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诸天武侠之旅》 第一章:《大日真火功》 西蜀国,白龙郡,代县。 年节刚过,城中充满着欢庆热闹的氛围。 “砰砰!!”城中有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璀璨夺目,城中随之响起了欢呼声,夹杂着孩童的笑声。 “唉。” 一唇红齿白的孩童站在一处屋檐下,目光越过高高的院墙,望着那夜空之中绽放的烟火,蓦然低声一叹:“这种烟花,地球上多的是,自从长大了后,就没心思放了,现在看着却倍感亲切。” 这孩子年仅八岁,名叫李晏,乃是代县李家唯一嫡子,身份颇为尊贵。但他其实是穿越者,前世是地球上的一个年轻人,身患绝症,死在了病床上。当他再次睁开眼。123。却成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呱呱坠地,啼哭不休。 刚开始李晏很不适应,婴儿发育没有成熟,需要长足的睡眠,但他很快就转变了心态。前世已死,今次的转生,保留下来前世记忆,依然记得前尘往事,可说是多活一世,李晏心中感恩。 “当然,主要是靠这个东西。” 李晏手抚着心口,在他的心口处,有一个圆形图案,色彩黑白相间,中心一个细小的黑色圆点,然后是一道白圈,外围被一十二道白痕均匀的分割成了十二块。 。每一块上皆有奇特的图案,但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李晏前世是地球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明显便是他转生的根源。而在他今世父母眼中,却只是一个奇特的胎记。 “公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个俏丽的丫鬟过来,对李晏说道。 李晏跟着丫鬟,往家中书房走去。李家是名门望族,即便人丁稀少,但府邸亦是极大,庭院深深,初春时节,池中树上,残留着冰霜。 书房中,李鸿文坐在椅子上,面前桌上摆了一叠书籍,皆颇为厚实,他双目瞧着,微微沉吟。另一边的木椅上,有一风韵犹存的妇女,人虽已到中年。空如花草0仍是极美貌,她见状笑道:“等下晏儿过来了,让他自己选,你想什么呢。” 这美貌妇女,乃是李晏母亲,名叫南宫柔,那李鸿文,自是他的父亲。 李晏推门进来,叫道:“爹,娘。”南宫柔摆摆手,那丫鬟躬身离开。她看着李晏,微微一笑,说道:“晏儿,你快过来。” 李鸿文脸色严肃,说道:“晏儿,到得今天,你也年满八岁,学武之日,宜早不宜迟,你也该习武了。” “天下武者,十之八九,在后天徘徊,能练至第二境先天的,少之又少。我和你母亲,便是先天,至于超越先天之上,那等境界太过高深莫测,为父也是一知半解,便不和你多说,免得你好高骛远。你这一辈子,若能成为先天,和我们一样,我和你母亲就很满足了。” 李鸿文指了指身前书桌,又道:“家中珍藏的武学典籍,尽在此处,你自己看一看,想要选择哪一门?”…。 李晏眼前一亮,他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功存在,他的父母,就是武学高手,平时耳濡目染,已有了解。若非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妖孽,早就主动提出习武申请。 李晏拿过桌上的书籍,逐一翻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文字,在他有心学习下,已初步精通。 桌上书籍共有一十二本,按照内功心法、拳掌武功、兵器剑谱、轻功身法四类分好,一类三本,李晏一看便知。 李晏首先看的是内功心法,他心智成熟,虽为未曾习练过武功,却也知道,内功是基础。 《清灵内功》,一门道家内功,直达先天,初始进境虽慢,后劲却是十足,更兼属性温和,绝无走火入魔之虞。 《三炼真身诀》。123。是一门横练外功,练到高深处,能由外及内,内外兼修,不弱于道家内功,也是一本能修炼到先天的武功。 《大日真火功》,真正顶级的武学,超越先天之上!习练难度也是最大,李家有记载以来,不过数人习得。 “什么?超越先天之上?!”李晏看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动,拿起《大日真火功》。 李鸿文看着儿子,说道:“你确定选择《大日真火功》?这门内功心法,虽然威力很大。 。效果惊人,但修炼难度也是极大,修炼之时,更要用火焰煅烧身体,过程十分之痛苦。我李家先辈,十之八九,就因承受不了火焰锻体的痛苦,最终放弃了修炼,改修别法。” 李晏重重一点头,道:“爹,我决定了,就是这本。” 李鸿文微微一笑,说道:“好,既然你自己有决定,为父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在你习练时,我和你母亲必须有一人在场,时时看护。” 李晏“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他其实心底也在打鼓,火焰锻体,毕竟非比寻常,听起来,他就感觉肌肤火烧般的疼痛。 随后,李晏又选择了一门剑法、一门拳法以及一门轻功。空如花草0再加上内功心法《大日真火功》,这既让他有全面的进攻手段,在追击或逃跑时,又有轻功仰仗。 “晏儿,你就在书房中,开始习练《大日真火功》,我们看着你。”南宫柔说道。 李晏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他人小,脱了鞋袜坐在椅子上,都还留有空余。他逐字逐句的研读《大日真火功》,有不明了之处,就向父母询问,力求做到十分详尽。习练武功,不比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稍有不慎,就是躯体残疾,甚至落得一个死亡的下场,也并非罕见。 李鸿文和南宫柔对望一眼,含笑点头。他们就怕李晏好高骛远,能脚踏实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半个时辰后,李晏放下书籍,在椅子上摆了个奇特姿势,双目微合,心中默念功法经文。这个姿势,和书中所载分毫不差,隐隐有一种神秘玄奥的韵味,仿佛上古先民面对烈日,祈祷膜拜。…。 “嗯?”李鸿文微觉讶异。 “竟然第一次动作就这么标准,连神韵都出现了。”南宫柔先是一惊,接着一喜,她对李家的《大日真火功》也有了解,知道这第一步动作就是一个难关,很多人心中也那么想,但做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但李晏保留着前世记忆转生,比之寻常人,本身就灵魂强大许多,能做到这一步,也就不奇怪了。 李晏变化了几个姿势,然后双手合拢,握于心口处,一动不动。这是最后一个动作,仿佛婴儿在母体孕育一般,只待时机成熟。 一片寂静,李鸿文和南宫柔屏息以待,紧张的看着李晏,内力催发,只要李晏一出现紧急状况,他二人便会立马出手。武功习练,非止一次,可李晏的性命,却只有一条。以他二人功力。123。李晏修炼时的冲击反噬,根本不值一提。 《大日真火功》的难度非常之大,他们虽然觉得儿子不一定会成功,但事情总有万一,父母对于自家孩子,总是渴望着惊喜出现。 李晏感觉得到,一层炙热感在心口浮现,接着扩散到全身,他的肌肤似乎已经赤红,如同被火焰炙烤一般,有一种闷热窒息的感觉。他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可他没有头绪,下一步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 “《大日真火功》,顾名思义,自然是火焰类功法,我只要将周身的这股热量汇聚。 。看看能否出现什么变化。”李晏这样想着,不禁心中一动,他凝定心神,感到全身热力向心脏回缩,不觉一喜。 书房内,李鸿文和南宫柔突然怔了一怔,只见李晏于心口处合拢的双手突然摊开,作捧花状,手心却是一朵蚕豆大小的火苗“噼啪”燃烧,没有烧着李晏掌心,似乎虚幻。但李鸿文和南宫柔能够清楚感知到,那就是一朵火苗,绝非虚假。 “掌心燃火,这分明是《大日真火功》入门的征兆!” 李鸿文和南宫柔对望一眼,都是大喜,更不敢作声,生怕惊扰了李晏,以致前功尽弃。 他二人都非常人,对于李家秘传的这门《大日真火功》。空如花草0了解颇深,否则也不会将之取出,让李晏选择。 《大日真火功》修炼难度大,入门时的动作和观想,就是第一道难关,很多人就倒在了这第一关。即便侥幸过了这一关,到第二关时是火焰锻体的痛苦,没有习武的人,几个能够忍受?这前两关,几乎就将习练者刷了个干净。 第三关,便是掌心燃火,只有通过了第三关,才算是入门。 但这三关之下,绝大部分习练之人都被刷了下去,最终能成功的,不到千分之一。 而李晏,就是那成功的千分之一!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并非没有根据。 李晏灵魂强大,第一关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而第二关,作为前世曾经缠绵病榻,最终死在了病床上的人,如今重活一世,李晏的心灵意志,本身就非常坚韧,足以承受火焰锻体之痛苦。当前两关过去,第三关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大难题。可他急中生智,误打误撞,竟解决了这个难题,却是机缘巧合。。 第二章:剑法和步法轻功 “我们的儿子天赋竟有这般出众……” 南宫柔激动得身体微微发颤,抓住了李鸿文的手掌,白皙的脸蛋通红,说道:“《大日真火功》可是超越先天之上的武学,连我们都没有练成,晏儿竟然第一次习武,就成功入门……鸿文,我们的儿子修炼这《大日真火功》,一定会大有作为。” “嗯。”李鸿文亦是激动。他所属的代县李家这一支,是一支旁系分家,与本家相隔甚远,差距极大,本家势力庞大,资源丰富,人才济济。可据他所知,《大日真火功》能练成入门的年轻一辈,也一个没有。 “这就是我的儿子。”李鸿文反握住妻子的手,夫妻二人激动且充满期待的看着儿子。试问天下父母。123。哪个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好半晌,那火苗“啪”地一声熄灭,李晏手掌垂落,一下跌倒。 南宫柔忙扶着儿子,喜道:“晏儿,你成功了。” 李晏脸色喜悦,他前世向往武林高手,没想到今生自己不仅有机会练武,还是一个天才,心中之高兴喜悦,溢于言表。 “晏儿。”李鸿文沉声道,“你能练成《大日真火功》,自然应该高兴,但高兴过后,你要保持谦逊的心态。武学之路。 。没有止境,切勿骄傲自满。我们李家,包括你母亲所在的南宫家,皆是国中大族,高手无数,可你哪些长辈们,还是时常闭关苦修,祈求更进一步。” 李晏收敛神色,知道自己一时之间,心态较为膨胀,但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经李鸿文一说,就回复了心态。 “我知道了,父亲。”李晏郑重点头。 “好了,晏儿,天色已晚,你先回屋休息吧,明天继续练武。你还有剑法、拳法和轻功,没有习练呢。”南宫柔说道。 李晏推开门出去,返回自己所住的小院。此时已临近午夜,城中烟花早就放过,人们已歇息入睡。李家宅邸之中。空如花草0屋檐之下,转角之处,点亮了灯笼,掩映在漆黑的府院之中,影影绰绰。 李鸿文和南宫柔也自返回屋中,洗漱了后,相继睡下。 “你说晏儿能成就先天之上吗?”南宫柔突然出声,问着李鸿文。 李鸿文也没有睡着,闻言他想了一想,说道:“晏儿天资出众,心态又极为谦逊平和,听得进话,成为先天,比肩你我肯定没有大问题。至于超越先天之上,那就只能看晏儿自身机缘如何了。” 南宫柔说道:“要不过两年,我们让晏儿去你们龙泉本家,那里资源多,教学条件好,对晏儿的成长,肯定大有帮助。” 李鸿文摇头道:“龙泉本家纷争甚多,你也知道,我在突破先天之前,曾去过一次,从今而后,再没去过,实是不愿意再去。再说了,晏儿后天的修炼,功法武学,我们都能提供,指导教学,我们也能担任,何必去淌那浑水?你们南宫家,也是如此吧。”…。 南宫柔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侧转过身睡觉。 李鸿文先天有成,已能夜视,自是瞧见了妻子,他微微一笑,便即沉沉睡去。 ************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李晏便已起床,径往家中练武场而去。 天色虽早,南宫柔却已在练武场中等候,见李晏这么早就过来,微微一笑,说道:“晏儿,以后早上,你随我练习剑法和轻功。” “你虽然选择了一门剑法,但初始入门,不必去管那繁琐复杂的经文,你首先要将使剑的道理弄明白。使剑不外乎刺、削、撩、划、劈、点等基本技巧,学会了这些技巧,就算你是一个孩童,手持利剑,也能击杀一个全副武装的成年人。”南宫柔说道。 南宫柔从一旁武器架上取过一柄剑来。123。说道:“剑,是杀戮之器,常言道:‘手持利刃,杀心自起’。晏儿,你看我如何使剑的。” 南宫柔舞了个剑花,那长剑锋利无比,光可鉴人,李晏看着,便直觉寒芒慑人。突然南宫柔气运丹田,力贯手臂,那长剑发出“哗啦”声响,如同江边垂柳,摇摆不定,南宫柔利剑疾刺,寒芒一闪,练武场上的一块丈高巨石,被洞穿一道尺许口子,前后通透,光滑无比,浑似天然形成。南宫柔于这劲力的掌握。 。实是炉火纯青。 李晏瞧得心潮澎湃,向南宫柔说道:“娘,我们这就开始练剑吧。” 南宫柔轻轻一笑,将那利剑递给李晏,自己负手立于一旁,开始指点儿子握剑要领。 “手臂伸直!” “剑,乃是身体的延伸,一剑刺出,不单单是手臂的力量,要使用全身的力量。”南宫柔厉声喝道,全然没有往日温和的母亲形象,李晏是一个初学者,连握剑的姿势都不对,刺剑的习惯更是完全错误,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李晏也只能从零开始学起。 如此练剑一个时辰,李晏使剑的姿势已经大有改观。空如花草0击刺挥掠,渐渐像模像样。同时越来越觉剑术有趣,即便只是初学练剑,一窍不通,他也兴致盎然,丝毫未觉疲累。 又再练了半个时辰,南宫柔让李晏停下练习,吩咐府中丫鬟仆人做好早餐,母子二人就在练武场旁的凉亭里用餐,李晏练了一早上,消耗甚大,这一顿饭比之往常吃得多多了,南宫柔瞧着,心底欢喜。 用过早饭,母子二人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又进入练武场。 “晏儿,这次我教你轻功。轻功,其实就是步法的灵活运用,包括身体的反应速度、大脑的反应速度,这就是一个身体本能的问题。在真正对敌时,不可能有时间让你去思考下一步跑到那里,往那边跑?只能依靠身体的本能!”南宫柔说道。 李晏若有所思。 虽然之前练剑消耗甚大,但他《大日真火功》已然入门,身体恢复能力大增,又再休息了半个时辰,此时已恢复得差不多,神完气足。…。 “无论是近身战,还是持剑对敌,步法的重要性,都十分之高,步法灵活的一方,闪转腾挪,不仅让敌方难以伤到自己,还可轻易伤到敌人,是战是退,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南宫柔郑重道。 两人来到练武场东边,练武场很大,也分了很多块区域,用以练习剑法、步法轻功、近身战等,东边这块区域,立了几根大柱子,顶端用藤蔓连接起来,交织成一张大网,网中垂下数百条藤鞭,风一吹,就随风摇摆,煞是好看。 这是专门用来练习步法轻功的地方。 “还是一样的道理,轻功的练习,可以先放在一边,先将步法练好,我们再谈轻功的问题。”南宫柔说道,挥袖一击,那垂下的无数藤条快速晃动,南宫柔跃入那藤蔓大网之下。123。辗转腾挪,身形不住晃动,留下一排排残影,那数百藤条,却无一根挨着南宫柔。 南宫柔转了一圈,又回转过来,跃出藤蔓大网。 李晏会意,知道南宫柔以往每回练习轻功,便到这藤蔓大网之下,自己却无此功力,不敢试验。 南宫柔突然推了李晏一把,李晏始料未及,立足未稳,跌入了其中。甫一入内,南宫柔便即挥袖发力,那本平息的藤条,疯狂晃动起来,打在李晏身上,虽不十分疼痛,却也感觉难缠。 这藤条或是取自深山密林,或是来自高山悬崖,皆是坚固结实。 。便是寻常后天武者,轻易也难损坏,何况李晏了。 李晏心想:“母亲虽然是先天高手,但她是人,我也是人,母亲能做到,我如何不能?”当即稳定心神,也不立马翻身站起,重心太高,他很难躲开。他闪避腾挪,尽量避开晃动的藤条,实在避不开的,就任其打在身上,但想挺直身子,如同南宫柔一般,在这藤蔓大网之下自如来去,却是力所不及了。 如此耗了一柱香时分,李晏力气渐尽,于是掉转头,往练武场中爬去,姿势虽然难看,但就母亲一人在场,他就无所谓了。 他在场中略微休息一会儿,回复体力,便自跃入藤蔓大网之下,南宫柔瞧见,脸上微带笑意,再次拂袖挥击。 渐渐红日西斜。空如花草0李晏在这练武场中,已呆了五六个时辰,步法已颇有进境,不由得又惊又喜,自忖步法熟练,绝非数日之功,哪知练习一日,步法就已大进? “昨天《大日真火功》入门,你的身体在渐渐发生变化,只是一日功夫,变化还不明显,无法察知,但通过高强度的训练,自然能加快变化进程。”南宫柔似知道李晏所想,出声解释道。 李晏恍然大悟,《大日真火功》作为超越先天之上的内功心法,当他入门,有此奇效,也是在情理之中。 “好了,晏儿,以后剑法和步法轻功,白天就到练武场中和我习练。至于拳法,过段时间,你父亲有了空闲,白日里也会分出一部分时间,由你父亲教导。晚上则是习练《大日真火功》,你父亲少有空闲,就由我来看护。”南宫柔说道,携了李晏的手,回转大堂,去用晚饭。 李晏一日功夫,已觉收益不浅,对练武的兴趣,陡然倍增。南宫柔察知,心中喜悦,却是一件好事。。 第三章:第一次穿越 往后月余,李晏白天习练剑法和步法轻功,到了晚上,则在南宫柔的看护下,练习内功心法。过得月余,李晏竟已进步不小,在步法练习时,已可直立身子,不再只是匍匐前行,姿势十分难看。发剑击刺,颇为迅捷,不自禁的大感高兴。 倒是拳法,李鸿文近段时间,似乎事情极多,非常忙碌,少有空闲,有时一整天,李晏都不见其人。 但李晏知道自己年岁尚幼,武力太低,只一心习练武功,不管别事。 至于那一门内功心法,《大日真火功》不愧是超越先天之上的武学,月余时光,李晏仍然是原地踏步,再未有明显进步,只是丹田开辟,内力滋生,内功练习起来,越发熟练。 这一日清晨。123。李晏照例去往练武场,到得近前,突见练武场上两人并肩而立,除了南宫柔,李鸿文却也在场。 李晏心中一喜,他对于拳法,可是向往已久,在内功、剑法、步法皆有进步的情况下,拳法便如鲠在喉,让他难以忘怀了。 李鸿文瞧着儿子,神色颇是满意,笑道:“晏儿,今天剑法和步法就放一放,压缩一下练习时间,我们来练一练拳法。” 李晏“嗯”了一声,双目瞧着父亲,李鸿文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拳法,是近身战,五指成拳,自比单一手指。 。力道更强。”李鸿文握掌成拳,捏紧了拳头,走到一块一人合抱的大石面前,一拳打出,“蓬”的声响,那大石碎裂,石灰粉末飘洒在练武场中。 李鸿文袖袍一拂,粉尘如被拘束,合拢一团,掉在一旁地上。 “拳法要求对力道的掌握,你这一拳打出去,是几分力气,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要做到心中有数。”李鸿文说道,笑了一笑,“不过,出拳不是易事,并非乱打一气,晏儿,你先练习出拳,要配合你的步法。步法是近身战极重要的组成部分,无论进攻逃跑,都要用到。” 李晏收拳在腰,一拳笔直打出,左右手一下一下练习,李鸿文在旁纠正。 这一练。空如花草0便是一个上午,李晏用了午饭,在练武场一旁凉亭里歇息,他《大日真火功》已然入门,便是二月早春时节,全然不觉寒冷。 李鸿文和南宫柔则站在凉亭外,望着闭眼休憩的儿子,低声交谈。 “怎么样?龙泉城传来的消息确定了吗?”南宫柔低声问道。 李鸿文颇有忧色,说道:“已经确定了,宗族和龙泉杨氏的纷争无可避免,官府在其中,恐怕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代县杨家作为龙泉杨氏嫡系分支,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受到两家宗族之间的纷争影响,不可避免的要转向冷淡。” 南宫柔说道:“是啊,宗族之间起了纷争,作为分支,便是作作样子,也要让宗族看到。” “唉。”李鸿文低声一叹,龙泉城是西蜀国国都,城中盘踞着各方大势力,除了朝廷和王族,便属龙泉李氏和龙泉杨氏,最为强大,两族之间纷争,除了矛盾的累积,恐怕也有做给朝廷和王族看的意味。…。 “近些年来,天下各地纷争渐多,我们两族的斗争,只是其中之一,在中土其他国家,更加激烈的冲突,也是有着。”李鸿文说道。 南宫柔脸色忧虑,说道:“南宫氏独在黄连郡,偏安一隅,倒是还好,但从各地传来的消息来看,恐怕暗中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惜你我只是先天,在族中份量太轻,无法知晓其中隐秘。” “要想超越先天,何其之难!!”李鸿文慨然长叹,他习武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可自他二十五岁那年迈入先天,二十多年来,进步艰难,迄今才不过先天大成,他这一生,能臻至先天圆满,已算是出众。天下无数武者,能成先天者,又有几人? 他夫妻二人,皆是先天大成。123。已然胜过无数世间武者了。 武者分后天、先天,还有更在先天之上的神秘境界,而每一个境界,皆分作小成、大成和圆满。 李晏此时,算不得后天小成。后天之境,旨在打通周身经脉,当十二正经悉数打通,才可算作后天小成,李晏勉强初入后天,这却未有分级了。 至于后天圆满,当武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全部贯通,内力运行一个周天,汇入腹下丹田,便算是后天圆满。而任督二脉未通,其它正经奇经俱通,则可算后天大成。 李晏的习武之路。 。任重而道远。 ************ 西蜀国风云变幻,影响深远,代县也大受影响,但李晏却未有感觉,父母皆是先天,他一介幼童,能顶什么事?李鸿文和南宫柔将他保护了起来。 每日里习练武艺,李晏只觉时间不够,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外界之事? 如此倏忽便是八年时光流逝,李晏已然年满十六岁,这八年间,他习练武艺,无论剑法、拳法还是步法,皆有长足进步,就连内功,也打通十二正经,进入后天小成之境。 八年练武,才有资格称作后天武者。 一念及此,便是以李晏心智,也不免慨叹。 至于他心口处的圆形图案。空如花草0十六年来,从未有过任何异动,李晏都将之遗忘,和父母一样,只认为这是一个奇特的胎记。若非脑海中地球时的记忆还在,李晏都会遗忘掉这件事情。 但这多年时间,未有任何异状,李晏已将之抛之脑后了。 直到这一天,天色昏暗,父母应邀外出,数日不会回家,独留李晏一人在家。他已十六岁,武艺初成,素来成熟稳重,父母也都放心。 时近正午,李晏结束习练,用过午饭,去家中书房阅读书籍。自从年前,他迈入后天小成,进步艰难,便自中午分出许多时间,阅读文献书籍。 他深知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即便这是一个武力至高的世界,知识也不可或缺。 突然,他心口一热,手按胸口,整个人便是一怔。 初时他只觉这是《大日真火功》出了岔子,心中深有忧虑,父母外出,他一人在家,练功出了岔子,也没人帮助。…。 可他随后觉得不对,内力如常,并未有任何异动,但那心口处却越发滚烫,他才忽然想起:“我心口处,可是有着一个圆形图案,我还曾以为是金手指呢,莫非便是此物作祟?” 一念及此,李晏心脏狂跳,拨开衣服,刚瞧了一眼心口,只见到那圆形图案上一十二个小块,其中有一个小块发亮,尚未来得及惊讶,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 清朝初年,南方明朝残余势力推举朱氏后裔为王。123。自诩正统,反抗满清统治。满清朝廷为了威慑天下各方势力,大肆屠杀,“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无不令闻者色变,见者落泪。 清顺治12年,湖北省境内,一条官道上,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马上是一个四十年许的中年道人,身穿一袭黑白相间的道袍,背负利剑。 。似是江湖中人。 这道人突然勒停骏马,翻身下马,蹲伏路旁,“咦”了一声。原来道旁有一幼童昏死,衣衫褴褛,似一乞丐。 那道人伸掌到幼童后背,内力催发,幼童苍白失血的脸色,渐渐有了几分红润,气息稳定下来。 李晏突然头脑一清,浑身一个激灵,立马醒转。甫一睁眼,便听到耳旁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你醒了,吃点干粮,填填肚子,你饿了好几天了吧。” 听其一说。空如花草0李晏才觉肚中饥饿难耐,接过一个大饼,一连吃了三个,才稍稍作息。李晏这时才抬起头来,身前是一个中年道人,面色温和的看着他。 李晏又低下头,瞧了几眼自己,衣服破烂,身躯幼小,和自己八九岁时差不多,到得这时,他哪里还不明白。 “我又再次穿越了!”李晏心道,知道自己乃是魂穿,否则不会是这副模样。但眼下是何年岁,哪一个朝代,他一概不知。 “你昏倒路旁,想来家中已经无人,随我一起上山吧。”那道人说道。 李晏正一筹莫展之际,听那道人一说,自然答应,李晏此时不过八九岁孩童身材,两人共乘一匹马,那马儿丝毫未受影响,疾驰如风,径往前方奔行。。 第四章:武当山 “原来,我到了清朝。” 一间清静的小院内,有三个房间,中间是一处小树丛。李晏便站在屋檐下,望着翠绿色的树丛,心中说道:“救我那道人,却是当代武当掌教云雁道人,也是运气,刚进入这个世界,就被带到了武当山上。” 为作区分,李晏将他生活了十六年那个世界,称作主世界,而这个世界,自然便是清朝世界。 这几天来,李晏有心之下,对这个世界,他已有初步了解,眼下是清初顺治年间,清廷虽已定鼎天下,南方各地却反王四起,殊不安定。若无云雁道人之助,他一介幼童,纵然在主世界时习武有成,但以他饥肠辘辘的身体。123。遇到凶残的匪徒,哪里能讨得了好? “李晏,掌教叫你。”院门口进来一个小道士,和李晏同住一院,这院落中虽有三间房,却只他二人居住。 李晏跟着那小道士,七转八拐,到得一间大厅侧方,李晏瞧得清楚,那大厅正是武当山紫宵宫。 进入紫霄宫中,那云雁道人负手而立,见李晏进来,说道:“李晏,你既决心拜入武当,我今便传你武当内功。你当好生习练,将来行侠江湖,驱逐满清鞑子,还我中原大好河山。” 上山来的这几天。 。李晏已拜师云雁道人,收归武当门下,他这具躯体姓甚名谁,何处人家,他一概不知,便用了本身名字,仍叫做李晏。 “我派祖师,乃是元明之际的一位奇人,道号三丰,你也应当有所耳闻。”云雁道人说道。 李晏心想,张三丰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云雁道人续道:“祖师神功无数,你初初入门,当以打基础为首要,我便传你《纯阳无极功》,此功内外双修,动静结合,实乃江湖武林中的绝顶神功,历代祖师曾仗之以纵横江湖,打下了我武当派的赫赫威名。你得授此功,勿要懒惰怠慢。空如花草0须勤加习练,假以时日,务必不能神功有成,成为一代大侠!” 云雁道人从一旁桌上掏出一份册子,李晏接过了,云雁道人说道:“这是《纯阳无极功》入门精要,你看过背熟之后,便还给为师,万不可私自携带下山,交于外人。” “弟子警记。”李晏说道,心理却在想:“我主世界习练的内功《大日真火功》,分属阳刚,没想到进入这个清朝世界,仍然修炼的是阳刚之法,却是机缘巧合。” 在此世界,李晏并不准备习练《大日真火功》,虽然《大日真火功》他颇有心得,但他身处武当山上,又是一介幼童,若给云雁道人发现,免不了以为是别派卧底,或是清廷鹰犬,到时百口莫辩,甚至被云雁道人毙于掌下,犹未可知。 云雁道人武功,在李晏感知,也非弱者,约莫是后天小成之境。便是主世界时,二者交战,谁胜谁败,尚在两可之间,何况如今?…。 云雁道人叮嘱道:“若有不懂之处,及时向为师问询,千万不可擅自习练,武学之道,行差踏错一步,便会招致不可预料的后果。切记!切记!” 待云雁道人说完,李晏便自回房,房中除了一张床,就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蒲团,武当山乃清修之地,便是门人房舍,也极朴素。 “《纯阳无极功》,就是武当九阳功,虽是《九阳神功》的残缺版本,却也直达先天,乃是一门顶级神功。”李晏仔细研读,他有过修炼经验,对此驾轻就熟,毫不生疏。 《纯阳无极功》,乃是南宋末年,张三丰启蒙恩师觉远大师弥留之际,当其念诵《九阳神功》经文时,张三丰所记下的部分。除他之外。123。郭襄记下的部分,乃是《峨眉九阳功》,少林寺无色禅师记下的部分,就是《少林九阳功》了。 “这个世界,或许便是《鹿鼎记》的世界。嗯,什么时候问一问明末之际,是否有一位天下第一高手穆人清,便自明了。”李晏心道,《鹿鼎记》延承自《碧血剑》,其中颇多人物,乃是两本书中都曾出现,而那穆人清,在《碧血剑》时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乃华山派绝顶高人,江湖中人,自当听说其名。 因李晏已有经验,或许是那圆形图案之故。 。李晏在此世界初始习武,进境甚快,不过月余时光,便已接连打通三条正经,比和他同住一间院落的那小道士,兀自领先一层。 这却让云雁道人十分惊喜,连连慨叹,李晏乃是习武奇才,当可发扬武当门楣。 这一个月来,李晏多方探听,已然知晓此界是何方天地,正是《鹿鼎记》世界。不过,《鹿鼎记》的剧情尚未开始,《碧血剑》的剧情又早已结束。李晏颇感庆幸,暗想:“来至此界,自当见识天下英豪,仗剑游历天下,我如今年岁尚幼,逢此乱世,武功未成之际,却也不敢轻易下山,行走江湖。” 《鹿鼎记》剧情开始之际。空如花草0康熙继位未久,鳌拜专权,若鳌拜身死的消息传开,便意味着《鹿鼎记》剧情正式开始,李晏便可下山,去会一会这清朝初年,那许多英雄豪杰! 一念及此,李晏便自心潮澎湃。 可出乎李晏余料的是,自他被云雁道人带上武当,传功授艺之日起,往后十余年,江湖中消息虽多,却从未有韦小宝的讯息,鳌拜也是官越做越大,甚至在康熙继位后,受封顾命辅政大臣,清廷政事,一时只闻鳌拜,而不知康熙。反倒是天地会的消息,武当山上流传甚多,那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风采,让云雁道人好生神往,时常对李晏慨叹,若非山上事务繁多,真想去往东南之地,与那陈近南把酒言欢。 又是五年时光,到得这时,李晏此生已年满二十五岁,比之主世界时,犹自年长九岁。而他也已后天小成,十二正经俱通,已不下于云雁道人,乃是武当山上的两大高手之一。…。 只是他僻居武当山上,从未下山,于江湖中名声不显,倒是无人知晓了。 “晏儿,你何必与我一般,枯坐武当山上?你尚且年轻,可去那武林中闯荡,以你的功力,江湖中胜过你的,当没有几人。”云雁道人时常对李晏说道。 李晏笑而不语,若江湖中风云未起,他便是下山,又能遇到几名高手?还不如呆在武当山上,习练武艺。《纯阳无极功》他回到主世界后,自不会再去习练,但武当功法甚多,他自要抓紧时间,磨练自身技艺,无论拳经剑谱,他皆有涉及。 云雁道人一时倒怕李晏贪心,贪多嚼不烂,曾明里暗里告诫李晏,但见李晏自有分寸,且进境甚快,又不耽搁《纯阳无极功》的习练。123。便自由得他去了。 而这一天,江湖中终于传来消息,鳌拜身死,康熙初掌大权。 李晏听闻,仰天大笑,让送信的小道士十分不解,误以为李晏和那鳌拜有深仇大恨。 其时晴空一碧,新月的银光洒在武当山上,李晏收拾衣物兵刃,携了一柄利剑,辞别云雁道人,便独自下山,径往东南而去。 这时天下初步安定,南明已被磨灭,独剩台湾的郑家势力,兀自举起反清大旗,但也是无力回天,声势较之南明永历之年。 。大有减弱。 李晏一路东行,所见者,男人皆是脑后一根头发辫子,额前光头,正是满清“留头不留人,留人不留头”政策的“功劳”。 而李晏黑发满头,束成发冠,十分惹眼,途中不免让人告发。 这一天,李晏到得一处小镇,在一家客店用饭,他不喜酒,向来滴酒不沾。 忽店外马蹄声响,十余人骑马奔来,都是满清官兵的打扮,十余骑奔到近处,将客店围了,为首的军官喝道:“咱们奉命捉拿前明余孽,无关人等,都退开了。” 店中客人见了,哪敢逗留,都立马结账,溜了出去。那客店掌柜和两个店小二,躲在后厨。空如花草0不敢出来。 李晏仍然坐在大堂一角,独自用饭,待店中客人散尽,方才取一张手帕,擦干净嘴巴,丢在桌上。走到门口,说道:“这位军官,你们是满清八旗人?” 那为首的军官喝道:“老子是哪里人,关你屁事!你这人留有头发,心怀前明,必然是叛逆反贼,还不束手就擒!” 李晏说道:“本是汉人,却加入满清,助纣为虐……” 那官兵队中忽有一人喝道:“反贼,哪有这么多说的?”说着拔刀出鞘,一夹马腹,纵马冲进客店,挥刀砍向李晏。 李晏往前一步,弓身出拳,只见那长刀被一拳打碎,碎片四溅,射向一旁的十余骑,去势迅疾。那马儿被一拳砸得趴倒在地,马上官兵喉间贯穿一枚长刀碎片,已然气绝。 只听得惨叫声响,余下的十余骑大半身死,马儿受惊,乱跑了开去。那为首的军官一惊,见只剩自己一人,连一勒马缰,掉转头,奔向来路。。 第五章:白衣尼九难 那只剩半截的长刀,正好在李晏脚旁,他用力一踢,断刀飞起,只听得“啪哒”声响,那军官掉在地上,十余人的官兵队,至此全部死绝。 李晏四下里一望,客店周边,并无半个行人,早在官兵队围拢之时,就跑了个干净。 “阁下好功夫。”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语音清亮,带了三分娇柔,动听之极,李晏回身望去,只见客店二楼下来一人,步伐轻盈,当有上乘武艺傍身。那人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却是个极美貌的中年女子,只是左手衣袖空荡,断了一臂。 李晏见那人一袭白色僧袍,又这样秀丽绝伦,偏生断了一臂,不禁心中一动。123。已知这白衣尼是谁。 《鹿鼎记》中,这样秀丽脱俗,清若冰仙,不似凡尘之女子,除了前朝朱明长平公主阿九,还有何人? “原来是长平公主。”李晏道。 这白衣尼正是阿九,自从二十六年前,其父崇祯吊死煤山,临死前砍断了她一条胳膊,幸未伤及性命。随后阿九拜师木桑道人,改名九难,并克继铁剑门功夫,十余年间,又有奇遇。时至今日,九难自问一身功夫,说不上当世无敌,却也不弱于他人。 。便是那威振东南沿海一带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谁强谁弱,也得比过之后,才见分晓。 哪知在这赣省偏远小镇,却撞见清兵围捕此人,年纪轻轻,一身武功便臻于化境。九难自问,纵然是她出手,要想三两招间,将那十余骑清兵拿下,也非易事。但瞧这人模样,显是游刃有余。 九难心下已殊为诧异,又在楼上瞧见此人束发成冠,心怀朱明,不免感慨,便现身一见。 而她身份,并非隐秘,这人知晓,九难虽觉讶异,也未曾多想,以为他是自别处得知,说道:“我已出家十余载,阁下还是叫我法号九难吧。” “在下李晏。空如花草0本来准备东去扬州,未曾想半道上碰见了长平……九难师太,也是一件幸事。”李晏微微一笑,说道。他之此行,便是为了见识天下豪杰,九难虽是女流,却不输于男子,甚至犹有胜之,李晏遇见了,自然不会错过。 九难皱眉道:“少侠武艺出众,理当谨言慎行才是,怎么口出妄语?” 李晏怔了一怔,反应过来,对她歉然一笑。眼下乃是古时,男女大防甚严,若非夫妻爱侣,对初见其面的陌生人,说出露骨言语,便已是登徒子了。 不过九难念及此人心怀朱明,乃是仁人志士,心下已有一份好感,又见其年岁尚轻,自己恐怕年长了他一轮,对其言语,并不放在心上,说道:“你束发成冠,在这中原之地,太是惹眼,随时会被清兵通缉,何不戴上顶帽,遮掩头发,或是剃尽头发,伪装僧人?”至于剪成辫子,九难仇恨清兵,自不会说出这个办法。…。 李晏说道:“区区清兵,有何惧之?而且,我可不想当和尚。” 九难见他言语坚定,不在多说,沉吟道:“我本要去北京,却和你不同路,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李晏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九难师太赶赴北京,定是准备寻机刺杀康熙,她是朱明公主,与这满清朝廷,可谓是有着国仇家恨,难以洗刷。 “师太,赣省境内,你我勉强同路,不如同行,也好让我请教师太武艺。”李晏说道。 九难一听,“哼”了一声,说道:“你要跟那就跟着吧。”便自迈开步伐,往镇外而去,她衣袖间抛出一两碎银,落在客店柜台上,充作房费。 李晏知道九难有所误会。123。也不多言,轻轻巧巧的跟在九难身后丈许处,不远不近。 九难更不说话,两人一同出得镇来,到了镇外一处树林,九难停下身形,侧转身望着另一条官道,沉默不语。 李晏未知其意,茫然不解,刚准备开口询问,忽听得那条官道上蹄声响动,李晏恍然,九难是在等人。 他可是记得,在《鹿鼎记》时,九难有三个徒弟,撇开韦小宝不算,从小跟着九难的,也有阿琪、阿珂姐妹。 过了半晌。 。三匹马驶来,却只两骑马上有人,另一匹马上并无人骑乘,想来是九难坐骑。 “师父,原来你在这儿。”马上各有一名女郎,一女穿绿裙,一女穿蓝裙,皆是清丽绝伦,其容颜不下于乃师九难。 九难翻身上马,说道:“我们走吧。”也未给李晏介绍两名女弟子,便自骑马而去,那两名女郎心下讶异,不知眼前这男子是何人,但师父既然未说,也不理会,一拍马儿,跟着九难而去。 李晏微微一笑,足下用劲,使出“武当梯云纵”轻功,跟了上去。那三匹马速度虽快,却也无法甩开李晏,从始至终,他跟在三女身后丈许处。空如花草0既不走近一步,也不退后一步,显示出他精湛的轻功。 他无论是在主世界时,还是此界之中,都曾下苦功习练轻功,“武当梯云纵”作为武当山闻名天下的轻功身法,李晏自然不会不知,此时使出,便是九难见多识广,也微微心惊。 “我自以为师父木桑道人逝世后,我的神行百变功夫,便可独步天下,未曾想这李晏年纪轻轻,轻功竟也如此了得。”九难心道,一时气出了,颇觉过意不去,便放缓了速度,不再纵马急奔,意欲留给李晏换气的时间。 她是轻功大家,知道轻功短途奔行尚可,若要长途奔袭,比之奔马,必有不及。 李晏见了,暗暗好笑,也不明言,悠哉悠哉的跟在后头。四人行了有半个时辰,忽九难说道:“李晏,这是我两名弟子,这是阿珂,这是阿琪。”说着指了指那两名俏丽女郎,绿裙的是阿珂,蓝裙的是阿琪。…。 阿珂和阿琪悄悄对望一眼,眼神惊讶,师父一向对男子不假颜色,这李晏是谁,竟令师父另眼相待? “李晏前辈。”阿珂、阿琪齐声叫道,李晏样貌虽与她二人相差仿佛,但李晏即和师父相交,又武艺出众,她二人心念一转,便称之为前辈了。 于是四人边谈边行,九难任由马儿慢慢行走,也不催促,阿珂和阿琪不时向李晏请教,她们打小跟随九难学艺,见的生人甚少,兼之李晏又是武林高手,不弱于乃师,心中自然好奇。 三女年岁虽有差异,却皆是秀丽脱俗之女子,嗓音清脆,与之交谈,便是李晏心如止水,也不免感到舒适。 “我法名九难,却是师父取得,师父道号木桑,绰号是千变万劫。123。在数十年前,江湖武林之中,也有赫赫声名!故而我虽是尼姑,武功却属于道家一派。”九难说道。 李晏若有所思,木桑道人他无甚印象,关于《鹿鼎记》和《碧血剑》的故事,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除了主角是谁,发生了几件大事,余者一概忘记了。 但木桑道人武功甚高,比之徒弟九难,丝毫不弱。 李晏瞧了阿珂、阿琪一眼,以他眼力,自能看出这两女皆无内力在身,不过会些拳脚剑招,比普通人厉害一些,却算不上武林中人了。 这却是有缘由的。 。阿珂乃是陈圆圆和李自成之女,幼时随其母陈圆圆住在吴三桂府上,吴三桂放清兵入关,罪大恶极,九难自是深恨,误以为阿珂是吴三桂的女儿,便将之盗走,传授武艺,以期刺杀吴三桂。到时父女相残,无论谁生谁死,总是人伦惨剧,当可消得九难心中恨意。 “沉迷仇恨的女人,当真可怕!”李晏心叹,于九难看来,阿珂可是大仇人之女,却将之抚养长大,虽未曾传授内功心法,只教了些剑法招式,但从阿珂对九难的依恋来看,九难平素里,对阿珂也是极好。 不过想到这里,李晏突然记起一事,说道:“听闻木桑道长有一门轻功,盖世无双,师太想必已得其真传。” 九难微微一笑。空如花草0道:“那是我铁剑门的神行百变,这门轻功,变化精妙,须以高深内功作为根底,方可练成。” “我和阿琪师姐,内力不足,就没有练成门中的这门高深轻功。”阿珂小嘴一扁,说道。阿琪也是微有憾色。九难脸色微变,随即淡去。 李晏暗笑:“你俩要是能练成内力,才是奇怪了。” “李晏,不知你师承何人,刚才所使轻功,又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九难问道。 李晏说道:“我来自武当山。” 三女一听,“咦”了一声,皆是恍然。九难说道:“难怪你年纪轻轻,武功就这般厉害,原来是武当高徒,却是难怪。想来你所使的,便是名传天下的武当梯云纵?”虽是疑问句,她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李晏点头同意其所说,武当山绝学甚多,学得一两门,便足以横行江湖,何况李晏还有主世界时习得的家传武学,放眼天下,他都已是顶尖高手!。 第六章:切磋武艺 四人行了两个时辰,途中未遇集市,其时晴空万里,路人亦无行人。李晏便到林中打了三只野兔,生火炙烤。九难师徒三人食量小,分食了一只半兔子,剩下的都进了李晏五脏庙。 休息过后,李晏又再提议:“师太,好容易遇到,不如我们切磋一下武艺?”面对九难这等武林高手,李晏可是心痒难耐。 一路行来,九难对其已有了解,这次便未拒绝,当先一跃,到得官道一旁,李晏紧随其后。 阿珂和阿琪都是脸色兴奋,师父已是当世高人,李晏也是武当高徒,二人对战,寻常人哪能得见? 两人因是切磋武艺,便将利剑解下,交于阿珂和阿琪。123。只是空手对敌。 “师太,先请吧!”李晏叫道,九难乃是女流,年岁又长,兼之她断了一臂,李晏自不好先行出手。九难也知自己肢体残疾,面对武功弱于自己的倒还罢了,李晏武功甚高,殊不弱于自己,自是不敢大意。在她想来,自己乃是铁剑门当代门主,继承了先师木桑道长道统,而李晏则是武当传人,此次比武,虽不正式,却未尝没有几分铁剑门和武当山两派武功相争的意味。 李晏却是未曾想到这一节了。 “武当山乃是道家圣地。 。驰名天下数百载,今日,我正要请教武当神功。”九难朗声道,话音刚落,发袖挥击,一阵劲风向李晏迎面扑去,其势迅捷。 李晏运使“武当梯云纵”功夫,侧身避开。九难再行发掌,她只一手,却无法攻势如洪,不给李晏喘息机会。李晏轻飘飘的转身,右手挥击了出去,眼看已到九难身前,情势危急。阿珂和阿琪齐声惊呼。 九难跃身飞起,她的“神行百变”功夫,方寸之间,闪转腾挪,犹胜于“武当梯云纵”,这一闪一转,便避开了李晏势在必得的一掌。“咔嚓”两声,九难身后大树中了李晏一掌,既然九难已然避开。空如花草0李晏便未收力,那大树从中断折,倒塌在地。 “好俊的功夫!好雄浑的掌力!”九难赞道,脚下变幻不定,登时人影飞舞,似真似幻。李晏也赞道:“师太这一门神行百变,果然名不虚传!”打起十二分精神,两手齐挥,用出了武当山又一门绝技“八卦游龙掌”,全力应付。 九难毕竟断了一臂,临敌之际,殊有不便,何况李晏攻势甚急,一拳一脚,皆有莫大威力,她要应对,殊为不易。阿珂和阿琪俏立一旁,瞧见师父险象环生,都不由惊出一把冷汗,虽知两人乃是切磋武艺,并非生死相搏,但她二人武艺甚低,哪知道其中奥秘? 再拆得数十招,九难掌法中的破绽越露越大,虽然仰仗“神行百变”,一时之间尚无落败之忧,但久守必失,九难落败,已成定局。九难亦是心知,但她年长李晏许多,若让她心甘情愿认输,两名弟子又在一旁,心中难免不甘。…。 李晏使了个虚招,退回一步,笑道:“师太铁剑门神功,确实不凡,我们只是平局,再拆招下去,难免打出真火,以致不可收拾的局面。” 九难知道李晏意思,心下感激,说道:“李晏少侠不愧是武当高徒,武艺出众,遍数当今武林,能与你比肩者,不过寥寥数人。” “师父,你和李晏前辈谁赢了?”阿珂和阿琪过来,雀跃的问道。 “平局罢了。”李晏道,接过自己长剑,再系在背上。九难点点头道:“李晏少侠武功很是了得。” 阿珂和阿琪向李晏瞧了一眼,见其一袭黑衫,并非武当山道士常见的黑白相间的道袍,但此时望着,面貌虽不俊朗,却别有一番风韵。123。脸上一红,移开了视线。 比试过后,李晏自是高兴,九难虽觉些许黯然,但她经历太多,故国灭亡,断去一臂,爱慕之人也远去重洋,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丝毫讯息,是以失落一闪便过,并不放在心上。 九难三女坐了骏马,奔向北去,李晏使开身法,跟随一旁,这时他们尚是同路。 当晚四人在一家农家借宿。阿珂和阿琪自幼跟随师父,知道师父好洁,忙前忙后,将师父及自家所用碗筷洗净,又抹床扫地。 。一番功夫下来,甚是熟练。 九难见了,暗暗点头,心想:“阿珂虽是大奸贼吴三桂的女儿,但跟我日久,也养长了勤快的习惯。”九难自幼长于深宫,给宫女太监服侍惯了,身遭国变之后流落江湖,日常起居饮食自是和宫中无法相比,但她习惯既已养成,总是无法改变了。虽是已出家为尼,对昔日荣华,早就看淡,但再给这般服侍,仍是感觉愉悦。 晚饭过后,李晏问起九难的打算,九难说道:“我一身武艺虽是不弱,但想那清廷之中,能人异士自是极多,若然擅闯皇宫,难免双拳难敌四手。可让我抛下国仇家恨,却是万万不能,总要去北京城中看一看。空如花草0实在不行,再另寻时机便是。” 李晏道:“待我行遍南方各地,也要去那北京城,闯一闯皇宫。” “为什么啊?你和那满清鞑子皇帝也有深仇大恨吗?”阿珂好奇道。 李晏笑道:“皇宫大内,自来是外人绝迹之地,又是皇帝居所,若不去闯一闯,见识清廷高手,这一身武艺却是白费。”李晏来至此界,便要走遍江湖,试剑天下,皇宫大内之中,御前侍卫之中不乏高手,又人数极众,自要前去一试。 “何况北京城故宫,我从未去过呢!怎么也要去故宫转一圈,看看皇帝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说不得,还要坐一坐那龙椅,过一把皇帝瘾!”李晏心中想道,却未明说了。 次日三人向北进发,一路速度并不快,每天只行一两百里。李晏有空,便会邀请九难比斗一番,九难已是出家人,不喜争斗,但耐不住李晏盛情,总是不免比试一场。…。 这一日到了江皖交界之处,九难师徒三人折而向北,李晏自向东行,四人便此分别。 李晏单人仗剑,走走停停,见到山清水秀之地,便要逗留许多时日,观赏风景。自他和九难三女分别之日起,足有月余,仍在江苏省边境徘徊,倒比之和九难三女同行之时,速度慢上许多。 这一日,李晏信步而行,到了范水镇上,那是江苏省西边的一个大镇,隶属扬州。李晏到一家客店中打尖,要了几个精美菜肴,他旬月来,多在山中游荡,虽有山味野果果腹,味道比之饭店厨师所做,自要差了许多。 来到饭店,李晏刚准备迈步进去。123。却见饭店中人数众多,气氛很是安静,那店小二上菜时,战战兢兢,两股都在发抖。 饭店左边两桌,坐了一行十余人的喇嘛,用藏语叽里咕噜的交谈;右边一桌,只做了两人,携带兵刃,显然也是武林中人。除此之外,再无客人。 两帮人瞧见李晏进来,束发成冠,而非辫子,那喇嘛自是微微惊异,而那右边两人,也是神色微变。 李晏只作不见,自到饭店一角无人之处坐了。 。吩咐小二上几个好菜,连喝了两大杯清茶,才舒了一口长气。 那十余名喇嘛叽里咕噜的交谈,突然站起一名喇嘛,走到右边那两人桌前,大声道:“你们是华山派的人?” 李晏闻听,心中一动,华山派在明末清初之际,派中好手频出,前有天下第一高手穆人清,后有神拳无敌归辛树和《碧血剑》的主角袁承志,都是天下无敌的人物,若能碰见这些人,过一过招,殊为平生快事! 于是李晏留心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我哥俩自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那桌上一人喝斥道。 那喇嘛怒道:“好啊。空如花草0敬酒不吃吃罚酒,爷爷看你是不想活了。”只听得呼呼几声风响,左边数名喇嘛跃了过来,齐向右边桌上两人抓去。只有一名高瘦喇嘛,端坐不动。 那两人伸手一挡,各自分开三四名喇嘛,飞出一腿,横扫过去,众喇嘛往后一闪,让了开去。一名喇嘛躲闪不及,被踢了个正着,“啊”的一声惨叫,倒飞出了门外。 “大家并肩子上啊。”其余喇嘛大叫,向那两人杀去。一时店中杀声四起,打得十分热闹。只有李晏和那名高瘦喇嘛坐着不动。 “这些人的武功招数,都气度森严,所学不是寻常武功。”李晏心道,漫不经心的瞧着。这些人招式虽属上乘,但内力皆弱,他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那名高瘦喇嘛,给他威胁感觉,武功当是不弱,李晏一半心神,却在留意此人。。 第七章:西藏桑结喇嘛 店堂中碗筷齐飞,桌椅乱掷,右边那疑似华山派的弟子,每一人都抵挡四五名喇嘛。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一柄单刀横飞出去,砍向李晏。李晏眉目微挑,举手一弹,“铮”一声脆响,那单刀碎裂,碎片砸向四方。 激斗的众人心头一跳,忙不矢的避开。再抬眼去看堂中那年轻男子,都是脸色郑重。 “在下华山派冯不催,这是我兄弟冯不破,多谢这位兄台援手。”右边那两人说道,抱拳一礼,却是华山派弟子。 李晏尚未说话,只听那高瘦喇嘛一声冷笑,说道:“我们问话,你不回答,这人话都没说,你却颠颠的凑上去,自报家门,欺我们无人吗?” “嘿!你这番僧。123。乃是异域之人,我两兄弟岂肯与你多说?这位兄台,观其模样,想是仁人志士,我兄弟自当尊敬。”那华山派冯不催说道。 那喇嘛仰天长笑,说道:“你知我是谁吗?” “不知。”冯不催道。 那喇嘛说道:“我法名桑结,是西藏达赖喇嘛活佛坐下的大护法。比之你华山派,是不是只强不弱?” 冯氏兄弟嘿了一声,并不回答。 李晏突然出声道:“原来你是西藏达赖活佛坐下护法!”这喇嘛自报家门。 。他才知道,此人原来也是大大有名,根据历史记载,桑结喇嘛数年后,当继承活佛尊位,是为西藏第五代达赖喇嘛。 “你知道我?”桑结喇嘛诧异道。 李晏道:“西藏活佛,举世闻名,你虽不如当代活佛,却也有几分本事。” 桑结喇嘛哈哈一笑,说道:“小小年纪,大言不惭,且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在此发出狂语!”左手衣袖一拂,佯装围攻,右手中指弹出,五道指力袭向李晏。 李晏举手格挡,使出巧妙手法,一一挡下桑结喇嘛攻势。“八卦游龙掌”乃是武当绝艺,虽只八八六十四式,但反复变化,尽能敌得住桑结喇嘛拳掌攻势。 冯氏兄弟彼此相视。空如花草0已是认出了李晏功夫,心道:“原来是武当门人。” “你这是什么手法,如此巧妙?”桑结喇嘛问道。 “此乃八卦游龙掌。”李晏始终十分沉着,以八卦游龙掌和桑结喇嘛游斗,他在这路掌法上的造诣颇深,即便桑结喇嘛攻势如潮,仍奈何他不得。两人就在店内大堂,方寸之间游斗,局面凶险比之方才一伙人大乱斗,有过之而无不及。 桑结喇嘛恍然,说道:“原来你是武当弟子,听闻武当掌教云雁道人,道法玄通,不知与你相比,又是如何?” “恩师神功,自是极强,你这番僧武艺虽然不弱,比之恩师,却又差了一筹。”李晏笑道,其实云雁道人武功,也只后天小成,与他相差仿佛,既然他与桑结喇嘛分不出胜负,便是云雁道人亲至,也是如此结局。不过他此生乃是武当传人,心中亦有几分归属感,自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李晏虽是守势,却并非一味防御,而不攻击,只是桑结喇嘛盛名在外,和他比斗,又非和九难一般,真个只是切磋武艺,稍有不慎,便是丧命之局。李晏纵有自信,也要慎之重之。倒是那一队喇嘛,见桑结占了上风,不免齐声喝彩,而冯氏兄弟,则不由为李晏捏了一把冷汗。 双方拆了百余招,李晏已摸清楚桑结喇嘛招数,当下发声长啸,身形纵起丈余,使出“武当梯云纵”绝技,双脚在房梁上一撑,两掌挥击,借着重力,从半空中跃下,正中桑结喇嘛手臂。这一招劲力甚大,便是铜墙铁壁,也得在李晏这一掌下粉碎,何况人乎? 那一队喇嘛喝彩声戛然而止,忙迎上前去,接住桑结喇嘛。桑结喇嘛咳出三口热血。123。双臂软软垂落,向李晏道:“少侠神功,我甘拜下风。咱们走。”那一队喇嘛扶着桑结,走出了客店。 冯氏兄弟上前,抱拳道:“不知少侠姓名?”李晏据实说了。 “原来是李少侠,真是神功盖世。”冯氏兄弟赞道。 这时店小二送上酒菜来,可惜桌椅都已粉碎,无法用餐,李晏吩咐店小二包了,接过食盒,给了几两白银,和冯氏兄弟出门远去。 这白银还是九难于他,当时他们四人,沿途缺少盘缠,便到当地富贵人家“借”来银两。 。充作路费,此时仍有盈余。 三人出得范水镇,往东而行,到了一片树林子。此处已临近扬州城,官道上人来人往,间或有马车驶过,甚是人多。 “李少侠,你也是去扬州城吗?”冯不催问道。 李晏点点头道:“怎么?你们也是去扬州?” 冯不催道:“实不相瞒,家父数月后,准备在河间府举办杀鬼大会,鬼与桂同音,此举乃是为了商议刺杀吴三桂。这大奸贼放清兵入关,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乃是我大明江山沦陷的罪魁祸首。我兄弟二人此去扬州城,一是邀请天地会众兄弟及扬州东南左近之地的仁人志士,二来也是为了给台湾郑家送信。空如花草0请求派人与会。不知李少侠是否有暇,到时可去河间府与会?” “杀一个吴三桂,何必兴师动众?”李晏心中摇头,道,“如果有闲暇,离得不远,我会去河间府。若是没时间,那就算了。” 冯氏兄弟大喜,说道:“李少侠如此神功,能参加杀鬼大会,自是我们荣幸,那吴三桂想必活不长久了。” 李晏虽然不准备去参加这个什么杀鬼大会,不过冯氏兄弟提醒了他,当此之时,西南平西王吴三桂,权势滔天,又坐拥天下第一大美人陈圆圆,说不得什么时候,也要去西南一行。 说话之间,李晏已用了午饭,将食盒丢在一旁,三人又自上路。 扬州城自古繁华,唐时杜牧有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古人云人生乐事,莫过于“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隋炀帝开凿运河,扬州地居运河之中,为苏浙漕运必经之地。明清之际,又为盐商富贾所聚居,殷富甲于天下。…。 三人都有武艺傍身,即便冯氏兄弟内力不深,但也是华山派嫡传弟子,乃是玄门正宗。不一会,三人便已到了扬州城,进城之时,只是午后。 冯氏兄弟年岁不小,闯荡江湖二十年,又有华山派之声名,扬州城中,自也有知交好友,便邀请李晏同去落脚。 “不必了,我到扬州城中,也有事情,不便和你们同行。”李晏拒绝道,他此来扬州,便是选定扬州城作为自己扬名之地。沿途之时,虽和九难、桑结喇嘛有过交手,并战而胜之,但终究地处偏僻,无人得见。何况天地会在扬州城。123。也有分堂,去见识一番,也算满足一个愿望。 “只是不知道陈近南在没在扬州?”李晏有些期待。 “李少侠,你若是到这扬州城中,你这头发,还要多加注意,如今清廷对此头发戒令,虽比不得顺治年间,那般严酷,却也非同小可。”冯氏兄弟提醒道,便自混入人流之中,去得远了。 “看来九难说的办法。 。不得不用了。”李晏想着,买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登时遮住了发冠,不再那么惹眼。 当晚,李晏在一间客店住宿。深夜,他在房中打坐练气,运行《纯阳无极功》,习武之路,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天,李晏都要抽出时间来,练习内功。 “咔嚓”两声,头上屋顶突然发出轻微异响,李晏侧耳一听,屋顶原来有人“路过”。 李晏好奇心起,心道:“来到古代这么多年。空如花草0可从未碰见过夜行之人,主世界时李家乃代县名门望族,又有父母两大先天高手坐镇,自是无人胆敢冒犯。武当山上都是同门,自然不会有人踩踏屋顶,未曾想刚到扬州,便碰到此事。嗯,我跟去瞧瞧,是不是有什么热闹?” 想到便做,李晏穿好衣服,打开窗户,跳上屋顶,只见远处一人翻越屋墙,行为鬼祟。 “这人是谁?大半夜的跑出来,采花贼?”李晏轻功甚好,跟在那人身后,那人却丝毫未曾察觉,仍是头前“领路”。 李晏跟着那人,七转八拐,已绕了大半个扬州城,终于那人停下,当空一跃,跳进了一处宅院。借着新月银光,李晏望得那处宅院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每一尺土地都花费了不少银两,一看便知是高官富贾之居所。。 第八章:双儿 李晏等了一会儿,便也跃入那处精美宅院。 甫一落地,便听得四周脚步声响,连在一处黑暗的墙角,躲了起来,只见两名护卫点着火把,从旁走过,却是夜间巡逻之人。 方才落下那人,也是躲了起来,见到护卫走远,才敢出来,往庭院深处行去,看其模样,似是十分熟悉这处宅院。李晏见了,越发好奇,那人若是本府之人,何必高来高去,当这梁上君子?若是敌对外人,怎么对这宅院如此熟悉? 两人一前一后,碰见护卫巡逻,便躲到一旁,不片刻,便到了一间小院之外,那小院之外,每隔数十米,便有护卫时时巡逻,看护甚严。 那人极有耐心,等到三更时分。123。那许多护卫皆是疲乏之时,趁机溜进了小院之中,李晏跟随其后。 这小院之中,还搭了一个凉棚,是命高手匠人以不去皮的松树搭成,树上枝叶一仍如旧,棚内桌椅皆用天然树石,棚内种满花木青草,引了一条流水,水声潺潺,端的是极见巧思,此间主人,想来是极爱享受之人。 李晏却是庸俗之人,只爱习武,对这些风雅之事,半点也不了解,只觉这凉棚颇为好看,却是别无他用。 “啊!”忽房中传出一声极低的惊呼,是一女子声音,妩媚婉转。 又听得另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你是何人?那奸贼吴之荣呢?”声音娇柔动听。 李晏凑近窗前。 。打开一个小孔,探眼一瞧,只见屋内床前站立着方才那人,床上却是一名女子,裹了床单,又被床前那闯进府来的女子挡住,看不清楚是何模样。床前那女子一袭黑衣,头挽双鬟,观其模样,似乎是十三四岁年纪。 李晏微微一顿,往院外望了一眼,神色变得玩味起来,往屋顶一跃,躲了起来。 “捉拿刺客!”小院外忽然响起喊声,霎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许多护卫往此小院跑来。屋内那两女子听闻,都是一惊。 “你快走吧。”床上那女子妩媚声音说道。 “走?往哪走?本官好容易逮到这名反贼。空如花草0岂能让她跑了。”院门打开,一名官员站在门口,身周护卫涌进去。 那床前黑衣女子奔出门来,骂道:“吴之荣,你这狗贼,不得好死!”床上那妩媚女子连裹紧床单,不敢出来。 那官员便是吴之荣,闻言大笑道:“反正是将死之人,让你骂上两句又有何妨?快快说出你背后指示者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本官?” 那黑衣女子并不回答,见情势紧急,便往一旁院墙跑去,准备逃离此地。 “放箭!”吴之荣大手一挥,丝毫不顾及房中他那侍妾,只见箭落如雨,那黑衣女子挥剑抵挡,无奈之下,只得退回房中。却见床上那妩媚女子身中数箭,已然气绝。 这番齐射,可殃及了池鱼,数根箭矢射到了李晏藏身处,眼见无法躲避,他拔出利剑,用个巧劲,箭矢倒射飞回,只听“啊”的几声惨叫,几名侍卫当场身亡。…。 李晏从屋顶跃下,左摇右晃,速度奇快无比,间或使剑挑开迎面射来的箭矢。这些侍卫皆是常人,并无武林中人,虽有一些力气,对李晏而言,却是无碍。兼之深夜院中漆黑,纵有火把光亮,总无法照亮整间小院,能找准李晏位置射向他的箭矢,又少了一半。是以虽然是数十名侍卫万箭齐发,李晏却闲庭信步,三两下便到了院门口,利剑刷地一下,吴之荣身旁侍卫捂喉倒地,擒下了吴之荣。 吴之荣叫道:“快住手!都给本官住手!”他可不是李晏,武功奇高,能在箭雨之下,毫发无损。因主官吴之荣被擒,众侍卫忌惮之下,面面相觑,都放下弓箭。 “这位女侠。123。我们走吧。”李晏对房中那黑衣女子说道,那黑衣女子眼见高人相救,自是心喜,出得房门,映着火光,依稀见到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一双点漆般的眼中露出感谢神色。 “这位大侠,下官有甚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可是朝廷命官,有官职在身,大侠若要擒拿我,还要深思。”吴之荣半告饶半威胁的道。 李晏笑道:“你既已落入我手,哪能轻易放了你?我们走吧。”点了吴之荣穴位,提他在手,一马当先。 。那黑衣女子紧随其后,二人又纵起身子,跃上宅院屋顶,在一众侍卫注目下,径往府外而去。 出得宅院,只听那黑衣女子说道:“恩公,且随我来。”她当先而行,仍在高处,吴之荣乃是扬州知府,朝廷命官,他被擒的消息传出,扬州城势必大乱,满城清兵搜寻,从屋顶借道,避开一众侍卫及清兵。 吴之荣虽是成年男子,每日里山珍海味,体重不轻,约有一百四五十斤,但李晏提着,却似手中无物,丝毫未见其费劲。那头前领路的黑衣女子见了,也是暗暗心惊。 两人左转右拐,到了一处僻静小巷,那黑衣女子落入其中一间小院。空如花草0院内仍有灯火,这是她藏身之所。 “多谢恩公出手相助,双儿感激不尽。”那黑衣女子转身拜倒在地。李晏将吴之荣丢到地上,袍袖一拂,双儿便觉手下有一股大力,不自主的站起身来。 这黑衣女子,却正是双儿。 “原来你就是双儿。”李晏听她自报名字,方才想起,吴之荣在顺治年间,曾向鳌拜告发了“明史”一案,双儿所寄居的庄家,被满门抄斩,只有庄家的女眷,在充军古宁塔的途中,被返回中原的何锡守救下,安顿在河北省境内一处僻静之地,称作庄家大屋。不过这时鳌拜已经身死,双儿应该已被庄家三少奶奶赠给了韦小宝,怎么她一人在此,却不见韦小宝的身影? 于是李晏问道:“怎么就你一人,韦小宝呢?” 双儿一声惊呼:“啊!原来恩公认识小宝相公,相公现在奉命在少林寺出家当和尚。”…。 “我名叫李晏,不必叫我恩公。韦小宝擒杀鳌拜,勇名已传遍天下,我自也听过他的名头。”李晏心想,我还知道韦小宝以后的人生经历呢,只是说出来,怕吓着你这小丫头了。 双儿闻听,笑得眉眼弯弯,恩公乃是武林高人,竟也听说过相公的名字,她心底自是感到高兴。 “这人是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你自己处置吧。”李晏指了指倒在地上。123。无法动弹的吴之荣。此人被他点了周身穴道,此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闻听李晏话语,心下大惊,却苦于不能言语,眼色焦急,连下跪求饶都做不到。 “多谢恩公!”双儿先是拜谢,看着吴之荣,一张明艳绝伦的脸蛋上满是怒意。 。一剑将其削首。她虽是女子,却跟随何锡守练武,武艺不弱,胆量自也不小。 双儿从屋中取了一个包裹和一个木盒,先用包裹包了吴之荣首级,再将之放入木盒之中,垂泪说道:“这狗贼丧尽天良,如今得恩公相助,死在我的剑下。我要将他的首级带回庄家大屋,祭奠因他而死的所有人。” “你要尽早出城。空如花草0吴之荣身为朝廷命官,被我擒下,扬州城大小官员虽不知此人已被你杀死,却也明白他是凶多吉少,势必会封锁城门,严加查访。今晚不走,便要多等好些时日了。”李晏道。 双儿回屋收拾衣物兵刃,将那木盒藏在包袱之中,再次拜谢,便推开门,往城门方向行去。 李晏待她走后,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客店房中,此时吴之荣被擒的消息尚未传开,他的尸身也未被人发现。扬州城中,除了鸣玉坊所在的瘦西湖畔,都是静谧。 过得半个时辰,街上忽然起了吵闹声,无数人来来去去,脚步声甚大。李晏微微一笑,兀自打坐练气。。 第九章:天地会相邀 第二日,果然扬州城戒严,街上一队队的清兵游荡,见到可疑之人,便抓进大牢之中。李晏所住的客店也被搜查,自是未曾发现李晏便是他们所要缉拿的罪犯。 下午时分,李晏用了午饭,正在房中打坐,忽听得敲门声响,有人低声道:“李少侠,是我冯不催。” 李晏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五人,除了冯氏兄弟,另有三名中年男子,一人身材魁梧,一部黑须又长又亮;一人同样颔下长须,模样甚是威严;最后一人却是一身道袍,乃是一名道士。 五人进入李晏房中,关了门,冯不催介绍道:“李少侠,这三位都是天地会的英雄,昨晚听我兄弟俩说起你击败西藏番僧桑结喇嘛的事迹,特意前来一见。” 接着将那三人介绍了。123。那身材魁梧之人,乃是天地会洪顺堂香主方大洪;另一名颔下长须的人,姓关名安基,因胡子生得神气,又是姓关,人送外号关夫子;最后那名道士,道号玄贞。关夫子和玄贞道人则都是天地会青木堂众。 “那是韦小宝的手下。”李晏心道。 那三人抱拳一礼,方大洪道:“李少侠,我等三人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李晏表示无妨,他正要去寻访天地会,以求会见陈近南,哪会说出得罪人的言语?他说道:“听说你们陈总舵主也在东南沿海一带。 。不知在没在扬州城?” 那玄贞道人笑道;“李少侠,这你就来晚了,总舵主前两天刚出发,去了浙闽之地。” 李晏顿时遗憾,错过今次,又不知要等多少时日,才能会见陈近南了。那陈近南,贵为天地会总舵主,一心筹谋反清复明的大事,行踪不定。 方大洪问道:“李少侠,我们是为向你求证一件事,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扬州知府吴之荣被擒一案,是不是你做的?” 李晏笑道:“怎么?你们还要为那吴之荣打抱不平?原来他还是扬州知府,官还不小呢。不错,他昨晚的确被我抓走了……”见五人神情登时激动起来,又道:“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原来少侠你已经杀了那狗贼。”关夫子说道。 李晏摇头道:“吴之荣可不是我杀的。空如花草0被双儿一剑削首,昨天夜里,首级就已被双儿带回河北,去祭奠因他而死的庄家人。” “原来是双儿?!”那天地会三人恍然大悟,双儿是韦小宝的丫鬟,也是妻室,韦小宝贵为天地会青木堂香主,双儿他们自然也是认识。玄贞道人向冯氏兄弟介绍了两句,言明双儿和庄家关系,冯氏兄弟登时义愤填膺,直说吴之荣一剑削首,是便宜了他。 “少侠初到扬州城,便做下这等大事,实在叫我等汗颜。今晚我们天地会兄弟聚会,诚心邀请李少侠,还望赏脸一聚。”方大洪说道,他们三人并不认识李晏,之所以不请自来,除了询问吴之荣被擒一事,也是为了邀请李晏。冯氏兄弟说他武功高强,江湖绝顶,又是武当门人,为表尊重,便由洪顺堂香主方大洪亲自出马,伙同关夫子、玄贞道人这两名青木堂众,齐齐赶至。…。 古代帮会,李晏还未曾见过,天地会声威甚大,在清初顺治、康熙两朝,可谓风头一时无两,即便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不在,李晏也想去见识见识,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说了时间地点,便告辞离去,留下了冯氏兄弟。 “李少侠,昨天你问我兄弟俩,华山派高人现在何处?说实话,我父亲虽是华山派掌门,但我家久居河间府,未在陕西。如今华山派情况,我兄弟俩并不清楚,父亲应该知道。”冯不催道,冯氏兄弟父亲,名叫冯难敌,绰号八面威风,乃是《碧血剑》中天下第一高手神剑仙猿穆人清的徒孙,如今又是华山派掌门,他的武功,肯定不弱。 李晏这样一想。123。说道:“八面威风老前辈,我也是久仰其名,希望你们能告知老前辈,到时我上门拜访,还望不吝赐教。” 冯氏兄弟面面相觑,万没想到是这个局面,冯难敌是华山派掌门,在江湖中声望甚高,胜了倒还好说,若是败于李晏这年轻人之手,他又是武当弟子,江湖中难免会有许多风言风语。 随后李晏问起了神拳无敌归辛树的消息,冯氏兄弟推说不知,又谈了一阵,冯氏兄弟也自离去。 李晏盘膝坐于床上,沉吟道:“华山派在此之际。 。已渐没落,神剑仙猿已然逝世,本该是又一位天下第一的袁承志,却远走海外,归辛树虽强,但有其子拖累,甚少行走江湖。冯难敌虽是华山派掌门,但比之这三人,便要差了一档。倒是那少林寺,贵为天下武学的泰山北斗,向来和武当其名,我或许可以去试一试?” “唉,金庸武学,年代越往后,武功便是越弱,在这清初年间,后天小成之境,便已是江湖绝顶高手了。”李晏叹道。 《鹿鼎记》中的武林高手,本就不多,若是《碧血剑》时,倒还好些。李晏细细一数,远走海外的袁承志撇开不算,也就只有华山派神拳无敌归辛树、神龙教主洪安通、昆仑派一剑无血冯锡范、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西藏桑结喇嘛、铁剑门主九难(长平公主阿九)。空如花草0就这六人,能算是武林高手。 换句话说,放眼天下,或许仅此六人,在主世界亦能说是后天武者。 “嗯?还有云雁恩师,那少林寺中,应该也有高手。”李晏心道,闭目打坐。 到得傍晚,李晏从房中出来,路上问了几人,找到了方大洪所说的地点。那是一条小巷,看似平平如常,巷内有两三个小摊贩,卖馄饨的见到李晏,拿起下馄饨的长竹筷,在盛钱的竹筒上托托托的敲了三下,停一停,敲了两下,又敲三下。 午时方大洪已经述说,李晏知道这是天地会传讯之法,一种暗号。随着一个卖菜的小贩进了小巷,来到漆黑大门的一座屋子前。门口蹲着五人,正用石灰粉刷墙壁,见到李晏后点了点头,石灰刀在墙上敲击五下,大门便即开了。…。 李晏走近院子,进了大厅,见厅中酒席甚多,足足摆了五大桌,此时已坐满了人,冯氏兄弟赫然在列。见到李晏进来,方大洪迎上前来,笑道:“众位兄弟,我来给大伙介绍一下。”见厅中众人目光转将过来,方大洪续道:“这位乃是李晏李少侠,力败西藏番僧活佛坐下大护法,武艺高强,大伙拍手称快的吴之荣被捉拿一事,也是李少侠所为。” “好样的!”众人齐声呼喝。李晏目光自左而右的扫过去。123。脸有笑意。 方大洪双手作势虚压,待厅中众人安静,才道:“李少侠乃是武当高徒,大伙遇见了,可不能无礼,笑话我们天地会没有礼貌。”厅中众人哈哈大笑,有人道:“方香主,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们天地会人人懂礼貌。 。知礼节,你可不能在李少侠面前败坏我们的名声。” 方大洪笑骂两句,请了李晏入座,是在第一桌,桌上兀自留有两个空位。 “那是留给台湾郑家的位子。”冯不催低声道,他兄弟俩代表华山派,本身又有不俗武艺,自然坐了第一桌,就在李晏一旁。 李晏心中一动,问道:“郑家?郑克爽?”他可是记得。空如花草0《鹿鼎记》中郑家出场最多的人物,便是这郑家二公子郑克爽,虽其性格自私胆小,但出身不凡,纵有千般缺点,他人也不能随意指责。天地会更可说是郑家下属势力,面对郑克爽,那先天就矮了一头,最后陈近南身亡,与之不可谓没关系。 “对,我们正好也要送信给他,邀请郑家参加杀鬼大会。”冯不破道。 李晏抬起头,注目厅外,冯氏兄弟微微不解,李晏低声道:“正主来了。” 果然,厅外响起脚步声,一行十数人迈步进厅,当先一人面目俊美,丰神如玉,他一进厅,厅中众人登时便欢声雷动,比之李晏进来时,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第十章:剑败冯锡范 数人迎将上去,包括方大洪,将他拥在中间。冯氏兄弟并未起身,虽则他二人也想上去,但此地乃是天地会,总要给几分颜面,郑克爽总要落座,到时再交谈不迟。 但李晏却未在意,他一双眼,注目着郑克爽身旁一人,那人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病痨鬼模样。 那人正是冯锡范! 冯锡范见郑克爽被一干人围住,并未不耐烦,他是郑克爽之师,又是其岳父,自是乐见其成。忽然,他眉头一皱,感到一股战意,抬眼一望,便瞧见了李晏,李晏举杯,微微示意。 冯锡范一双眼睛睁大了,神光炯炯,忽又眯缝起来。 李晏饮尽杯中茶水。123。平息沸腾起来的热血,那冯锡范号称一剑无血,剑法自是极高,从方才那一撇眼间,李晏已知此人内功甚是高深,必然后天小成。此界之中,李晏所见所遇之人,除了其师云雁道人,便只有长平公主九难和西藏桑结喇嘛,臻至此境,余者无论是华山派冯氏兄弟、天地会方大洪,亦差之甚远。 这时人已到齐,厅中殊无空座,便只李晏所在的第一桌,空了两个位子,在方大洪、玄贞道人等天地会骨干指引下,郑克爽、冯锡范便在第一桌上坐了。 。方大洪亦然落座。冯锡范只对李晏点了点头,同桌之人,心下未免不忿,李晏纵是武当高徒,其他人又哪里差了?不是天地会骨干,便是华山派弟子,比他李晏身份,亦不逊色,就只武功,差了那么两三层。 但江湖中人,对这武艺,看得极重,武功低微,要想让别人瞧得起你,除非位高权重,或是郑克爽一般,秉承了前人余荫。否则,又有何人高看了你一眼? 方大洪向同桌之人介绍了,说道李晏时,冯锡范突然开口道:“你师父是谁?” “恩师云雁道人,怎么,你认得恩师?”李晏道。 冯锡范若有所思,说道:“我十年前。空如花草0曾和云雁道人有过一次交手,不分胜负,不知他近况如何,武艺落没落下,还挡不挡得住我的利剑?”声音平淡,言语却饱含了战意。 李晏哈哈笑道:“交手何必等待恩师,我来和你过招,你既号称一剑无血,剑法自然出众,我也有两招剑法,要请你赏鉴。” 郑克爽见其师冯锡范和这年轻人说话,此人甚是傲气,心下不满,讥讽道:“年纪轻轻,毛都没长齐,还学人比剑?回家叫你师父来吧!”冯锡范脸色一变,让其住口,已是来之不及。李晏于他感知,乃是十足劲敌,方才不过是杀杀他的锐气,郑克爽此言,就太得罪了,毕竟是武当山,于江湖武林之中,威望甚隆,不能轻易开罪。 此言一出,桌上霎时安静,无论方大洪、玄贞道人等天地会骨干,还是冯氏兄弟,,都知不妙,今日恐怕要见血了。方大洪正欲开口,突然厅内啸声一响,有如雷声隐隐,众人一时不察,竟给这啸声震慑,齐齐色变。…。 原来李晏见郑克爽讥讽,心下自是恼怒,他若是人品高洁,李晏还敬他三分,可郑克爽其人,自私刻薄,李晏殊为瞧之不上,又听他出言嘲讽。于是李晏气凝丹田,仰首纵声长啸,便如平地里起了个霹雳,郑克爽只觉心头说不出的惶恐焦惧。 方大洪叫道:“李少侠,别叫啦!”可他内力远及不上李晏,喊声全被李晏的呼啸盖过,连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又觉全身骨骼似给这啸声震散,连运起内力,才觉身体一股暖意,耳旁啸声,亦不如适才那般令人心惊肉跳。 这啸声渐渐的越来越响,非但没丝毫衰竭气象,反而气势越来越壮,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 可厅中众人,虽人人皆有武艺在身。123。但有内力者,却又稀少,闻得啸声,只觉得魂飞魄散,难受之极。尤其郑克爽,受李晏针对,此时已头昏眼花,整个人摇摇晃晃,行将跌倒在地,适才那丰神如玉的翩翩公子,却已是脸色苍白,两行眼泪直流。 “铿!”忽厅内响起一声剑鸣,那冯锡范拔出利剑,屈指一弹,啸声登时受阻,李晏见目的达到,袍袖一拂,啸声登止。 “郑克爽,如何?以我的功力与冯锡范过招,你觉得谁赢?哈哈!”李晏笑问。 郑克爽已近乎神志不清。 。哪分辨得出问话,晕乎乎的,幸好冯锡范搭了一把,否则早就出了丑。冯锡范铁青着脸,说道:“谁赢?嘿嘿!!你我比过一场,就知道谁赢了。接招吧。”说着递出一剑。 李晏往后一退,跃到厅外,朗声道:“还是到厅外比斗,这是天地会的场地,总要给几分颜面。”方大洪、玄贞道人闻听,心下怒骂,适才你起啸声,怎么没想到这是天地会的场所?可他们已被李晏啸声震慑,哪敢多言。 “好!”冯锡范跟着跃出厅外,递剑出招,丝毫未有顾及。天地会总舵主是陈近南,而陈近南又是郑家大公子郑可臧的岳父。空如花草0和他和郑克爽,正是敌对,哪里有好关系? 也是陈近南此人愚忠,便是郑克爽,也礼如上宾,若非如此,原著之中,怎会落得一个身死下场? 厅内天地会一干人等见状,忙跟着出厅。陈近南不在,扬州城便以洪顺堂香主方大洪为首,可他武功不高,面对这场纷争,却插不了手。众帮众看着他,方大洪脸色惭愧,暗恨平日未曾好好习练武艺,到此关键之时,却让天地会颜面扫地。 还是玄贞道人机敏,说道:“李少侠和冯锡范冯大侠,皆乃当世武林高手,只弱于咱们的总舵主,总舵主出手,咱们没有眼缘亲眼目睹,但一睹他二人比剑,也是一件快事!”这几句话,即点明了此二人虽强,但只是趁着咱们总舵主不在,才得喧宾夺主,又将帮众注意力移开,殊为机智。 果然,众帮众一听此言,登时兴趣大增,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只见两条人影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李晏长剑在手,面对冯锡范,豪气自生,笑道:“冯锡范,你是昆仑派第一高手,今日你若输给了我,你昆仑派以后见到我武当山,可就要矮了一头了。” 冯锡范嘿然道:“大言不惭,便是你师父云雁道人在此,也敌我不过,你这黄口小儿,竟会说大话!”可他心底却提高警惕,李晏此言,不无道理。昆仑派自明朝式微,自是比不上武当山,但昆仑派地处昆仑大山之中,门人弟子皆少有来至中原,而武当山却是位于湖北省境内,两家门派交集甚少,纵然他心知昆仑势弱,但两家门派没有亲自比过一场,总要说法。可他要是今日败给了李晏,那就连最后的这个说法都没了。 一念及此,冯锡范越发谨慎,使招对敌。123。都以稳重为主,李晏纵使虚招,只作不见,只寻机反攻,却是没了他一剑无血的风采。 李晏和九难和桑结喇嘛交战,都是空手对敌,并未使用剑法,他的武当梯云纵功夫和八卦游龙掌,自是炉火纯青,可他的剑术,也自不弱。在主世界时,他便曾跟随母亲南宫柔天天练剑,骨子里已是一名剑客。 这场好斗,众人实是平生仅见,世上如李晏两人这般的武林高手,已然极为罕见,再要两个内力相若、剑法相当之人碰在一起如此恶斗,更是难遇难见了。 李晏猛然一声大喝。 。挥动利剑,往他头顶直削,这一剑去势甚急,冯锡范吓了一跳,但他身法极快,往后一让避开,随即刷刷刷地连还了三剑。冯锡范不仅身法出色,剑招更是极快。 “来得好!”李晏放声一笑,举剑格挡,双剑立时相粘,两人各自左手挥击,却是拼起了内力。 内力拼斗,不比斗剑来得缓和了,巧妙虽有不及,狠猛却又犹有胜之。 这番恶斗,再不似比剑那般明显,众人见了,尽皆提心吊胆起来。冯锡范是郑克爽之师,归属于台湾郑家,说起来和天地会,也算是同僚,若他出了一点闪失,难免不好交代。可李晏也是武当门徒,若他受伤,亦是得罪了武当。 方大洪、玄贞道人、冯氏兄弟等人面面相觑。空如花草0一时不知怎生是好。 冯锡范自负剑法无双,谁知却遇到了李晏,与他旗鼓相当,若比剑之人是云雁道人,他尚无此想法,可李晏年纪轻轻,又是云雁道人之徒,输给了他,于昆仑派于他自己,殊为不利。 李晏催动《纯阳无极功》内力,与冯锡范拼斗,头顶白雾蒸腾,显是用力到了极限。而冯锡范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年老体衰,不比李晏年轻人身强力壮,比拼内力,冯锡范眼看已是必败局面。 李晏忽觉身周一阵劲风,知道不好,狂催内力,将冯锡范一掌击得倒飞出去,跌落地面,口吐一口热血。可他自己右臂也被刺了一剑,鲜血飙射,幸无大碍。可若非他躲避及时,便是胸腔中剑,恐怕已伤重难治,回天乏术了。 李晏胸中怒极,点了手臂穴道,止住鲜血,回身一望,只见郑克爽手持长剑,脸色惨白,见李晏望来,呐呐难言。。 第十一章:风尘自古多奇女 原来郑克爽稍稍回复精神,自觉大丢面子,其师冯锡范与李晏比拼内力,又行将落败,心头恶起,拔出腰间利剑,跃入场中,对准李晏一剑刺了过去。旁观众人尽皆投注比斗之中,一时未察,竟无人发觉,给了郑克爽可趁之机。 这时一见,众人无不哗然,指责声、怒骂声不绝于耳,郑克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头微感悔意。 “卑鄙小人,枉为国姓爷后人。”关夫子骂道,他脾气急躁,最见不得这种背后伤人的举动,闻听此言,身遭众人尽皆点头,神色殊为不耻。便是冯氏兄弟,此时对于父亲给郑家送信的举措,也暗暗生疑,这等卑鄙小人,哪能成事? 李晏怒极而笑。123。道:“你若是向我挑战拔剑,虽然提不起我的兴趣,也由得你去。可你竟然背后伤人,那就怨不得我了。” 冯锡范暗道不好,忙道:“手下留情!” 李晏哪管其它,回手一剑斩出,便将郑克爽一剑削首,一颗大好脑袋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全场登时愣住了,方大洪、玄贞道人、关夫子等天地会众和冯氏兄弟,只觉李晏教训一下即可,让郑克爽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便就足够出气,哪知道李晏竟一剑将其斩首?! 无论如何。 。郑克爽都是台湾郑家二公子,国姓爷郑成功的后人,其身份极尊贵,在图谋反清复明的众人眼里,除非朱明皇室嫡系后人,譬如长平公主阿九(九难),便属郑家身份最尊。 纵然郑克爽再怎么心肠恶毒,心胸狭小,也不该将他杀死啊?!众人不免对李晏埋怨起来。 冯锡范厉声大叫,一旁郑家十余人伴当,也纷纷拔剑,向李晏杀来。李晏手腕一翻,挑落一地长剑,再一脚踹飞了冯锡范,他和李晏比拼内力失败,受了内伤,此时比之寻常武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位天地会的朋友,这却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这郑克爽死在我的剑下。空如花草0也是咎由自取,郑家追责起来,据实禀报就是,不必隐瞒。”李晏朗声道,推开院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院中,方大洪、玄贞道人、关夫子、冯氏兄弟等人面面相觑,只觉此事十分棘手,心头微感悔意,早知道就不叫李晏参加聚会了。 “罢罢罢,先将郑克爽的尸身收殓了吧。”方大洪叹道,吩咐帮众去购买棺材,自己则将郑克爽尸身收殓起来,让其身首分离,总是不好,毕竟人死为大。 且不说天地会和冯锡范怎样给郑克爽料理后事,李晏自出得堂院,从袖子上扯了一片布帛,包了右臂伤口,长剑回鞘,径直回转落脚的客店,吩咐店小二打一盆热水,再炒一桌好菜上来。 李晏清洗了伤口,涂抹了金创药,这药还是他从武当山上带来,无论哪样高手,九难、桑结喇嘛、冯锡范,都没让他用到金创药,没成想却因郑克爽这卑鄙小人,动用了金创药。…。 包好伤口,再用过晚饭,此时天色已黑,李晏又洗了通澡,便上床打坐。纵然身受剑伤,只要不致命,李晏便不会放松修炼。 他之所以能在二十五岁之龄,行走江湖数月,对敌诸多江湖高手,一场未败,除了他有主世界的修炼经验,本身武当武功也自不凡,但他刻苦的努力,亦是不可或缺。 李晏住处,知者不少,他也不怕郑家,或者天地会找上门来,那冯锡范身受内伤,一时半会,也是无法好转。其余一干人等,却非他一合之敌了。 随后数日,李晏便在客店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天地会和郑家,亦从未来找过他,似将他遗忘了一般。李晏乐得清静,养好伤后,自觉扬州城已无甚留恋之处,便收拾衣物兵刃,结了帐。123。往城门口行去。 途径扬州瘦西湖畔,此处乃是青楼名妓汇聚之所。其时刚至午后,鸣玉坊各家院子中已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太平景象。 李晏心中一动,想道:“韦小宝的母亲韦春芳,不就是在此处?我且去看看。”李晏走到丽春院外,只见门庭若市,虽是午后时分,已有许多嫖客。迈步进去,一老鸨迎了上来,脂粉满脸,媚笑道:“公子爷,快这边请。”说着头前引路,往丽春院专门接待富商豪客的甘露厅而去。 李晏一摆手。 。说道:“给我一间厢房。”那老鸨笑逐颜开,一叠声答应,厢房的钱,可要另算,一晚下来,花销不小。 路过专门接待豪客的甘露厅,李晏转眼一瞧,厅内半数桌上,已有人就坐,各叫了一两名小姐妓女,都是年轻姑娘,姿容不俗,特意赔笑起来,让人赏心悦目。 厢房之中,李晏将利剑搁置桌上,自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说道:“你们这里有一个妓女叫韦春芳,是不是?” 那老鸨微微一愣,熟客点相熟的小姐,本是常事,可眼前这公子哥,虽不俊美,相貌普通,但观其打扮,想必是武林中人。这种人往往对银两不太看重,虽则身家比不得富商大贾,却也是妓院极欢迎的一类客人。但韦春芳已年老色衰。空如花草0往往是那种升斗小民,手里有点闲钱,耐不住寂寞,到妓院时才会找她,怎地这公子哥指名道姓要韦春芳? 那老鸨道:“公子爷,我们丽春院是有这么一个姑娘,我这就唤她上来。” “慢着,你再叫一个年轻貌美有才艺的姑娘。”李晏叫住老鸨,又嘱咐一句,既然来了妓院,总得见识见识,韦春芳是因其子韦小宝缘故。那老鸨喜笑颜开,年轻貌美有才艺的姑娘,那价钱可就比韦春芳贵得多了,一次起码上百两银子,她连答应了,自出门去。 过不多时,老鸨领了两名女子进来,左边是一个三十年许的女子,穿着粉红缎衫,头上戴了一朵红花,以李晏目光,看起来殊为俗气,此女便是韦春芳,韦小宝之生母。另一名女子则只十四五岁年纪,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明亮。她穿件湖绿衫子,翠绿裙子,与身旁粉红缎衫的韦春芳,对比鲜明。便是李晏,初见时亦觉惊艳。…。 老鸨心中暗笑,觉得这位年轻公子真是爱好奇特,竟好这一口。她介绍道:“公子爷,这位便是你点名要的韦春芳了。旁边这位绿裙的是绿竹,丽春院中最漂亮的姑娘。” “小相公安好。”二女盈盈一礼,在李晏两侧分坐了,韦春芳去取酒壶,绿竹去取酒杯,自倒了三杯。老鸨偷偷一笑,便自出去,带好房门。 李晏闻得脂粉香气,初次来此,难免放不开。二女暗笑,韦春芳笑道:“哎呦,小相公脸皮嫩,还放不开呢。你以后天天到这里来玩,只怕还嫌人家不够风情呢。绿竹妹妹。123。你给我们公子爷唱个拿手的小曲。”最后这句话是对绿竹说的。 李晏转头瞧了一眼绿竹,也不知是阳光照射,还是她脸颊晕红,但见半边俏脸,当真艳若春桃。 绿竹笑道:“公子爷喝了这杯,我来唱个《相思五更调》给公子爷下酒。” 李晏摇头道:“不用了。”他一抬手,制止了绿竹,他到丽春院来,可不真是喝花酒、找小姐的。他对韦春芳道:“你有个儿子叫韦小宝。 。是不是?” 两女吃了一惊,妓女生子,这种事总是忌讳,哪会拿出去多嘴?不过她二人在一起“工作”,对韦春芳,绿竹也自了解,知她有一十多岁的儿子,只是前两年跑了出去,下落不明,思及儿子,韦春芳还时时掉泪。 韦春芳勉笑道:“公子爷说笑了,我哪里来的儿子?”绿竹赔笑给李晏斟酒。 李晏见她二人模样,哑然失笑,说道:“韦小宝如今名气传遍江湖。空如花草0那是鼎鼎有名,这又不是坏事,为何害怕?我可都想见他一面。” 这样一说,二女更是吃惊,韦小宝是何等样人,她们哪会不知?韦春芳又惊又喜,惊的是小宝大出名气,喜的是他还活着,颤声道:“公子爷,你可别说笑?小宝……小宝是我的儿子。” 李晏暗笑:“韦小宝以后叫你吃惊的事还多的是呢。”他点了下头,韦春芳大喜过望,对李晏越发热情,给绿竹一个眼色,让她坐到李晏怀中,自己伸手去搂李晏的头颈。绿竹会意,站起身来,往李晏怀中坐下去。 二女忽一下坐到,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却觉自己如陷泥沼,纵然浑身如何使劲,也是动弹不得。 李晏笑道:“我只是听说韦小宝的母亲在此,故而前来一见,可没有真喝花酒的意思。”。 第十二章:黑袍狂客 绿竹说道:“公子爷就爱说笑,到这个地方来,不喝花酒只是寻人,哪里有这种人?”她因受惊,声音较低,却十分清脆动听。 “美女虽动人,却非良家,非我所喜,我们说两句话就成。”李晏说完,才觉自己有欠妥当,见绿竹、韦春芳脸色皆是微微一黯,歉然道,“抱歉,我给你们一个小礼物,当作赔礼。” 绿竹和韦春芳微感错愕,她们是风尘女子,许多恶毒言语,比李晏所说更恶毒十倍、百倍,自也是听过,只是无法反驳,每次听闻,难免黯然。但眼前这年轻公子却说要送赔礼,这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李晏四下里一望,有了主意。123。伸手在桌子一角用劲一扳,便扳下一截木头来,再手指一划,分成两块,稍稍修缮了下边角,变得平滑起来,便自用手指刻起字来。 绿竹和韦春芳见了,登时全身一震,她们虽在青楼,见者极多,但如李晏这般,单凭手指便在木上刻字的人,从所未见。 “原来他还是一个武林高手!”二女心道。 片刻,李晏说道:“好了。”他吹了口气,吹掉木灰,将两块巴掌大小的木头分别交到绿竹和韦春芳手里,笑道,“这是我给你们的礼物。 。你们看看。” 虽只是一块木头,二女却是首次获得尊重,心中喜悦,都道:“我很喜欢。”接过一看,只见木头上刻了一行字,绿竹的是“于绿竹赔礼”,韦春芳的是“于韦春芳赔礼”,两块木头右下角都有行小字,刻的是“李晏赠。” “原来公子爷叫李晏,好好听的名字。”绿竹笑道。 李晏摇头道:“名字只是代号罢了,不难听就行。这个礼物虽不贵重,但若是碰见你们不愿为之事,取出此物,便说是我赔礼,要是有人强迫,我自会找他们的麻烦。” 二女心道:“李晏公子是一个好人,不过,我们身在青楼,哪里没有强迫呢?却不能连累了李晏公子。” 李晏见她二女模样。空如花草0知其心头所想,笑道:“无妨,你们暂时未曾听闻我的名字。过不多久,我的名字便会响彻大江南北,这一块木头,便价值千金了,比康熙皇帝的圣旨还好用。” 前几日,李晏剑败冯锡范,击杀台湾郑家二公子郑克爽,因在场之人都是天地会众,唯二的外人,也是冯氏兄弟,是以消息未曾传开。但用不了多久,郑家势必会传令天下,缉拿李晏,那时他才名动天下! 当然,这种江湖通缉令,虽让人忌惮,却也顶多说上两句“胆大包天”,并不至于见其字迹,便心生怯意。可他即将离开扬州城,剑挑天下高手!届时,李晏的名头,才会让无数人震慑,见其字如见人,无人胆敢冒犯。 “李晏公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吹大话。”二女暗道,却也不明说,和李晏说着话,言笑晏晏,却是情真意切,而非应付差事了。…。 李晏也不多做解释,若他未死,这份礼物到时二女自然明白。 ************ 这几日,从扬州城传出一个消息,台湾郑家二公子郑克爽惨死,被人一剑掉了脑袋,死状那是相当凄惨。据说下手之人,还是武当门人,在击杀郑克爽之前,便击败了昆仑派第一高手,号称“一剑无血”的冯锡范。 闻听之人,无不是骇然色变。 冯锡范成名已久,素来是江湖高人,剑法气功出神入化,何人能败得了他?便是武当掌教云雁道人亲自出手,怕也在伯仲之间。而那郑克爽虽是武功低微,却是郑家二公子,身份极尊贵。台湾郑家力举抗清大旗,素来为天下汉人敬重。123。郑克爽秉承祖宗余荫,在天人汉人之中,自也备受尊敬。 这时听说二人一败一死,还是武当山一名为李晏的年轻弟子所为。这个消息,登时便轰传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是寻常市井之人,亦然耳闻。但其中有何内情,双方为何交战,那李晏又为何痛下杀手?却是无人知晓了。 大江南北无数说书人,将之改编话本,或加些剧情,或删些剧情,三天两头便在茶楼客店中讲述,听者一时甚多,一天得的赏钱。 。抵得上过去七八天了。这让他们尝到了甜头,纵使郑家下令禁止,也无法阻止这许多说书人,反是愈演愈烈,禁之不绝了。 但他们所说情况,却已和实际发生,大相径庭了。 台湾郑家受此大辱,自是大怒,传令天下,缉拿李晏,并要武当山给个说法,交出李晏这个杀人凶手。武当回复则是简洁明了:“这是李晏和你们的事,武当概不插手。” 冯锡范更是放言,要寻李晏再战,誓要一雪前耻,为郑克爽报仇。可李晏却是消失了一般,两个多月来,江湖中竟再无他半点讯息,无数人寻他不到。 河南嵩山。空如花草0是少林寺所在,少林寺向为天下武学之源,寺中僧侣众多,每日里所需吃穿用度,消耗自是极大,是以嵩山山脚下,亦颇繁华。 嵩山西边,有一处大镇,名叫潭头铺,距离少林寺不远,平日里人来人往,自也是极多江湖好汉。 时至正午,镇上的一家酒楼之中,人声鼎沸,用餐者不计其数,生意十分红火。楼内一处角落,坐了一名花白头发的老头,手执快板,竟是一名说书人。 老头说的是《英烈传》,讲的是前明开国大将徐达、常遇春、沐英等人的事迹,清廷统治手段酷烈,当初进攻中原,造下的杀戮也是极多,无数汉人心慕前明,极盼出现又一批汉人大将,将满清鞑子赶回关外,是以这类话本极受欢迎,捧场的人甚多。大家耳中所听,是明太祖打蒙古鞑子,心中所想,打的却变成了满清鞑子。汉人大胜而鞑子大败,自然志得意满,听得是如痴如醉。…。 但今日却是例外,见说书老头仍是一套《英烈传》,当下有食客叫道:“老头,换一套话本,别再讲《英烈传》了。” 说书老头却也不恼,笑呵呵道:“你们想听什么?” 有人一拍桌案,叫道:“当然是黑袍狂客的事迹!”此言一出,酒楼中登时应声一片,都说要听黑袍狂客的话本小说。 老头说道:“好,小老头便说一说那黑袍狂客李晏。却说在那扬州城中,夜已深了,李晏正自独坐饮酒……” 突然有人打断道:“老头,你昨天说的不是白天吗?” “那是他从白天喝到了深夜。123。这种人物,一喝喝一天,那是常有的事,这你都不懂?”又有人道。 老头笑呵呵道:“李晏从白天喝到了深夜,突然门帘掀起,一老一少,两名男子走了进来,却正是一剑无血冯锡范和郑家二公子郑克爽,他们见到李晏,顿觉十分惊讶,此人浑身气势勃发。 。武艺之高,稀世罕见,冯锡范技痒难耐,便要上前一试……“ 原来自从李晏剑败冯锡范、削首郑克爽的消息传遍天下,有好事者便为他取了个绰号,叫作“黑袍狂客”,因其喜穿黑衣,行事偏又胆大包天,故号狂客。 说书老头这两个月来,黑袍狂客李晏的话本,已不知说了多少遍,早已烂熟于心,甚至自己加了不少事迹进去,前后颠倒,也是有的。 酒楼一处角落,一名年轻男子独坐一席,正自用饭。空如花草0闻听说书老头所言,脸色古怪,悄然叹了口气。 此人正是李晏。 他自丽春院离开,出了扬州城,西去河南,一路多在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所,故而两个多月来,无人知其下落。他途中经常打坐练气,或在溪水边,或在山顶上,兼之和后天小成之境的高手战过数次,两个月来,竟让他打通了两条奇经,在后天小成之境,又往前迈了一步。 是以直到两个月后,方才进入城镇,准备用过饭后,拜山少林寺。却未曾想听见了说书人编排其事,是以哭笑不得。 “不过黑袍狂客的名号,倒是不错,有几分霸气。”李晏心想,便不纠结于此。 忽酒楼二楼有人哼道:“黑袍狂客?哼,不过欺世盗名之辈,只有这些凡夫俗子,才喜欢听。”。 第十三章:嵩山少林寺 酒楼众人一听,登时怒道:“那里来的小子,竟敢辱骂你家爷爷?” 李晏抬眼一望,只见楼梯上下来一个身穿蒙古服色的贵人,二十来岁年纪,身后跟了十数人,个个形貌健悍,身负武功。 酒楼众人见了,心下生出几分怯意,便不敢再骂。那蒙古人冷冷一笑,颇是不屑,率领侍从径直出门。 李晏自顾自吃饭,对那蒙古人的言语,并不放在心上。他此来,是为和少林寺比剑,其它旁枝末节,在目的未达成之前,都无关紧要。 吃好饭,李晏结了帐,便向着少室山上行去。少室山山势颇陡,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规模宏伟,工程着实不小。123。那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共长八里。 李晏信步而上,只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顺着山道转过一个弯,遥见红墙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他望着连绵屋宇,略略驻足,休息一会,此番拜山少林寺,是为比武而来,势必会有一场恶斗,少林寺自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服输。李晏得养足精神,才好应对自如,无论群殴或是车轮战,都有底气。 李晏缓步走向寺前,只见树木森森。 。荫着一片碑林,石碑大半已经毁破,字迹模糊,不知写着些什么。他瞧了一眼,并未留意,忽听得寺内传出一阵吵闹之声,夹着兵刃搏斗之音,不禁奇道:“难道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挑战少林寺?” 他见寺院门口无人,便快步迈了进去,循声而行,不一会,即遥见一间大殿,上书“大雄宝殿”四个烫金大字,殿内殿外站了数百号人,多是少林寺和尚,另有十数名武官、十数名喇嘛和十数名平民服饰的人,个个体型彪壮,站拢一块,和少林寺和尚相对。 “又是西藏喇嘛?还有那蒙古人?”李晏瞧得清楚,那十数名喇嘛和他先前遇见的桑结喇嘛服饰相同。空如花草0当是同门,却不见那桑结喇嘛,想必是其师兄弟。而那平民服饰的十数人,却正是适才潭头铺镇上遇见的那蒙古人侍从。 众人发觉李晏进来,脸色各异。少林寺和尚脸有怒气,那武官、喇嘛和蒙古人则觉得奇怪,明眼人一见目下场景,躲都躲不及,哪里会凑上前来?想来此人也是一名高手。 少林寺领头那老和尚合十道:“施主若是烧香拜佛,请明天再来。”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是为烧香拜佛而来,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敌,我是为此而来。” 少林寺众僧脸有怒意,那老和尚说道:“不知施主是谁?” 李晏抱拳道:“我名李晏。”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旬月来,李晏的大名已响彻大江南北,在场之人,自是耳闻,心中不免暗暗提高了警惕,此人胆大包天,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那老和尚道:“原来是李晏施主,你既是武当弟子,想必也是精通道学,何必学哪江湖武人,争斗厮杀?若是与老衲辩论道佛之学,自当奉陪。” 那蒙古人冷笑一声,说道:“晦聪方丈,你可忒是小气了。黑袍狂客来此是为见识少林七十二绝技,你试演一番,我们又偷学不去,何必吝啬赐教?” 李晏对此人殊无好感,又见在场之人,皆是不识,于是问道:“你又是谁?” 那老和尚晦聪方丈道:“李晏施主,这位是蒙古葛尔丹王子殿下,这位是西藏昌济大法师,这位云南平西王麾下总兵马宝马大人。” 李晏解下利剑,驻在地上,正欲说话,突然微微转头,看向大雄宝殿侧后方。那晦聪方丈、蒙古葛尔丹、西藏昌济喇嘛、平西王府总兵马宝。123。见状俱是一愣,他们初见李晏解剑,还以为他要大动干戈,哪知竟连话也不说一句,只望着大雄宝殿。 随后他们耳中听见大雄宝殿侧后方有脚步声,霍地一惊。李晏竟是提早发现,此子这般年轻,莫非内功已至化境? 四人心下难免忌惮,只觉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两人从大雄宝殿侧后方迈步而出,当先一人年纪幼小,神情贼嘻嘻,似是个浮滑小儿,另一人是一名老僧。 。形容枯槁。两人去到晦聪方丈身旁,晦聪方丈先将李晏等人介绍了,转而介绍这两人:“这位是老衲的师弟晦明禅师,这位是本寺般若堂首座澄观。” 李晏恍然大悟,心想:“晦明禅师?不就是韦小宝吗。对,当时在扬州城还曾听双儿提起,韦小宝如今奉命在少林寺出家为僧。”李晏不由打量了韦小宝几眼,韦小宝察觉了,对他作了个鬼脸。李晏哑然。 韦小宝鬼脸,众人自是看见了,蒙古葛尔丹王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这位小高僧真是小得有趣,哈哈!古怪,古怪得很哪!” 韦小宝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大王子真是大得滑稽。空如花草0稀奇,稀奇!” 葛尔丹大怒,正欲反唇相讥,李晏却一弹利剑,“铮”的清脆剑鸣声响,虽是数百人的广场,却也鸦雀无声,只闻剑鸣声响。葛尔丹话到喉中,是说不出口了。 场中众人无不骇然色变,只觉李晏功力,实是深不可测。待剑鸣声熄,韦小宝奇道:“听说黑袍狂客武功高强,是武当门徒,怎么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 李晏笑道:“谁说我和他们是一条道的?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那西藏昌济喇嘛道:“我们三人是在道中偶然相遇,言谈之下,都说少林寺是中原武学泰山北斗,好生仰慕。我们三人都僻处边地,见闻鄙陋,因此一同前来宝寺瞻仰,得见高僧风范,不胜荣幸。” 葛尔丹道:“昌济法师,你却少算了一人,李晏是武当弟子。中原武林,向来是北尊少林,南崇武当,今日能得见少林高僧和武当高徒,可谓是我们荣幸之至啊。”…。 晦聪方丈道:“不敢当。蒙古、西藏、云南三地,素来佛法昌盛。武当山,向来也是道家圣地,道法玄通。