意去找天文学者和久田春彦去了解南十字星,据他所讲,从青森县的位置,是无法看到南十字星的,这星星,是只有在赤道附近或者南半球才能看到的星座。 “讨厌乘坐交通工具,从不乘坐飞机和轮船的蒲生画匠的画中,为什么会画着这南十字星呢?而且,明明他的画都是对着实物画的,比如‘黄昏的回忆’,‘绿色庄园’,都是以本馆或者薰衣草山庄为背景的画作。” “可是,这副画不是说是以想象画出的长大的樱同学的样子吗?”七濑美雪疑惑问道,“既然是想象画出的,南十字星会不会是看着照片画上去的呢?” “这幅画真的是凭想象画出的吗?光是为了作画池塘、瀑布、甚至连农田会去创造的画家,在宝贵的女儿的背景上,我觉得他是不会用上照片的,也就是说,是否可以这样思考,这幅画会不会是蒲生画匠以外的人在能看到南十字星的地方画下的呢?” 佐木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他从胳膊下取出一个淡绿色硬纸封面的素描本,“这是我从羽泽星次的手中拿来的,他从本馆的杂物间翻到了这本蒲生所绘的素描本。” “沙沙”,他边翻页,边打开从裤兜里摸出的手电筒,明亮的一圈暖白光照射在某一页中一个小女孩的素描画像上,“你们看,这张人物素描画的旁边注有女儿两字,但是该戴着渔夫帽的小女孩的胸前……” 金田一失声道:“没……没有胎记的!” “是的,如果是蒲生凭借着记忆画的,怎么会在画中女孩的胸前位置,无中生有,画出这么一个蝴蝶状的胎记呢?这可是他魂牵梦绕的女儿,绝不可能连这都分不清楚,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画这幅画的人,是蒲生以外的人对着樱学姐本人画的,这道所谓的胎记,估计是在父女分散后,樱她不小心被什么烫伤所留下的痕迹。” “那南十字星?”金田一追问。 “自然也是在能看到南十字星的地方,据和久田他所说,日本是有一处地方能够看到南十字星,那就是冲绳最南端的波照间岛!虽然没经过实地调查,但我相信,那位画出‘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的画手,就住在那座岛上,樱学姐因为某种原因去岛上见到了那人,他就为樱画了这幅画。” “这幅画是蒲生以外的人画的,那为什么一致认为是蒲生本人所作?”纤长的手指放在下颌位置,七濑美雪问道,“是他模仿的蒲生的风格吗?” “不对,不是他模仿的蒲生,而是本馆这边的画,以及薰衣草山庄的画,都是由这位画手画的,也是说,他是蒲生刚三的影子画手!我想,樱学姐杀人的动机,想必也是在此……”佐木抬起镜片下的眼睛,望向画下的少女,那里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请……请别再说下去了,案件的经过正如你说的那样,佐木君。”之前一言不发的和泉樱终于是开口了,黑暗中,她把手放在胸前,言语中既有痛苦,也有释然,“蒲生刚三和梅津里美,杀害了他们两人的就是我,是我亲手把他们杀了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父亲给杀掉呢……”七濑美雪不解地冲她喊道。 “那不是我的父亲,”白色薄衫的和泉樱突然睁大眼睛,言辞激烈,“我真正的父亲叫做和泉宣彦,就是佐木君所说的蒲生那个家伙的影子画家,没错,这里所有的画,全都是我父亲画的,他…… 她的神色极其怨恨,“他被蒲生刚三和梅津里美利用,榨干了价值之后,就被他们两人给杀掉了。” “杀掉?这是怎么回事啊,樱?”金田一前倾着身子。 第一百零六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20) 墨伞勾在肩膀,倚靠着敞开的门的佐木合上素描本重新夹到腋下,手电筒也被他关上放回到裤兜里。 微弱的夜光从门口照射进来,三道长短不一的影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都在静静倾听对面女孩的故事。 “小的时候,”和泉樱半闭着眼睛,语气平缓,娓娓道来,“父亲他常常带着我外出去画素描,薰衣草是父亲他最喜欢的花儿,他就在夏天里满地盛开的薰衣草田之中作画,而戴着帽字的我,则经常拿着用花儿编织的戒指,冠冕,去打扰他,只为了和分享我的喜悦和快乐。” “‘爸爸,你看,这是我用花儿做成的戒指,不错吧!真香呢,是吧?!‘ ’是真的呢,这是爸爸最喜欢的气味呢!‘ ‘我要把它送给妈妈!’ ‘是吗,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哦。’“ “……爸爸最喜欢的气味!”她的鼻子轻轻嗅动,像是真的闻到了薰衣草的气味,“这些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当时的日子虽然很贫穷,但是却很幸福。 “可是到了五年半之前,父亲便再也没有回过家,就像是失踪了一样,期间他曾打电话回来过,我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他欣喜地告诉我,说是老师给他盖了一间作画室,要是他足够努力的话,就让他作为画家登上舞台。 “父亲的话很激动,”黑发的和泉樱双手相握提在胸前,”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抓住了机会,如果有人为自己准备了这样的一座庭院,不管是谁,都会相信自己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之后,父亲的联系就此断绝。 “五年后,妈妈她一直从心底里等待着爸爸的归来,而因病去世了,而我被东京的亲戚收养,但我却依旧等待着父亲的联系。“ “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在波照间岛的?”七濑美雪问道。 “因为在旅游杂志的照片上看到一位背影很像父亲的人,为了验证我内心的想法,我坐上去往冲绳最南端的波照间岛的轮船,抵达目的地后,我径直前往事先问过的地方——岸和田医院,在那座医院后面,有片薰衣草田,和印象中小时候夏日游玩的薰衣草田很像,而在那…… ”我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爸爸……就连自己的名字,别人的话都听不懂了的他,终究是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想让爸爸他至少能回忆起一点点以前的事。”和泉樱低垂着头,“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尽量地接近以前的自己,解开了头发,摘下眼镜,试着穿上了爸爸所喜欢的连衣裙,但爸爸的身体却只知道画画了。 “从下午到傍晚,再到晚上,我就这么静静站在他的面前,最后他手中的画笔落到地上,我听到声音看到他在落泪,终于我从他嘴里听到了‘樱……’,认出我来了,爸爸他终于回想起我来了,可之后,摸着我的脸,露出笑容的他突然就这么歪着头去了……“ “不要啊……爸爸,我一直在那喊着,可他的确是离我而去,”和泉樱脸上挂着泪痕,她用啜泣道,“而办完了丧事,回到了东京的我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空壳,就连生存下去的希望都没有,在镇上四处晃荡的时候,透出玻璃幕墙,看到了那幅被装饰在画廊上的画!” “是哪幅?”插着兜的佐木不经意问。 “‘薰衣草’,“和泉樱边说边走到了屋子左侧墙壁挂着的这幅画下,”那是父亲的画,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可为什么父亲的画的作者会是蒲生刚三,还有给父亲办了入院手续的是一个叫梅津的女医生。” 她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回过身冲三人喊道:“当我弄清这一切,知道了他们曾用药物来控制父亲留在这里画画直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我就发下了誓,我一定要亲手惩治那些不光把爸爸的画,还把爸爸的生命夺走了的那两个家伙!” 言毕,“哒哒……”她快步跑到角落的柜子旁,摸黑抄起放置在柜面上的塑料盆中泛着冷冽荧光的水果刀,倒握在手中,刃口朝着自己的身体。 见情形不对,佐木和金田一三人立马跑过去。 “樱?”七濑美雪似乎从那团黑影察觉出什么,脸色煞白。 “不要过来!”窗外的天光照在她凄美的容颜上,一面灰白,一面黑暗。 “住手,你想干什么啊?”金田一冲她大吼,因为紧张,脸上的热汗涔涔涔往下流着。 “樱学姐,没必要啊……”佐木见她颤抖着手臂要把尖尖的刀刃口送到肚子里,话锋一转,语调陡然提高,“如果你觉得这样一死百了就算是完美的结局,那我想……你错了,不仅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呃……”和泉樱的动作变得迟缓,她疑惑地望着那道消瘦却站得挺拔笔直的身影。 “啪”,佐木掏出手电筒,打开,顿时,一道暖白的光圈照在那幅‘薰衣草’的油画上,“你父亲为他的绘画事业付出了一辈子,留下了这些享誉日本乃至全世界的优秀作品,但因为蒲生刚三和梅津里美的利益熏心,它,以及……它……” 手电筒的光圈快速移动到‘我心爱女儿的肖像’,“都成了蒲生刚三所谓的名声的垫脚石,你认为你死后,它们的命运将会如何?” 黑发美少女微微动容。 “被无关人员,那个总是想要盗取画作的和久田春彦继承?是继续以蒲生的名义流传于世?即便我们几个将真相告之警方,但无良的媒体会按照真实的情况报道吗?这时,谁还来证明,那位蒲生背后的影子画家的存在?” 双脚分开点距离,佐木的语气不怒自威,”明明他的痕迹遍布在这座庄园内,却像个被指引着走向死胡同的盲人,你父亲的悲惨事迹,以及这些凝聚了他心血的作品,不该随着你的离去而渐渐消散在时间的坟墓里!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第一百零七章 怪盗绅士的杀人事件落幕 注意到和泉樱的情绪在波动,佐木继续劝说:“身为和泉宣彦的女儿,你有责任和义务去为他正名,让他摆脱蒲生的影子画家的身份,真正意义……” 他撑直手掌,掌心朝下,置于低位,再挪到高位,“上到台面,即便他已经逝去,但代表着他绘画水准和精神世界的画作,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忘记蒲生刚三这个害人不浅的骗子,从而记住和泉宣彦这个名字。” “哒哒”,垂下手的佐木边说边缓步走到和泉樱的身边,重新伸出手掌,掌心朝上,“你父亲也希望你能留在这世上,好好得活着!所以,请把你手中的刀,交给我。” 平视那对闪着晶莹泪光的眸子,他的语气平静,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胸口剧烈颤动,紧握螺纹刀把的手轻微颤抖,终于,“唉……”和泉樱被他说服,随着一口浊气被呼出,她的心被安到了原位。 左手垂下,右手单握水果刀的刀把,她轻轻把它放到佐木的手掌心。 “去自首吧樱!”金田一说道。 “当”佐木把危险的凶器放回到塑料盆内,拍拍手掌,对着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的女生说:“我特意没叫警方,连剑持大叔都不曾通知,有自首的情节,再加上未成年人在量刑时会有所减免。 “最为关键的是,梅津里美和蒲生刚三有用氰化物毒害你的动机,即便你是在事先不知情下就谋划要杀害他们,但这作为量刑时的考虑,绝对是对你有利,更何况,你完全可以使用从你父亲和泉宣彦那继承的这些上十亿资产,花费部分去东京请个擅长这类案件的律师,当然……” 他耸耸肩,继续说,“如果你找不到的话,我倒是有个人选。” 脑海中想起与毛利小五郎分居的妃英理,作为律政界的女王,有着百分之百的恐怖胜诉率,绝对满足条件。 七濑美雪目瞪口呆地听完佐木的话,“佐木君,你好清楚啊!” “还行,按照我的估计,这么下来,你最多只需坐五年牢狱即可,甚至如果认定有自卫的情节,三年也是有可能的,虽然不大……好的律师还是很重要的。”戴着无框眼镜的佐木先是伸出五根手指,紧接着又缩掉两根。 “这些就是我所能给出的建议了!” “嗯,我明白了,谢谢佐木君了。”和泉樱由衷说道。 “不客气,如果今晚累了,就等明早再去找剑持警部和大河内警部吧,好好休息!”佐木一口气说完,看着她对着金田一欲言又止的样子,面露古怪之色,就转身冲身后的七濑美雪说,“七濑学姐,我有事情找你帮忙,我们出去聊会吧!” “额……有什么事情吗?不能在这里说?” “唉……毕竟是有关我的个人隐私。”咬着嘴唇的佐木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行吧!”七濑美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边走!”佐木把肩上背着的墨伞换到手上,打开手电筒,灯光扫到门口的位置,指引方向。 “哦……”披散着及肩长发的女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出屋子。 外面月明星稀,不远处传来喷泉的潺潺流水声。 佐木旋转脖子,伸伸懒腰。 “喂,佐木君不会是故意给他们两人营造独处的空间吧?”女生嘟嘟嘴,回头看了眼黑不溜秋的屋里。 “没有……不是,是我这个周末的作业,能不能请七濑学姐帮帮忙呢?”佐木搓搓手,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七濑美雪。 “想都别想,我就说阿一把你带坏了,以前你都还自己做完作业的。” “这不是案子给耽搁的嘛,仅此一次,如何?”留着锅盖头的佐木就差用乞求的语气了。 “好吧,既然佐木君都这么说了,再拒绝的话……”白色无袖衫的女生摆摆手,突然用认真的语气问,“不知道樱同学会和阿一他说些什么呢?” “这时的樱学姐,需要安慰,这种事,金田一虽然不如我,”佐木颇为不要脸地说,“但……凡事对人吧!” “嗯,樱学姐实在是太可怜了,希望她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时间会淡忘这一切的。” “话说回来,佐木君,你做得很不错啊,刚才要不是你,樱她可能就……” “微不足道的说辞而已,对于被揭穿真相,企图以死来获得解脱的人来说,重新燃起他们生的希望是最为重要的。”佐木抱着墨伞,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继续说道,“如果樱学姐就这么死了,不仅她和和泉宣彦都很可怜,就连这些令人回味无穷的画作,也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断断续续聊了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金田一和和泉樱才从屋子里一前一后出来。 看黑发少女的脸色,佐木点点头,腹诽道:“看来金田一还是给她做了思想工作的,但除此之外,还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迈着碎步,和泉樱走到佐木面前,深深鞠了个躬,情绪稳定道,“我会按照佐木君的吩咐,在明天早上,去向剑持警部和大河内警部自首的。” “搞得怪不好意思的……”佐木挠挠后脑勺,内心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瞥了眼腕表,时针和分针已然指向0点25分,他打了个哈哈,语气夹杂着倦意,“困了困了,我要去睡觉了!对了,明天的话,作业就拜托七濑学姐了!” 转身,他径直回到屋内,准备上楼睡觉了。 “什么?美雪,你为什么要给他写作业?那我的作业呢?” “哼,阿一的作业,你自己写吧!”不由得有股怒意的七濑美雪跟着佐木进屋回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 第二天一早,在美美的一觉后。 佐木起床洗完脸刷好牙,等下楼到一楼的会客厅时,已然看到围着一圈的警方人员和众多的宾客们。 而圈子的中心,正是坐在沙发椅上,面色平和的和泉樱。 反观众人,却是神情各异,但大多数还是惊讶、震惊之类的。 “佐木同学?”剑持勇看到走到的高中生,打了招呼后,低沉道,“樱小姐她……自首了!” 第一百零八章 回东京 “哦?真的吗?”佐木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 “你小子……“剑持勇走到他身边,插着兜,压低声音说,”肯定早就知道了……昨天,就说今早会解决案子,快说,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樱学姐自己自首,案子得破,不是皆大欢喜,”佐木斜了他一眼,目光移到坐在棕色沙发椅上的黑发美少女,“但你要是问的话,我还是会答的。” …… 飞驰在车道上的白色列车,四人从青森县返回东京。 佐木托腮看着窗外以绿白颜色为主,田园风格的宅邸渐渐远去,隐藏在绿色的汪洋里。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问了句,“有个困扰我的问题,那个装有氰化物的白色瓶子上为什么会有浦生刚三的指纹呢?” “我记得阿一不是推理过,是蒲生刚三把瓶子给的梅津里美,让她在泡给樱同学的咖啡里添加氰化物,好毒害樱,不是吗?”穿着白色无袖短衫的七濑美雪前倾身子,手肘抵在白色哑光面的桌面上,后怕道,“要不是樱同学先下手,或许死的就是她了,从这点来看,那个女人和蒲生真的该死!” “理由呢?蒲生为什么要和梅津里美合伙杀害樱?” “可能知道了她是和泉宣彦的女儿,怕她追究父亲的死亡原因……然后就……”米黄旧西装的剑持勇揣测道。 “这点,在他看到樱胸前那块皮肤上的胎记,以及和‘我心爱女儿的肖像’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樱后,差不多就猜到了吧?”吃着列车便当,满嘴是米粒和肉沫的金田一鼓囊着嘴,吐字不太清晰。 “嗯,”双手环抱的佐木点点头,“而且,樱原本的姓氏——和泉和过去,蒲生刚三和梅津里美应该都能轻易调查出来,要是担心这点,当初他们就不会把她领进家门。” “会不会是有什么契机?”金田一停下筷子的动作。 “比如……怪盗绅士的出现?和泉樱受到袭击?”剑持勇眉头紧皱。 “和泉樱受到袭击,他们表面忧伤,实则或许在庆幸吧!毕竟事不关己,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是樱她自导自演的吧!”佐木摇摇头。 “这倒也是……” “更何况,当时警方大量驻留在蒲生的宅邸,选在那样的时机下手,倘若没有周密的计划,不是相当于自掘坟墓?而且作为一名主治医师,竟然不知道要遮掩下自己的指纹,而堂而皇之地在白色瓶子上留下指纹!这难道不令人觉得奇怪吗?” 穿着红色纽扣衬衫的金田一神色不安,额头冒出一些汗珠子,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捏在一块,“不会的,这不会是樱她为了混淆视线,故意嫁祸给他们两个的。” “什么?”七濑和剑持勇震惊地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因动静颇大,前后旁边座位上的乘客都投来异样的眼神。 一颗米粒还挂在唇下,金田一努力在想反驳佐木的话,倏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对了,凭樱她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氰化物,这个装有剧毒氰化物的瓶子,绝对是身为主治医师的梅津里美搞来的,另外,樱她就算能轻易弄到死去的梅津里美的指纹,也不可能弄来当时还未死亡的蒲生刚三的指纹!” “氰化物,身为学生的她,的确不容易取得,但是蒲生的指纹,在我看来,还是大有机会的,用橡皮泥加上蜡烛或者硅胶都能得到蒲生的指纹膜!“佐木伸出手指,又补充了一句,”类似的方法还有不少。” “蒲生刚三会任由樱她将其手指按压在橡皮泥上?佐木君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把餐盒摔到桌上,金田一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也许是用安眠药使其进入了深层睡眠,不省人事。” “这些想法,如果没有证据,都是空中楼阁,按照现有的证据,只能表明,是蒲生刚三和梅津里美合伙要毒害樱学姐。” “嗯,金田一学长说得一点没错,我更愿意相信如此,只是之前我无意间与剑持大叔的聊天,让我多想了一些。”佐木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我?”不明所以的剑持勇拿黝黑健壮的手指指向自己,委实是没想到和佐木聊过什么可疑的地方,尔后他像是想到什么,问,“是有关警视厅派遣我过来一事吗?” “没错,你对我说,据明智警视所讲,蒲生刚三在电话中特意指派了你去,究其原因,说是有人推荐你。” “额……这番话,我是有说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剑持勇用椭圆的指头刮着下巴。 “乍听没什么问题,但细细追究的话,就有点问题了,比如,“佐木意有所值,抬眼和他对视,”谁会是推荐你过来的人?这个人必定是知道你的存在,但蒲生刚三久居青森县的乡下宅邸,与管家小宫山吾郎和主治医师梅津里美等人生活在一块,这些人不必说他,都不像是会认识东京警视厅的一介警部。 “而宾客们,如吉良勘治郎,和久田春彦,羽泽星次之流,要么是颓废的酗酒者,要么是一心以获取和泉春彦的画为目的而居住在蒲生的宅邸,都不像是会认识剑持大叔,即便是在哪家小报刊看到……咳咳……大叔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开玩笑的,”佐木注意到旁边中年男子的表情,改口继续说,“即便是在报纸上见过大叔,也不至于向蒲生刚三推荐其来抓捕怪盗绅士。”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金田一将筷子插进便当的食盒,彻底放弃了继续吃饭的举动,眉头挤皱在一块,“但樱她为什么要向蒲生推荐剑持大叔呢?” “樱小姐?”剑持勇和七濑美雪面面相觑,“为什么是她!” 此时,穿着红色制服的靓丽车乘从剑持勇身旁的过道经过。 “一瓶水,谢谢!”佐木摸出早已备好的零钱。 接过矿泉水的他仰头“咕噜咕噜”喝着,擦擦嘴,佐木停顿了片刻,迟疑道:“或许,正如她昨晚所说,期待一窥你的风采吧?!” “不应该啊!”面露绝望的金田一抓挠着头发,“……这也太矛盾了,她干嘛既要策划这么缜密的计划,却又期望我能识破她的诡计?” “不要试图去揣测一个女人的心思,金田一君,人所想的,远远比我说的要复杂。”佐木旋紧瓶盖,闭上眼睛,侧躺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 周一下午,回到东京后,佐木三人立马回到不动高校上课。 随着“叮叮……”的放学铃声响起,学生如潮水般涌出校门。 马路上车水马龙。 佐木和金田一以及七濑美雪走在斑马线上。 两人颇有默契地只字不再提怪盗绅士的案件。 “拜托,从列车上开始,你们就没有交谈过,连放学走路都能走到一块,说几句怎么了?”换了校服的七濑美雪实在看不下去。 “美雪,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扎着辫子的男生单手背着黑色的书包,陡然升起性质。 “同……学?”一阵苍老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三人好奇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材不高的白衣老奶奶佝偻着身子,头上盖着白布,仿佛要被背上那个尤其夸张,有着不知名黄色纹路的布盖住的大包裹压垮在地。 “抱歉,能帮个忙吗?”她冲最靠近的佐木说道。 “强壮的金田一君,你表现的机会来了。”他亮亮手中的墨伞,颇为无奈地指指老奶奶背上的大包裹。 “哦……行吧!”莫名其妙的金田一随即点点头。 “哎呀呀……帮了我大忙呢!”她半蹲下去,放下背上的类似包裹的大篓子,等金田一双肩扛着要去接手时,她把和篓子相连的腰带往金田一腰部一扣,“拜托你了!” “拜托我了……”金田一使出吃奶的力气要背起用布包裹住的篓子,但一直破音,“呀……呀……好……好重啊……这玩意……” 可后者仍旧纹丝不动。 佐木看出不太对劲,也过去帮忙抬起篓子,却发现这篓子实在沉得要命,他憋红了脸,“这里面装着什么啊?!这么沉!!” “等等……老奶奶……”面色通红的金田一见白衣老奶奶要走,就伸手往她衣服抓去,却将白色布衣直接抓到手中,“啊,老奶奶脱皮了!” 只见一道穿着爽朗红衣,一头栗色秀长发的靓丽背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啊,你是……是……” “谢谢你们为我洗刷嫌疑!”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金田一一脸诧异。 思索片刻,佐木猜测道:“是窃听器吧,藏在展厅内的。” “这幅假画就还给你们了,虽然这次我承认是我输了,但下次可就不会再这样了哦!”怪盗绅士侧着脸说道,随即踩着绿灯的尾巴,径直通过了马路,消失在人流中。 盖在篓子上的布被七濑美雪扯开,在一堆比人头还大的灰色石头上,有着用蓝色布包好的‘我心爱女儿的肖像’的复制品。 “可恶啊,怪盗绅士,下次我一定要抓住你!” 车流之间,金田一挥舞着拳头咆哮。 第一百零九章 伊德大厦管理处 涩谷一处公寓楼。 门“咣当”开了,迎面是拥堵的玄关和一股饭菜的香味。 “佐木?”身形微胖的良子拿着饭铲子,一身主妇装,愠怒地看着他。 “是,母亲大人。”佐木抱着黑色皮制的书包。 “这几天到底去哪了?学校的老师都打电话到家里来,你和我说周末就能回来的?”女人举着饭铲子,作势要盖他脸上。 “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受警视厅剑持警部之托,去青森县处理案件,但……”佐木拿书包挡着脸,补救道,“没想到多耽搁了一天,中午一回来我就去学校上课了的。” “行李箱呢?” “我……我落在学校了,但……我给您带了一袋产自青森县的水果——有红玉,富士,津轻等。””窸窸窣窣“声,佐木从书包里摸出一袋长相可人,形状颜色各异的苹果。 ”你这小子,还能想着给家里带点东西,哪来的钱?“ ”上回松本老师给的钱……“佐木撇撇嘴,倒是坦诚。 数落了好一阵,放下书包的他才走到插着花瓶装饰的餐桌旁,挪开椅子,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大快朵颐。 “呼”,饱饭后的他摸摸肚子,这才有闲暇时间查探侦探值管槽里的墨绿色液体。 ”涨了8点,不错,估计再破个案子就能开启副功能了。“ …… 周六,艳阳高照。 水泥墙的楼梯道,角落有墙皮脱落的痕迹。 “只要九九八,增发洗发水带回家……” “哒哒”,独自走在台阶上的佐木抬头望着正对他,花里胡哨的破旧广告,尤其在占据大幅版面的秃头男人上多看了一眼。 上到二楼,他右转朝幽深的通道尽头走去。 二楼左侧办公大厅空置,两扇通往此处的大门朝内敞开,门洞有两道光束照射到通道内。 抓着墨伞的男生经过门洞的时候,往内里探头探脑。 面积大约八十来平,装修简陋,部分地面瓷砖破损外翻,露出坑洼的水泥地面,用旧的几张办公桌则歪歪斜斜地摆放在角落位置。 他又朝屋顶看了眼,贴顶的日光灯管断了一截,似乎在诉说往日的凄惨光景。 要是真租下来了,恐怕还要小装修一下,佐木暗暗苦恼,但转念一想,这似乎能成为压低租金的理由。 脏兮兮的玻璃窗户上还贴着之前公司的标志,但只剩下了灰白的一角。 目光透过窗户,佐木看到对面醒目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 他收回眼神,纤细的手指在斑驳的墙壁上摩挲一下。 转身继续朝尽头的深棕色门走去。 近前看,门上悬挂着一个白色哑光的镂空铭牌,“伊德大厦管理处”。 这座仅五层的旧楼,叫大厦是不是有点过分。佐木心底暗暗腹诽。 他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咣当”一声,门应声朝内敞开,铭牌“当当”晃动。 一个宛如肉山的女人填在门口,眉毛画得浓黑,相对一张大饼脸,眼睛跟个芝麻似的,此时因为暴怒,也就变成了大点的绿豆。佐木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我要告诉你姑妈,你个没教养的杂种!”她转着头,没瞧见门口站着的男生。 “滚吧,真不知道姑妈她看上你什么,屁股大的像是电视上勒着白色***的相扑猪,坐张椅子都要特大号的,浪费公司资源。” “你……你……“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职业装的胖女人,肥胖的手指指着屋内的某处,气得喘不过气来,通红的脸冒着热气,“我……我会回来收拾东西的!” 撂下最后一句话,年纪有30多的她推开佐木,当他是空气似的。 无辜受累的后者脸被轻易推挤到了墙壁上,吃了几口灰。 “不用回来拿了!这些破垃圾,我会扫到楼道口,你要愿意捡走就回来捡。”又是漫不经心但带刺的女声,要是不提话的内容,单论声音,还是清脆悦耳的。 “呸”,佐木吐掉嘴里的墙灰,心底疯狂吐槽起岛田行人。 本来这事,说好是两人一起来的,但那家伙临时打电话到他家,说是有事不方便,佐木不想再拖着,觉得自己一人能应付,就独自循着地址过来了。 开始还愁这栋楼会不会没有出租的办公室,一看到一楼咖啡店旁张贴的像是小广告的出租告示,心里才算有底。 但听了楼下店铺小姐姐的指引,来到二楼尽头管理处的他,此时心里又没底了。 整理好衣服,他提手在门上敲了敲。 “哟,还厚着脸皮脸回来?是来捡垃圾的?” 佐木直接走到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淡淡却化不开的香水味。 偌大的房间,地上铺着淡绿色的毯子,里外共摆着三张桌子,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离开的胖女人,大一号的杯子和椅子。 而在里侧,与前面的办公桌呈一条竖线的办公桌就属于那个言语毒辣刁蛮的女人。 他虽然想见识下,但此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加一头长长的橘黄色的头发,被黑色可旋转办公椅的半透网格椅背遮挡大半。 除此之外,她还能看到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白色脚丫子,侧着斜翘在第三张摆放在右侧里面靠墙的桌子上。 桌面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以及面包机等杂物。 “不是久保协子??”她疑惑地转过椅子,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前的瘦削男生,脸上写满了问号。 “请问,二楼的公共办公室……”佐木瞥了她一眼,是个五官精致,但化妆痕迹过重的女人,就准备单刀直入,快速解决,谁知还没讲完…… “等等!”对面年纪约莫25岁,打扮潮流的女人抬起手臂打断了他的话,光脚双腿交叉踩在地毯上,眨眨长长的睫毛,挑逗说,“你看着很小。” “哦……是有点小,我还是一名高中生,但……” 她扭着身子站起,像是慵懒的猫,白皙的藕臂弯曲撑在黑色的桌面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抵着佐木的嘴唇,“这不重要,你长得很干净,呵……看看这双眼睛,”涂着橘红色号的女人侧坐到桌子上,试图摘下他的眼镜,轻吐芳言,“这不是你这年纪该有的眼睛。” “妈的,这是个什么骚货。”看着距离他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脸,佐木毫不客气地抬手抓住她的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问,“我们谈点正事,好吗?” “我喜欢……嗯,当然!”她俏皮地抛了个媚眼,双腿一拢,快速坐回到椅子上,从旁边的方形眼镜盒中取出金框眼镜戴好,完全换了副面孔,用职业性的语气道,“有什么事能为你做的呢?” 这个女人的态度转变之快,真让佐木感到不可思议, “很无聊的,生活,”她上下扫了扫面前的男生和他背后的,贝齿轻启,“你应该理解的,佐木君?” “你知道我?”佐木眉头一皱,突然警觉起来。 “啪”,一堆报纸从桌子下的抽屉抽出,丢在他的面前。 佐木随意翻了翻,大多数报纸上有提及他的报道,但并不算详细,只能算一笔带过,有些他也看过。 “一个愿意对这类凶杀案感兴趣的女人,的确很无聊。”“呼”,他抽来久保协子的椅子,悠闲地坐上去,还翘起了二郎腿。 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也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 “这栋楼是你姑妈的?“ “嗯,她呢,出国寻求真爱,就把这栋楼划到我名下了……” “是不是他来过了?“佐木不想再听她废话,不耐烦说道。 ”谁?“ “教你耍我的人,去你妈的国外,刚才离开的女人说要去你姑妈那告状。”佐木忍不住爆起粗口,“还有,这根本不是你的位子。” “是吗?”女人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小猫,双臂并拢缩着身子。 “这个位子的周边范围内的地毯上有掉落不少的黑色头发。”佐木蹬脚拉开一定,眼神朝女人脚下的地毯看去。 “颜色我刚染的。” 他前倾了下身子,嗅嗅鼻子,“闻不出药剂的气味,而且它们都挺短,当然比我的略长,但相对于你垂落到肩胛骨的长发还是短了不少,另外……“ “桌子上的东西虽然被刻意清空过,但金属笔筒上插着的油性笔或者圆珠笔,笔杆头都有不同程度的咬痕。” “不好的习惯,让你见笑了。” “上面没有橘红色号的口红痕迹。” “最近刚喜欢这个色号的。” “紫色和橘红色,跳得是不是有点开,还有,你左手食指,中指跟无名指的指腹有茧,是在琴弦上磨出来的吧!你的本职工作应该是演奏大中小提琴之类的弦乐器的。” “哦……行吧,他来过了,定金都交了。” 第一百一十章 毛利小五郎的同学会 伊德大厦二楼的管理处。 左侧紧闭的窗户,明媚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到地面淡绿的地毯上,呈现粗细不一,间隔的条状光纹。 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的川岛景子和佐木龙太对坐着,隔着一张140公分长,60公分宽的桌子。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他指使你的?” “那倒不是,听他提起你,觉得你蛮有趣的,“似乎是注意到佐木古怪的眼神,她双手插在曲线迷人的小蛮腰上,撅着嘴继续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作为伊德大厦的物业负责人,即便是暂代,我也要了解下开侦探事务所的家伙是个什么人,会不会是坏蛋,黑涩会之类的!”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你姑妈也是傻子,让一个学音乐的来干这事。“佐木有点摸透对方的性子,说话也变得没有忌讳。 ”所以很无聊啊,谁让我刚好毕业又找不到工作呢!“女人撩了撩头发。 ”街头卖艺不会吗?出卖色相不会吗?“ ”对你这样的小年轻都没用,我都怀疑我的个人魅力了呢。“ ”不会,骚浪贱是对你最好的评价,但……“佐木意有所指,”你应该和他很合得来吧!“ ”岛田行人?我承认他挺有趣,但……你懂的吧?他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作为女人,我真的很缺……缺少安全感的。“ ”我懂个球!我就是个16岁的高一学生,再见!“佐木撂下句话,抓起书包和墨伞,起身就要离开,他迫切想找个公共电话亭骚扰那个男人。 ”我叫川岛景子,记住了哦?!“背后魅惑的声音似乎在挠着他的脖颈。 佐木冲身后摆摆手,示意他压根不感兴趣。 …… “你同学会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有什么关系嘛!”红色短袖外套咖啡色马甲,下面是清凉白色小短裤,露出修长大腿的毛利兰背着手走在离毛利侦探事务所不远的商业广场上。 同行的还有一贯深紫色西装的毛利小五郎和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江户川柯南。 “你干嘛去那里啊!那是我的学生会呢!”小五郎满脸苦涩。 “可是你五年前就带我一起去啦。” 插着兜的小五郎绞尽脑汁向小兰解释,”我说过了,事务所不能没有人看着,要是刚好有大案子的话怎么办?“ ”要是真有案子,你出去了我们也不能受理啊!“她弯腰冲柯南眨眨眼睛,深褐色的头发垂落,”我们也很想去泡温泉,对不对柯南!“ 蓝色小背心内衬白色短衫,接收到毛利兰指示的柯南随即点点头,”哦……恩!“ ”我不是说了嘛,我可以请你们吃顿好吃的,补偿你们啦。“冒着热汗的毛利小五郎还在为着省钱而考虑。 ”我们不要什么吃的,我们就要洗温泉呢!“ ”不要开玩笑了,最近国内旅行比国外旅行贵,这下子我要付三个人的费用,你为我想过没有……“留着八字胡的小五郎顿时急了眼,手舞足蹈地将内心真实的想法和盘托出。 ”这才是主因吧?!“ 毛利自觉说漏了嘴,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这时,不远处的一家银行,有个戴着墨镜,头顶深灰鸭舌帽,蓝灰短衫,深咖啡色裤子的歹徒从其内跑出,左手甩着一个A3纸大小的拉链包,看着沉甸甸的;右手则扣着一把手枪。 ”嗖“的一声,从三人身旁跑出。 ”强盗啊,有人抢银行!“银行里有工作人员边扯着嗓子边吼道。 ”可恶……“正义爆棚的毛利小五郎板着面孔,立马朝歹徒离去的方向追去。 柯南紧随其后。 ”你们等等啊!“伸出手,本想提醒他们对方手中有枪的小兰见叫不住,只好跟着跑去。 ”给我站住,看你往哪里跑!“步频极快的小五郎转眼间追到小巷子里。 两道红砖垒砌的高墙,没有半缕阳光照射进来,显得阴暗潮湿。 角落有凌乱的杂物堆砌,还有几个空的易拉罐横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混蛋,别给我过来,我要开枪了。“持枪歹徒见渐渐要被追上,就回头想用手枪阻止对方的行为。 ”什么声音?“佐木单肩背着包,刚好走过小巷子的另一个通道口,“听起来有点熟悉。” 迟疑片刻,他后退几步,转头一看,就见到了背对着他的歹徒和毛利以及柯南对峙的一幕。 花了几秒钟,快速分析出自己是有利处境的佐木,立马将背上的书包换成双肩背着,接着右臂一松,胳膊内侧夹着,紧束的黑色遮阳伞掉到右手。 紧接着他正握伞柄,腿部肌肉一紧,一个箭步冲进小巷口,“哒哒”踩着水坑,瞬息就摸到歹徒背后三步的位置。 此时,柯南也正蹲下身开启脚力增强鞋,彩色光彩覆盖在鞋面上,“彭”,脚前的方块砖头被狠狠一踢。 与此同时,佐木右腿一弓,凌空飞起,矫健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斜举起墨伞作势朝面前男人的脖颈位置劈砍下去,“觉悟吧!” 出声也是为了分散歹徒的注意力。 “什么?”蓝灰短衫的歹徒只觉背后一阵凉风袭来,一道人形阴影瞬间笼罩住他。 还未来得及完全回头,“彭”脖颈背部位置传来巨力,他眼前一暗,身形踉跄倾斜,手中的手枪脱手,掉落在角落。 电光火石之间,一块本来朝着歹徒手部飞旋而来的方块红色砖头,此时却因为歹徒的位置发生改变而向着他踉跄晃悠的头部袭去。 “彭”,本就被佐木打得半昏迷的犯人遭受了二重打击,额头直面高速的砖头,瞬息仰面摔躺在地上。 由于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毛利小五郎这才反应过来,却一时不知要怎么开口,楞在那的他心想,“这张脸有点熟悉,叫什么来着……” 还好,后面的柯南有点不好意思地抱着后脑勺,替他解围,“佐木哥哥,刚才实在太不好意思,我是朝犯人的手踢的,没想到你就在他后面偷袭,差点踢到你……” “什么叫偷袭啊,这叫奋不顾身地与歹徒搏斗好嘛!”佐木扛着墨伞走过去,赏了他一颗爆栗。 “原来是佐木同学啊,上回是在埼玉县的天下第一夜祭的祭典现场吧!”小五郎这才想起来,尴尬打招呼,顺便将昏倒在地的歹徒拖到巷口外面去。 “嗯,毛利侦探,好巧。” 走出巷口的佐木看到毛利兰也在,就打起招呼,“小兰你好!” “佐木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瞎逛……”佐木还是没打算直接把开侦探事务所的事告之。 “好厉害哦,爸爸,你抓到抢劫银行的劫匪了!”她欣喜地当起了小迷妹。 “咳咳……就算是没有这两个碍事的家伙,我也能搞定这个笨手笨脚的犯人的。”毛利小五郎轻咳嗓子,没有直接承认。 阴暗潮湿的巷道内,一块深色的丝巾蒙在史密斯威森M439自动手枪的枪身上,一只手抓起了这把手枪。 听清过程原委的毛利兰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佐木同学和柯南救了爸爸一命啊!” “别说得这么难听啊!”小五郎见还有群众围着,抬起手掌围着嘴巴小声劝说。 “话说,“他瞥了脚旁的柯南一眼,”这小鬼头丢的砖头怎么这么有劲?”。 “呃……没有,”脖子系着红色小蝴蝶领结的柯南抬起小小的手掌辩解道,“我怕那个歹徒会对叔叔开枪,情急之下,一紧张就踢了那块砖头,没想到刚好踢到犯人的头部,不过,那会,他应该也已经被佐木哥哥制服了吧!” 毛利兰认真说:“不管怎么说,爸爸应该表示谢意,带柯南去洗温泉嘛,然后,作为监护人的我,也就要陪同着去了。” “拜托,这根本是两回事吧!” “佐木哥哥也有救叔叔的。” “泡温泉吗?听起来不错。”抱着黑色遮阳伞的高中生倒是认真考虑起来。 “什么啊,要我负担这么多人的旅行费吗?开什么玩笑。”毛利小五郎摊手,一副无可恋的样子。 “我不用毛利侦探出钱,自费。”佐木想到松本老师给的钱还有富余,以他的直觉,这趟旅行,应该会有案件发生。 “这是我的同学会呀!”小五郎扶着额头。 “这有什么关系,佐木同学只是去旅行的,而且他还救了爸爸,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嘛!” “真是的,到时候被和志他们看到,一定以为他是我女儿的男朋友。”毛利小五郎已经预见到那个场景。 “呃……”戴着眼镜的佐木有些无语。 “哼!”柯南抬头斜视了他一眼。 “毛利小五郎?怎么会这么巧!”穿着暗黄色连衣裙,一头深褐色的卷发,右肩背着小包的成熟女人诧异地看着留着八字胡的小五郎。 “由美?你怎么会在这呢?” “因为我公司就在附近啊,我出来吃饭呢!” “哦?你就是崛越阿姨吧!”毛利兰手指放在粉红的唇边,蓦然想起女人的身份,正是他父亲毛利小五郎的大学同学。 佐木偷偷打量了眼,三十五岁有余的女人,画着淡妆,脸上虽然留有岁月的痕迹,但底子还是相当好的,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人。 “啊!你是小兰吗?” “是的!” “好久不见了!”崛越由美近前一步,亲切问,“你这次也会来温泉乡的同好会吧!” “当然了,我一定会去的。” “额……我还没决定。”小五郎垂下手无可奈何地看着女儿的后脑勺。 “那我们晚上温泉乡再见喽!” “唉……由美?你等下……”他向女人招手,“小兰她是……” 谁知崛越由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1) “你这孩子真是的,偏要这么说。”毛利小五郎白了小兰一眼。 后者咧着嘴在一旁笑开了花,“这下爸爸没法拒绝我了吧!” 巡查的警员赶到,押走了从昏迷状态中苏醒的银行劫匪。 其中高个的警员抬抬警帽,“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你这次又立了一件功劳呢,劳您帮忙,太感激您了。” “咳咳……这点小事没什么了,对于我小五郎来说……哈哈!”深蓝色休闲西装的毛利窃笑个不停。 “毛利叔叔,抢银行用的那把手枪,还在巷子里面呢,不需要收回吗?”柯南用稚嫩的手指指着幽深的巷口里。 “哦……对了,请跟我来。”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朝身旁的高个警员招呼。 谁知原本掉落手枪的位置却空无一物,蹲下身的小五郎一脸纳闷,“刚才明明还在这的,佐木侦探,是在这个位置的吧!” “没错,当时我的黑色遮阳伞打到他的脖颈背部,那把黑色手枪就脱手而出了,掉落在这里!”佐木同样有些奇怪,“是被路人拿走吗?” “你们是说它不见了吗?”高个魁梧的警员惊问道。 “估计是行人拿走了的!”小五郎回头看了佐木进来的那个巷口一眼。 “会不会是小孩子当做玩具枪给捡走了呢?”警员猜测。 “那把可不是玩具枪,应该是货真价实的自动手枪,在脱离犯人的手后,它落在地上时的声音,给人沉甸甸的金属感。”皱着眉头的佐木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可真是不妙。”小五郎面色严峻。 “没办法了,我先和署里报告下吧!”警员摊摊手,无奈地说道。 “嗯……” 过了一会,毛利兰三人要准备离开此地。 “佐木哥哥,你不打算走吗?”人小鬼大的柯南瞄到佐木仍然倚靠在巷口的墙壁上。 “我等人。”佐木微笑地抬起手腕,事实上他想使用回溯技能查看下拿走手枪的人究竟是不是小孩,虽然说茫茫大海,那人绝大几率是他所并不相识的人,但是以他和柯南体质,或许有那么一丝巧合性存在。 “下午去往温泉乡的列车不要忘记了!” “当然!” 梳着九一分头的高中生目视柯南三人走远,随即返回幽深阴暗的巷子内。 “哒哒”有一对情侣相互搂着肩抄小路从这条道经过。 他靠墙吹吹口哨。 等暂时没人再经过后,他踱步到手枪掉落的地点。 “趁警方的人还没回来探查,动作得快点。” 余光扫了眼腕表,佐木大致计算好时间,推算出捡走手枪的人大约是在4分半前。 “彭”,他撑开大黑伞,他的周围更黑了。 在意识中调出度数输入栏。 “1.2度不到点。” 确认之后,佐木轻轻下拉,默念“回溯”。 手掌心握着,冰凉触感的黑色伞柄轻微转动,几乎察觉不出有动过。 伞下流光溢彩,截到时间长河的过去一瞬。 “咦……” 本来打算要是没有成功锁定到就算了,没想到一击即中。 这倒是出乎佐木所料了,伞下的3d画面虽然不清晰,但却能明显看到一个人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捡起什么东西。 “是光头吗?”他在此人的头部留意了会,这个位置没有任何黑色的像素色块,只有皮肤或者说头皮裸露的黄色,“不是当做玩具枪捡走的小孩子。” 佐木保持右手不动,身躯微微往下倾斜,目光越过那人魁梧的背部,朝他的手底下望去。 黄褐色的宽阔手掌抓着一块深色菱形的类似手帕一样的东西。 表面像素的深浅表明它是褶皱的,“手帕底下应该就是抢劫银行的劫匪所脱手的手枪,竟然连拾起手枪都刻意要避开指纹的遗留,这人倒是相当谨慎,但应该不是为了收藏……” 眼前的一幕,更让他确信,此人盗走手枪,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个光头大汉,身材较为魁梧。”佐木得到的信息就是这些了,至于衣服,只是寻常的浅色休闲衬衫。 “嗒……嗒嗒……”先是稀疏的雨滴掉落在漆黑的伞面,然后声音和落下的力量逐渐变大。 他看了眼墨伞顶部和一般遮阳伞无异的几根支撑用的筋,“重生后的我,似乎……还没被雨淋过……” …… 下午三点,前往温泉乡,高速行驶的列车。 右侧窗户的景物飞掠。 佐木和柯南坐在背对列车行驶方向的红色座椅上,对面是毛利小五郎和换了身绿色紧身中领短袖的毛利兰。 “窗外的景色还真是好看呢!” 毛利小五郎手肘抵着白色窗沿,心头还是不爽,“我的同学会,为什么要带小鬼来嘛!真是的。” “有什么关系,”毛利兰板起脸,替柯南说话,“你五年前不是还带我参加过吗?” “那个时候,因为你还小,我总不能只顾我一个人参加,而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吧!”毛利翘着二郎腿,眼睛往列车的天花板瞟去。 “佐木哥哥也跟来了不是,你干嘛不说他了,毛利叔叔。”柯南吃着零食,气鼓鼓地回道。 “人家是自费的,你有钱自己跑去泡温泉我也就不说你了。”小五郎的话像是从他牙齿里蹦出来似的。 “话说回来,毛利侦探,那把手枪后来找到了吗?”坐在他对面的佐木开口问道。 “对啊,那不是玩具枪吧,被坏人捡走的话,相当危险呢!”披散着深褐色头发的毛利兰担忧说道。 “警方虽然有做出严密的调查,但是因为目前为止还没有关于此枪的犯罪案件,所以警方也没有什么线索……不太好找,其实那个银行抢匪对枪并不是很了解,他虽然高价买了把枪,却不知道那把枪是真的,还是高仿的。” “不是玩具枪,是史密斯威森M439,枪掉在地上的声音我有留意过。”佐木想到回溯时的场景。 …… 目的地是位于深山的一处僻静的温泉宾馆——弁庆,此处据传是武藏坊弁庆的出生地,牟庆是镰仓时代的著名武将。 一块招牌贴在外面的石制竖碑上。 混浴温泉的热气蒸腾,毛利兰和柯南在池内一同泡澡。 雪白身子埋在水下的女生拿着一块沐浴用的白布擦拭白中透红的脖颈和微红的脸庞。 一旁的柯南侧着身子,不敢面朝她,浑身不知是因为温泉的水烫得还是……反正发红得像只煮熟的小龙虾。 隔着一道两米高的木竹帘子,专供男人的温泉区域。 摘掉眼镜,脱光衣服的佐木露着精瘦的上半身,沉浮在水面上,肋骨隐约可现。 闭上眼睛的他静静地感受着舒适的温泉水渗进每一寸毛孔。 但不知怎么地,佐木突然幻想到工藤和毛利兰在隔壁的混浴池做不可描述的事,瞬间脸憋得通红,“哈哈……那小子还真有艳福!” 之前看到那个小鬼头跟着小兰一起去泡温泉的时候,他眼睛都看直了,想着成人之美,就不去叫住心里暗喜的柯南了。 不过,工藤新一他应该能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吧! 又笑了一阵,佐木才缓缓收起心思。 内视墨伞系统,侦探值管槽不知不觉到了一半的刻度。 也许是系统判定银行抢劫案有他的部分功劳,所以给了两点侦探值。佐木如是想着。 “终于到开启副功能的时候了。”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2) 温泉乡的宾馆——弁庆,江户时代风格的房屋。 东北角的混浴温泉,泡在温泉水中的柯南双手绞在一块,小脸红扑扑的。 “佐木这家伙,竟然笑得这么大声!”因为竹帘的隔音效果不好,所以他在混浴池这边能够清晰听到刚才佐木的贱笑声。 哪能听不出来笑声中的意味。 “佐木君是在和谁聊天吗,笑得很爽朗呢!“”嗒嗒……“水珠子从拧成一团的毛巾底下滴落到水池,毛利兰摊开拧得半干的白色浴巾,贴在头顶,准备盘好湿漉漉的头发。 ”小兰姐姐,我们……去毛利叔叔那里吧!“ ”恩,他们应该在会客厅那边聊天。“浑身雪白的毛利兰好奇地望了柯南发红的背部一眼,似乎是奇怪这个小孩子怎么太过安静了,而且一直背对她,似乎是害羞…… 另一侧的男士专用温泉池,佐木身子往下沉,右手向下够到被他踩在脚底的墨伞,缓缓提出水面。 说来也挺神奇,伞身完全露出水面的那一刻,所有伞身内灌着的池水在佐木刻意往伞勾倾斜的情况下,”哗哗……“悉数流出到水池,墨伞本身干得像是从没沾过水似的。 墨绿色的侦探值管槽内,已然空空如也。 佐木将所有的共50点侦探值全部用来兑换副属性:伞击术。 ”握伞的我,拥有堪比剑道八段的实力吗?“他游到岸边,平举墨伞,漆黑的伞身似乎要把所有光线统统吸入。 在兑换成功的同时,佐木也了解到相应的限制条件。 和主属性的”回朔“技能一样,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且持续时间只有1分钟,如果想要继续开启,同样需要耗费侦探值,具体消耗多少得通过测试才能清楚。 一分钟,看似很短,但对真正的高手来说,往往在瞬息之间即可分出胜负,所以,应对一般的情况,绝对绰绰有余。 ”哗啦啦!“佐木赤条条地跃出池面,带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到存放衣服的竹篓旁。 他迫切想要测试一下,但想到这次小五郎的同学会很有可能会有案件发生,而且现在的侦探值为零,要是将今日免费的机会浪费在测试上,遇到突发情况,将会面临没有侦探值可以再次开启伞击术的尴尬处境。 所以佐木熄了心思,打算要是到晚上睡前还没发生案件的话,再开启伞击术测试下。 擦干身子,换上整洁的深蓝浴衣后,佐木和柯南以及小兰在公共浴池的推拉木门口汇合,经过日式回廊。 走廊的一处角落摆放着一尊两米高的漆制人像。 人像是个着甲的孔武有力的大汉,但相貌怪异,如同山林鬼怪,手持齐人高的长柄大刀,身中数箭,一副刚猛的武将形象。 ”小兰,这是谁?“胳膊夹着墨伞的佐木驻足在这座威猛的雕像前,抬着眼镜。 走在毛利兰后头的柯南双手枕在脑后,戏谑道:”佐木哥哥连武藏坊弁庆都不知道吗?