诸位自是智慧明澈,还盼多加指点。”昌济喇嘛和葛尔丹王子说的是武学,晦聪方丈说的却是佛法、道学。少林寺虽以武功闻名天下,但寺中高僧皆以勤修佛法为正途,向来以为武功只是护持佛法的末节。 听他们文绉绉的说话,李晏颇不耐烦,他登上少室山,只为比武,别无他求。他想着自己臻至后天小成之境已久,只在下山之后,经历了多场恶战,功力才得以有所进步,自是越发上心。在场之人。123。无不武艺高强,俱是武林豪杰,他不禁心中一动,暗想:“若是我以一敌三、以一敌四,不知有几分胜算?” 一念及此,李晏顿觉战意勃发,朗声道:“诸位,我为比武而来。晦聪方丈,在宝寺动手,多有得罪。” 一言甫毕,李晏已抢到殿内,刷刷刷连出三剑,分别杀向葛尔丹、昌济喇嘛和马宝。三人眼见于此,心下恼怒,纵你黑袍狂客天下闻名,武功高深莫测。 。但如此狂妄,以一敌三,定要让你断肢残臂,好教你明白厉害。 葛尔丹和马宝拔出佩剑,迎敌反击,唯有昌济喇嘛,善使一双肉掌,并无武器随身,却是脚步游走不定,专向李晏临敌所露出破绽攻去。他功力甚高,掌力势强,李晏也不敢大意,身中一掌,便休想再战了。 李晏使动利剑,内力催发,剑尖竟勃发一层三尺剑气,剑气既出,寻常铁器,哪能抵挡?他随手一剑,便有莫大威力。纵然总兵马宝和葛尔丹王子所用长剑亦是罕见利器,却也难以抵挡。 旁观众人。空如花草0不乏晦聪方丈、澄观首座这般武艺高强之人,眼见李晏剑法出众,剑尖之上更是出现了典籍之中才会记载的剑气,均知此人功力极其高深,于武学一道,造诣极深,有人便忍不住喝出彩来。 只听得当啷声响,葛尔丹和马宝手中长剑断成两截,一半掉在地上,手中只握着一个剑柄,此时面面相觑,都觉十分尴尬。 唯有昌济喇嘛,并未和李晏正面交战,但手掌也为剑气所摄,出现数条小口子,他自点了穴道,止住鲜血,叹道:“黑袍狂客!果然名不虚传,以一敌三,尚能得胜,小僧甘拜下风。” 说完,昌济喇嘛携了众喇嘛,对晦聪方丈一礼,自离开大雄宝殿,往少室山下行去,却是不准备再试演少林绝技了。既已落败于武当,少林寺和武当其名,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第十四章:韦小宝和阿琪 葛尔丹和马宝眼见昌济喇嘛已走,自己留下,亦是无法,便丢下剑柄,对李晏、晦聪方丈道:“黑袍……大侠,晦聪方丈,我们来得鲁莽,多有得罪,切莫见怪,这就告辞了。”李晏绰号黑袍狂客,可当面叫出,难免不太尊重,是以二人称其为黑袍大侠。 晦聪方丈还礼道:“佳客远来,请用了素斋去。”二人挥手,示意不必,今日上得少室山,是为了找寻少林寺的麻烦,哪知中途跳出一个李晏来,横插一手,偏生三人齐齐落败,哪有脸面留下吃斋?自是快些离去的好。 葛尔丹身后忽有一人娇声说道:“殿下,我师妹给这小和尚捉去了,你说好帮我解救师妹的。123。怎么走了?”这几句话全是女子声音,但说话之人却是个男子,脸色焦黄,满腮浓髯。 李晏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转眼一瞧,顿时了然,原来这人乔装打扮,却是九难徒弟阿琪,当时他们还曾同行,对她声音,自然较为熟悉。 韦小宝一听,脸色却是大喜。 葛尔丹愁容满面,叹道:“姑娘,你也见到了,我和马总兵、昌济大法师联手,也败在黑袍大侠剑下,便是想要帮你,也是有心无力。我们走罢。” 葛尔丹、马宝一行人向晦聪方丈、李晏一拱手。 。下山而去。阿琪却是独自留了下来。 阿琪自也见到李晏,知其武艺高强,向他一拜,却觉身下有一股力道,说什么也拜不下去,知道是李晏所为。她求恳道:“李前辈,我师妹阿珂被这小和尚捉进了寺中,还望前辈念在师父情面上,施以援手,救出师妹。” 李晏手执利剑,携着适才大胜之威,目光自左而右的扫过去,少林寺僧众俱是神色凛然。但韦小宝却是一喜,心道:“原来我那老婆叫作阿珂,真是好名字。” “晦聪方丈,阿珂是否仍在少林寺中?”李晏既已见到。空如花草0九难当初和他比武,承情甚多,虽则阿珂并非九难真心教授的徒弟,但也不好袖手旁观。 晦聪方丈自也认出了阿琪,原来数月前,阿珂、阿琪曾到少林寺挑衅,打伤了知客僧,因而韦小宝才能认识阿珂、阿琪,并对阿珂念念不忘。晦聪道:“原来这位便是那日来到敝寺伤人的姑娘,另有一位姑娘,确曾在寺中疗伤,不是随着姑娘一起去了吗?” 阿琪怒道:“后来我师妹又给这小和尚捉进庙里来了,这个老和尚便是帮手,是他将我师妹打倒的。”说着指着澄观。 韦小宝大惊,暗道不好。原来阿珂确是给他捉进了少林寺,只是阿珂后来又逃了出去,不知下落,他心头也自挂念。但阿琪逼问起来,自己撒撒谎,那是家常便饭,但澄观潜心武学,世事一窍不通,为人有些痴痴呆呆,让他撒谎,却是绝无可能。韦小宝一时彷徨无计。…。 阿琪手指澄观,大声道:“老和尚,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澄观合十道:“令师妹女施主到了何处,还请赐告。我师叔中了她所下的剧毒,只有她本人才有解药,女施主大慈大悲,请你赶快去求求令师妹,赐予解药。虽然晦明师叔智慧深湛,勘破生死,对这事漫不在乎,所谓生死即涅槃,涅槃即生死,不过……唉!” 他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大通,旁人虽不能尽晓,但也都知道那阿珂不在寺中,而且韦小宝被她下了毒,正要找她拿解药解毒,否则性命难保。 李晏见韦小宝神色,急色顿消,喜色又自蔓延眉梢,知道中毒之言,想必是韦小宝唬弄这老和尚。阿琪所说,虽是事实,却也有失偏颇,如今那阿珂,确实不在少林寺中。 阿琪却尖声道:“我师妹明明是给你们掳进寺去的,只怕已给你们害死了。你们这些恶和尚丧尽天良,毁尸灭迹,自然搜不到了。”说到后来,又气又急,声音中已带呜咽。 “韦小宝和澄观首座。123。并非丧尽天良,十恶不赦之人,阿珂纵然被他们捉进了寺里去,性命肯定无碍。阿琪,不用担忧。”李晏一摆手,说道,韦小宝对阿珂的心思,说起来十分简单,一见其面,便认定阿珂是他老婆,不惜百般手段,也要成功。李晏熟知剧情,自是清楚。 阿珂纵有半点闪失,韦小宝都不会是眼前这幅模样。韦小宝心理却微微吃惊,李晏之名,已响彻大江南北,他是听过,但他奉命在少林寺出家为僧,法号晦明,适才晦聪方丈已介绍过,李晏从何处得知他的本名? “真是古怪。”韦小宝心道。 “前辈!”阿琪厉声道,阿珂是她师妹,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韦小宝留给她的印象,却十分之差。前些日子,阿琪、阿珂跟踪韦小宝。 。竟见他在妓院里鬼混,觉得韦小宝是坏人,确是情有可原。 “你这坏人,见我师妹生得美貌,心里歹毒主意,一定是我师妹不肯……不肯从你,你就将她杀了。”阿琪指着韦小宝骂道。 李晏向晦聪方丈一礼,说道:“晦聪方丈,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我尚未领教,便在寺中盘桓一些时日,不知方丈意下如何?阿琪,你随我同在寺中,自能查访阿珂下落。”最后这句话,是对阿琪所说。 晦聪方丈见那女郎阿琪纠缠不休,又有李晏撑腰,不让她查个明白,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了。晦聪合十道:“施主神功绝技,敝寺不及也,谈论道佛之学,老衲恭聆。至于这位女施主,少林寺尚未有女弟子,还请她在寺外农家借宿。” “阿琪,你在寺外农家借宿,我们便在少林寺呆些日子,阿珂下落,自能查明。”李晏说道。 阿琪纵然满腹不满,却也无法。空如花草0暂时只能如此。她对李晏拜谢,径直下山,去寻一家农家借宿。少林寺外农家甚多,找一家借宿,不是难事。 李晏手指澄观,道:“澄观首座,神功盖世,在下可要领教了。” 晦聪方丈无法,念一声“阿弥陀佛”,低声道:“澄观,你便和李晏施主过招,切记不可伤人。”澄观应了,略显雀跃,他是武痴,李晏适才大展神威,他心里瞧得技痒,早就想一试李晏武功,此时得偿所望,心中颇是喜悦。 澄观是僧人,并未动用兵器,李晏便将利剑信手一插,插在地面。他双手起了诸般变化,以“八卦游龙掌”对敌,领教澄观的少林寺绝技。 李晏屈指弹出,嗤的一声,一股劲气激射出去。澄观双掌合十,使一招般若掌,破去李晏指力。少林七十二绝技,澄观数十年来,已学得大半,虽则他的造诣,比之先人较弱,但放在《鹿鼎记》世界,俨然已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数遍整个少林寺,便以他这般若堂首座,武功第一! 是以本场争斗,少林寺僧众虽然争斗之心不盛,却也难免,若澄观落败,在当今武林,少林寺便要矮了武当山一头。双方名扬天下,自然不愿平白将胜利,拱手让于武当山。。 第十五章:当世无敌,天下第一 “澄观首座,你所使的,是不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掌?”李晏使掌对敌之间,尚有余暇问话,显示出他精纯的功力。 澄观念一声佛号,微微点头,见李晏手掌来势甚急,劲风鼓带,已吹乱了僧袍,心知李晏内力高深,比之自己犹有胜之,便运起《易筋经》,以拈花手对敌。 拈花手,又称拈花擒拿手,乃是取自当初佛祖拈花,唯迦叶微笑的典故。此招使出来,李晏纵是内力如何高强,也要忌惮三分,不敢直面,需得变招,这就给了澄观反攻的机会。 可谁知李晏手指一弯,掌力似是拐了个弯,竟避开了澄观的拈花手,打在他腹部。围观众僧一见。123。“啊”的惊呼出来,这种掌力曲折,随意变幻的功法,他们从所未见。 澄观连退十步,幸得晦聪方丈伸掌搭住后背,才停住身形,澄观压下胸口沸腾的气血,合十道:“施主神功,老僧不及,甘拜下风。” 晦聪方丈问道:“施主方才那一招掌力变幻之法,不知是什么掌法?”他心下兀自震惊,方才他搭住澄观后背,自澄观身上,传来一股沛然大力。若非澄观已连退了十步,卸去了许多力道,不然他也要后退,否则卸不去这股力道。 李晏道:“不过是武当绕指柔剑法的变招。 。我用在拳掌之中,效果看来不凡。”武当绕指柔剑法,也是一门绝技,以浑厚内力逼弯剑刃,使剑招闪烁无常,敌人难以挡架。用在掌法上,便是掌力曲折、飘忽不定,令敌人无从抵挡。 这是他从《天龙八部》李秋水白虹掌力得到的灵感,实际对敌,威力自然比不上那门逍遥派绝技,但放在《鹿鼎记》世界的武林之中,已让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忽听得马蹄声响,十余骑疾驰而来。驰到近处,见马上乘客穿的都是御前侍卫服色,共是一十六人。没到寺前,一十六人便都翻身下马,列队走近。 “都……大人。空如花草0你老人家好。”十六人齐向韦小宝拜倒,韦小宝曾是清廷都统,但他穿着僧袍,这一句都统大人,只好含糊过去。 韦小宝邀请众御前侍卫入寺,晦聪方丈等少林寺僧,视若未见,自顾和李晏说话。李晏已知韦小宝在少林寺出家,是奉了康熙之命,对眼下之事,自是不觉稀奇,没有过问,倒让晦聪方丈松了口气。 少林寺僧人众多,皆有武艺在身,其中不乏高手,纵然比不过般若堂首座澄观,但也非同小可,李晏碰见了,自要一一比斗一番。 晦聪方丈见了,连诵几声“阿弥陀佛”,却是无法阻拦,李晏武功极高,他亦不及,想要拦阻,除非少林寺不顾江湖道义,一拥而上,否则哪能拦阻? 但那种办法,晦聪方丈自是不能动用。 随后数日,李晏在少林寺住下,时常便寻高僧比武,或是拳掌功夫,或是轻功绝艺,或是棍棒刀剑,什么都曾比过,李晏却未曾输过一阵。…。 晦聪方丈感慨道:“李少侠,你的武功,已当世无敌矣!便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或是那华山派神拳无敌归辛树,也及不上你。”少林僧众表示同意,他们对此深有感触,数十名僧人,轮番和李晏比斗,竟未胜过一场,如果这都称不上当世无敌,那又有谁能称得? 李晏微微一笑,他的目标,可不是《鹿鼎记》世界的当世无敌,这毕竟是一个武学没落的世界。他的功力放在主世界,不过才后天小成,刚够资格,称作后天武者,一个《鹿鼎记》世界的当世无敌,他怎么会因此骄傲自满? 晦聪方丈见了,越发感慨,李晏武功已至化境,却仍是心态平常,习武之心,从未倦怠。他虽是精研佛法为主,武艺为辅,却也难免心生敬意。 至此,李晏登上少林寺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向晦聪方丈提出告辞。韦小宝两日前,已经离寺而去,阿琪跟他同行,誓要找到师妹阿珂。 李晏知道韦小宝为人。123。虽然奸诈狡猾,骨子里却重义气,何况阿琪是阿珂师姐,他讨好都来不及,哪会加害于她?是以便放心阿琪跟着韦小宝。 韦小宝下山之后,此行是去五台山清凉寺担任方丈,以庇护在五台山出家为僧的顺治安全,他在山下一处农家,找到了双儿,率同双儿、阿琪,往山西五台山而去,二美相伴,一路风流快活,自是不提。 “晦聪方丈、澄观首座,众位少林寺高僧,咱们就此别过。”李晏朗声说道,袍袖一拂,背负利剑,便自出寺,下得少室山。 晦聪方丈、澄观首座等僧众,目送李晏下山,念诵一声“阿弥陀佛”。 ************ 数月来,江湖之中殊不宁静,被一人搅动风云,黑袍狂客李晏的大名,无论江湖民间。 。还是朝廷官府,俱是耳闻。 其人胆大包天,诛杀朝廷命官吴之荣,斩首郑家公子郑克爽,无他不敢做之事。江湖中人谈及,无不心惊,只觉此人年纪虽轻,却是狂傲自负,狂客之名,实是没错。 台湾郑家对他下了悬赏通缉,自是不必多提,便是清廷,因他诛杀朝廷命官,也下令全国,缉拿要犯,赏金甚丰。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全天下,最强大的几个势力,都对李晏发下通缉,清廷、郑家,分别代表朝廷和反清势力,二者同时施为,纵然江湖中传闻李晏武功,如何之高,也难免有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愿铤而走险。 李晏武功高强,正面交战,殊无胜算,可下毒暗算,总是一条门路。是以寻找李晏之人,虽非络绎不绝,却也人数颇多。 可近日,从少林寺传来一个消息,据闻少林方丈晦聪禅师亲口所言。空如花草0李晏武功盖世,可称当世无敌! 听说李晏曾在少林寺盘桓数日,与少林寺高僧比武数十次,竟从未败过一场,此消息一出,天下登时哗然。 少林寺向为天下武学之源,屹立上千年不倒,少林七十二绝技之名,震慑天下,无人胆敢轻易冒犯。 可那李晏,却不愧狂客之名,竟登上少室山,挑战少林寺,最叫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未有一败,这是何等狂傲,何等强大! 直到这时,到得这时,人们方才发觉,自李晏下山以来,从湖北省出发,到得扬州城,再折往河南嵩山,沿途遭遇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人,如那昆仑派一剑无血冯锡范、西藏喇嘛昌济大法师、平西王府总兵马宝、蒙古王子葛尔丹,还有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般若堂首座澄观等高僧,连战连捷,竟从未落败。 少林方丈晦聪禅师说他是当世无敌,天下第一,恐怕确是如此了。 除他之外,人们也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当得起这个名号。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武艺虽高,或许胜那冯锡范一筹,但要以一人之力,打败少林寺,恐怕力有不殆。 “黑袍狂客李晏,确是当世无敌,天下第一!”人们如此感慨。。 第十六章:陈近南 李晏下了少室山,认准方向,便使开轻功,奔向湖北。他准备返回武当山,做下这许多事,总要向云雁道人解释一二。 武当山在他初入此界之时,将他收归门下,学习武艺,李晏心里自是感恩。 河南省和湖北省邻近,但从嵩山出发,赶往武当山,数百公里,总是有的。李晏并未购买马匹,他轻功不错,比之奔马速度,只快不慢,况且逢山过山,遇林穿林,轻功在身,他只觉十分便利。若是骑马,需沿官道而行,总觉麻烦。 况且,这样还能磨练轻功,何乐而不为呢? 也是因此,自李晏下得少室山,江湖中人竟又失去了他的踪迹讯息。123。不免感叹,李晏不愧为天下第一,行踪飘忽不定,无人能够知晓。 过了十几日,李晏才赶回武当。 李晏下山已久,经历甚多,回到十五年生活之地,不免感怀。到得山上,只见观外系着四头健马,鞍辔鲜明,并非山上之物。 李晏心想:“观中到了客人,我去看看。” 武当山他自熟悉,从边门进观,观中道人和侍役见到李晏,均自欢喜,赞他大涨武当颜面,如今江湖中人,谁提到武当,不竖起大拇指。 。赞一句:“武当神功,天下无敌!” 李晏问起,观中来了什么客人。 一名道童回道:“李师伯,是天地会陈近南总舵主到了。” 李晏一听,暗道不好。陈近南本名陈永华,是台湾郑家属臣,天地会便是他奉郑家家主郑经之命,联络郑家退守台湾时,遗留大陆的旧部官兵所组建,后来又加入了不少志在反清复明的汉人,方才有了如今这声势浩大的天地会。 陈近南此来,怕是因他斩首郑克爽一事,上山问罪来了。 李晏解下利剑,交给小道童,自己径往紫霄宫行去,行到紫霄宫外,忽听得紫霄宫中有人大声说道:“云雁掌教。空如花草0你说这话,是何道理?难道我郑家二公子,便由得你武当打杀?” 云雁道人的声音响起,听他淡淡的道:“刘将军,话可不能乱说,适才陈总舵主亦告知实情,你不会没有听到吧?郑克爽暗箭伤人,李晏含恨出手,虽则重是重了些,却也情有可原。” “李晏自持武艺高强,行凶作乱……” 李晏听到这里,已迈步进殿,只见云雁道人坐在下首主位陪客。云雁道人穿着道装,脸上神情冲淡恬和,一如往昔。他自小出家,后又接掌武当一派,因此常做道家打扮,下山时亦不改换装扮。云雁道人见到李晏,脸色微喜,又觉棘手,只盼他晚回两天的好。 李晏先向云雁道人一礼,转头向宾位上看去时,只见四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一个气度威猛,一个土里土气,貌不惊人,一个中年书生,气度儒雅,坐在末座的却是曾见过的天地会洪顺堂香主方大洪。…。 云雁道人介绍道:“晏儿,贵客临门。这位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这位是台湾刘国轩刘将军,这位是天地会洪顺堂香主方大洪,这位是天地会的风际中。”转身向四人道:“这位是贫道的徒儿李晏。” 方大洪道:“我和贵徒在扬州城见过,云雁掌教不必介绍了。” 四人见得李晏进殿,身形沉稳,却未发出丁点声音,心头俱是一凛,知道江湖传闻,李晏被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评为天下第一高手。他四人联袂而来,是为问罪李晏,想不到碰到了正主,纵然陈近南,亦觉棘手。 刘国轩冷冷一笑,说道:“李晏,好大的名头!将台湾视若无睹,怎不见你去杀那满清鞑子皇帝?只会在我们汉人身上呈威风。”他一番话夹枪带棒,明嘲暗讽。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刘将军为郑家效力,我杀了郑克爽,你要如何,一一说明便是。讥刺嘲讽。123。不免浪费我的时间。” 刘国轩说话殊不客气,李晏自然厌烦,郑克爽丧命于他手中,是咎由自取,他可没觉得有半点不对。 那中年书生陈近南说道:“二公子冒犯于你,虽有过错,却罪不至死,少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陈近南一副儒生打扮,又奔走各地,谋划反清复明的大事,素来为天下汉人敬重,江湖中尚有一句传言:“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英雄也枉然”。 李晏纵然自信武功,对陈近南亦觉尊重。 “当日方香主也在场,陈总舵主何不问问,郑克爽那一剑,是否置我于死地?嘿,若非我躲避及时,今日便是武当去台湾讨要说法了,而非你们联袂来我武当。”李晏说道。 云雁道人、陈近南、刘国轩、风际中四人看向方大洪。 。见他沉默不语,顿知李晏之言属实。陈近南和刘玄国彼此对视一眼,越发觉得棘手,此处乃是武当山,李晏武功又自高深莫测,若他得了理字,他们再要纠缠,未免说不过去。 郑克爽为人刻薄,向与其师冯锡范交好,因陈近南是郑家大公子郑可臧之岳丈,郑家二子争夺领袖之位,陈近南便是郑克爽莫大阻碍。是以一向排挤陈近南,私下里还曾研究,如何除掉其人。说有几份交情,却是虚假。不过陈近南其人重视忠诚道义,郑克爽无论如何,也是他效命的主家,总要为其尽事。 刘国轩是台湾军中大将,号称“五虎将”之一,更不涉及郑家内部之争,只管统兵打仗,他能来此,已是尽心尽力。 李晏悠然一叹,说道:“也罢,你们奉命而来,若就此离去。空如花草0难免不好交代。这样吧,陈总舵主,你和我搭把手,若是胜了,我便给郑家一个交代。若是我赢了,那你们就回告郑家,要想为郑克爽报仇,就亲自来吧,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就不要使了。”说着跃到场中,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示于身前。 陈近南等人向云雁道人看去,见其双眸微合,似是未曾听见,心知这一场比斗,是在所难免。陈近南叹道:“好吧,便依李少侠所言。” 陈近南迈步走到场中,抱拳道:“得罪了。”话音甫毕,已欺身向前,他们此行,得了郑经命令,不容有失。李晏又声名在外,是以抢先出手,打李晏一个措手不及。 李晏一声长笑,道:“来得好!”右手疾抓,尚未近身,掌力已扑面而来。陈近南闪身避开,右足疾出,径踢李晏面门,这一脚劲力奇大。 李晏运起内力,左手握拳,一拳正打在陈近南右脚,“砰”的声响,两人各自退后五步。 两人虽未动用兵刃,不及剑刃搏杀之时,那般凶险,但两人拳对脚,脚对拳,又皆内力浑厚,已至后天小成之境,各以上乘内功对敌,拳脚生风,旁观众人尽皆骇然。。 第十七章:激斗 李晏看上去普普通通,无论样貌、身形,皆与常人无异,但他《纯阳无极功》有成,以致力道极大。无论主世界时,还是此界之中拜师云雁道人,他习练之法,无不是上乘武学。这时他武艺有成,一拳一脚,鼓鼓生风,真个是擦着就伤,挨着就死。 陈近南纵横江湖数十年,自组成天地会以来,动手之时虽有减少,但每次出手,无一不是面对强敌。更何况他奔走天下,少有得闲,一身武艺自是锤炼得炉火纯青。虽然他已知李晏名头,曾剑败冯锡范,他和冯锡范同在台湾就事,亦是同僚熟识,前来武当之前,还曾拜访过他,听他提起李晏剑法极其厉害,后又听闻李晏尽败少林寺高僧。123。心里已提高十二分警惕,但当真动手,仍是始料未及。 陈近南心知不妙,若是一味防守,在李晏如潮攻势之下,势必落败,唯有以攻对攻,才有一线胜算。是以两人拳脚对轰,均是攻多守少。 云雁道人、刘国轩等四人,落座一旁,李晏两人对战时,已避得较远,但此刻二人拳脚对轰,别说拳风难挡,即是拳掌相撞时所发出的巨声也令人极为难受。云雁道人尚好,内力高深,较之李晏、陈近南二人,不过略逊一筹。刘国轩、方大洪、风际中三人,就不免掩面而观。 阳光照耀之下。 。李晏化成一条黑气,陈近南幻为一道白光,交相缠绕,越斗越是激烈。 这场好斗,又与战场厮杀不同,刘国轩领兵打仗,那是极为擅长,更凶险的场景固然并非没有,但高手搏杀,内功深厚,实是紧迫异常。至于战阵厮杀,则惨状固有胜之,狠猛却又大为不及。世上如李晏这般内功之人已然极为罕有,再要两个内力相若、武艺相若之人碰在一起如此恶斗,更是难遇难见了。 刘国轩、方大洪、风际中三人看得满手是汗,刘国轩道:“方香主,你瞧咱们能胜吗?” 方大洪道:“现下还看不出来。”其实刘国轩何尝不知胜负难分。空如花草0但盼方大洪说一句“陈近南可胜”,心中就大为安慰。 再斗百余招,两人内力丝毫不衰,反而气力弥长。 自李晏武艺有成以来,陈近南是首位和他拆招上百,仍未显露败象之人,李晏心想:“陈近南盛名在外,果非虚言。” 他打得兴起,大步迈出,右手呼的一掌,便向陈近南击去,正是“八卦游龙掌”的一招。他出掌之时,与陈近南相距尚有两三丈,但说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际,两人相距已不过半丈。 天下武术之中,任你掌力再强,内力如何高深,也决无一掌可击到丈许之外。陈近南已闻“黑袍狂客李晏”的大名,对他绝无半点小觑之心,然两人对拼一掌,各自退后五步,见他在两三丈外出掌,万万料想不到。 殊不料李晏一掌既出,足下一跃,便越过一丈来,左手又是一招八卦游龙掌,左掌推右掌,两掌叠加,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的压将过来。…。 只一瞬之间,陈近南便觉气息窒滞,对方掌力竟如狂潮怒涌,势不可挡,轻柔的八卦游龙掌功夫,竟让他使成了刚猛掌法。 陈近南久经战阵,无论江湖武人厮杀,还是战场大军杀伐,都是有过,早已养成处变不惊的心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而目不瞬。 他自忖一身武功,于当今之世,纵然称不上第一,必可列为前五、前三,推己及人,自觉李晏掌法,两三丈外,是不可能使出。殊未料到,李晏在后天小成之境,已再往前进了两步,内力较之当世,可称第一!便是华山派神拳无敌归辛树,亦或是远走海外的袁承志,怕也及之不上。 这一惊之下,哪有余暇细思对策?但知若是双掌相迎,势必臂断腕折,说不定全身筋骨粉碎。123。数十年勤学苦练,一朝化为灰烬。陈近南忙双掌提起,掌心劲力勃发,护住身前,同时脚尖着力,飘身后退。 李晏跟着又是一招“八卦游龙掌”,前招掌力未消,后招掌力又至。陈近南不敢正面直撄其锋,右掌斜斜挥出,与李晏掌力的边角一触,但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连他暗中所使的凝血神爪,亦瞬间被李晏刚猛之极的掌力击溃,只如摧枯拉朽,当即乘势纵出两丈之外。 陈近南所习练之凝血神爪,善用巧劲,发力时无迹可寻,出手极为隐秘,爪力并不阴毒。 。但敌人难以察觉,不知不觉,已经中招。 哪知李晏对敌,掌力刚猛无匹,凝血神爪尚未及身,便已被其掌力击溃。他这一门拿手武艺,就此无用。 陈近南道:“晦聪方丈所评,确无虚假,李少侠之武功,当世之中,再无人能及也,称之为天下第一,殊不为过。”这一番话,便是承认自己落败,李晏得胜了。 云雁道人呵呵一笑。刘国轩、方大洪、风际中三人,却是脸色惨淡,陈纪南已是他们之中武功最强一人,连他尚且不敌,就算自己三人上场,输的更快。 李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收掌而立,笑道:“陈总舵主武艺自也不凡,我所遇所见之人,当以你为最强!冯锡范、晦聪方丈等人。空如花草0亦是差你一筹。”至于九难,内力虽强,不弱于陈近南,终究是断了一臂,在比斗之际,先天就要落于下风,是以李晏略过不提。 陈近南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这种话以前都是他说给别人,如今却是落到自己头上,难免感慨。 陈近南抱拳说道:“云雁掌教、李少侠,我等不请自来,上山叨扰,多有得罪,这就告辞了。”刘国轩三人自也起身,抱拳一礼,跟着陈近南,出了紫霄宫。云雁道人、李晏相送。 陈近南转身道:“两位请留步,不劳远送。” 云雁说道:“难得陈总舵主降临武当,如何不送?改日贫道当亲赴东南回拜。” 陈近南道:“这个如何当得?”他领教了李晏的武功之后,郑克爽之事,自然罢休,但要武当之人亲赴天地会,碍于郑家颜面,天地会不好接待。 云雁道人自也明白这个道理,说了句客套话,就不多言。师徒两人直送到观门之外,方与陈近南四人作别。。 第十八章:神秘图腾异动 云雁道人待陈近南四人走远,呵呵一笑,说道:“晏儿,你这一下山,可就闯出了好大的名头。不下山则已,一下山便一鸣惊人。” 李晏笑道:“师父,山下江湖武林,高手就那么几个,以我师徒二人的功力,说是一鸣惊人没错,但若说有多难,却也没有。” 云雁道人哈哈大笑,两人回到紫霄宫,云雁道人慨叹道:“十五年前,我将你带回武当,见你资质出众,收归门下,本以为十数年后,你能独当一面。哪知你不但是独当一面,甚至整个武当,都以你为荣。” 师徒二人数月未见,闲谈了一阵,才自分别。李晏熟门熟路,回到以前所住的院落,一如往昔,房中一尘不染,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显是时时有人洒扫。 李晏见了,不免感怀,自觉江湖凶险,自身纵有高强武功,也不愿长久行走其间,叹道:“武当山上,才是隐居生活之地,清静如斯,绝无江湖中那许多龌龊。” 而后数月,李晏便呆在山上,打坐练气,诵读道藏,自觉获益颇丰。有时同门请教武艺,亦悉心指点,绝无藏私。他高屋建瓴,随意几句,就让他们受益匪浅。 到得这时,李晏进入《鹿鼎记》世界,已经十六年有余,从一稚嫩幼童,成长为天下第一的大侠,十六年光阴,并未虚度。 李晏有时回想,天大机缘来至此界,有所成就,不负此生。 这一日,李晏在房中打坐,胸口忽一阵滚烫,登时全身一震,掀起衣物,低头一看,只见心口处,徐徐浮现一个圆形图案,正是那致他穿越的神秘图腾。 “总算等到了!”李晏心中振奋,在《鹿鼎记》世界,他武功当世无敌,为人仰望,但他深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单是一个主世界,就让他望尘莫及。因而他心里,早就期盼回归主世界,可那神秘图腾十六年来,从所未现,他再如何焦躁,也是无法,未曾想竟于今日浮现。 李晏等了半晌,心口处热度渐去,回复平常,那神秘图腾右上角一个小块似乎清晰了些,但仍瞧不清楚具体事物。 “看来还要再等些时日,这神秘图腾上那一个小块完全清晰,才能回归。”李晏心道,他十六年都过来了,再等数年,亦能忍受。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神秘图腾清晰的速度虽则极慢,细细推算,数月之后,便当完全清晰,等不到一年。 李晏想着,《鹿鼎记》世界之中,尚有许多人物未见,满清皇宫,也未一去游览,未免遗憾。他留下一本小册子,内里记载了他对自己所习练的功法的感悟,放置武当山上,便告别云雁道人,下山而去。 云雁道人觉得自己这名弟子十分古怪,遥望他背影,纵声高歌,歌声清越嘹亮,回荡武当山上,久久不绝。 李晏下山之后,先打探了一番消息,闻听康熙赐婚,建宁公主下嫁云南平西王世子吴应熊,韦小宝担当赐婚使。李晏顿时了然,微微思索:“韦小宝既去云南,未来一段时间,云南便是风起云涌,不仅诸多武林高手汇聚,还有清廷和平西王府之争,加之那天下第一大美人陈圆圆,正当前去一观。” 想到便做,李晏转道云南,途径湖南、贵州,一路游山玩水,仗着一身绝高武艺,越是深山密林,人迹罕至之所,他越是探索游玩。 湘黔之地,甚多高山,在此清初年间,尚有许多珍禽异兽,毒蛇猛虎,更不乏上好的百年份药材。李晏骑行猛兽,遇到别兽,便将之放生,又有时拯救遇险山民,赐予药物,甚或教授武功,强身健体,防范危险。山人感恩,既敬之若神,又感怀其恩,见他一袭黑衣长袍,便立下黑衣神位,时时供奉。 后世之人,发掘湘黔风俗,见这黑衣神庙、黑衣神像,都作虚妄,以为山民愚昧,胡乱崇拜。其实确有其人其事,只是后人不知罢了。 过得月余,李晏赶至云南昆明,此时清廷赐婚队伍,也已进城。城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十分热闹。 李晏在一家客店住了,歇息一晚,第二天出门,见昆明城中兵马齐动,气氛有异,奇道:“难不成韦小宝和建宁公主的事情败露了?” 他熟知剧情,韦小宝在赐婚途中,已和建宁公主发生关系,白天是赐婚使,晚上是驸马爷。这事若给吴三桂发现了,一时恼怒之下,砍杀了韦小宝和建宁公主,并护送的两千多名清兵,就此反了清廷,犹未可知。 李晏艺高人胆大,向路人询问赐婚使韦小宝的住处,是在城西安阜园中。那是明朝黔国公沐家的故居,本就崇楼高阁,极尽园亭之胜,建宁公主下嫁后,吴三桂更大兴土木,修建得焕然一新。 这日中午,他来到安阜园外,遥见亭台楼阁,好大一座庭院。 李晏在外围转了一圈,见安阜园外松内紧,内里清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安阜园看守得甚是严密,连一只飞鸟,也休想飞进来。 可李晏却不是飞鸟,他轻功不俗,有心隐藏之下,便是陈近南在这安阜园中,也极难发觉。 穿庭过院,到得一间大院之外,只听院中一个女子声音说道:“韦小宝呢?他死去那儿了?叫他快快来见我。” 又听女声道:“公主,韦爵爷早晨出门去了,尚未回来。”问话那女子,正是建宁公主,而回答这女子,想必是公主侍女。 只听院中“砰”的一声响,那建宁公主怒道:“好啊!韦小宝又跑外边赌钱去了,你快叫人去找他回来,本公主还要和他商量大事。” “是,公主。”那侍女应道,听见大门开启、关闭的声音,那侍女离开。 “原来韦小宝出门了,难怪寻他不到。”李晏恍然道。 韦小宝头衔极多,身兼数职,既是天地会香主,又是清廷赐婚使、韦爵爷,而无论从哪一个身份来说,他在这昆明城中,都是危险得很,需时时小心,刻刻警惕,以免和吴三桂发生正面冲突。整个西南一带,都是吴三桂的地盘。 韦小宝既然不在,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李晏转身离开。至于建宁公主,已是韦小宝老婆,他若进院,那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不妥。 韦小宝又非他敌人,关系尚可,何必做这种龌龊事? 第十九章:三圣庵 离开安阜园,李晏走在街上,想道:“听说那陈圆圆就住在昆明城外,名为三圣庵的地方。她既被称为天下第一大美人,即便如今已年至四旬,想来仍是极美,我去看一看。” 李晏问明三圣庵方向,径向西行,出了西城门。三圣庵位于昆明城外西北方向,出了昆明城,先向西走三里,撞见一颗数人合抱的大树,便折而向北,再走一里,就能见到一座小小的庵堂,那便是三圣庵了。 三圣庵距离昆明城虽则较远,但李晏脚程甚快,过不多时,已到三圣庵外,遥见一片翠绿树林,枝干粗大,树叶繁茂。 李晏忽然耳朵一动,抬眼四望,只见树林之中,潜藏了许多兵卒,粗略一数,怕有上千人。他不禁心中一动,飞身上树,踩着树梢,径直奔向林木深处。树木并未晃动。 他这一番动作,轻快无声,林中上千士兵,竟无一人察觉。 林中果有一间小小的庵堂,庵前扁上写着“三圣庵”这三个大字,字体清隽,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只见庵堂里有三人正在交谈,一名威猛老僧,生就一张方脸,颏下一部苍髯,目光炯炯如电,威猛已极。另一个年轻人,李晏认得,正是韦小宝。 最后那人是一名四十年许的女子,身穿淡黄道袍,眉目如画,清丽难言。 李晏不由自主的向她望去,但见她脸色忧喜交加,方才哭过的样子,梨花带雨,越发楚楚动人。世人常以“美若天仙”四字形容女子之美,但天仙究竟如何美法,谁也不知。此时一见那女子,李晏心头不自禁的涌出“美若天仙”四字来。 他三世所见之女子,纵然算上互联网时代的地球,也以此女容色为最。 “这女子,必定是陈圆圆!”李晏心道,当世之中,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女子,能有这绝世容光。 李晏抬眼再看,只见庵堂屋顶上趴伏一人,身穿白色僧袍,头顶无发,却断了一臂,正是九难。九难双目凝注着那老僧,脸色愤恨。 庵外树林里,则有一名老者,身躯雄伟,须发白多黑少,年纪虽老,仍是步履矫健,高谈阔步。李晏见那老者抬手一挥,林中上千名士兵一涌而出,听他朗笑道:“老朋友驾临昆明,小王的面子大的很哪!”那老者正是吴三桂。 庵内,韦小宝和陈圆圆立时脸色大变,那老僧却恍若不闻,只双目之中突然精光大盛。 但见白光闪动,嗤嗤声响,庵堂木门已被割下。跟着“砰砰”之声大作,泥尘木屑飞扬而起,庵堂四周墙壁和窗户同时被士兵以大铁锤锤破,那上千士兵,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手持长矛,箭头矛头都对准了室内。眼见只需吴三桂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庵内三人身上立时茅箭云集,顷刻间便都变得刺猬一般。 吴三桂喝道:“圆圆,你出来。” 陈圆圆微微踌躇,跨了一步,便又停住,摇头道:“我不出来。小宝,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出去吧。”说着轻推韦小宝肩后。 韦小宝大声道:“老子偏不出去,吴三桂,你有胆就连老子也一起杀了。” 那老僧摇头道:“你二人都出去吧,老僧在二十多年,便该死了。” 三人自说自话,吴三桂见状大怒,喝道:“韦小宝,你跟叛逆图谋不轨,我杀了你,奏明皇上,有功无过。圆圆,你怎么如此糊涂?还不出来?”最后这句话是对陈圆圆所说,语气登时转为温柔。 陈圆圆摇了摇头。 韦小宝道:“什么叛逆反贼?我就知道你会冤枉好人。” 吴三桂气极反笑,道:“韦小宝,我瞧你还不知道这老和尚是谁。他把你蒙在了鼓里,你到了鬼门关,还不知为谁送命。” 那老僧厉声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奉天王姓李名自成的便是。” 韦小宝纵然大惊,李晏却也吃了一惊,又见这老僧腰挺背直,如狮如虎,气势摄人,确有闯王风范。 屋顶上趴伏的九难,闻听此言,见到平生两大仇敌奸贼,俱在眼前,哪里还能忍耐?她一跃而下,兔起鹘落,便将吴三桂擒在手中,向四周卫士喝道:“快放箭!” 这一下变起顷刻,众卫士都惊得呆了,眼见王爷已落入敌手,谁敢稍动? 韦小宝大喜过望,叫道:“师父!”原来韦小宝此时,已拜了九难为师。九难之所以来到云南,还是韦小宝帮助,伪装成宫女,混入赐婚队伍之中。 九难双眼凝视那名老僧,森然问道:“你当真便是李自成?” 李自成道:“不错。” 九难问道:“听说你在九宫山上给人打死了,原来还活到了今日。”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当初攻破北京,逼死崇祯皇帝,掳走了陈圆圆,以致吴三桂大怒,放清兵入关,又致他兵败。为求活命,他削发为僧,在湖南石门夹山寺出家。二十多年来,仍对陈圆圆念念不忘,曾多次来到三圣庵中,和陈圆圆私会,生下了阿珂。 随后韦小宝又说明九难身份,吴三桂、李自成、陈圆圆三人闻听眼前这独臂神尼,竟是前明崇祯皇帝之女长平公主,齐感惊诧。 九难冷笑道:“今日倒也真巧,这小小禅房之中,竟聚齐了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反贼,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汉奸。” 韦小宝补充道:“还有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美人,一位古往今来第一武功大高手。” 九难冷峻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武功第一,如何敢当?李晏既在尘世,除他之外,便无人胆敢自称武功天下第一!你倒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滑头。” 韦小宝哈哈大笑,陈圆圆也轻笑一声。吴三桂和李自成却绷紧了脸,念头急转,思索脱身之策。这两人都是统带大军,转战天下的枭雄人物,生平也不知已经历了多少艰危凶险,但当此处境,竟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庵堂之外,忽有长笑声,说道:“哈哈!承情师太认可,当初比斗之情,我是不敢或忘。“ 韦小宝、陈圆圆、李自成、吴三桂四顾无人,心中又惊又奇,听这声音并不响亮,明明是从近处发出,但四下里已被官兵包围,绝无藏身之处,这说话之人却在哪里? 第二十章:陈圆圆 九难听到李晏的声音,也是欢喜,她知李晏所使的是上乘内功“千里传音”之法。这功夫号称千里传音,自然不能当真声闻千里,但只要中间并无大山之类阻隔,功夫高深之人可以音送数里。而且听来如同人在身侧,越是内功深湛,传音越是柔和。 九难只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下大为佩服,自叹李晏进境神速,内力浑厚,自己是比之不上了。 蓦地里黑影闪动,一条人影从庵堂之外,树木之上跃下,眨眼之间,便已来到庵堂之中。 这说话之人,正是李晏。 他在树梢之上,正暗自倾听众人交谈,一些野史秘闻,他从所未知,此时听说,颇觉有趣。又听到九难师太言语,谈及自己,眼见场中汇聚之人,莫不是闻名天下之辈,便放声大笑,跃到庵堂之中。 众人眼前一花,定一定神,再看时,只见场中已站着一面貌普通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袭黑衣长袍,其人渊渟岳峙,气度不凡。众人一见之下,已暗自凛然心惊,都想:“这便是李晏?江湖传闻,此人外号黑袍狂客,胆大包天,偏生武功绝世,无人能敌得过他。今日遇见,怕是凶多吉少了。” 韦小宝道:“大侠,你拜托我照顾的阿琪师姐,现在可好得很,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可以问师父。”陈圆圆、李自成、吴三桂听到韦小宝说话,知道他与李晏有旧,陈圆圆自是神色微喜,李自成、吴三桂却是脸色惨白。 李晏哑然,说道:“阿琪是九难师太的徒弟,你不向师太禀告,却向我说,不怕师太生气?” 九难说道:“这小子油嘴滑舌,真该教训一下他。”可神色殊无恶意,韦小宝官场之中如鱼得水,察言观色,便嘻嘻一笑。 李晏瞧了两眼陈圆圆,叹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唐时白居易所作之诗,用在你的身上,真是十分贴切。” 天下男子一见了她,便都失魂落魄,韦小宝这种十几岁的小年轻也不例外,陈圆圆生平见得多了,自是不以为意。李晏名声在外,当世无敌,天下第一,试问天下,有谁不知? 陈圆圆纵然身伴青灯古佛,也曾听闻,此时得见,微微打量,见他神色慨叹,瞧了自己两眼,便移开看向长平公主。他的眼中,并无寻常男子那满是情欲的火炽眼光,那种眼光她见得多了,当初吴三桂、李自成见到她的时候,是这样的眼光,适才韦小宝见到她的时候,也露出过这样的眼光。 她常常认为,天下男人都是这样,老头子是这样,小孩子也是这样。 可此刻她见到李晏,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心中想道:“原来,世间还是有不为我天生容貌所动的男子。唉!世人骂我红颜祸水,误了大明的江山,可谁又想到,我小小一个女子,又能有什么作为?是好是坏,全是男人做的事。” 陈圆圆低声道:“李大侠是将贱妾比作杨贵妃了,未免过誉。” 李晏抚掌笑道:“大唐以胖为美,那杨贵妃又怎及得上你?”这话发自肺腑,杨贵妃生于唐朝开元年间,早已作古,他又如何能得见其容颜?自然以亲眼所见的陈圆圆为最美。 陈圆圆微现羞色,道:“李大侠取笑了。” 九难听他二人说话,竟谈及陈圆圆容貌之事,那大明江山沦陷,她虽明知与陈圆圆毫无瓜葛,亦难免迁怒,这时颇不耐烦,说道:“李晏,你要和陈圆圆说话,到一边说去。”转向李自成、吴三桂二人道:“我大明江山,便亡于你这两大奸贼叛党之手,我今日就杀了你们。” 李晏微微一笑,他刚下山时,曾和九难同行月余,两人交情不错,他又生性豁达,什么言语,都不放在心上。陈圆圆脸色一红,退在房角。 李自成哈哈大笑,说道:“很好。我当年逼死你爹,今日死在了你手里,比死在这大汉奸手里胜过百倍。”说着上前两步,将禅杖往底下一插,杖尾入地尺许,双手抓住胸口衣服两下一分,嗤的一声,衣襟破裂,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笑道:“公主,请动手吧!李某没死在汉奸手里,没死在鞑子手里,却在大明公主的手下丧生,那好得很。” 九难一生痛恨李自成入骨,但只道他早已死在湖北九宫山头,难以手刃大仇,今日得悉他尚在人间,可说是意外之喜,然而此刻见他慷慨豪迈,坦然就死,竟无丝毫惧色,心底也不禁佩服,冷冷的道:“阁下倒是条汉子,我今日先杀你的仇人,再取你的性命,让你先见仇人授首,死也死得痛快。” 李自成大喜,拱手道:“多谢公主,在下感激不尽。我毕生大愿,便是要见到这大汉奸死于非命。” 李晏“嗤”的一声笑,李自成怒目而视,李晏晒然道:“一个反贼,一个汉奸,又没击败满清,平定天下,都是该死。”转向九难道:“师太,依我看,两个人直接杀了了事,哪来这么麻烦?” 李晏伸指一弹,嗤的两声轻响,两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登时将吴三桂、李自成的穴道点住。九难一呆,仇敌就在眼前,任她宰割,反而心中空荡荡的,不知怎么回事。 “罢了。我便代师太下手,除掉这两人。我倒想看看,这平西王府,是否敢派出人手,捉拿于我?”李晏冷冷一笑,“到时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百个、一千个,那也悉数杀了。” 众人听他言语间杀意浓烈,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李晏此人,号称“黑袍狂客”,若说他没有胆量,那是谁也不信。偏生此人武功绝高,江湖之中,无人能敌,他的话,谁都不敢轻忽。 陈圆圆忽然纵身扑在吴三桂、李自成二人前方,哀求道:“李大侠、公主,还请你们放过他们吧。” 李晏尚未回答,却听九难怒道:“放过他们?那谁又曾放过我大明?你快走开!” 陈圆圆摇了摇头,心想:“这两人都曾真心对我好过,如果你们真要杀了他们,我就跟他们同死了。” 屋外众官兵见吴三桂被点了穴道,局势一下危急起来,又是大声呼叫,纷纷逼近。一名武将大喝道:“快放了王爷,绕你们不死。”此人正是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 又听他叫道:“你们的同伴都在这里,倘若伤了王爷一根寒毛,立即个个人头落地。” 第二十一章:逃离 众人向外看去,只见数十名各色人众,都被反绑了双手,每人背后一名平西王府的家将,执刀架在颈中。 这些人中,李晏就认得三四人,都是天地会成员,如那玄贞道人、风际中,但他素知韦小宝身份,心念一转之际,便已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些人,却正是韦小宝的同伴,其中有沐剑声、柳大洪等沐王府众,又有玄贞道人、风际中、徐天川等天地会众,还有司徒鹤、曾柔等王屋派众,连张康年、赵齐贤等御前侍卫,也被悉数捉拿。 王屋派如今已加入天地会,此次韦小宝送亲云南,王屋派众高手亦曾跟随,连那曾柔,也扮作韦小宝亲兵,随侍一侧。 韦小宝心想:“就算师父他们带我逃出昆明,这些朋友不免个个死得干净,要杀吴三桂,也不忙在一时。”当下拔出匕首,前进一步,抵住吴三桂后心,说道:“王爷,大伙死在一起,也没甚么味道,不妨我们做个买卖。” 说了半天,韦小宝没听到回答,不免一奇,转念一想,已猜到了其中关窍,向李晏叫道:“李大侠,还请给王爷解开穴道。” 李晏连弹两下,解开了李自成、吴三桂的穴道。大军包围,他仗着一身武功,自能离开,带着一个韦小宝,也很轻松,但见韦小宝颇讲义气,就随他去。 吴三桂问道:“甚么买卖?” 韦小宝道:“你答应让大伙离去,我师父和李大侠就饶你一命。”李晏嘿然一笑,他可没准备放过吴三桂,这时放了他,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 李自成叫道:“这奸贼就是反复小人,作不得数。” 九难眼见外面被绑人众,也觉今日已杀不得吴三桂,说道:“你下令放了众人,我就放你。” 韦小宝却大声道:“阿珂呢?那女刺客呢?”原来阿珂刺杀吴三桂不成,被捉拿入牢里,韦小宝到三圣庵来,便是应陈圆圆邀请,解救阿珂的。 夏国相道:“带刺客来。”两名平西王府家将推着一个少女出来,正是阿珂。她双手反绑,颈中也架着明晃晃一柄钢刀。 陈圆圆道:“小宝,你总得救救我孩儿一命。” 李晏暗笑,阿珂是韦小宝认定的老婆,陈圆圆纵然不说,韦小宝也要救她。 韦小宝嘻嘻一笑,又向陈圆圆请诺,将阿珂许给他做老婆,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珂拒绝不了了。 九难怒道:“小宝,这种关头还说这等轻薄言语!” 韦小宝得了陈圆圆许诺,心满意足,向吴三桂道:“王爷,我跟你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何不两全其美,你做你的平西王,我做我的韦爵爷。请你把世子叫来,再去接了公主,劳驾你王爷亲自送我们出昆明城,再请世子陪着公主,到北京去拜堂成亲。王爷,咱们话说在前头,我是放心不下,要把世子做个抵押,如果你忽然反悔,派兵来追,我们只好拿世子来开刀。嘿!大家这么多人,阴世路上,倒也热闹好玩。” 吴三桂心想这小子甚是精明,眼前身处危地,早一刻脱身就好一刻,他当机立断,说道:“大家爽爽快快,就这么办。” “何必这么麻烦?简单点。” 李晏在一旁听得不耐烦起来,提起右手,那吴三桂竟自地下飞起,落到李晏手中。这一手功夫,别说韦小宝等人,便是九难,也前所未见,不由得惊呆了。 那吴三桂年岁虽老,但老而弥壮,总也有一百多斤。便是一个茶杯,要想凭内力吸取,也非易事,何况这上百斤的人? 众人大惊之下,都忘了说话,只呆呆的看着李晏。 李晏提着吴三桂,恍若无物,快步出庵,说道:“吴三桂,想活命的话,下令放了他们。” 吴三桂惊怒交加,但性命操控于人,只能无奈道:“把众位朋友松了绑。”夏国相忙吩咐手下家将放了沐王府、天地会、王屋派、御前侍卫等人。 夏国相又吩咐手下让开道路,只见李晏提着吴三桂,出了庵堂,众人跟在李晏身后,也出得三圣庵。临走之前,李自成竟将陈圆圆也带上了。 到得三圣庵外,一眼望将出去,东西南北全是密密麻麻的兵马,不计其数。 李晏赞道:“吴三桂,你的兵马可真不少啊!就是打到北京,让康熙退位,怕是也足够了。” 吴三桂沉着脸道:“李大侠,还请你遵守诺言。我既放了你的众位朋友,也请你放了小王。” 韦小宝在一旁插话道:“王爷可别生气,千里做官只为钱财,我们这趟回京,路途遥远,花销甚大,又一心一意照顾世子,保护世子周全。逢年过节,你就送点什么金银来赐给小将,如何?” 吴三桂道:“钱财是身外之物,韦爵爷要使,如何不可?李大侠,小王给你备一份礼,如何?”转头对夏国相道:“夏总兵,快去提五十万两银子,犒赏韦爵爷带来的侍卫官兵,再去备两份厚礼,小王要亲手送到李大侠和韦爵爷手里。”夏国相应了,转头吩咐亲信去办。 李晏笑道:“王爷既一心要给,我又怎能拒绝?” 李晏手提一人,仍是健步如飞,并未上马,就在道上疾行。韦小宝、九难、陈圆圆、李自成等人上了马,紧紧跟在李晏身后,眼见李晏轻功,甚强于奔马,都不由赞道:“李大侠神功盖世,当世无双无对!” 吴三桂知道李晏武功出神入化,这时一见,更是胆战心惊,自觉仅凭自己武功,是休想逃得出他的手下,又想:“如此善罢,倒也是美事。不过些许银钱,比之身家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哼,等我日后打到北京城,定要第一个下令通缉李晏,赏银万两,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下也不想反悔,和李晏、九难、韦小宝去安阜园接了建宁公主,一直送出昆明城外。 众兵将见王爷被擒,哪敢稍动?吴三桂吩咐什么,就做什么,遵令行事,不敢异动。 韦小宝检点手下兵马人众,阿珂固然随在身侧,其余天地会、王屋派和沐王府众,以及侍卫官兵,全无缺失。向李晏叫道:“李大侠,放了平西王吧。” 李晏掌心使劲,将吴三桂一把丢出,在场众人俱是一惊,吴三桂若是死了,他们可就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出云南了。 第二十二章:击毙 吴三桂也是心胆俱寒,只觉我命休矣,忽脚下踩到实物,定一定神,才发现自己已越过昆明城墙,到了城头上。 “哈哈!吴三桂,好好当你的平西王吧。”只听李晏哈哈大笑,众人并骑而行,去得远了。 吴三桂铁青着脸,说道:“此人胆大包天,本王早晚有一天,要将他斩于刀下。”他重重一拍城头,抒发心中恨意。 “王爷安好。”吴三桂转头一瞧,见夏国相等云南重臣上城头请罪,心中一定,总算脱离李晏魔爪,性命无忧。 李晏随队行了十余里,见后无追兵,众人才驻队歇息。 韦小宝向李晏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小子感激不尽。”说着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递给李晏,说道:“这是吴三桂那奸贼的银两,大侠全拿去了。”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惫懒的小子,竟也舍得?” 韦小宝嘻然道:“怎么舍不得?没有大侠相助,这次可就凶多吉少了。” 李晏还是拒绝了,并将自己所有的那一个包袱,扔给了韦小宝,说道:“这是给你的,我要来也是无用。” 韦小宝愕然接在怀里,只见李晏神色淡然,殊不在意,登时喜笑颜开。 这时,被解救的众人上前,向李晏躬身拜倒,道:“多谢李大侠出手相救!” 李晏点了点头,又向韦小宝、九难道:“你们稍稍歇息,就快马加鞭,离开云南。我去办一件大事。” 韦小宝心里已猜到了几分,愕然道:“不会是……”九难闻听,方始恍然,道:“你要去刺杀吴三桂?现在昆明城重兵把守,太危险了。” 众人听说,面面相觑,才逃出昆明,李晏竟又要自投罗网? 李自成哈哈大笑,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确有几分本领!”他牵着陈圆圆的手,又向阿珂望去,见女儿满腔怨愤,微一黯然。 李晏道:“你不说话,倒忘了你了。你号称闯王,但有勇无谋,实在不堪,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于满清鞑子,九难师太未曾杀你,我来杀你。”陈圆圆登时一惊,话到嘴边,尚未出口,只觉身畔劲风一扬,牵着她手的李自成忽然松开,栽倒在地。 她怔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李自成,额头鲜血渗出,已经气绝。 韦小宝、九难、阿珂等都呆了,谁想到李晏说动手就动手,毫无征兆,都觉心中一寒。李晏这人喜怒无常,和他呆在一块,说不准什么地方就惹到了他,就像李自成一样,被一击毙命。 天地会的徐天川道:“这人当年翻天覆地,断送了大明的江山,到老来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的手里,也是无憾了。” 呆愣的陈圆圆听了,忽然一动,紧紧抱住阿珂,在她耳边低语两句,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也自倒地。原来她自怀中拔出匕首,插进了自己胸口。阿珂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父母,初见其面,她心里并不喜欢这对父母,但当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阿珂心底却似空落落的,说不出什么感受。 众人眼见,也一时感慨。阿琪握住阿珂的手,柔声安慰,韦小宝吩咐几名清兵,就地掘土,将李自成和陈圆圆埋了。 李晏朗声道:“诸位,就此别过,后会无期。”他足下一点,飞跃而起,一跃三四丈,好似飞翔,众人眨了眨眼,他便已是一个小黑点,快见不到了。 “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沐王府的柳大洪叹道,“这才是天下第一啊!行事随心,不顾善恶,可谁敢说他?谁又敢管他?” 众人遥望李晏背影,同意的点了点头。一行人略略歇息,起身向北行去,都道李晏若真刺杀了吴三桂,云南大乱,势必派出无数人手,捉拿李晏,他们遭受池鱼之殃,也要早做打算。 沐王府、王屋派、天地会众,都不敢擅自离开,在此之际,唯有集合众人之力,才有把握逃出云南。 李晏回转昆明,遥见昆明城头,吴三桂等一众云南官员寒暄,他想起杨过击杀蒙古大汗的事,捡起地上一颗石子,运劲掌心,奋力一弹。只听“咻”的一声,石子破空而去,吴三桂应声而倒。 昆明城头,登时大乱,夏国相等见到了城外的李晏,心胆俱裂,连趴在地上,只盼李晏尽快离去,至于为吴三桂报仇一事,那还能记起? 李晏放声大笑,便自离开昆明。 竖日,闯王李自成和平西王吴三桂,毙命于黑袍狂客李晏的消息,疯传天下,世人皆惊。 闯王李自成二十多年前没死在湖北九宫山上,已让天下人惊讶,如今竟死在昆明,他的老对头吴三桂的地盘上,却更让人诧异,不知他去云南昆明,是为做什么? 而吴三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晏一颗石子毙命,尤其让人又骇又畏。难道武功天下第一,就这般厉害?将数万大军,视若无物? 据闻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康熙紧急加强皇宫护卫,皇宫之中,每时每刻都有御前侍卫,不间断的巡逻,将皇宫看得密不透风,有甚风吹草动,就上禀康熙。时间久了,卫士们苦不堪言,康熙也只觉十分懊恼,可又不敢下令御前侍卫撤出,只能从京城官兵中,急招上千名官兵,充入御前侍卫之中。 天下人听说,都鼓掌叫好。满清鞑子祸害汉人,这笔账要算起来,都得算在满清皇帝的头上。如今汉人高手李晏威振天下,虽则行事狂傲,但能让满清皇帝康熙茶饭不思,都自觉大出一口恶气,胸中登时一畅。 而天下武学之风大盛,年轻人们拜师学艺,欲效仿李晏,这却是李晏始料之未及了。 ************ 李晏从湖北赶去云南,做下这两件大事,耗时甚久,胸前图腾已明亮了一大半,现出大半边图案,似乎山峰形状。李晏心想:“江湖高手,虽有神拳无敌归辛树等未曾一会,遇见了九难、陈近南等人,也足慰平生。眼下时日无多,满清皇宫却未去过,是一个遗憾,我得抓紧时间,去北京城。” 李晏一念及此,往北而去,他估算着自己能逗留《鹿鼎记》世界,约莫一两个月。从云南赶往北京,他日夜兼程,也要十几日。不抓紧时间,他可能就要提前回归,至于去北京城,到那皇宫一游,就没有机会,只能说遗憾了。 第二十三章:康熙和韦小宝,回归 两个月后,北京城。 这两个月来,康熙颇为烦恼,古人云“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清朝实施文字狱,“儒以文乱法”是没有了,至于“侠以武犯禁”,清廷八旗战力强大,横扫天下,却也无惧。 可哪里想到一个李晏横空出世,搅动风云,竟掀起了“侠以武犯禁”的浪潮,他如今批阅各地巡抚官员奏递上来的奏折,倒有一多半,是说各地武林人士聚会,官府禁之不绝,请康熙裁定主意。 “混账!”康熙将一本奏折丢出去,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怒道,“什么都要我拿主意,要他们这些官员有何用?净吃干饭!“ 韦小宝捡起奏折,放回了桌上,当初他协同众人,离开云南,后来和沐王府分道扬镳,天地会、王屋派也自去东南,九难途中也离开了,不知去向,就剩下阿珂、阿琪、双儿、曾柔、建宁公主、沐剑屏、方怡七女,随他来到北京城。建宁公主回了皇宫,暂且不提,其余六女,住到了他的韦爵爷府上,每天里调戏调戏诸女,快活得很。 韦小宝嘻嘻笑道:“皇上圣体安康为重,这些武林人士胆大包天,搅乱民生,但毕竟不是黑袍狂客,朝廷兵马出动,那都要俯首就擒,引颈待戮的。” 康熙笑道:“你出去几天,倒学会好些词语,有进步。”韦小宝在妓院长大,没有正经上过学堂私塾,大字不识几个。 韦小宝道:“皇上吩咐我要多学习,我听皇上吩咐,这段时间刻苦学习,进步很大。”他心里却想:“要不是家中那七个老婆,这鬼东西,谁爱学谁学,老子才不稀罕。” 康熙笑了一阵,正色道:“如今吴三桂身亡,云南大乱,各地已不大听平西王府号令,我准备先册封吴应熊,继承平西王爵位。” 韦小宝心想:“我拍他的马匹,可得拍个十成足。”说道:“皇上英明,吴应熊那小子没啥本事,镇不住场面,别人暂且不说,单是那吴三桂的女婿夏国相,就不服他。” 康熙拍手叫道:“对!就是这样,先让云南内部乱起来,到时朝廷就可不负吹灰之力,收平云南了。” 韦小宝道:“那黑袍狂客倒是办了一件好事。” 康熙摇头道:“此人胆大包天,目无王法,行事全凭个人喜好,对朝廷来说,是一个不利因素。”但凡朝廷,总喜欢安稳,江湖中人仗着武力,或行侠仗义,或打家劫舍,都为朝廷不喜,武功高强者尤甚。 忽听得上书房中有人说话:“康熙,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行事极有主张,并非胡乱作为。” 韦小宝和康熙悚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黑衣人影从房梁上跃下,落到房中。韦小宝瞧得清楚,此人正是李晏。 原来李晏自从击毙吴三桂,北上京城,本来十几日就能到得,途中在河北地界,却在一处深山中,挖到了稀世罕见的药草,当下服用了,内力增长,如今他已打通五条奇经,在后天小成之境,已走到极限,将要迈入到后天大成之境了。 是以他才在两个月后,赶到北京。 以他原先功力,便已天下无敌,如今再度进步,功力大增,自问当今之世,就算袁承志赶回中原,也非他之敌手了。 满清皇宫护卫虽然森严,但御前侍卫毕竟只是普通武人,在他有意隐藏之下,谁也发现不了。只是皇宫之中,楼台阁宇,宫殿奇多,他一时倒迷了路。若非擒下一名宫女询问,这时他还无头苍蝇似的,在皇宫中乱跑呢。 韦小宝叫道:“李大侠,你怎么到皇宫来了?皇上仰慕你已久,今日见到你,可是欢喜得劲。”他心头暗暗叫苦,他和小玄子虽然学过三招两式,应对寻常江湖武人,还能过一过招,面对李晏,那都是一招被秒,能活多久,纯看李晏心情。 韦小宝心想:“唉,老子也是命苦,怎么竟遇到这种事?走也不是,上也不是。”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小宝,你为康熙效力,本怨不得你,我也不会管。康熙作为满清皇帝,我给他留给纪念。”说着抢到桌前,一掌印在康熙后背,康熙大叫一声,只觉体内一股劲力乱窜,搅得十分疼痛。 韦小宝叫道:“大侠,手下留情!”扑到书桌之后,扶住康熙,只见李晏从上书房窗户中跃出,在闻声而来的御前侍卫赶到之前,已去得远了,只闻余音寥寥:“康熙,善待天下百姓吧。否则我引动劲力,你便死在当场了。” “皇上,皇上,你没事吧。”韦小宝道,康熙铁青着脸,靠在椅背上,觉得体内稍稍平复,恨声道:“这个贼子!” “卑职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侍卫总管多隆率领御前侍卫,珊珊来迟,此时心中惶恐,在上书房跪下。 “哼!”康熙冷哼一声,挥手让多隆退下,知道李晏武功绝高,怨不得他。韦小宝退回桌前。 且说李晏离开康熙所在的上书房,穿庭过院,一路高来高去,在太监宫女或御前侍卫发现前,已出了皇宫,不再逗留,径直离开北京城,到城外找一山林,在无人处坐下。 他给康熙留下的,是一道暗劲,盘踞其体内,纵然康熙请来全天下的高手,也驱逐不了。这是一个保险,他将离开《鹿鼎记》世界,若杀了康熙,清廷势必大乱,再起战争,天下民众又苦不堪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还不如警告康熙,让其善待百姓,至于达官贵人,已是权贵阶层,生活富裕,李晏便管不着了。 这一道暗劲,几乎不会爆发,直到康熙死亡,才会一同消散,是给康熙头上悬着的一把刀,只有刀没落下的时候,才最可怕。 “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反正我离开之后,无人知晓。”李晏叹道,忽觉胸口一阵滚烫,一瞬之间,他身形虚化,已消失不见。 康熙11年,李晏入宫刺杀康熙未遂,却给他留下隐患,以致康熙善待天下百姓,多次发布与民生息的政策,这让百姓的日子,好过很多。 明末清初之际,天下各路兵阀混战,百姓受苦最深,直到康熙统治,才有所好转,如今又得到政策优惠,自然能维持起码的生活。 而韦小宝,还是和原著一样,最后在天地会和康熙之间,选择两不相帮,去到云南大理隐居,携带苏荃、双儿、沐剑屏、方怡、曾柔、建宁公主、阿珂、阿琪八女,自扬州城接了母亲韦春芳,才转道云南。 和母亲碰面后,他才发现,原来韦春芳和李晏,竟早就认识,这倒让他啧啧称奇。至于阿琪,这是和原著不同,今次也随韦小宝隐居云南大理,并为其生育一女。 而黑袍狂客李晏,自从康熙11年,入宫刺杀康熙之后,却从没有人再见过他了,有人说他死在了那次刺杀中,有人说他游戏人间,变换了身份,还有人说他老人家武功高深,已得道升仙。 众说纷纭,无有统一,至于李晏真实去处,却谁也猜想不到了。 第一章:内力 主世界,西蜀国,白龙郡,代县,李家书房之中。 李晏从迷蒙中醒来,望着眼前已感觉陌生的书房,只觉犹在梦中。此去《鹿鼎记》世界,长达一十六年,学艺武当、挑战天下、独闯皇宫,做了许多事,如今想来,却似梦境。 “古人云黄粱一梦,转眼成空,我这也不知算作什么?”李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将《鹿鼎记》世界抛在一边,如今既已回归主世界,自当以主世界身份为主。 李晏掀起衣服,瞧着心口处那一个图腾,只见图腾右上角的第一个小块,已完全明晰,是一座雄伟挺拔的山峰,李晏恍然大悟:“这是鹿鼎山吧?据说是满清龙脉所在。” 忽然,那山峰一亮,一股熟悉的力量,从其中散发,汇入这具身体之中。这力量李晏十分熟悉,竟是他在《鹿鼎记》世界之中所修炼出的内力! “难道……”李晏眼前一亮,闭目感受,这股内力自心口图腾处徐徐扩散,流经各条经脉,最终汇入丹田之中,与他这具身体所本身具有的内力,似出于同源,丝毫未见冲突。 “是了,这个世界的人是我,《鹿鼎记》世界的人也是我,既然都是我,那就都一样,同出一源,那内力当然不会冲突。”李晏又一想,觉得这图腾甚是神秘,不知是何来历? 在主世界中,从十五岁那年,李晏打通一十二条正经,晋级后天小成之境,一年光阴,他并无寸进。可如今得此随他归来的内力之助,顿觉体内奇经松动,似将通畅的征兆,李晏心中一喜,想道:“这不是说明,我能在两个世界修炼?就算我是一个蠢才,那也要变为天才了。”何况李晏本身就是一名奇才。 过得半晌,李晏只觉那内力源源不绝,缓慢流出,自己这具身体有了缓冲时间,自能承受得住,没有因内力暴涨而崩溃。 当下他出得房门,抬眼见天空白云朵朵,烈日隐没在云层之后,却是一个阴云天气。 他也不多逗留,返回自己房中,歇息一日。随后半月,李晏呆在房中,并未外出,也未曾再习练剑法、拳法,一切要等内力汇聚完成,不再波动之后,他才会进行。况且在《鹿鼎记》世界之中,他已练习了十六年的武艺,一时半会,倒也无甚影响。 这一日,李晏呆在自己房中,盘坐于床上,感觉体内内力充盈,满溢于四肢百骸,竟已是打通五条奇经,与他在《鹿鼎记》时最后的境界一致。 这种神迹,李晏也只能归功于那神秘图腾了。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走了进来,正是他的父母,李鸿文和南宫柔。 “爹,娘。”李晏叫道。 南宫柔坐在床前椅上,说道:“晏儿,听说你在房中已呆了半个月?”原来她和李鸿文日前归家,从管家处听说李晏呆在房中,半个月来,竟从未外出一步,日间饮食,也是吩咐丫鬟送到房中。夫妻俩一听,顿时担心起来,以为李晏修炼武功,出了什么岔子。 