他可是镰仓时代源义经的家臣哦!“ “源义经?是那个一生充满悲剧色彩的英雄人物吗?”佐木也就记得这些。 “嗯,是建立幕府制度的源赖朝的弟弟,但最终也是因为功高盖主遭到猜忌,被源赖朝逼反,最后在一间衣川馆切腹自尽。”毛利兰回头看着这座雕像,解答说,“武藏坊弁庆作为他的家臣,誓死御敌,舍命护主,力战之后仍寡不敌众,传说身中数箭站立而死,是武士道精神的传统代表人物之一呢!” “小兰,你历史学得还真不错。”佐木由衷夸奖了一声。 “还……还行啦,不过,话说回来,人怎么可能会‘立往生’呢?终究是个传说而已吧。“小兰先是摆摆手,后对牟庆的死亡传说提出自己的看法。 柯南抬起稚嫩的手掌,反驳道:“小兰姐姐,这可不一定哦!” “柯南说得不错,人通常在死后30分~2小时内开始僵硬,9~12小时后会全身僵直。之后的30个小时会持续僵硬,接下来软化,经过大约70个小时恢复原状。通常情况下是如此,但如果周围气温高于35度的话,僵直和软化都会加速,只要24个小时即可恢复。” 佐木伸出一根手指,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情况,死后僵硬也会比平常快,那就是死前有过剧烈运动,蛋白质在体内也会较容易凝固。” “哇,佐木君懂得还真多。” “过誉,我的知识面仅仅针对侦破案件方向。”头发还有点湿漉的佐木谦逊道,随即迈开步子,转身朝会客厅走去,“我们去见见会客厅看看吧,那里应该比较热闹。” “嗯嗯!”柯南和毛利兰两人紧随其后。 “小兰,这次参加同学会的都有谁?” “都是我父亲当年所读米花大学的柔道社的大学同学,有社团干部崛越由美,现在应该在做化妆品会社勤务的工作……” “她就是上午在巷子口遇见的那位貌美的阿姨呀!”佐木回忆起小波浪卷发的女人。 “是的,就是她了,除她之外还有现在在经营模型店的大村淳,担任高中体育老师的绫城行雄,以及他的太太纪子,另外还有现任千叶警局警察的中道何志。” “他们外貌有什么相应的特征吗?” “崛越阿姨你见过了的,大村淳的话,是个戴着眼镜的胖叔叔……这个……也说不清楚,你待会见到就清楚了。”毛利兰回忆道。 “佐木哥哥怎么对他们的外貌这么感兴趣?”柯南倒是从佐木询问的语气中察觉出一丝异样。 “没事,好奇一问。” …… 弁庆温泉馆的会客厅在屋子居中位置,面积较大,可供十人数的团体畅聊嬉戏。 此时毛利小五郎和柔道社的大学同学们都穿着温泉馆统一的深蓝色浴衣,正相谈甚欢。 “哈哈……说起来,好久没见过了。”摸着后脑勺的毛利小五郎翘着二郎腿,显得相当惬意自在。 “就是啊,从五年前在这里开同学会,就没有再见面了。”崛越由美笑嘻嘻地接过话茬。 “对啊,我们米花大学柔道社同一期毕业的同学们还真难见面呢!”头顶没有任何头发的光头大汉中道何志看着小五郎说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4) “那段辛苦练习的日子,还真让人怀念呢!”留着八字胡的毛利小五郎微仰着头,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柔道训练的场景,连屁股也从座位深处往前挪了挪。 双手怀抱于胸,相貌帅气的绫城行雄站在他对面,笑着挖苦道,“你还说呢,你自己平时都很少来练习的!” 他妻子绫城纪子,是个扎着马尾,栗色头发,******的活泼女人,附和道,“就是说,你以前总是说,天才是不需要练习的,所以成天到晚都不来练习哦!毛利。” “所以到最后和友校对抗的时候,没赢的就只有你一个呐!”连身材圆润的大村淳都来挖苦小五郎。 “哈哈……”现场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毛利小五郎尴尬地摆摆手,支支吾吾道,“那次比赛……是因为……” “我就知道!”毛利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背后,突然出声。 “小兰?” 女生变了副了然于胸的面孔,压低身子说道:“原来你说大学时代打遍全校无敌手,都是骗人的呀!爸爸。” “嗨,小兰!好久不见喽!”浓眉大眼,脖子短粗的光头大汉中道和志主动打招呼,声音低沉雄浑。 “我们虽然在上午见过,不过你还真是长大了呢!”崛越由美眯着眼睛,讲些寻常话。 “嘿……还好啦。”小兰被说得不太好意思,频繁摸着后脑勺。 “你刚才去哪了?”抬起桌上茶杯小抿了口的小五郎偏头冲着后面问。 “我去混浴浴池泡澡了!” “什么?”“噗”,他把刚润在口中的茶水猛然喷出口。 “毛利,干嘛喷我身上啦!”绫城结雄无奈地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茶沫子。 “啊?那个戴着眼镜的瘦瘦的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绫城纪子吃惊地指着站在毛利兰几步后面的佐木。 后者还楞在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事实上,从进来屋子的那刻开始,贴在墙边的佐木就开始细细打量起房间内的所有成员。 在一阵的梭巡后,最后的目光,停在其中的中道和志身上。 此人的体态特征大部分都和上午在巷子内查探时见到的捡走手枪的人吻合,光头,个子不高,身材魁梧…… 所以,在众人将矛头对准他时,陷入沉思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毛利兰红着脸正要反驳。 众人却全然没当她的话为一回事,还在热切地讨论着。 “竟然都到了一起泡澡的程度啦!”崛越由美的语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美眸里满是异样的神采。 “哈哈,现在的高中生还真是早熟呢!”绫城行雄擦干净脸和衣服后,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结雄,这种事你也拿出来说。”纪子瞥了瞥柯南,剐了他一眼,“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好吧,没注意!哈哈……” 柯南歪着头,真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来,心想:“我也想我不懂啊!” “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毛利啊,小兰这样可不行呀!”中道和志板着面孔和毛利小五郎说道。 “喂,到底怎么回事啊,小兰!你和佐木这家伙……” “没有啦,你们一直在大声讨论,我都插不进嘴,烦死了!”毛利兰面色憋得通红,此时扯着喉咙,抒发着不爽。 直到这会,佐木才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毛利同学一同洗浴的不是我,”他丝毫不在意柯南火辣辣的脸色,抓起后者娇小的身躯说道,“是寄宿在毛利侦探家的柯南啦,我是在隔壁的男士专用的浴池泡温泉,另外自我介绍一下……” 佐木握住墨伞往上请提,“我是在不动高校上高一的佐木龙太,是位高中生侦探。” “这么年轻的侦探吗?”中道和志这才把目光投向他。 “好像比那个谁……工藤新一,对,比他还小!”绫城纪子一拍手掌。 柯南尴尬一笑。 光头大汉打量了佐木一会,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哦!我听过你的事,最近一段时间,在警界的风评相当不错,人称‘小布朗’!” “连和志都听说过,看来是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厉害的呀!”一旁的绫城结雄夸赞说。 “既然如此,看来是我们误会了。”大村淳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 “是的呢当时旁边没有别的人,对吧柯南!”毛利兰冲柯南说。 “嗯……嗯……” 本来松了口气的毛利小五郎又觉得不太妥,“什么,你们两个一起泡澡,这个小鬼头不是应该去和佐木一起去男士的浴场吗?” “柯南他还小,什么都不懂的,有什么关系啦爸爸!他很害羞的,怎么都不肯进去,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带进去的呢!”她蹲下身双手放在柯南的肩膀上,亲昵道,“不过刚才真的好舒服,我还帮柯南搓背了耶!” “我看工藤新一这厮,当时分明是欲拒还迎。”咧开嘴的佐木心底暗笑。 毛利兰的话音未落,“兹……”一串鲜红的鼻血从柯南鼻孔里倏然射出,后者赶紧用手掌按着鼻子。 “流鼻血?”是不是刚才的水太热了?“毛利兰关怀地看着他的出血情况。 “我看他,是看到你成熟的身体,太兴奋喽!”坐在深棕色木椅上的毛利小五郎一语点破真相。 心里默默嘀咕的佐木终于是捂着肚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 耳根子还红着的柯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会呢,柯南只是个小孩子,放心放心。“她拿粉色的毛巾去赌柯南流血的鼻孔。 “要是事迹败露的话,我就死定了!”工藤新一感受着鼻孔的出血减少,心底暗自腹诽。 “唉……这个孩子就是寄放在你们家的孩子!”栗色头发往后扎着马尾的绫城纪子走过来躬身看着柯南。 “还真是可爱呢!”她旁边的老公绫城绫城行雄夸奖道。 “叔叔阿姨你们好!”柯南乖巧地抬头问好。 “我是米花大学柔道社的主将绫城行雄,请多多指教呀小朋友!”高大英俊的男人用大拇指指自己,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是柔道社第一战将大村淳,大家说的得分王就是我了!多多指教。”身材圆润的大村淳转过头,声音和他的体型一样浑圆。 “我呢,是柔道社的美女社团干部,崛越由美。”崛越由美眨着眼睛。 “我也一样是社团干部,同时也是柔道社的偶像,以前叫做木元纪子,现在嫁给行雄后就叫绫城纪子了。”扎着单马尾的活泼女人用胳膊挽住身旁的男人。 “我是社里的主将,柔道社的精神支柱,中道和志,现在在千叶县做个警察,当然了,我和这个家伙不一样,“他伸出粗粗的手指指着毛利小五郎,后者不好意思地抱着脑袋,中道和志继续说,”我是不会做到一半就不做了的。” “大嘴巴!” “哈哈……”现场又是欢声笑语。 “原来这帮人都是柔道社的主将或者偶像啊……”柯南心想。 佐木听完他们各自的介绍,心底腹诽,“看他们的关系,似乎都很亲密,中道和志有没有把手枪戴在身上,究竟会不会在这场同学会上杀人,如果要杀,谁会是他的目标?” 他一阵头疼,沉思该从何处下手,“问小五郎的话,估计他也不太清楚,而且不会告之得太过详细,甚至会引起他的怀疑。” 脑海里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话说回来,上午那地方离千叶县的警局好像有段距离,而且他穿着便服,好巧不巧的是,当时我们正好又碰到崛越由美,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但看两者还算亲近的样子,莫非是做出来的? “嗯哼,“小五郎耸动双肩,尤自夸夸其谈,”除此之外,别人都称我是米花大学的三四郎,享负盛名的名侦探……” 怎知别人根本没认真听,崛越由美指着一个深棕色表皮的相册问,“这是我们大学时代的照片吗?” “没错,我想让大家回忆一下,所以就顺便带来了。”绫城纪子抓着边角正要翻开大大的相册。 “喂喂……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小五郎颇为气愤地拍着桌子。 “可以让我看看吗?”毛利兰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纪子直接把相册递给她。 毛利兰翻开相册,柯南站在她旁边凑过去看,“哇哦!” 翻到的位置是一张柔道社集体庆贺的照片。 “这张,是我们在京都大会上得到优胜的时候拍的!” “对唉……我还记得这张!”中道和志等人也凑了过来。 “大家都好年轻哦!”大村淳满脸追忆。 “话说回来,和志和由美那时候好像就已经在交往了。”小五郎看着照片里一前一后站着的崛越由美和中道和志。 “你说对了,那个时候有两个人伤心哦!阿淳!”凌城行雄冲大村淳说道,后者赧颜。 “由美那个时候可是柔道社的玛丹娜唉……对不对!” “你现在可是我的老公!”一旁的纪子直接拽着他的耳朵。 “是是是!” “那你们两个现在有没有?”小五郎试探性地问他。 “啪”,崛越由美直接捏起拳头敲在中道和志的光头上,爽朗笑道:“别傻了,我早就和他断了!现在啊,连和志都已经有结婚对象了耶!” 像是局外人的佐木作壁上观,怀着揣测的心思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难道是因爱生恨?” “哦?” “是啊!”中道和志摸摸后脑勺,直接承认。 “什么?和志要结婚了吗?”纪子一脸八卦的样子。 “真的吗?和志!” “是的,我本来打算是在正式一点的场合告诉你们的,我想今年就应该会了!” “对方是谁啊?”毛利小五郎好奇问道。 “是我……上司……的女儿啦!”皮肤黝黑的中道和志被问得面色有些微红,“我们是在半年前相亲的时候认识的,下一次,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唉……现在再来看看那……”崛越由美不由得叹了口气,穿着褐色棉拖的她走了几步,侧着面对和志,“当年的玛丹娜已经是老小姐了,现在经济又这么不景气,眼看着我就要被公司的人事给整顿开除了,想想,我还真是有点不太想活了呢!” 她的眼里有着一丝悲伤的泪光。 “啊?”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她。 “说说而已,”似乎是不想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突然转换了副微笑的面孔,但怎么看都有丝强颜欢笑的感觉,她摆摆手说,“干嘛这么认真。” “真是的,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由美!”纪子嗔怪道。 “不过这下子……还是单身的,就只剩下我和阿淳两个人了,”她突然想到什么,兴奋道,“我看我们两干脆结婚算了。” “啊?跟我,可是我……”脸皮薄的大村淳顿时羞红了脸,言语支吾。 “傻瓜,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崛越由美拍了下他的背部。 “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唉……我记得这张照片不是五年前来这照的吗?你看,这里头还有我呢!”毛利兰又翻到一张自己握着乒乓球拍,在镜头前的照片。 “对了对了,这是我们在乒乓球场照的照片,所以我才会放在里面……”绫城纪子的声音越来越轻,佐木踮着脚步,悄悄后退出了偌大的会客厅,现场无人发觉他的离开。 在得到有关中道和志的信息后,他决定偷偷潜入此人的房间,查探其有无携带那把遗失的手枪。 一方面是为了百分百确定中道和志就是偷走枪的人,另一方面也是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即中道和志的目的是在同学会上用自动手枪犯下案件。 两分钟后,在使用娴熟的搭讪技巧下,他从服务的小姐那里套出了住房的分配。 中道和志住在背面,属于最东面的一间,他旁边是大村淳,再往西是崛越由美的房间。 “门应该锁了,但……”佐木爬到二楼,打开走廊的窗户,往外探去,外面霁日和风,草木欣欣,砖瓦表面闪着反射的高光,“通过倾斜度不高的屋檐上的砖瓦,似乎能到中道和志房间的木制露台。” 说干就干,佐木灵活地越过木窗框,半蹲下身,压低重心。 “哒”,双脚小心踩在深棕色的砖瓦上。 紧接着,他贴着窗框外侧,双手背负稍微抓着些东西,朝着露台的方向,猫着身子,沿着折弯的屋檐小碎步跑到露台的木制栏杆旁。 双腿一前一后翻到露台。 庆幸的是,房间与露台的两扇门没锁上,半合着的两者之间,留有一条肉眼可见,足以容半个身子进出的缝隙。 “兹……“佐木轻轻拉开些许,侧身倏然探进,像是做贼一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5) 房间面积约有20平不到,分为小小的起居室和卧榻室,中间用一道木门隔开。 起居室的摆设古典,在角落则有一米多高的淡青色花瓶,里头插着干枝。 中间摆放张深棕色的矮桌,上面放着一个烟灰缸。 佐木扫了一眼,在靠近相隔木门的右侧,有个小半敞开的行李箱,里面似乎是换洗的衣服和其他零碎物件。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抓着行李箱的银色金属柄,将其放倒在地,接着打开行李箱,在不弄乱衣物层次的前提下,小心查探着有无夹有手枪。 搜寻了数分钟,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在确认所有夹层都检查过后,佐木按照先前的记忆,重新整理好衣物和零碎物件的摆放,接着合好,立起来,估摸着敞开些许口子,努力恢复成原样。 紧接着,他猫进卧榻室,空间内只有白色的床铺以及被褥,整齐的木板墙壁上,有用于钩挂衣服的塑料钩,其上勾有件宽大的夹克外套。 佐木又是一顿翻找,最后只是在夹克内兜里找到一个皮包,没有什么可疑的物件。 “奇怪?难道他随身带着?”佐木坐在木地板上。 这时,楼道外面传来由远及近,“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他骤然一惊,迅速穿过起居室与卧榻处的木门,又到露台,后背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喘一声。 “嘎吱”,门开了,进来的正是中道和志,他急匆匆地跑进卧榻的小房间内。 “不好,”佐木一阵惊慌,突然想起那个皮包他没塞回到原来的夹克内兜里,而是放进了外面左侧的兜里,“希望他找的不是皮包。” 等过了一两分钟,佐木又听到“嘎吱”一声,但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继续等待了三分钟。 见屋内自那之后还是没有动静,他才返身回到屋内。 起居室的东西没有动过,佐木径直返回到卧榻处,手指一捏夹克,厚实感证明皮包还在,那他应该没发现这一细节。 他暗暗松了口气。 后面几分钟,佐木又把刚才遗漏的点也搜寻过,未果,穿着木屐的他坐在屋内的蒲团上。 “难道说我早上通过墨伞查探到的光头大汉不是中道和志?还是说他把手枪带在身上了?” “可以通过什么细节来证明中道和志一定就是捡走史密斯威森M439的人呢?一定有什么细节可以……” 他抓挠头发绞尽脑汁,片刻后,像是想到什么,冲到行李箱前,重新放倒并打开,“如果说有相同颜色的衣服,和那块深紫色的手帕,再加上我和柯南的死神属性,就基本能肯定中道和志就是那人!” 在重新翻找后,从行李箱的衣服堆中,佐木总算是找到了一件颜色和早上所见相同的短衫。 除此之外,他还在夹克的右侧兜里寻到了深紫色的菱形手帕。 一切的条件都吻合,佐木站起身,暗自嘀咕,”看来他是把手枪带在了身上。“ “谁会是他的袭击目标?”正如之前所得到的信息显示,一来崛越由美是中道大学时代的旧情人,而其他人的关系似乎没有两者来得这么密切;二来上午在米花町毛利侦探社附近的广场,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两人不约而同地出现,所以佐木有理由相信会不会是两人碰面后发生了什么?导致中道和志起了杀心,然后才捡走那把手枪的? “这种事的话,问当事人是最好的,问题是……她怎么会回答我这个外人关于这些涉及到隐私的提问!” 苦恼的佐木在清理干净自己所遗留的痕迹,确保没有显眼的遗留物后,退到了露台,正准备原路返回到二楼的走廊时。 好巧不巧,当他一只脚踩到木栏杆上,回头一望,身体立马僵硬在原地。 他的目光和站在露台上叼着抽烟的崛越由美的目光撞到一块。 机械地转过身,他双手叉腰,冲隔着一个露台的栗色头发的女人咧嘴笑道,“崛越阿姨,这里视野可真开阔。” 后者用细长的两根手指从嘴唇边夹出女式香烟,左手悬空撑住右手手肘,稍微提高些音量,意味深长道:“这个房间,是和志的吧?你怎么会在那?” “走错了,”见到崛越由美似乎又要说什么,佐木憨憨笑道,“门没锁,所以就进来了……” 保养得当的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样,如果和志的东西有丢失,可要被当做是入室行窃的小偷的!” “这倒是个机会。”佐木心底想道,盘算着该怎么开口问她,便问:“崛越阿姨,就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嗯?”女人眨巴着眼睛,颇有怨气,“和志本来和我约好要在桌球场见面……” 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清!” “算了,他们人应该都在桌球室打桌球,我不太感兴趣,就一个人回房间里来了。”崛越由美抽了一口,吐出一圈浊烟,“你要是没事干的话,可以去那里找小兰她们,不过,你在和志房间乱晃悠的行为,我可是要告诉他的。” 言毕,她转身就要回到屋内去。 “等等!”佐木伸手叫住了她。 “怎么了?”崛越由美侧过脸,好奇地看向他。 “我……”在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翻过栏杆,“哒哒”踩着砖瓦,绕到大村淳房间的露台,再是翻越,最后小心踩在崛越房间露台外的砖瓦上,双手抓着木栏杆,郑重其事地冲她说道,“我有事想问您!有空吗?” “有空是有空……不过,是什么事?”在崛越心里,眼前锅盖头的高中生的形象渐渐和行为怪异的怪人挂钩,她满脸戒备,“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就请在这里说了,我的房间不方便让一个男士进入,即便是个小鬼头。” “不是无关紧要的事,而是攸关你生死的大事。” “攸关我生死?呵呵……”崛越由美将烟屁股摁在露台的植物架上的盆栽里,冷笑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6) 时值六月,酷暑难消。 下午3点半左右,温柔乡的弁庆宾馆,二楼倾斜的屋檐上方。 在凌冽目光的注视下,他蹑手蹑脚地翻越到崛越由美房间的露台,站到女人面前,越过她看了眼屋内,严肃问道:“能否进屋一谈?” “如果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会和和志说你擅自闯入他的房间,图谋不轨!”崛越由美撩了下小波浪的头发,甩手拉开推拉门,踱步到屋内。 屋内的结构和中道和志的房间构造差不多,只是与露台相连的起居室想比,长度上比前者略长一些。 三十五岁有余的女人盘腿坐到中间摆放的矮桌前,摆手示意佐木坐到对面,随后把双手交叉放进袖口内,眯起眼睛,“说吧,有什么攸关我生死的大事?” “我也说不准,现在只是猜测而已,”佐木同样盘腿坐到蒲团上,将黑色遮阳伞放在旁边,“上午你在XX商业广场见到了毛利侦探和小兰以及我一行人,当时还有附近的警员,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哦……听说是有银行抢匪,在小巷子里被小五郎给逮住了,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崛越由美瞪大眼睛,满脸不解。 “嗯,或许有点,“佐木老神在在地晃动手指,”那你肯定不知道,有把遗落在附近的自动手枪,被过路的行人拿走了!” “警方找到那个人,以及……那把枪了吗?”崛越由美给自己倒了杯水,小抿了口,看了眼对面的男生,举着透明水壶问,“你需要吗?” “不……不用,“佐木摇头拒绝,尔后说,”没有,警方没有找到,因为没有和这把手枪有关的案件发生。” “那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女人的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 佐木微抬镜框,双手在鼻翼揉搓,“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我怀疑是中道和志拿走的手枪,在和你分开之后。” 嘴里含着的水没有咽下,崛越由美陡然一惊,面部僵硬,“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和志他在上午见过面?” 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她立马用手虚捂住嘴巴。 他狡黠一笑,“本来不是很确定,但现在确定了。” “你!”栗色头发的女人猛然站起身,恶狠狠地指着佐木挺拔的鼻子,手臂曲转,指向门口方向,“请离开这个房间!” “反应未免太大了吧?”佐木纹丝不动,双手环抱于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抬头瞥了女人的眸子一眼,“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中道和志捡起那把手枪,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嘶……“崛越由美倒吸一口凉气,白皙的颈部轻微耸动,声音变得颤抖,”他……他真的捡走了吗?” “如果我眼睛没花的话。” “那你是亲眼所见?为什么不和警方说呢?”她眼里泛着困惑之色。 “我的确看到了,但没见到他捡走手枪的一幕,只见到了他的背影。”佐木随口瞎编了一段措辞。 “呵呵……他只是刚好经过而已。” “问题是我压根没见到他从这边的巷口进入,为什么他从另一边的巷口进到小巷内尔后又出去了呢?”佐木意味深长地笑道,“然后毛利大叔和警方就发现那把枪匪所用的手枪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时间段……除了中道和志,没别人进出过,当然,我当时并不认识他,只是到这家宾馆后,才认出的他。”后面那句倒是实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崛越由美惊慌的眼神朝屋内的角落扫去,“不可能吧……照片的话,我今天就要给他……难道他……他是准备在这场同学会上……杀我?”最后两字的声音微弱,但却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照片?什么照片?”佐木循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置放在角落的深色矮柜。 事情的眉目越来越清晰。 “没……没什么!”她神色慌张地坐回到蒲团上,手掌抓着浴衣的衣领,眼睛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说也可以,其实……我没在他房间找到手枪,也不能确定他是否随身携带着,就当给你提个醒吧!”佐木见对面低头的女人仍是不愿意和他开口聊些什么,就面无表情地抓着墨伞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那个……” 九一分发型的高中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有等到后话,佐木打开房门,闪身走出房间,“咣当”,关上了门。 “要不还是去看着中道和志吧!”快走到桌球室的门口,他听到从里面传出的“乒乓”击球声。 进去一看,果然所有人都在。 此时在乒乓球桌上对打的是毛利小五郎和绫城行雄,只见小小的白色乒乓球在两边的球桌上“蹦跶”,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但几个回合下来,还是能看出小五郎明显占劣势。 一侧的长凳上,依次坐着中道和志,柯南和毛利兰。 “呃……佐木君,你刚才去哪里了?”小兰见到站在门口位置的佐木龙太。 佐木苦着脸,捂着肚子,歉然道,“刚才肚子疼,去如厕了。” “好吧!”小兰尴尬一笑,没把下句话说出来,“这也太久了。” 此时大村淳从他身边经过,拉大推拉门的口子,好侧身出去。 “怎么了?”中道和志偏头问他。 “我去上厕所,”身材圆润的男人满脸是汗。 “马上就轮到你了耶,早点回来打球哦!” “好的,我尽量。” 深褐色头发的毛利兰问道:“嘿……中道叔叔,你是不是曾经得过全国大会的个人优胜?” “是啊,那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那一次而已。”光头大汉将双手交叉揣进袖口,回应道。 “那这么说来,中道叔叔是柔道社里面最强的人物喽?”小兰夸赞道。 中道仰着头,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否定道:“不是的,还有一个人,比我段数还高,只不过这个家伙,从来没赢过一次比赛。” “啊……”毛利兰惊讶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其实这个人,小兰你也认识的,而且他今天也来了的。”中道爽朗笑道,眼睛眯成一条窄窄的缝隙。 “啊?你说的这人是谁啊?” “彭”,留着八字胡的毛利为了接方向诡异的旋转变化球,脚底打滑,摔在地上,同时丢出手的乒乓球拍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当”,重新跌落到他头顶,他的头冒出桌面水平线上,“真狡猾,竟然发变化球!” “没事吧,小五郎?” “没问题的,”扬手的他拍拍屁股沾染的灰尘,斗志昂扬,“继续!” “知道我这个高中体育老师的厉害了吧!” “哼……只是侥幸赢了几个球就开始沾沾自喜了,我还没发威呢!” 佐木看着乒乓球桌上这滑稽的一幕,揣测道:“不会是毛利大叔吧?” “什么?是毛利叔叔?” “我爸他是柔道社段位最高的?” “这个嘛……”中道和志正要继续说话,推拉门又被拉开了,佐木偏头用余光一扫,肉山堵在了门口,原来是大村淳急急忙忙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光头大汉抬头问他。 “没什么啦。”大村淳垂头丧气。 “中道叔叔,你刚说的人究竟是不是我爸爸啊?” “佐木他说得不错,就是你爸爸毛利小五郎。” 毛利兰困惑道:“可他明明段位最高,为什么比赛的时候总是输呢?” “是啊!”柯南附和。 “依我看,或许是毛利大叔他从来没有认真过吧!”抱着墨伞的佐木耸耸肩,一副非常了解的样子。 “唉?你说的和我想的一致,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没得到肯定的回复,奇怪了,你和他接触得很多吗?”中道和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没……没有这回事,”尴尬的佐木手掌在脸颊旁扇了扇,自觉说漏嘴,立马补救道,“只是看毛利大叔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有这个想法的。” “呵呵……的确如此,我很少见他认真过。” 之后,换成了绫城行雄和他老婆纪子的对决,两人将你侬我侬的爱情酸臭味散发到了桌球场上,把乒乓球打成了养生球。 在旁边等候的毛利小五郎看着乒乓球以缓慢的速度在他眼前跳来跳去,眼皮一抬一降,“你们两个老夫老妻了,要这样玩到什么时候啊……“ 两个小时后,临近六点。 注意到墙壁上挂钟时间的柯南说道:“时间好像不够了耶!” “糟糕,已经快到六点了!”绫城行雄登时放下红黑面的乒乓球拍。 扎着马尾的绫城纪子举着球拍,同样望了眼钟表,微皱着眉头说道:“糟糕,我们动作得快点才行,否则烟火晚会一定都是人了。” 毛利小五郎和高大帅气的绫城行雄立马去将网架两边旋开,收拾好乒乓球网。 “那我们快点走吧!” 几人将拿出的球拍和理好的球网都丢进黄色的硬纸篓子里。 皮肤偏黑的光头大汉中道和志提着纸篓子,“那我先去把球拍跟网子先拿回去换掉,你们先去占位子好了。” “好,没问题。”毛利小五郎回道。 “佐木哥哥,你不走吗?” “你们先去,我回房间拿个东西,一会再去找你们。”佐木盯着中道和志的背影,缓缓跨出房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五郎杀人事件(7) (章节名打错,发布后没法修改,适当略过……) 夜幕披挂。 毛利父女和柯南等人跑去烟火观赏地去占位置。 佐木跟着中道和志去杂物室还掉了装有乒乓球和网架的硬纸篓子。 “佐木同学,你还不去烟火晚会的现场吗?听说今晚的烟火很好看的。”光头大汉转身冲戴着眼镜的高中生说道。 “中道叔叔呢?不去看不可惜吗?”佐木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啊,打算去洗个澡再去吧!”身形健壮魁梧的中道和志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嗯,那我回楼上拿个东西就出发了。”年轻男子作势离开了杂物室。 中道和志眼角的余光扫向门口,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里,嘴里碎碎了一句:“总算是走了……” 过了一会后,他在一楼逛了一圈,除了打杂耳背端水的老妈子,似乎没什么人了。 于是将纸篓子又从杂物室搬回到桌球室,把乒乓球的网架重新摆好。 接着独自上楼站在205号房间门口,调整心情,“咚咚”敲响了深绿色的木门。 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小缝,露出崛越由美的小半张脸。 “……是你啊,和志?”她的声音并不平整,脸色中夹杂着戒备。 “嗯,我在楼下的桌球室等了好一会,没见你人下来。”中道和志挤出一抹笑容。 “要不就在这里……” “我东西还放在桌球室呢,你下来吧!”话音刚落,光头大汉转身离开了此处。 见男人径直走开,崛越由美把房门打开,探出头去,对着男人的背影道,“那个……” “怎么了?由美?”中道和志停下脚步,回头善意地看了她一眼。 “哦……没事,我这就下来!”她心里虽然记得佐木的提醒,但想想和志或许只是捡到手枪,没来得及上交警方而已,就稍微舒心点,“照片需要带下来吗?” “不用了,这个一会再说吧!”中道和志回了一句,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下了楼梯,但宽大袖子里的拳头却是捏得啪啪作响。 “恩……”发端微卷的崛越由美合好门,跟着往桌球室走去。 一到乒乓球室,却见网架犹在,就问:“她们是刚打好吗?” “恩,没错,他们着急去看烟火晚会,就不打了。”说着中道和志把乒乓球拍丢到她怀里,“陪我打会球吧!” 崛越由美茫然地捧到怀里,一脸迟疑的样子。 “刚和他们没打尽兴,就当陪我再尽兴尽兴,我知道你的乒乓球技术不赖的。”埋头从纸篓子里取出一个雪白的乒乓球,他捏在手心,走到她对面站好,兴致勃勃道,“来吧!” “哦……”崛越由美见不好拒绝,就扇扇乒乓球拍,点头示意开始。 离中道和志一米多的位置,是一扇通高的落地窗,刚才绫城行雄已经把离地约80公分的折叠窗关紧。 落地窗的外面先是一圈半米的木地板沿边,再是一间不大的庭院,庭院内没有水景,用白色细沙碎石铺地,其上放置一些叠放有致的石组,部分假山上有深绿的苔藓,整个构成日式枯山水的微缩园林风格。 抱着墨伞,蹲在被晒得褪色的灰色木地板上,佐木背靠落地窗旁的白色墙壁,隔着玻璃,并不清脆的“乒乓”声不绝于耳。 屋内的暖白光从落地窗散出,他看着庭院内被淡淡的光幕笼罩的假山,像是张牙舞爪的精怪雕像。 对于中道和志偷偷从杂物间搬回硬纸篓子,提出要打乒乓球的举动,他绝对不会相信对方所说的——只是为了尽兴。 难道是和他的杀人计划有关? 佐木一时没想明白,但如果这里不结束的话,恐怕他也不会动手吧? 所以,他决定再耐心等待一下。 其实,最好的情况是崛越由美听进去他的提醒,选择不和中道和志见面,或者直接退让一步,把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照片还给别人。 但既然她跟着和志来到了桌球室,说明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思。 这也难怪,毕竟是接触了将近二十年的朋友,曾经还是恋人关系,心里可能总是在想“对方不会这么做的”,或者类似的想法。 就这么高强度地打了将近10分钟左右,两人挥汗如雨,浑身的肌肉都在尽情地发力。 佐木时而蹲着,时而站着,心绪一直不太宁静。 “乒乓”声突然停了,他的身躯一紧。 “这局……是我赢了,和志!”崛越由美面露赢球后的欣喜之色,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躬身捂着肚子,“不打了不打了,打不动了。” 说着她正准备用红黑面的乒乓球拍盖住白色的乒乓球,再闷在深蓝色的球桌上。 中道和志擦擦头顶和脖子上如水流般的汗珠,用低沉粗哑的声音质问道:“不是说好要在这里交换照片的吗?为什么刚才不自己下楼,还得我上去叫你?” “和……和志……我这就去拿照片和你交换吧!”栗色的头发带着一股湿意,崛越由美支支吾吾地说。 中道和志用淡淡的语气说:“不用了,你放在袋子里的照片,我已经取走了。” “什么?”崛越由美如遭雷击,手中握着的乒乓球拍还未脱手放到桌面,人就跑出了桌球室,这可是她用来榨取中道和志的筹码,但是她下午还看过,明明还在袋子里的,是什么时候? 她需要回去自己房间确认一下。 光头大汉右手朝怀中摸着什么,亦步亦趋,“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在木制楼梯响起。 “咣当”,205号的房间门被崛越由美一把推开,她甩掉拖鞋,直接朝屋内角落的矮柜跑去,门被她随手给虚掩上。 可片刻后,门又被粗暴地推开,她神色一惊,回头一看,却发现中道和志举着枪闯进房间。 “由美!”光头大汉大叫一声,那把史密斯威森M439自动手枪被他撑直的手臂握住,食指扣着扳机。 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崛越由美浑身颤抖个不停,她下意识举起握着的乒乓球拍,想稍微挡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蓝黑色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从起居室与露台想通的门外闪进。 “什么东西?”来不及吃惊,黑色的寒光瞬息临到中道和志握枪的手腕处。 随即,被点到的手腕位置,与食指相连的经脉——手阳明大肠经,像是触电般酥麻,他的食指完全不听指挥地木在那里,抖动不已,根本摁不下扳机。 “啊!”他有种错觉,感觉右手的食指像是彻底废了一样。 黑色的手枪即将滑落,他用剩余还有部分知觉的手指吊住,左手挽着右臂,偏头一看,目眦欲裂。 穿着深蓝色浴袍的佐木龙太,全身上下还保持着迅猛无比的刺击姿势。 双腿呈斜倾的弓步,双手一前一后握着伞剑的中后方,宽大的袖口因紧急的制动而往后翻卷,露出纤瘦的手臂。 眼镜掉落在一楼水缸上的高中生蹙着眉头,心想:“原来可以这么猛?” 时光回到半分钟前。 当佐木听完两人的对话,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看到追随崛越由美跑出桌球室的中道和志做出从怀里掏出黑色的物件的动作时,他就立即开启了副功能。 顿时握伞的他身轻如燕,自觉无所不能。 几乎不加思考,沿着木地板,小跑一段之后踏上一个蒙着木盖的大水缸,一踩一跳,小半个身体跃上二楼倾斜的屋檐,右前臂撑在砖瓦上面,巧劲轻轻一带,下半身翻身滚上青色瓦楞结构的屋檐上。 无框眼镜就是在那时掉落的。 他的度数不高,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多想。 “哒哒……”快速灵巧地翻过中道和志和大村淳房间的露台,他“飞身”到崛越由美房间的露台。 而那时,中道和志正巧粗暴地闯入屋内。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在狰狞的光头大汉即将扣下扳机的那刻,墨伞伞尖刺在他的手腕上。 “轰……”身后远处的天边,灿烂的烟花正在绽放。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8) 跑到半路的一行人看到不远处的烟火已经开始绽放。 “啊,我忘记叫由美阿姨起床了!” “先别管她了,烟火已经开始了也……”抱着席子的毛利小五郎踩着木屐,停下脚步,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一定会有人叫她起床的啦!”大村淳在一旁附和。 “要是每个人都忘记怎么办?我还是回去好了!”说着,褐色头发的毛利兰返身往回跑去。 “我也去!”柯南跟着她回去。 温泉宾馆,二楼205号房间。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没去烟火晚会,而且……”中道和志大吼大叫,油腻的光头上因惊慌失措、不可思议等各种复杂情绪混杂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点。 越过佐木,瞥了眼敞开的露台,屋内系好的半透帘子随风飘动,外面远处天幕的烟花绚烂,他的声音细若蚊语,“这……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跌坐到墙角的女人,崛越由美以为这一刻她该死了,黑色的眸子已然闭上。 谁知迟迟没有该有的动静,睁开眼睛,颤抖的手挪开黑面的乒乓球拍。 “你……佐木同学!?”眼前的一幕让劫后余生的她感到惊喜。 依旧沉浸在身体上的改变的佐木后知后觉,紧绷着的嘴唇轻轻开启,“恩……我一直没走。” 伞击术的开启,于他而言,不仅是体质上的变化,更是对自身的武器——墨伞的完全掌控,包括极限的攻击距离和繁复的攻击手段,还有对于气机的敏锐感知。 “你之前是在监视我?”中道和志难以置信道。 “如果你一定要用’监视‘这个词语的话。“自觉尽在掌控的佐木前腿缩回一些,右手正握的墨伞尖端划过一道弧线,垂立在胸前,面带微笑道,”现在我明白你的手法了,在进行剧烈的乒乓球运动后,借着6点多烟火的爆裂声来掩盖枪声,之后,崛越阿姨的身体会因为过快凝固的蛋白质而提前变得僵硬,导致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失误。 ”这时你再擦干尸体身上的汗水,避免事后被鉴识课的尸检人员察觉出皮肤表面的异样,虽然我觉得这很容易留下漏洞……估计你还会给她套上新换的浴衣,假装她是在洗完澡之后再……自杀……恩,伪装成自杀,毕竟她之前也透露过曾有自杀的想法,所以后面你只需擦掉自动手枪上属于自己的指纹,再把手枪塞进她的右手中…… “另外,因此处宾馆地处偏僻,警方过来所需时间较长,作为千叶县的警察,你会作为主控者控制全场,由你来引导对尸体的初步检查,以推算至下午四五点你们还在打乒乓球的时候,来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一口气说完后,佐木轻吁了口气。 ”和志……中道和志,你……你是个恶魔!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吓得面如土色的崛越由美听完他的话,葱长的手指指着光头大汉。 ”呵呵……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中道和志冲她怒吼,随后肆无忌惮地狞笑一声,身子后退一步,刻意与佐木拉开一定距离,同时把右手的手枪换到左手,举起对准他的胸膛,“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死吧!“ ”愚蠢!“事先察觉出他意图的佐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握着紧束墨伞的手掌一紧,在对方后退的同时脚底旋转,右脚背弓起朝地面施加一按,侧压身快速闪到中道和志抬起的左臂下。 ”什么?“光头大汉实在难以想象对方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刚才他还没感觉到如此彻底,”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怪物?“ 来不及思考其他,既然不可能射准,他立马伸出半废的右掌,想要配合完好的左掌使用烂熟于心的柔道技巧,将贴近左臂下的佐木制服。 但看对方背靠自己身体,下压身体重心的姿势,他实在是无法找到合适的手技——诸如双手刈、单双把背负投、浮落…… 瞬息的判断,正当他准备用抱摔这一综合格斗技,双手要箍紧佐木的身体时,后者手中上下握住的墨伞斜向上一顶,伞尖直冲中道和志的下巴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下颌受力被迫咬合上颌,他觉得自己的牙根一阵酥麻,一股血腥味在口腔内弥漫。 紧接着,天旋地转,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后仰摔到房间门上,后背与坚实的实木门撞到一块,发出“彭”的巨响,直接将原本虚掩的门给关严实了。 黑色的史密斯威森M439手枪摔落到崛越由美的跟前。 最后,他瘫软的身子滑坐到地面,“嗡嗡”作响的脑袋后面抵着深色的门,歪在肩膀左侧。 “……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迷离,嘴里含糊不清。 与此同时,副功能一分钟的时间用尽。 虚弱,瞬间而来的虚弱感袭满全身,上一刻还有着轻盈的身体,敏锐的感知……下一刻,这些感觉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无力地坐到木地板上,“呼呼……”喘着粗气,汗珠密布在脸上的每一寸皮肤,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诉说着疲倦。 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像是压榨了自己的潜能一般。 黑色遮阳伞被他随意丢弃在一边。 终于,支撑不住的他躺在地上,半闭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 就想这么沉沉入睡…… 崛越由美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骤然发生的又一幕冲击她感官的一幕,她发誓,从没见到过这般迅捷干净的动作,简单却杀伤力十足。 但事后,她眼中蒙上了神秘面纱的佐木龙太却像是泄气的皮球…… “呵……呵呵……”中道和志疯疯癫癫地唾了口血水,换头晃脑,口齿不清地说,“由美……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明……明明……我们已经分手,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啊……你说啊!”最后几近嘶吼。 “我……我不能容许失去了我的你独自得到幸福,更何况那人是你上司的女儿!”崛越由美见他已丧失战斗力,声音稍微有了点底气。 “那为什么,在这18年内,我曾经……曾经向你求过这么多次婚,却始终不肯答应我,“他的神智渐渐清晰,语气夹杂浓浓的怨恨,”却在我要和相亲对象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断给她寄送恐吓信,打恐吓电话,甚至还威胁要把我们当初的照片寄给她!” “你无法满足我对生活所有的幻想,但……可能是长期地依赖你,在离开你之后,我又觉得生活怅然若失,“崛越由美面色挣扎,”这种矛盾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而且,我的生活,已经被工作和现实击打地体无完肤,你绝不能独自获得幸福,这就是我所决定的。” “妈的,真是自私的女人。”依旧躺在木地板上的佐木扶着额头想着,但转念一想,这也是被生活击垮的可怜女人,便说,“你真该去做下心理方面的疏导,或许就能放下了。” “不……我不能放下,除……除非和志他死了。”她的眼神里闪耀着疯狂的血红亮光。 “哒哒”,崛越由美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两步外——自动手枪掉落的位置,弯腰捡起。 “什么?”佐木撑直虚弱的手臂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举起手枪。 难道杀人者和被杀者要对调身份? “佐……佐木同学,你也看到了,刚才是和志要杀我,我现在只是在自卫而已……你会为我作证的吧?” “放屁!你要是开枪,你就是杀人犯。” “不……只要和志不死,我就不能摆脱没他的生活……”崛越由美固执地令他感到害怕。 可偏偏,此时的他无力去阻止这一切,即便他杵着墨伞勉强站起了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咚咚……咚咚……”,房间门不合时宜地被人敲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五郎同学会杀人事件(9) “咚咚……” “由美阿姨,你还没起床吗?烟火晚会刚刚开始了耶!”黄铜色的铭牌,上面标着黑色的“205”,毛利兰有节奏地敲着门,柯南在她左边抬头看着。 屋内死一般地寂静。 倚坐着深色房门的中道和志,面色晦暗不明,双腿伸直、瘫软地像是章鱼的触角,他瞪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嘴巴附近冒着血沫。 崛越由美被毛利兰清脆的声音弄得有点懵,神智像是稍微清醒了一些,薄薄发白的嘴唇直打哆嗦,她游离的眼神朝佐木飘去,似乎拿不定主意,对准光头大汉的手枪上下摇摆,她只觉得手上的掉着个秤砣。 头发凌乱的高中生觉得是时候出声,就站稳身子,说道:“我不想管你们之间的破事,也对这段孰是孰非的感情没有半点兴趣,我只要你知道一点……” “额……我好像听到了佐木哥哥的声音?”柯南耳朵一动,上前用左耳贴着房门。 “有么?不过……似乎的确有男人在讲话,是中道叔叔吗?”毛利兰咬着嘴唇,揣测道,一时间停下了敲门的动作,尔后微笑道,“看来中道叔叔他已经去叫醒由美阿姨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小兰姐姐,等等……有点不对劲!”隐约听出了什么的柯南果断阻止了她转身离开的行为。 “哪……哪一点?” “我要救回的是一个潜在的受害者,而不是一个杀人犯,所以,在我尚有余力阻止你的时候……”佐木强撑着挺直胸膛,右手拇指青筋暴起,螺纹指面抵着伞勾,乌黑深邃的眸子凝视她的眼睛,一个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请放下手枪,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能支撑着站起已实属不易,要想施展出刚才阻止中道和志的手段,无异天方夜谭,要是侦探值管槽内还有侦探值,他倒是会不惜一试。 但看崛越由美有些躲闪的眼神,显然是对先前的他心存畏惧。 现如今,只有让这个女人害怕自己,并且清楚犯事的后果,才能让她的头脑恢复到正常状态。 “佐木哥哥?你在里面吗?”这会轮到柯南开始敲门了。 “门……”毛利兰握着苹果型的锁把一拧,“似乎没锁……但是……”她蹙起好看的眉毛。 往屋内推的时候,却发现以正常的推门力气,根本推不开。 “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门后?”柯南毫不犹豫地让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了一句,“小兰姐姐,踹开吧!” “啊?为什么要踹门,这……踹门不好吧!”毛利兰犹豫不决。 “佐木那家伙要是在里面,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正常情况下,他早该来开门了。”他脑子转得飞快,继续想着,“而且……我分明听到了‘杀人犯’的字眼,门后还被堵上了。” “小兰姐姐,不要犹豫了,里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深褐色头发的女生看着柯南坚定不移的表情,只能无奈应承下来,“好吧!” 说着她甩掉碍事的木屐,光脚退后一小步,拉开身架,右脚往后旋移,右手握拳紧靠在腰腹位置,摆出空手道的架势。 深吸口气后,猛然踢出一脚。 柯南先听到筋骨骤动的“咯咯”声,再是“彭”的一声巨响。 雪白的脚掌踹在门上,可怜的中道和志,堂堂80公斤有余的健硕肉体,先是被佐木三两手打成轻度残疾,现在又是直接被遭受巨力而旋转的门推挤到墙角,挤得面部扭曲。 “呼”,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人,佐木暗暗松了口气。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跨步到屋内的毛利兰捂着嘴,委实是对眼前的一幕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左侧垂挂下手枪的崛越由美,以及脸色苍白,却挂着一抹笑容的佐木龙太。 “嘎吱”,门在撞到中道和志后往回弹,似乎是听到侧后方传来的轻微“呜咽”声。 她回头一看,实在不敢相信这个面部,尤其是嘴唇附近沾染着血迹,右臂耷拉,右手掌的五指轻微颤抖的男人竟然是那个曾在大三时拿过全国柔道优胜的中道和志。 “中道叔叔?”柯南试探性地一问,要不是那醒目的光头,认出他恐怕需要点时间。 “你……你们……来了?”他抬起左手摆了摆,硬挤出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算是回应。 “佐木哥哥,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戴着大号黑框眼镜的柯南注意到崛越由美握着的手枪,疑惑地问,“这是上午的时候银行抢匪丢失在小巷子里的那把史密斯威森M439自动手枪吗?” 被叫到的高中生揉揉眼睛,一时间还没适应没有眼镜的时候,他拉过淡黄色的蒲团,坐了上去。 “是的,就是那把。” “啊?是被崛越阿姨捡走的吗?”毛利兰一脸惊讶,“怪不得她当时凑巧就出现在现场附近。” “不是,是他捡走的,“佐木将紧束的黑色遮阳伞平放在地上,用鼻尖一点中道和志。 “呃……中道叔叔吗?” “怎么会?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毛利兰没把后面三个字“受害者”说出口,因为她觉得佐木不像是在骗骗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佐木没有立马回应,反而把头转向心情仍旧难以平复的崛越由美,伸出手掌,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手枪请交给我!” 后者不太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地抛出手中的凶器。 手枪在空中旋转几圈,佐木稳稳接住,利索地排出弹匣,弹匣顶端镶嵌着几颗铜黄色的子弹。 将两者放在蒲团的左右两边后,他花几秒钟的时间整理思绪。 接下来的十分钟,摸着光洁下巴的佐木长话短说,把案件的大致经过都告诉了小兰和柯南,唯独在看到中道和志捡走手枪一事上含糊其辞。 “你为什么不在上午就告诉警方呢?”谁知柯南觉得此事似乎有点蹊跷,因为他明明记得,在他跟着毛利父女离开现场前,并没见到佐木有查探巷子的举动,也没听他提过此事。 “就看到个背影,也不认识,后来才知道手枪被人捡走了……”穿着蓝色浴衣的高中生不想解释太多。 “难道是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柯南摩挲着两腮,暗自思索。 “其实我能存活,全靠佐木同学奋力一搏,你们不知道,刚才的他有多恐怖。”崛越由美见木已成舟,便开始说些佐木的好话,期望赢取他的好感,好让其不要在后面发生的事上添油加醋。 “恐怖?”双手环抱于胸的柯南不解问道。 “我指的是……身手!可怕……令人难忘的身手!和志……中道和志在他面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她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佐木的所作所为。 “佐木君这么厉害的吗?以前还真看不出来。“见崛越由美说得煞有介事,毛利兰抿着嘴,重新审视起坐在蒲团上的年轻男子。 “是藏得深了点!”佐木毫不脸红地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章 左木侦探社 二楼205号房间,下午6点25分。 “小兰,你用宾馆楼下的电话,打给警方报案吧!” “好……好吧。”褐色头发的女生看了眼瘫坐在墙角的中道和志,又瞥了眼倚靠着墙壁的崛越由美,神色复杂地点头应承。 之后,“哒哒”,她转身往楼下跑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当地的警方接到温泉宾馆的报案,伴着闪烁的红光,三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弁庆宾馆的门口。 装饰古朴的会客厅内,毛利小五郎等一行人或坐或站,面色皆是凝重。 当地的中居警部手上拿着光面的笔记本,握着笔。 “……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坐在他对面的佐木说得口干舌燥,他没有隐瞒,将崛越由美试图射杀的中道和志的情节也一并告之。 尔后摘下后来从庭院水缸上捡回的无框眼镜,轻轻朝浑浊的镜片上哈了口气,接着取出丝巾小心擦拭蒙雾的镜片。 “嗯……真没想到,东京千叶区的警察竟然会蓄意杀人!”“沙沙”记完重要的点后,五官方正的精壮警部停下笔,感慨了一声,“还特意跑来我的辖区犯案……” “幸亏没有酿成大错……”绫城纪子勾着她丈夫的手臂,忧心忡忡道,“你们谁死了,以后的同学会都没有意义开了。” “纪子,你少说两句,看他们两个的情况……想和原来一样正常地相处,绝对不可能的了。”绫城行雄剐了他一眼。 “我说,感情的事,有什么好勉强的。”毛利小五郎耸耸肩,看着一言不发的两个当事人。 光头的中道和志右手绑着绷带,嘴唇口腔上了些药,脖子套着固定用的器具,身子陷在木制的椅子里;崛越由美则一个劲地抽烟,她似乎有点懊恼自己先前为什么一时冲动做出举枪的举动。 …… 十分钟后,警方带走了两人。 当天晚上,佐木在温泉宾馆住了一宿,翌日就随着毛利父女和柯南踏上了返回东京的列车。 “本来还和和志、由美买了同一趟列车的车票,现在就只有我们自己回去了……”小五郎翘着二郎腿,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大拇指翘着。 “唉……中道叔叔和由美阿姨真是让人烦心。”穿着毛线短衫的毛利兰坐在他的对面,手托着腮,眺望着窗外的风景。 “佐木?” “怎么?毛利大叔?”敞开竖着的报纸躺下,露出后面留着九一分头的佐木。 “你小子有那么神?和志他……”摸着八字胡的小五郎偏头,狐疑地看着他,“我记得大学的时候身手不弱,而且一直在警界工作,功力应该不会退步多少,凭你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轻易就重创他了。” “佐木哥哥用的还是这把大号的黑色遮阳伞呢!”柯南指着斜躺在佐木腿侧的墨伞。 “也没这么轻松了,昨晚我可是累的快要虚脱,早早就睡觉了的。”佐木不以为意,撑直报纸重新将目光投了上去,“更何况小兰她不是才比我大一岁,就拿了全国高中空手道关东赛区的冠军?!” “话虽然这么说,但和志他可是拿过大学组的全国柔道比赛的优胜。” “可能是许久未练,生疏了吧。”佐木淡淡回应。 “嘘……没见过像你这么谦虚的。”毛利小五郎的嘴角划过一抹不爽之色。 “我想,要是毛利侦探在的,结果也是如此,毕竟你的柔道段位,比中道和志他还高呢!” “这是当然!”他被佐木恰到好处的马屁拍到心坎里去了,原本因为对方不以为意的淡然表情而心生的不爽之意瞬间荡然无存。 “咯咯……佐木君,你还真以为我爸爸他是柔道社里最强的啊?“毛利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捂着嘴继续说,”他要是最强,还能没赢过一场比赛?” “额……你竟然不相信你爸爸我的实力?我只是没怎么认真过罢了。”受到自己女儿质疑的小五郎双手交叉环抱于胸,气鼓鼓说道。 “谁信呢?”工藤新一心里想着。 …… 回到东京的佐木返回涩谷的一处公寓楼内。 小号的皮制沙发上,洗了澡换了身休闲家居服的他和母亲良子对坐着。 他抿了口牛奶,和对面的微胖女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发生在温泉宾馆的事。 最近的佐木,明显察觉到母亲良子有些抑郁,可能是连太郎所开的“佐木映像”公司的现状堪忧。 所以在家里的时候,他会适当和她多聊天,尽量聊些有趣的事情,好让她摆脱郁郁寡欢,忧心忡忡的心情。 “就在她举枪朝甲射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叮……”深色木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良子意犹未尽地起身,准备去接电话。 “这里是佐木家!”她提起话筒,“你找谁?” “良子阿姨,我找佐木龙太!” “是你啊,岛田行人!”良子按住话筒,转身正准备示意佐木过来接听电话。 却见后者已站到她身后。 她把话筒递过去,佐木酝酿好情绪,接过话筒。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已经交了定金,害我昨天白跑一趟!”他劈头就是一骂,“耍我好玩吗?” “呃……这点,我需要澄清一下,在上回打给你的时候,我还没去过伊德大厦,然后呢……我的确是去交了定金,只不过因为忙过头,一时忘记和你说下。”另一头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却听不出恳切的歉意。 “你现在无业游民一个,忙什么忙过头?理由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吗?” “侦探事务所的营业执照啊!这些天我也是跑断腿了。” “好吧……”佐木泄气,不好再说些什么,就整理下心情说,“那你今天打来是想聊点什么?” “我自己的东西都搬进去了,还弄来了几张稍微像样点的办公桌和椅子,对于……准备贴在窗户外的牌子,作为幕后老板,你有权利给事务所起个合适的名字,但我建议最好不要参考对面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弄个什么‘佐木侦探事务所’,俗不可耐。” 沉思片刻,佐木回应道:”我想……我已经想到该用什么作为我们事务所的名字了。“ “哦?” “左木侦探事务所!” “啊?这……”电话另一头像是吃了屎一样,吐不出话来。 “有问题?” “ok,没问题的,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喽。”听筒内传过来的话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语气。 “等我把作业补完,晚上去那边瞧瞧!” “有我在,放宽心,估计最多三四天的事……” “嗯!这几天我有空的话会去看下的。” 又聊了几句后,佐木挂掉电话。 “看你脸上的笑容,看来是侦探事务所快要开业了。”良子望着佐木龙太的瘦削侧脸。 “是的,期盼了蛮久的。”戴着眼镜的高中生难掩欣喜之色。 “其实,当时可以让我来作为你侦探事务所的代理人。” “不……不是不行,但我怕你应付不过来。”佐木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事实上,他不要求良子作为代理人,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深知——并不是所有的案件都是一帆风顺的。 暂时,依靠墨伞的他尚有点能力保护自己,但绝不能因为自己所接的案子而让家人涉险。 “你小看我了!”良子生气起来的样子,还是有点像年轻姑娘。 “岛田行人不错,起码……帮我免了我一年的租金,而且还是剑持大叔推荐的。”佐木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他没有将岛田的过去告诉她,不然绝对会遭到强烈的反对。 “嗯,回头让我见见他,我可不希望你被他坑了……” 喉结“咕噜咕噜”滚动,佐木一口气喝完瓶中的牛奶,伸出舌头舔干净嘴唇周边沾染的奶渍,“想坑我……可没这么容易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学后天台见 周一清晨,埼玉县金田一家。 清脆的鸟叫声在屋外盘旋。 “我说阿一,你来看一下!”金田一乙助系着紫色围裙,在一楼的楼梯口招呼着二楼正准备下楼,睡眼惺忪的金田一一。 “干嘛啊妈妈,大清早的就……上学的话,不是还有一会啊!”穿着蓝白条纹睡衣睡裤的金田一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走到半路,脚底一滑,“啊……”屁股一颠一颠地从楼梯上滑落下来。 留着短发,刘海从中间分开,身形较瘦的女人似乎对他的迷之操作习以为常,捏着报纸的顶端,送到他的眼前,颇为兴奋道:“快来看看这个!” “寻宝之旅?!“金田一揉揉屁股,坐在木制台阶上,注意到报纸这页的右下位置,那个瞩目的大标题。 “好了,你好好读一读啊!”他母亲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 “什么什么?嗯嗯……”慑于女人的要求,金田一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报纸的黑白文字上。 “呃……”半分钟后,他摸着光洁的下巴,越读越是惊讶,“解开旅途中的暗号并找到宝藏的人可获得全部宝藏的十分之一? “哦……厉害啊,就算是十分之一,也有两亿日元那……” “对吧,有了这些钱,不但能把我们家的债务给还清,还能给你买辆你一直都想要的摩托车呢!”金田一乙助的声音充满诱惑性。 “啪”,金田一兴奋地将双掌拍到两边的脸颊,“瞌睡一扫而空呢!” 他转而捏起两只拳头,斗志昂扬道:“好,拼上爷爷的名号,也要把宝藏给找出来!” “可是啊……“瘦瘦的女人用右手臂撑着左手手肘,伸着一根手指,话锋一转,”在此之前,必须得在参加者测试中合格啊!“ “好好,”金田一依旧沉浸在财富暴涨的美梦中,充耳不闻地直冲回楼上,“我要动手了哦~~” “事情进行地很顺利呢!阿姨。”身穿红色短衫的美雪悄悄从楼梯下的阴影之中走出,抬头望见消失在楼梯尽头的背影。 “如果真的能把宝藏给弄到手的话,那头一次的海外旅行……”女人的眸子里闪着憧憬的亮光。 “到时候请带上我!” 金田一乙助的双手握到一块,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当然了,大伙儿就一块儿环游世界一周吧! “希腊,罗马,巴黎,伦敦……啊……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她双手贴着脸颊,像是做梦了不肯醒。 …… 不动高校教学楼的楼顶。 两人站在金属护栏旁吹风。 佐木龙太额前散落的刘海随身而动,他听完金田一说完话,“这么说……你是打算去那个藏有宝藏的地方,好狠狠挖出宝藏来,充实自己的生活?” “嗯,”扎着辫子的高中生将拳头抬在胸前,信誓旦旦道,“佐木君。你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吧!” “这种所谓的宝藏,总觉得是某些意图不纯的人所散播出去的。” “那不一定,大多数的宝藏或许的确如此,但是从很久以前伴随着历史典故而存留流传的宝藏,总有些说服力。” “这么说,为了表达我对此的兴趣,”佐木将白色的奶糖球送进嘴里,言语变得含糊不清,“我也去寻宝吧!” “不,我可没这么大方,宝藏我可是要独得的。”金田一把头转到一边,一脸傲娇。 “和你说件事,樱学姐寄了幅画给我。”佐木手握着天台的栏杆。 “啊?她竟然寄画给你?” “嗯,说是为了表达感谢,寄了那副‘蒲生刚三的自画像’给我……当然,”佐木耸耸肩,“我愉快地接受了,没有打算还给她。” “‘蒲生刚三的自画像’?为什么这幅画?” “毕竟是以蒲生刚三命名的自画像,她不喜欢吧,然后就送我了,另外,自从和泉宣彦作为他的影子画手爆出后,我注意到画作的拍卖价格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佐木旋转白色塑料棒,感受着糖球在口腔内转动,“但我认为这只是暂时的,所以我会先放着,过一段时间后,等事务所的资金紧张再考虑以自画像的噱头拿去拍卖……” “喂喂喂……下面两个小鬼头在说什么鬼话。”染着黄头发的高三学生,流里流气地出现在两人的头顶,左腿挂在水泥台边缘晃荡,右腿撑着下巴,“什么蒲生刚三,还事务所,哈哈,也太可笑了吧?!” 佐木回头抬起,眼神在审视。 “佐木君,他可是不好惹的高年级学长,经常看见欺负同班同学,要不算了吧?”金田一把头贴到他耳朵旁小心翼翼说。 “金田一,你在他耳边吹什么气?也给我吹吹呗!”他掏掏耳屎,满脸戏谑。 “我们这就走了,回去上课,嘿嘿,就不给松本君添麻烦了!”说着他就要拉上佐木离开此处。 “我让你们走了吗?”“彭”,穿着破洞裤的松本润猛然跳下水泥台,顶到金田一的鼻子,“还有……学校旷课最多的人竟然要急着回去上课,我信?呵……” “我等你不在再上来玩呗!”毫不在意的金田一搓搓鼻子,大咧咧地说。 “你还是老样子,啧啧,这次就算了,但我给你提个醒,以后,别让我们在教学楼的天台见到你……”他转头直直指着佐木的鼻头,“还有这个……狗屁不通的书呆子!” “说够了?”佐木双手杵着墨伞,手指拨动着伞后勾,而后他腾出一只手指着地面,淡漠地迎上对方桀骜不驯的眼神,“天台……是你家的吗?” “佐木!?”扎着辫子的男生用眼神疯狂示意。 松本润一把推开金田一,后者正要再上前说话,他直接恶狠狠瞪过去。 佐木看到了他左耳镶着银色耳钉,见到金田一红着脖子还要拉开黄发青年,就撑开手掌说,“没事,我能应付。” “好久没人敢对我这么说话,”他摇头晃脑着,悄悄仰头看着高他小半个头的佐木龙太,又补充了一句,“在这个学校里。” “那总是有的,至于现在,又多了一个!” “哈哈……我发现了,”松本润抹了把嘴唇,隔着深蓝色的校服,捏佐木的精瘦的肩膀,似乎要把他的肩骨捏碎,“你这人就是皮痒?” 佐木抬起右脚用内侧一踢伞尖,正握着伞柄一压,伞尖翘起戳到松本润的腋下。 “嘶……”后者吃痛,缩回手,揉揉腋窝,活动肩膀,眼神变得恶毒,正要挥拳砸向他的脸。 似乎是想象到眼前这张古井不波的脸即将被他揍扁,他的嘴角扬起畅快的笑容。 “叮……”上课铃声响起。 往侧面一跳的佐木拿黑色遮阳伞格掉他的手臂,拍拍金田一的后背,边往楼道走边扬手挥动,“回去上课了,如果你想继续的话,放学后,天台见!” “额……这,”松本润愣在那,等佐木快走到楼道口的位置才反应,把头发撩翻过去,气势汹汹地指着他的背影,“我一定等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手痒 教学楼的天台,水泥台子上,横躺着一个身高1米75的高中男生,一头针扎的爆炸头,左手边放着一根黑色的棒球棒,他眼睛半咪,看着天空。 “桑田君?”水泥台子下,传来松本润颇具怒意又特意克制的声音。 “松本君,我听到了!“骨节凸起的手指在胸膛弹动,”真有意思,如我所了解到的那样。” 上着灰色地坪漆的楼道上,佐木和金田一一前一后走着。 “yes,佐木君,你竟然挑战松本润同学,放学后,需要我和美雪给你加油助威吗?”金田一双手枕着脑后,“不过,美雪要是知道这事,可能会告诉老师,所以,我得想想要不要告诉他,你……有把握吗?” 他回望了佐木一眼。 “把握,自然有,而且是十足的把握,但是……”后者停顿片刻,“我没打算放学后去天台见他,这种所谓的意气之争没有半点意思,我只想看看,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意思?” “走吧!上课铃都响了,学长?”他走到金田一的前面。 “你是怕了吗?虽然表面很镇定,心里慌得要死吧!”金田一捂着肚子在笑,似乎是找到了佐木嘴硬的理由。 “我觉得他像是刻意等在那里,”身姿笔直的佐木插着兜,自顾自往自己班级走去,“我们一周里隔三差五就要上天台玩,几乎没怎么见过他们,今天就这么巧?而且他说‘别让我们在教学楼的天台见到你……’,我想,或许他不止是一个人吧?还是说,他是在别人的指使下,来挑衅我们的,嗯?” 他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的金田一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摇摇头,从后门推门进到教室,看到历史老师正在背对着他在黑板上写下标题——明治维新的坂本龙马。 灰溜溜地压低身子准备一口跑到自己的座位上。 “佐木龙太,给我站到后面去!这学期都迟到几次了?就不知道改改?”戴着圆框眼镜的小野恭子转过小巧的身子,双手交叉环抱于胸,面色凌厉。 “好!”佐木抓起书桌上的历史书,直接稳稳站到后面的墙壁前。 他在班级中的好友申井次郎用竖着的书挡着老师的视线,随后回头冲他做鬼脸。 坐在他旁边的银玲子回头瞥了一眼他,佐木似乎从那一瞥中读出了不止是同情,还有一丝稍稍令人莫名其妙的歉意。 佐木的眉头只是微微一皱,随即就舒展开去了。 要不是松本润突然跳将出来,他还准备邀请金田一去参加“左木侦探事务所”的开业晚会。 临近中午,不知怎么地,佐木龙太和高三年级的恶霸松本润要在放学后于天台决斗的消息不胫而走,且有愈传愈烈的苗头。 每班的好事者们似乎都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雨男’要和高年级的松本润决斗……” “没听错吧,松本君在上个月还把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打到医院去。” 身为当事人的佐木龙太,却在沐浴着从窗外射进的灿烂阳光,把腿翘在桌上,优雅地吃着便当。 学校操场的小树林,树影婆娑。 “哥,为什么要让松本君挑战佐木同学啊?说,是不是你出的主意?”桑田银铃子背靠着一颗一米多高的树干,颇有怨气地看向对面刺猬头,高大的桑田月影。 “谁让你不把日记本锁好。” “明明是哥哥偷看,怎么还怪起我喽?”银铃子撅着厚薄适中,粉嫩的嘴唇说。 “反正我要见识下,这个戴着眼镜,其貌不扬的男人凭什么能把我妹妹迷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过分,哪来的团团转,我只是……只是想默默地……”黑亮鞋面的鞋子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画圈圈。 “默默地当个暗恋者?可笑,我来拆穿这个胆小者的真面目,让你看看。”他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意,抡圆一棍敲在树干上,树叶哗哗落着。 “不和你说了,反正他不会去和那个谁……松本润决斗的。”她转身就要离开。 “松本他……可是一直想约妹妹你来着。” “等我死了吧。”身材匀称,脸庞微圆的女生头也不回说道。 “另外,澄清下,是佐木龙太主动提出挑战的。” 女生的脚步骤停,沉默片刻后,她说了一句,“那他一定会赢的。” “如果松本败了,我会出手。” “这不公平……”她攥紧拳头,“但我还是觉得他会赢!” “即便你哥哥我是学校剑道社的社长,“桑田月影活动活动被震得酥麻的手掌,颇为滑稽地抖了下肩膀,“虽然社员只有三个。” 这次,银铃子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小树林,晃着两条笔直的腿往教学楼跑去。 “松本润,一定要给我把他的狗腿打断!”桑田月影以一种浮夸的姿势在怒吼。 “嘿嘿,一定一定。”从他的右后方,出现一道身影。 …… “消息是学长你泄露出去的?”佐木在高二年级三班的教室门口,和扎着辫子的男生交谈,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后面的阳光烘得暖暖的。 成群结队的俊男靓女从他们前面经过。 “……别这么严肃嘛,不小心的……纯属意外……”金田一挠挠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反正下午放学后我们直接离开学校,去报纸上的地点,完成一下测试就行。” “什么测试?”佐木诧异问道。 “寻宝活动的测试,只有测试合格了,才能去悲报岛上寻找宝藏呢。” “哦……原来如此,那你可能要等我会了。” “啊……“金田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手指着他,又指着顶上的天花板,”难道说你要……” “嗯,“佐木点点头,”我改变主意了,准备去会会高年级的恶霸青年,日本高中的校园欺凌现象太过显著,帮他戒戒瘾,免得一毕业就出去当祸害。” “你什么时候这么高尚?”金田一一脸的不信。 “被你看出来,纯粹手痒,哈哈……”佐木灿烂的笑容引来过路学生们的侧目。 第一百二十三章 揍他!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学生们一哄而出校门。 在一阵嘈杂之后,教室变得安静,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佐木收拾好课桌,将需要带回家完成的作业本塞进黑色的方形书包内。 “兹……”拉好金属拉链。 他慢悠悠地背上右肩,抓起侧躺在课桌旁的黑色遮阳伞,从后门迈出教室。 谁知一出门就见到了金田一嬉笑的脸,“佐木你中午一定在开玩笑。“ 他一扬手,示意佐木跟他离开学校,”蠢货才会去和他打架,我们偷偷溜吧!” “我不是蠢货,但我不太容易变卦,“戴着无框眼镜的男生搭着书包,朝往上的楼梯走去,回头说道,”你要是不去,就在这等我!” “真是令人头疼呢!”金田一抱着后脑勺,看着说完话就不停步的背影,闷闷不乐道,“去去去,偏要去挨打,哎呀……为了你不被人打到医院,我还是跟着去吧,顺便带上我的学生手册。” 走到拐角的佐木不由得一乐。 灰白斑驳的墙壁上有些各色涂鸦,他斜往上抬头,看到楼道口有婆娑的人影。 “学长,消息传得还挺快。”佐木朝后揶揄道。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唉……佐木呐,趁现在走还来得及。”穿着白色短衫的金田一拍拍前面男生的肩头,“可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松本润似乎和学校剑道社的社长桑田月影走得很近,他本身也是剑道社的成员。” “桑田月影吗?”佐木摸着光洁的下巴,轻笑道,“不早点提醒我。” “你偏要逞强,我觉得我拦不住。”金田一耸耸肩。 天台风大,吹动佐木的鬓发。 如他所料,人不少,约莫十几个,分三四茬,或倚靠着栏杆,或单手勾着背包站在那。 但无一例外,都注目于楼道口缓缓走来的两人。 佐木鹰隼般的眼神梭巡了四周,基本都是每个年级的好事者,有着自己的小圈子和势力。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即便是市里的重点中学,还是偶有打群架的事例发生。 “这就是挑战‘鸡头润’的人吗?” “我赌一千块,‘鸡头润’五秒就能解决战斗。” “‘鸡头润’?”佐木看到不远处分开腿,微驮着背,将双手深深插进裤兜里,还没插到底的那种,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牙签?诸如此类,“正面看他的发型,黄黄的头发中间隆起,的确是很像鸡头,很形象嘛!”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后方角落站着,左手拖着一根表面带纹路的黑色棒球棒的刺猬头男生。 “他就是桑田月影,听说他妹妹也在学校读书,好像是高一。”金田一眼神朝那边瞟了瞟,小声说。 松本润望着稳稳走近的男生,“咔咔”转动自己的脖子。 “这人怎么装得这么淡定?”他吐吐舌头,对佐木做出抹脖子的举动,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学长,你让一边去,接下来就交给我处理吧!”佐木对松本润的挑衅无动于衷,他推开金田一,顺便摘下背包扔进后者的怀里。 “佐木龙太,准备好挨打了嘛?”松本润充满鸡血地大吼一声。 “你不需要弄个趁手点的武器吗?比如平时稽古练习用的竹剑?”伞尖朝前下,面无表情的佐木拇指按着伞勾的背侧,左右小幅度地转动,“事先声明,我可是会用上它的。” “不……不需要,我用这双拳头就能揍得你跪地求饶,“他扬起拳头,”我还要把你这张假装镇定的脸打得鼻青脸肿……” 旁边围观的不良青年们都瞎起哄。 “揍他!” “把他眼镜打烂!” “高一的,敢这么嚣张,给他教训。” 也有疑惑的声音出现,“看着不像是愣头青。” “装得倒是淡定。” “佐木龙太?我好像听过他的名字,帮警方破过几起案子,上过报来着。” “是什么案子啊?” “凶……凶杀案吧!我没记错的话。” “啊?怪不得跟没事人一样,连那种场面都见过。” “只是协助吧?最多提供个线索什么的。” “不,我记得很清楚,还和歹徒恶斗来着的……” 耳朵微动的松本润有些听不下去,咬咬牙,将动摇的心思驱散。 离佐木几步外的他猛然冲上,举起蓄势而发的拳头,直朝对方的脸颊凶去,“就是这张令人厌恶的脸。” “唉……真是令人失望,听说你是剑道社的成员,还以为会有什么表现,原来就是瞎闹。”自周六开启过伞击术,在那一刻,他对剑道的理解可谓高屋建瓴,虽然一分钟后难免陷入感知和理解如潮水般退去的尴尬局面,但毕竟曾经拥有过,见识自然不凡。 昨日,他也没有浪费那次免费的机会。 另外,佐木在试验中发现,只要自己的身体状态良好,没有事先做过损耗精力的事情,即便是开启过伞击术,也不会像前天在温泉宾馆那样,短时间内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当然,也许和开启时的竞技损耗也有相当大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只要身体足够精壮,耐受力和体力越好,他就越不大可能像那天一样。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都会早早起来晨练,挥挥墨伞竹剑之类的。 瞬息的思考时间,松本润进击的拳头已然临到眼前,连手指上竖立的毛须都清晰可见。 佐木二话不说,在意识中直接开启伞击术。 顿时,拳头的动作如同慢速播放的影片。 他脚底旋转,双足前端在地面一点,身子如轻盈的燕子般飞跳起。 松本润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眼前的人影像是变成一道幻影消失在头顶,而且他明显地感觉到右侧肱二头肌的位置被轻踩了一脚。 之后,正当捶了空气的他要回头循着那道幻影望去时,左耳似乎被什么棍棒击打。 登时,他往左侧倾倒,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直接倒到别人的身上,“嗡嗡……”左耳里满是低沉的鸣叫。 “我看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金田一和柯南的首次碰面 不动高校教学楼天台。 下午的阳光依然刺眼。 “他是怎么跳到别人的肩膀再做出甩剑的动作?你看清楚了吗?” “这家伙……也太强了吧!” “高一就能随意蹂躏高三的……” “他是练过剑道的吧?” 左脸现出条清晰的红印子,从脸颊直连到耳廓,松本润捂着左脸,胡乱推开被他撞进怀里的男生,手撑在水泥台的墙壁上,摇晃着脑袋站起身。 “我留力了,投降吧!”佐木龙太斜别着伞,侧着身子没有正眼看他。 “混……混蛋!”被对方漠视的语气激怒的松本润扯着青筋炸起的粗红脖子,弯着身子颠颠撞撞地要去抱住佐木。 后者将墨伞从右手换到左手,轻轻一甩。 “啪”,这回是右脸,松本润直接跌倒在地,他觉得右边的腮部,直至牙床,都有明显的疼痛酥麻感,显然这次对方没有留力,或者是对自己依旧选择死撑的“惩罚”。 而他想挣扎地爬起身,却又觉得头晕目眩得厉害。 旁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鸡头润’这就败了?“ ”我没看错吧!“ “这个家伙是叫佐木吗?” “佐木他竟然藏得这么深?”旁观的金田一搓搓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以前也没见他……” …… “你这家伙!竟然对松本他做出这种事情来……”见到松本润如此之快就败下阵来,桑田月影脑子一热,头发炸起,举起棒球棍怒吼着就要朝佐木抡去。 谁知刚冲前两步,寒光闪闪的伞尖瞬息就抵在他的喉咙上。 皮肤的毫毛能感触到半钝的冰凉金属,他的动作骤停,身体如坠冰窖,喉结下意识地滚动,几颗斗大的汗珠冒出,“刷刷”滚进衬衣内。 停顿片刻后,两片薄薄的嘴唇轻启,佐木不急不缓地说,“我和松本润的决斗,你确定要插手?” 几秒钟的时间,对桑田月影而言,像是过了半个世纪,他觉得即便抵在他喉咙的东西并不锐利,但是仍能瞬间击碎他的喉骨。 他的声音异常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算得上是你妹妹的好朋友吧!“ ”误会,这是误会,佐木君。“”咣当“,挤出笑脸的桑田月影丢掉手中的棒球棒,他几乎从来没有做出过“挤笑脸“以及”主动丢弃武器“这些丢人的活来,但在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稚嫩男生面前,他觉得再不做,事后绝对会后悔。 ”作为战败者,我希望你和松本润都能接受一个要求……“ ”尽管说,做不到我会在剑道社倒着走。“刺猬头的桑田月影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改先前的形象,搞得佐木都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对方是个大男人,还以为他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异样的心思。 “哦……以后天台还让不让我和金田一君待了?” “待,随便待,本来天台就是全校师生的。” “呃……那你和松本润以后别欺负同学们了,都在一个屋檐下,以暴力宣扬自己的存在感,实在浅陋。”佐木见他答应得这么快,就迅速组织了下语言,顺便垂下了墨伞。 “这个……“桑田月影面露尴尬之色,刮刮鼻子,”当然……没问题,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在学校实在没事干,所以……” “读书啊,都高三了,还不想着好好学习,难道就不打算上大学了?”指着他鼻头的佐木俨然一副严师的姿态。 “没这打算,考不上的。”桑田月影自怨自艾,低头拾起地上的黑色棒球棒,扛到肩头,“高中毕业了我就打算进入社会了。” “嗯……“佐木延长语气,伸出一根手指,“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言毕,他转身就要离开,两旁围观的人纷纷让出一条宽路。 “是!但我也有一个请求。”桑田月影出声拦住他,言语迫切。 “什么?”佐木停在原地,皱着眉头转头。 他的目光让桑田月影心头一凛,但后者仍是摆出笑脸,硬着头皮说,“我想请佐木同学加入学校的剑道社。” “没兴趣!“戴着无框眼镜的男生抛下轻飘飘的话,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等等……“ 他没能叫住自顾自离开的佐木。 金田一自己背着书包,又抱着佐木的黑色书包,屁颠屁颠地跟随着他往楼梯口走。 刚走下楼梯,他推了下佐木的肩膀,“好你个佐木,刚才的动作也太干净漂亮了!” 谁知后者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楼梯,幸亏佐木及时扶住阶梯的金属栏杆。 “呃?你没事吧?” “没关系,一会就好了,我们去参加被悲报岛寻宝的测试吧!”抓过金田一怀里抱着的书包背到肩上,佐木的语气中掩藏不住淡淡的疲惫之意。 …… 周四晚上六点整,伊德大厦二楼的办公室的玻璃窗户上贴着发光的招牌——“左木侦探事务所”。 里面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平素空置的场所,难得有了人味。 正对窗户,重新粉刷过的墙壁上,挂着那幅和泉樱送给佐木以表谢意的油画,金田一穿着白色衬衣,肩上单手抓挂着深蓝色的校服,抬头问道:“这副‘蒲生刚三的自画像’你就挂在这里了吗?” “嗯,它也是这间屋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算是增加点品味吧。”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蒲生刚三不是已经……” “在我眼里,它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件杰出的艺术品。”特意换了正式点的西服套装的佐木抬起瘦削的手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阿一,这薄饼很好吃哦!”七濑美雪举着一个盘子,拿夹子夹取长桌上的食物。 八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摆了三排长桌,桌面摆放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和低酒精的饮料。 “真的吗?”金田一离开了佐木身边,朝扎着单马尾的女生跑去。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愿意为侦探社的开业出资办个小晚宴。”面露奇怪之色的佐木望着不远处和岛田行人腻歪在一块的红衣女人,正是外面走廊尽头的伊德大厦管理处的临时负责人——川岛景子,他腹诽道,“说好的不喜欢无法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看着正把一块切好的小蛋糕送进女人嘴里的长发男子,佐木摸着下巴,将视线移转到别的地方。 除了金田一和美雪外,来参加这场开业晚宴的还有他母亲良子,桑田银铃子,警部剑持勇和目暮十三,长崎熏,申井次郎,还有他不认识的,应该是岛田的几个朋友。 至于为什么没叫柯南和毛利兰,实在是怕他们知道侦探社就开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后,被小五郎得知,会在晚宴上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事来。 之前的他的确和毛利没什么冲突,但开业后,就是竞争关系了,他知道这点,毛利肯定也会明白。 “儿子,我好久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了。”难得不穿主妇装的佐木良子一脸轻松愉悦,“除了那个警视厅的男人,其他都是年轻人呢,还真不习惯。” “这幅画……” “别再说了,这是人家送你的,你父亲还没到需要儿子靠卖画救济的程度。”良子摆手打断佐木的话。 “好吧。”他看到了她脸上的倔强。 就在这时,门“咣当”被人推开。 靠近门口位置的佐木和咀嚼着食物的金田一同时注目过去,只见淡淡的走廊灯光下,毛利兰和柯南好奇地站在门口,朝内张望,身后是一脸不爽的毛利小五郎。 “佐木哥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 “小兰,柯南,你们怎么来了?”佐木嘴角有一抹尴尬之色。 门口站着的三人走进屋内。 “出去吃完饭后回来,就看到了这家开在爸爸的事务所对面的侦探社好像在营业,就来看看。” “原来还真是你这家伙开的啊!柯南说是你开,我还不信,明明是‘左木侦探社’,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毛利大叔……”佐木赔着笑脸。 “你这小子,一声不响地就在对面开了家,怎么?抢生意啊!”双手交叉环抱于胸的小五郎保持着高傲的姿态,唾沫星子乱飞。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看毛利大叔的案子多得烫手,就想帮您分担一下。” “切!”小五郎歪着嘴,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更何况,要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我们两家侦探事务所也可以联手的嘛!” “我堂堂毛利小五郎,还需要你的帮忙?开什么玩笑。” 佐木耸耸肩,“行吧,我们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敌人,这点,毛利侦探应该会明白的。” “哼!你……” “少说两句了爸爸。”穿着深蓝校服,一头深褐色头发小兰适时阻止了小五郎的喋喋不休。 “这个小鬼头是谁啊?”扎着小辫子的金田一蹲下身抓挠着柯南打满发蜡的头发。 “喂,你是谁啊?”柯南挣脱开去,用避而远之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要告诉你?”金田一搓搓鼻子,一副要逗弄他的样子。 “老实说,我也不想知道……”工藤腹诽。 “好了,告诉你了,我叫金田一,是一名高中生侦探哦。” “好像……”柯南侧着腿,沉思片刻,在金田一期待的眼神中,脆生生说:“没听过……” 金田一差点晕倒。 一旁的佐木微笑地看着一大一小在那拌嘴,神色轻松。 见他们闹得差不多,他走上前去,拉开金田一,说道:“学长,我以‘左木侦探事务所’社长的名义,邀请你加入,怎么样,感兴趣吗?” “干嘛,给你打工啊!不要不要……“金田一摆摆手,不屑一顾道。 “不再考虑一下?”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这里生意好的话,我再考虑一下呗!嘻嘻。”金田一扮着鬼脸,含糊其辞。 “相信我,开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对面,生意是不会差的。”佐木颇为信誓旦旦。 “你小子!别当我听不见啊!”正准备去和川岛景子搭讪的小五郎怒气冲冲地上来要勒他的脖子。 “误会误会!”佐木抖了个机灵,快速闪开,“小兰,救命……” …… 湛蓝的天空,透白的云朵往后飘去。 远处的岛影渐渐清晰。 戴了个草帽的佐木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双掌撑着刷了白漆的栏杆,混着鱼腥味的海风吹动他鬓角的短发。 头顶着红色鸭舌帽的金田一站在佐木身旁,背靠栏杆,嘴里嘟囔着,“虽然被妈妈她给巧妙地骗了出来,但是……真的有什么宝藏的吗?” 七濑美雪穿着紫色的小短裙,手中捧着一本绿色油面的关于日本所藏宝藏的书籍,“当然有啦,据说有将近80亿日元的宝藏呢!” “这么多……”佐木被这个天文数字惊到了,语气仍是半信半疑。 “你看这里写着的哦!”长发披肩的女生把《日本的宝藏》递到他的眼前。 “哪里哪里?”金田一迫不及待地上前去看。 “这里呢!”蓝色无袖衫的七濑美雪指给他看。 “……话说,你怎么也跟来了,顺利通过参加者测试的也就是我和佐木君吧。”金田一歪着头看她。 “好了好了,我是你的跟班了。” “跟……跟班……你又不是小学生。”金田一鼓着嘴说道。 这时,他的眼神瞟到甲板另一侧的淡紫连衣裙女生的背影。 高帮红白的布鞋在淡棕色金属板铺就的地面上“咚咚”走着。 女生听到渐近的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是一名看起来有些冒失的橙衣男生靠近。 看到女生面容可爱姣好,金田一赧颜道,“你……你好!你是来参加旅行的吗?” “不是的,我是招待大家的美作的女儿!” “美作?是悲报岛的岛主吗?”佐木缓缓走过来,问道。 “嗯,就由我照顾诸位身边的事吧!”她鞠躬致意,显得彬彬有礼。 “这……这个……” “有劳你了,美丽的小姐。”佐木同样鞠躬回敬。 循声而来的男人穿着老旧正式的行头,年纪颇大,头发灰白,他冲头发黑中带绿的女生说:“那个……莫非你就是碧小姐?” “是的,您是?“她负手而立,裙子的边角被海风吹得来回飘荡。 “果然是小姐你啊,”沧桑低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兴奋,“我是管家岩田啊!” “啊,是岩田啊?”美作碧亦是惊喜。 “你留学回来了呀,现在的你,就算是在小镇上擦肩而过,我都认不出来!”岩田英作身姿挺拔。 “毕竟我已经十七岁了,倒是岩田先生,几乎没怎么变过!真是令人怀念。” “我接到了老爷他十年未曾有过的书信,让我来照顾客人们。”年纪颇大的男子抬手说道。 “是这样啊!” “是碧小姐呐,”金田一压着帽檐,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参加了这次旅行可真不错呢!” “有什么好的。”他的身后传来美雪严厉的声音。 金田一转过身,只见他的青梅竹马插着腰,正瞪着他,便说:“啊……不不不,是我自己的事啦!” “这么说来,那天的测试也是美作岛主他委托你办的吗?“ “是的,你是佐木先生吧?”白色长袖衬衫的岩田英作回忆问道。 “嗯,看来岛主倒是一个相当孤僻的人。”顶着草帽的佐木捏捏鼻子,揣测道。 “爸爸他的确相当……”五官甜美的美作碧正要接过话茬,众人的目光却被从舱内走出的金发碧眼的男孩所吸引。 “连这么小的孩子也参加了?看着像是十来岁的样子。”佐木目视绿黑条纹衬衫的男孩走来。 “会不会是谁带来的呢?”金田一说道。 “不是,我是一个人来的。“男孩毫不怯场地说道。 “他竟然懂日语的?!”金田一瞠目结舌。 “说得还挺流利!”佐木同样相当诧异。 “我是克里斯,请多多指教。”言毕,他低头抓着七濑美雪的手臂轻轻抬起,然后优雅地吻在手背上。 美雪颇为圆润的脸颊上涌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显然是有些害羞。 “切……竟然还混有外国的小鬼。”见到这一幕的金田一心生醋意。 “小岛越来越近了……” 众人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老爷他身体还好吧?” “我也有十年没见过他了。”美作碧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小岛像是一颗镶嵌在无尽碧蓝画幕上的一颗明珠。 岛身沿边的是土黄色的岩礁,起伏不定,往里则是铺着绿皮的茂密丛林。 “这就是悲报岛啊?”金田一走到甲板的尖端,双手抓着两侧的栏杆,举目望去。 “那里的地下可是藏着数十亿的宝藏呢!”七濑美雪的语气异常兴奋。 佐木注意到不知不觉出现在甲板上的另外三人。 其中站在靠近金田一的位置是一个全身着迷彩服,蹬着黑色长靴,戴着迷彩鸭舌帽,一副专业探宝人士的模样,脸上皮肤是晒黑的棕黄色,耳廓上架着墨镜,嘴里叼着个轻便型的烟斗。 另外两人,一个是秃头,穿着蓝色长衫,鼻孔下有着些许胡须的微胖男人;还有一个则顶着黑中带蓝灰的微卷浓密头发,内衬红色格子衬衫,外套黄棕色背心的中年男子。 随着轮船的愈加接近,小岛明显变得庞大起来。 佐木等人能够稍微观察到岛上沿岸附近的状况。 “唉……你看,那不是鸟居吗?”七濑美雪举着的手指随海浪的上下涌动而起伏,她指着正前方向的一处类似山门牌坊的建筑,孤零零地在海岸口矗立。 “是真的呢?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金田一双手叉腰,疑惑道。 “而且是绿色的鸟居,“佐木撑起右手掌举到浓黑的睫毛上方,挡着斜射的阳光,”红色的鸟居我见过,绿色的倒是头一次见。” 鸟居是日本神社的附属建筑,代表神域的入口,用于区分神栖息的神域和人类居住的世俗界。它的存在是为了提醒来访者,踏入鸟居即意味着进入神域,之后所有的行为举止都应特别注意。 “不光是这个,岛上各地可是散布着不同颜色的鸟居。”头发微卷浓密的中年男子矢荻久义冷不丁地出声,声线粗犷。 “呃……这样的吗?” “那岛上有祭祀过神灵的遗迹,那些鸟居也是残留的痕迹之一。”秃头的微胖大叔八十岛隆造接过话茬。 “大伙知道地还真不少呢!” “我们可是来寻宝的,提前做好情报工作可是常识哦!”矢荻久义戏谑道。 “学长,我不是让你调查下悲报岛吗?” “哇,佐木君你以事务所新开,事务繁忙的缘由把这种破事推给我,我难道一定要乖乖完成吗?”金田一一脸傲娇。 “唉,“佐木轻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2) 白色的小游轮靠岸。 湍急的浪流拍击着河岸的礁石,白色浪沫如同塑料泡沫。 佐木和一行船上的人纷纷下船到码头。 管家岩田英作在检查所有人的邀请函是否准确,即便他大多都见过,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对上号。 “抱歉,请您把邀请信给我一下好吗?”他伸出暗黄色的手掌阻止戴着眼镜,梳着中分的淡粉色西装的男人。 “哦……是这个吧!”他从怀里摸出一封白色的信封。 “十分感谢。”岩田捧着笑脸,也没细看,草草瞄了眼信封表面,就收到怀中。 “给,请!”抹着紫红色唇膏,打扮成熟,有着精致五官的女人抱着一个长方形状的木匣子,身姿婀娜,递出了手中的邀请信。 似乎是注意到佐木的目光,她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小嘴微动,神情妩媚,搞得佐木心里咯噔一跳,面色难得有些红润。 他倒是挺喜欢身材曼妙的御姐这款的。 “小姐,你的邀请信呢?”岩田冲蓝色无袖衫的七濑美雪伸手。 “哎……我……我的……”后者语无伦次。 金田一见状赶紧上前抓着她的耦臂,解释道:“啊,她是我妹妹了,说是非要让我把她带上……” “是您的妹妹啊!” “啊,”他手抚着后脑勺,傻笑道,“最近的女孩子发育得真好呢!你看,就连身体也如此地……” 金田一IDE眼神朝女生脖子以下的部位瞄去。 七濑美雪鼓着嘴巴,用坚硬的手肘击在他的胸膛上。 男生捂着胸口,压低声音,“配合我的话啊,要是穿帮了可是会被赶回去。” “嗯,就是这么回事。”女孩子只得配合道,同时手掌弯曲到金田一的身后,使劲拧他屁股上的肉。 戴着红色帽子的男生,脸色异常难看。 “是这么回事,嗯,那行吧!” “谢谢你啊,哥哥。”七濑美雪轻吁了口气,偏头故意说道。 海鸥吱吱喳喳地飞离岸边,佐木看着游轮远离小岛,一条银白色的带子在它的尾部系着。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穿着深绿迷彩服的柿本麻人拿着掘土的铁锹杵着,黑色登山靴踩在用来系揽绳石台上。 “奇怪,按道理,爸爸应该回来接我们的?”看着入岛方向道路尽头的美作碧抿着嘴唇,面露不解。 “好了啦,走着过去吧!”咬着烟斗的柿本麻人咧着嘴,露出一排黄白的牙齿,“这岛很小的,一会就能到。” “那家伙想抢在我们前头吗?”头发微卷浓密的中年男子矢荻久义捏着拳头,看着快速消失在前方密林入口的健壮男人,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可恶,别想得逞。”头顶秃了大半的八十岛隆造提起行李包,紧随着他而入。 “怎么办啊,佐木君?” “我们也走吧!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能找到宝藏的,急不了这会。”佐木淡定背起红色的行李背包。 “那我的行李。”她举起放置在脚旁的小巧粉红行李箱。 “让你哥哥拿呗!”佐木一压草帽帽檐,饶有兴致地瞥了金田一一眼。 “那我的行李就交给你了!“ “佐木你!”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因为美雪已经把粉红的行李箱送进他的怀里,“这……” ”我是不是也能麻烦你帮忙下呢?“打扮成熟,颇具韵味的女人也提出请求。 “可以啊!还有这盒子也一起……” “盒子就不用了,”她双手紧抱在胸前,声音酥软,“我自己拿着吧!” “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皱着眉头的佐木多看了她和她怀中的木匣子一眼。 高耸入云的树木遮天蔽日,一行人行走在其间,阳光似乎被这片密林吃掉,周身的光线黯淡无比。 “哇,那是白色的鸟居!”系着紫色小短裙,露出笔直白皙大腿的七濑美雪瞄向右手边的一处白色鸟居。 ”那是用大理石做成的吧?“走在她后头的克里斯双手提着一个淡紫色的行李箱。 “大理石?好厉害啊,究竟是谁建造的这东西?” “好重啊……”金田一抱着三个行李箱,步履维艰,连声音也变得低沉压抑。 “这么点就叫重还算个男人吗,哥哥?” “佐木……你不要一个人在旁边看笑话……帮忙啊!” “好的,”佐木见他的手臂应该也快到了酸痛的极限,就背着墨伞,扛过两个行李箱一左一右托举,稳稳走在前面。 最近几天他除了每天清晨挥舞伞剑半个小时外,还外加五千米的跑步,一百个俯卧撑,十分钟的冥想。顺便还通过免费的一次开启伞击术的机会,来提升自己对剑道的感悟。 食量大幅增加的同时,身体素质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手臂不再是毫无力量感的瘦削,而是有了一丝凝实的肌肉感。 下午放学后的时间则基本都在侦探事务所度过,哪怕开业至今,没有一起像样的案件,除了帮老奶奶找回一只遗失的泰迪犬。 