李鸿文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了,略带忧色,看着李晏。他素来不善言辞,即便关心儿子,也只默默在心里。 李晏顿时了然,笑道:“我是突有感触,便抓住机会,进行修炼,内力有了进步,才没有外出的。”他的内力大进,自然要想个借口,武学修炼,虽非一朝一夕之事,但武者心有所感,一日里突飞猛进,连跃数道关卡,在这强者如云的主世界中,亦是有的,而且为数不少。 南宫柔拉过儿子手臂,运劲一探,脸色一喜,李鸿文见妻子神情,顿时会意。 南宫柔喜道:“晏儿,你的内力竟跃升了好几个台阶,我看离后天大成之境,已是不远。”武者修炼,具体到了哪一步,外人轻易难以知晓,即便探查,也只知大概,除非本人亲口所说。 李晏道:“后天大成还好,后天圆满,要打通任督二脉,那就难了。” 南宫柔笑眯眯地道:“没事,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习武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她是过来人,经历过后天之境的修炼,李晏的修炼,和她肯定有差异,但她的经验,总会对李晏有所帮助。 当下,夫妻二人你一眼,我一语,说了些后天小成、大成之境的注意事项,总之一句话,稳重为主。 习武之事,除非邪魔外道,才会急于求成,玄门正宗功夫,都讲求一个稳字,年深日久,自然会有进步,于身体、于精神,均大有裨益。 到了晚饭时分,一家三口在餐桌坐了,李家是代县名门望族,背后亦有本家宗族,虽则人丁稀少,但餐饮用度,却也大方。夫妻二人听说李晏闭关半月,功力倍增,当下吩咐厨房,做了一顿大餐,给李晏补补身体。 这是武学昌盛的世界,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李鸿文见妻子和李晏说着话,轻咳一声,吸引了两人注意力,说道:“晏儿,你这两个月准备一下,去郡城一趟。” 李晏疑惑道:“你们不是刚从郡城回来吗?我去干嘛?”大半个月前,李鸿文和南宫柔离家,便是去往郡城,参与一年一度的白龙郡议事。 李鸿文道:“议事失败了。十余年来,各方矛盾累积已深,就差最后一把火,点燃白龙郡这个火桶了。但我们都还不想爆发冲突,仍竭力维持稳定。既然大人们谈不拢,那就不谈了,让小儿辈决胜,根据胜负关系来重新议事。” 李晏恍然,在他八岁那年,西蜀国内部便已突显,又以本家宗族龙泉李氏和另一个大族龙泉杨氏的冲突为最,但大家都有克制,冲突也是小规模的。可八年多来,矛盾日积月累,即便当初是作作样子,可如今也真有了极深矛盾。 不过白龙郡毕竟只是西蜀国一个普通郡,没有大势力驻扎,在国内大势力间尚未明确纷争的情况之下,白龙郡各方势力也不想贸然引爆冲突。每一次西蜀国内纷争的开启地,总会遭受极大破坏,甚至无法住人,数百年烽烟不息,沦为邪魔乐土。 白龙郡是根据地,各方势力是有冲突纷争,但也不想毁掉白龙郡。 是以大人们谈崩了,索性便将之交给小儿辈们,由他们去决胜。 第二章:金象小院聚会 “是啊,时间定的是六个月后,就在郡城。本来我们挺担心你的,如今看来,却是多余了。”南宫柔微微一笑,说道。 李鸿文正色道:“大意不得。白龙郡虽是国中小郡,并无十分突出的武学天才,但一郡十一个县,加上郡城,几十家势力,每家一人,那都是几十人。” 西蜀国国土辽阔,国中几十个郡,有大郡,比如国都所在的泸州郡,也有小郡,比如白龙郡。即便是小郡,却也有十一个县。 李晏对自己自然是十足信心,这是他在《鹿鼎记》世界之中,所养成的气魄。天下无敌之人,自有气吞山河如虎的大气魄。 算起来,李晏已是三世为人,曾经历过生死,以致性格略显淡漠,只对武学一道,十分感兴趣,并无那种定要追求举世无敌,天下第一的愿望,《鹿鼎记》中只是顺手为之。但一个白龙小郡的竞争,他自觉尚可应付,若是整个西蜀一国,或许会感到困难。 李鸿文和南宫柔见儿子脸色淡然,丝毫不以为意,他们不明情况,只觉李晏武功刚有突破,信心倍增,这自然是好的,等过段时间,再旁敲侧击,提点一下。 时间很快到了一个月后,这一日,李晏正在家中打坐练气,他与后天大成之间,只差了临门一脚,自要时时勤练,以盼早日后天大成。 忽然管家找到他,递了一张请柬,说道:“少爷,这是县令家公子递来的请柬。”将请柬放下,便自离开。 李晏站起身来,拿过请柬,只见请柬封面上写着“李晏亲启”四字,字体龙飞凤舞,颇具艺术美感,可惜李晏不识货,一下拆开,抖开信纸,扫了眼,脸色微微讶异。 代县县令,名叫王学,为官数十载,在代县之中,亦是颇有威望。他的公子名为王康,今年十八岁,比此世的李晏大了两岁,其人素有文名,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又极善交际,便是李晏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也和他关系不错。 这封请柬,是邀请他三天之后,到县城中锦华路金象小院一叙。王康信中言明,他邀请了全县年轻俊杰,李晏是其中之一。 “呵呵,这倒有趣。” 李晏会意,这次聚会,明显是为三个月后,在白龙郡城举办的大会而做准备,代县只是白龙郡十一个县之一,郡中强手如云,大家心里没底,提前会一会,混个面熟。届时同在郡城,有什么事,也好请人帮衬一二。 三天后,中午,城中锦华路金象小院。 李晏独自一人,从家中出来,锦华路离家有两条街,他很快到达,遥见一座巨大金像,是一头龙象,传说中的佛门圣兽。那金像背后,便是金象小院。 小院门口站了数人,李晏有些印象,但记不起是谁,那几人看到李晏,转身径直入内,没和他打招呼,李晏也乐得清静。 进入小院,布置典雅,有琵琶之声,徐徐回响,越发显得幽静。忽后院中有人声传来。李晏在仆役带领下,进入后院。 院子不小,足有上千平,院中有假山池塘,池塘里游鱼。院中此时已有二十几名年轻人,分成三个小团体,各自就坐。 李晏瞧得清楚,这三个小团体,就是代县三大势力各自报团。代县共有四大势力,即:官府、李家、杨家和金刀宗。 此时场中所坐,便是以势力划分,以王康为首的官府子弟,以金刀宗大师兄房越为首的宗派子弟,以杨芳华为首的杨家人。 李家这一代,就只李晏一人,他向来孤僻,独来独往,少与人交际,此次与会,亦是单人赴会。 “李晏来了,快请坐。”王康是一名体型较胖的年轻男子,见到李晏,顿时上前迎接,李晏自在一旁空桌坐了。 忽听得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说道:“李晏,你耍威风啊,这么晚才来,让我们二十几人等你一个。” 李晏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冷冷一笑,脸上虽有冷意,却也媚态横生,艳丽无匹,正是杨芳华。 杨家和李家一样,都是大族分支,近年来关系不睦。小辈之间,本来会有若干冲突,奈何李晏深居简出,杨芳华连他面,也只见过几次,心中难免窝火。 李晏笑道:“你们聊你们的,管我做什么?你还会听我的意见?”杨芳华冷哼一声,本欲反唇相讥,她身旁一女子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便自忍耐下来,没再和李晏争论。 王康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说道:“诸位,我举办此次聚会,有两个目的,一是让大家相互认识,熟悉熟悉。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五个月……不,已没有五个月了,我们就要奔赴白龙郡城,到时人生地不熟,兼之郡中好手汇聚,以一人之力,恐怕都力有不殆。” 另一桌上,一名冷峻的男子打断他道:“有话直说,别说没用的。”此人正是金刀宗大师兄房越,他那一桌七人,均是代县境内宗派俊杰。 金刀宗作为代县四大势力之一,向来为代县宗门领袖,而房越作为金刀宗大师兄,修习派中刀法,已得三分精髓,实力不俗。 王康不以为意,呵呵笑道:“便依房兄所言。第二个呢,则是提议大家选出一名领袖……” 他话未说完,房越又打断了他,道:“领袖?你在说笑?”他身旁一名年轻人,低声笑了笑。 杨芳华也道:“我们几家关系,各管各的,你们要想听我号令我赞成,但想我听你们的话?那没门。”这是实话,代县四大势力,联手合作尚可,若要推举领袖,势必都自不服。 李晏轻笑道:“不错,我一个人,不需要拖累。” 他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怒目而视。王康的提议,大家不同意的,只是别人来领袖自己,要自己去领袖别人,那自然同意。可李晏这话,分别是瞧不上他们所有人。 杨芳华冷冷的道:“李晏,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晏哑然失笑,说道:“这又与你何干?你管好你的弟弟妹妹,别来给我添乱就行。” 杨芳华大怒,喝道:“你有胆。”她一跃到了场中,向李晏大声道:“李晏,有种就下来和我比试一番。若是你输了,不仅要给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赔礼道歉,以后见着我的面,就躲得远远的。若是你赢了,以后我见了你面就绕着你走。你敢不敢?” 第三章:连战连捷 众人眼见杨芳华挑战李晏,都起了兴趣。李晏此人,据闻天赋出众,但向来孤僻,从未与他们游玩,他的面,大伙都没见过几次。 众人都觉李晏高傲,这时一见,确如其言。王康和房越也在一旁瞧着,并未阻止,他们也想看看,杨芳华和李晏,如今实力如何,好心中有底。 李晏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他不喜酒,却喜欢喝茶,自己泡茶却又泡不好,茶叶一丢,开水一冲,这样泡出来的茶,肯定味道稍差。 他朗声道:“也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他来至场中,摆了个起手式,说道:“请吧。” 今次与会,无人携带兵刃,房越也不例外。是以两人空手对敌,只比拼拳脚功夫。 李晏素有奇才之名,杨芳华口中激怒,心下却不敢大意,呼的一掌,向李晏猛击出去。 李晏在《鹿鼎记》世界久经战阵,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他主世界中,所修炼的是《大日真火功》,内力炽热阳刚,攻击甚强,防御方面却较薄弱。当即凝运内力,双掌推出,同时向后飘开了两丈。 杨芳华身子微侧,避开李晏的掌力,右掌向李晏击出。她所练武功,是杨家秘传掌法六合掌,这一掌打将出去,正对准李晏面门,下手毫不留情。 李晏赞道:“不错,好功夫!你也接我一招!”说着双掌一立,似是行礼,双掌却不合拢,呼的一声,一股掌力从双掌间疾吐而出,奔向杨芳华,正是“八卦游龙掌”。他在《鹿鼎记》世界根据《纯阳无极功》练出的阳刚内力,经由神秘图腾,已尽数转化为此身内力,涓滴不存。但曾经习练的“八卦游龙掌”、“武当梯云纵”等拳脚功夫,此时用来,仍是得心应手,殊无窒滞。 杨芳华展开家传的“六合掌法”,身形飘忽,出掌进攻。李晏内力雄浑,较之杨芳华,略胜一筹,临敌经验又极丰富,每一次出手,均是攻其要害,杨芳华怎敢轻易欺近身去? 围观众人,均是代县年轻俊杰,即便只有李晏、杨芳华、房越、王康四人,臻至后天小成之境,其余人等,尚未破至此境。但耳濡目染,眼力还是有着,见杨芳华游斗李晏,不敢近身,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投注十二分的精力。反观李晏,淡然自若,好似未尽全力。 众人俱自心下一凛:“李晏深居简出,只有些许消息,说他是一名练武奇才,现在看来名副其实,当是一名劲敌!”一瞥眼间,只见李晏当空跃起,他和杨芳华本相距一丈距离,一晃而过,双掌齐出,掌力强劲。 杨芳华大惊失色,往后跃去,但觉鬓边微微一痛,李晏又复抽身回退。 “杨芳华,你认输吧。”只见李晏摊开右手,手心里有一缕细长的乌黑秀发,除了杨芳华秀发,还能是何物? 杨芳华脸色阴晴不定,低哼一声,道:“你厉害,我认输。以后见着你,我就躲开,绝不让你看见。”说着回到杨家那一桌前,又道:“我们回去。”杨家一桌人起身,跟着杨芳华,出了金象小院,再留下,亦是自取其辱。 李晏于十招之间,击败了杨芳华,他那一掌,若是对准杨芳华脑袋,她焉有命在? 王康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出声挽留,他看向李晏,说道:“常常听闻李兄深居府中,原来是刻苦习练武艺,我不及也。” 房越霍然起身,双目凝注着李晏,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李兄赐教。看招!”他亦来至场中,不待李晏回答,抢先攻去。 他贵为金刀宗大师兄,主修的自然是刀法,但主世界中,强者如过江之鲫,所创的武功绝艺,自也是极多。他精通的,自然非止刀法,拳脚功夫,也自不弱。 李晏微微皱眉,他已击败杨芳华,知道代县所谓年轻俊杰,是几斤几两,大概与《鹿鼎记》中冯锡范、桑结喇嘛等人,相差无几,都是初至后天小成之境。但他已临近后天大成,与其交战,顷刻间便能得胜,殊无挑战。 当下李晏打着速战速决的心思,不再留手,运劲于掌,踏上两步,发掌便往房越身上劈去。武当这门“八卦游龙掌”,由他使来,颇为霸道,实际已是练错了路子,多次临敌得胜,均是仰仗自己较之敌人内力更深湛的缘故,于掌法上,并无建树。 房越无刀在手,本就自断一臂,加上李晏强攻出手,他挡了两招,第三招下,便自落败,连退十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当下强压胸口沸腾的气血,向李晏道:“在下甘拜下风。” 房越既已落败,不再多言,和杨芳华一般,领同了七名宗派弟子,向王康告罪一声,便转身出门,离开金象小院。 王康眼见场中已只剩下己方八人,算上李晏,共计九人,不由得苦笑道:“李兄这一通出手,倒是让我白费了心思。” 李晏笑道:“既是习武之人,自当以武艺决胜,其他的东西,都是细枝末节,并无用处。”说着李晏迈步而出,他也离去。 “王兄,这……”王康身旁那数名年轻的官府子弟,转头看向他。 王康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回吧,留下来还有什么用?”王康结账之后,各人也自回家。 李晏回到家中,父母问起聚会情况,李晏两句“没意思,提前散了”,打发了父母。当下午父母得知具体情况,是自家儿子连胜杨芳华、房越两人,导致聚会无疾而终,不由哭笑不得。 李晏的名声,因此一会,却渐渐的传开,被人誉为代县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在杨芳华、房越二人落败的情况下,这句话含金量十足,并无人反驳。 但李晏志不在此,什么第一高手,都是虚妄,唯有自身确切的强大,才是真实不虚。再强大的后天武者,能抵挡最弱的先天高手吗? 能逃的性命,已是侥天之幸。 何况这种事情,李晏在《鹿鼎记》中已体验过一次,一个县,比之一整个天下,肯定无法相比,即便这是一个武学昌盛世界的县城。 是以李晏保持平常心态,仍然每日勤练内功,期盼早日后天大成。暗中关注的李鸿文和南宫柔不由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第四章:启程和第二次穿越 随后四个多月,李晏仍和以前一样,深居简出,刻苦修炼,少见外人。 直到六月二十,距离议定的白龙郡大会,只差十天开启,代县各方,均已召集自家年轻俊杰,准备上路,赶赴郡城。 李晏和父母一起,登上一辆黑鳞马车,李晏探头瞧着黑鳞马,颇觉惊奇。 这黑鳞马是一种异兽,体格健壮,四肢粗壮有力,生有黑色鳞片,好似鱼鳞,又好似龙鳞。这马日行数千里,不见疲累,主世界但凡有些家底之人,都养了一匹黑鳞马。 这种异兽,在前世现代地球或者《鹿鼎记》世界,肯定没有,李晏并未见过。 “黑鳞马还不是最好的,传说中有一种龙马,是蛟龙后裔,那才叫好!”李鸿文叹道。 李晏畅然遥想,主世界中,存在珍禽异兽,便是在地球上视若神话传说的蛟龙,也是有着,在中土之东,无边东海之中。 南宫柔轻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想得天真,龙马自古以来,只追随那些顶级强者,你还差得远呢。” 李鸿文脸色一黑,闷哼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李晏在一旁暗笑,母亲总喜欢损人。 “坐稳了。” 同行的还有府中管家,只见他扬起马鞭,当空一抽,黑鳞马迈动蹄子,慢慢跑了起来,这是在城中,不能跑太快,以免伤人,出城之后,倒无顾忌,可让黑鳞马全速疾驰。 代县各家势力,也大半是今天出发,县城北门口,八九辆黑鳞马车前前后后,缓缓而行。 南宫柔掀起车帘,向外瞧了一眼,说道:“大家都是今天出发,人还挺多的。” 李鸿文道:“其他势力,可不比我们,就四个人。像那杨家,好像就有十二三人,分乘三辆马车。”其实这才是常态,既是一家势力,无论大小,人数总不会少,势力大的人数多些,势力小的人数少些。但像李家这般,若不算奴仆,就只三口人,这就十分罕见。幸而李鸿文和南宫柔,均是先天高手,又出身大族,虽则联系不多,但别人总有顾忌。 李晏出生至今,就只十岁和十二岁那两年,父母族中亲人前后来过一次代县,认得几人。 出得北门,八九辆马车加快了速度,此去白龙郡城,路途遥远,没个十天半月,是到不了的,约定日期将近,容不得轻忽。 李晏兀自在车中打坐,西蜀国官道齐整,又极宽阔,可容四辆马车并行,是以行驶途中,车内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这般走了两日,李晏用过午饭,正返回马车上。同行者众,皆是武人,更不乏先天高手,携带调料,料理打来的猎物,那是稀松平常。 他忽觉胸口一热,顿时一喜,三两步返回车上,在靠窗一边躺下,对父母道:“我睡一会。”这是掩饰,以免父母发现异常。 神秘图腾是他最大的秘密,无论对谁,他都不会说的。 李鸿文和南宫柔知他练武用功,本就要时而歇息,劳逸结合,自然是没有意见。 下一秒,热力散发,李晏心神一下恍惚,便自沉沉睡去。李鸿文和南宫柔在旁,只觉李晏呼吸若有若无,显是进入梦乡,丝毫未觉异样。 ************ 衡山城,刘府。 “爹爹,小弟就这样……”刘菁看着躺在床上,此时已被一张白布盖住的幼弟,垂泪不已。 刘正风叹了口气,凄然道:“芹儿命不好,得了这个诡异绝症,也是命数使然。”他说着命数使然,可自己却先掉下泪来,床边一众亲友,均自抹泪。 原来床上病死之人,名叫刘芹,是刘正风幼子,日前患了诡异病症,身体时时发热,越发滚烫,直到今天,终于撑不住,死在了病榻上。 刘正风和其夫人恩爱不已,共育有二子一女,刘芹是幼子,年方十五,尚且年幼。刘正风和刘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感伤,更是不必多言。 刘正风心里苦涩:“莫非我和曲洋大哥这段友情,连老天爷也不同意,故而降罪在我家人身上?”他目光自左而右的扫过妻子、大儿子和二女儿刘菁,以及屋内暗自感伤的向大年、米为义等一众刘门弟子,目中含着热泪。 他和曲洋以音乐结为知己,两人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二人相见,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然当今之世,正邪不两立,正是正,邪是邪,二者绝不可同存。 刘正风作为衡山派长老,派中第二高手,乃是正道中顶梁柱一般的人物。那曲洋却是日月神教长老,日月神教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向来为正道人士仇视,但凡相见,必刀剑相向。 魔教长老结交正派高手,江湖中人得知了,必然会想,这魔教贼子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他下定主意,决心举办“金盘洗手”大会,并买通湖南巡抚,求得参将官职,以此自污,期盼江湖中人遗忘自己,从此不过问江湖之事,一心和曲洋探求乐道至理。 “希望不会出问题吧。”刘正风暗叹,和曲洋结交一事,他没告诉任何人,对家人弟子,也隐瞒了起来。 “老爷。”刘夫人握住刘正风的手,沙哑道。刘正风反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说道:“把芹儿厚葬了吧。”这话一出,屋内哭声更响。 可终于刘芹还是下葬了,人既已死,怎能留于家中?当尽早下地,入土为安。 刘芹被葬在衡山城外,一处山林之中,墓旁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 “芹儿葬于此地,山清水秀,定然不会寂寞。”刘正风说道,见众弟子铲土填坑,很快一座土坟起来,将刘芹的棺材埋住。 眼见从今往后,便不能再见到刘芹,众人不免又一阵落泪。 烧过纸钱,刘正风携同家人弟子,回转城中,原地独留一座坟墓,土色极新。可他们并不知道,墓里边,那棺材之中,从刘芹的身上,一阵阵热浪缓慢但持续不断的散发,他面色红润,丝毫不见死亡之人冰冷僵硬的脸庞。 第五章:死而复生 随后数日,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如期举行,各路江湖好友,前来观礼,以致衡山城中十分热闹,这自不必多说。 可谁又料到,仪式途中,变故突发。先是刘正风被朝廷封为参将,引得众人不耻,而后嵩山派费彬、丁勉、陆柏等人,手持五岳剑派盟主令旗,并挟持了刘正风家人和一众弟子,要挟于他,限期一个月内,诛杀魔教长老曲洋,以明正视听,还五岳剑派一个清白。 刘正风自然不允,累的妻子儿女和众弟子,纷纷丧命,死在嵩山派剑下,唯独他自己,被曲洋救走,却也经脉尽断,命不长久。 二人逃出刘府,携了曲洋孙女曲非烟,逃至城外山林之中。 其时已至午夜,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夜色朦胧,三人到得一处瀑布之前,刘正风和曲洋各自在一块大石上坐了。刘正风手指一旁山林,说道:“曲大哥,我那不幸患病而死的幼子,便葬在此处。” 曲洋道:“要过去看一看吗?”曲非烟侧头看去,果见林中有一座新坟。 刘正风半晌不语,长长叹了口气,道:“不必了,你我心脉尽断,本就将死之人,合奏完这一曲,就当共赴黄泉。可惜非非,要一个人流落江湖。” 曲非烟道:“刘爷爷,我不怕。” “哈哈!好孩子。”曲洋大笑道,取出瑶琴,和刘正风箫声相和,二人弹琴吹箫,合奏一曲《笑傲江湖》,却被一旁林中的令狐冲和仪琳听在耳中,心生感触。 随后,嵩山派费彬追赶而至,欲赶尽杀绝。 刘正风道:“费彬,你已杀我全家,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也已命在顷刻,你还想干什么?” 费彬哈哈一笑,傲然道:“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女娃子,你先过来领死吧。”最后这句话,是对曲非烟所说,她适才说出要将嵩山派斩尽杀绝的话语,费彬听在耳中,自然杀心更盛。 刘正风道:“姓费的,你也算是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死而无怨。你去欺辱一个女娃,那算是什么英雄好汉?非非,你快走!“ 曲非烟道:“不,我陪爷爷你们死在一块,决不独生。” 刘正风道:“快走!我们大人的事,跟你孩子有什么相干?” 曲非烟道:“我不走!”唰唰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刺向费彬,可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能有几分内力?费彬嘿的一声笑,轻轻松松,便将她制服,长剑指住她咽喉。 费彬向曲洋笑道:“曲长老,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再割去她的鼻子,再割了她的两只耳朵。邪魔外道,作恶多端,便是想死,也不能一剑杀了,这么便宜了你们。” 刘正风和曲洋对他怒目而视,费彬哈哈大笑,提起长剑,便要往曲非烟左眼刺落。 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住手!”费彬大吃一惊,急速转过身来,挥剑护身,月光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叉腰而立,此人正是令狐冲。 费彬喝问:“你是谁?” 令狐冲道:“小侄华山派令狐冲,参见费师叔。”说着躬身行礼,身子一晃一晃,站立不定。原来他和仪琳二人,躲在林中一块大石后,倾听几人交谈,眼见曲非烟命在顷刻,忙出声制止。曲洋和曲非烟这一对爷孙,曾救过他的性命,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怎能隐匿一旁,视而不见呢? 费彬点头道:“原来是岳师兄的大弟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令狐冲道:“小侄为青城派弟子所伤,在此养伤,有幸拜见费师叔。” 费彬哼道:“你来得正好,这女娃是魔教中的邪魔外道,该当诛灭,未免显得以大欺小,你把她杀了吧。”说着伸手向曲非烟指了指。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这女娃的祖父和衡山派刘师叔结交,攀算起来,她比我也矮着一辈,小侄如杀了他,江湖上也道华山派以大欺小,传扬出去,名声甚是不雅。再说,这位曲前辈和刘师叔都已身负重伤,在他们面前欺辱他们的小辈,绝非英雄好汉行径,这种事情,我华山派是决计不会做的。尚请费师叔见谅。”言下之意甚是明白,华山派不屑做之事,嵩山派倘若做了,那么显然嵩山派是不及华山派了。 费彬双眉扬起,目露凶光,胸中杀意陡起,暗道杀三人是杀,杀四人也是杀,索性便将令狐冲一块杀了灭口。想着踏前一步,手中长剑颤动,剑锋上冷光闪动,似是挺剑便欲向令狐冲刺去。 令狐冲今已负伤,虽得恒山派疗伤圣药相助,一时半会,总无法好全。何况他健康之时,尚非费彬敌手,这时不禁一惊,暗自盘算解围之策。 突然之间,山石后又转出一个妙龄女尼,说道:“费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眼下只有做坏事之心,真正的坏事还没有做,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这人正是仪琳。令狐冲嘱她躲在山石之后,千万不可让人瞧见了。但她眼见令狐冲危在旦夕,不及多想,还想以一片良言,劝得费彬罢手。 费彬却也吃了一惊,说道:“你是恒山派的,是不是?怎么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仪琳脸上一红,刚欲答话,忽林中一声异响,紧接着“砰砰”之声不绝。夜间林中幽静,初闻此音,众人大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树林之中,那一座新坟不断有泥土滚落,坟包鼓动,似是墓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向上使劲拱起一般。 “啊!”仪琳惊呼出声,忙躲到令狐冲背后,颤声道:“令狐师兄,那是什么?” 令狐冲心头也在打鼓,道:“还能是什么?一座坟墓。” 仪琳急道:“可是……可是……”她咬紧嘴唇,伸手扯住令狐冲衣角,十分害怕。 刘正风一见,惊道:“芹儿!”那新坟正是刘芹的坟墓。他为人父,见幼子死后尚不得安生,虽也惧怕,却更是愤怒之极。欲起身过去,但他午时已受了嵩山派两位高手内力剧震,心脉已断,再加上适才演奏了这一曲《笑傲江湖》,心力交瘁,哪里还有力气? “贤弟。”曲洋叫道,扶住刘正风。 费彬见了这般诡异情状,心头也自生出惧意,一时疏忽,被曲非烟趁机给逃了出去。 突然,那刘芹的坟墓“砰”的一声巨响,一块棺盖混合着坟土轰然炸开,跟着一只白皙的手掌,从棺中探出。 令狐冲、仪琳、曲非烟、曲洋、刘正风、费彬五人齐声惊呼。 第六章:假死练功 只见那墓中,探出一只手掌,接着又一只手掌伸出,抓住棺木边沿,微一使劲,一个人便自棺中站了起来。 月光之下,众人见到那是一名年轻男子,只十五六岁年纪,面色红润,眸光如电,身穿一套新衣,赫然便是前几日刘正风亲手葬下的幼子刘芹。 “芹儿!”刘正风惊呼道。 那刘芹转过了头,看着五人,眉头微微皱起,迟疑道:“刘正风?” 曲非烟好奇道:“刘爷爷,刘芹哥变成鬼了吗?”曲洋喝斥一声,说道:“小女孩家,尽会胡说!他是你长辈,要叫叔叔。快到爷爷身边来。”曲洋和刘正风同辈相交,刘芹是刘正风幼子,曲非烟却是曲洋孙女,那刘芹自然比曲非烟高了一辈。 仪琳身子一震,颤声道:“令狐大哥,他……他真的是鬼吗?!” 令狐冲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又哪里知道了?不过他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总不是人吧?”仪琳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令狐冲听到,他素不信佛,也不免跟着仪琳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费彬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那刘芹揉了揉脑袋,对他问话,并不理会,口中喃喃道:“这是笑傲江湖?”原来此人虽是刘芹,却已被李晏鸠占鹊巢。刘芹之所以突发诡异病症,身体不时发热,温度愈高,便是因为李晏魂穿其身,经由神秘图腾转化的一身《大日真火功》内力,缓慢改变刘芹肉身,原来的刘芹抵挡不住,就此死了。 过了这么多天,这个转化过程终于完成,这几天里,李晏也翻阅了刘芹大半记忆,虽有部分遗失,但也知道他是到了何方世界,正是《笑傲江湖》。 李晏刚一醒过来,见自己被埋在土里,一具棺材之中,心中惊骇自是不提。他破土而出,见到的,就是眼下这幅场景。 “罢了。你既因我而死,你的灭族大仇,我便帮你完成。”李晏心中一叹,已想起这时剧情,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显然是失败了,一家人被嵩山派灭族。刘芹本来也在死亡之列,却因他的到来,提早死去。 “你聋了,我问你话呢?”费彬怒道,见那刘芹似人非鬼,心头火起,快步走向李晏(即刘芹),森然道:“管你是人是鬼,敢阻拦我嵩山派,那就都该杀!”这杀字刚出口,寒光一闪,他手中长剑已迅捷刺出,直刺李晏胸口。这一下出招极快,气势森严,正是“嵩山剑法”中的绝招。 这一次神秘图腾的转化,既已完成,李晏自已恢复到后天小成之巅,虽则这具身体仍是欠缺颇多,导致他有些招式无法施展,但内力既成,一拳一脚,莫不有十足威力,临阵对敌,有了几分底气。 “正好一试《笑傲江湖》之中,高手的界限在哪里?” 当下他凝运内力,左手一扬,抢着便去抓费彬右腕,这一抓是他家传武学中的擒拿手法,既快且准,三根手指一搭上他手腕,大拇指和小指跟着便即收拢。便在这时,费彬掌心劲力一吐,李晏这具身体力道太弱,一时不察,竟给他脱手而出。 费彬又惊又骇,连往后退出五步,避开李晏,适才他哪里知道,眼前这人竟有如此武功。 李晏却不给他退走的机会,往前一跃,跟了上去,呼的一拳打出,一招“力贯长空”,正是他家传武学“落雁拳法”中的招式。这一套落雁拳法,他在主世界中,习练了八年,又经《鹿鼎记》勤学苦练,早已有成,这时使来,仍是纯熟,丝毫不因肉身改换而动作变形。 这一招招式潇洒大方,劲力极凶猛,追求的是一拳打出,贯穿长空,击落天空大雁。来到这山林中的几人,刘正风、曲洋二人武功本高,令狐冲、仪琳、曲非烟三人,也是名门出身,见识广博。李晏一拳打出,五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彩。 这喝彩之后,其他四人以前并不认识刘芹,只是觉得刘芹这般武功,当是刘正风教导有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刘正风却觉不妥,刘芹以前武艺低微,兼之年幼,他和夫人溺爱过甚,从未强迫,不过他转念一想,死而复生的事都出现了,武功大进,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一点点鲜血从场中溅了出来,费彬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李晏的双掌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费彬心知不妙,使一招“开门见山”,虚晃一招,拖剑往一旁林中逃去。林中忽有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止歇,寒芒一闪,一道剑光亮起,便见费彬长声惨呼,摔倒在地,胸口一道血箭如涌泉般向上喷出,适才逃跑,他运起了嵩山派内力,胸口中剑后内力未消,将鲜血逼得从伤口中急喷而出,诡异可怖。 林中人影闪过,胡琴声又自响起,渐渐去得远了。 “这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令狐冲心头一震,惊道。 曲洋叹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没想到在你临危之际,他出手相救。” 刘正风道:“我师兄行为古怪,教人捉摸不透。我和他不和,倒不是什么贫富之见,只是说什么也合不来。” 