反正,每天都过得相当充实。 “自从周一见过佐木君用那把黑色遮阳伞力挫高三的桑田月影和松本润后,刷新了我对他的认识。”解轻了大半负担的金田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我还一直觉得佐木他就是会动脑子而已,身体应该比我还弱来着的,没想到剑术竟然这么了得,用一把破伞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听说现在学校里,有不少男女生都对佐木君相当崇拜呢!”七濑美雪刚开口就觉得食言了,她偷偷瞄了瞄前面的岩田英作,暗自叹了口气,“幸亏没被管家听到。” 临近傍晚,天幕渐暗。 先是细细的雨丝打在嫩绿的叶子上,再是愈来愈急的雨滴拍打着佐木头顶的草帽。 “下雨了啊,我们快点吧!”七濑美雪用双手撑在头顶,步伐加快。 “等……等一下啊!”抱着粉红旅行箱的金田一叫嚷着在后头追着。 佐木紧随着柿本麻人三人,抵达一座木屋的屋檐下,将挂满水珠的草帽摘下,甩干,接着抖落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终于到了啊!”金田一气喘吁吁地爬到木屋的台阶前。 “thank you 哥哥!”坐在木台阶上的七濑美雪双手托腮,眨巴着大眼睛。 “你……”金田一跪在泥地,欲哭无泪。 “你看看你,再看看佐木君,人家扛得比你多,还比你先到这里,真是的,早让你多锻炼了,真是运动白痴,哥哥~”她最后又特意补了称呼。 美作碧跑去打开木屋的房门,偌大的房间内摆放了各式的古董收藏,硬装则基本都是木头木板构成,她扯着喉咙大喊:“爸爸,你在吗?奇怪了,他到哪里去了?” 其余人跟着她走进屋内。 “房子还真大呢!”金田一四处打量。 深色的木地板,中间是一张长桌,古典的高背椅子整齐摆放在长桌两侧,底下周围铺着一张白边绿色的地毯。 “啊,不错的古董收藏!”佐木同样在查看着周围琳琅满目的装饰物。 “老爷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深灰色西装裤的岩田英作解释道。 “都是些古玩啊,虽然我不是很懂。”金田一看得头晕目眩,最后将目光汇聚在一个像是供奉的鬼怪神灵之类——奇怪的雕像上。 七濑美雪回头一看,瞬间抱紧自己的身体,往后缩了半步,”讨厌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饰是怎么回事?“ 佐木循声看去,在与窗户相对的里侧,有一个类似供奉台的摆设,上面有只浑身紫红,人身猴头,嘴里是一排尖锐可怖牙齿的可怕雕像,石质,高约一米不到,像是青蛙一样跨坐在阴暗的台子上。 在它前面,有一排整齐矮小的日本人偶娃娃,材质约莫是木头喷红漆,除了身躯前侧所画的衣物不同,脸部都是呈现诡异白色的笑脸,看着颇为渗人。 他数了数,总共有九个。 就在这时,渐渐安静下来的人们才听到了房间内的某处传出的异样的声音,“咔吱咔吱……”像是链条被卡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3) “是这该死的钟表?”红色外套的失荻久义望向在长桌一端尽头靠墙摆放的老式钟表。 所有人的目光均汇聚而去。 钟表藏在立式的棕色木盒里,上半部分是表面,隔着擦拭干净的透明玻璃,里面的时针和分针指向6点整。 但驱使分针的齿轮却被什么东西给卡住,在12刻度的位置颤抖不已,一副转不过去的样子。 下面则是可打开的柜子。 “搞什么啊,这座钟表的声音,不会是坏了吧?”八十岛隆造不耐烦道。 失荻久义抬起黝黑的手臂,边看手腕上的表,边和立式钟表上的时间比对,“什么嘛,那座钟果然是坏的!” “怎么回事,这气味!”七濑美雪鼻子微动,随即用手指堵在鼻孔下方。 佐木这才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难闻臭味,像是臭鸡蛋和腐烂动物尸体的集合,“是有猫或者狗死在房间的某处嘛?” 他下意识地朝房间里的角落扫去。 “好臭啊,这是什么味道?”这么一提,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气味,纷纷用手捂住鼻子。 “莫非……”整容医生火村康平像是闻出了什么玄机,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钟表的摆动有问题,难道是底下与齿轮相连的柜子有什么东西堵着?”佐木和嘴里喃喃低语的岩田英作同时往钟表缓步而去。 腐烂的臭味愈加浓郁,手中抓着墨伞的高中生见管家要去打开柜子,就停在原地,拿手掌捂着口鼻。 穿着洗得发白衬衫的岩田英作弯下腰,低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抓柜身前的棕黄旋钮,“嘎吱”打开。 顿时一个隐约看着像是人形的黑色塑料袋从其内滚落出来,有手臂和腿部的轮廓,但整体高度又和寻常人的高度不同,同时一颗乌漆嘛黑,有着浓密圆球形的头颅从袋内翻滚出来。 腐烂的尸臭味仿佛要化作实质。 “啊~”美雪和美作碧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 “这是人的尸体吗?”金田一神情凝重。 “好像被切成了好几块!”戴着方框眼镜的整容医生火村康平揣测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举着铁锹的柿本麻人捂着嘴抱怨。 “老……老爷……”岩田眉毛一跳一跳,他隐约认出了头颅朝上的那部分面容,哪怕已然被沾染的发黑的血污弄得模糊不清,他支支吾吾道“错……错不了的……就是他!” “爸……爸爸……”美作碧摇晃着身子走上前,却颤巍着晕倒下去。 佐木赶紧扶助她。 “这里的尸体,就让我暂时来检验一下吧?” “你不是整容医生吗?”佐木好奇看了他一眼,对方的身形和他差不多,偏瘦,高高的,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虽然专业是整形整容,但也曾受到委托帮忙检验过尸体。”火村康平的声音隔着手帕传出。 “所以你才会在刚才还没打开柜子前就闻出那股味道。”背着草帽的佐木回想到之前的场景。 “嗯,请你们都先出去吧!” “好,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屋子里待着了。” “我都快窒息了……”约莫三十岁的女人茅杏子捧着木匣子,退到了门口位置。 其余人基本都走出了木屋,唯有佐木还留在原地。 “呃……你要留在这看我查验吗?”中分头的火村康平蹲下身用哪里捡来的杆子拨弄着黑色塑料袋里的尸块,回头诧异地看着仍然留在屋内的高中生。 “嗯。”佐木点点头,这种时候跳出来说要单独检查尸体,他还是想作为一个监督的角色,防止其作为加害者信口开河,影响他人的判断。而且对于验尸这块,他还是有些认识的。 火村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也没怎么在意,埋头在那捣鼓着尸块。 佐木戴上白色塑胶手套,走过去,蹲下身观察。 躯干部分的尸块表面裹着破碎的衣服布头,颜色因沾满早已氧化发黑的血污而显得较深,裸露出来的皮肤发黑。 且整体隐隐有种膨胀开去的感觉。 “差不多是3到5天?”佐木捏着鼻子,腔调奇怪。 “呃……嗯,4天以上了,根据尸体死后的腐烂和浮肿情况。” 数分钟,两人退出了房间。 “佐木,火村,尸体情况如何。”金田一赶忙问道。 屋外众人仍是心有余悸。 两人对视了一眼,由火村康平公布了结果,“死者在四天前就遇害了。” “究竟是谁把老爷给……”岩田英作坐在木墩子上,双手抱头,热汗从他灰白的鬓角流下。 “总之,赶快联系警方吧。”佐木跳下台阶,说道。 “是的,岩田先生,岛上有与外界通讯的电话吧?”金田一朝岩田英作问。 系着深绿领带的管家缓缓回应:“这不可能的,因为主人他是位极端讨厌与人接触的人,所以这岛上是没有任何电话或者对讲机之类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的,所以才情诸位不要携带移动电话前来的,因为岛上没有任何信号。” “船呢?岛上应该有能回去岸上的船吧?”佐木问道。 “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七濑美雪不满道。 “所以,在定期往返的船只来之前,就只能在这里等吗?”揉着太阳穴的佐木似乎认命了。 “实在是抱歉,因为刚才船已经回去,而下次来这里是在一周之后,所以……”岩田英作歉然道。 “要旷一周的课唉……要是找不到宝藏,真是得不偿失。”戴着草帽的高中生暗自腹诽。 …… 木窗敞开,晚霞洗进屋内,照射在美作碧的身上。 她躺在红色的布质沙发上,缓缓睁开双眼。 “似乎醒过来了,还好吗?”坐在旁边照看的七濑美雪轻声问。 “嗯……谢谢你!真抱歉,居然让客人来做这个。” “没事的,不要在意。” “嘎吱”门开了,佐木和金田一齐肩走进屋内。 “很遗憾,事情变成了这样。”穿着橙色短衫的男生开口说道。 “是爸爸吧?”美作碧坐起身,向他问道。 金田一轻嗯了声,算是回答。 “是这样……”身着淡紫色的少女把头偏回去,语气夹杂着淡淡的悲伤,“我也终于变成孤身一人了。” “呃……碧小姐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了吗?”佐木相当诧异。 “父亲他没有任何兄弟和亲戚的,是个相当孤僻的人,着迷于这岛上的宝藏传说,自从妈妈去世后就更加郁郁寡欢了。” 言毕,她起身踱步到敞开的窗户前,“请看一下这小岛。” 三人依言过来,放眼望去,此时,夕阳渐渐坠入远在天边的水平线,蔚蓝色的天幕后边,变幻着奇异的色彩,狭长的云朵被映照得好像烧起来,粉红、玫瑰红、绛紫……五彩缤纷使佐木看得眼花缭乱。 而近景,是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的田园风光,葱绿色的土地被划分成规则的数块,有棕黑色的马儿和奶牛在草地上吃草,还有好几只散养的白鸡。 “为了能够自给自足,养鸡种菜,就连牧场也创造了一块,就这样,爸爸他把自己封闭在了这小岛之上,疏远开了所有的人,就连这身为她女儿的我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4) 美作碧的眼神黯淡。 这时,屋子的门被打开。 “哦……小姐,你原来在这里啊!” 身后传来油滑的男声,佐木转过头去,看到柿本麻人叼着烟斗在门口望着这边,他的后面还站着矢荻久义以及八十岛隆造。 “快点让我们看看屏风吧!”柿本麻人迫切道,丝毫没有在意岛主的意外死亡。 “什么屏风?”佐木不解问道。 “就是那块标有宝藏所在的暗号的屏风啊!”矢荻久义咄咄逼人,“看不到那个就无法寻宝呢,我就是看到美作他发现了这个,才会再次回到岛上寻宝的。” “再次回到?”佐木捕捉到一些关键性的字眼。 “碧小姐的父亲可是被人杀害了,现在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可以提出这种要求。”金田一捏着拳头道。 “是啊,阿一说得没错……“ “那又怎么样,谁死了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们是来寻宝的!”柿本麻人噙着冷酷的笑容,以一种嬉笑的语气说。 “既然岛主已经死了,宝藏就归发现者所有了。” “没错,所以快给我们看屏风吧!” 两人附和着他的话。 “我知道了,请在大厅稍候,我一会就把它拿来。”美作碧语气微弱,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快点哦,我们可等不了多久。” “真的需要如此吗?”佐木插嘴道。 “没事的,我希望他们能找到宝藏。” 听闻此言,他多看了淡紫连衣裙的少女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 木屋的会客大厅内,众人齐聚一堂。 尸体被运到了储藏室放置好,经过通风的房间仍是有些淡淡的腐臭味道。 岩田英作搬来一个齐人高,折叠两扇的深棕色木制屏风,打开,现出两页镶嵌在木框内的白色布面,上面有字迹飘逸的文字。 “这就是标志宝藏所在的暗号吗?”金田一问了一句,却没人回应,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块齐人高的屏风吸引。 披着米色单薄外套,一直抱着木匣子的茅杏子念出声来,语气婉转,“朱鸟栖于行百石船之浦, 夜鸟寄悲啼于逝水之中, 吾心之更胜, 魔性之眼渐起,循转清之明月,攀于崎岖山道, 乃至山童守护之宝。” “山童就是摆放在这个房间里供奉台上的那个半人半兽的雕像吗?”佐木指着阴暗的一侧。 “嗯,就是那玩意,岛上无处不在。”柿本麻人回头循着方向瞥了眼。 “请问它是用什么做的呢?我看着表面有点像是漆色。” “不……这是用产自本岛上的一种红色矿石制成的,是它本来的颜色。” “含铜的矿石吗?”佐木做思索状。 柿本麻人不想再纠结于此,将注意力重新投到和歌上,“也就是说,只要解开了这首和歌的谜题,就能找到宝藏喽!” “感觉像是上古文课呢!”七濑美雪右手捏着白嫩的下巴,面对眼前晦涩的文字一筹莫解,偏头问,“你明白吗?阿一?” 本陷入沉思的金田一听她这么一问,面色尴尬,“这你别问我啊!” “学长的古文肯定很差,七濑学姐你问错人了。”佐木在一旁幸灾乐祸道。 “佐木!少揭我短。“金田一作势捏起拳头。 “大伙……“ 所有人应声转过身,只见美作碧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捧着装有一排铜色钥匙的木盒,敞开在众人面前。 “我们为每个人准备了一间小屋,金田一先生……你就和你妹妹住在一个房间里吧,因为数量有限。” “哇哦……学长,不错哦!”佐木略有深意地冲他微笑。 金田一头抚着后脑勺,傻笑道,“我是没问题,我妹妹她……” 他斜了一眼七濑美雪,见她只是神情不满,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应该可以的吧。” “喂……你这色眯眯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你在想什么呢!”七濑美雪沉着脸,要不是客人都在这里,她都准备给金田一一点颜色看看。 “没什么啦。” …… 用完晚膳后,佐木坐在金田一房间的沙发上,美雪在床上用镜子照看着自己的脸蛋和头发。 金田一眼神肃穆,手中拿着一本抄写有那首和歌的蓝面本子,桌面上则摊有一张黄色色的布质地图,上面除了标有岛上区域的划分外,还标有各个屋子和鸟居的分布。 “绿色鸟居是在西南角的这里,而白色鸟居……则是在小岛的中部……”他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漂移,尔后他又否定,“不对,‘朱鸟栖于行百石船之浦’,应该是朱色的鸟居。” “金田一君也热衷于寻宝了?不知道你对碧小姐的父亲——美作大介的案子有什么看法?”佐木将手中的小说集放下。 “哦?“金田一停顿片刻,也放下蓝面的本子,回应道,”就岛主的死亡时间来看,困扰在我心头的问题是——凶手为什么要提前杀死美作大介呢?” “所见略同,事实上,我还对另外一事颇感兴趣。”微抬镜框,佐木伸出一根手指。 “什么事?”金田一好奇问道。 “这场寻宝活动究竟是美作大介策划的……或者纯粹是凶手为杀人搭好的舞台?” 他沉思片刻,回道:“我觉得都有可能吧,如果是美作大介策划的,或许凶手在看到报纸上的信息后,不甘心岛上的宝藏被岛主一人独吞绝大部分,就赶在别的客人来到岛上之前,想要从岛主嘴里得到所了解到的所有信息,但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口角和摩擦,导致凶手一气之下失手杀害了美作岛主,之后凶手回到岸上……” “我说阿一,凶手在杀害美作岛主的时候,是怎么来到岛上的呢?” “应该是乘坐摩托艇之类的上岛,在杀人后就原路返回了吧!” “按照你所说的,凶手失手杀人,也没必要对其分尸吧?”佐木看着桌面上的地图,摸着下巴说,“这种强烈的动机,无不显示着凶手对其的怨恨。” “呃……也是,那他就是怀着杀人的目的来到岛上……” “如果是这样,凶手有没有可能混进当前的这批客人里。” “啊……佐木君,你说的是真的吗?”七濑美雪放下圆面的镜子,声音颤抖。 “也许……” “哦?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不止美作大介一人吗?”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岛上无主的宝藏喽!”佐木摊摊手,背部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再谈谈此次寻宝活动是凶手策划的可能性,按照尸体的死亡时间在4天到6天的结论,而报纸的发布却超过了这个时间点,可能是凶手事先将书信寄给岩田英作,让其安排测试一事, “因为岛主美作大介没有直接与外界联系的方式,所以他不知道这件事,随后凶手偷偷跑到岛上,出于某种目的,他得事先杀掉岛主,之后回到陆上,静等活动开启,混在寻宝队伍里故地重游,然后完成连环杀人的计划!” “这个……其实我问过岩田英作关于书信的事。” 佐木扶着额头,有些失落,“从你的表情看,上面的字迹应该是美作大介他本人的。” “嗯,的确如此,虽然相隔十年,但岩田先生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岛主的字迹。”金田一颔首。 “唉……那无疑是美作大介本人策划的。” 这时,双目一直注视着镜子的美雪看到镜面上的边缘位置出现类似移动鬼火的光斑,因为她背靠床头,床则靠着有大扇窗户的墙壁,所以她身后就是幽黑的户外。 “啊……”她惊叫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5) 佐木停止讨论,站起身循声朝窗户外望去,只见一团犹如鬼火的黄色光圈在外面以诡异的轨迹浮动。 “啊,那是什么?”金田一扑到窗前。 “出去看看!”佐木一声令下,两人即刻要打开房门,跑到室外去一探究竟。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啦。”七濑美雪合上梳妆镜,屁颠下床,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内。 “嗯……” 三人走到刚才出现诡异光圈的大概区域,晚上的海风凉爽,佐木觉得裸露在外的手臂有些凉飕飕的。 七濑美雪则紧紧倚靠在金田一的后背。 “刚才这里是有人吗?” “错不了的,那是手电筒的光。”佐木四处张望着。 随风摇曳的树影婆娑,森林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压抑气氛。 美雪手臂上的绒毛突然耸立起来,她觉得有“人”在看她后背。 “啊……”回头一看,顿时被趴在地面上的一个人形轮廓的阴影吓到,她赶紧躲闪到金田一的另一侧,“那是什么?” 佐木拨弄着草丛,用手中的手电筒拨开灌木草丛,往她视线对过去的方向打去,露出人形轮廓阴影的真实面目,一座四脚朝天的红色石像,“就是那玩意啊,是山童,和会客厅的那座装饰品类似。” “的确很像,吓死我了。”拍着自己柔软的胸膛,美雪长吁口气。 “是你们啊!”身后突然有一束亮光打开,迎面看去的三人都被刺目的亮光晃到眼睛。 “谁,你是谁?”佐木用手臂遮着光线,朝隐匿在光束下黑暗中的人影问。 “我,矢荻久义。”头发微卷的矢荻久义将手电筒从前方抽回到腰腹间,“想不想听听有关于山童的故事。” “请讲。”佐木沉思片刻,还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鸟取县民间传说中似人似兽的怪物,山童,位于鸟山石燕《百鬼夜行》之前篇阴之章。顾名思义其为山妖,出没与深山之中,又特别是常出现于九州一带,因为其身形矮小如同孩子般而得名。主要特点是体毛浓密,似猿猴,头顶盘、仅有一目,也有的叙述中为单足,能像人一样站立步行……” “等等……矢荻先生,你说这些是想表明什么?”金田一打断他的话。 “或许这岛上就有这令人作呕的怪物,毕竟它是这个岛上……宝藏的守护神!”矢荻久义咧着嘴,现出诡异的笑容。 “宝藏的守护神?”七濑美雪重复了一句。 “没错的,‘至山童守护之宝’,虽然之前有数不清的人为了宝藏而来到岛上,却没有人能活着回去,因为他们都在靠近宝藏后被山童给大卸八块了,正如美作大介那般,不久之后这小岛就成了‘传回悲伤消息的岛’。” 树叶被海风吹动的“沙沙”声不绝如缕。 “也就是说,凶手不是无缘无故地在发泄自己的怨恨而将其分尸的?”佐木抓着手中的墨伞,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 “这就是‘悲报岛’名字的来源吗?”七濑美雪问。 “一点没错,所以,在我看来,你们这帮小屁孩就不要参与进来了。”手电筒的灯光在三人的身体上游动。 “这个由不得矢荻先生。”佐木淡淡反驳。 “呵呵,那你们小心点哦,小心被山童大卸八块。” “照这么说,矢荻先生就不怕山童吗?”金田一挺起胸膛,振振有词。 “相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怪物,我还是更怕人一点,不和你们说了,我去寻宝了。”言毕,矢荻久义挥挥手,转身离开了此处,消失在深夜的密林之中,身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 佐木回到自己的小屋,位于小岛的东北角,旁边是茅杏子的屋子。 洗漱完后,他躺到床上关好灯。 许久,眼睛仍是开着。 美作大介的死亡时间已然超过了4天,而墨伞的回溯技能只有回溯一天之内的场景,难以建功。 而且,岛主他的第一遇害现场和分尸的地方也没找到,显然不在主屋的会客厅内,因为地毯以及地面墙壁都没有半点血迹,很可能是在外面杀害后分好尸再装进黑色塑料袋里,搬到屋内,塞进立式钟表的下面格子里。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与岛主发生口角并将其杀害,正常思维不是该埋好或者丢进海里毁尸灭迹,所以……他是为了迎合山童守护宝藏的传说,想恐吓他人不要轻易去寻宝吗?” 可他又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眼皮蒙上。 …… 第二天早晨7点半点,佐木来到集会室的外面,初生不久的太阳照在脸上,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在身边抚过,还带着一丝谈谈的花香,鸟语声则在耳朵里盘旋。 所有人集合在集会室外面的庭院吃早餐。 一张大木桌摆放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其上摆放着各色看起来可口,却有些油腻的食物。 “好了,大伙儿,请先来的诸位趁热吃吧。” “啊……合成早餐,和我家简直天差地别。”金田一半捂着嘴惊叹道。 “因为我想让大家打起精神而特意做的呢!”美作碧左手提着水壶,心情较之昨天有了变化。 “但对我而言,实在太过油腻了,一大早吃这种食物。”火村康平拿丝巾掩着口鼻,一脸嫌弃的样子。 “我也差不多,早上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佐木坐下位子,挑了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吃,顺便喝了口温水。 “看起来蛮好吃,我开动了。”金田一毫不在意两人的感受,性质勃勃,说完就抓起鸡腿凑到嘴边啃。 “阿一,你吃相可真是难看,看看人家克里斯,多优雅。” 金田一不以为意,自顾自啃咬大鸡腿。 “柿本还没来。”八十岛隆造和矢荻久义还是昨天的装束打扮。 “我已经叫岩田先生去通知他了。”美作碧回道。 “哦!” 两人相视一笑,矢荻挖苦道:“不吃早餐就去寻宝了吗?真是性急的家伙,‘乃至山童守护之宝’了吗?” 听到两人这么一提,坐在对面的佐木心里一紧,抓着个小番茄塞进嘴里,起身转头往后面的集会厅内望去,透过玻璃,他隐约观察到摆放在供奉台前的一排脸色惨白的日本人偶有些异样,“咦……人偶怎么少了一个?” “什么?”金田一放下鸡腿,离开座位趴到窗户前朝内看去,数了数,发现有九个,“你没记错吗?” “没有!昨天数过有十个的,现在只有九个,还有一个哪里去了?”佐木皱着眉头。 “啊……哎呀,”金田一突然痛得叫出了声,“什么东西啄了下我的小腿。” 他低身趴到地面一看,在架空的木地板的下方约二、三十公分的空隙里,一只毛色丰满的公鸡和他对视了一眼,金田一吓得顷刻间后仰到草坪上,公鸡随即大摇大摆地飞了出去。 “咯咯……”茅杏子掩嘴偷笑。 “同伴被吃了,它很生气呀。”八十岛隆造笑道。 我刚才好像瞥到底下有个东西,金田一重新趴下身体,惊道:“人……人偶……在这底下,似乎表面有血迹。” 第一百三十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6) 清晨的暖阳将佐木的背部烘得暖洋洋的。 闻言,他立马趴下身体,果然在架空的木地板下方往内大约十公分的位置,发现一只身躯残破,且沾有红色浆体的人偶。 他伸手够进去,把它抓出来。 触手黏滑,瞬间反应过来,“不对,不是血。” 其余人也凑将过来,佐木拿到阳光下一看。 “不是血迹啊,是果酱,厨房里的果酱。”金发碧眼的男孩克里斯老气横秋地说道。 “真是的,谁会做这种恶作剧。”七濑美雪气鼓鼓说。 “话说,这人偶,像是被撕扯过……”头发半秃的八十岛隆造用手指摩挲着下巴。 “为什么我莫名想到了被分尸的岛主——美作大介!”矢荻久义半开玩笑道。 美作碧的表情陡然一变。 “是凶手干的吗?他果然混进了入岛的队伍?”皱着眉头的佐木来回翻看着手中只剩躯干的人偶,缓步走到木桌子边缘,丢在桌面上,之后用纸巾擦拭手掌沾染的果酱。 “不好……不好了……”惊恐的喊叫声由远渐近。 “岩田管家?”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朝不远处跑来的岩田英作汇聚而去。 “难道是柿本麻人他出事了?”佐木腹诽。 “柿本先生他……出事了。“一路跑回来的岩田,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沟壑丛生的皱纹布满晶莹的汗珠子,他的双手撑在两双腿的膝盖上。 “什么?柿本他……”八十岛隆造当即往小岛的东北角跑,柿本麻人住在他的隔壁。 将近20分钟后,众人总算是抵达柿本的屋子门口。 “嘎……嘎吱”,先行到达的佐木走上木台阶,缓缓推开没有锁上的房门。 门一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愣在门口的佐木咽了口唾沫,眼前的一幕着实骇人。 随之踏入房门的金田一也后退了半步。 屋内一片狼藉,不仅是木地板以及床上有大片变黑的血迹,连墙壁、窗帘和天花板上都有溅射状的血块。 而那几块本属于柿本麻人的残缺肢体,像是被野兽撕扯过似的,随意丢弃在各个角落。 地板上的墨镜和鸭舌帽,以及那件迷彩衣和皮靴子,诉说着受害者的身份。 重生后的佐木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现场,他不得不承认。 其余人陆续过来。 “啊……”七濑美雪只看了一眼,就跑离了门口。 震惊之后,佐木渐渐镇定,开始查探现场。 他戴上白色塑胶手套,避开地上的血迹,先行检查地上的躯干,“火村先生,你确定下死亡时间。” 火村康平虽不满被小鬼差使,但出于惨烈的现场和自己的职责,也不好多说什么,就不大情愿地“嗯”了声。 “躯干的断裂口相当平整呢!”金田一蹲在佐木旁边说,”除了偏右后侧的一处,似乎往下砍得挺深……“ “嗯,至少不是被’山童‘撕裂的。”佐木站起身,仰头仔细观察天花板上溅射状的血迹,刮刮鼻子,“令人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要采集死者的血液,在房间内肆意挥洒?” “是为了和山童的传说吻合吧!或者说……”金田一延长语气,“为了和那只沾着果酱的人偶的死相吻合。” “预告死亡吗?” “看来死者的第一死亡现场就在这个屋子里了。”像是在逛后花园的男孩克里斯不知何时走到佐木的身后。 “你不害怕吗?克里斯!”佐木转过身好奇问道。 “没什么好害怕的,只是一堆死物罢了。”金发碧眼的男孩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佐木凝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戴着薄框眼镜的火村康平用淡黄色的丝巾捂着口鼻,检查完头部后又来查探躯干,最后得出结论,“一处大的致命伤在脖子,血液飞溅开去。“ “死亡时间呢?” “从瞳孔以及身体的僵硬情况来看,大概是在昨晚8点至9点之间。”他站起身,用食指微抬镜框中梁。 “那个时候……”佐木和金田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先回集会室吧。”随身携带着黑色遮阳伞的男生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此时时针分针指向8点10分。 …… 集会室的大窗户敞开,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 返回到屋内的众人在长桌上依次坐好。 因为刚才只有佐木和金田一听到火村康平的结论。 此时他人问及,穿着淡黄色西装的火村只好再讲一遍,他撑起手掌放置到脖子处,“柿本先生脖颈大动脉这里有道很深的致命伤,血应该立马飞溅出去,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至于死亡时间,依据身体的僵硬情况推测,大概是在昨晚8点至9点之间。” “如果是那时的话,除了柿本先生,其余人可都在集会室,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打扮成熟优雅的茅杏子语气平淡。 “就是说,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了喽。” “这可未必哦,也许是有人偷偷溜出去杀害了柿本先生。”克里斯坐在那里,语出惊人,“再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回来就行了。” “这是不可能的。”金田一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面前茶色的水壶。 “为什么?”克里斯隔着两个女人,望向坐在同一边的他。 “刚才我们听到岩田先生的通报,从这里出发赶到柿本先生的屋子,单程就花了将近20分钟,来回的话……最起码也需要30分钟吧,可我记得,昨晚这个时间段,可是没人出去过超过十分钟来着,并且即便是中途出去回来的人,回来后也没有气喘吁吁的情况。”坐在金田一对面的佐木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哼,如果死亡时间推测错误的话。”克里斯面露不满,言辞激烈。 “那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了。”金田一低头说道。 火村康平见到一个十几岁的小鬼头毫不客气地质疑他的专业水准,立马拍拍桌子,义正言辞地反驳,“喂……我验尸的经验虽然不多,但在一天之内的尸体,还是能够精确到一个小时内的。” “呵呵……你的专业不是整容的吗?” “你!!!” “学长,会不会是有什么捷径呢?能够于十分钟内在集会室与柿本麻人的屋子之间来回,至于分尸,大可在之后的深夜再进行。” 金田一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从地图上看,我们的路线应该也没绕多远,不大可能将来回的时间缩短到那种程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7) 从集会室离开后,八十岛隆造和失荻久义又和没事人一样外出寻宝。 对热衷寻宝的他们而言,死两个和死一个并没有多大区别,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寻宝的热情。 金田一和七濑美雪出去环岛徒步。 携带着黑色遮阳伞的佐木独自回到柿本麻人的屋子,房间内的残缺肢体都被收敛起来,出于对死者的尊敬。 佐木转了个圈,环视被血迹浸润的现场,“是如克里斯所说的那样,这里就是第一犯罪现场吗?可是凶手又是如何在十分钟内走完本需三十分钟才能走完的路程?如果没有捷径的话……” ”或许这里并不是第一犯罪现场,“凝视着蓝黑色窗帘的佐木,眼睛逐渐明亮,却又慢慢黯淡下去,”凶手花费大力气布置这样的现场,只是为了让别人相信这里是第一犯罪现场,可是……真正的第一犯罪现场又在哪里? “而且,倘若柿本麻人不是在这间屋子死的,按照时间来说,他应该是立即返回集会厅,等9点之后解散再拖延到足够深的夜里——至少要等柿本麻人隔壁的八十岛隆造睡着,之后再返回犯罪现场将尸体搬运到该屋子内…… “可是这样的话,将会有大量的血液因为脖颈处大动脉的致命伤而流失,凶手又如何去营造这样一个血迹斑斑的室内空间,难道是在指定地点杀完后立马用特殊的器具接取死者的血液?如此又会产生一个问题,死者是怎么乖乖到目标地点等待并引颈受戮的?“ 思维发散得厉害,佐木抓挠着头发,神色颇为苦恼,“还是说,死者就是在这间屋子被杀害的,这样就又回到原点了……” ”咚咚“,踱步在木地板上,他揉揉太阳穴,稍微镇定一些,”即便是当这间屋子是犯罪第一现场,这般凌乱的血迹也勘测不出受害者是在这70多平的地板上的哪处被杀害,如此就无法使用回溯技能。“ 脑海中回忆起尸块相应的位置,轻叹口气,“而以尸块位置为基点去捕捉凶手抛弃尸体的时刻,也有些天方夜谭,毕竟漫漫长夜…… 但佐木转念一想,“不过,相较于前者,后者起码能确定位置。” 思量再三,他还是站到原来躯干摆放的位置,从背上抽下墨伞。 黑色金属质感的伞骨撑开伞面,佐木握着伞柄举起,上半身瞬间笼罩在伞下阴暗的空间内,只有自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在他左侧映出一个人影。 因为事先问过八十岛隆造回去睡觉的时间——约莫是在11点。 所以凶手处理尸体以及现场的时间必定在那之后,佐木随意定到午夜12点。 之后他瞥了左手腕一眼,当下的时间是上午9点整。 在意识的墨绿色的度数输入栏输入135度,点击确认。 伞柄在旋转相应的度数后,静止下来,掌心微热,佐木下拉的同时默念声“回溯”。 顿时伞下空间流光溢彩,墨伞截取了时间长河中的一瞬。 眼前变得黑乎乎的一团,等眸子适应了伞下空间的光感和亮度后,他才集中精神查探起模糊的3d影像。 与他奇高的位置没有半个人影,毕竟还是有窗户外的夜光…… 没能捕捉到凶手的身影,佐木一点都不奇怪,相反,如果捕捉到了,他会决定去买张彩票,兴许能中奖,当然是在离开小岛之后。 收起自嘲的心思,他低头继续查探。 地上有一团黑乎乎的方形的大块物体,“看来当时凶手已经分好尸布置完现场了!” 佐木弯下身子,举着伞柄的手也随之下降,伞下空间被压缩,他细心查探着地板以及躯干上的细节,期待能从中发现一些讯息。 “咦……”他似乎果真察觉到不同寻常的一点。 相较于躯干黑乎乎的断口而言,那些洒溅在它周围的血迹——那些斑点的像素色块,未免偏红了些。 血液在人体中的时候它携带氧气的方式是氧气分子与红细胞相结合。 动脉中的血液通过肺部毛细血管,并与肺泡进行氧气交换,动脉中的血液才是鲜红色的,而静脉中的血液是暗红色的。 血液暴露在空气中时,红细胞大面积接触空气中的氧气,同时它本身又没有在人体里的能量支持,所以时间长了红细胞就会破裂死亡,其中所含的二价铁就会在空气中北氧化成三价铁,三价铁是深褐色的,聚集在一块就跟黑色的差不多了。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液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越久,颜色就会变得越深。 此时,躯干断口及流经身体上的那部分血迹和躯干旁边地板上的血迹就现出明显的差别了。 “会不会是光线的原因呢?“佐木虽然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点懵,但仍然以严谨的态度去探讨相关的可能性,”毕竟这摊血迹要比躯干更靠近窗户这边,从照射进来的渐变夜光来看,的确会是这边的血迹显得更加亮点……但似乎还是差得有点大……不像是靠光线就能造成的差距。” “那就是两者暴露空气的时间差较大?”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座沉思的雕像,没有肉感的额头皱成“川”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按照他的推理,凶手是在9点前后杀害的柿本麻人,所以等到三小时后的12点,躯干断口处的血迹颜色如他所见,是完全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那摊偏红的点状血迹,如果不是在夜间的环境,而是在正常的光线下,绝对是“鲜红”的。 “这血难道不是死者的血?”由此佐木产生了很多别的想法,”首先排除是凶手自己的血,刻意在现场留下自己的血迹未免太过愚蠢,而且也不可能肆意在屋内挥洒……“ 所以是动物的血?这样做的目的是? 许久,得出最终结论的佐木站起身,收起墨伞,发现腿因为蹲得太久而有些发麻,就捏捏大腿和小腿的肌肉。 缓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血迹,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可惜暂时没法检验。” “咣当”关上门,呼吸到外界清新空气的他倍感清爽。 …… 黄昏,夕阳西下,草地上笼罩起淡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坡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集会室后方的温泉出口,一块标有“混浴”的木牌插在木桩上。 佐木脱掉木屐,脚掌在光滑的石块上踩着。 眼前是一片面积约5、6十平的温泉,较为狭长。 “幸好没有女人。”他脱掉衣服,露出精瘦的身板。 之后“扑通”一声,窜进温热的泉水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8) 集会厅后院的温泉热气腾腾。 “唉……真是舒服。”佐木摇摆着双臂,畅快地游着。 自从上午在柿本麻人的屋子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后,一整天,他的踪迹遍布岛上任何他觉得可疑的地点,尤其是和集会厅靠近的地方,但不得其果。 最后的他,自岩田英作的嘴里得知集会厅的后方有个温泉后,只想痛快泡个澡缓解下疲惫的身体,以及给快磨出水泡的脚底板放个短暂的假期。 游累的他脚半踩着温泉底部光滑的鹅卵石,右臂和身体倚靠着边缘被烘热的岩块。 墨伞静静地躺在脑袋后面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头顶着一根白色湿毛巾的佐木望着沿温泉边缘围起的竹栏,佐木双手交叉环抱赤裸的胸膛,开始思考凶手的动机。 ”凶手以岛主美作大介为起点,以预告杀人作为明面上的手法,柿本麻人绝不会是他的终点……那以两位死者作为切入点,凶手杀害他们的动机应该有什么共通点?!是解开了和歌的谜题,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吗?可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凶手早就知道了宝藏所在,为何不在大部队到达小岛之前就运走宝藏呢?明明他有好几天的时间。 “所以……凶手杀人的动机应该不在宝藏吧?要不还是等会去问问管家岩田英作,作为十年前长期生活在岛上的人,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岛主美作大介和柿本麻人的相关秘辛。” 念及此,佐木从身后的地面上拾起无框眼镜,戴上鼻梁,俯下身体正准备往靠近出口的岸边游去时,只听见不远处传来“哗啦”的一声入水声。 “谁来了?”佐木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赤裸的身躯僵硬在那里,因为温泉狭长,朝向出口位置的视线正好被他左手边灰黑色的岩石挡住,他把身子缩进岩石的夹角缝隙里,站直身,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足部大拇指夹着一颗温泉底部的光滑鹅卵石。 小半个头探出岩石,湿漉漉的发丝末梢不断朝下滴着水珠,他的目光朝出口方向瞄去。 看了半天,没有半个人影。 “奇怪了?难道是我听错了?”佐木兀自低语,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是在找我吗?”一条宛如美人鱼般滑腻的身体在他的背后冒出水面。 “啊……”一时间,佐木被身后陡然出现的软糯女声吓得是魂飞魄散,脑海里盘旋起诸多鬼怪传说,手猛然握住岸上的墨伞,下意识就要开启伞击术,可等回头一看,震惊之色消退如冰雪遇热消融,转而是涌到脸上的潮红。 在他眼前是一具雪白曼妙,足以令男性荷尔蒙直线上升的肉体。 挺着傲人o-o的茅杏子用展开柔美的双臂撩着湿漉漉的长发,嘴唇处还有些许不曾完全褪去的紫色唇彩,毫不避讳佐木的眼神,大方地展示自己神秘的禁忌地带。 “36D??”惊呼的佐木捏着鼻子,竭力忍住不让自己的鼻血流下来,毕竟这具身体还是未经人事的处男之身,哪能承受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在弁庆温泉宾馆见到和毛利兰一起洗澡后的柯南,现在的他,估计也是一只熟透的小龙虾。 “小小年纪,一眼就看出来了?”倒是茅杏子楞了片刻。 “咳咳……瞎蒙的……”血脉贲张的佐木咽了口唾沫,他弓着身体,正面尽量贴着岩石那面,眼睛却没有眨过。 “一看你就不正经。”女人的耳朵戴着银色的耳钉,将诱人的身体重新埋进温泉里,“哗哗”游到佐木的背上。 后者的反应更加明显了,“茅小姐,你……你想干什么?” “泡个澡而已,不要紧张。” “我一点都不紧张……”他的语气外强中干。 “呵呵……”她湿滑的手掌滑上佐木的肩头,将令人浮想联翩的嘴唇贴近他的耳边,“佐木君,你解开那首和歌的谜团了吗?“ “咕噜”,戴着眼镜的男生努力保持镇定,他瞥到茅杏子涂得紫红的指甲,“没……没有……小生……呸,我看不大懂和歌的意思,古文没学好。” “朱鸟朱鸟栖于行百石船之浦,夜鸟寄悲啼于逝水之中,吾心之更胜,魔性之眼渐起,循转清之明月,攀于崎岖山道,乃至山童守护之宝。”茅杏子用婉转的声音朗读了一边,“这首歌当中,有着‘宝’这个字眼。” “‘宝’……宝藏吗?” “是的,把这首歌翻译过来就是‘在豪华的大船出航的港湾,夜鸟悲鸣的时候,海水退离了滩边,而勾起了我心中同样的感受,不久后,当魔鬼的眼睛睁开的时候,走上染满月光的道路吧,向着山童所守护的财宝进发……‘。” “所谓的’魔鬼的眼睛‘就是宝藏所藏之地吗?”聊了会天后,佐木脸上的潮红褪去些许。 “没错,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光滑的身子贴得更紧了,“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佐木的耳根子都红了,因为能明显感觉到两颗硬硬的像是泡水胀开的葡萄干一样的东西在他的背部磨蹭,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个……”虽然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要把处男之身送给大十岁有余的女人,佐木总觉得不太合适,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对方的态度。 “扑通”,又是一道入水的声音。 佐木镜片下的眸子陡然亮起,他用白色毛巾围住腰胯部,站起身看见正和他对视的金田一,如释重担道,“学长……你总算来了。” “我?你有叫我来泡温泉吗?明明自己一个人偷偷来泡,你说说你……”金田一用奇葩的姿势游了过来,这才见到猫在佐木身边,以一种怀抱姿势对准佐木的茅杏子,“呃……我……我还是走吧!” 空气凝固了十秒,红着脸的他挠挠头,从哪边游过来就从哪边游回去。 “学长,我……我泡好了,也……也走了……”佐木见此机会,同样快速地游离了这个角落。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9) 两人灰溜溜地爬到岸上,光着腚子,拾起竹篓子里属于自己的衣服,就径直闪离了温泉浴场。 “学长,谢谢你救我,我差点交代在那了……”忙着穿裤子的佐木表示真诚的感谢,要是真继续在那样的环境下多待一刻,结局难测。 对面的金田一同样在穿裤子,表情变幻莫测,质问道:“一会老实交代,你和那个……茅小姐究竟在温泉里做了什么!” “啥都没干啊。”佐木急忙撇清。 “肯定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你看到茅小姐在泡温泉,就厚着脸皮下去了?“金田一提提裤腰带,越看他的表情越来劲,指着鼻子喝道,”佐木,你竟然这样的人!” “放屁,我说没干就是没干!” “嘶……”光着上半身的金田一突然靠近佐木,搂着他的肩,搞得后者一脸防备地抱住身子。 “怎么?” “我说,”扎着辫子的高中生换了副色眯眯的表情,压低声音,“就算是做了什么,也大可放心地告诉我的嘛!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滚啦!” “切,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会和美雪说的。” “说就说喽。”正在穿衣服的佐木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不是我的女人。” “嗯……” 扣好一排黑色纽扣的佐木抬起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金田一,却迟迟不见他说出下半句,失望过后他责骂道:“学长也真是的,喜欢人家就大胆得去追,大胆得喊出来呗,藏着掖着算什么,难道要等着佳人从指间流过吗?或许美雪她本就期待着你能主动一些……是时候展现你在破案时候的霸气一面了。” 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美雪,我?”金田一指指自己,刹那间被佐木的“一套组合拳”弄得有点懵,他刮刮鼻子,支支吾吾道:“这个……” “朽木不可雕也……你慢慢想吧!”轻叹了口气的佐木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抓起挂在一旁的干毛巾罩在头顶,提起墨伞就离开了隔间。 …… 集会厅内,明晃晃的灯光下,岩田英作正用抹布擦着大长桌,好为一会的晚宴做准备。 “感觉怎么样,那个露天浴场。”他见到擦拭着头发的佐木正走过,就问道。 “还不错,水温相当合适,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岛上,还会有温泉。”佐木点头应道。 “这个岛,不仅有温泉,矿产资源也相当丰富呢!比如那个东西。“岩田英作指了指供养台上的山童雕像。 “哦……之前好像听柿本先生讲过,这个雕像是用一种含铜的矿石制作而成的吧!”佐木求证道。 “是的,这种矿石在岛上相当多见。” “我在金田一君屋子的外面就见过一个和这个雕像类似的,只是那个埋在草间,也比较小。” “岛上散落很多的,毕竟山童……是这个岛上宝藏的守护者啊!”岩田沧桑的声影中夹杂着畏惧,“柿本和老爷他……唉……” “对了,说起两位死者,我想向岩田先生了解有关于柿本和美作岛主的信息。”佐木将毛巾放在桌上,郑重其事说。 “怎么了?”身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的岩田英作问。 “他们两人以前有过接触过吗?” “哦……你想问的是这个啊……”岩田坐到高背椅子上,陷入了沉思,数秒后,皱着的眉头微微耸动,“应该有吧!我记得老爷曾经提及过柿本先生的,还有八十岛和矢荻,好像也曾听他提起过。” “有什么书信或者电话往来吗?”佐木立马来了兴致,只要有线索就好办。 “这个我不太清楚,”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立马从座位上站起,“对了,有张照片来着,上面有他们的合照。” “他们指的是美作岛主和你之前提到的三位吗?”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照片呢?”佐木迫不及待地问。 “相框……是在老爷的屋子里。“岩田英作指了指美作大介屋子的方向。 “毛巾还请岩田先生帮我收拾一下。”头发还未全干的佐木抛下一句话,径直朝门口跑去。 “哦……好,这么急的吗?”岩田挠挠灰白的头发,似有不解。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天边一边血红,佐木的脸颊被温暖的霞光照得红彤彤的。 “佐木君?”迎面撞上正准备去往集会室的美作碧。 “碧小姐?”佐木停下步伐,喘着粗气。 “你这是去哪?”女生的双手捧在一起。 “找到些线索,想去你父亲的房间里寻一张照片!”佐木的回答直截了当。 “什么照片?”穿着淡紫色长裙的美作碧眨巴着亮闪闪的眸子,好奇问道。 “是一张你父亲和柿本麻人他们的合照!” “噢……那我陪你去吧,我正好知道它放在哪个抽屉里,今天刚整理过的。” “那麻烦碧小姐了。”胳膊夹着墨伞的佐木欠身客气说道。 “没事的,我也想佐木君能早点找出凶手呢!”美作碧转身,那黑绿油亮的头发相当吸引他的眼球。 “可惜等定期运输的游轮过来,还得五天。” “听说你和金田一君是高中生侦探。” “嗯……” “那应该破过凶杀案吧。” “有的。” “凶手最后的结局都是什么样子?” “基本都伏诛了。” “那看来悲报岛上的案子也难不住佐木和金田一君。” “自然。”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美作大介的屋子门前。 “窸窸窣窣”,美作碧从兜里取出标好具体房间的钥匙,将其插入到原木色房门的钥匙孔内。 “嘎吱”一声推开门后,佐木发现,该屋的布置相对他的屋子而言要奢华很多,一些古董的装饰物在角落以及柜子上静静地躺着,有些表面则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记得……是在那个抽屉吧!”打开灯的美作碧直接走到床头柜的旁边,“呲……”抽出一个深色抽屉后发现没有相框,就推回了进去,接着又打开右侧的抽屉,惊喜道,“在这!” 红色的窗帘在随风飘动,她抓起深棕色木框镶边的相框,递到佐木手中,“这是父亲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小岛的时候拍的。” 后者接过细细一看,手指在光滑的下巴摩挲,“柿本先生,八十岛先生以及……矢荻先生都在里面,不过……碧小姐不在其中啊!” “嗯,”美作碧神情忧伤,“因为父亲他根本就从来都不在意我的,光是留下要用的钱,我一直感觉像是被父亲给抛弃了一样,这十年来,一直都在国外独自学习生活,所以我一直憎恨着父亲他而活到了今天……啊……对不起。”她的表情回复正常。 佐木看了她一眼,视线回到相框的照片,鼻尖往正中间穿红色短衫的年轻男人点去,“那个正中间的就是你父亲吗?” “嗯。” “当时还真年轻啊!” “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在我父亲左边的是佐伯教授,听说他虽然以前是一位大学教授,可后来在这岛上遇到事故去世了。”美作碧指着照片里美作大介左侧五官方正的男人。 “这小孩呢?”佐木看向被佐伯教授双手按在肩膀上的小男孩。 第一百三十四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0) 美作岛主的屋子内,敞开的窗户有海风“呼呼”吹进。 佐木和美作碧站在中间的地毯上。 “他是佐伯教授的儿子!” “这肤色和眼睛,看着好像是混血?”佐木的手指捏着深棕色的相框,好奇问道。 “嗯,因为佐伯教授的妻子是美国人。” “难道是10多年前佐伯之死存在着什么猫腻?而他儿子则化身恶魔,为父杀人?”盯着相片看的佐木继续在心底想着,“从面孔和眸子上看,他和克里斯倒是有点像,但按照年纪去推的话,他起码也和我差不多大了,而克里斯看上去最多只有13、4岁……不太相符,除非发育不良或着有什么侏儒症之类的疾病……” “佐木君?”淡紫色宽松连衣长裙的美作碧疑问地提醒了发呆的佐木。 “呃……”后者晃过神,将相片还给她,和善笑道,“谢谢碧小姐了,我们去吃饭吧。” 她接过相框,用手掌的侧部轻拂压在相片表面的玻璃,走到抽屉位置,停在原地,头也没回,“话说,克里斯和佐伯的儿子真像呢!” “你也发现了?” “嗯,要是克里斯把金色的头发染黑的话……”“兹……”拉开抽屉,美作碧把相框放回进去。 “但年纪好像不太对。” “说的也是,”美作碧笑了笑,提着钥匙招呼佐木离开,“走吧!” 晚饭后,夜幕垂落,繁星升起。 矢荻久义打着手电筒,漫步在林间小路。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头发微卷的他转身用手电筒朝后方照射去。 “是我。” 明亮的光圈范围内,现出佐木龙太的身形。 “哦……是你啊。”他扫了眼一直带着黑色遮阳伞的高中生,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那我就直接问了。”佐木肃穆道,“十余年前,佐伯教授的死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什么?”矢荻久义下意识后退一步,毫不掩饰心头的震惊,“你……你怎么会知道佐伯他!” “在美作岛主的屋子内,有张你们初次登岛后的合照,上面除了你和八十岛先生外,还有两位死者——美作大介和柿本麻人,然后我从碧小姐的嘴里得知了佐伯教授的事,所以……我怀疑凶手的动机,就是为了佐伯报仇。” 失荻久义面色陡然一变,忙不迭就要转身离开,“我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跟着我了。” “你已经有两个同伴被杀了,不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吗?凶手在集会室摆放的人偶,和我们上岛的人数完全一样,除了跟随金田一君过来的七濑学姐,因此,我觉得柿本先生的死绝不是终点。” 嘴唇快速动着的佐木看到前面动摇的身影,就继续说:“你也看过柿本先生的死相了。” 少顷,矢荻幽幽叹了口气,黝黑的手臂轻轻一挥,“你来我房间吧,我们聊聊!” 与此同时,在小岛的另一个方向,吹着口哨回到自己木屋的八十岛隆造踏上木台阶,正当推开房门时,脚底下一道清脆的“咯噔”声响,像是一块石头在地面滚动。 借着夜色,他好奇地朝左脚附近看去,只见地上果真有一块倾倒的偏暗红色,圆锥形状的石头,在它旁边还有一张白色纸巾。 八十岛隆造蹲下身,将石头抓到手心细细打量,“原来是岛上的那种红色矿石,等等……” “噢……”过了一会,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睛逐渐明亮。 隔壁柿本麻人的屋子一片漆黑,像是被地狱吞噬。 …… “我们以佐伯教授为队长,展开了有关日本宝藏传说的调查,而在十多年前,我们来到了这座岛上,”身体深陷在深紫色沙发椅内的失荻久义翘着二郎腿,撸起的袖子露出毛发浓密的黝黑手臂,他点上烟,“这照片就是在那时候拍的,真是令人怀念啊。 “我们为了寻找宝藏,不知在岛上转悠了多少天,但我们却没抓到任何线索,当时很是闷热,所以大家都相当急躁……就在那时候……”矢荻久义眼角变得锐利,“佐伯教授不慎踩到了悬崖旁松动的石块,失足跌落了山崖,等我们下去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事故?”佐木狐疑地望着他,“照你所说,如果只是事故的话,佐伯教授的死根本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呢? “都到性命攸关的时候了,还要遮遮掩掩吗?”佐木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腿上,拳头托着下巴,面色凝重。 “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请回吧!”犹豫再三,失荻久义还是站起身,背对佐木,夹烟的手指微微颤抖,烟蒂抖落到地上,溅起一小堆灰。 棱角分明的年轻人见他说得坚决,就不再相劝,他走到门口,慎重地提醒了句,“夜间不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到屋子外面去。” “没事我干嘛出去呢?佐木你多虑了。” “嗯。” 走出门口的佐木望着“沙沙”摇曳的树影,面色阴晴不定。 虽然没能从矢荻久义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但观察他的表情,自己所猜测的估计八九不离十,也就是说,凶手的目标应该还包括那张照片上的其余两人——他以及八十岛隆造。 “要不再去试探下八十岛隆造,稍微提个醒?” 佐木思索片刻,凭借着记忆往八十岛所住木屋的方向进发,“对了,他好像就住在柿本麻人的隔壁。” 十余分钟后,独自在黑暗的树林里走动的他总算是透过婆娑的树影,望到了那一丝属于文明的光亮。 此时,八十岛隆造激动地站在自己屋子天花顶灯的正下方,右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红色矿石,面色因为兴奋而显得异常红润,且脸颊和脖子都有热汗渗出,“终于……解开了,这样的话,十年的等待和准备总算是有收获了……” “咚咚”,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八十岛先生?” “谁啊?”皱着眉头的他嘴里咒骂着什么,说话的同时,立马将红色矿石藏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接着快速踱步到门口位置。 “佐木,佐木龙太!” “他怎么会来这?”八十岛心里腹诽,手还是握住旋把向下一拧,打开房门。 “有事吗?”他问。 “能进屋和你聊点事情吗?” 八十岛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岛上已经发生了两起谋杀案,由不得他对陌生人心生防备,“就在这说吧。” “好吧。”佐木就将造访矢荻久义一事和盘托出,并强调了下后者对十余年前佐伯教授身死一事的细节。 “呃……”八十岛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左手紧紧抓着衣角不松手,过了好一会才硬挤出话来,“没……没错,就是矢荻所讲的那样。” “事情的所有经过?” “事情的所有经过!” 扶着额头的佐木难掩失望之色,同时也察觉到八十岛对他的防备之心,就最后提醒了一句,“夜间尽量不要外出。” 八十岛“呵呵”一笑,“柿本不是死在自己屋子里的吗?要是这样,还是更需要防范无故串门的人吧!是不是,佐木同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1) 来回奔波于小岛各个方向的佐木站在八十岛屋子的门口,沉默片刻,薄薄的嘴唇张开,“既然如此,那我回去了。” 言毕,他匆匆离开此处,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 头顶半秃的微胖中年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嘴里喃喃道,“过了今晚,悲报岛的财宝……” 可惜佐木听不到,晚上十点多,洗漱完的他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 困倦之意渐渐袭上心头,他的眼皮变重。 半咪的眼睛往窗户方向瞥了眼。 为什么透过玻璃进来的夜色带着点轻微的红晕? 起先他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这若有若无的红晕越来越明显,他才猛然清醒。 掀开被子,佐木半弓的脚底板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急促的“咚咚”声,走到窗户旁边,撩开淡蓝色窗帘,朝窗外望去。 “啊……” 只见东北方向的半空被一团冲天的大火染红,佐木咽了口唾沫,“是树林起火了吗?会不会有烧到这里的风险?不对……那个方向,好像是柿本麻人和八十岛隆造所住屋子的那边。 “不好!”他胡乱抓起衣服穿好,提起墨伞就跑出了房间。 等他赶到时,已是十多分钟之后,现场一片熊熊火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如缕。 不仅是八十岛隆造的屋子,连柿本麻人的屋子也是被火龙吞噬,在往外溅黑色的碳屑。 即便是离着二十余米,他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意,灼热的气息在疯狂地钻进衣服的空隙内,衬衫的衣角“呼呼”抖动。 他的背部满是流淌的热汗。 ”岩田先生,克里斯,茅小姐……“ ”佐木君啊!“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亦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八十岛先生没出来吗?” “没……没见到他出来。”岩田英作叹息的摇摇头。 “估计是被烧死在里面了。”克里斯拿着白色丝巾挡在嘴前,似乎想过滤掉四处飞溅的炭灰,“其余人呢?” “应该都在赶来的路上吧?!”佐木回望着幽深的树林,“窸窣”的树叶声中似乎夹杂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也不知道这场大火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特意放的。”岩田的面色晦暗不明。 “几乎没有意外的可能。”佐木心底想着,嘴上开口问道,“你们来到的时候,火势就已经这么大了?还是说,只有一间屋子是着火的?” 他举着黑色遮阳伞,金属质感的伞尖在两间屋子来回移动着。 “佐木君……岩田先生……你们都在了。”后方传来金田一的嚷叫声,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便衣的七濑美雪,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气喘吁吁。 “我和克里斯来的时候火势比现在小一点,但已经烧到柿本麻人的屋子了,岩田管家比我早到,你问他吧!”茅小姐双手捧着木匣子,淡淡说道。 “我就比他们早来一两分钟而已,现场和茅小姐描述的没多大区别。”蓝白条纹短衫的岩田英作挥挥手,解释道。 “为什么你觉得火是从八十岛隆造的屋子烧到隔壁柿本麻人的屋子的?”佐木向他们提出自己的疑惑。 克里斯皱起没有肉感的额头,“如果是凶手放的火,肯定是瞄准的八十岛隆造啊,这几乎没有疑问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目标怎么看都是八十岛先生,不过现在火势这么凶猛,也不确定他是否就葬身火海了。”岩田英作的瞳孔倒映凶猛的火舌。 “事实上性质是截然不同的。”往前走了几步,佐木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显得迫切又忧心忡忡。 “不同?”金田一在旁听了会,不解问,“佐木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嗯,这个等会再说。”佐木挠挠头,偏头问岩田,“岛上有什么救火设备吗?” “没……没有,就算是拉起水管,弱小的水势面对这样的大火也无济于事吧?!“小老头摇摇头。 “那就只能等它烧完了吗?”金田一捂着口鼻说。 “眼下只能如此了。” “希望火势不要再蔓延到树林里,不然的话……”七濑美雪捧着双手,内心焦急。 “为什么?难道连八十岛他……”身后传来矢荻久义略带绝望的吼叫声,粗哑得像是在磨刀石上磨过一样。 佐木回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后者避开他的眼神,跌跌撞撞地折返回去,消失在深夜的密林之中。 少顷,“要不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我看树林边缘和屋子也有些距离,应该烧不过去,不然得等到什么时候,还是等清晨再过来看看吧!”岩田英作建议道。 “说得也是,反正留在这也是干瞪眼。”克里斯插着兜,挠挠金色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准备离开。 佐木和金田一两人面面相觑,但没有反驳,照目前的趋势,没有天气帮忙的情况下,等到能查探现场的程度,的确要一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回吧!”戴着眼镜的高中生做出了决定,“去我那吧,学长!” “嗯!”金田一点点头。 三人走在幽暗的密林里,“叽喳”,幽怨婉转的不知名鸟叫声在头顶的树冠上不停地响着。 “阿一,我好害怕……”七濑美雪的脸颊紧紧地贴在金田一的肩头。 “你胆子真小,有我和佐木在,不会有事的啦。”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的金田一咧着嘴,似乎在嘲笑她的胆小,“话说回来,佐木你查到什么了?” 胳膊夹着墨伞,走在前面的男生斟酌片刻,就只挑了相片的事简略地说了些。 “这么说,凶手杀人的动机很可能就是因为十多年前那名同伴——佐伯教授的神秘死亡。” “应该错不了,所以今晚的大火,”佐木拇指指了指后方,头也不回,“绝不是什么意外事件,而是人为纵火。 “我想,”停顿片刻,他补了一句,”或许在纵火之前,八十岛先生就已经死了?这点,等明早让火村康平验下尸体就能明了。“ “嘶……”七濑美雪倒吸一口凉气,抱怨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岛上啊……” “还不是你和我妈怂恿我来寻宝。”金田一白了她一眼。 “呜呜……” “不过,刚才好像就那位整容医生没有过来。” “可能睡着了吧!”佐木揣测道。 “碧小姐不是也没在?”七濑美雪微昂着头,回忆道。 “之前克里斯、岩田管家,碧小姐和克里斯都在集会室待着,只是她本人说太累,就没有过来。”事先打听过该事的佐木解释道。 …… 清晨五点多,天蒙蒙亮,薄雾弥漫在焦黑的草坪上。 徐徐海风吹拂着佐木乌黑的发丝。 所有人齐聚在两堆焦如黑炭的废墟前。 克里斯踢了踢脚前的一块熏黑的石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2) ”找下八十岛先生的……尸体吧?“金发碧眼的男孩平静地望着前面还留有大体形状的歪斜的焦黑木柱。 岩田英作点点头,建议道,”大家帮忙一起动手!” “恩!”佐木和金田一不约而同地颔首。 男人们走到废墟之上,开始翻找着能证明八十岛存在的物件。 条纹无袖连衣裙的美作碧和七濑美雪站在一块,茅杏子则静静地靠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 “嘎吱”,佐木踩在一块不知什么材质的乌黑板上,“彭”,一个踉跄,他的白色塑胶鞋穿过烧脆的板材,踩到坚硬的地面。 “没事吧,佐木君?”听到声响的金田一投以关切的目光。 佐木将腿脚从齿状的洞内抬出,拍拍裤子上沾染的焦黑碎屑,挥挥手,“没问题,你那有什么发现吗?” “有个手表,好像是属于八十岛先生的,我见他戴过。”金田一托起一个通体黑色的手表,表带缩成一团,碎裂的玻璃面凹凸不平,且蒙着厚厚一层灰黑的尘埃,他用手背擦拭了几下,低头眯眼看其上停止运转的分针时针,“时间……时间是在9点……昨晚9点20分吧!” “看来这就是八十岛先生的死亡时间了,”不远处的火村康平,瘦长的脸对着一步距离外伸出缝隙的干瘪焦黑的手掌——如同涂满黑色酱料的鸡爪,蹲下身,翻起一块压在上面的焦黑木板,露出底下的那具焦尸,顿时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弥漫开去。 他迅速抽出兜内的白色丝巾,半掩在口鼻前,退了半步。 众人离开废墟,岩田英作和矢荻久义将焦黑的尸体搬到裸露的地面上。 原本身形高大,颇有些胖的八十岛隆造,因为昨晚的大火烤干体内的水分,尸体缩小了大半有余。 此时火村康平应佐木的要求,正在检查焦尸。 “阿一……”七濑美雪不敢看眼前的尸体,缩在金田一的身后。 “从尸体没有蜷缩的姿势来看,不像是被活活烧死的。”后者左手枕着右手手肘,拳头托着下巴。 “的确如此,”火村翻开焦尸不忍直视的上颌,探探头细细看了看口腔内的状况,“口腔内还是挺干净的,没有什么灰,说明八十岛先生应该是在死后才被大火灼烧至此的。” 他给出了自己的结论,站起身醒醒鼻子。 “死后啊……”茅杏子依旧是抱着三四十公分长的木匣子,披着宽松的大衣,语气平静。 “我说,八十岛的死亡时间就是9点20 分吧,之后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纵火离开……”刚才搜寻时听到金田一提过手表一事的矢荻久义冲他嚷道,似在确认。 “我不知道,只是碎裂停止运转的指针正指在这个时间点。” “这么说来,我和茅小姐,克里斯以及碧小姐都有不在场证明呢!”岩田英作拍拍胸膛,轻舒口气。 “我和阿一住在一个房间里……那时正好在聊天。” “你们三个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吗?”克里斯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露出诡异的笑容,对着佐木三人说道。 “哼,那个时间点,我还在自己屋子研究那首和歌。”矢荻久义不太甘心被当做嫌疑人,转而将矛头指向火村康平,“火村先生,昨晚这边屋子起火后,你似乎没有出现呢。” ******的火村康平挥舞着拳头,反驳道:“我早早就休息睡觉了!” “整容医生的睡眠习惯都这么早的吗?”着红色长衫的矢荻久义冷笑道。 “那佐木君呢?有解释的话吗?”克里斯双手枕着后脑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佐木若有所思,缓缓开口:“事实上,我应该是最后见到八十岛先生的人。” “额……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昨晚8点40分左右,我后来和金田一君说过,之后我就回自己屋子待着了。” “没错。”金田一点头附和。 “你去找八十岛先生是做什么?”身高不高的克里斯抬头,一脸质问的样子。 面对金发小鬼头的质询,佐木“呵呵”一笑,没有肉感的脸颊挤皱在一块,他瞥了眼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这点,矢荻先生一定相当清楚,简单来讲,就是求解加提醒。” 后者低头,轻“嗯”一声,算是默认。 “更何况,单凭手表,根本无法得知死者的死亡时间!” “这怎么说?”岩田英作和美作碧面面相觑。 “谁知道碎裂在地的手表是不是凶手刻意为之,为了扰乱对死亡时间的判断,想想便可知道,先用旁边调整指针的旋钮将时间拨到9点20分,再摔碎到地上,如此简单的机关,根本不足以作为死亡时间的推断,而且等四天后警方过来小岛带走尸体化验,因为时间久远,也无法精确到具体时间。”佐木侃侃而谈。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根据纵火时间的话?”火村康平追问。 “第一个来到现场的是岩田管家,他抵达此处时火势已经烧遍两幢木屋,当时是十点五分,就算考虑风向等原因,也根本没法以此推断到纵火的大概时间。” “唉……这样的话,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了。”七濑美雪说道。 “没错。” “各位先回集会室吧,我和岩田先生准备点吃的给大家填填肚子。”美作碧招呼众人离开。 “现在还哪来的心情吃饭。”矢荻久义神色不安,他狐疑的眼睛紧紧盯着金发的克里斯,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指着他的鼻头,脸色陡然变得激烈,“你不会就是佐伯的儿子——航一郎吧?!” “哼,莫名其妙。”克里斯甩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 “是你吧,是你把柿本他们给杀了的吧!”咬着牙的矢荻情绪失控,用黝黑健壮的手拽着他的领口就往上提,瘦弱的后者直接踮起了脚尖,“为了报十多年前的仇!” “佐伯?真是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呢!”克里斯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嘲讽,没有丝毫的慌乱,“你在十年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会被那家伙找上门来报仇的事呢?” 他用左手重重甩在矢荻的手腕上,挣脱开去,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 “克里斯君真可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七濑美雪些许震惊。 “适可而止吧,矢荻先生!”佐木喝止了矢荻久义还想继续质问的举动。 “可恶……”后者吃瘪,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算了算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灰白头发的小老头捧着尴尬的笑脸,似乎想化解当下尴尬的气氛。 “嗯……” “这么说,肚子有点饿。”金田一见大部队都往集会室的方向走,就摸摸肚子,偏头瞥到佐木龙太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旁边是落在后头的岩田,两者动着嘴巴,似在讨论什么,便问,“佐木君,你不去吗?” 佐木在不远处摇摆墨伞,“你们先去,我一会就来。” “风向大概就是这样……依我的经验和判断……” “明白了,谢谢岩田先生。”他诚恳道谢。 “不用谢。”言毕,岩田快步离开了此处,他要早点去准备些吃的,不能全让碧小姐忙活。 几分钟后,现场就剩下佐木一人,以及一个篮球场大的废墟。 他独自留在这里是为了单独展开调查,调查的对象就是这片遍布焦黑气息的废墟。 太阳渐渐抬高,佐木乌黑的头发被晒得有些发热,他拉宽胸膛,举着墨伞活动活动筋骨,之后便开始依据废墟的大致轮廓来搜寻判断纵火点的位置。 对这起案件而言,纵火点的位置非常关键,如果凶手只是在八十岛隆造的屋子纵的火,那倒没什么,但如果……凶手不是在那纵的火而是在柿本麻人的屋子,又或者不止在八十岛的屋子——并且在柿本的屋子也有纵火的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当然,就他刚才咨询岩田有关昨夜海风风向的结果,两幢东西并列的屋子,火势的确有因东南风蔓延到柿本麻人屋子的可能性。 不过他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此时,他在柿本麻人屋子范围的废墟上东翻西找,另一边属于八十岛隆造屋子范围的废墟,他没兴趣验证。 佐木的身影在不断地变幻位置。 搜寻了二十分钟有余,由于一直躬身低头看着,他只觉得脖子僵硬地不行,而且,这件工作远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事实上,火灾调查是消防工作中比较复杂的一个专门学科,着火点需要一系列复杂的现场勘探情况,再结合其他调查证据进行综合判定,而且,还会有是否使用助燃剂等区分…… 又过了十分钟,佐木总算是明白,单凭他自己是根本无法从这茫茫的废墟中判断出柿本屋子起始的纵火点——当然,还是有不小的概率是从隔壁蔓延过来。 “艹!”他沮丧地挥舞手中的墨伞,“彭”,将一根斜插的焦黑木杆打断,截断的那部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滚落在没有绿色的地面上。 平复下心情后,他摸摸扁下去的肚子,“算了,还是去吃饭吧!” 正当佐木踢开一颗石子,准备离开时,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能够判断柿本屋子是否被人为纵火的法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3) 佐木折返回废墟。 闭上眼睛回忆起昨天上午进入柿本房间后,屋内的大概布置。 他抬起墨伞在身子的左前方虚圈了一块,“从门口位置望去,床铺是在屋子的西北角,窗帘也在这边,而沙发则是在中间的位置。” 站在纵火者的角度考虑,为了确保这间屋子能被染个精光,除了使用助燃剂——比如汽油之类的,最好也选择屋子里的易燃物质,而算得上易燃物质的,就是以布类材质为主的床铺和窗帘,以及皮类材质的沙发椅。 而为了加速火势蔓延,靠近木头墙壁的床和窗帘则是最优的选择。 依据废墟的轮廓,他走到床铺的大概位置,底下是焦黑一片。 紧接着,他搬来两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作为垫脚,站立上去,拔高自己握伞的高度,因为岛上的每间木屋,为了防止蛇等爬行动物的袭扰,都采用抬高架空的架构,单是木屋的地面就离地约有八九十分,更何况床和窗帘的高度。 准备妥当后,塑胶鞋的底板踩在焦黑的石块上,佐木握住冰凉的伞柄举起,伞尖朝上,闪着点点寒光。 即便是在朝阳之下暴晒许久,这顶黑色遮阳伞依旧是这般冰冷的面孔。 “彭”的一声,打开直径一米二的宽大伞面,佐木只觉头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黑色发丝的灼热感也有些许下降。 调出意识内墨绿色的度数输入栏,他准备将回溯的时间点调到昨晚9点10分。 这个时刻不是胡乱选择的,在认为那块碎裂钟表是凶手为了营造不在场证明而刻意遗留的前提下,他推断凶手离开此处的时间应该在9点20分之前,或许是9点,或许更早,当然那时候八十岛隆造早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所以,以凶手离开的时间点——即纵火或布置延时纵火的手法的时间点为准,加上时值六七月份的夏季,海岛气候湿润,燃烧的速度可能并不快…… “现在的时间,嗯~上午6点30分左右。”佐木低头瞥了眼腕表,玻璃面反射的光圈打在他的脸颊上。 “相距9小时20分钟,那么所需旋转的度数为140度。”在脑海里快速计算出墨伞需要旋转的度数,并输入到度数输入栏中,之后点击确认。 伞柄瞬息转动,伞面的边缘刮起光与暗的幻影。 倏然停下,佐木轻轻下拉,默念“回溯”。 伞下空间流光溢彩,墨伞截取了时间长河中的一瞬。 空间定格后,佐木发现包裹着自己的是一片红色的汪洋,“火焰”从腰部位置升腾,似乎在炙烤着他的上半身,一种灵魂上的炽热感传到大脑皮层。 他的额头和脸颊不自觉地往下淌着斗大的汗珠。 压下心头的不安,不断告诉自己只是假象后,佐木低头细细打量,还是能看出床的大体形状,嘴里自言自语,“床还没有烧塌,看来刚烧起来不久。” 在确定没有别的有用信息后,他收起墨伞,一切的红色像素消失得一干二净。 走到数米外废墟的另一角——相对于床铺所在西北角的东南角,即柿本麻人屋子的门口位置。 圈好大致范围,佐木回去吃力地将两块脸盆大的石头搬到这里,叠好后,踮脚站上去。 只凭一次“回朔”技能自然无法确认凶手是否曾在西北角纵火,因为不知道火势蔓延的速度,但是如果再在别的地方使用一次“回朔”,把两次场景进行对比的话…… 接着他又举起墨伞,重复刚才的动作,只是在度数输入的时候,以当下时间为准,多推了0.5度。 【是否消耗一点侦探值?】 【是!】 扣掉一点侦探值,默念“回朔”之后,等眼睛适应了3D影像内的阴暗环境。 借着夹杂红晕的微弱光线,待看清定格后的场景,干瘦的脸颊上浮现起一抹笑容。 在他的右侧有一堵笔直朝上,看不出材质的阴暗墙壁,将伞下空间分割成了左右两块。 墙壁层叠的明暗关系使佐木回想起木屋原本的墙壁,是由一根根圆柱形的木头叠放组成。 他移动身子,头颅在3d影像中侧移,那堵厚厚的黑影似乎劈开了他的脑袋。 “的确,不管怎么看,这堵木头墙壁都没有半点燃烧起来的痕迹,明明再往右边走一米不到,就是八十岛隆造的屋子,如果火势是从旁边的屋子蔓延过来,怎么也该是这堵东侧的墙壁先燃烧起来,而不会是对面西北侧的墙壁。” 至此,他得到了心中的答案。 凶手是谁,他大概明了,但需要一些切实的证据,另外还有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是,柿本麻人和八十岛隆造究竟是在何处被杀害的。 所有人都觉得是在他们各自的屋内,但昨天在柿本屋子做过调查的佐木却清楚地知道,不是。 “在死过人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如此轻易地被凶手约到户外的呢?”佐木脸上泛着困惑之色,“更何况我还提醒过八十岛隆造来着。” “咕咕”肚子叫个不停,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用左手安抚了下肚子,收起墨伞,扛在肩上。 额前的头发黏在一块,后背的衬衫湿透,显出深色的斑块。 半个多小时的暴晒加体力活动,他身心俱疲。 “吃完早饭后去洗个澡吧!”甩了甩脸颊的汗,佐木漫步在小岛腹地的林地中。 微风拂面,他的心情渐渐舒缓,哼起了小曲。 途中经过白色的鸟居,他还多看了几眼。 等回到集会厅,长桌上只有忙碌地收拾着刀叉碗筷的岩田和美作碧。 火村康平和茅杏子坐在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椅上。 “佐木君,你来了?需要吃点什么呢?”美作碧看到走进房间的声影,提着布满污渍的碗碟问。 “随便来点吧,谢谢!”佐木拉开高背欧式椅子坐好,将黑色遮阳伞放置在右边的座位,随即他看到正对面供奉台上只剩8个的人偶,“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手中捏着玻璃茶杯的火村康平抿了口茶水,鼻尖往壁炉舱口内一点,“我们过来时就看到了。” 佐木的视线循着他指的方向扫去,只见一只遭受了火烧而半毁的人偶,在壁炉底下静静地躺着,除此之外,壁炉还有一堆黑色的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4) “即便是双脚被烧毁,身躯也残破小半,人偶的脸上却仍是挂着微笑,看起来,还真是渗人呢!”茅杏子白皙修长的手掌在木匣子上抚摸,抬起头神秘一笑,“有关于人偶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你说!”佐木重新坐下,穿着深灰西装裤的岩田英作端来一个崭新的瓷盆,里面摆着烤土司和法式香肠以及现炒的鸡蛋,年轻人接过盆子,低头嗅了口,似乎要将升腾的轻烟和香味悉数吸入鼻腔内。 “这些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香极了,我觉得这很ok。”食指大动的佐木满脸愉悦,舔着嘴唇道,“我开动了。” 留着沙宣头的茅杏子看到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咯咯”笑道:“希望你听完这个故事后还能吃得这么香! “日本布制宫装人偶源自数百年的江户时代,有说法是作为孩童的玩具兴起,还有说法是因为武士的女儿出嫁时,会将意谓着消灾解厄的人偶作为嫁妆让女儿带走…… ”故事发生在大正七年八月份中旬,一个名叫菊子的可爱女孩,她的爸爸有天买了一尊人偶给菊子,菊子非常喜欢那尊人偶,疼爱程度简直就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然而菊子后来罹患重感冒,从此一病不起,去世后,家人为了悼念菊子,特别将她最珍惜的那尊人偶供在神桌上,每天还慎重其事地祭拜它,爸爸后来参加战争,就将人偶供养在北海道空知郡的万念寺之中,等战后回来,前去寺中一探,竟然发现人偶的头发明显变长。” 佐木津津有味地听着,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个故事很出名,我从小就听说过的。”岩田英作说道。 不知何时出现的七濑美雪用蓝色的干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刚泡好澡,“唉……一回来就听到茅小姐讲这么可怕的故事……话说回来,后院的温泉还真是舒服呢!” “令人失望,佐木君是不是也听过菊子人偶的故事。”茅杏子撩着头发,水润的眸子里掩饰不住失望之色。 “没有,但……还挺有趣的。”微抬无框眼镜的中梁,佐木摇摇头,将一片切好的香肠送进嘴里,四下查看,不见金田一的身影,便问,“学长人呢?” “好像被克里斯那个家伙带去一个地方了,说是什么第三个鸟居,和和歌里那句’朱鸟栖于行百石船之浦‘有关……”整容医生火村康平摊摊手说。 手中的动作迟缓,佐木喃喃自语:“难道两者有什么关系吗?鸟居……朱鸟……会不会朱鸟就是指红色的鸟居呢?” “或许有这可能性。”茅杏子将手指举到紫红色的嘴唇前。 “岛上没有红色的鸟居哦,除了位于小岛腹地的白色鸟居和上岛码头处的绿色鸟居外,只有一个位于集会室后边悬崖下的黑色鸟居。”美作碧脱去洗碗用的手套,指着窗外的某个方向,“我猜他们俩去的应该就是那个鸟居吧!” “黑色的?是我想错了吗?”闻言佐木低头陷入了沉思。 “对了……火村先生不是为了宝藏来到悲报岛上的吗?为什么听到与此相关的消息却无动于衷呢?”七濑美雪用毛巾夹搓两侧的长发,好奇问道。 “前车之鉴,岛上都已经死了三个,由不得我不信山童的传说。”火村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恐惧。 “……没想到火村先生也会相信这个。” “就算不是山童,那也是个为了复仇或者宝藏的恶魔,为今之计,为了保住小命,我还是静静等到几天后外界人士寻到岛上吧。”火村看得倒是通透。 “矢荻先生呢?”佐木又问。 “他还是看不惯克里斯,扛着铲子独自去寻宝了。”茅杏子平静回应。 矢荻久义会是凶手最后一个目标,这点毋庸置疑,但白天他并不是很担心矢荻会被凶手杀害,因为一来柿本和八十岛的死亡时间惊人地接近,都是在晚上8、9点左右;二来,如他所料未差,凶手就在这间屋子里。 佐木擦擦嘴,把吃好的碟子递给岩田英作,“我去找下金田一君吧!” 随后他招呼对面的女生,”美雪,我和你谈点作业方面的事。“ 走到门口,没见七濑跟来,他又转头挥手示意。 “呃……”七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放下蓝色的毛巾跟着佐木出到集会室的外面。 “美雪,帮我个忙……”一出门,却见戴着眼镜的男生换了副严肃的面孔。 “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别问,相信我……” “好吧!”见他说得慎重,出于信任,七濑美雪点头应承下来,“我会好好盯着的。“ “嗯!”“嘎吱”,背着墨伞的佐木走下木台阶,绕过集会室,往温泉围栏的后边走去。 这才发现,果真有条相对陡峭的山坡,似乎可以通到下方布满黑色礁石的滩涂,一座深色的鸟居就静静矗立在底下。 手掌撑平举到眼睑上,挡住刺眼的阳光,隐约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男人侧躺在地上,他瞬间反应过来,眼睛圆睁,大吼道:“金田一君!” 言毕,他急急忙忙找寻到一条从顶上下去滩涂的沿着山壁的窄路。 几分钟后,佐木跑到金田一的身旁,后者右腿的膝盖有大片的皮外伤,血红一团。 他的鼻子微动,环视一圈,皱眉道:“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有点像是臭鸡蛋味……” 头顶有水汽灌下,现场陷在一片朦胧且温热的水雾之中。 因为在几步外有一个从地面的口子喷薄而出的间隙泉,高温的水汽最高冲到数米之上的鸟居顶部。 佐木托起金田一的上半身,目光抬起望向这一幕,“果然是一个黑色的鸟居,等等……黑色,红色?含硫化物……” “佐木君?”扎着辫子的男生躺在他怀里,苏醒过来,微抬手臂,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似乎是想到什么,没有注意到金田一在和他说话的佐木轻放下怀中的男生,跨步到黑色鸟居旁查探该建筑的材质。 第一百三十九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5) 修长的手指在黑色鸟居的表面摩挲,经过日夜风吹雨淋以及浸泡海水的鸟居,表面相当光滑,但细细的观察后,佐木还是隐约从细微的破口处发现一些端倪。 “佐……佐木……”微弱的呢喃声被海浪声掩盖。 混杂着泥沙的黄色潮水袭来,冲到鸟居底下,紧接着又急速后退,但总体而言还是在持续退潮。 白色鞋子陷下湿润的泥滩一层,佐木沿着滩涂去找了颗切口稍微尖锐一些的石头,嗯,不能太脆。 捡到后,他走回到黑色鸟居左侧那根圆杆旁,颠抛手中和手掌差不多大的呈梭形的黑色石头,有一段看着还是相当锐利的。 “铿……铿……“佐木卯足力气,拿石头疯狂地磕在黑色的圆杆上,鸟居与石头相撞,顿时擦出红色的火星。 这要是有爱好古建筑的人在,一定当场责骂他毁坏公物。 可现场除了意识模糊的金田一外,只有一个藏在齐人高的礁石堆里的克里斯,正露出少许的身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一抹不甘的笑容,“切,那家伙还真是幸运。” 忙活了一阵后,见口子已深至二三公分,他才揉揉酸胀的手腕,将手掌大的黑色石头随意丢弃在脚旁的滩涂。 食指撵了下眼镜中梁,他弯下腰,眼睛凑到创口面前,手捏着下巴细细打量。 发现背光的这面还是有点暗,就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着的,为了探查夜晚现场线索用的小巧手电筒。 “啪”的一声脆响,佐木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在凿开的创口。 最深处的材质颜色虽然也偏黑,但还是能够看出一抹红色,总体来说就是暗红,不像表面,几乎就是黑色。 “佐……佐木君……”金田一努力用手臂撑起身子。 佐木这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叫声,登时转身怀着歉意道:“呀……学长,我这就送你去包扎治疗。” 言毕,他跨步到男生身旁蹲下,用力扶起,“怎么样?能走吗?不能的话我背你吧!” “能……就是磕得慌!”金田一把手臂搭在佐木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了上去。 “瘦不是罪……你暂且忍忍。”佐木无奈应道。 两人步履艰难地从滩涂走上坡。 “对了,克里斯那小鬼呢?他不是和你一块来的吗?” 金田一的眼睛还往身后瞄了瞄,言语透露着不解,“他……他带我来这里后就突然消失了……然后那个滚烫的泉水就从我脚底下喷出,幸好我躲闪得快……要不然,皮肤烫伤估计免不了!” “他不会是故意带你来这里的吧,却没告诉你间隙泉的事?“佐木狐疑地看了眼紧挨着他的男生。 “不清楚。” ”小小年纪,居心险恶呐!”佐木仿佛认定,眉头却又泛起疑惑,似在确定,“是他和你提到这第三座鸟居和和歌里的那句话有关吗?” “恩……没错,在吃饭的时候,但我下去走进一看,鸟居却是黑色的……” “这是它后来的颜色!”佐木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意思?”语调瞬间升高。 “晚上就见分晓了!” “呀……“金田一由于激动突然没站稳,差点从佐木的肩上挣脱开去,他稳下身子,不可思议问道,”难道说,佐木君你?” “恩,一切都已明了,包括宝藏所在。”佐木一只手的手心握紧墨伞,另一只手扶稳他。 …… 临近晚上8点半,矢荻久义的屋子。 “咚”的一声沉闷声响,正坐在沙发椅上喝水的中年男人被房门传来的声音惊扰。 “谁啊!”他冲那个方向叫喊着,却没人回应。 不得已,他起身走到门前,“刺啦”打开门,却不见门口有任何人的踪影。 “难道是风卷起了碎石?不过刚才风也没这么大吧?”他粗壮黝黑的手指摩挲着毛糙的下巴,正转身要回到屋内时,目光被掉落在右侧沿边木地板上的红色石头吸引。 他蹲下身子捡起,揣在手心,石头大概半个手掌大,若有所思:“刚才就是这个东西砸在门上吗?” 20分钟后,他激动地扛起铲子,夺门而出。 跑到集会厅露天浴场后面的滩涂下时,上涨的潮水已经漫到他的小腿,裤腿卷到膝盖,他叉腰站在黑色鸟居前,正对一面嶙峋怪石组成的石壁。 高达四米的黑色鸟居在矢荻久义的身后矗立,海面泛起如同鱼鳞般的荧光。 “噼啪……噼啪……”,零碎杂乱的踩水声钻进他的耳膜。 循着声音望去,矢荻久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远处有一排零散的黑影,朝这边走过来。 等他看清打着手电走在前头的岩田英作和佐木龙太,诧异到几乎口吃,“你……你们,怎……怎么会来这里?没……没道理啊?!” “矢荻先生,你为什么又在这呢?”佐木似笑非笑。 “我……我就来这看看月亮。”毛发浓密微卷的中年男子摸摸后脑勺,不安地建议道,“潮水涨得很快,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音刚落,他拔腿就要离开。 “要走的话,矢荻先生就先走吧,我们还打算看下所罗门王宝藏的真面目。”一眼看穿他的佐木无动于衷淡定说道。 ’所罗门王宝藏‘这几个字眼如同巨石落在平静的湖面,发出炸响。 “什么?所罗门王的宝藏在哪?”一行人精神大振。 “啊?佐木君你不是说要在这解决所有谜团吗?”七濑美雪惊呼。 “你……你都知道了?”矢荻久义后退了一小步。 “嗯,所有的谜团除了案件的,自然也包括宝藏的。”佐木用墨伞指着矢荻握着东西的右手,“既然我已经挑明,矢荻先生就不要隐瞒了,你是因为手掌心攥着的东西而过来的吧?” 沉默片刻,后者缓缓摊开手掌心,亮出其内的红色石头,低沉道:“没错,就是一块不小心掉落在我门外的一块红色矿石。” “是岛上盛产的那种?”岩田英作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在他的手心。 “是的。” “不小心掉落?“月光洗在佐木的脸颊,一半明一半暗,他冷笑道,”矢荻先生还不明白吗?红色石头的表面可染着不止一个人的鲜血。” 第一百四十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6) 皎洁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集会室后边悬崖下的滩涂,岛上现存的所有人都站在此处。 “哦……原来如此,柿本麻人和八十岛隆造就是被凶手用这种红色矿石吸引到此处的。”金田一瘸着腿,踱步上去,从矢荻久义的手中抓起石头打量。 “金田一君想到了?” “嗯,之前美雪说她在温泉里泡完澡后,发现银制的发簪变黑了,因为泉水里有含硫物质,和银接触后,将其氧化所致……“停顿片刻,扎着辫子的高中生抬头望着眼前充满神魔韵味的鸟居,继续说道,”当从你嘴里得知这就是宝藏所在时,我就明白了,‘朱鸟栖于行百石船之浦‘中的’朱鸟‘的确指的就是这座黑色鸟居,正如你上午所说,黑色的外表是它后来的样子,只因红色含铜矿石制成的鸟居被地底喷涌而出的间隙泉冲刷,年深日久,就被泉水中的含硫物质给氧化成了黑色的含铜化合物。” “说的一点没错,所以……“佐木故意延长语气,”矢荻先生难道不应该庆幸一番吗?”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尚存的性命。” “那么……究竟是谁,将这块石头丢在我门上的?”似乎是因为自己轻易被凶手吸引至此而涨红了脸的矢荻久义怒气冲冲地把红色矿石摔到众人面前,“啪”,溅起一朵绽放的水花。 “这个嘛……不急。”佐木转过身子,目视那面嶙峋的石壁,潮水快漫到他的膝盖位置,说道,“应该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沙沙”,几粒风化的碎石从山体上滚落下来,再是“咔咔”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机关启动,紧接着声势愈来愈大。 “这是……”穿着休闲西装的火村康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伴随着“轰轰”巨响,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石壁裂开了一道缝,两扇凹凸不平的石门缓缓分开,缝隙变大,直至数米宽的接近半圆形的门洞。 “魔性之眼渐起,循转清之明月,攀于崎岖山道,乃至山童守护之宝。”茅杏子贝唇轻启,悦耳的诵读声在这片滩涂之上盘旋。 ”啊……这就是魔性之眼。“岩田英作颤抖着手指,面色一改先前的温和慈善,狂喜之中蕴含着一抹疯狂。 “价值2……20亿日元的宝藏……就在山洞里面吗?”七濑美雪震惊不已。 “还不赶紧去看看。”面对前方巨大的财富,矢荻久义似乎全然忘记了柿本和八十岛两个血淋淋的例子。 “嗯。”佐木倒是颇为淡定,在还没拿到钱之前必须要保持理智,因为伴随着巨量的财富,往往就是同样程度的危险。 危险既有可能来自洞内的机关,也有可能来自被利益熏心的某些人。 “哒哒”,矢荻和岩田英作一马当先,迅速钻进门洞内,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幽深的山洞将9人悉数吞进肚中,进到里面后,光线变得更暗,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佐木打着手电,身旁是金田一和七濑美雪,三人紧挨在一块。 在这种情况复杂的环境中,也只有他们三人是完全可以相互信任的。 地面的地势渐高,走了十数步,湿润的塑胶拖鞋踩到了旱地。 椭圆形的光束在岩壁上游动,前面是克里斯和茅杏子以及美作碧。 穿过幽深的甬道后,空间突然变大,且从远处小小的口子里有暖色的亮光透出。 佐木和金田一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脚上的步伐加快。 但走到中间一段时,却发现前面的人都站在那里,包括一直走在前头的岩田英作和扛着铲子的矢荻久义。 面色铁青的矢荻久义脑子稍微清醒,手电筒打在地面。 金田一朝那看去,发现有一大摊发黑的血迹。 穿着淡蓝色衬衫的岩田英作涌上一股血气,猛然从怀中掏出一把自动手枪,对准克里斯,吼道: “克里斯先生,我看凶手就是你吧!而且你就是死去的佐伯教授的儿子——佐伯航一郎对吧!” 顶着金色西瓜头小男孩不知所措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被逼退到岩壁上,凸起的岩块顶在后背。 “克里斯君就是……”蓝色无袖短衫的七濑美雪被突兀的情景吓到。 “航一郎?”美作碧同样惊讶不已。 “因为父亲的死而满怀怨恨的你,杀害了老爷,然后混进这场旅行……”岩田继续举着手枪。 “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不知道。”克里斯一脸懵逼的样子。 戴着无框眼镜的男生慎重其事地说道:“岩田先生,还请放下手枪,你这样会制造恐慌的情绪,请允许我将一切道来。” “好……好吧!”见佐木信誓旦旦的样子,且周围人都紧盯着他,岩田英作只好放下手枪。 “所以这里就是柿本先生和八十岛先生遇害的地点?”茅杏子掩着嘴问道。 “没错,被凶手用红色矿石吸引到山洞内的两名死者就是在这给杀害掉的,所以第一晚的时候凶手能在十分钟内就完成离开集会室——谋杀——返回集会室,换言之,柿本麻人的第一犯罪现场根本不是在他自己的屋子。”佐木的情绪渐渐高涨。 “那当时屋子内的血腥景象……血迹遍布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也是凶手刻意营造出来的?”金发碧眼的克里斯眯着眼插嘴道。 “嗯,为了让我们以为凶案是发生在柿本麻人的屋子以制造不在场证明。” “如果是这样,血迹应该不是死者的吧?“许久未说话的金田一冷不丁冒出一句。 佐木杵着墨伞,点头应道:”是的,从并不充裕的时间上来看的话,估计凶手是在山洞内袭杀柿本麻人后,立即返回集会厅,当然,在下滩涂前应该事先换了双拖鞋或者干脆光着脚,这样不至于被他人察觉出湿鞋子的突兀感, “等从集会厅散掉后,他(她)才重新返回山洞内,将柿本麻人的尸体费力地拖到他的屋子内,因为间隔的时间比较久,且致命伤口在脖颈的大动脉,挪到目的地后,已经没什么血可供挥洒,外加上拖运途中经过滩涂,尸体还要浸泡海水……“ ”我明白了,“金田一恍然大悟,左手握拳击在右掌心,”原来凶手在杀害八十岛隆造后,想要烧毁的并不是他的屋子,而是柿本麻人的屋子!“ “什么意思?”别着领带的火村康平有些听不明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7) “因为这座岛上为了能做到自给自足,饲养着家畜和鸡,当他把柿本麻人的尸体运到屋子后,没有属于柿本的新鲜血液,他就用鸡血把墙壁和天花板弄得到处都是,为了使我们相信柿本先生是死在自己屋子的。” “鸡血?”茅杏子抱着木匣子,好奇问。 金田一严肃地点头,“嗯,一旦几天后警方的人进入岛内,展开调查后,就能轻易得到血迹是鸡血的论证,到时候第一犯罪现场和不在场证明就要被推翻,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凶手必须处理掉特意留在柿本屋子内的血迹。” “哦……发生在第二晚的大火,就是要烧毁柿本的屋子。”七濑美雪有些明白了。 崎岖的岩壁有地下水渗出,往下“滴滴”流着,汇聚到中间,成了一条小溪。 佐木接过话茬,“是的,凶手所采用的手段就是烧毁这一切,当时我们都以为,柿本先生屋子的火是从隔壁偶然蔓延过去而烧起来的,其实凶手的目的刚好相反,根本就是为了烧毁柿本麻人的屋子而纵的火,这点等到警方介入,作关于着火点的调查,应该就能得到结果。” “怎么会这样,那场火灾当中,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巧妙的心理骗局。”紫色长裙的茅杏子听完他的解释,惊叹不已。 “佐木君,如果是这样,那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不是都没有了。”七濑美雪眨巴着大眼睛问。 “不,在我们中间,有且只有一人能够施行这个手法。“ “在我们中间……”火村康平缩缩瘦瘦的脖颈。 “只有一个……” “凶手以预告杀人的手法来告诉我们八十岛将葬身火海,如果这一切都是在登上岛之前就计划好的,那么事先决定房间分配的人,将柿本和八十岛的房间设在隔壁的,就是唯一的凶手!” “这……不会……” “难道是……”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汇聚到岩田英作的身后。 举起墨伞,黑色金属质感的伞尖遥指套着淡绿色花边上衣的女生,“没错,真凶就是你,美作碧!” “小姐?” “碧小姐?” “你精彩地扮演了悲剧中的女主角,我们大家都被你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柔软略卷的头发及肩,手虚握拳举在嘴唇前的美作碧泫然欲泣,用楚楚可怜的语气说道:“我可是父亲被人给杀了啊,竟然说我是凶手?” “适可而止吧,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佐木大步流星地走到女生面前,抓着她深绿色的头发就要往外扯,“美作碧……不,应该叫你佐伯航一郎!” “额……”头发纹丝未动,他诧异道,“你本来就留着长发吗?” “你要干什么?”美作碧正要挣扎狡辩。 “那好吧,得罪!”“滋啦”,戴着眼镜的男生手上使劲,直接撕扯下他的衣服。 白色的软垫罩子滚落到地上,露出佐伯航一郎平平的胸膛。 “你不是碧小姐,是佐伯航一郎?”岩田英作指着他,布满沟壑的手指颤抖。 “你……你才是佐伯的儿子——航一郎?”矢荻久义脖子上满是汗珠。 “用15岁的身体来扮演17岁的女生……为了不被岛主美作大介识破,并操控岛上房间的分配来实行自己的杀人计划,你事先来到岛上杀掉他,分尸后装进黑色塑料袋中,再塞进立式钟表下面的柜子里,之后只要等到寻宝旅行的开启,乔装成美作碧混进上岛的队伍……” “怪不得我之前要去洗澡,正准备脱下裤子,他(她)打开厕所门,‘啊’的一声跑开后,我注意到厕所马桶的盖子是竖起来的,如果是女生的话,一般不是要放下来才会上厕所的吧?!”金田一抓挠着头发,尴尬地说道。 “嗯,但也有可能是上完厕所后给竖回去的。”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男的,明明我的演出是完美无瑕的,除了今天下午和金田一君在浴洗室碰面的时候……”佐伯航一郎铁青着脸,声音也不再刻意调细,显出一丝低沉。 “因为我看穿你的手法,唯有给我们分配钥匙的你,才有作案的可能性,但如果是真实的美作碧,根本没有理由杀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柿本等人,而且,从死者的联系性看,不管怎么想,动机都和十余年前佐伯教授的案件有关,换言之,你绝不可能是美作碧,那隐藏在面具下的人,大概率只有年纪相仿的佐伯航一郎。”佐木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不愧是上过数次报纸的高中生名侦探。”见已狡辩不了,航一郎撩着长发,坦然承认,“没错我就是佐伯航一郎,我对你前面的话,大部分是认同,但有一句,我并不认同。” “哪一句?” “在我看来,碧她完全有理由杀掉那个抛弃她多年,并想让她那双纯洁无瑕的手沾染血腥的父亲。”似乎是想到什么,航一郎的嘴角挂着一抹苦涩。 “什么意思?”佐木听不大明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地方的吧?“军绿短裤的金田一走上前问。 “嗯……我在十年前就知道了。”提起宝藏,他登时换了副面孔,转过半个身子,双手叠枕在胸前,自豪道,“是调查了这座小岛宝藏的我父亲偶然发现的,他瞒着柿本他们将我带到这个地方,领我去看了所罗门王的宝藏。 “我现在仍清晰地记得,当时那个场景,父亲他说‘看啊,航一郎,这不详而美丽的黄金的光芒,这耀眼的光芒使人丧心病狂,夺走了许许多多人的性命,如果将这个交给世人,一定会引起灾难的……’ “出于这个原因,父亲他决定不告诉柿本他们关于藏宝的地点,而是上交给国家,但是……”混血男孩稚嫩的面孔变得狰狞,”因为欲望而丧失理智的他们却不认同父亲的想法,执意要求他把宝藏的地点说出,最后被逼着踩空摔到悬崖下……见到尸体的我只有一个念头,要亲手为他们复仇。“ 矢荻久义低垂着头,牙齿紧紧咬着嘴唇。 “到头来,你也成了丧失理智的人,你杀害他们四人,不仅是为了复仇,也想要把这批价值连城的宝藏据为己有吧?”金田一喝问道。 “不对!”露着半个胸膛和肩头的航一郎言辞反驳。 “难道不是吗?甚至连你伪装的对象——美作碧,也被你杀掉了吧?” “不对!”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8) “怦”,岩田英作手中握住的自动手枪发出高分贝的声响,枪管褪出黄铜色的弹壳,黑洞洞的枪口冒出一缕轻烟,硝烟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欧……”沉闷的低响从佐伯航一郎的嘴里喷出,他的右肩被射出的子弹击中,身体踉跄,侧摔倒在地,右肩的血洞顿时有汩汩鲜血冒出。 果然,被宝藏蒙蔽心智的人不会只有矢荻四人。 “岩田先生,你……你为什么要射击?”金田一转过身,质问道。 “对不起,我也是被欲望战胜理智的人。”他阴恻恻地笑着,双目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佐木跑过去准备扶起躺在地上的航一郎,岩田立马喝道:“名侦探,还请停下脚步,在我的眼睛确认到宝藏前,我可不想轻易染上鲜血,嘿嘿……我可是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呢!” “你说什么?”克里斯攥紧拳头。 “阿一!”七濑美雪面色惊恐地躲到金田一和佐木的背后。 “好了,别管这个杀人狂了,大伙一块去瞻仰下所罗门王宝藏的真面目吧!”岩田得逞的笑容极具戏剧性。 “嘁……”衣服破碎凌乱的佐伯航一郎痛苦地坐起身,目光像是要吃人。 “‘乃至山童守护之宝’!”岩田咧着嘴,露出其内发黄且部分朽坏的牙齿,举着手枪督促着众人往前走着。 最后一行人到了两扇敞开的木格子门前,金色的光芒愈来愈盛,岩田和矢荻等人的眼神也逐渐明亮。 怀揣着不安且期待的心情,佐木踏入了藏于山腹内的巨大空间。 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幕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空间呈圆球形,地面遍地摆放着或者插着耀眼的五彩矿石,而在居中位置则有一个离地半米的台子,有四五个三面环绕的台阶通达。 剩下一面,即台子的后面,有一只通体红色,同样用岛上含铜矿石制成的半人半兽的山童雕像,倚靠着山壁,造型姿势都和集会厅的一模一样,但体型是其十倍不止。 如青蛙般的两条后肢健壮的腿分开跨着,身躯强健,双手高高弯曲捧着一个散发着金光,似乎是纯金制成的巨型盘子,其顶部直接抵着岩壁天花。 除了盘子是金色的,整个长宽各有两三米的台子,似乎也是用纯金铸成,另外在台子上,还有用一块块长方体的金砖垒成的金字塔,顶端的那块与山童的胸腹部齐平。 “哦……嚯嚯……”偌大的空间盘旋着岩田英作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仿佛年轻了二三十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台阶,跪伏在黄金宝藏的上面。 “不少啊,这些宝藏足够我逍遥快活上一辈子了。” “你的一辈子最多也就20年了。”佐木在后面揶揄道。 “有这些钱,我何止能活到80岁,哈哈……” “可是究竟是谁把宝藏藏在这里的呢?“紫色露背裙的茅杏子抿着紫红色的嘴唇问。 “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不……怎么能被你就这么拿走,我花了如此长的时间,“露出怨恨神色的矢荻久义喃喃低语,眼球被血丝充满,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铲,就要朝前方的岩田英作砸去”它们应该属于我才对!啊……” 却被后者用眼角的余光提前扫到他的举动,“啪”,转身就是一枪。 他的左手掌被子弹击穿,“咣当”,铲子脱手,掉落在地面,铲面朝上。 “蠢货,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你们……”他挥舞着手枪,叫唤着,“你们都走那边去,排成一排!” “你想拿我们怎么样?”金田一板着脸问。 “这还用说吗,”岩田英作露出残忍的笑容,“当然是送你们到那个世界去!既然你问了,那么首先就由你开始吧,金田一一!” 枪口对准他的头部。 “阿一!”七濑美雪惊慌失措地叫喊着。 “不必担心,一会我会把所有人送下去陪你的。”扣着扳机的手指正要用力。 金田一闭上眼睛,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不着痕迹地拉开木匣子,茅杏子将纤纤玉手伸进…… “要杀金田一君,有问过我吗?” 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佐木那薄薄的嘴唇里透出,于此同时,他开启伞击术。 瞬息之间,他又回到了那种近乎无敌的状态,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顷刻到达现有身体的巅峰。 左手的小指、无名指握住墨伞的J勾尾端,尾端同时对着自己的腹部中央;右手也用小指、无名指握住墨伞紧束伞面的下面(即正常刀具的护手下面位置)、刀柄上端,起固定方向作用;左、右手的虎口均同刀保持直线,由上向下压紧刀柄;两手心相对用力,呈现一种绞拧的力感。 伞尖的寒芒则隐隐对准管家制服男子的喉咙处。 这种基本的持刀姿势仿佛是烂熟于心。 佐木蓄势待发。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什么?” 莫名其妙的岩田英作调转枪头就要向抓着黑色遮阳伞的高中生发泄他的怒火。 旋转手臂的同时,却见一道黑芒如同闪电般擦过他的手臂,自下而上直刺他的咽喉部位。 被点到的时候,他下意识扣下扳机,“啪”,子弹落空,打在半空的岩壁上,擦到不知何处去了。 之后,喉咙的剧痛感传入大脑神经中枢,“突……”他后退几步,嘴里呕出一摊杂夹着碎肉的血块。 “你……”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我收力了,但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 岩田和佐木拉开两三步的距离后,身子蜷缩着,用极其怨毒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似乎是后悔怎么没早点出手。 握着手枪的右手颤抖,岩田英作还想作最后的补救。 “唉……冥顽不灵!” 佐木依旧是持刀姿势,上半身如老松般稳定,以腰为中心保持稳定状态,脚后跟抬起,足尖一点,右脚首先向前滑动,左脚紧跟着右脚滑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者的距离缩短到攻击范围。 紧接着,在滑步后,他左脚向左斜前方跨出,右脚骤然跟左脚闪开,闪步到岩田英作身体左侧。 以方才的中段姿势为开头,双手持墨伞,由下向上大幅度地正直向上举起,在两臂伸直后,向前下方正直地劈下去。 “啊……呜……” 岩田英作整个右前臂一片酥麻,手掌脱力,束缚的手枪落下,被佐木抬起脚尖接住,往上一颠。 同时刺出墨伞,伞尖钻进手枪中间扣扳机的缺口。 手枪绕着伞尖转了几圈,随即停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悲报岛杀人事件(19) 佐木在手腕上施加了旋转的力,伞尖带动手枪又重新转动,接着轻轻往后一甩。 腾出左手,稳稳接住,揣进兜内。 从开启伞击术至此,前前后后,不过十数秒的时间。 期间他还用余光瞄了茅杏子一眼,后者将手伸进木匣子里,却轻微调转了下木匣子前端所对的方向。 虽然注意力没在她身上的其他人不知道匣子里面是什么,但是佐木清晰地感受到了她那危险的气机,不过不是针对他,很显然是针对当时即将向金田一发难的岩田英作。 “是手枪吗?”他心里快速反应过来,能在数米外的距离完成气机的锁定,很显然是远程武器。 本已认命的金田一听到枪声响起,摸摸身子,发现没被射穿,就睁开一只眼睛,又睁开另一只眼睛,这才看到佐木劈砍岩田前臂的动作,且后者已然被制服,奄奄一息地摔在台阶上,左手托着右手,颤抖的右手掌想要揉一揉喉咙,却不听使唤。 “佐木君!”死里逃生的他扑到佐木身上痛哭流涕。 “放心吧,不管我有没有出手,你都死不了……”佐木有爱地拍拍他的后背,宽慰道。 留着沙宣头,身材匀称曼妙的女人被佐木那异于常人的表现折服,此时见他单手斜持着墨伞,怀中抱着金田一,就缓缓掏出木匣子里的黑色手枪,对准岩田,同时将木匣子丢弃到地上,摸出一本皮封证件,手持,正面有‘警视厅’三个淡金色的字,朝向前方,厉声道:“岩田英作,现在我以杀人未遂罪以及另一宗保险金杀人案件嫌疑人的罪名,将你逮捕!” “警察!?”淡黄长裙的七濑美雪抓着金田一的肩膀,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什……么?”岩田英作又是一口血沫咳出,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灰暗,碰到佐木这个剑道怪物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专门为自己而来的刑警。 “没错,我就是跟踪岩田而混进了这次旅行的,”她侧着身子,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岩田,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可……可恶,怎么能任由你把我抓住……”岩田英作的口齿含糊不清,虽见大势已去,但仍旧挣扎着转身朝垒放金砖的台子攀爬而上,双手和身子伏在其上,伸出手抓起最顶端的那块金砖,目露癫狂之色,“这宝藏……是我的啊……” “我也有份啊……这十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不甘人下的矢荻久义捧着流血的手掌冲上前去。 “隆隆……”岩田英作的举动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和台子相连的机关启动,巨大的红色山童雕像剧烈摇晃,双手捧着的金色圆盘有倾倒的迹象,与此同时,雕像后背的岩壁裂开一条缝隙,从此处开始蔓延至雕像头顶,并一直延伸下去,且有越来越宽之势。 “危险!”见6、7米高的山童雕像有坠下的趋势,金田一扯着嗓子叫喊。 幸亏他提醒及时,矢荻久义抬头,冷汗从背后冒出,神智瞬间清醒过来,赶忙颠颠撞撞地转身逃开。 可岩田就无能为力了,他受损的身躯无法支撑其作出快速的反应,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山童塑像从他头顶砸落。 “啊……”绝望的叫声响彻整个即将支离破碎的山腹空间。 下一刻,只见一道影子闪到他身前,看不清有何动作,紧接着,自己被带出了砸落的范围内,飞溅起的尘土和碎块蹦到他煞白的脸上。 “好险……佐……佐木君……” 佐木于危急时刻抱他出来后,右手勒住收拢伞面的束口,墨伞底端里面鼓鼓囊囊着,似乎装着什么。 头顶不断有脱落的岩体砸下来,且个头越来越大。 “走!快出去,这山体就要塌了。”佐木扯着嗓子冲金田一等人叫喊。 “好!”金田一护着美雪转身挤出木格栅门,逃离此处,克里斯、火村康平和茅杏子紧随其后,手掌虽然被洞穿,但矢荻久义的行动能力还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我……”坐在地上的岩田英作乞求地看着佐木。 望着其余人的背影愈行愈远,佐木碎骂一句,弯腰单手抱起老头,飞奔出去,即便是带着个成年人,他的速度依旧是不比平常人慢多少。 等他刚跃出推拉的木栅格门时,身后的半圆球空间彻底崩塌,数吨重的大石头如陨石般朝下坠落。 他正准备提速,眼角却瞥到在宽大的甬道里,于阴暗角落坐着的一道身影。 “佐伯航一郎?他们没带你出去吗?”驻步停留,佐木朝那个方向问了一句。 “呵呵,佐木龙太,不要一副假惺惺要管我的样子,还不快点滚!”他先是阴恻恻笑了几声,随后就骂骂咧咧的。 “佐木……君,我们赶……赶紧走吧,不要管这个杀人魔了。”被佐木夹在臂弯里的老头一脸埋怨之色。 “再逼逼信不信我直接给你丢在这!”佐木言辞激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松手。 岩田英作紧紧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话。 “要不是我的感知比较敏锐,走了也就算了,事后我是不会有任何负担的,但既然我现在尚有能力……”话音未落,佐木冲到佐伯航一郎的身旁,把右手的墨伞扔到对方怀里,“帮我拿着。” “呃……”后者木讷地接过,捧在怀中。 随即身子腾空,航一郎被佐木用右臂抱住,夹在胳膊下。 “隆隆……”甬道也有开始崩塌的迹象。 一手夹着一个的佐木深吸口气,弓起身子,开始提速。 甬道里刮起一道尘风。 低头的航一郎看着不断往后去的地面,情绪五味杂陈,但吃惊还是更多一些。 天上半圆月仍挂着。 抢在矢荻久义冲出山洞,浑身力竭的佐木跪在滩涂的咸水里,双臂颓然松开。 两人扑通掉进三四十公分深的海水里。 在跑到只剩最后十余米的位置,伞击术一分钟的时限已然到头,他省下继续开启的一点侦探值,咬牙坚持了最后一段路。 得亏近十余天不落下的规范训练,身体素质总算是提升不少,再加上渐渐熟悉伞击术关闭后的状态,不至于出现像当初那种情况。 “轰隆隆……”魔性之眼彻底被掉落的石块堵上封闭。 “呸……“佐伯航一郎和岩田英作从水中艰难爬起,吐着喝进嘴里混着泥沙的海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收获 “啊……我的20亿宝藏啊……”发出绝望叫声的矢荻久义眼神呆滞地望着被不间断坠落的大石块牢牢堵住的山洞,双手推着纹丝不动的巨石,手掌的血洞往外流着血,他浑然不顾。 调整好呼吸后,“哗啦”,佐木从水中站起,捏干卷起裤腿的水分。 “为什么要救我?” “我想知道真正的美作碧怎么样了?如果她没死的话……“高中生摘下眼镜,用还算干净的衬衫擦拭浑浊的镜片。 “果然是你杀掉了吧?!”金田一攥紧拳头问道。 佐伯航一郎爬到黑色鸟居旁,倚靠着坐在水中,低头注视着水面的涟漪,海风轻轻吹动他的鬓发,“那是偶然的,我是偶然和碧她相遇的,在外国读书的时候……虽然相隔十年,她还是没有忘记我,当时的她,就留着这头深绿色的长发……当然我也不可能忘记她的,毕竟她可是杀了我老爸的男子的独生女儿。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始和碧交往,在学校门口的枫林大道上,以及一些情侣会去的地方,我想通过她来完成复仇,所以一直耐心地等待着复仇的时机来临。 “但在这期间,愈来愈了解她之后,我发现碧和我一样是孤独的,碧也被他那个只顾着寻宝的父亲抛弃在国外,那是千真万确的。 “碧她对活得像臭水沟老鼠一样的我很温柔,我原本是为了报仇而接近她的,但不知何时我竟然喜欢上了她,两人在异国他乡相互慰藉取暖……” “那碧小姐她还活着吗?”七濑美雪听得有些感动,插嘴问道。 “不,她死了……”航一郎的神色异常落寞,仿佛是又回忆起了不愉快的经历。 “唉??” “她自杀了,躺在溢满水的白色水缸里,头发在水面散开,水像是血一样流淌到浴缸外,她父亲的来信是导致她自杀的直接原因,我没能……没能阻止她……”他的手握拳拍在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显得非常自责,“我现在还清晰记得,她当时穿着深蓝色的上衣以及那条她最喜欢的淡紫长裙。” “美作大介的信里说了什么?”佐木好奇问。 佐伯航一郎变了脸色,牙齿紧咬嘴唇,“信上写得非常清楚,虽然他要举办一场寻宝之旅,但等找到宝藏之后就要把参加了旅行的所有家伙们统统杀掉,打算将宝藏据为己有……” 拳头砸在水面上,涟漪荡开,他怒气冲冲地继续说道:“美作那混蛋,根本没分宝藏给别人的意思,而且信中……也写着十年前杀害我老爸的事,‘不管今后要杀多少人,我也要把宝藏给弄到手,所以你也回来帮我吧!’,我看着碧她的遗照,多么灿烂的笑容,而那家伙竟然想让他的女儿也沾上血腥,这样的父亲还配称为父亲吗?” “不配。”佐木叹了口气,有这样的父亲的确是人生不幸,相较而言,他穿越后的家庭简直不要太幸福。 “碧她绝望了,终于选择了自杀……” “或许是她了解到你父亲死亡的真相,选择以死来向你道歉吧!”金田一揣测道。 他挣扎着站起身,引动伤势,又颓然坐回到水中,骂骂咧咧,“开什么玩笑,谁说过我想要她死了,我可是……” 航一郎的眼中满含热泪,“我可是……想要她好好活着啊!为了我也好……” 泪水终究是夺眶而出,两条白白的泪痕挂在脸颊两边。 众人无言。 “我和碧的人生,都被岛上的宝藏给弄得一团糟,到最后还落得这一下场,所以……我憎恨这宝藏……”旋即他又自嘲,“臭水沟的老鼠就要像臭水沟的老鼠,在黑暗之中死去,你却偏要把我带回到地面上,这是一块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土地。” “一个十五岁的小鬼头而言,就谈人生的破灭,别在那装腔作势了好吗?”金田一注视着他的眼睛。 “什么?”佐伯航一郎捡起水中的石子朝扎着辫子的高中生的脚下丢去。 “我在说把自己不幸的原因推到别人身上,真够孩子气的。” 他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喝道:“你说什么?就你这种过着安逸幸福生活的混蛋懂什么?” “对……我一点不懂,我不像你,没有失去过父母和恋人,但至少这点我可以说,”停顿了会,他的目光汇聚在海面“破碎的月亮”上,低沉道,“不管是在深渊之底也好,不管是在怎样黑暗之中生活也好,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 言下之意,是要其去珍惜存活于世的机会。 佐伯航一郎似乎被他的话和神态感染,眼神恍惚。 “我的意思和金田一君差不多,既然杀人已成事实,就请珍惜接下来的时光,即便已成定局。”佐木接过话茬,心底却在想,“现在醒悟过来也已经晚了……这种穷凶极恶的行为,就算航一郎是未成年,也会得到将牢底坐穿的判罚,这辈子,他都几乎不会再有什么积极生活的盼头。” …… 和初来时不同,回程的人们速度很慢,因为多了三个伤员。 除了金田一和七濑美雪,没人愿意去搀扶伤势最重的岩田英作,毕竟不久前在山洞内的他,扬言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藏于慈祥面具下的真面孔委实太过狰狞。 也只有正义凛然的金田一,似乎已经将之前的场景忘地一干二净。 而佐伯航一郎,则由火村康平和茅杏子负责。 等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后,故意落在最后,还没启程的佐木抬起湿漉漉的裤腿走到先前航一郎掉落的位置。 弯腰伸手进水中摸索。 倏然,镜片下的眼睛一亮,他抓起沉甸甸的墨伞,握住束口的位置,倒提出水面。 “哗……”水流如注,从墨伞内倾倒出来。 他明显能感觉到两块硬硬的东西滑到虎口上方,并展现出长方体的凸起。 这是在离开山腹藏宝空间前,他顺走并装进墨伞内的两块金砖,平均一块一公斤重。 当时他的动作很快,一心以为要被山童雕像砸死的岩田英作并没有发现。 按照日本金融市场的金价——约是一克2000日元,这两块加起来两公斤重的金砖足足价值400万日元。 念及此,抱着墨伞的佐木满脸笑眯眯的,显然,他才是本次悲报岛之行的最终赢家。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郡上八幡 将近午夜时分,万物都在打着瞌睡。 灯火通明的集会厅内,白天还一片融洽的气氛,此时变得凝重且警惕。 在金田一和茅杏子的要求下,火村康平就着岛上简陋的卫生条件给三名伤者草草治疗包扎。 等佐木姗姗来迟后,他和打着哈欠的刑警茅女士提议将两名犯人关押在不同的地方。 这个建议得到了矢荻久义和克里斯的赞成。 但他们似乎都在等那道瘦削的身影拍板,经过晚上一役,佐木言语的分量在这个临时拼凑的群体内陡然提升。 看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眼神,戴着无框眼镜的男生初时并不适应,但考虑到两人的犯罪性质,以岛上目前的状况,实在难以抽出人手单独看管,尤其是晚上大家都要休息,在外来人还要一两日才能来岛的情况下,分开锁在各自的屋子的确是较好的选择。 就这样撑了一天…… 湛蓝的天空,蔚蓝色的海面荡漾。 除了火村康平,其余所有人聚在悲报岛的码头前,佐木戴着帽檐宽阔的草帽,倚靠着码头边屋顶涂成蓝色的小屋,右腿蜷曲,脚掌抵在瓦楞板做成的墙壁上,站在他旁边的是红色鸭舌帽的金田一和七濑美雪。 他们的视线正对前方。 “呜……”小游轮的发动机传出沉闷的声响。 四名当地县署的警察压着戴有镣铐的佐伯航一郎和岩田英作,负手立在船尾。 船底的螺旋桨转动,驱使白色游轮远离海岸。 白色的带子残留在海面,船身渐渐消失在海平线的深处。 “从悲报岛上传出悲伤的讯息,这是最后一次了。”茅杏子依旧是淡紫的裙子,手中捧着木匣子。 “嗯。”插着兜的金田一的目光变得深邃,见穿着牛仔短裤的克里斯突然跑开,朝他的背影问,“哦……克里斯,听说你是所罗门王的后裔,没能把所罗门王的宝藏留下,还真是可惜啊!” 克里斯的脚步先是停顿,尔后双肩耸起,像是鼓气一般,直接加速跑离了此地。 “唉……这话是真的吗?”七濑美雪问。 “嗯,那小子似乎坚信这点呢。” “克里斯君他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呢!”茅杏子半开玩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茅小姐竟然是一位刑警,而木匣子里装的就是警枪。”金田一转身冲她说道。 “装警枪也就在那时候……”茅杏子将光滑俊俏的脸蛋凑到木匣子上摩挲,笑道,“真正的可是还在里面哦!” “唉……” “茅小姐是预感到了什么吗?我提议下去滩涂的时候可只说过要解决案件,只字未提宝藏的事。” “嗯,不管岩田英作他有没有参与岛上的案件,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是需要我这样的刑警出马,来镇住场子的,出于这个目的……”茅小姐微微一笑,尽展成熟女人的魅力,“好,我走了……” “那盒子里边装的究竟是什么呢?”七濑美雪好奇地望着她婀娜的背影。 “嗯,还是留下了一个谜团。” “不仅是她的谜团,克里斯也留下了一个谜团……”佐木指了克里斯消失的方向,意有所指。 “什么谜团?” “他都知道和歌中朱鸟与红色鸟居的关系,还把你引到滩涂那边,伺机用高温的间隙泉水伤害你,不知道图的是什么心思!”佐木言语不忿。 “什么?那次是他故意的吗?”金田一睁大眼睛,如果不是他反应比较快,被高温且冲击力非凡的间隙泉喷到,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矢荻先生当时正好在山崖的另一边,看到克里斯引你过来后,躲在石门岩壁的乱石一侧,”佐木摸着光洁的下巴,“听他提起,在注意到你没被间隙泉直接喷到,只是膝盖被地面的碎石擦伤时,还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可恶啊这小鬼!”金田一攥紧拳头。 “克里斯还真是可怕……” “我有一种猜测,可能更加可怕。” “佐木君你不要再说啦……我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胆小的七濑美雪缩着身子,搂着双臂。 “他或许不是什么所罗门王的后裔,而是山童的……化身。” “啊……你别说了。”女生捂着耳朵迅速跑开了。 “真的假的啊佐木?” 佐木看着落荒而逃的七濑美雪,嘴角咧开了一个弧度,“不知道……也许是在岛上看了太多天的山童雕像了……” “这岛,以后我还是不要来了吧。”穿着短裤的金田一用手指捏住帽檐,摇摇头道。 …… 周日下午4点半。 东京涩谷区公寓楼的佐木家。 “咣当”,回到家里的佐木龙太朝玻璃方桌丢下沉甸甸的旅行包,浑身疲倦地横躺在沙发上,像一条脱离海洋的咸鱼。 “喂……龙太,寻宝的事怎么样了?”身材微胖的佐木良子凑过来,坐在沙发一侧的垫手处。 当初,佐木是向其保证会寻到宝藏,并取得相应的报酬,对方才肯放他去的,毕竟要旷四五天的课,和学校请假的事情得由家长来做,而且临近期末…… 当然,那时的佐木对悲报岛上是否存在宝藏都心存疑惑,但和金田一相继通过了测试,不想浇灭他和美雪的热乎劲,就陪同他们一起去了。 眼睛没有睁开,纤细的手指在上下摆弄着眼镜,佐木轻声说道:“我包里有惊喜。” “刚才那声音……难道里面有……”想到什么的良子像是吃了兴奋剂,满脸红润,“古代的铜钱?” 闻言佐木差点从沙发摔到地上。 主妇打扮的良子拉开金属拉链,迫不及待地伸手摸了进去,“方方的,表面光滑,还挺重……” 等她拿出金砖托在手掌心的时候,绿豆大的眼睛瞬间直了,不可置信道:“金……金砖!?我说儿子,你真寻到宝藏了?” “废话,不然我的两块金砖是从哪里偷的吗?” “那为什么只有两块?” “别的都葬身山腹了,一行人也就你儿子我得了两块,知足吧!” “哦……出息了出息了……” “妈妈,事务所最近有什么起色吗?” “这一周还是老样子,没接什么大案子,听岛田他是这么说的。” “这样不行呀,都两周了。”佐木颇为苦恼地挠挠头,坐起身。 话说他这侦探事务所的当家当得也不太称职,周一到周五嘛,白天基本都在学校,放学后才能去那瞧一眼;周末嘛,老是出门满日本跑。 “不搞点事情出来,侦探社的名声打不出去……” …… 位于日本本州岛中部的岐阜县,是日本三大都市圈之一名古屋都市圈的组成部分,属于日本地域中的中部地方。 而著名的旅游小镇郡上八幡,就大致处于岐阜县中央的奥美浓的中心,长良川上游与支流吉田川会合之处,是16 世纪修建的郡上八幡城的“城下町”(以诸侯的居城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城镇)。 郡上八幡中部有一处依山傍水的显赫宅邸。 宅邸占地约7、8亩,大门进来后有一座城堡望楼——“天守阁”,这是一种木结构的高层楼阁,四层五阶,木造,粗看较为复杂,兴建于16、17世纪,当时不仅具有防御上的实用目的,而且还作为政治上炫耀和威慑的手段,不过现在所见的,是20世纪后的昭和时代重建的。 虽然宅邸整体的建筑风格是江户时代的木制风格,但在北面,却有一幢五层楼高的欧式洋房,与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现如今的远藤家主所建,早年因在欧洲留学数年,回国后不喜老派建筑,执意在家里的后方拆出一片空地,建成了这栋洋房。 此时,现年四十五岁的远藤洋久留着带卷的八字胡,坐在宽敞的客厅内,翘着二郎腿,一手提着美式咖啡,另一只手抓着折叠好的报纸。 报纸上赫然是有关悲报岛连环杀人案件的报道。 因为撰文者是佐木的老相识——报社的桑田法月(曾在公交车毒杀一案产生交集),所以为了获得更详细的一手资料,他特意打过电话到佐木家询问其有关悲报岛杀人案件的细节。 佐木斟酌回答,但作为回报,要求桑田法月在介绍他的文段,提及新开的“左木侦探事务所”,相当于打个广告。 镶金边的镜片下,阴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左木侦探事务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桑田月影的请求 客厅装饰尽显欧美的奢华气质,深木色的腰线,角落伫立的齐人高的石膏雕像…… 深色的嘴唇抿了口咖啡,一身笔挺的绛蓝色高级西装的远藤洋久放下报纸和咖啡杯,唤来在几步外笔直站立的魁梧男子。 “野泽?” “嗯,老爷我在。”前一刻面色还如武士般凌厉,后一刻就卑躬屈膝地踱步到远藤洋久的身旁,一如旧时忠实的家仆。 “警方对小田切家便利超市有毒巧克力一案,有何新的进展?” “除了小姐……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人选,毕竟当时架上的巧克力……” 远藤突然变得烦躁,摆手示意他闭嘴,“真是一帮蠢货,绿子她让藤原家的孩子送回去换的巧克力明明应该有她的指纹,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是啊,那些被其余人买走的六支有毒的巧克力分明没有小姐半点的指纹,可是……警方他们一口咬定两者的数量……”野泽隆的嘴巴旁有个细长的刀疤,欲言又止,“就是小姐托人送回去的巧克力的数量刚好和有毒的巧克力的数量相同。” “这么明显的巧合都看不出来?”怒气冲冲的远藤洋久一掌拍在雕花边的桌面上,震得杯子和茶盘上的勺子“铿铿”作响。 “按照他们的猜测,小姐她是故意没有留下指纹的……”五官粗犷的野泽隆小声说出打听来的消息。 “呵呵,那巧合的数量,不是就赤裸裸地宣告绿子她自己就是在巧克力中下毒的人,她怎么会这么傻!”远藤理着精干的寸头,用没有劳作痕迹的粗长手指指着自己的脑子,“警方的人就不会用这个想想的……” 少顷,他垂下手,指尖在深木色桌面上敲击,继续问:“在森永牌巧克力中下毒的方式,他们有查到吗?” 野泽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有,是通过注射的方式,每个巧克力方形小纸盒子的表面有三个细小的针扎孔洞,因为本身是独立三个小方块制式的巧克力装。” “注射啊……“远藤洋久呢喃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那致命的毒物叫什么?“ “呃……这个……”一直躬身的野泽隆一时语塞,腰部僵硬,面色涨红,他的确问过警方人士,但是那种专业的学名,他没记得特别清。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窘境,远藤捋了捋八字胡子,瞥了他一眼,“是氰化物?” 后者摇摇头。 “砷?” “不……不对……” “吗啡?” “好像也不是……” “毒扁豆碱?” “有个碱字来着。” “不会是番木鳖碱吧?“五官分明的远藤来了兴致,声调也陡然提高。 “没错……没错,”恍然的野泽隆干笑连连,嘴角的细长刀疤延伸得更开了,他奉承道,“老爷懂得真多。” 远藤颇为受用,抬起还有余温的咖啡杯,润润喉,微笑道:“从随处可见的马钱子中提取的生物碱作为致命的毒药,在侦探小说里也是常有的。” 穿着黑色休闲西装的野泽不知该回什么,他对这类毒物一窍不通,只能继续干笑附和。 坐在奢华沙发上的男子觉得有些无趣,就转口道,“警方没有证据就不能逮捕绿子,但我听说那几家受害孩子的家属,反应倒是相当激烈。” “似乎的确如此,但是警方查不出来具体的下毒者,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呵呵……手法我倒是大概清楚,”远藤洋久剑眉挑动,搓搓手,身体前倾,吩咐道:“野泽,你去东京一趟!” …… 学校放学的铃声响起。 正收拾东西准备去事务所看看的佐木被邻座的银铃子拉住聊天。 “佐木君,你上一周去哪了?课都没来上!”语气有种撒娇式的嗔怪。 “出海了。” “打渔???”可爱的少女双手捧着白皙无痕的脸蛋,惊掉下巴。 “出海就一定打渔啊!”佐木被她的表情弄得一乐,坦诚道,“去悲报岛寻宝了。” “寻宝?真的有宝藏吗?” “有的,只是埋葬在山腹里了。”男生背着黑色双肩包,屁股坐在后桌的课桌上,提及此事,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沉重。 “下次……下次能不能带上我呢?”鼓起勇气,粉红的嘴唇里吐出句话。 佐木苦笑一声,半自嘲道:“太危险了,最好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 “我……”银铃子攥着校服的衣角。 这时,门口冒出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鬼鬼祟祟地朝内张望。 “你不会是在帮你哥拖我一下吧?”佐木轻笑一声,余光扫到后门外顶着刺猬头的桑田月影。 斜对面倚靠着课桌的银铃子,闻言脸颊顿时涌上一抹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愧疚,不敢正眼看着佐木,“我哥他说找你有事,要我留住你,对不起……佐木君,其实……其实……我也想……”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不用道歉,你直说,我也不会怪你的。”佐木灵活得跳下课桌,抓起搁置在桌角的黑色遮阳伞,“我出去见他。” 难道是剑道社?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上回在天台比试后,桑田月影请求自己加入学校剑道社的一幕。 刚走出后门,装作毫不知情的佐木像是没瞧见站立如桦树的两人,低头摇晃着墨伞,径直往楼道口走。 “唉……佐木君,我亲爱的佐木君,你别走啊!”身材高大的桑田月影赶忙扑上去拉住他的肩膀。 “哦?你们在呀!”佐木回过头,颇为吃惊,上下仔细打量两人,发现桑田月影没有带着那根黑色棒球棒,尔后似笑非笑,问道,“有什么事呢?”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都在暗示对方出声。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惹得佐木暗暗发笑,当然,面上还是绷着。 僵持了十秒后,作为学校剑道社的会长——桑田月影硬着头皮,双手绞在一块,恭敬道:“那个……那个……不知道佐木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剑道社。” “有什么好处吗?”佐木眯着眼睛,反问。 “好处……好处多多,比如……松本你来回答佐木同学。”支支吾吾的桑田月影搂过松本润的肩。 留着黄色“鸡头”的松本润绞尽脑汁,回忆起事先背好的托辞,低头捶胸顿足,“额……加入社团……可……可以很好地锻炼自己,而且丰富了高中生的课余时间,对自己的知识文化素质有很大的提高,发展人脉关系,还可以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 越到后面还越顺口。 第一百四十七章 硬币的抉择 真是官方的回答! 忍俊不禁的佐木伸出食指,说道:“第一,据我所知,学校的剑道社,包括你们两个在内,只有三人,谈何发展所谓的人脉;其次,要是和你们待一块能提高知识文化素质的话,是我错看你们了;再者,我并不觉得所谓的社团活动会丰富我的业余生活……当然,我的业余生活足够丰富……“ 桑田月影推搡松本润,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在责骂后者的不靠谱。 ”要是说服不了我,我只能抱歉了。“等待了一会的佐木欠身,转身抬腿准备离开。 “佐木君,就当帮我忙了……作为剑道社的一员,我也希望今年玉龙旗的比赛,不动高校不至于一轮游。” “啊?你哥他拉不到人,把你都吸取进社团了?”佐木摸着后脑勺,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后门口,极易害羞的女孩。 这样萌萌哒的软妹子哪来半点舞刀弄枪的样子。 不过佐木低估了剑道运动在日本国民之中的普及度,虽然较之柔道还差点,但在上流社会和白领阶层中,它已经成了一种标志社会地位和文化素养的主流时尚,且在警察中,剑道也是作为必修的科目。 桑田月影也太胡来了吧。 “要我说,肯定是桑田君恶名在外,剑道社才没有人愿意加入的。” 瘦高的男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一笑,事实也的确如此,本来剑道社的成员不止这么点,但随着他的学长相继毕业,接过棒子的他以鲁莽的方式招新,新成员即便是在他淫威之下而加入剑道社,最终也因不堪忍受无缘无故的群架邀约而愤然退社。 “那就更需要佐木君的加入了。”松本润见机附和。 “是的,半点没错,只要佐木同学肯来,我相信我们学校一定能杀入64强。” “彭”瘦高的桑田月影握起沙包大的拳头,朝松本润的后脑猛击一拳。 “干嘛打我?我说得不对吗?”松本润抚着半隆起的肉包,痛得眼泪星子冒出。 “64强?” “哦……”松本润恍然,两只肉掌拍在一起,瞪大眼睛,“是32强!” “彭”! “16强!” “这还差不多嘛……”桑田月影揉揉发红的拳眼,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是幻想到了那个全场呼喝的场景,脸上颇为猥琐的笑容更甚。 “喂……我貌似还没答应吧!” 桑田月影立马清醒过来,咬咬牙,发起狠来,“佐木君,你提要求吧,只要我……和松本能满足你……” “我……”松本润错愕地指着自己坚挺的鼻头,“为什么把我也算上了。” 佐木哭笑不得,“真的吗?” “我听说佐木君爱玩摄影,这样吧,我……和松本出钱,给你买个新相机。”桑田月影一脸肉痛的样子。 “为什么连我也要……”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被刺猬头的男人用蒲扇般的大手给挡住了。 佐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难为你了,连这都事先调查过,虽然我知道是银铃子和你说的。” “这都不重要,只要佐木同学点头。” “钱就算了,我自认还算有点钱。”佐木想起被良子锁在柜子里的两块金砖,思索片刻,从深蓝校裤的深兜里摸出一枚硬币,摊在手掌心,正面朝上,可以看到面额“100”和“平成三年”字样,“要不抛硬币吧,由命运女神来决定我是否加入不动高校的剑道社,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庆幸还是忧伤。 庆幸佐木松口,且有一半的几率;忧伤却是另一半的几率,将导致他们的希望直接破灭。 以银铃子对佐木的了解,一旦是拒绝,几乎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身上有种不拖泥带水的男子气概。 “就照佐木同学说的做,那是这面朝上就算同意吗?” ”恩,反面朝上就是拒绝!“佐木的嘴角裂开一个弧度。 硬币被架到大拇指的指甲盖上,指尖往上一挑,硬币旋转着冲上半空。 至最高点后坠下,落到手背的瞬间,被佐木用左手掌心盖住。 ”白泽前辈保佑,一定是正面朝上。“桑田月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掌。 背着黑色双肩包的男生抬起手,微笑着公布答案。 ”正……正面!“ ”真的是正面!“松本润搓搓眼睛,又看了一遍。 两人跳着击掌相庆,以至于路过的学生都像看蛇精病一样看着他两。 ”就这么说好了。“ ”恩,我不会反悔的。“佐木收起硬币,揣回兜里的时候,螺纹的拇指和食指指面在硬币两侧摩挲,没有樱花图例的触感。 硬币两侧都是拥有”100“和”平成三年“凸起字样的正面。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加入剑道社,银铃子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方面是以开启伞击术而拥有顶尖的剑道实力为契机,修习并提升平常状态下的剑道实力。 桑田月影虽然在上次的交手中像只菜鸟,但他的剑道基础绝不会是豆腐渣,这点,佐木还是清楚的。 若是正常情况下与之交手,他败的概率要大很多。 至于他们口中的”玉龙旗“,佐木只知道是一项全国高中生都能够参与的剑道盛会,当然是以校级为单位,听说优胜者代表了高中生这个年龄段的最高水准。 “如果是以校级为单位,那一般是三人以上的团体赛吧,桑田怎么会觉得有我的加入就能闯进8强了?”佐木皱着眉头,心底揣测。 但看桑田月影和松本润这股高兴劲还没消退,就不去打击他们了。 …… “社团的活动日是在周四哦,别忘记了佐木君!”跨着宽松破洞牛仔裤的桑田月影一步三回头。 “要是忘记就让银铃子拖他过来。” “好主意,松本。” “桑田君夸奖了,嘿嘿。”在上次天台失利后,松本润已经彻底熄了对银铃子的心思,一来是对方对他无感,二来也是佐木给到的压力太大。 两人插着兜离开了佐木所在的廊道。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奇怪的邀约 翌日下午,太阳西斜。 迎着落日的余晖,在伊德大厦附近站点下车的高中生,循着固定的最短路线,走到五层的旧楼前。 一楼花店的门口,各种时季的盆栽鲜花簇拥,高高低低。 狭小的通道,一名穿着橘黄制服的矮小女人在弯腰裁剪花枝。 “佐木,你来了?”她和善地抬起扎着马尾的头,露出一张精致五官的小脸。 “是啊,亚美小姐姐。”佐木俏皮地回道。 因为经常从楼下这家花店经过,他和店铺里的店员混得相当熟稔。 毕竟是上下楼的关系,关系打点得妥当的话,出事也能照应些。 但花店的老板,他还从未见过,只知道除了眼前只有一米五多点的下村亚美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员工。 顺着花店右边的楼道走上伊德大厦二楼。 事务所的两个门洞紧闭,顶上的楼道灯没开,光线不足的廊道显得有些幽暗。 佐木走到靠近楼梯道的门前,另一个门是锁死的。 他没立马摁下锁把推进去,因为门上挂着的金属铭牌,显示的是“有客”这面。 当初岛田行人执意要挂这个铭牌,说是怕下一批的客人胡乱闯入的话,会影响正在所内咨询情况的客人。 佐木的建议是在靠近门的位置隔出一个小间弄作等待室,但一来账上资金不足,二来根本没什么生意,索性不了了之。 “这倒是稀罕了!会在这个点来所里,究竟是什么人?” 怀着好奇的心思,他推开门。 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椅上的岛田行人头也不回,扬起右手的装有红茶的陶瓷杯,轻飘飘地冲对面的中年男子说了句,“你要找的人……回来了。” 坐得笔直的魁梧男子僵硬地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扫视佐木,像是在看一件商品。 背着双肩包的男生同样在打量他。 国字脸,面色冷酷,嘴角有条细长的疤痕,一身黑色的西装,压在腿上的右手,握着一捆快成废纸的报纸,大拇指与食指的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 佐木心中一凛。 “沙沙”,野泽隆摊开报纸,将面前男生的脸和报纸上带有痕印的人像对比,脖颈微动,再注意到两者带着如出一辙的黑色遮阳伞,这才点点头,死硬的面色舒展半分。 “喵~”窗台晒着夕阳的海耶慵懒地伸伸懒腰,算是和佐木打过招呼。 弓起身子跳到岛田行人的怀中,猫爪子朝他的长发探去。 因为母亲良子对猫过敏,佐木不得已将水岛明送他的猫养在事务所。 令他没想到的是,岛田和海耶竟然相处甚欢,行为上渐渐抛弃掉了身为第二任主人的他,虽然也没养多久,但好歹也亲手喂过一段时间的猫粮。 佐木将背包扔在空置的椅子上,慢悠悠地走到中年男子的对面,期间用余光瞥到报纸上涉及到自己的版面。 是悲报岛的案子! “打点小广告还是有必要的。”他心里暗自点头。 抱着海耶的岛田行人放下红茶杯子,自觉让出位子,他背向对面的人,两人错身的时候停在原地,“上午十点多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期间连饭都没出去吃过,看着像是帮人做事的,而且出远门来的,东京今天没下过雨,可他裤腿后面膝盖高度的位置有不少泥点,或许是乡下,或许是来的地方下过暴雨,如果是后者,我调查了下本州岛的气象资料,外加旅途时间的综合判断,估计是在名古屋都市圈一带。“ 他的语速极快,但咬字清楚。 清晰的字眼钻进佐木的耳朵内。 “很好。”他赞赏道。 后者完全无感,说完话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给了佐木一个后脑勺,抓着海耶柔软的后颈逗猫去了。 野泽隆沉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他听不见,只看出两人私底下在偷偷交流。 “撕拉”,佐木拉开可旋转的椅子坐好,身后两步外,摆着一台靠着墙壁的新式电脑。 这是他和岛田一致同意的物件,虽然暂时用的是对方的钱……但不管是调查资料或者办公,都是必不可缺的。 至于浅色的桌面上,除了红色的座机外,就是一些笔筒之类的常见办公物件,以及一套泡茶的透明水壶。 “请问您叫什么?” “野泽……隆。” “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呢?”佐木手肘撑着,双手绞在一块,头垫着手背肉。 “你就是佐木龙太?”野泽隆问道,声音厚实且夹杂着鼻音。 “是我!” “你还是高中生?” “报纸上不是写着。”佐木摸起一只钢笔,笔端虚点被其捏在手中的报纸。 “那就好的,总算是等到了,“魁梧男子将报纸捏成一团,最后握成一个小纸球,盘在掌心,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道,”我家老爷邀你赴会。” “赴什么会?”佐木一脸莫名其妙,对方的语气也让他颇为不爽,“还有,你家老爷是谁?” 野泽隆回忆起远藤洋久“要客气点”的嘱托,就稍稍缓和道,“不知道佐木君知不知道发生在郡上八幡的事情?” “你指的是?” “有人在商店的巧克力里加了毒药,有一个孩子身亡,三个少年重伤。”他用生硬的词汇描述着。 “岛田,郡上八幡是个什么地方?”挠着后脑勺,对地名犯浑的佐木冲斜后方的俊美男子问。 对他而言,只要涉及日本的人文地理以及历史,问岛田行人总没错。 岛田行人思索片刻,从记忆搜寻出来答案,“郡上八幡?在岐阜县中心地带吧,兴建于……战国末期,几经战火,现在好像是日本颇为有名的旅游小镇!” “嗯!”提起坐落于郁郁葱葱的八幡山山顶城镇的历史,野泽隆颇为自豪,“我家老爷就是当年兴建城下町的城主后人。” “哦……远藤家族的人。”不知何时,岛田坐在了盒子型的电脑屏幕前。 “那这次邀约和毒巧克力案有什么关系?”皱着眉头的佐木直接点出关键之处。 “因为小姐她不小心和这起案件扯上了干系,警察们查不出来行凶者,就将她列为了嫌疑人,而且镇上也有人疯传此事是小姐做的……” “我明白了,是要我们帮忙去解决案子,还你家小姐一个清白吗?”佐木自己动手,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需要吗?“ 对方摇摇头。 校服装的高中生以为野泽隆是不需要水,就将透明茶壶放下,悄咪咪伸出纤细的右手,大拇指架在食指侧部摩擦,尽量露出和善的笑容,“价钱方面?” 中年人面色古怪,“你弄错了,老爷的意思不是要你们去帮忙解决案件,他本人已经想到了行凶者的作案手法。” 佐木瞬间魔怔,停顿片刻后,音调陡然提高,不无好气道:“那还邀个什么劲?不去!” “哈……”岛田绷不住脸,笑得起劲。 野泽隆默默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啪”的一声,丢在佐木面前,“这是50万,只要你人过去赴会,钱就是你的。” “吃住,路费包吗?”高中生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摩挲下巴。 “呃……这个的话,吃住自然是由我们承担,至于路费……我需要和老爷他确定一下。”寸头的魁梧中年人显得颇为犹豫。 “大户人家,不至于连这点路费都出不起吧!” 野泽隆受佐木言语的刺激,想到临走前远藤久义的态度,咬咬牙,说道,“路费,我们也包了。” “成交!” 两只迥然不同的手我在一块。 第一百四十九章 醉酒的毛利 伊德大厦二楼,玻璃窗户外贴着“左木侦探社”几个大字。 佐木当着野泽隆的面,折开白色信封口,抽出其内的一小打纸币,正面朝上的是日本作家、教育家福泽谕吉的画像,稍微一翻,统统都是面额为万元的大钞。 抖抖手,他清点了下纸币的数量。 末了,“50张!没问题,但路费的话……” 对面端坐的中年男子双手环抱于胸,思索片刻,从黑色西装的内衬兜中取出用旧的钱包,捏了两、三张万元钞,手悬停着,神色犹豫。 “可能不是我一个人去。”轻飘飘的话传进他的耳朵。 “最多两人!”他用犀利的眼睛剐了佐木一眼,又捏出两张,合五张万元钞,摆到佐木的面前。 “所以紧紧只是需要我人到就可以了?” “老爷他会在众人面前展示下毒者作案的手法,你只需坐在那,静静观赏即可。” “完事后鼓鼓掌?”佐木的双手轻轻拍击在一块,声音很碎。 “这……具体的安排我也不太清楚,等你人到了,老爷自会解释的。” “很好。”男生的左右手的拇指交替旋转,言语中暗藏期待。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野泽隆从座位上站起,佐木估摸了下,大概比他还高个两三公分的样子。 “请便,时间是在这周六对吧!” “是的,考虑到佐木君还是一个学生,到时请务必在白天早些时候抵达,详细地址的话,写在信封背面。” 言毕,野泽隆双臂垂挂伸直,紧紧贴着身体两侧,朝佐木呈90度鞠躬,还未等人回礼,就径直离开了。 佐木目视他的背影消失在门洞口,走到之前对方站立的桌子旁,拾起那团握成小球的报纸,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内,臀部压着桌子边缘。 “我看,可能不仅仅是让你观看作案手法那么简单。”岛田行人边说边将海耶抛给他。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挺有意思的。”佐木接过柔软的异国短耳猫,后者的两个爪子在他校服上刮蹭,“幸好天天给它剪指甲,不然我的校服不能看喽。” 他把海耶拱上肩头,佐木并不宽阔的肩膀让这只刚迈进成年期的小猫待得战战兢兢。 整个缩成一个团子,头却贴着佐木的左腮,猩红的小舌头侧着轻舔了几口,像是在讨好。 “好了,痒!痒!”缩着脖子的佐木只觉得肩头压着一条两三公斤重的温热年糕条。 湿滑的舌头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就知道吃,你个懒货迟早要变成肥仔。”右手绕到左肩的位置轻抚下海耶的头顶,之后抽手从兜里摸出一根黄色包装的金枪鱼火腿肠。 顶端被佐木用牙齿咬开一个口子,“滋啦”,沿着纵贯的线拉开,拨弄出肉色的香肠,递到海耶的嘴边。 后者也不急,天生的慵懒性子,眸子虽然晶亮晶亮的,但身体还是静静地趴伏,等待着人类把食物送到它的嘴里。 咬了一小口,它舔着舌头,笑开了花。 “你不会是为了多要点钱才说的不止一人去吧?”岛田行人揶揄道。 “不啊,我本来就打算带上个人。” “看来不会是我。”岛田行人摊摊手,语气无奈。 “事务所还得有人看着,我明日问下金田一君吧!毕竟算是我们公司的临时员工。” “临时员工?” “底薪为零,拿提成的——只要参与案件,我和他保证过。” “为了让他加入,你还真是费尽心思!”长发的男子给自己冲了杯红茶,神色古怪。 “他这人脑子非常好使,就是太懒散了,需要给他设置一些目标驱动他,不然就他那性子……”金枪鱼火腿肠被啃得不成棒形,佐木将满足的海耶驱赶到桌面,垃圾丢进塑料桶内。 他拍拍手上的一点散落的火腿肉沫,提手抓起信封,将桌上的五张万元大钞塞入。 翻到有手写的黑色字迹的信封背面,牢牢记下这串地址。 之后丢给岛田行人,“放好,门你关,我先回家了。” 后者被信封突袭,左手握着的茶杯猛然一抖,茶液溅出些许,“唉~真是撒手掌柜。” 背上书包的佐木朝坐在电脑屏幕前的他望了一眼,诧异道:“扫雷?” “呀……呀,被发现了,我可没在上班时间玩,现在是……5点15分,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挥挥双手,面色尴尬的岛田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下班后随便你玩,我没意见的。”