曲非烟睁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目光中露出好奇之色,问道:“刘芹叔,你是如何死而复生的?”此言一出,场中登时一静,五人目光投注过去,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死而复生,他们闻所未闻,今天却亲眼所见,眼前这刘芹,究竟是人还是鬼,都不敢确定。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我本就没死,何谈复活?”适才他已想好说法,死而复生这种事,万万是不可承认的,他也没这个本事。 “没死?”刘正风惊呼,“可芹儿,你没了呼吸,是为父亲手将你葬下的啊?” 李晏哈哈大笑,道:“呼吸停止,就死了吗?那只是一种练功方法罢了。” “练功方法?”刘正风眼前一亮,他似已猜到其中关窍。 李晏颔首道:“不错,我半个月前得了一本奇功秘籍,名叫《地藏假死大法》。修行此功,需散去一身功力,陷入假死状态,若最后功成,自能回转意识,一步登天。若是失败了……” 失败了是什么后果,他没有说,但众人亦能想到,那假死就变成真死了。 第七章:埋葬 刘正风道:“原来如此。芹儿,这是非非,你曲伯伯的孙女,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定不能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说着他伸手指了指曲非烟。 曲洋道:“芹儿,你是刘贤弟的幼子,我就叫你一声芹儿了。非非就拜托你照顾了,她和我跑出日月神教,流浪江湖,吃了许多苦头,以后你们二人相依为命,切记不可再涉足江湖,寻一小城小镇,安度余生便是。” 刘正风、曲洋二人,心脉尽断,人已将死,本来他们对曲非烟放心不下,如今见到刘芹,练哪一门奇功有成,两人相伴,总会好过许多。 曲非烟眼睛一红,道:“爷爷,刘爷爷。” 李晏点了点头,刘芹因他而死,其灭族大仇,他会帮其完成,照顾一个小女孩,他自也同意。 令狐冲和仪琳站在一旁,见他们言语托孤,将不久于人世,心中难免伤怀。 曲洋又向刘芹道:“芹儿,我和你父亲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合谱了一曲,唤作《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续道:“这是《笑傲江湖曲》的琴谱箫谱,你将这曲谱携至世上,觅一传人。” 李晏过去,从曲洋手中接过曲谱,放入怀中,道:“我自会找到有缘人,将此曲谱传下。” 刘正风道:“芹儿,这《笑傲江湖曲》倘若能流传于世,我和你曲伯伯死也瞑目了。”转头向曲洋道:“曲大哥,两个孩子相伴,互相依靠,咱们这就可以去了。” 曲洋道:“正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 曲非烟扑到二人身上,失声痛苦。李晏微微一叹,他并非刘芹,虽有感伤,却不悲哀。 李晏拾起曲非烟被费彬打落地上的短剑,在一旁挖坑,令狐冲道:“刘兄,在下也来帮忙。”说着摇摇晃晃的走过来,险些摔倒,幸好仪琳眼快,扶住了他,说道:“你别动,快坐下休息,我去帮忙。” 李晏道:“不必了,多谢二位好意,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刘正风是刘芹父亲,他鸠占鹊巢,为其建坟,也是应有之义。 令狐冲和仪琳一想,觉得为人子者,做这事确实应该,他既明说不要帮忙,那其他人也便不好插手。当下二人在原地坐了,仪琳闭目,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令狐冲歇了一会,忽见西北角上青光闪了几闪,剑路纵横,一眼看去甚是熟悉,似是华山派高手与人斗剑,他心中一凛,道“仪琳师妹,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仪琳兀自在念诵《度人经》,没看到那青光,便点了点头。 令狐冲撑着树枝,向着青光之处走去。 李晏已经恢复内力修为,耳聪目明,自然听到斗剑声,但他适才和嵩山派费彬一番拼斗,极耗内力,而初初复苏,身体也很虚弱,便不愿节外生枝。 片刻后,李晏掘好两个土坑,将刘正风、曲洋二人尸身,一一放入坑中,抓起泥土,埋了起来。曲非烟跪在一旁,边流泪边帮忙填土。 两座新坟再起,插下树干当作墓碑,自是十分简陋。 仪琳起身过来,行礼念道:“阿弥陀佛。” 曲非烟转向李晏道:“刘芹叔,我们今后去哪?”她父母因日月神教内斗早亡,和曲洋流浪江湖,已十分独立,但李晏适才大展神威,又年长于她,初初丧亲,免不了有几分依赖。 李晏想了一想,说道:“我被埋入墓中多日,身体虚弱,急需静养,但衡山城是去不得了,那嵩山派的高手,不知是否仍在城中。我们往西走,到四川去。” 曲非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衡山在湖南东南部,嵩山派在河南,往北去,暂时肯定不行,不如往西去四川,李晏先调养一段时间,将身体恢复过来。 仪琳探头瞧着林中,一双妙目之中略显忧色,说道:“令狐大哥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正说话间,忽听得“砰”的一声响,树林上空,显现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方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正是华山派的传令信号。 “啊!是华山派岳师伯到了。”仪琳喜道,她认得那是什么,既然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已经赶到,令狐冲必然是无事了。 曲非烟道:“仪琳姐姐,我们走啦!”仪琳睁着清亮明澈的双眼,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曲非烟嘻嘻一笑,道:“姐姐,你只顾着令狐大哥,却没注意听我们谈话。”仪琳脸上一红,一张秀雅清丽的脸蛋上,带着三分娇羞,三分腼腆,三分生气,还有一分喜色。 “好了,非烟,别笑话仪琳师妹了,而且你叫错了,不该叫姐姐,她比你高着一辈。”李晏说道,望了望适才那银白色长剑下方的林子,知道岳不群到来,他此时可没有一会的心思,又道:“仪琳师妹,你回转衡山城中去,你的师父同门,寻你不到,想必已十分着急。” 曲非烟笑道:“刘芹叔,你是叔叔,但仪琳是姐姐。我们各叫各的,有什么关系?” 李晏摇了摇头,说道:“随便你吧。”曲非烟和他虽是初次见面,但既有二人长辈关系在,曲非烟又是狡黠聪慧的性子,此时已摸清了李晏脾气,说说玩笑,李晏本不会在意。 仪琳道:“刘芹师兄,你们不去见岳师伯了吗?是不是……”最后那“不太礼貌”四字,仪琳自觉是出家人,便不好说出口了。 刘芹是衡山派刘正风幼子,自也归属衡山派门墙,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岳不群算起来,还是二人长辈。 李晏笑道:“岳不群?嘿,我可不去见他,他来见我倒可以。” “君子剑”岳不群,可是著名的伪君子,要他动身去拜见,那是妄想。 “仪琳师妹,你快尽早回城,和华山派的人一起也可以,有个照应。我们先走了。”李晏带着曲非烟,对仪琳摆了摆手,往西行去。仪琳见只剩自己一人,身边两座坟墓,四下里黑暗幽静,心下有些害怕,忙奔向那华山派发放信号的地方,准备跟着华山派,先回城再说。 第八章:传功授艺 两人行时,曲非烟微一歪头,瞧着李晏,偏不言语。 李晏给她瞧了几眼,问道:“怎么了?” 曲非烟半晌不语,叹了一口气,道:“你是长辈,可我不想叫你叔叔怎么办?要不我叫你哥哥吧,你说好不好?”说到最后,语气又自高兴起来。 李晏哑然失笑,道:“随你。”他本非刘芹,对什么辈分,本就不在意,便由得她去。 曲非烟嘻嘻一笑,道:“爷爷他们让你照顾我,你可不能半路跑了,丢下我不管。” “放心吧,我不会的。”李晏说道,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跟随你爷爷,修炼的是什么内功?” 曲非烟道:“你要将那门埋到坟墓里的奇功传给我了吗?” 李晏心想,这门奇功只是我随口编撰,哪里去寻?又道:“《地藏假死大法》太过凶险,不适合你。嗯……我这里有一门《清灵内功》,道家正宗内功,等到了客店,我便传给你。” 《清灵内功》是他家传武学,他想传给谁,那都可以,何况这还隔了两个世界。 曲非烟疑惑道:“《清灵内功》厉害么?比得上你那门假死大法吧。”曲洋是日月神教长老,练的武功自也不差,曲非烟从小习练,其实已颇具几分根底火候。在她想来,若李晏传的是那门什么假死大法,效果神奇,却也凶险无比,她不敢修炼。 至于别的内功,如何能与假死大法相比?武林中人争来抢去,除了名利,便是武功绝技。李晏能得到一门假死大法,已经很幸运了,如何能再得到老天青睐,另获神功呢?想来《清灵内功》是一部道家典籍,珍贵自然珍贵,但要说练出一身好武功,那也是没有可能。 李晏心道:“《地藏假死大法》才是我编造的,根本不存在。这门《清灵内功》是我家传武学,直指先天,在这个世界,绝对算是顶级神功。”他说道:“厉害,怎么不厉害?当今天下,能与其相比者,不过两手之数。若非《地藏假死大法》效果太奇,我也会选择修炼《清灵内功》,不去冒这个险。” 曲非烟将信将疑,道:“你可不能骗我。”她突然声音哽咽,说道:“爷爷他们给嵩山派害死了。哥哥,等我练好了武功,咱们一起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为爷爷他们报仇!” 李晏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嵩山派与你我有血海深仇,不将之剿灭,如何能善罢甘休?” 曲非烟破涕为笑,道:“哥哥,你可真不像一个正派人士。我看你呀,邪得很。” 李晏无所谓一笑,说道:“我这具身体本已死过一次,前尘往事,一切休提,正邪又与我何干?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才是正理。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孔夫子所言,他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却从未赞成过“以德报怨”,那都是后人曲解其意。 曲非烟道:“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偏偏哪些正派人士就转不过弯来,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啊!哥哥,我不是说你,好痛啊,别敲我脑袋……” 两人谈着话,已去得远了。 此时已将至天明,从曲非烟口中,李晏已知嵩山派来到衡山城中的高手着实不少,死了一个费彬,还有丁勉和陆柏,比之费彬更强,加上嵩山派那一干弟子,实力强劲。 李晏身体虚弱,又带着曲非烟,不敢逗留,到了衡山城西边一座市镇,买了两匹马,虽不神骏,赶路所用却也满足。 当下两人在镇上用过早饭,骑了马儿,沿着官道,径往西行,直跑到黄昏时分,到得一座市镇,名叫石鼓镇,曲非烟找了一家客店,开了两间上房,两人分住了。李晏可身无分文,除了王公贵族,谁家下葬时会带钱财入地? 用过晚饭,李晏来到曲非烟房间,关好房门,曲非烟盘坐在床上,侧过了头,笑道:“哥哥,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是不是不太好?” 李晏道:“教你入门之后,我就回转自己房中,谁在你这丫头片子房中停留。快坐好。”曲非烟气鼓鼓的,但见李晏神情严肃,也收敛了情绪,端正坐好,挺腰直背。 李晏拉过一张椅子,在床前坐了,将《清灵内功》的入门口诀,一一给她讲述。这一门内功,乃是玄门正宗功夫,曲非烟见多识广,一听之下,知道珍奇,心中又惊又喜,问道:“哥哥,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奇功秘技?” 李晏心想:“更多的武功,我还没拿出来呢?这才哪到哪啊。”他喝道:“专心听,别打岔。”继续讲述心法口诀,指明要点,有哪些危险之处,需要提早规避,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个明明白白。他没有练这一门《清灵内功》,也曾看过典籍,看得多了,也就记熟了。 曲非烟“喔”了一声,正襟危坐,认真倾听。她既已知道珍贵,便再无适才那般嬉闹玩笑,她父母早亡,由爷爷一人带大,如今曲洋丧命于嵩山派之手,她恨不能立马杀上嵩山派,为爷爷报仇,这时如何不上心? 曲非烟困惑不懂的,自向李晏提问,过了半晌,她再无疑虑,向李晏道:“哥哥,我开始散功了。”她以前所练的内功,属性偏阴毒,这时两相冲突,自然要将之散尽。若原先所练便是道家内功,却没这么麻烦。 李晏伸手虚按,掌心劲力一吐,透过背脊,打入曲非烟体内。曲非烟闷哼一声,体内经脉被一股外力搅动,如针扎般疼痛,她贝齿紧咬,忍住了没叫出来。 那一股李晏打入她体内的内力,沿循着她的经脉,转了一圈,摧毁掉所有内力,虽然很少,再自缓缓散去。 “好了。”李晏说道,见曲非烟经得散功,容色憔悴,便道:“你先歇息吧,明天再练。”曲非烟缓缓躺下,盖好了被子。 李晏吹灭烛火,回了自己房中。 第九章:击败木高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经过一晚休息,曲非烟已然恢复精神,两人用过早饭,商议之后,决定暂不出发,等曲非烟内功入门之后,再动身赶路。 石鼓镇在衡山城西数百里,嵩山派的人,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们到了这里来,一时半会,安全无碍。 当下两人回房,曲非烟径自修炼《清灵内功》李晏在旁看护。 《清灵内功》,既是正宗道家内功,修炼时便无甚危险,就算练功不成,也不会伤及自身,遭受内伤。 过得两个时辰,曲非烟本来一张雪白的瓜子脸蛋,此时却现出几分青意,李晏见了,脸色微喜,这是《清灵内功》将要入门的征兆。 忽听得楼下有人叫道:“掌柜的,来一两白酒,二斤熟牛肉。”这人说话声中气十足,内力有成,显是一名武林高手。 李晏心中一凛,想道:“这人内力不弱,此处又与衡山城离得不远,难道是嵩山派的人赶来了?”不过他自觉经过一晚调养,身体暂时已补足亏空,虽未调养到满足一身充沛内力的程度,临阵对敌,却已无碍,只要不久战。 又过了一个时辰,曲非烟脸上青意愈盛,萦绕其眉梢口鼻,忽地那青意一动,从她口中、鼻中、耳中涌入体内,曲非烟微哼一声,身上气息波动,显是已到了关键时刻,将要练成此功。 忽门外有人叫道:“是哪家弟子在此练功?”正是方才那人声音。 只听得脚步声响,那人走到门口,运劲一推,门板散开,一人迈步进屋。只见这是一个肥肥胖胖的驼子,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 这驼子瞧见屋内情景,嘿然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教中的小妖女,竟自未死,和小情郎在此私会。”这驼子正是塞北名驼木高峰,刘正风金盆洗手时,他亦曾到场,见过曲非烟,是以认得。 李晏见他不待主人应答,径入房中,心中本已怒极,又闻听这言语,冷冷的道:“尊驾进的来,是出不去了。”说着一步跨出,竟到木高峰身前,双掌击出。 木高峰未料到李晏武功,吓了一跳,连往后退去,同时在腰间一淘,抽出一柄剑来。他这把剑模样古怪,变成一个弧形,人驼剑亦驼,乃是一柄驼剑。 李晏知道木高峰内力了得,见他执剑在手,自己手中若无兵刃,难免吃亏,但眼下殊无趁手兵刃,唯有空手对敌,是以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楼下楼上的客人见起了冲突,是两名江湖中人,心头害怕,这时都跑出了客店。掌柜的又怕又怒,只盼这两人同归于尽,死在当场的好。 木高峰道:“看不出来,你这小白脸还有这般上乘的武功,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武当派还是嵩山派?”李晏头发浓密,肯定不是少林寺弟子了。 李晏冷冷的道:“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 木高峰怒道:“好胆!便是武当冲虚道长,嵩山派左冷禅,也不敢轻视于我,今日不让你跪下叫我爷爷,誓不罢休!” 他往前一迈,驼剑颤动,划出一个弧形,向李晏肋下刺去。李晏冷笑一声,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向木高峰脑袋。 木高峰只得又往后退,不过他性格凶悍狠辣,竟无丝毫惧意,突然大叫一声,连人和剑的向李晏扑去。 木高峰形容丑陋,武功却着实了得,只见他窜高伏低,一柄驼剑使得风雨不透,窥见李晏破绽,才刺击出剑。适才两招,已试过李晏,知其内力深厚,尤胜于自己,稍有不慎,给他打了一掌,不死便也残了,哪有力气再还手?但要他此认负离去,却又一时抹不开面子。 木高峰驼剑古怪,却又十分锋利,李晏空手对敌,每一掌使出,总是用尽全力,他内力虽强,但身体虚弱,不可持久,不免心焦,心想:“要想个办法,将他一掌击溃,久战下去,于我不利。” “哥哥,接剑!”曲非烟突然叫道,空中抛出两柄短剑,是她随身兵器。原来她适才正值练功的关键时刻,不敢分心,直到此刻已经入门,睁眼一看,见到木高峰,吃了一惊。木高峰绰号塞北名驼,名满天下,日前在刘府亦曾见过其面,知道厉害,自己初初入门,怎么也插不上手,又见李晏一双肉掌迎敌,顾忌颇多,便将床头随身的那一双短剑扔出,丢给李晏。 木高峰心中一惊,暗道这年轻人空手之时,自己尚且只有抵御之力,全无招架之功,若他得了兵刃,哪还了得?当下他厉吼一声,驼剑挥出,疾削李晏下盘。这一剑供其必救,若李晏去接兵刃,免不了双脚被他割伤,甚至其根而断。 李晏心念一转,左脚踢出,正踢中驼剑剑尖,木高峰只觉手臂一阵酸麻,险些拿捏不住,驼剑自此震飞了去。他尚未感到庆幸,头顶掌力汹涌而来,这一下他更是亡魂大冒,忙往斜里一避,避开了李晏这正面一击。 但李晏掌力毕竟凶猛,只听得“砰”一响,木高峰飞了起来,砸到一旁墙壁之上,撞出一个人形窟窿。木高峰却不惊反喜,见与李晏相隔数丈,登时翻身后跳,跳到客店一楼,大叫一声:“我记住你了!”话音仍在,人已去得远了。 李晏追到门口,见追之不上,惋惜道:“追不上了。适才那一掌该将他打到房中的。” 曲非烟下了床,拾起两柄短剑,笑道:“哥哥,那是塞北名驼木高峰,武林中凶名赫赫,十分强大,你竟能将他打败,恐怕嵩山派的左冷禅,也打不赢你了。” 李晏道:“没有打过,如何知晓胜负?何况嵩山派好手如云,我一个人,是怎么都敌不过的。”嵩山派除了左冷禅,素有嵩山十三太保,驰名天下,其中强大者,不乏后天小成之人,他一个人再厉害,以一对十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 曲非烟道:“还有我啊!” 李晏哑然失笑,道:“你才刚入门,还早着呢。”又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银两?” 曲非烟道:“不多了,就剩下了十三两。”她身上银两,还是在衡山城时取得,本就不多,一天来花销用度,已所剩无几。 李晏道:“你取十两给我。”曲非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摊开了数出十两银子,递到李晏手里。 李晏下楼,将十两银子交给掌柜,说道:“适才一战,坏了你一扇门、一面墙壁,多有得罪,这十两银子权当赔偿。非烟,我们走。”说着携了曲非烟之手,并肩出门,骑上奔马,往西出镇,赶去四川。 第十章:练功 从湖南衡山城,赶往四川,足有一千多公里,距离十分之远。两人并不着急,有时在某一个市镇停宿一天,但路途虽远,总有到的一日。 不一日两人赶到四川成都,李晏去找了一家大客店,进门便赏了五两银子。客店掌柜见李曲二人年纪轻轻,男的俊秀,女的美貌,暗道郎才女貌,一对刚成婚的小夫妻,旅游到此,谢了几句,便吩咐后厨做上好菜。 一路行来,千里迢迢,曲非烟身上带的那几两银子,自然不够。在湖南娄底,身边银两用尽,当晚李晏潜入府衙,在公库盗了几百两银子。一路上两人除了住宿用餐,不喜大鱼大肉,也不喝美酒,省了一大笔开销,到得成都,仍有二百多两银子。 用过午膳后,李曲二人略作休息,方才出门,去城中买了一家小院,花费一百两银子。 李曲二人便在成都住下,购置了家具,银两已所剩无几,李晏当晚再次潜入成都府衙,在公库盗了二百两银子,充当日常用度。 这日,院中,李晏手提一柄利剑,坐在石凳上,想道:“刘正风是衡山派第二高手,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练得十分纯熟,也曾交过刘芹,他虽没认真学,但记忆中仍有留存。唉!衡山派那门绝技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刘芹未曾学过,殊为遗憾。” 衡山派剑法变化多端,似鬼似魅,与李晏以往所学,大有不同。他在主世界时所练的家传剑法,阳刚霸道,将他《大日真火功》的威力加倍展现,是李家先辈根据《大日真火功》专门所创的一套剑法。在《鹿鼎记》中,所练的是武当剑法,这是道家正宗,中正平和,轻盈灵动是有,却无鬼魅之意。 “不过,华山派风清扬尚在人世,他将要传给令狐冲的那一门独孤九剑,是剑法绝学,若能一窥其妙,那当真十分美好了!可惜风清扬武功太高,我肯定不是对手,强求不得。倒不如想个办法,用一门武功绝学,和他们交换?”李晏沉思道,忽又摇了摇头,可行性不是很大。 独孤九剑,风清扬只传授了令狐冲一人,华山派其他人,除了岳不群、宁中则,曾从门中典籍上见过记载,下一辈弟子,连名字也没听过。令狐冲学会后,听从风清扬吩咐,从不吐露半句。 一派同门尚且如此,他一个外人要想索取,更是难上加难,几无希望。 神功绝技,武林中人一向看得极重,福威镖局因何被灭满门?不就是《辟邪剑法》的缘故吗,惹得岳不群、余沧海觊觎。 李晏在院中踱步,沉吟道:“我来算一算,《笑傲江湖》中有多少神功绝学,独孤九剑算一门,希望不大。武当山和我有缘。少林寺虽有七十二绝技,但顶级的几门神功,《九阳神功》已经遗失,《易筋经》向来不传外人,凭武功去换,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也不在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后患无穷,副作用太大,为我所不取。“ 至于《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那是半点想法没有,谁想练谁练去,李晏大好青年,可不想当太监。 “算了,武功贪多嚼不烂,练好家传武学,涉足一二衡山派剑法,已经足够。”李晏定下心思。 李晏身上武功甚多,除了主修内功《大日真火功》,是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其它功法,都是先天武学或后天武学。 但他本身也就是后天小成之境,这些武功,已足够所用。若到了先天之境,才应着手考虑神功绝技,以触类旁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往后数月,李晏呆在成都城,勤练武功,并教导曲非烟,传授衡山派剑法、家传剑法和掌法,曲非烟进步迅速,已打通五条奇经,放眼江湖武林,高手算不上,基本的自保之力是有了。 可李晏仍止步于第五条奇经,卡在后天大成的门槛,从未松动,他有时颇觉苦恼。 幸好几个月来,调养好了身体,一身充沛内力,不在感到不适。他有时会想,或许便是因为身体缘故,导致他内功不得寸进。 这一日,李晏买菜回家,他们是自己做饭,见城中时有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穿来行去,微觉诧异。 吃饭的时候,李晏问起来,曲非烟歪头一想,笑道:“你没听说吗?那是五毒教和青城派起了冲突,五毒教主放话要到成都来,挑战青城派余沧海。” 青城派是四川大派,山门就在离成都近百里的地方,在川蜀一地,身名显赫,余沧海也是武林高手,驰名江湖。 五毒教却在云南,是江湖两大毒门之一,教中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用毒高手,向来被江湖中人忌惮。 李晏奇道:“这两家门派,一在四川,一在云南,所练武功又大相径庭,怎么会起了冲突?” 曲非烟道:“听说五毒教的一件镇教之宝被窃,传闻是青城派盗走了,五毒教找上门来,青城派自然不认,还打伤了上门的苗女,五毒教恼怒之极,就向青城派下了战贴,这个月十五,在成都了解恩怨。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打喽。” 李晏道:“什么镇教之宝?” 曲非烟摇头道:“不知道。有的说是珍稀蛊虫,有的说是神兵利器,有的说是武功秘籍,说什么的都有,但具体是什么东西,除了五毒教自己,和行窃的青城派,其他人又哪能知道了?” “珍稀蛊虫?”李晏忽然心中一动,想道:“五毒教有五宝之说,是青蛇、蜈蚣、蜘蛛、蝎子、蟾蜍,酿成一种五宝花蜜酒,据说是大补之物。若我得了,不知能否借机冲破关隘,进入后天大成?” 一念及此,李晏兴奋起来,成与不成,一试便知。这一次五毒教北上四川,他看来是不能袖手旁观了,也要去会一会五毒教主蓝凤凰。 李晏蜗居大半年,正要一试利剑锋芒。 第十一章:桃谷六仙 时间流逝,到得本月十五那天,成都城中江湖人士极多,搅乱治安,让成都府衙,颇为头痛。 五毒教和青城派约斗的地点在城北,一处名叫龙湖的地方,地方开阔,周围酒楼人家寥寥,是一个决战的好地方。 李曲二人到了龙湖,进入一家茶馆,人已极多,二楼早就客满,一楼边角处,尚有两张空桌,二人坐了。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 李晏喝了杯茶,正自和曲非烟说话解闷,他不爱吃瓜子,曲非烟倒很喜欢。身旁那空桌也有人坐了,一行六人,吵个不停。 李晏感觉吵闹,转头瞧了眼,怔了一怔。那是六个极其丑陋的人,六人长得较像,当是一胞六子,可六人脸上都是凹凹凸凸,又满是皱纹,甚为可怖。 《笑傲江湖》之中,除了武林怪人桃谷六仙,哪里去找其他六个这样的怪人? 桃谷六仙正在争论,谁先坐下,谁后坐下,见李晏盯着自己兄弟六人,桃根仙跳到他身旁坐下,问道:“小子,你在看谁?是不是看我?” 桃干仙也跟过来,道:“怎么是看你?明明是在看我,小子,听话些,说你在看我。”桃枝仙道:“让他自己说,来,说你看的是我。”桃叶仙道:“你怎么也这么说?我要将这小子弄得死去活来,他就会说我了。” 桃花仙道:“你要威胁他,便不能给他听到,给他一听见,便吓不到了。”桃叶仙道:“我偏要吓,你待怎样?” 桃花仙道:“我说还是劝他听话的好,不能吓他。”桃叶仙道:“我说要吓,就是要吓。” 桃花仙道:“我喜欢劝。”两人竟尔争执不休。 李晏在旁看得哑然,曲非烟叫道:“啊!你们是桃谷六仙?” 六怪齐齐转头,喜笑颜开,道:“小姑娘,你认识我们?” 曲非烟笑道:“桃谷六仙,鼎鼎大名,江湖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女子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 六怪哪想得到此言甚是不通,一听到她说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登时个个心花怒放。桃根仙道:“我是大哥,叫桃根仙。”桃干仙道:“我是二哥,叫做桃干仙。”桃枝仙道:“我不知是三哥还是四哥,叫做桃枝仙。他不知识三哥还是四哥,叫做桃叶仙。”说着伸手一指桃叶仙。 曲非烟奇道:“你们谁是三哥谁是四哥,怎么连自己也不知道?” 桃叶仙道:“爹妈生我们两兄弟时,是记得谁大谁小的,过了几年便忘记了,因此也不知到底谁是老三,谁是老四。”又一指桃枝仙道:“他定要争到老三,要当三哥,我不同意,就要和我打架,我只好让了他。” 曲非烟向剩余两人道:“这两位又怎么称呼?” 桃花仙道:“我是五哥,叫做桃花仙。”最后桃实仙道:“我是最小的六弟,叫做桃实仙。” 曲非烟拍手笑道:“桃根、桃干、桃枝、桃叶、桃花、桃实,六个名字好听得很。要是我也有这样美丽动听的名字,我可真要高兴死了。” 桃谷六仙无不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只觉曲非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李晏暗笑,心想:“你们父母也是能人,竟一胞六子,偏生这样糊涂,儿子谁打谁小都记不得了,生得六个儿子也糊涂。”他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桃谷六仙见到了,六个脑袋一下凑到李晏眼前,直勾勾的盯着他,李晏微微一惊,见六个脑袋六张脸,奇丑无比,伸手一拂,掌心劲力一吐,将六人拂到了一边。 桃谷六仙哇哇大叫,道:“你这人内力好生了得!我们来试试你的本领!”突然间人影闪动,桃根、桃干、桃枝、桃叶四人已同时抓住了李晏手足,刚要提起,忽觉手上、脚上各有一股大力传来,夹着滚滚热浪,烫得四人齐声惊呼,松手不迭。 每人摊开手掌,手心一片通红,被火焰炙烤一般。 桃根仙惨呼道:“啊!啊!好烫!”桃干仙对着手心吹气,道:“这个人古怪得很。”桃花仙道:“有多古怪?”桃干仙道:“反正就是很古怪。” 曲非烟低声道:“哥哥……”这六怪不似坏人,她怕李晏用力太狠。 李晏道:“这六人很古怪,喜欢玩闹,偏偏武功高强,常人难以制止。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就不会烦你了。”他下手有分寸,所用的内力不过五成,桃谷六仙也是武林好手,内力深厚,一时不察被烫伤了,但也别无大碍。 桃谷六仙回到自己桌上,刚给李晏教训一通,再也不敢多嘴。 茶馆众人,均是武林人士,武功未必有多高,见识却都有着,见桃谷六仙身形鬼魅,不由暗惊:“这几个怪人轻功竟如此了得?” 随后见到四怪惨呼,更是大吃了一惊,那人样貌有些年幼,虽无稚气,但观其模样,便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功力如何这样高深? “你是还魂怪人刘芹?”茶馆中有一年轻汉子惊呼道。 众人齐声惊呼,诧异不已,有人问道:“这位仁兄武功之高,不下于今日比斗的青城派余观主,你怎么说是那什么还魂怪人?” 那年轻汉子话一出口,便知不好,生怕李晏追究,但见他端坐不动,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不由心下一宽,笑了一笑,说道:“这事还得从去年衡山派刘三爷金盆洗手大会说起。” 茶馆中有人叫道:“你咋不从本朝太祖开国说起呢?”众人哄堂大笑。 那年轻汉子哼了一声,说道:“你爱听就听,不听就不听,我拉着你了?”适才那人果不再言语。又道:“当时刘三爷一家几口人,加上八九名刘门弟子,被嵩山派悉数杀了个干净,唯有刘三爷被魔教长老曲洋救走。本来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追赶曲洋和刘三爷,想要斩尽杀绝。哪知道遇上了还魂的刘芹刘大侠。诸位,刘大侠是刘三爷幼子,在金盆洗手大会前几日,患病死去,葬在地里,可时隔多日,却从坟墓里活了过来,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第十二章:五毒教主蓝凤凰 李晏轻咳一声,那年轻汉子一个哆嗦,忙掉转话头,又道:“这不稀奇!当时在场的,除了刘三爷、刘大侠父子,还有魔教长老曲洋、曲非烟爷孙两,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恒山派仪琳女侠,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令狐冲患了内伤,仪琳、曲非烟武艺低微,刘三爷和曲洋又已遭受重创,人之将死。各位,你们说那费彬是如何死的?” 桃根仙道:“自杀死的!”桃花仙道:“胡说!明明是给刘芹杀死的。”桃根仙道:“你亲眼见到了?” 桃花仙道:“我没亲眼所见,想也知道是刘芹杀的。”桃根仙道:“我偏要说他是自杀的。”桃花仙道:“我说他是刘芹杀的。” 那年轻汉子所问,众人一听便知,杀人者除了刘芹,还能有何人?偏偏这怪人却不这样想,众人愕然之下,心想这六个怪人智商鲁钝,偏生内力高强,都不去理会。 那年轻汉子道:“费彬之死,自然是刘大侠所为。因他是从坟墓里出来,所以江湖上的好汉,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还魂怪人。适才我见这少女样貌眼熟,这位少年大侠又武艺高强,除了刘芹刘大侠和曲非烟曲女侠,还能有谁呢?”他说这话,难免恭维李晏。 “还魂怪人?哥哥,你这外号真逊。”曲非烟笑道。 李晏笑笑,说道:“我觉得还行,外号罢了,又不是真名字,难听好听都那样了。” 茶馆众人偷眼瞧着李晏,死而复生的人,可谁都没见过,眼前就有一个,惊奇之下,谁又不多看上几眼? 忽听得茶馆外人声轰然,有人叫道:“青城派余观主来了!”青城派山下有一个道观,名叫松风观,余沧海既是青城派掌门,也是松风观观主,是以江湖中人称呼他为余观主。 茶馆中一半的人跑了出去,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见识武林中的高手,谁来了都要去瞧一瞧,才肯甘心。