佐木大度道,随后拉下半开的百叶,往窗外一瞥。 “额……”这一瞥,他的下巴快惊掉了。 对面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有个中年大叔举着什么东西在“翩翩起舞”。 “毛利大叔这是喝醉了酒?”佐木哭笑不得,突然萌生了串串门的心思。 他下楼后,走到对面的“波罗咖啡店”,一面落地窗前,有用红砖砌成的低矮台子,里面种着修剪整齐的灌木绿植。 “里面生意还挺不错!” 夹着墨伞的佐木从咖啡店的右侧正准备上楼。 “佐木君?” “佐木哥哥!” 迎面走来穿着校服,褐色头发的毛利兰和背着小书包的柯南。 “好久不见,刚要上去找你们玩呢!”佐木才不会告诉他们是因为楼上的醉鬼。 “你是刚来这边吗还是?” “不是,我20分钟前就过来了。” 他边回应边笑眯眯地蹲下身,辣手又冲柯南的头部袭去。 “你以为你总是能得逞吗?”柯南一脸傲娇地躲闪到一边,让佐木的手落了空。 “咦……哈……哈哈。”手绕了圈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高中生面露尴尬之色。 “上去聊吧,我买了点菜,等会要不一起吃饭?”毛利兰亮了亮手中提着的盒装蔬菜和肉。 “什么?毛利大叔还没吃饭吗?”佐木惊讶道。 “有时候他觉得饿了,会自己用电话叫外卖吃。” “佐木哥哥这话的意思……难道……”柯南瞬间反应过来,“叔叔他又喝醉了?” “上去看看!” 屁颠屁颠上到二楼,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啤酒香钻进佐木的鼻孔, 只见毛利小五郎脸色呈现醉态的红润,似乎是跳累了,趴倒在办公桌面,嘴里念念有词。 “嘟”……话筒被他碰到一边挂着。 地上和桌面东倒西歪地躺着空空如也的易拉罐,有些还往外淌着液体。 “真是的,又一个人喝得叮咛大醉。” 等佐木和柯南手忙脚乱地收拾好现场,糟心的小兰已经背着小五郎上到三楼的卧室躺好了。 第一百五十章 剑道社 “单身男人的寂寞,唯有酒和女人可以消解。”佐木启开啤酒,老气横秋地咋舌,给自己来了一罐。 “佐木哥哥是怎么知道毛利叔叔是离异状态的?”柯南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灌下一大口,一本正经道,“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的!” “我知道啊,就是口渴……”佐木擦擦嘴,手掌转着铝罐子,迟疑了下。 对啊,自己和毛利接触不深,只在几件案件里碰过面,怎么会知道他是离异状态呢? 说漏嘴了! 铝罐被置放在桌面,佐木假装咳嗽,“咳咳……猜的,因为这个事务所内没有另一个女人的痕迹,如果毛利大叔没有离异的话,地上除了属于小兰的深褐色的长发外,应该还有别的女人的痕迹,可我刚在捡空罐子时,稍微留意了下,并没有发现。” 虽然觉得面前瘦高的男人有点强行解释的迹象,但工藤还是回道:“好的吧!” 这时,拖着疲惫身躯的小兰出现在门口,抱歉道:“真是的,让佐木同学见笑了。” “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佐木低头看了眼腕表,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朝她欠身,“多谢款待,我先回家了。” “不留在这里吃饭吗?”毛利兰客气道。 “不用了,我母亲应该给我做了。”微笑的佐木摇摇头,和她错身走到门口。 “那好,路上小心。” 正要迈出门的佐木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冲小兰修长的背影问:“小兰?” “啊?”女生错愕转身,不解反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周六,我能不能借走柯南一天,周日就还给你。” “柯南?”毛利兰咬着手指,瞥了眼吃惊地站起身的小学生,以监护人的身份询问,“请问是要做什么?” “带他出去玩玩,正好委托人要我去岐阜县的郡下八幡一趟,允许我另外带上一两人,这小鬼头挺对我胃口的,总觉得会给旅途增趣不少,所以……”佐木摸着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 “委托人?是事务所的案子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毛利兰听到“委托人”的字眼,耳濡目染之下,神色些许担忧,“柯南他还很小,就你带着他的话……” 言下之意,还是不太相信佐木的带娃能力。 “不单单是我,还会有一个人的,放心吧,一定安全带他回来,还有……这小鬼头精得很,没这么容易丢的。”佐木冲她身后的小男孩挤眉弄眼,“是不是呀,柯南!” 打着红色领结的柯南翻着白眼,心底想着:“我能说什么好呢?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尔后他像是想起什么,头微微仰着,手指放在嘴唇边,“郡下八幡?是那个旅游小镇吗?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那边有孩子被毒死!” “啊?真的吗?太可怕了,竟然对孩子下手。”毛利兰忧心忡忡。 “应该是无差别杀人,有人在商店售卖的巧克力中下毒。”佐木吸吸鼻子,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要不柯南还是别去了吧!” 他不置可否,幽幽的声音飘向柯南,“小鬼头的意思呢?” 后者思索片刻后,就摆着稚嫩的脸,抓着毛利兰的衣角,眼神中夹杂着期盼,“小兰姐姐,我想和佐木哥哥一块去!” “你确定吗?”女生曲着细长的腿,手搭在小男孩柔弱的肩膀上,显得颇为担忧。 果然,这小子听到案件就挪不开步子。 “嗯嗯,佐木哥哥很厉害的,能保护我的。” “额……这倒也是,上次在弁庆宾馆,听说他的身手非常犀利,瞬间就制服了身为柔道冠军的中道叔叔。”毛利兰的眉宇渐渐舒展。 “要是工藤知道这趟旅行的目的仅仅只是去看一个中老年人‘演出’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站在门口的佐木暗暗发笑,而且如果那个在峮上八幡的下毒者耐不住寂寞,再次出手的话,即便身手再高超,不小心点也无济于事。 但就小镇满当当的人口和宽阔的地域而言,这种概率微乎其微,而且只要严格注意饮食的话,基本可以无视。 至于佐木为什么要同时带上金田一和柯南两人,主要是让他们两个相互熟悉一下。 毕竟都算是事务所的员工,虽然说一个是临时的,另一个纯粹是他自作多情算进去的免费劳动力(童工)——以工藤的家境完全不需要这点臭钱。 “那就这么说好了,周六上午我来接柯南走哈。” “嗯……” “咣当”,佐木合上门,离开了毛利侦探事务所。 …… 晃眼到了周四,下午第三节是学校的社团活动日。 作为神秘现象研究所的社员,佐木先去露了下脸,然后就和社长美雪通报了下。 自从校园七大神秘事件之后,在真壁诚执意要登上社长宝座的时候,关键的投票环节,佐木凭借着不俗的名气,说服尾之上贵裕和几个高一新近入社的社员,将票投给七濑美雪。 最后,票数被大幅拉开的真壁诚铁青着脸,以高三学业为重作为理由,宣布退出了神秘现象研究所。 而莫名其妙地接过交接棒的七濑美雪,在佐木和金田一的拥贺下,成了社团的新社长。 这一两个月来,倒是把社团内的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而且,因着佐木和金田一的影响力,选择加入神秘现象研究所的社员倒是越来越多,以至于一张加长的长桌都快坐不下。 而随着旧校舍的拆除,新据点也放在了新建不久的实验楼二楼的某个物理实验教室。 佐木离开实验楼,往操场方向走去。 操场上有足球社的庞大队伍挤着半个球场在小规模训练,另外半个球场归棒球社……两个人数众多的社团在为边界的划分而粗红着脖子。 一间面积仅为十数平的灰白小屋矗立在操场的东北角,显得格格不入且无人问津。 斑驳的外墙和脱落的墙皮无不在宣示着小屋的破烂和年久失修。 这是学校旧的器械室,新的器械室则在实验楼一楼靠近操场的那面。 右侧的木门开着,锁也是老款的,锈迹斑斑。 佐木抬头打量着颇为凄惨的屋子,缩缩脖子,缓步走了进去。 现任剑道社社长桑田月影换了身清爽的深蓝剑道服,踩着木屐,正吃力地将一卷二米多高的深色垫子从角落抱到左侧靠近墙壁的位置。 “佐木君,你来了?”松本润率先看到进门的男生。 “嗯。” “松本,来搭把手。” 佐木跑到桑田月影旁,帮他垂放下卷成圆柱体的垫子,之后系开绑缚的绳索,沿着笔直的路线后退,滚开。 顿时,地面出现一张长3米多,宽2米多的薄薄垫子。 “谢谢啦,佐木同学!”桑田月影擦擦汗,道谢。 “小事,银铃子呢?我看她早就出去了。” “估计是去换衣服了,佐木你就在这里换下吧!” “好!”佐木从背包里取出事先买好的剑道服,换好后,起身活动身体。 “哈哈,还希望佐木君不要嫌弃剑道社的寒酸,毕竟在拆除旧校舍后,重新分配社团据点,完全是按照社团的人数来的。”大咧咧的松本润也换好服装,抓握起一把竹剑扛在肩上耍帅。 “嗯,暂时也足够了。” 三人脱掉鞋子,踏上面积9平左右的垫子,继续做着热身运动。 “你没带竹剑吗?”刺猬头的桑田月影好奇地看着佐木龙太。 “哦……我用这个。”佐木扬了扬手中的墨伞。 “看来学校的传闻还真是,佐木君一把大黑伞从不离手,虽然毫不怀疑你的剑道实力,但比赛毕竟是用的竹剑,两者的手感还是有区别的吧!”他的语气恳切,微微鞠躬,“还请佐木君认真对待。” 佐木皱起眉头,细想之下,桑田月影的话的确有他的道理,虽然伞击术必须要握着墨伞才能开启,但为了提高自己的剑道实力,平时的练习过程中,是该用竹剑来过渡。 这样就必须要开启收伞的功能。 悲报岛杀人事件后,侦探值的收获颇丰,虽然在调查火灾现场的过程中使用两次回溯技能花去了一点的侦探值,但最后合计上幸运石的触发,总计有11点的入账。 再加上之前剩余的侦探值,总共有十三点。 足够开启收伞的功能。 斟酌片刻后,佐木用十点侦探值兑换了此功能。 两人见他如此迟疑,面面相觑,摸不透佐木的心思。 “竹剑……我下次会带上,这次就先用这把伞剑吧!” 戴好身体部位护具的桑田月影轻舒了口气,系好头巾,穿戴好面罩,眸子陡然燃起兴奋之色,“好,我们来比试一场!请佐木君不要客气,尽情地蹂躏鞭策我吧!” 佐木看着对面武装完备的高大人影,不禁错愕,“额……这么直接的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初学者? “有护具吗?” “有的,那个箱子里还有一两套完整的护具。”松本润指着角落的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子。 佐木穿上木屐,打开箱门,取出一套还算干净的完整护具。 脱掉木屐,回到垫子上,按照刚才桑田月影的穿戴顺序,依次套上保护小腹部和裆部及其身体髋部的垂,保护身体胸部、上腹、胃部、两肋用的黑亮胴甲,头巾,面罩以及手套。 最后,揣着一根红色布条的他在松本润的指示下,系在胴绳的交叉点上,与站在其对面的男人身上的白色布条作区分。 大致调整舒服后,他双手一前一后握着伞柄。 等得有些不耐的桑田月影用竹剑底端敲敲面罩,“我的热血开始上涌了,佐木君。” 即便是知道自己会受虐还是以这种富有干劲的姿态迎接挑战,面罩下的瘦脸莫名苦笑,心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佐木并不打算开启伞击术,他想试试平常状态下,自己的斤两几何。 两人挨着垫子两侧边缘,相对站好,由于垫子长度仅三米多点,桑田月影举着的三尺九寸长的竹剑,绑着先革皮的顶端都快和墨伞的黑色伞尖相触。 这样狭窄的空间,对身材相对薄弱的佐木而言,并不友好。 相对于个头更为高大的桑田月影的力量上的优势,本想采用迂回快打的他只能在极小范围内腾转挪移。 虽然他的剑术研习是靠自身开启伞击术时对剑道的理解,相当于一名剑道顶尖高手倾力栽培,但因为每天开启伞击术的时间只有一分钟,而且自兑换副功能以来,仅有两周多点,即便自己天天不间断地练习,也不知道能不能战胜对面站立的男人。 “请多多指教!”桑田月影身躯自然站立,左手握竹剑,剑尖向后下方,左手握在剑体的根部。行礼时,持剑的左手放在腰部,右手自然下坠,贴在右大腿的侧面,微微向前点头,身体倾斜30度左右进行行礼。 佐木生疏地还礼。 礼毕。 桑田月影大吼着举起竹剑,滑步上前,缩短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剑尖冲佐木的面罩而去。 “啪”,一声脆响,退无可退的佐木反应不及,还未来得及格挡,面罩就被当即砍下的竹剑碰到。 桑田月影也有些错愕,他只想鲁莽地先行攻击,完全没料到会如此轻易得手。 “佐木君是在让我?”想通了此点的他面露不解。 “继续!”就当没听见的佐木面无表情地以命令的口吻道。 两人回到初始的位置,第二回合,在隔开第一次攻击后的佐木又一次被桑田月影粗暴地击中了胴的右面,有效得分。 “再来。” …… “你……”桑田月影渐渐涌上了一股血气,低吼道,“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在他看来,对方在对抗中故意放水,消极比赛,纯粹是一种藏拙的手段。 “难道我看错了,佐木君不应该会被桑田这么容易就击中吧……”一旁蹲着观战的松本润也是看不懂。 听闻出他言语之中的赤裸怒意,佐木默然无语,总不能说这就是他真实的实力。 但他的眸子亮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喝道,“继续!” 三回合的对抗下来,他慢慢地掌握了对方的出手节奏,招式单一的桑田月影总是会以滑步接高举竹剑直往下劈的节奏来完成面部的击打,或是低举冲击打胴。 要是场地是9至11米的标准制式,他有一定的信心躲开对方的冲击。 但只有接近三分之一长的场地,完全没有转圜的空间。 所以,佐木的本意是想试试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以防守的姿态接住对方的攻击。 既然事实证明当下的他没法做到,那就……比对方更快地出手。 桑田月影浑身颤抖,发狠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 话音未落,他骤然发现,佐木竟然率先发动袭击。 见到黑色金属质感的剑芒朝胴甲的左侧袭来,“是要刺击……” 他右手腕一转,竹剑冲伞尖格去。 电光火石之间,那道明明刺向他右边的黑色剑芒竟然鬼魅地出现在他的右边。 “什么?” “彭”,伞尖点到他的右手套。 佐木的双脚随即往后碎步回到起始站立的位置。 往左侧只是佯攻,他的真实目标就是对方的右手。 “再来!”这回轮到桑田月影怒吼。 第四回合,以墨伞伞尖先一步刺到他的喉咙为止。 还是佐木得分。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这个场地虽小,却极其考验双方的一击能力。 在连续对决二十分钟后,两人脱力,不再继续。 汗淋淋的他们并排坐在软垫的边缘,喘着粗气。 “我说,佐木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弱了,所以照顾下我的……”桑田月影低着头,内心五味杂陈。 即便后面几个回合,他胜少败多,但以那天校舍天台上的所见所闻,面对佐木,怎么也该是毫无还手之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来有回。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桑田君,我是初学者。” “这……佐木你不是开玩笑吧!” 那种轻松写意却又强大无匹的感觉,怎么会是剑道的初学者! “还没说完,“乏力的右手艰难举起墨伞,深邃的目光凝视黑色剑尖,语气平稳,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当我握着这把大黑伞,较真起来的时候,普通的剑道高手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哦……我算是听明白了,佐木君还是没有认真,兜了个大圈子,在说桑田君太弱鸡呢!”松本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手掌开玩笑道。 沉着脸的桑田月影一剑刺在他没有穿戴防具的肚子上。 “痛……痛……老大,别这样搞我!”松本吃痛,捂着肚子靠到墙壁,“我说实话!” “要你说,佐木君愿意加入剑道社,和我切磋,也是看得起我,但……”尖端沾着汗珠子的刺猬头偏转,桑田话锋一转,“我真的希望能再见识下认真的佐木君。” 你他丫的是受虐狂啊! “好的,一会如你所见。”见对方目光异常坚定,佐木点点头。 木屐的“哒哒”声从门口传来,一身白色的宽松剑道服,衬托出桑田银铃子粉白的肤色,她饱含歉意道:“我去买水了,对不起,这么迟……学校的小卖部今天关门了。” “没事没事,下回让松本去买好了。”桑田月影挥挥手,迫不及待地起身接过袋子,摸出两瓶矿泉水,分给佐木一瓶。 “又是我?”仍旧捂着肚子的松本一脸苦相。 佐木道了声谢,旋开瓶盖后,“咕噜咕噜”大口喝着。 屋内交织着汗水与橡胶的气息。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 换好衣服的佐木背着包,踩着白色塑胶鞋,和桑田银铃子一同返回教室。 “你别怪我哥他这个样子。” “用力过猛的样子?”男生用挂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拭脖子上的汗水。 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生不置可否,“他一直想在全国性的剑道比赛上为学校拿个好名次的。” 佐木啧啧称奇,“他竟然有这种想法,真是难得!” “别看他总是一副恃强凌弱的样子,事实上他是个荣誉感很强的人,高一时,他是被当时的剑道社社长小田切菊又吸收进社内的,一直蒙后者提携照看,当年赶上玉龙旗的比赛,本来他只是作为呐喊助威者前往参加, “可后来杀入第三轮后,作为主将的社长小田切意外被查出患有不治之症,无法继续参加比赛,剑道社本还有别的人选顶替,但小田切执意让哥哥他作为三将出征,背负前辈的期待,最后却被敌校的三将疯狂虐得体无完肤,赛后还遭到他人嘲讽耻笑,我想……他是憋着一股气的。” “但这两年剑道社的人数不是越来越少了,作为剑道社的社长,说句难听点的,他不行!”佐木颇为不留情面,但在心底,也暂且肯定桑田月影的出发点。 所以桑田他才一定要我加入剑道社,甚至不惜以利诱惑。 “嗯……或许吧!但我相信,只要有佐木君的加入,学校的剑道社一定能取得比那年还要好的成绩!” “闯入第三轮就是不动高校最好的成绩了?” “没错……而且是唯一一次。”身为剑道社的一员,讲述起历史的银铃子一副骄傲脸。 “希望吧!” …… 周六上午8点,从毛利侦探事务所接到柯南的佐木背好旅行包,和金田一以及七濑美雪在东京火车站的月台上等待前往岐岐阜县的列车。 身旁是川流不息的乘客,多数提着大包小包。 “我说,美雪你干嘛偏要跟着我和佐木呢?”金田一一脸嫌弃地看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的女生,摊摊手道,“我的行程路费可是由佐木君报销的哦!至于你的,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哼,还说我!不就去去路费嘛!”美雪抽动鼻子,举起旅行用的小箱子就要砸过去,“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孩子就偷偷摸摸去玩,安什么心?” “这个……我解释一下,七濑学姐,我们不是去玩的。”佐木赶紧出声打圆场。 “那你们去做什么?”气鼓鼓的美雪挺直彭拜的胸膛,将粉红色的行李箱硬塞到金田一的怀里。 后者的腰杆瞬间下降些许。 “是事务所接的案子,受委托人之邀前去的。” “案子?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是去看什么表演来着的。”扎着辫子的高中生吃力地把箱子小心放到光滑的地面上,挠着头问。 “看表演?”轮到美雪牵着的柯南诧异,“怎么说辞都是不一样的。” “上周末在郡下八幡的确是发生了一起毒杀案,涉案的受害者不止一个,但我们此番前去和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倒是有间接关系,当然,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顺手破掉这个案子, “不过……就目前我从剑持大叔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地警方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相信是证据不太足,我们的时间不多,明天傍晚就要回来,所以……没有意外情况的话,这个案子和我们应该无缘吧!” “你买好了返程的车票吗?”柯南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是的!” “那所谓的间接关系呢?” “这个上车后再解释吧!” 言毕,佐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上他的头,看到后者憋屈的眼神,弯下腰嘿嘿笑道,“这一路上就由美雪姐姐带你着哦~你要乖点,明白吗?” “……好……”拖沓的尾音蕴藏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情感。 这股哄小孩的架势实在让柯南有点作呕,曾经他还有那么一些瞬间怀疑佐木知道他的底细,现如今荡然无存。 “柯南君很可爱呢,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亲近。”七濑美雪蹲下身,将斜跨的小包翻到另一边,拿自己富藏胶原蛋白的脸蛋去贴柯南的脸蛋。 “……@%” 四人乘的是 JR 东海道新干线,从东京车站到名古屋车站约 1 小时 40 分钟,然后换乘 JR 高山本线到美浓太田车站又需 40多分钟。 等列车抵达目的站点后,已然逼近11点。 夏季的烈日高照,地面蒸腾着难受的热气。 四人搭上计程车,前往位于远藤家的宅邸。 “那是红格子街啊!”七濑美雪兴奋地指着一条遍地是江户式木建筑的长街,坐在副驾驶的佐木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街口有一个低矮版的红色鸟居,样子和曾在悲报岛见过的相同,只是高度仅有2米多点,且材质是木头。 再往里,有一间红色店面,红漆木门下有高高的门槛,顶上位置,即青色屋檐下方,则有一块梭形,边缘并不平整的白色牌子,牌子的材质因为距离原因看不大清,但牌子上面的黑色字,佐木看得一清二楚。 “稻荷町!” 多么富有生活情怀和诗意的名称,佐木轻轻念出声,来不及继续眺望,车子飞掠而过。 “你们是外来的游客呀!”司机是位40出头的大叔,戴着老式的灰框眼镜,腆着小肚子。 平时健谈的他因为家中的变故而郁郁寡欢,今天才重新上班接客。 “嗯嗯!”七濑美雪戴着花边的帽子,神色激动。 “在小镇的中央,小驮良川上的清水桥畔,有涌出的泉水叫宗祗水,是全国数得上名次的名泉,闻名遐迩,有空去泡一泡,当然如果是冬天来的话,小镇的面容绝对比现在要更胜一筹,温泉也更加应景……“身为旅游小镇的计程车司机,他每每都会向到来的游客推荐这些,虽然机械,但却是公司为宣传小镇对员工作的硬性要求。 “这么说,真是可惜呢!”七濑美雪双手捧着脸蛋,眉宇间有丝忧愁,“不知道时间上够不够……” “喂喂喂……你真当我们来休假的!?”金田一托着腮,颇为不耐。 “晚上我们可以去泡温泉啊!阿一不来就算了,我要和柯南小朋友一起。” “兹……”,闻言不知想起什么的柯南,鼻孔骤然射出一条红色的液体。 他拿稚嫩的小手阻挡擦拭。 “咦……反应还真快。”佐木皮笑肉不笑。 “啊?你要和这个小鬼头……”穿着深绿短袖的高中生神情痛苦地指着柯南,“不,那我也要一块……” “啪”,右脸颊印上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对了,你们是要去哪里?”司机师傅问道。 “位于……”佐木伸出一根手指,循着记忆,报出一串地址,最后还补充道,“远藤家!” 汽车一个急刹,骤停在一座桥上。 车上的所有人都因为惯性往前冲去。 “怎么了?大叔?” “没……没事,”司机师傅强忍着情绪,“鼓……”重新启动车子。 揉着磕到的额头的柯南注意到他神色上的变化。 开了十余米后,驾驶座的中年男子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去远藤家是做什么?” “大叔你和远藤洋久是有什么不好的过去吗?”佐木的措辞尽量委婉。 “呵呵……我十二岁的女儿就是被他女儿给毒死的!”他往敞开的窗户外碎了口唾沫,语气笃定。 佐木和金田一交换了下眼神,没有再问。 他在列车上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其余三人。 既然知道司机大叔是受害者的直系家属,在事情真相还没有公布前,还是不要多问多说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2) “喂……你们还没回答我?看你们这么年轻,不会是那个女人的朋友吧!”司机大叔怀疑地看着车上的几人,连手中的方向盘都不太稳。 “大叔,你搞错了,我们不认识远藤小姐,去远藤家另有原因。”佐木立马出声回应,事实的确如此,他连人都没见过,谈何认识。 “既然如此……”对方一副姑且相信的样子,心事重重地继续开着计程车,嘴上时不时地说着远藤家和当地警察的小道传闻。 佐木虽然听得清楚,但没有太放在心上。 十来分钟后,金田一的眼前晃过一排高大的围墙,围墙的话,先是长有青苔的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地面堆垒到车身顶部的位置,再往上是黑色不知名材质制成的格子,高度约有一个车窗那么高,再接着才是灰白色的墙体,最后是绵延至大门处的青灰色边檐,统统加起来约有将近三四米之高。 “围墙还真高啊!”柯南脆生生地说道。 “大户人家!”七濑美雪附和。 车子最终停留大宅邸的门口前,坐在驾驶座的中年人指着九级青石台阶,低沉说道,“就是这里了,从这里进去,再往里走就是了。” 佐木从包里摸出现金递给他。 四人下车,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阁楼,以白色的基调为主,四层五阶,飞檐翘角,有类似游客的人在窗格里若隐若现。 “看着像更是个旅游景点,而不是一户人家。”七濑美雪戴起帽子遮挡严酷的太阳。 金田一吃力地将两个行李箱抱下车,撑平手掌放在眼睑上,揉揉眼睛往前面上方眺望,惊叹道,“这座阁楼还真是高大呢!” “那上边好像有介绍的牌子。”穿着休闲背带裤的柯南用稚嫩的声音说。 几人爬上青石台阶,在竖立的白色牌子上看到对“天守阁”的描述。 “原来如此,这叫天守阁,重建后不属于远藤家,作为镇上的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要进到远藤家的话,还得再往里面走!”佐木摸着光洁的下巴。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穿过右侧的一扇厚重的大门,在得到看门人的允许下,步入真正的远藤家中。 几人仿佛置身于江户时代的贵族高门。 在惊叹声中走了将近六七分钟,于一片宽阔的类似院子的空地后,来到一座和周遭坏境格格不入的欧式大洋房前。 “这样的洋房,还真是破坏整体的气氛呢!”七濑美雪颇有些遗憾。 “这边请!”与佐木有过一面之缘的野泽隆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冷冰冰地从洋房的正门走出,将他们接进客厅内。 屋内是奢华的欧式风格,华丽的硬装装饰、浓烈的家具色彩、精美的摆设造型。 顶部用的大型灯池,华丽的枝形吊灯营造出别具一格的气氛。 门窗上半部则做成圆弧形,并用带有花纹的石膏线勾边。 一个约莫1米7出头的男人背对他们站立在一副画着诡异女人的油画前,右手指间夹着燃着的雪茄。 为何说是诡异,因为画中的女人斜躺着,瘦弱的身子极度扭曲,脸部几乎是135度面对的“镜头”。 在左侧的沙发椅上坐着年轻的一男一女,身子挨得挺近,且在咬耳碎语,年纪大概都在20多岁。 女人精致的面容,单以佐木的眼光来看,挑不出什么瑕疵,是典型的日本美女,既有雍容的面部气质,时髦的衣物打扮又显得别有韵味。 五官分明,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则是梳着潮流的发型,身上则穿着名牌西装,手腕上还戴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在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便服打扮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1米65左右,头上有几根白色的发丝,面部油腻,神情颇为暴躁,总给人一种火急火燎的感觉。 见佐木几人进来,他的眼角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之色。 戴着无框眼镜的高中生默默地将屋内的一切情况尽收眼底。 在油画前的男子抓抓脖子,抬起右手又抽了一口雪茄,双手交叉垂放,似乎在构思着什么,浑然不觉佐木等人的到来。 不过,在佐木看来,或许是故意的。 野泽隆也没有要出声提醒的意思,乖乖站在旁边,神色坦然。 进来后本还叽叽咕咕聊着天的金田一和七濑美雪,慢慢也不再出声。 现场变得越来越静,到了一根缝衣针掉落到拼接瓷砖地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程度。 四人就被干晾在那,不知所以。 时间悄然流逝了十来分钟。 即便是涵养功夫一流的佐木,面色也逐渐变得阴沉,忍不住提高声调,怕前面的人听不到似的,“你就是委托人吗?我,佐木龙太,东京左木侦探社的创始人,协助警视厅及各地警方侦破大大小小十余起重大刑事案件的高中生侦探,应邀前来!” 负手站立的野泽隆一愣,尔后向他投以不满的眼神。 却被抱着墨伞的佐木完全无视。 沙发上坐着的矮个中年人,面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哦……客人都来了,野泽你也真是的,不和我说一声,害他们苦苦等着。”远藤洋久边活动脖子边转过声,笑容可掬。 怒气冲冲的金田一鼓起胸膛正要上前说两句,被佐木抬起墨伞,挡了回去。 ”毕竟收了钱,还是忍忍吧。”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紧接着,他回应留着八字胡卷的远藤洋久,“久,是等得有点久。” “这么说,佐木君欣赏客厅的这幅画也有点时间了,要不赏脸点评一下?“细长脸的中年男子双手撑在长桌面上,饶有兴致地望着桌对面的佐木。 “恕我直言,在我眼里,它对我的冲击力还不如一坨新鲜的粪便。”佐木的语气不平不淡,严肃地像是在讲述一件事实。 可这番有些粗鄙的话却惹得屋子里的人发笑。 唯独远藤久义阴沉着脸,连即将送到嘴边的雪茄也悬停在半空,烟头的红点缓慢燃烧着,“哦?为什么呢?” “很简单,新鲜的粪便能给人带来极强的视觉以及……嗅觉的冲击人,能让人产生立马远离的冲动,但这幅画……”佐木摇摇头,“无感,无感……” “这可是冈靖知大师的作品,”远藤佯装叹气,“我听野泽说你事务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不俗的油画,还以为佐木君有足够的鉴画能力。” “老实说,蒲生刚三……不,和泉宣彦的作品是我真心佩服和喜欢的,能让我产生与之亲近的感觉,但远藤家主的这幅画,我只能说仁者见仁了。” “要是我说,这幅画的主角正是亡妻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3) “是他死去的妻子遗照吗?”七濑美雪小声嘀咕。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佐木眉头紧皱。 他实在搞不清楚,把以自己亡妻为模特的油画放在客厅供人欣赏是什么样的心态。 远藤洋久将佐木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也不打算深聊这点,转移话题,开始介绍起室内的其余在座的人,“我女儿绿子继承了她的美貌……” “绿子小姐好!”佐木露出机械般的笑容,这么一对比,两者的面貌的确有几分神似。 穿着淡灰高级束腰长衫的女人涂着淡淡的口红,点过头算是回应。 “在我女儿身边坐着的是她曾就读的A大学的学长,琦玉县一家制药公司的社长,同时也是木子的未婚夫,但……”远藤洋久将冒着烟的雪茄烟头摁在边角有鹰头的透明玻璃烟缸里,内装着几个烟头和少许灰黑的烟蒂,鼻孔哼出一团烟,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绝对这并不可靠!” 堂本昱的面色倏然一变,牙齿紧咬嘴唇。 “爸爸?!”绿子拉着他的手,埋怨地看着远藤。 “不过呢……还是看他表现!如果不能让我这个未来岳父满意的话……呵呵……” 堂本调整心态,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随即变得自信,“我一定会让远藤叔接纳我的。” “那这位呢?”佐木的眼神飘向坐在两人对面的矮个中年人,“难道是当地的警方人员?” 坐着的那人吃了一惊,眉头紧皱在一块。 “佐木君这都能猜到吗?”远藤洋久笑眯眯问。 “不是猜的。”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稀疏的头顶掺和着几根白丝,下巴长满胡茬的男人挪动屁股,朝向佐木这面。 “从我一进门,你就保持着一种戒备和轻视的神态,显然你知道我的一些底细,介于我的身份,会对一个侦探显露出这种神态的要么是瞧不起我这个行业的警察,要么是自以为是的罪犯或者其他概率不大的可能性……”佐木侃侃而谈。 “仅仅如此吗?未免太儿戏了,或许是你感觉错了,哈哈……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相信所谓的感觉?”他痴笑道,显得不屑一顾。 “当然不止,”停顿片刻,佐木腾出右手,摸向右侧腰间,“还有在不算长的十五分钟内,我观察到你一共三次做出摸向右侧腰部的动作,但我注意到你这部位的腰带没有藏着任何东西,因为看着是瘪的,在我看来,这是你下意识的动作,出于某种让自己焦急不安的情绪稳定下来的意志。” 他的面色倏然一惊。 该死,这家伙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观察得如此仔细。 因为工作性质,需要在一线处理各种案件的他,一般会随身带着手枪,久而久之,摸摸腰间的手枪套也成了他的习惯之一。 的确,每每摸到鼓起的枪套轮廓,他都会心安不少。 “那也有可能是移动电话不是?”堂本昱突然出声质疑。 不知何时挣脱开七濑美雪手心的柯南绕到矮个中年男子所坐的单独沙发椅的侧边,指着他的领口等位置,“大叔的一身便服是旧的,洗得有些褪色,袖口和衣领处磨损严重,看着不像是能买得起大哥大的有钱人。” “哪来的小屁孩!”暴躁的中年警部抬手就要去掐他后颈。 所幸柯南及时躲开了。 “既然远藤先生准备通过一场表演来证明木子小姐的清白,选择警方人士作为观看人员也理所当然。”金田一也不甘寂寞地插嘴。 “哈哈……有趣,”蓝黑格子西装的远藤洋久拍动手掌,开怀笑道,“长治他是岐埠县的警部,我相交多年的好友……至于晚上嘛……既是一场演出,也是一场游戏。” “游戏?” “佐木君还请拭目以待,当然……”他饶有兴致地望向金田一和七濑美雪,“如果你的同伴也想要参与的话,请事先告知野泽。” “明白了。” “好了,我想诸位远道而来应该饿了,野泽你带他们去楼上住宿的房间安顿好,卸下行李,接着领他们下来吃饭。” “是的,老爷!” …… 边缘雕花的亮白窗格,透过方形的玻璃窗户,正午的阳光洗在红色的地毯上。 洋房一楼西面的餐厅,中间摆放着一张胡桃木制成的长桌,饥肠辘辘的金田一对着面前的食物发动猛攻。 “阿一,你的吃相真够难看的。” “都怪佐木电话打上门,一个劲地催我,害我饭吃了一半就被我妈推搡着出门了。”金田一嘴里塞满了食物,却仍然用银色的勺子朝里送着。 “要不是阿姨他知道你有钱拿,恐怕不会这么积极吧。”美雪掩嘴偷笑,作为金田一的邻居,她和金田一的母亲混得相当熟稔。 上次悲报岛之行,就是她们两人合伙鼓动阿一的。 “像是饿了三天!还东京来的呢!”白色的丝巾在嘴唇横移擦动,鼻子笔挺的堂本昱颇为鄙夷地看了金田一一眼。 “谁规定,东京来的客人就不能饿肚子了?“正插起一块鸡肉的佐木毫不犹豫地反驳。 “佐木君嘛,也挺奇怪,老是随身带着一顶黑色遮阳伞,看着像是英式做派的老头。”低头呷了口汤的堂本话锋一转。 “以堂本君的口才和攻击性,不去当针砭时弊的评论家真是可惜了。”佐木反着嘲讽了一句。 “我说,远藤你为什么要找一群过来混吃混喝的小鬼头来?”身着深蓝便衣的长治警部斜眼看他。 “晚上的游戏,我认为需要佐木这位冉冉升起的侦探新星的参与,至于其余人,包括同为高中生侦探的金田一君,要是愿意参与,我也是大开方便之门的。”远藤洋久言语依旧藏机。 被提及名字的金田一差点噎住,他倒是没想到对方还认出了自己。 “哼……要是放在以前,怎么说也是我工藤新一的名号更为响亮!”双手捧着一个玻璃杯,正在小口喝水的柯南,心里赌气,“可惜我身体变小了,可恶的黑衣组织,我一定会捣毁你们的……找到重新变回高中生身体的方法。” 第一百五十五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4) 坐在旁边的佐木听不到工藤新一内心的呐喊。 作为新一代高中生侦探的代表人物,他虽然在舆论上还不能与之前的工藤相提并论,但在工藤被迫“销声匿迹”后,此消彼长,他就渐渐成了这行舆论话题的中心。 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 名气变大固然可以直接推动侦探社的发展往好的方面走,不过同时,更多的危险如影随形。 你永远不知道委托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比如,当下的佐木就非常好奇晚上的游戏到底会以什么方式展开,远藤洋久的目的绝不仅在帮爱女洗刷莫须有的冤屈, 那难道会有什么针对自己的挑战? 佐木舔舔嘴唇,好奇之余,又有点兴奋。 面庞油腻的长治警部听到远藤的解释后,就偃旗息鼓了,虽然嘴里似乎还在碎碎念。 用好西餐的远藤洋久把玩着尾端翘起的八字胡,将叠好的餐布放到餐桌面上,冲如淑女般小口吃饭的佐藤木子说:“绿子,下午你就带他们几人在镇上逛逛。“ “嗯。” “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逛逛就行。”佐木笑着拒绝。 “佐木君就让我尽点地主之谊吧。” …… 车子在并不平整的路上行驶着,速度不快。 “如果是初次来到郡上八幡町,还是很容易被这里的迷人气息给征服的,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冬天的雪景更棒,但现在也不赖哦。”肌肤娇嫩的佐藤绿子把着方向盘,向车内的众人介绍,”你们想先去哪里?“ “去红格子街逛逛呗!”后座的七濑美雪捧着红润的脸庞,显得相当兴奋。 佐木凝视着那张宛如明星般耀眼的侧脸,沉鸣片刻,建议道:“不,我们先去那家小超市。” “一定要去那吗?”绿子蹙起眉头,涂着粉红指甲的葱白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 “嗯。”他不为所动。 “哪家超市啊?”七濑美雪见两人这副表情,一时没想到,木讷问道。 金田一扶着额头,语气不耐,“就是巧克力被下毒的那家超市啊!美雪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想一下。” “呜……阿一,我不想和你说话了。”美雪气鼓鼓地把脸挪到另一边,同时把坐在她膝盖上的柯南的小脸也往另一边转。 “为什么连我也被殃及了?”脸颊被少女滑腻的手掌抚摸的柯南心底腹诽。 “佐木君去那是要调查一周前的案件吗?”绿子问道。 “是的。”佐木没有隐瞒,估计也隐瞒不了。 “怎么不直接问长治警部呢?” 戴着眼镜的男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看长治警部像是会告诉我诸多案件细节的人吗?最多说两句打发掉我算了,更何况案子至今没破,身为岐阜县的警部,应该也是顶着不小的压力,可就自尊上来说,论资排辈的他,又不允许他人——比如我,来插手这个案件,一旦慢慢烂在他手上的案件被业余的侦探轻松侦破,想必颜面十不存一。 “而且,有些事情,还是直接去问当事人为好,就是怕她本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遗忘掉一些重要的细节。“佐木面露担忧。 “忘记这茬了,”她的目光直视前方路况,在佐木看不到的那侧,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话不像这个年纪的。” “家教好,老成一点。” “这点我非常赞同绿子小姐,我真是受够他的说教了。”金田一趁机大吐苦水。 “劳资是对你拳拳到肉的爱,不懂?”佐木心里想着,撸撸短袖,亮起瘦瘦的拳头。 “嘿嘿,开玩笑的,我爱听。”扎着辫子的男生回忆起佐木的身手,脸颊上的肌肉一颤,一秒变怂。 “识趣呀,学长。”佐木似笑非笑。 “哈……你们感情挺好的。”绿子眨巴着摄人的眼睛,半开玩笑道。 佐木嘿嘿笑了声,没接话,不知是想到什么,面色复归严肃,偏头问她:“话说回来,我也有点事要咨询下绿子小姐。” 见他说得慎重,远藤绿子降慢车子速度,反问:“是上周六的事吗?” “嗯,绿子小姐肯告诉我吗?” 绿子组织了下语言,红唇轻启,“我是在上周五带昱他回来见父亲的,周六上午的时候,我去镇上小田切家的超市买巧克力吃……” “什么牌子的?” “额……森永牌吧,我还挺爱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包装盒是小方盒的那种,”佐木用双手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几块装的?” “三块!” “买了六份吗?” “嗯!” “请继续说!” “我买错了,因为有榛仁口味和黑巧口味的区分,虽然两者包装的颜色上略有所区别,但我一时不察,买成了我从来不吃的榛仁口味的,刚好我在回去路上碰到邻居藤原家的孩子,就让他帮忙将这六盒巧克力还回去,换成黑巧口味的。” “当时除了那个孩子,只有你一个人吗?”金田一插嘴问道。 “嗯,昱他因为头次来,还挺新鲜的,一个人出去逛了。” 佐木点点头,这些都和他所了解到的差不离,他继续问,“被下毒的六盒巧克力既没有绿子小姐的指纹,也没有那个孩子的?” 留着时尚沙宣头的绿子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语气异常肯定,“没有!” “绿子小姐不要误会,我就是照例询问,因为我所了解到的,都是报纸上的新闻报道,细节处或许存在差异。” 远藤绿子面色稍缓,轻“嗯”了声。 路旁的金属告示牌熠熠生辉。 前方由倒v形屋檐的木房子改造成的“星源便利店”的轮廓渐近,是在一排连着的屋子的最侧端。 车子速度减缓,直至停在某个停车位上。 “彭”,车门打开,佐木,金田一等人鱼贯下车。 进口的玻璃门挂着营业的牌子,隐约能看到柜台前有个肥胖的人影在忙碌。 “刚开始,镇上的人以为是老板娘福田太太干的,差点没把她的店给拆了,她哭得很厉害,后来警方公布调查进度,他们觉得福田太太被冤枉了,开始将矛头瞄准了我……” 第一百五十六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5) 郡上八幡町东南角的“星源便利店“,时间是午后2点。 平顶的老旧日光灯管显得有些发黄。 超市不大,三四十平,清洗干净的瓷砖地面,整齐有序的货架。 自从上周末的事后,临到今天,方才重新开业,半天下来,光顾的基本都是外来的游客,本地的居民没见几个人影,也就平常熟悉的邻居老小。 “大家还心有余悸。”年愈四十,身材臃肿的福田直子叹了口气,脸颊的肥肉抖动,她将手中数完的纸币放回储柜里,瞥了眼在柜台右侧摆放的三个巧克力架,架子长20公分左右,厚度10公分不到,高20至30公分,分三层,每一层的塑料横版倾斜,上面整齐躺着巧克力盒。 因为森永牌的巧克力较为受欢迎,所以其中两个涂棕黄色的塑料架上摆放的都是该牌子的巧克力,一个架子是榛仁口味的,另一个架子是黑巧口味的。剩下的塑料架装的都是别的牌子的巧克力。 她不太指望镇上那些爱吃巧克力的孩子继续来购买,只能寄希望于来往的游客。 可这半天来出现在他商店的游客竟然偶尔会提起那起让她夜不能寐的案件。 一想到她家便利店竟然因为这种事而传遍日本,她就对那位下毒的凶手恨得银牙直咬。 “只要这批巧克力存货卖完,再也不进巧克力的货了。”福田直子怨恨地想着,不仅恨在她家巧克力上动手的人,还连带恨起了充当了凶器的巧克力。 门“咣当”开了。 她抬起眼,一行学生年纪的人进来,就着装而言,一看便知是初来乍到的游客。 本咧开嘴的她瞅到队伍中还有远藤家的小姐,眉头莫名一皱。 镇上的人都传她就是下毒的人,但福田太太并不这么觉得,小时候绿子就经常过来买零食吃,后来大点了,出去读书,见得少了,但她还是记得,那张充满纯真的笑脸。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念及此,她冲远藤绿子微笑着打招呼,“绿子!回来差不多一周了,家乡的味道还算熟悉吧?” “差不多一周?”眉梢微皱的佐木乍听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顿了会,就舒展开了眉毛。 “嗯,福田阿姨心情不错。”深褐色沙宣头的绿子提着黄色的棕绿色皮包,回应道。 “便利店能继续开着我就开心了,“福田直子双臂撑在白色的桌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她穿着宽松的毛线衣,衣,说话的时候凸起的小肚子一颤一颤的,”需要什么吗?店虽然小,但该有的都有。” 佐木进来屋内后扫了一眼大致的布置,和正常的商店超市没什么两样。 “之前被坏人下过毒的巧克力就是摆放在这个架子上吗?”休闲小西装的柯南踮起脚尖指着三个巧克力架中最右侧的一个,其上放置的正是森永牌红白相间包装的榛仁口味的巧克力。 至于黑巧口味的外包装,是黑白相间的。 她的神情倏然一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粗哑的声音带着颗粒感,崩溃道:“天呐,为什么还要折磨我。” 脖子系着红色蝴蝶结的柯南瞬间尴尬地面色通红,不知所措。 佐木和七濑美雪等人赶忙说明来意,好言劝慰。 在绿子的帮忙下,过了一阵子,福田直子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一点。 “这么说,你们是帮助警方调查案子的侦探?” “嗯,是从东京来的,我们也期盼着能早日逮住下毒的凶手,还这个平静的旅游小镇一片晴朗的天空。”杵着墨伞的高中生站在她的对面,振振有词。 见佐木说得真切,她面色缓和不少,“关东的口腔。” 他点点头,似乎是颇为满意自己的说辞,随即肃然问道,“出事当天,有没有外貌或者携带的物件引起你注意的顾客。” 肥腻的脸颊挂着两行泪痕,福田太太镇定下来,回忆道:“没……没有,都是外来的游客,穿什么的都有,大包小包的行李箱,记不清了。” “额……“佐木不太甘心,指着最右侧的黄色架子继续问,“只有榛仁味的巧克力有问题?” “嗯……是这样没错。” …… 问了半天,没有什么收获的佐木和金田一偃旗息鼓。 倒是福田直子像是看出了什么,开始追问他们是不是在给警方查案。 因为相当多的问题,警方都找她问过。 佐木给金田一和柯南使了个眼神,悻悻然准备撤了,便说:“咳咳……那就问到这里吧!” 言毕,他抓着墨伞转身,在便利店里逛了起来。 “你们究竟是……”她朝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远藤绿子看去,似乎在质询他们一行的真实身份。 “他们没有恶意。”绿子甜甜一笑,算是回应。 “哦……这样就好。” 临走前,出于感谢,佐木出钱买了点水和小零食,算是照顾下对方的生意。 “佐木我要吃这个!”金田一目露精光,对着一包牛肉粒搓搓手。 “你这么快就饿了吗?”苦笑的佐木无奈又从案上挑了一包。 “对了,远藤洋久来我这问过一些奇怪的事。” “什么?我父亲他……”正要离开的绿子转身诧异问道。 拎着袋子的佐木等人同样非常好奇。 “你不知道吗?他拿尺子量走了巧克力架子的具体尺寸。” “什么时候的事?”停在门口位置的佐木问。 “两天前……周四上午10点多的样子。”福田直子用肥胖的手指捏着厚厚多层的下巴。 她是看在对方肯买不少东西的前提下,才出言的。 “看来是为晚上的游戏作的准备。”金田一瞬间反应过来。 柯南点点头。 这下子,佐木对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更感兴趣了。 出了“星源便利店”,闷热的空气随即席卷而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就遂了七濑美雪的意思,彻底地当起了正正经经的游客。 红格子街……中心地带闻名遐迩的温泉…… 这回,在佐木和金田一居高临下的审视下,只穿着条短裤的小学生尴尬地拒绝了七濑美雪的共浴邀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6) 温泉的公共休息室,灯光暖白,一袭深青色浴袍的佐木端坐在那,脖子挂着一根白色的干毛巾。 “泡个温泉好贵!”独自负担三大一小的费用,扶着额头的他感到些许肉疼。 静静等待两个女人出来的他嘬了口黑陶杯子里的麦茶,托腮看着金田一和柯南在玩猜字谜游戏…… 现场状态颇为火热,两人有来有回的。 最终败下阵来的金田一憋红了脸,听到柯南举着稚嫩的手指在那洋洋得意地公布答案,尤其不甘心的他将头歪到一边,选择耍赖,“不玩了不玩了,明明我说的那个也符合谜题的意思嘛!” “愿赌服输,不许耍赖。”鬼灵精怪的小学生拍拍他的肩头,“回去记得请我吃饭。” 佐木惬意地把目光朝向四周。 屋内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三五两群,操着关东口腔的那一拨应该是和自己一样来此地的游客。 另外一拨聊着家长里短以及发生在镇上的风闻异事的是镇上的居民。 “这都一周了,警方怎么还没抓到下毒的凶手啊!”年纪较为年长的老头捋着山羊胡。 “无能呗!”一30岁出头的男子不无好气道。 “唉……你们说,下毒的人就是远藤家的小姐吗?”皮肤黝黑的男子扣着脚。 “不是她还有谁?”坐他对面的第四人赶忙应道。 “县警部是远藤洋久的好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猫腻……” “不好说,不过远藤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轻的时候出去留学,后来带回一个名古屋的贵小姐,要不是窃取了对方家族的财产,他怎么能逍遥到现在的?要知道,那时的远藤家可远不及昭和前中期。” 头发湿漉漉的佐木把耳朵尽量朝那边方向侧过去。 灰白头发的老头燃起一根烟,压低声音,“坊间传他妻子是生了不治之症死的,但据我从他府上的女佣那里了解到,他好像经常给他妻子喝一种药剂,说是镇定情绪用的,但我看呐……嘿嘿……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也就道听途说吧。”三十多岁的男子半信半疑。 “呵呵,爱信不信,不仅是为了财产吧,还有他自己风流成性,对了对了……我还听说,他女儿……” 后面的话佐木听不清了,而且远藤绿子和七濑美雪已经掀开黑白相间的帘子,款款走出。 “这里的温泉还真是舒服啊!”皮肤白皙的七濑美雪擦拭着头发说道。 “毕竟是闻名全国的温泉,我每趟回到家,都会来这泡澡。” “阿一,你们等多久了?” “15分钟了。”“咕……”金田一的肚子不合时宜地想起。 “我们回去吧,家里快要开饭了。”深棕色头发的漂亮女人微笑着说。 “嗯!”佐木欣然回应。 换好自己的衣服,下午5点40分,沐浴着橘红色的夕阳,一行人返回远藤家。 相对丰盛的晚饭后,佐木和金田一坐在客厅休息。 “8点就要开始了,不知道远藤先生要玩什么把戏?” “看来是在一楼西面深处的房间,远藤洋久特意强调在这个时间点前不要过去查看,估计是在准备什么。”佐木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过层层墙壁的阻隔。 “你们对上周末的案件有什么看法吗?” “能下毒的人太多了,范围有点广,已知的少许线索不足以推敲凶手的手法。”金田一双手枕着后脑勺。 “据目暮警官说,被针刺注射下毒的巧克力盒子上,除了受害者的指纹外,还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可疑人的指纹,但不知道是谁的!”浅坐在沙发椅上的柯南晃荡着双腿。 “目暮警官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案件的细节告诉你个小鬼头呢?”金田一立马察觉出不妥之处。 佐木瞟了眼无意间说漏嘴的柯南,心想:“还不是用蝴蝶结变声器变回工藤新一的声音,去公共电话亭打电话问的。” “我让……让毛利……叔叔帮我问的……嘿嘿……”总算是憋出了理由的柯南如释重担。 “总觉得很可疑……” “从银时家的长子开始,陆续有六名食用了剧毒巧克力的受害者……“ ”如果剂量差不多,为什么就死了两个孩子呢?“七濑美雪发表自己的困惑。 捏着白色丝巾在擦拭镜片的佐木回应:”因为毒药是番木鳖碱,味道极其苦涩,难溶于水但是溶于乙醇。“ ”恩,如果不是一口吞下的话,吃一小口,察觉到苦涩感后就不会再吃了吧!“金田一附和道。 ”没错,所以两位低龄死者是将盒里装着的三块巧克力之中一块或者两块直接吞下才达到致死的程度的,其余的四人,因为第一口的缘故,和自身年纪的关系,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原来如此!“七濑美雪点点头,粉拳托着下巴,不无可惜道,”上午载我们过来的大叔……阿一,佐木,你们一定要将犯人绳之以法啊!“ ”哪有这么容易,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容易,而且就那个长治警部的样,不像是会信任我和佐木的。“ ”哎……“美雪叹了口气。 ”对了,佐木哥哥,你知道他们购买巧克力的时间点吗?“ ”是,这点忘记提了,”佐木清清嗓子,回忆道,“银时大熊在‘星源便利店’购买巧克力准确时间并不清楚,但据毒杀身亡的时间进行推算的话,大概是在下午2点10分到15分之间,至于后来的几名受害者,都在其后,直至外来的游客坂田井次,他购买的时间是在3点5分左右。“ ”前后一个小时没到吗?“柯南喃喃低语。 ”恩,后来警方就暂时查封了福田太太的便利店,拿案上的剩余巧克力去做化验了。“将银灰色架子的眼睛戴回到鼻梁,佐木继续说道,”事实上,有一点我还挺在意的。“ ”哪一点?“三人不约而同问。 ”当天上午至中午,郡下八幡一直在下雨,直到下午一点多才放晴的,今天下午询问福田太太的时候,她没有提到这个,但是有提到上午的生意并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7) “或许吧!”金田一扯扯黑色礼服的口子,抱怨道,“为什么非得要参加游戏的人穿这种正式的晚礼服。” “还是男女都同款的。”相对而言,七濑美雪这套就要宽松不少,显然是事先为矮个的男人准备的。 翘着二郎腿的佐木瞥了眼脚上大半号的黑色皮鞋,“不知道是什么把戏!也就柯南不用换。” “那是因为没有准备这么小的黑色礼服!”金田一一语中的。 “远藤先生没料到我也要参加……”柯南跪在深棕色皮制沙发的垫子上,手肘撑着沙发靠背的顶部,环视一圈,“话说,一晚上没见到野泽先生的声影!” “估计是在帮远藤洋久的忙?” …… 在墙壁挂着的金色钟表上的指针指向7点55分的时候。 “嘎吱”一声,与过道相连的白色门开了。 留着八字小胡子的远藤洋久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位置,同样穿着黑色晚礼服。 “好了!你们进来吧!”他似乎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转身离开时,身躯停顿,回头说,“对了,顺便帮我通知绿子、堂本以及长治警部来放映室。” 随着远藤的一声令下,打着瞌睡的金田一为之一振,困倦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去吧……他们好像在另一个小房间打牌!”七濑美雪站起身,自告奋勇去通知其余三人。 起身整理好衣物的佐木和金田一带着柯南尾随远藤洋久迈入走廊。 走廊不算明亮,黯淡的圆顶灯将以绿色为主的空间打得幽绿幽绿的。 气氛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尽头有微弱的光从左侧的门洞射出,前方的宽大背影消失在那个位置。 “哒哒”,佐木亦步亦趋,走到尽头。 正对他的房间门上镶着“书房”的金色铭牌,此刻紧紧闭着。 他左转,黑色的皮鞋踏进“放映室”的屋内。 地面是清一色的暗红色地毯,踩上去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和音乐室和部分电影院中地面的材质类似。 借着灰黑色天花板上的两盏筒灯的光,佐木审视了一番。 面积大约十来平,他对面,即西面那侧,是一排没有打开、紧关着的红格落地窗,有深得近乎黑色的窗帘遮挡了一半的窗面。 目光透过格子分割的玻璃,望向室外,黑绿的草坪,院子中央的一颗茂盛的榆树,在夜光下婆娑起舞。 至于其他面,墙面是吸音降噪的材质。 南面的墙壁上挂着可电动卷帘的白色投影幕布,大概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墙面。 在东南的角落,塞着一个深黄色的高级沙发,两人座,原先估计是摆放在正中间,面对投影幕布,今天为了给中间的五张事先摆放好的高背椅腾位置,特意挪到那边的。 但椅子的方向却不是对着南面的,而是对着与南面相对的北面。 北面3.5米至4米宽的墙壁,两侧有小幅挂画装饰物,画面内容带有宗教色彩,中间则是将近两米的双扇门。 此时两扇门大开着,能看得到另一个房间的布置。 另一个房间,一张黑胡桃木的书桌居中放置(也许还要偏后一点),书桌后面则是壁炉,壁炉口中自然没有升腾的火焰,因为是闷热的夏天。 而在壁炉架的上方,则贴挂着一盏黄铜色的钟表,钟表面和指针都相当大号,仔细听似乎能听到摆动的“沙沙”声。 壁炉架的两侧墙面,是订做的内镂的原木色书架,与墙齐高,上面零散安放着一些书籍,底下是可供打开的柜子。 “看着像是书房,但书房不是应该再往东侧……”怀揣着好奇心,佐木通过双扇门的门洞,走进与放映室连通的房间。 原来如此。 在该房间右侧的墙面,有一道门,就是通向刚才他在屋外所对的“书房”,应该是小书房。 这时,他还注意到在门洞左侧有一台黑色的磁带录像机,底下是撑开的三脚架,镜头对准书桌及壁炉方向,估摸着还没开始录像。 在它的前方,还有一个打光用的照明灯,还没打开,方向也是对着书桌和壁炉。 “看来这里就是上演游戏的舞台。”佐木心里想着。 西面仍是通向室外的落地窗,和放映室相同。 ”人呢?“ 他正思索着,右侧的门“嘎吱”开了,远藤洋久慢悠悠出来,站到桌子后面,后背贴着壁炉架,双臂笔直垂落,眼睛闭着,像是在冥想。 “他们还没来吗?”他睁开眼,盯着佐木。 “嗯……七濑学姐去叫他们了。” 话音刚落,四人出现在放映室的门口,同样都是白色衬衫,黑色晚礼服,黑色手套,以及黑色皮鞋。 “你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长治警部找到远藤洋久,瓮声瓮气地说道。 “稍安勿躁,一会你就明白了。” “好了,绿子,你帮我把放映室和书房的西侧窗帘拉严实了,确保不要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嗯……爸爸。”她应了声。 “嘶……”深黑色的窗帘被拉到底,将所有的落地窗都遮挡住,屋子瞬间暗了一度,远藤绿子撩着头发,又穿过门洞,跑到书房把这一侧的窗帘拉严实。 “堂本,听绿子说你在大学的时候是学校摄影俱乐部的成员,那就由你来操控磁带录像机。”远藤洋久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继续吩咐,“记住,要设置成黑白模式,无声的!” “黑白模式,无声?拍一出哑剧?”事先坐到高背椅上的金田一闻言,异常惊讶。 “哦!”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堂本昱唯唯诺诺,走到立式的录像机前,小心琢磨起来。 “其余人请在座位上坐好!”远藤洋久指着正对书桌,却放置在放映室中的五张椅子。 “请问我们是随便坐吗?”七濑美雪不安地问。 “佐木君和金田一君以及七濑小姐就坐在中间三张吧,两侧椅子,就由我的好友长治警部和绿子来坐吧!” “嗯。” “柯南你坐我腿上。” “好像没别的选择了呢……”柯南乖乖跳坐到七濑美雪并拢的大腿上。 佐木坐在中间的位置,左侧是七濑美雪,右侧是金田一,最左端是远藤绿子,最右端是长治警部。 第一百五十九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8) 峮上八幡远藤宅邸,一楼放映室与书房。 五人依次坐好,鬼灵精怪的柯南坐在七濑美雪的大腿上。 众人的脸色各异,但无不混杂着期待之色。 ”洋久,你还在等待什么?“身材矮小健壮的长治警部闷声道,急性子的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还请把放映室的筒灯关掉,就在你右手边过去的墙壁上。“ ”这样不就漆黑一片了?“七濑美雪咽了口唾沫,抓着柯南肩膀的手渗出冷汗。 事实的确如此,当长治小野起身干脆利落地摁掉筒灯开关后,放映室瞬间坠入黑暗。 不过,佐木转头左右查看,借着书房尚开着的灯光,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旁边人的脸形轮廓。 堂本昱似乎是按要求搞定了磁带录像机,此时半弓着身,做最后的检查。 目光回到书桌,远藤洋久侧着抬起头,瞥了眼壁炉架上方的大钟表。 11点58分。 他觉得差不多了,就从后面缓步绕过桌子,走到堂本旁边的门洞口。 “接下来是最后的布置,为了保持现场的神秘性,我要合上双扇门。”平淡的语气不容拒绝。 言毕,他先是合上左边的深综色门,再是右边的。 弓形的光亮渐渐被压缩成条状的,最后是连一丝都不剩,唯有底下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在漏着微不足道的光芒。 浓稠的黑暗环境仿佛带走了人的视觉。 要不是耳朵时不时捕捉到的轻重不一的呼吸声,佐木会怀疑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人。 在几乎绝对的安静下,一秒似乎都被拉长了十倍。 “故弄玄虚。”长治警部忍不住出声。 “真是安静得可怕……”七濑美雪伸手朝右侧摸去,每次碰到令她不安的事情,她总会去触摸阿一,伏在对方肩头,这样能带给她安全感。 “学姐,你摸到我的脸了。” “对……对不起,佐木君!”她面色通红。 幸好没人看到自己的脸。 这才仅仅过去半分钟。 由于放映室的隔音较好,他们也根本听不到另一房间的声响。 或许,即便是有人离开自己的座位,身旁的人也不一定知道。 将近一分钟后,“嘎吱”,放映室与走廊相通的门竟然开了。 陡然出现的光线照射到佐木的侧脸,现出瘦削的轮廓。 六人的视线同步往右侧看去。 出现在门口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远藤洋久。 “爸爸?!” “怎么从这里出现了?”一头娟秀长发的七濑美雪捂着嘴说道。 “应该是从书房到东侧的小房间,再从那边的门过来的。”金田一指着中年男子身后的方位。 “咳咳……诸位久等了!”“咣……”他关上门,室内复归黑暗。 沿着墙壁走到坐着的六人前面,后背贴着双扇门的金属门把。 “在正式开始前,我想说几句话。” “速战速决吧!”长治小野攥紧的拳头搁置在膝盖上。 可惜,远藤的语调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愿。 “首先,这场表演,你们将会置身于黑暗之中。”低沉的男声从正前方的两步外传来,在佐木耳边放大。 “我们已预见。”后者倚靠在柔软的靠背,淡淡回应。 “其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打岔,千万不要影响演出的进行。”几乎是命令口吻。 “嗯……” 他转过身,双手握住两个金属把手,临摁下推开前,拿腔作势道:“小心,可能有陷阱!” 佐木眉头微皱。 轻微的“嘎吱”声,双扇门被猛然推开。 书房内的场景和一分多钟前有了些许变化。 顶上照明的灯已然关掉,他们这块区域四周的灯光环境和先前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是置身于黑暗之中。 但书房桌面及壁炉这堵墙,却因为门洞右侧开启的摄像用的照明灯,打得通亮。 堂本昱专心于立式摄像机,身躯隐匿在黑暗,从佐木的角度望去,仅仅能看到半个身子的轮廓。 远藤洋久走到书桌后面,坐到椅子上。 在他身后的壁炉架上是炫目的白光和他的大影子。 再往上是钟的白面,能看到上面时间刚好是8点整。 除这些以外,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已放置了一个尺寸和今天下午在“星源便利店”所看到的巧克力架几乎一样的架子,还有一个黑色金属网格的笔筒,其上插着两枝笔? 架子里面的三层倾斜隔板上摆着……应该是黑白色的巧克力。 “森永牌的黑巧口味巧克力吗?” 随后,留着八字胡的远藤洋久面无表情地拿起笔筒里的深蓝色的笔,看着像是铅笔,并假装在桌面上书写,几秒后倒置地放回笔筒,再拿起黑色笔身的钢笔,同样假装在桌面上书写,之后放回笔筒,环顾四周。 等待十秒后,关键性的一幕出现了。 从左侧……应该是落地窗那边,佐木的角度看不到书房的西侧整面,但最右端的长治小野却是清晰看到遮挡的窗帘被掀开,月光通过缝隙灌入,先是地上若有若无的影子,再是一道高大的人影霍然闯入书房内。 他本想指着那装扮奇特的人说话,脑子里猛然想起好友远藤洋久的吩咐,只好偃旗息鼓,继续往下看着。 等那人走到照明的灯光范围,佐木才能细细打量。 他外表面套着类似雨衣的深蓝色宽松风衣,有点肮脏,宽大的衣领翻起竖着,遮挡了小半的脸,除此之外,面上还缠绕着类似白色绷带的东西,一直缠到眼睛底下。 要是以为凭借眼睛和额头部位就能认出他是谁,也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那人还戴着夸张的太阳眼镜,几乎将脸上的剩余部位都给遮挡。 而且头上还顶着镶毛边的黑色大礼帽。 装扮上的奇特之处还在一双白色、光滑油亮的手套,以及手上的黑色手提袋。 他走到桌前,面对远藤洋久,背对七名观众(包括掌管摄像机的堂本昱)。 佐木不知道他是谁,单从外表来看的话。 此时正在拍摄影片的堂本昱喊了一声,“啊!蒙面人!” 那人立马回头,朝他的方向盯了一眼。 第一百六十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9) 似乎是因为被这样打扮的人盯得发毛,佐木注意到摄影机前的轮廓有些动静。 片刻后,太阳眼镜、肮脏风衣、缠着绷带、顶着黑高帽的蒙面人转头回去,将宽大的黑色手提袋放置在桌面上,巧克力架的前面。 背对观众的他顿了会,走到桌子右侧。 他的影子在后面壁炉架上放大到“恐怖”的程度。 钟表“滴答滴答”想着,还有磁带录像机的轻微嘎嘎声。 “你已经做完了之前要做的事,你……”远藤洋久的低沉声音陡然出现,音调上提,“还准备做些什么?” 蒙面人迟疑了会,此时正在桌子右侧的他绕过桌子,跨步到远藤洋久的身旁。 七濑美雪捏着柯南肩膀的手突然使劲。 坐在她腿上的小学生的脸色因肩膀传来的力道而微微变色。 观众的心似乎都被揪了起来。 紧接着,蒙面人的左手利索地从宽大的类似雨衣的风衣口袋中迅速摸出一个小小的硬纸盒子,如同推开火柴盒一般单手推开硬纸盒子。 翻手,一颗闪着油光的白色胶囊滚落到他的手套上,然后他将盒子塞回衣兜。 远藤洋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 突然,蒙面人俯身,像是在他的身上嗅了一口,抬起右手以近乎暴力的方式将后者的头往后扯,使他的嘴巴和鼻孔朝向天花板,攥着胶囊的左手抬起抓着远藤洋久的下颚往下扳。 等仰着头的中年男子被迫张开嘴后,他将表面闪着油光的白色胶囊“啪”地摁进后者的嘴里。即便后者怒目注视着那张裹着的脸。 当然,从蒙面人的外表根本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或冷酷,或诡笑……这些仅存在在场观众的想象之中。 “啊?”七濑美雪的喉咙发出经过克制的惊吓声。 但谁都没有心思往她的方向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屏住呼吸。 随着喉结的滚动,远藤洋久在一副不大愿意的表情下,将泛着油光的白色胶囊咽下肚子。 一见他吞下胶囊,奇装异服的蒙面人快速松开手,退回到桌子前。 对着长治小野的肮脏且宽大的风衣窸窸窣窣,蒙面人整理好黑色手提袋,抓起它,做了个闪身的姿势后,原路返回,从西侧的落地窗出去,消失在浮动的窗帘里。 至于远藤洋久,则独自坐在那,似乎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干巴巴的嘴里在吞咽着口水。 他猛然推开巧克力架的位置。 几秒后,没有任何征兆,上半身向前倾倒,他伏在案几上,右手往前伸。 像是死了!!!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钟表无情地响着。 长右侧治小野似乎在碎语着什么,佐木听不大清,但应该是他的声音吧。 铜色的秒针转过整个表盘,针端在每个刻度略过。 渐渐地,不安的情绪在现场弥漫。 远藤洋久仍然伏在桌面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正当坐立不安的金田一和佐木准备起身去看下的时候,书桌上的身躯动了。 他们的屁股坐实。 留着小胡子的远藤洋久微笑地起立,绕过桌子,来到门洞的位置,合上双扇门,这是表演落幕的意思。 放映室有人轻舒了口气。 “都结束了,还不打开双扇门,黑得要死。”长治警部扯着嗓子,憋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可以打开这间屋子的灯了。”佐木淡淡说道。 “可以了吗?“脸色黑黄的长治小野略带狐疑,尔后厉声道,”小子,不用你来命令我!” 他起身,右手摸到墙壁的开关。 “啪”的一声,放映室深灰顶上的两盏筒灯亮起。 金田一觉得他的眼睛又能派上用场了。 “刚才都吓死我了,爸爸他……”最左端传来远藤绿子的绵软声音,夹杂着后怕。 “这种令人不安的气氛还真是憋得慌。”七濑美雪。 柯南蹬腿,从她的大腿上跳下,活动身子。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坐在中间的佐木站起身,握到正前方的金属门把,犹豫了下,没有摁下推开,而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远藤先生,不出来谢幕吗?”似乎是怕门另一边的人听不到,他喊得有点响。 话音刚落,门就朝内开了。 远藤一脸满足地站在那里,容光焕发。 佐木注意到桌面上已经没了巧克力架子和笔筒,自然也没了插在笔筒里的两支笔,高级胡桃木的桌面上空无一物,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从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折起的白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冲抓着墨伞伞勾的高中生笑道:“好了,我的观众们,接下来请回答我写在白纸上的问题吧!” “绿子,你去书架上拿些白纸,给在座的每一位,”他偏头指着堂本昱,“包括摄影师,都来一张,好让他们将答案记在纸上。” “对了,堂本你把录制好的磁带取出来,放在书桌上吧,或许……“他阴恻恻地笑着,诡异的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等会,来自东京的年轻侦探们,就得用到这盒磁带。“ 身材高大的堂本昱“嗯”了声,轻手轻脚地从摄像机中取出磁带…… “洋久,快点告诉我,那个打扮可怕的蒙面人是谁?”长治小野上前抓着他的手臂。 远藤洋久注视了自己的好友一眼,轻笑道:“是野泽,他帮我准备了不少事项。” 随即眼神朝书房的落地窗飘去。 窗帘被夜风吹得上下浮动。 那里的落地窗开着。 过了会,他皱起眉头,向那个方向喊了声,“野泽?”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远藤洋久变得烦躁起来,声调陡然提高,“干嘛还不出来?” …… 他怒气冲冲地走到西侧的落地窗前,一把拉开帘子。 跟在他后面的佐木和金田一,好奇地往敞开的窗外望去。 只见院子中间的大榆树后面,有一团弥漫的红晕。 看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 察觉到异样的佐木当机立断,扛着黑色遮阳伞,猛然跳出窗去,进到院子,快速跑到榆树旁。 金田一和柯南紧随其后。 看到眼前的一幕,三人瞬间呆住了。 在榆树后方,的确有一团火光,里面有高顶帽、少许即将彻底燃尽的绷带,甚至连那幅太阳眼镜都在火焰中静静地躺着。 而一团发红的人影死气沉沉地靠在榆树后面,正对着火光。 双臂挂着,双腿无力地屈伸。 那张魁梧的脸,嘴角延伸至脸颊的细长刀疤,是野泽隆无疑。 他的后脑勺湿漉漉的,但不是水,是血。 “刚才扮演蒙面人的根本不是野泽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0) 英式高顶帽在熊熊火光之中瘪下去。 “啊,这是什么?” 矮壮的长治小野、堂本昱、远藤绿子和七濑美雪相继从落地窗跳出。 “野泽隆?他怎么在这里?而且……”长治警部蹲下身,手在他后脑勺一抹,尽是黏糊糊的感觉,他下意识退了一小步,“他……他死了吗?” 佐木回过神,赶紧上前脱掉手套,把手指放到鼻孔下停顿几秒,摇摇头:“呼吸没了……” 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型手电筒后,戴着手套的左手翻开野泽隆耷拉的眼皮,光圈打在眼球上,“瞳孔发散,固定。” “死了!”金田一严肃道,似在宣判。 “啊!!!”身体哆嗦的七濑美雪大叫一声,扑到他的后背,不愿再看。 “野泽先生……”绿子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该死的,究竟是谁干的?”长治小野一脚踹在大榆树的黝黑树干上。 后者纹丝不动。 “难道是那个装扮奇特的蒙面人?他袭击了事先在此等候的野泽先生,然后换装进去表演……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袭击野泽先生,他的目的应该在表演开始前就达到了……”金田一作沉思状。 “先别说这些,快!”粗略检验了死亡情况的佐木望着面前的火光,瞬间反应过来,转身以近乎吼叫的语气指使众人,“快去打水来把这团火给灭了,里面一定有凶手必须要销毁的证据!” “哦!好的。”远藤绿子和堂本昱被佐木的语气感染,慌不择路地正准备去找容器,好在附近的水池里打水,却见须臾前还满脸迫切的高中生,此时却一副惊讶错愕的表情,他们停步。 “远藤先生?!” 伴随着佐木的叫声,众人回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藤洋久踉跄地跌坐在落地窗外的窗沿,身体缩成一团,喘着粗气。 书房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脸颊的皮肤显得粗糙而带铅色。 “爸爸?”见到远藤洋久这副模样,深褐色头发的绿子立马惊恐地跑过去。 她艰难地扶起沉重的中年男子,带着哭腔道:“您怎么了?” “绿……子,我……我很不舒服……”他面如金纸,气息极不稳定,呼吸中混杂着哀鸣和呻呤。 可下一刻,他像是憋起最后一股劲,猛然挣脱开绿子的怀抱,按捺住巨大的痛楚,在葱绿的草坪上来回跑了几步。 长治小野跑去抓他,却仍被远藤滑走,数秒后他跌跌撞撞地跳进书房。 佐木等人立马跟随进去。 “咣当”,他在书桌旁闷头倒下,绿子给他扶到桌后面的椅子上坐好。 最后,气若游丝的他无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条细缝,余光瞟向绿子,他紧紧抓住她纤细的手臂,脖子剧烈颤动,想说些话,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懊悔,不甘,痛苦……诸多难明的意味在这道目光中凝聚。 瞬间,头一歪,手低垂下来。 “他死了,远藤先生。”站在摄像机旁的堂本昱双手抱头,无力地说道。 “没有,还没有的!” “什么味道?”皱着眉头的佐木靠前嗅嗅鼻子。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苦杏仁的气味。 面色大变的他,拉大窗帘,夜风呼呼灌入房内,冲淡这股气味。 佐木摇摇头,镜片下的眸子注视着那具没有任何动静的躯体,说道:“没救了,是剧毒的氰化物。” “啊……爸爸!!!”远藤绿子伏在尚且温热的尸体上痛哭。 “所有人给我退到放映室,不要再碰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外面那堆火怎么办?” 榆树后的火晕渐微。 “算了!”长治只是瞥了眼,就不耐烦地回道。 “佐木哥哥,来不及了,我刚才闻到汽油味,他们燃得很快。”******的柯南老老实实地站在七濑美雪的旁边,此时出声道。 闻言,抱着墨伞的佐木倚靠着墙壁,默不出声。 在查验野泽隆的死亡状况时,他注意到尸体的右手边有个类似洗衣液的瓶子,看来里面事先被灌入了汽油。 突如其来的两起死亡事件,弄得佐木的思绪有些混乱。 当下的他,根本没法静下心来思考其中的关键点。 “现场由岐阜县警察本部接手!”面色黑黄的长治小野举起手,冲尚在哭泣的绿子吩咐,“绿子,你快去用宅邸的电话通知本部,派多点人手过来。” “呜呜……嗯……”痛苦转成啜泣的她轻轻应了声,鼓起勇气,经过双扇门洞,跑出放映室。 堂本昱乖乖退到了放映室。 佐木和金田一交换了下眼神,两人本想调查下现场,但慑于一旁叉腰的长治小野虎视眈眈的眼神,只好作罢。 余光瞄到窝在角落窗帘底下的一双标志性的小鞋子。 “这小子,什么时候藏到那里了,那好……”佐木灵机一动,等退到放映室后,立马朝平头的中年男子招手,谦逊道,“长治警部,我有事情想向您咨询!” “哦?”他想都未想,走到门洞站定,像是堵在这,问道,“什么事啊?” “方才,您处理得非常合理有效呢……”佐木先是拍了下马屁。 “呵……还行。” “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警部……” 两人开始尬聊,围绕过往履历和类似案例。 七濑美雪和金田一面面相觑,他们很少见到佐木用这种姿态聊天,毕竟那个熟悉的学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虽然并不是那么明显。 但当两人注意到长治小野身后,柯南悄无声息的动静后,他们就明白了。 这是在给柯南君拖延时间吗? 可一个小学生能有什么用呢? 七濑美雪看着有点心急。 九一分头的佐木嘴巴兀自涛涛不绝,心底对工藤新一敏锐的观察力非常有信心。 个子矮小的柯南先是跑到书架前,为了避免留下指纹,摸出白色丝巾,拉开柜子。 这个房间内能储物的也只有左右两个订做书架下的柜子。 果然,在上面的格子,静静躺着一个巧克力架和笔筒,笔筒里还插着两支笔。 他注意到巧克力架子上的森永牌巧克力盒的外包装是红白相间的。 来不及细看,随即合上柜门。 紧接着,系着红色领结的柯南跑到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旁边。 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隔着白色手帕捏起远藤洋久上衣口袋中折好冒尖的白纸。 “里面究竟写了什么问题?” 第一百六十二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1) 小心翼翼地摊平白色纸张,放置在桌面上。 抬高镜框,柯南昂着头,翘起有十字折痕的纸张,并不平滑的纸面上,大半版面被黑色得体,干净的字迹占据。 “这些都是什么问题?”小小的脸庞,额头微微皱起。 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困惑之色。 纸张的内容如下: “请正确回答以下问题: 1、桌上有巧克力架吗?有的话,请描述它和所装的巧克力。 2、我依次从桌子上拿起什么物品? 3、当时的精确时间。 4、从落地窗进入者的身高多少? 5、描述此人的衣着。 6、他的手里拿着什么,请描述它。 7、描述他的动作,从桌上移去了什么? 8、他让我吞下什么,我花了多长时间吞下它? 9、他在房间里待了多久? 10、什么人说话?说了什么? ” 多看了几眼,柯南默默记下一些在他看来颇为奇奇怪怪的问题,之后蹑手蹑脚地重新折叠好,踮起脚尖塞回到远藤洋久的上衣口袋中。 之后他瞥了眼桌面上静静躺着的磁带,从西侧敞开的落地窗跳了出去。 见柯南消失在了书房,佐木适时终结了话题,在对方茫然的眼神中,缓缓坐回到了中间的高背椅上。 这时,长治小野才发觉不太宽敞的放映室内似乎少了个人,挠挠头左顾右盼道:“唉?那个小鬼头呢?上哪去了。” 话音刚落,清脆的“咣当”声,这个房间的落地窗被人推开,窗帘被一只小手拉开,冒出柯南的小脑袋,只见他捂着肚子下面,神情焦急,“美雪姐姐,厕所到底在哪呀?刚才我出去都没寻到……绿子姐姐又不在。” “原来是尿急啊,小朋友,这我知道的,你从这边的门出去,右转到大厅再往……”长治小野指着放映室的深色木门。 “哦……谢谢叔叔。”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柯南和佐木迅速交换了下眼神,按照长治的指引,姿势古怪地跑出了放映室。 他的确是尿急了,不是完全装的。 扎着辫子的金田一看着矮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脱掉晚礼服的外套,跨坐到佐木身边。 “我说,佐木你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在我看来,整件事都是一件谜团,从野泽隆把我叫到峮上八幡开始……“ 言下之意,他脑子现在也是一团麻。 “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真是见鬼了,远藤先生怎么会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死亡戏剧呢?”七濑美雪嘴唇发白,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远藤洋久的死亡影像。 佐木压低声音,“希望柯南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吧。” “我倒是对那张白色纸条很感兴趣,总觉得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隐藏在那里面。”金田一抿着嘴,面色异常认真。 “嗯,上面的问题应该就是远藤洋久设置好的陷阱当中的最后一环。” “凶手巧妙地利用了远藤的计划。” “阿一,这话是什么意思?”美雪不解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佐木刮刮鼻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据我们观察到的,远藤原先的计划,是让野泽隆充当蒙面人,但凶手能事先掐好时间,在榆树旁等待野泽先生,并袭击他,换上遮掩身份的奇异装扮,再闯入书房以设定好的‘剧情’堂而皇之地毒杀远藤先生,所以……凶手一定是以某种手段得知了他们的计划,才能策划好这一切的。” “甚至连销毁证据用的汽油都事先灌进了看上去像是除草剂之类的瓶子里,总而言之,相当周密!”金田一附和。 ”是这样啊!“七濑美雪露出恍然的表情。 “嗯,不过话说回来,”棱角分明的佐木杵着墨伞,黑色的伞尖抵在地毯面上,压在伞勾顶端的手背拖着下巴,疑惑道,“远藤先生是如何证明绿子小姐的清白的?以及……在巧克力上下毒的手法……” “看来这场表演里藏了太多东西了!“金田一叹了口气,”或许等纸条的内容公布后,我们才能重新回忆并发觉其中所忽略的细节!” “至少,现场的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吧!”七濑美雪说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佐木迟疑片刻,点点头。 深褐色头发的远藤绿子出现在门口,脸色依旧是没有任何血色,她开口说:“长治叔叔,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通知了岐阜县的警员了,他们半小时内就会抵达。” “好,辛苦你了,先坐着休息会吧!” 她坐到七濑美雪的旁边,掩面哭泣,之前一直在角落窝着的堂本上来安慰她。 “没事的,至少还有我!” 女人的头埋进他的臂弯里。 佐木觉得有点闷,就起身踱步到窗户边。 微风拂面,脑子算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20多分钟后,墙上的铜色钟表的指针指向8点35分,警方的大批人员总算是抵达现场。 现场瞬间变得拥堵忙碌起来。 作为案件的第一证人,包括长治小野,都被暂时带到了客厅内等待询问。 “麻生那家伙,就把我晾在这吗?”长治小野在宽阔的客厅来回踱步,嘴里狠狠地抽着烟。 佐木喝着茶水,柯南坐在他旁边,同样在仰头喝茶。 “柯南,你就记住了前面五个问题吗?” “嗯……时间不太够,怕被那个叔叔发现。”柯南用灵巧的鼻尖点了下离得较远的长治警部。 “桌上有巧克力架吗?有的话,请描述它和所装的巧克力……”眼神因陷入沉思而些许涣散的佐木喃喃重复着。 突然,他偏头冲坐在柯南另一侧的金田一问:“学长,如果让你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你会如何作答?” “呃……”后者左手手背撑着右手肘,右手握拳托着腮帮,他回忆了会,回应道,“在表演进行期间,肯定是有巧克力架,样子的话就和我们在’星源便利店‘柜台上所看到的几乎一样吧,而且福田太太也告诉过我们,远藤洋久去店里测量过该架子的具体尺寸,估计托人仿制了一个。” “不对!”柯南以近乎笃定的语气说道。 “小鬼头,有什么不对的?”金田一莫名其妙地反问。 “先让金田一君把话说完。” “……架子的描述之前已经讲过,至于上面的巧克力,“眉毛浓密的高中生注视着顶上的奢华灯饰,咬着手指说,”是森永牌的黑巧口味的巧克力。” “阿一……前面的我都认同,但巧克力这点我并不认同,我明明看到,架子上的巧克力,是红白外包装的榛仁口味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2) 雨点连成交织的大网,从夜幕中往下盖去。 “滴答滴答”,屋檐有积攒的水珠子滴落。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 远藤宅邸洋房一楼的大客厅。 佐木将目光从石膏线勾边,上半部分做成圆弧形的门窗上移开。 耳畔是金田一和七濑美雪的争执声。 “怎么会是红白外包装——榛仁口味的巧克力,美雪你一定是看错了。” 披散着柔顺长发的女生坚定地摇头,“不,我看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你们都错了。”柯南睁着大眼睛说道,“或者半错半对……” “错了?半错半对?什么意思呢?”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就都错了?” “如果单凭演出时的记忆来说,我会认同金田一哥哥的说法——黑巧口味的。” “那么……”金田一目光泛着疑惑。 柯南盘腿坐在沙发上,稚嫩的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蛋,“但我打开书架底下的柜子,发现架子里装着的榛仁口味的。” “黑色金属网格的笔筒也在?”手指在下巴摩挲,金田一追问。 “没错,“柯南点头奶声奶气地肯定,接着继续说,”一定是在远藤先生合上双扇门后,被他从桌面移到柜子里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七濑美雪困惑问道。 “因为纸张里有关于此的问题,他不可能让我们对着架子写下答案的,这样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斜躺在沙发深处的佐木双手撑着后脑勺,插嘴解释。 “佐木哥哥,你明白了?” “恩,这就是远藤洋久藏匿在表演之中有关于毒巧克力案的手法,错不了的,估计这个答案还和十个问题中的后面几个有些联系。”言毕,他紧闭嘴唇,似乎在纸条上的内容尚未完全公开前,不再愿意多说一样。 “这个男人还真是恐怖。“内心如是想着的柯南深深凝望了佐木一眼,顿了顿,说道,”为了解决我心中的困惑,我还出去到庭院里调查过,在野泽隆的身边,除了那个满是汽油味的瓶子外,那个曾经出现过的黑色手提袋也在。” “咦……没被凶手销毁掉吗?”闭着眼睛的佐木吃惊地坐起了身。 “没有。” “空的吗?”金田一好奇一问。 “不是空的,我拉开手提袋顶上的金属拉链……”柯南延长了语气,留足了悬念。 “里面是什么东西?”面容紧张的七濑美雪攥紧拳头。 “是……另一个巧克力架子!”在两人的注视下,柯南公布了答案。 “哦……原来如此。”闻言,眼睛里神色变幻,胸中了然的金田一长吁口气,“怪不得蒙面人的装束……” 他后知后觉。 七濑美雪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移转。 见三人都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心急火燎地摇着扎辫子的高中生的手臂,说道:“阿一,巧克力架子上的巧克力究竟是什么包装的啊?!” 后者显得不太耐烦,但拗不过美雪的乞求,正准备将他们三人的共识告之。 “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身材魁梧、年纪较之长治小野更小的男人出现在客厅,声若洪钟。 “麻生,你总算来了。”长治警部搓搓手,从窗户边走到他面前,一副欣喜的模样。 “长治,既然你在,就由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下吧!”他摸出一本笔记和挂在胸前的黑色水性笔,示意长治小野他同事坐到沙发上去。 “恩,好的。”后者点点头,拿起桌面的透明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凑到干燥的嘴唇旁抿了口。 似乎是回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幕,他脸色异常沉重,花了半分钟组织好语言,这才缓缓开口,将自己所知道和晚上所经历的一切详细告之。 …… 枝形吊灯在头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十分钟后,听完长治的描述,麻生雄记好关键点,粗犷的面孔轻微抖动,匪夷所思道:“照你的意思,远藤洋久的初衷是为了证明自己女儿的清白并揭示真正下毒者的手法,那为什么我半点没看出来呢?” “玄机就在死者上衣口袋中的白色纸条内。”坐在旁边沙发的佐木开口。 “哦?这位是?”国字脸的麻生警部好奇地看着佐木。 “东京来的高中生,勉强算是个侦探。”长治小野抢先回答,言语中透露出不屑一顾的语气。 戴着无框眼睛的高中生不愿争辩,事实会是最具说服力的证据。 “我叫佐木龙太,是不动高校的高一学生!”他指着金田一和七濑美雪,“他们是我学校的前辈,至于这个小孩子,则是我的……远房亲戚,带出来玩的。” “佐木龙太?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他探头端详了会,注意到那把标志性的黑色遮阳伞,恍然大悟,言语相当激动,“你……你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侦探!” “嗯……”佐木瘦瘦的手掌瞬间被对方有力的手掌握住。 “幸会!” “幸……会……”他尴尬地回应。 对于当下的这一幕,皱着油腻额头的长治小野,对同事的热情颇为不解,碎碎念道:“至于吗?” “那么,你刚才提到的白色纸条,是……”麻生警部压下内心的激动,将注意转回到本职工作上,他招呼一个警员送来证物,拎着装有折叠纸条的塑料袋,“是这个吗?” “没错,当时看完演出,远藤先生本想拿出纸条让我们回答问题的,可是本该作为演员的野泽先生没从窗外进来,然后我们出去到院子里,就发现了经钝器击打致死的他。” “嗯……凶器我们找到了,一个工具锤,在熄灭的篝火里。”麻生警部沉声道。 “我想,有必要查看下纸条中的问题,另外……”嗅嗅鼻子,佐木不安分的手指在伞勾上敲打,“可以让当时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来回答下问题。” “需要这么做吗?”矮壮的长治小野质疑道。 “既然远藤先生设置了陷阱,而这陷阱又被凶手利用,想要窥探陷阱的本质,就需要把演出的最后一步完成。” 第一百六十四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3) 熟悉的放映室,吸音的墙纸,暗红色的地毯,深色的窗帘没有拉严实。 七名观众,包括柯南和堂本昱在内都被带到了这个房间。 佐木、金田一、七濑美雪、长治小野以及远藤绿子按照原来的座位坐好,柯南仍然端坐在美雪并拢的大腿上。 绿子的未婚夫堂本昱则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到绿子的左侧。 双扇门敞开,两个鉴识课的警员在放映室忙碌。 戴着白色手套的麻生警部站在佐木正前方的门洞位置,手中捏着摊开的白色纸条。 “接下来请在座的诸位老实回答纸上的十个问题。” “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堂本昱满腹牢骚,矛头直指佐木。 “算了,“远藤绿子秀丽的脸颊上挂着两串干涸的泪痕,伸手轻拍在他壮硕的肩膀上,示意他少说两句,柔弱道,“只要能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 “那个蒙面人跳出窗后,一定是直接逃走了。”长治警部说道。 “不一定。”金田一摇头否定。 “不逃走还留着被抓?” “这宅邸的墙垣很高,轻易是跳不出去的,而如果从天守阁那边的出口出去,并不现实,守门的工作人员不是虚设,另外,能偷听到远藤先生的计划,此人应该和他的关系匪浅,或者就是这座宅邸的人!”金田一双手环抱于胸,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那就将嫌疑人的范围锁定在宅邸的服务人员,据我所知,包括管理院子的园丁泽田次郎在内,共有六人。”平头的长治小野抖着腿,开始排出嫌疑人,似乎想主导这场询问。 “请不要这么急着定论,”佐木呛完声,举手冲麻生警部说道,“还请开始吧!” “嗯,好。”麻生警部负手靠在门框。 长治小野斜了佐木一眼,一脸不快。 “第一个问题:桌上装有巧克力吗?有的话,请描述它和所装的巧克力。” 长治小野迫不及待地开口,边说边比划,“有啊,架子长20公分左右,厚度10公分不到,高20公分多点嘛,分三层,每一层的塑料横板倾斜,横板上有黑白相间色包装的巧克力。” “黑白相间色?”葱指放在唇边,远藤绿子神色困惑,“我怎么记得是红白相间色!” “不对吧,是绿子你看错了,黑白相间色无疑!”堂本昱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个时候,你还要和我唱反调吗?” “唉……不是,我……”堂本尴尬一笑,抓挠着头发,面色僵硬。 几人的回答让穿着深蓝西装的麻生警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们三人的想法呢?小朋友就算了,不用回答也没事!” “又被忽略了……”柯南鼓着嘴,内心相当不爽。 “两者都有,具体的解释,一会由金田一君对各位说明,证据的话,麻生警官这边想必是有的。”佐木替他们两人回答。 “那先继续吗?” “嗯。”居中坐着的高中生颔首。 “第二个问题:我依次从桌上拿起什么物品?”麻生警部照着白纸上的字迹念道,尔后冲堂本昱说,“这回就由堂本君先来回答吧!” “我吗?”后者抓挠烫起的头发,似乎不太情愿。 “对了,你当时是作为摄影师站在书房这个房间的吧?”麻生警部将本子夹在手臂内侧,欠过身,粗壮的手指着门洞左边的位置。 “嗯,远藤先生要我操作那台立式磁带录像机。”堂本解释道。 “那你应该能看到更多东西吧?” 年轻男子皱着浓粗的眉毛,说道:“并没有,只有在开始前,我看到远藤先生把东西从柜子里取出来,以及演出落幕后,他把东西搬回到柜子里去。” “明白了,那请回答第二个问题吧!” “他先是拿起一支深蓝色的铅笔,再是一支黑色笔身的钢笔。” “为什么我看到的,爸爸他明明是先拿起的钢笔,再是铅笔?”他身畔的绿子不可置信地反驳道。 “绿子……你为什么老是要质疑我?” “我同意堂本先生的看法!”长治小野举起手。 “我的记忆告诉我,堂本先生说的……也许是对的,但……“伞尖在地毯上画圈,佐木斜握着墨伞,话锋一转,”或许,我们都被它们的表象欺骗了,先入为主地以为笔身纤细且筒直的就一定是铅笔,而呈梭形,顶端瘦中间胖的笔就是钢笔,我说的对吗?麻生警部?” 麻生警部会心一笑,投以赞赏的目光,“嗯……作为证物,笔筒里的两件东西,并不是笔,一件是类似南美洲原始部落的吹箭,另一件,是十字的螺丝刀。” “这怎么可能答对,远藤他也真是的……”说着说着长治小野觉得不太妥当,便掩嘴不再多说,毕竟作为他的好友,远藤洋久刚去世不久。 “第三个问题:当时的精确时间?”麻生警部在他们的座位前后踱步,继续诵读白色纸条上的问题。 “8点不到!”长治小野言之凿凿,“这次我不信我还会错!” “难道爸爸他又在这个问题里面也藏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注意到的时间点是8点1分呢?”坐在另一端的远藤绿子抱头作崩溃状。 这个夜晚,的确让她足够崩溃。 “是光线投影造成的错觉!”扎着辫子的高中生出声,气息饱满。 “光线投影?”如瀑布般黑色长发的七濑美雪不解问。 金田一右手掌撑平竖直,尾端的手肘侧向长治小野,侃侃而谈,“因为那时两个房间唯一的光源是放置在右侧的照相用探照灯,对准剧场,即书桌和后面的壁炉架,所以,安放在壁炉架正中间上方的铜色分针明明已经过了12的刻度,却因为光线的投影,还有长治警部最右端位置的观察角度,给了他一种没到12刻度的错觉。” “原来如此,那么实际上应该也没到1分吧,因为绿子小姐是坐在最左端的。”麻生警部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将这个扎着辫子的年轻人也抬高了几分。 “嗯,没错!” “好,接下来是第四个问题:从落地窗进入者的身高多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蒙面人毒杀事件(14) “谁先来?”长治小野身子往前倾,绿豆般的眼睛透出精光,这回他学聪明了。 “那就这位女士先回答吧!”国字脸的麻生警部点了七濑美雪的名。 后者神色顿时变得慌张,支支吾吾道,“除……除去那顶……很夸张的英式高顶帽,我觉得蒙面人的身高差不多在175上下吧!” “同意!”长治小野立马举手附和,有意无意地朝坐在中间的高中生望去,却见后者眉头紧锁,像是想不透什么事情。 “嘿嘿,这次我就不信还有什么问题!你说呢,佐木同学?”寻到机会的他故意呛声。 “不对,肯定也有什么陷阱,有说不出来的别扭感。”柯南心想,透明镜片闪着亮光。 双手交叠杵着黑色遮阳伞的佐木暂时想不到其中的不舍感,转头问远藤绿子,“绿子小姐,你知道野泽先生的身高吗?” “哦……这我知道的,因为听爸爸说,野泽叔叔和他一样高的,而我爸的身高就是1米75。”提到远藤洋久时,她鼻子一酸,又想落泪了,绵软的声音夹杂着痛苦,“佐木君这么问的意思是?” “没什么,初次见面时觉得两人站在一起看着相差无几,有此一问。” “这么说来,这位堂本哥哥好像也和他们差不多。” “呃……我是1米74。”错愕的堂本昱应道。 面色红润的麻生警部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总结道:“那看来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陷阱,1米75左右!” 陷于苦思的佐木摆动食指,指尖有节奏地敲击脑壳,没有异议。 “第五个问题:描述……此人的衣着。”麻生醇厚的声音在放映室回响。 “自上而下描述的话,蒙面人头戴黑色高顶帽,太阳眼镜,面绑着绷带,类似雨衣的肮脏风衣衣领竖起,手上套着白色手套。”佐木率先开口。 “没错,是的。” “鞋子呢?”麻生警部又问。 “黑色皮鞋吧,今晚我们所有人穿的都是这个。”堂本昱拉扯衣领口,无奈地摊摊手,补充道,“远藤先生偏要我们穿上正式的晚礼服才能在这里吃饭并参加游戏!” “你的意思是犯人和你们是穿的一样的衣服?” “就鞋子而言是这样的,别的看不大出来。”长治小野解释道。 “黑色皮鞋的款式很多,不能保证就是和我们的一样,不过看着的确很像!”金田一眉毛一动,接过话茬。 “嗯,那好,第六个问题:他的手上拿着什么?” “一个黑色的手提袋,旅行用的那种,偏大号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远藤绿子先行回答。 “外表看上去是这样没错,但这个问题的陷阱和第一个问题的陷阱是相通的。”顿了顿,佐木摆摆手,示意跳过。 “嗯……“麻生警部虽然心痒痒,但还是依言读出下一个问题,”第七个问题:描述他的动作,从桌上移去了什么?” “佐木哥哥,你说得果然没错,后面五个问题的确不止一个有关于那个手法的。”工藤新一由衷佩服佐木的前瞻性。 “什么手法?”长治小野惊愕道。 佐木毫不理睬,说道:“过吧!” “呃……”麻生沉默片刻,选择继续相信坐在他前面的高中生,目光移回到白纸上,“第八个问题:他让我吞下什么?我花了多长时间吞下它?” 脑海中浮现当时的场景,七濑美雪右臂环抱着坐在她腿上的柯南,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颗白色的胶囊,大小就和平常药店贩卖的差不多,只不过它的表面像是蒙上了一层油光,可能在油中浸润过?” “是为了远藤先生方便吞咽吗?”金田一揣测道。 “那么远藤先生花费了多长时间吞下它呢?七濑小姐?“ 女生作沉思状,说出了个大概的结果,“有个十秒多点吧!” “看来大家都没有意见?”现场没有噪音,中年警部目光在坐着的七人脸上梭巡,拿出笔在笔记本中记好,合上夹在胳肢窝下,重新取出白色纸条,念道,“第九个问题:他在房间里待了多久?” “蒙面人在房间里待了多久吗?”远藤绿子抿着嘴,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就由长治你来回答吧,毕竟……你是坐在最右端,从角度来看,应该是能看到蒙面人从落地窗进来的?”麻生踱步,站到长治小野的右边,眼睛往书房西侧的方向斜视。 脖子在上下耸动,矮小的中年警部缓缓开口:“嗯……他进来时,我注意那个缺口的窗帘在夜风的吹拂下飘动,尔后,来不及细想,就有一个装扮奇特的蒙面人携带着宽大的黑色手提袋闯入书房,直至他到中间的剧场舞台位置,我才看清他。” “所以,前后所待的时间究竟多久?” “2分钟不到吧?!”长治小野心里没有底气。 “差不多,估计就一分半。”坐在他左边的金田一出声附和。 “没有异议?” “没有!”其余人异口同声答道。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什么人说话?说了什么?”麻生警部的脸颊上布满汗水,此刻看到已是最后一个问题,难免产生了一种部分解脱的快感。 “有人说过话吗?”七濑美雪微昂着脸,露出白皙且富有轮廓的脖子,语气诧异。 “七濑小姐回忆不起来吗?” “嗯……因为远藤先生事先告诉我们,无论演出的时候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声音影响演出,所以我在看到远藤先生被蒙面人扳开下颚——嘴里硬生生地被塞进白色胶囊的时候,差点喊出声!幸亏捂住了。 “阿一,你还记得?”她越过坐在中间的佐木,问粗密大眼,束马尾辫的高中生。 “我……”后者憋红了脸,轻咳几声,”我也没听见。“ “是堂本先生说了句话,‘啊!蒙面人!’”佐木结束沉思模式,回过神,静静抛出答案。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