余下的人,大半都是武艺不俗的江湖人士,五毒教未至,单单一个青城派,有甚看头? 又过了一会儿,茶馆外又起轰动,只听得一阵歌声传来,歌声轻柔,曲意古怪,无一字可辨,但音调浓腻无方,简直不像是歌,既似叹息,又似呻吟。歌声一转,又像是男女欢合之音,喜乐无限,狂放不禁。 茶馆内一众江湖人士都不由微微尴尬,面上一红。 曲非烟面色红润,道:“这就是五毒教吗?我在教中也曾听过她们的名字。”她说的教中,自然是日月神教。五毒教是日月神教下属,她年纪小,纵然没亲眼见过,总是听人说起过。 李晏恍然道:“是了,五毒教众多是云贵一带的苗女,其风俗礼仪,与汉家大为不同。有这种奔放大方的作风,不足为奇。” 又听得一个男子声音说道:“云南五毒教蓝教主到了么?” 另有一个娇嫩的女子声音道:“咱们是五仙教,余观主,你派人偷窃我们的宝物,交还给我们罢。”声音娇柔婉转,荡人心魄。 李曲二人登时起身,跨步出门,只见龙湖已是人山人海,怕有上千人。两拨人马对峙,一方是佩戴利剑,个个体格健壮的汉子,足有数十人,领头之人正是余沧海,他脸色冷漠,看着五毒教一行女子。 另一方是一群妖娆的苗女,也有几十人,穿的一色是蓝布染色花衫,腰中缚一条绣花腰带。最前方那一个苗女,便是方才说话之人,她穿一条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带被疾风吹而向前,双脚却是赤足。 余沧海冷冷的道:“阁下便是五毒教蓝凤凰了?” 那女子格格一笑,柔声道:“你倒有眼光,我便是蓝凤凰,你不早知道了吗?我跟你说,我是五仙教的,可不是五毒教。” 余沧海森然道:“你们善使蛊虫毒药,江湖中人都称之为五毒教,谁又叫过五仙教了?” 余沧海素知五毒教是个极为阴险狠辣的教派,“五仙”云云,只是美称,江湖中人背后提起,都称之为“五毒教”。其实五毒教创派时,本身便叫做五毒教,只是后来有几个汉人入了教,说起“五毒”二字不雅,才改为“五仙”。这五仙教善于使毒、养蛊,与百药门南北并称,是江湖中的两大毒门。 五仙教中教众苗人为多,使毒的心计不入百药门,然而诡异古怪之处,却尤为匪夷所思。江湖中人传言,百药门使毒,虽然使人防不胜防,可是中毒之后,细推其理,终于能恍然大悟。但中了五毒教之毒后,即使下毒者细加解释,往往还是令人难以相信,其诡秘奇特,实非常理所能揣度。 蓝凤凰睁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奇道:“谁见到我们都是这样叫啊。余观主,你以前见到我们,不也是叫我们五仙教么?” 余沧海道:“以前不知五毒教之阴狠毒辣,只闻其名,故而尊重。如今既知五毒教之行事,是非不分,犹似魔教,自要撇清干系,以明正邪之分。” 蓝凤凰笑道:“我大字不识,余观主还是别斯斯文文的说话了。瞧你这幅打扮,也不像个教书先生的模样,你们汉人鬼心眼多,我可学不会。” 余沧海冷哼一声,说道:“蓝教主,你污蔑我青城派偷盗了你教中宝物,实是子虚乌有。我青城派武功绝艺、神兵利器,什么没有?何必去偷你五毒教的蛊虫毒物,要来又有何用?” 蓝凤凰奇道:“你的弟子都被我们擒下了,你为何还要抵赖?”她身后两个苗女,押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当下人群中有相熟的,不由惊呼一声:“这不是青城派弟子申人通吗?” 那申人通身体康健,身上一如往昔,不似被虐待的模样,可他脸色惨白,眼神惊惧,一见到余沧海,忙叫道:“师父……”他话未出口,喉中中了一道暗器,鲜血飙射,两个苗女手一松,软软垂到在地。 余沧海冷声道:“申人通我早已逐出青城派门墙,他已是青城派弃徒,所作所为,与我青城派何干?” 第十三章:比剑斗拳 蓝凤凰等一众苗女惊讶不已,她们生存大山之中,互相依靠,又极信任,哪里想得到江湖之中,人心险恶。 众人也是一惊,余沧海眼见弟子被擒,不思解救之法,竟突发暗器,射杀其人,这种手段,如何不叫人心寒? 余沧海只觉众人射向自己脸上的许多眼光之中,都充满着鄙夷和愤恨之意,说道:“蓝教主,你这番言语,未免不尽不实。申人通既已不是青城派弟子,临死前还叫我师父,不过是嫁祸于人,想让我出手救他。我作为青城派掌门,明察秋毫,如何能中他奸计?” “扑哧。”人群里突有一人发笑,余沧海一怒,循声看去,见是一个美胜白玉的小姑娘,呆了一呆。正是曲非烟。 忽然他脸色一变,看向曲非烟身旁的李晏,抱拳道:“敢问阁下便是刘芹刘大侠么?”在衡山城刘府,他曾被曲非烟捉弄,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想起江湖传言,曲非烟被刘芹所救,那她身旁的年轻男子,除了还魂怪人刘芹,还能有谁? 李晏微一挑眉,他的名声已传开了吗?说道:“我便是了,余沧海,你要与蓝凤凰打,那就打,不打就散了。我找蓝凤凰尚有要事。” 余沧海脸色一沉,道:“我敬你,称你一声大侠,若不敬你……嘿,倒要让你领教我青城派的摧心掌,看看是你的《地藏假死大法》厉害,还是我青城派武功厉害!” 李晏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开,他假死练功的讯息,也被江湖中人知晓,那一门编撰的《地藏假死大法》,无数人是既眼馋又害怕,所以寻找他的人不多。何况他本身功法有成,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亦亡命于掌下。 福威镖局之所以灭门,一是《辟邪剑谱》盛名在外,外人却又不知其中艰难,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二是林家武功太弱,任是谁见了,都想去抢夺一番。 曲非烟讥刺道:“余观主好生健忘,青城派罗人杰品行不端,被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所杀,才过去没几个月吧?有其徒必有其师,余观主,你的弟子们学了你几分厚脸皮啊?” 余沧海森然道:“你这魔教妖女,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在场诸位,有谁不是正派人士?会听你一个小妖女的话?” 蓝凤凰轻笑一声,道:“这个小妹妹我看漂亮得很,我很喜欢。余观主,你说她是小妖女,那和她在一块的刘芹呢?你刚刚不是称呼刘大侠的么?” 余沧海哑口无言,他适才忌惮李晏,言语之中,颇多尊敬,这时却又显出矛盾了。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蓝教主,你要向余沧海找寻你教中之宝,我可以帮忙。” 蓝凤凰眼睛一亮,喜道:“那就多谢你了,你是个好人。”她是苗家女子,并不像汉人女子那般矜持,心头想的什么,就说什么。 余沧海顿觉棘手,蓝凤凰已和他武功相若,再加上一个武功更加高深的刘芹,他哪里讨得了好? 余沧海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上千人看着,要让我直接认输,也不可能,蓝凤凰武功甚毒,若一个不小心,中了毒,却很麻烦。嗯,和刘芹邀战,他纵然奇功有成,曾击毙过嵩山派费彬,但那是莫大先生在场的缘故,想胜固然不可能,想杀我却也没那么简单。”说道:“好!刘芹,我便和你一战,若你得胜,青城派甘拜下风,我派虽不曾偷窃五毒教宝物,但也愿意赔偿神兵利器,若你输了,蓝教主,那你可不得再纠缠与我了。你看如何?” 蓝凤凰转头瞧了李晏两眼,柔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有把握吗?” 李晏笑道:“如何没有?”曲非烟道:“姐姐,不用担心,我哥哥他厉害得很。余沧海一个老头子,哪里是对手?”兰芳闻听,格格一声娇笑,说道:“余观主,便依你所言。小兄弟,就拜托你了。” 余沧海道:“刘芹,接招吧!”呛啷一声,长剑出鞘。这日正是十五,天空烈阳正盛,阳光一照,雪白的剑刃上反射出一道刺目亮光,射向李晏双眼。他这一招甚是阴毒,常人眼睛被亮光照射,不免闭合双眼,他趁机持剑攻去,占得先机。 众人均想:“余沧海成名已久,经验果然丰富。刘芹强是强,临敌经验却太少了,难免吃个大亏。” 余沧海内力不弱,已至后天小成之境,使剑攻来,气势大是不凡。眼下事关五毒教派中宝物,李晏不敢大意,他还想求借五毒教所酿之药酒,助自己打通经脉,此战万万不能有失。 李晏所练《大日真火功》,哪里会惧怕阳光照眼?当下并不闭目,信手从一旁抽出一柄长剑,当空一舞,舞出一个剑花,脚下一点,刺向余沧海。同时左手击出,内力自然而然的从掌心涌出,正是落雁拳法中的一招。 余沧海只觉迎面而来一股炙热气浪,呼吸顿时不畅,内力运起,方才好些。同时使一招摧心掌,迎击李晏拳法。摧心掌是青城派上乘武功,余沧海练了几十年,几已大成,这套掌法打在敌人身上,死后没有伤痕,全身冰冷,不会流血,心脏却会被震得碎裂。 两剑交击,双拳对轰,剑气拳风翻滚,笼罩两人身周丈许之地。 李晏自从来到《笑傲江湖》,两次对敌,均在自己身体虚弱之时,难免不太爽利。这时身体早已尽复,余沧海作为江湖正派中的成名人物,内力浑厚,剑法出众,和他一战,李晏尽情施为,除了武当绝艺,他不会施展之外,免得被人识破,惹来武当麻烦。 主世界家传武学,剑法拳法,他一套交错使来,纵横飞舞,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余沧海使出青城派松风剑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瞬息之间,全身便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武林人士向来听说青城派大名,剑法掌法,尽皆是上乘武功,殊不料剑法精妙如斯、掌法又如此精湛。 第十四章:反复小人,毙于掌下 但余沧海使剑用掌,无论如何凌厉狠辣,总是递不到李晏身周三尺范围之内。只见李晏右手使剑,左手使拳,拳剑同出,夹着滚滚热浪,逼得余沧海纵高伏低,东闪西避。 便是旁观众人,亦觉热浪扑面而来,好似场中燃起了一个大火炉,不由面面相觑,均想:“刘芹所练武功,不是《地藏假死大法》?怎生有这般炽热内力?” 突然间啪的一声响,余沧海手中长剑脱手落地,只见他捂着右手,脸色痛苦,手心已被烫伤,那长剑亦是通红,似被火焰煅烧过。 “余沧海,你的摧心掌练的不到家啊!”李晏大笑一声,一跃而起,如大鹏展翅,利剑划过一道弧形,剑尖白芒一吞一吐,锋利慑人,疾刺余沧海。 余沧海一惊之下,脚下用劲,往后退去,见李晏来势凶猛,剑锋摄人,心头一急,挥左手从旁拉过一人,摧心掌劲力一吐,那人便自毙命,将尸体抛向李晏。 一剑划过,身首两截,掉落地面,溅出一地鲜血。 众人无不失声惊呼,青城派弟子又惊又怕,见余沧海退到左近,忙一窝蜂的跑开。原来余沧海适才抓到之人,正是青城派弟子。众弟子见这情形,哪敢靠近余沧海? 蓝凤凰笑道:“余观主,这一仗无论是胜是败,你这掌门之位,都是当不下去了。” 桃谷六仙道:“余沧海,你这老小子,好不知耻!” 得见李晏占据上风,胜券在握,曲非烟心头一宽,又听这言语,嘻嘻一笑,说道:“一个人若是乌龟王八蛋,你说无不无耻?做出什么样无耻的事来,那都不稀奇了。” 桃谷六仙道:“那真是无耻得很了!” 众人鄙夷取笑,余沧海无暇顾及,心头发苦,暗道:“这刘芹凭地厉害了!我苦练数十年的剑法、掌法,竟非其敌!可恨,若我从林家得了那一门《辟邪剑谱》,今日如何轮得到刘芹这小儿逞威风!” 想是这样想,但眼下危局,余沧海殊无半点应对之策,左手一拉,却拉了一个空,一瞥眼间众人连连后退。 “扑通!” 余沧海突地跪下,拜倒在地,求饶道:“刘大侠,求你饶了我吧!蓝教主的宝物,我一回转松风观,立马给她老人家送来。” 李晏收剑而立,利剑一抛,插回场边一人剑鞘之中。他笑道:“你早些认负,不就没这些事了?还可以继续当你的掌门,可惜啊,晚了!” 李晏一面说,一面奔走过去,暗蓄内力。余沧海骤然一下跳起,左掌挥出,从旁拍击过去,厉声道:“给我死吧!”适才却是权宜之计,以麻痹李晏。 可李晏本就不打算放过他,早就蓄力,反手一掌打出,正中余沧海额头,啪的一声,额骨碎裂,余沧海往后连退十步,张嘴欲言,喉中却喷出一摊鲜血,终于软倒在地,身子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众人既惊于余沧海为人之不耻,又震于李晏之神功,一时竟安静起来,张口无言,只愣愣的瞧着李晏,似他长了三头六臂一般。 蓝凤凰上前道:“小兄弟,多谢你了。”转向青城派弟子道:“你们带路,我要去把窃走的宝物找回。” 青城派众弟子保住一命,已经暗自庆幸,哪里还敢反对?当下应了,也无人收拾余沧海尸体,在前头领路,赶回松风观。 蓝凤凰又对李晏道:“小兄弟,你随我一起去吧。” 桃谷六仙道:“我们也要去。” 蓝凤凰微笑道:“那是青城派的地盘,你们要去就去,和我说什么。” 李晏既有求于蓝凤凰,当下也不推辞,带着曲非烟,跟在青城派后面,和五毒教众苗女一道出城。 走在路上,蓝凤凰问道:“小兄弟,你说的求我之事,要做什么?姐姐都答应你。”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幸无外人,否则难免传出许多风言风语。 李晏道:“你叫我刘芹就是,别叫小兄弟。”蓝凤凰微微一笑,一霎风情,竟十分妩媚,李晏多瞧了两眼,蓝凤凰柔声道:“刘芹,你的武功好厉害,我也比不上。你的那一门什么武功,真的这样厉害吗?” 她直来直去,有疑惑就问,却不像汉人一样,拐弯抹角,旁敲侧击。 李晏心想:“子虚乌有的武功,说神奇就神奇,说不神奇就不神奇。”说道:“神奇之处,肯定有的。可惜太过危险,假死一天,就多一天危险,最终能活转过来之人,百中无一。” 桃谷六仙道:“刘芹这武功忒也神奇了,和他交手,就像被火烧一样。太痛了。”桃根、桃干、桃枝、桃叶四怪抬起手,手心还有红印。 “那是内力功效。嵩山派左冷禅有一门寒冰神掌,我这门武功,正好相反,是真火神功。”李晏说道。 一行人脚程不慢,出得成都,只赶了一个时辰,便到青城山下,林木之间,果有一座道观,观前扁上书写“松风观”三字。 青城派众弟子中出来一人,躬身道:“蓝教主,刘大侠,余……余沧海吩咐申人通师弟盗来的贵教宝物,一向由余沧海贴身保管,我们也不知他临走前,放在何处。” 蓝凤凰道:“那就挨处找吧。”回身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众苗女涌入松风观,翻找起来。 桃谷六仙耐不住性子,跟着进观,蓝凤凰警告道:“若找到了我教中宝物,记得还给我。” 桃谷六仙笑道:“我们找到了,那就是桃谷六仙的了,不是你五毒教的了。” 蓝凤凰微微一笑,随手一拂,几条大蜈蚣、几只大蜘蛛落在六怪身上,六怪呆呆的瞧着肩上之物,脸上神情恐怖异常。 青城派众弟子见到,不由得全身发毛,背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桃谷六仙身上各有一条毒虫,三条绿色大蜈蚣、三只花纹斑斓的大蜘蛛,六条毒虫身上都长满长毛,令人一见便欲作呕。这六条毒虫只微微抖动,并未啃咬六怪。 六怪吓得魂飞魄散,蓝凤凰又一拂手,那六条毒虫都被她收了去,霎时不见,也不知给她藏在身上何处。 桃谷六仙嘟囔道:“好嘛,是你五仙教的了,我们六仙不计较。”自觉六仙比五仙多一仙,占了一个便宜,登时喜笑颜开,奔进观中。 曲非烟好奇道:“姐姐,你那些毒虫藏到了哪里去?” 蓝凤凰微笑道:“那是秘密。小妹妹,你要是进入我五仙教,这个本领姐姐就交给你。” 曲非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一想到蜈蚣、蜘蛛、青蛇等许多狰狞可怖的毒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多问。 第十五章:五宝花蜜酒 李晏自忖《大日真火功》内力炙热,毒虫向来怕火,有着底气,他并不惧怕,说道:“蓝教主……” 蓝凤凰打断了他,道:“你帮助了我们,倘若又有求于我,干嘛不叫我姐姐?” 李晏愕然,心想:“我几世为人,加起来年龄当你爷爷都够了。”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直呼我名字,我也叫你名字。” 蓝凤凰微微失望,道:“好吧。” 李晏续道:“听说你们教中有一种自酿的药酒,是大补之物,能不能借一斤给我?我有大用。” 蓝凤凰道:“你喜欢喝酒吗?别说借啊,我送你几十斤都没问题。” 李晏道:“我不喜欢喝酒。说实话,我要这药酒,并非满足口腹之欲,而是另有用处,以调养身体,借机练功。” 蓝凤凰奇道:“我五仙教中,是有一种药酒,名叫五宝花蜜酒,大补得很。可教中上百年来,从未有人说这酒能帮助练功。”上百年前,五毒教成立,教众养蛊养毒虫,纵有内力护身,接触得多了,身上残留的毒性也很大,折磨的人苦不堪言。 当时五毒教有一名先辈,有感于此,研发了一道酒方,专门用来驱逐身上残留毒性,而这酒方,名字叫做五宝花蜜酒,至今已有上百年。蓝凤凰自幼在教中长大,从没听人说起过这五宝花蜜酒,还有练功的效果。 李晏道:“我的《地藏假死大法》,你也知道,当时我假死小半个月,对身体损耗极大,调养了大半年,虽然勉强恢复,但元气的亏空,总难补足。所以才求借你教中那大补的药酒。”这是实话,刘芹被埋入地下的那段时间,身体机能停止运作,已经是一个死人,得神秘图腾之助,他转借此身,现于此世。 但身体深层元气的亏空,凭他手段,怎么也补不回来了。 蓝凤凰恍然大悟,说道:“你那门功法,练起来太危险了!” 曲非烟在一边听到,心想:“哥哥的功法危险,你满身毒虫,也一点也不安全。” 蓝凤凰微笑道:“刘芹你很幸运,五宝花蜜酒对我们来说,也很重要,随身携带了有。”她向松风观内用苗语喊了声,一个苗女闻声出观,两女用苗语叽里咕噜的交流了一会,那苗女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小葫芦,递给蓝凤凰。 蓝凤凰道:“这葫芦中装的是就是五宝花蜜酒,不过很少,我们返回云南之后,再命人给你送来几大瓶。”她将那酒葫芦递到李晏手里。 李晏谢了,揭开葫芦木塞,登时满空花香酒香。 李晏讶异道:“你这酒花香好重,盖住了酒味。” 蓝凤凰笑道:“花香非重不可,否则有毒蛇的腥味。” 李晏奇道:“酒中有毒蛇腥味?” 蓝凤凰道:“是啊。我这酒叫作五宝花蜜酒,自然要用五宝了。” 李晏又问:“你说的五宝,人们所说之五毒:蜈蚣、蝎子、蜘蛛、蟾蜍和毒蛇吧?” 蓝凤凰道:“这是五宝,别毒虫毒虫的乱叫。”李晏将那葫芦晃了晃,只听得咚咚几声轻响,里边似有异物,他眯眼一看,只见酒色极清,纯白如泉水,酒中浸着五条小小的毒虫,一条武功、一条青蛇、一只蜘蛛、一只蝎子、一只小蟾蜍。 曲非烟偷眼一瞧,吓了一跳,问道:“酒中为什么放这五宝?” 蓝凤凰道:“五宝是天下奇物,经由我五仙教秘方配制,过得七七四十九天,这酒就算酿成,可以饮用。小妹妹,你不知道,这酒味道好极了,你要不要喝一口?” 曲非烟摇头道:“我才不喝。” “什么味道?好香啊!”桃谷六仙闻到酒味,从观中跑出来,围到李晏身旁,盯着他手中的葫芦。 老六桃实仙探头探脑的一看,登时吓了一跳,桃谷六仙之中,他最为胆小,往后退了五步,叫道:“里边怎么有青蛇蜈蚣?” “什么?”其他五仙也吓了一跳,“不喝了,不喝了。这里不好玩,咱们走了。”说着六仙展开轻功,往山林中穿去。 蓝凤凰道:“真是六个怪人。” 李晏插回木塞,花香酒香仍然弥漫空中,经久不散。 只听得松风观中有个女子声音叫道:“教主,找到了!”观中脚步声响,数十个苗女跑了出来,当先一女手中拿着一样物事,用绸布包裹,观其模样,似是一柄利器。 蓝凤凰笑逐颜开,接过那物品,解开绸布,竟是一柄奇形怪状的利剑,她说道:“这是我教中三大镇教之宝之一,名叫金蛇剑,总算给找了回来。”众苗女亦有喜色。 “金蛇剑?”李晏不禁心中一动,在《碧血剑》中,曾提起金蛇剑这一件至宝,被金蛇郎君夏雪宜盗走,他绰号金蛇郎君,便因其故。 这样一件神兵利器,李晏自不免多看了几眼。蓝凤凰察觉了,笑道:“这东西可不能给你,是我们镇教之宝。不过你若答应加入五仙教,那给了你也没关系。” 李晏摆摆手道:“那我还是不要的好。”他眉头微微一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嵩山派于刘芹有灭族大仇,他说过要帮其复仇,剿灭嵩山派。 嵩山派作为五岳剑派盟主,实力强大,上有掌门左冷禅和嵩山十三太保,下有数百名嵩山弟子,若是就他和曲非烟两人,除非他能达至先天之境,以强绝实力碾压过去,否则单靠两人,如何也成不了事。 他心想:“看来我得找一个势力,以为臂助,攻打嵩山派。” 这个势力,除了衡山派,暂时别无他选。毕竟刘正风是衡山派长老,稳住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刘芹顺理成章的,也是衡山派弟子。况且衡山派本身就有实力,即便不及嵩山派,操作的好,一样能挑翻了嵩山派。 李晏暗下注意:“待我用五宝花蜜酒练功完成,便返回衡山,争夺掌门之位。潇湘夜雨莫大先生虽强,却也顶多是后天小成之中,多走了几步。” 第十六章:后天大成 蓝凤凰找回了教中宝物,心满意足,对李晏道:“我们先走了。返回云南之后,我会命人给你送来五宝花蜜酒。” “多谢。”李晏抱拳道,目送五毒教众苗女结伴离开,他二人也自返回成都。 回到家中,两人用过晚饭,李晏便进入房间,他今天要再次试一试,突破后天大成! 曲非烟收拾碗筷,颇为担忧的望了李晏房间一眼,暗自祈祷:“老天爷啊,希望你保佑哥哥成功,以后我再也不骂你贼老天、臭老头了!” 房中,李晏在床上坐了,取出葫芦,喝了一大口,味道甘醇,出乎他意料:“这酒用了这么多毒虫药草,还以为味道浓烈呢。” 放好葫芦,李晏闭目调息,丹田中内力一转,在火红的炙热内力之下,酒水瞬间被融化,融入全身各处。一瞬之间,他只觉身体暖洋洋的,有些慵懒乏力之感。 强提精神,内力持续运转,沿着全身经脉,流窜至身体每一个地方,最终又汇入丹田。 过了半晌,李晏睁开眼睛,叹道:“又失败了。”不过他并无沮丧之意,实已习惯了失败,但说要他放弃,那定然不可能。 一葫芦酒,并没有多少,李晏两天就用光了,只能等待五毒教送货上门,期盼蓝凤凰早日赶回云南,他是望眼欲穿。 旬月之后,院门被人敲响,有个女子声音叫道:“刘大侠,我们送酒来了。”却是五毒教苗女。 李晏大喜,开了门,门前是五个苗女,五女各背了一个包裹,见到李晏,将包裹交给他,说道:“这是五瓶五宝花蜜酒,教主吩咐我们一定要亲手交到大侠你的手里。” 李晏谢道:“多谢蓝教主赠酒,多谢五位奔波劳苦。快请进来坐。”他让开身子,将五个苗女带进屋中,五女一路赶路,也觉疲惫,便应他邀请,进屋休息。 李晏先将包裹放回房中,曲非烟已泡好了茶,五女谢了,一口饮尽。 说了会话,五女谢绝了挽留,说道:“我们只是歇歇脚,就要返回云南,教中事务繁多,不能多留。”说着五女出门上马,刚至成都,便又离开。 李曲二人目送,曲非烟叹道:“蓝姐姐真厉害,底下的姐姐们对她好信服。” “人小鬼大。”李晏笑道,“等我练功完成,我们也返回衡山,集结衡山一派之力,去和嵩山派斗一斗。” 曲非烟脸色微喜,忽又黯然,李晏心念一转之间,登时会意,道:“我可不会管理门派,如果我们成功了,偌大的衡山派,还要靠你来管理。”曲非烟黯然原因,是她武功低微,嵩山派也是她之大敌,却帮不上忙。 曲非烟绽放笑容,说道:“管不好了,你可别怪我。” 李晏哈哈大笑,回进院内,关好院门,又向曲非烟说了声,便回到房间,打开一个包裹,取出一瓶酒来。 “五瓶酒,应该够了。如果还是不行,那说明我积累不足以冲破第五条奇经,也不必想着后天大成了。”李晏心道,将那一瓶酒咕咚咕咚的一口饮尽,连瓶中五条毒虫也一口吞下。他胆子虽大,却也不敢去咀嚼其味了。 内力一运一转之间,酒水化入躯体之中,饱胀的肚子登时一消。 李晏细细体会,肉身似有增强,但那一条奇经,仍是坚如磐石,无论内力如何冲撞,仍毫不动摇,他心头一沉。 一瓶酒作用不大,李晏又喝了一瓶酒,见作用还是不大,索性将剩下三瓶酒,一口气全喝了,肚子胀得和十月怀胎的孕妇一样。内力一转,肚子就好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下扁平下来,变得和平时一样,再也看不出来丝毫异样。 “是成是败,便在此一举了。”李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闭合双眼,默念《大日真火功》经文,丹田内力汹涌而出,冲撞着经脉。 曲非烟本在院中,突觉空气一热,回身一望,只见李晏所在房间绽放红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中散发,好似一个燃烧的大火炉。 她顿时紧张起来。 内功修炼,不比练剑、练拳,世人畏之如虎的走火入魔,都是因为内功缘故,何曾听说练剑时走火入魔? 除非内功一脉相承,内力又远胜于对方,否则其他人在此之时,根本无法插手。随意施为,只会导致更坏的后果。 “哥哥,你一定会成功的!”曲非烟握紧双手,目露忧色,望着李晏房间。 房中,李晏肤色通红,衣服床铺已散发出淡淡焦糊味道,他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候,不敢分神,纵然天塌了下来,也要等他成功了再说,是以他全神贯注的投入内力运行之中。 后天小成,需要打通十二正经,后天大成,则要在此基础上,再打通六条奇经,只剩下任督二脉未通。 这道门槛,即便不比任督二脉的难度,但也非同小可,这一步迈过去了,便是后天大成。 放眼《笑傲江湖》,能到这一境界的,少之又少,少林寺方证方丈、武当派冲虚道长、嵩山派左冷禅等有数几人,才是后天大成之境。 至于东方不败、风清扬,那又是另一个境界了。 终于,“砰”一声爆响,李晏身上一松,内力疯狂涌入一条经脉之中,再返回丹田,运转之际,内力的质量,已悄然提高了几分。 李晏,已至后天大成之境! 李晏再练了一会,才收功睁眼,目中有喜色,开门出去。 曲非烟在房中热量散去之时,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既期待李晏成功,又害怕他是失败了,见到李晏出来,面有喜色,知道已经成功,也笑逐颜开,道:“哥哥,你成功了?” 李晏点了点头,笑道:“总算成功了。”他心底颇有些感慨,想道:“后天小成之后,我练功的进步,都是在其他世界之中,主世界反倒再无进步了。不过这都没什么,只要有进步就好。” 曲非烟道:“这是大好事,我们必须要庆祝一下。” 李晏笑道:“今晚不在家中做饭,去成都最好的酒楼。来成都快一年了,久闻其名,却从未去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成都,临走之前,总得去一次。” “好啊。”曲非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当晚,两人直到夜深了才回家,各自回房休息。 第十七章:江湖事 李曲二人又休息了三天,才启程离开成都,返回湖南衡山。 两人一身轻装,各带了一把利剑,一个小小包袱,再无他物。成都那间院落,这三天之中,已转让出去,卖得了一百两白银,院中物事悉数留下,两人此去衡山,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途中走走停停,比来时倒还要慢了些,这一天,来到湖南娄底,此处距离衡山,已经不远,两三日内,便能抵达衡山。 两人在一家客店投宿,用过晚膳,正在房中休息。 这时屋外下起了大雨,铺天盖地,仿佛天空裂开了窟窿,天河倾倒一般。南来北往的客商,都给阻在娄底,无法启程。 幸而娄底城大,旅店也多,即便客商源源不绝,仍有旅店可供住宿。 天色渐暗,那雨却是越下越大了起来。 忽听得门外人声喧哗,扰人清梦。李晏微微皱眉,开门出来一看,只见一楼大堂上坐了十数人,人人佩刀带剑,皆是江湖人士。 一个河北口音的刀客道:“这天气真是折磨人,三天两头下一场雨,老天爷可真不给人好日子过。” 一个陕西口音的剑客道:“你别怨天怨地啦!咱们在这儿有落脚的地方,有口安稳饭吃,还争什么?你要是像那华山派,嘿!那可有的受了。” 李晏听到华山派三字,留心起来。 一个贵州口音的苗人道:“请问老兄,那华山派列为五岳剑派之一,你这何出此言?还有谁敢跟他们为难吗?” 那陕西剑客道:“那自然啦。华山派自身威名卓著,再加五岳剑派联手,声势浩大,哪一个敢去招惹?便是武当、少林,也要给几分薄面。可这事哪,不怕外部敌人,就怕内鬼啊!” 听到“内鬼”二字,李晏神色又是一动,若他所料不差,便是华山剑宗弟子,借嵩山派、泰山派和衡山派之力,上华山逼迫岳不群让位。 那河北口音的刀客道:“老兄,这话怎讲?” 听那陕西剑客续道:“如今江湖,以少林、武当为尊,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也不过和少林武当并驾齐驱,单独一派,嵩山派稍好一些,其他四大剑派总是不及少林武当。可在数十年前,华山派才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如日中天,显赫一时。可惜啊,华山内乱,分作剑宗、气宗。剑气二宗为争夺华山正统,在华山绝顶一战,死伤惨重,剑宗归隐,气宗就剩下如今的君子剑岳掌门和宁女侠,执掌华山门户。” 一个浙江口音的剑客道:“华山派剑气二宗又起了冲突争斗?” 那陕西剑客道:“正是。剑宗三名弟子,据说叫做封不平、成不忧、从不弃,得了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之力,上得华山,逼迫岳掌门退位。这一战自然是败了,但岳掌门摄于剑宗绝技,率领门下众弟子,下了华山。嘿嘿!大好基业,拱手让于他人。” 那贵州苗人道:“这有什么?剑宗、气宗,不还是华山派?” 那陕西剑客道:“老兄,你不是汉人,这中间的差别可大的去了。岳掌门若是和你一样想法,在剑宗上山时,便甘心退位,他又何必拖家带口,赶去洛阳呢?” 那河北刀客道:“是啊!汉人于门派正溯,向来看得极重。否则皇帝老儿登基,为何要说出先皇口谕遗书,言明自己是正统?若如你所说,数十年前,华山剑气二宗便不会发生斗剑了。” 那贵州苗人若有所思。 那浙江剑客道:“华山剑宗与气宗争斗,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这三家剑派怎地牵涉其中?” 那陕西剑客道:“呵。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不仅是联手对敌这么简单。既然大家同气连枝,你派中事务,我过问一下,不过份吧?哼哼,一来二去,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门派,那可难说了。何况嵩山派势大,贵为五岳盟主,其他四大剑派自要仰起鼻息,让你派一个人出来,还能拒绝不成?” 众人这下恍然大悟。 那陕西剑客又道:“这样长久下去,华山、泰山、衡山、恒山四派,那就都要并入嵩山派了。五岳剑派?那就真成了嵩山剑派了。唉!可惜,衡山派最厉害的那名高手不在派中,莫大先生武功不弱,但要和那高手相比,总是差了一筹。五岳剑派之中,除了五岳盟主兼嵩山派掌门左盟主,有谁能敌?” 那浙江剑客道:“老兄说的莫非是刘三爷幼子,那还魂怪人刘芹刘大侠?” 那陕西剑客道:“正是此人。刘大侠还魂当日,便将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的大嵩阳手费彬毙于掌下,以报灭门大仇,前些日子在四川,据说将那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也一掌击毙。这都是江湖正派当中的高手,可在刘大侠手下,双双毙命,若说他不是五岳剑派第二高手,谁也不信!至于第一高手,当然是左冷禅左盟主。但衡山派之中,却无人可与其比肩了。“ 那河北刀客道:“若刘大侠返回衡山,嘿嘿!那可好玩了。刘大侠一家数口人,均毙命于嵩山派剑下,而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也被刘大侠一掌击毙。双方血海深仇,眼下之所以未曾发生冲突,不过刘大侠独居成都,与衡山派并无联系罢了。” 那陕西剑客道:“是啊,真有那么一天,刘大侠返回衡山,届时,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说,就沦为笑谈。两家门派势同水火,一方未曾死绝,仇恨便不会罢休。” 另有一名花白胡子老头叫道:“不说了,喝酒!喝酒!”一众江湖豪客就着鸡鸭鱼肉,端起酒碗,大口喝酒,甚是畅快。 曲非烟巧笑嫣然,说道:“哥哥,你是衡山派第一高手呢!” 李晏哑然失笑,道:“虚名罢了。日月神教东方不败一日尚存,这江湖便无人胆敢称王!” 东方不败神功无敌,自称不败,号称江湖第一高手,正邪两派,除了隐居华山后山群峰之中的风清扬外,无人可及。 第十八章:衡山剑派 听了这许久,月亮已渐上中天,李晏和曲非烟聊了两句,道一声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雨还在下,雨势越发的大了,城中低矮之地,已漫起了积水。 这种暴雨天气,显见出行是定然不可能了,李曲二人只好又在娄底多呆了一天。直到第三天,雨势止歇,不再下以后,才出发赶往衡山。 赶到衡山城,两人在城中买了些纸钱食物,祭拜了埋在城外的家人,略作休息,便登上衡山。 衡山,天下五岳之一,号称南岳衡山,草木清华,景色极幽。 刘芹曾跟随其父刘正风,上过衡山,李晏翻阅记忆,老马识途,认得道路。 上得峰来,曲非烟跟在李晏之旁,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比她在黑木崖所见,又秀丽得多,不由叹道:“衡山派高手不怎么样,这地方却是极好的。” 衡山主峰甚高,两人脚程虽快,到得天柱峰峰顶,也花了大半日时光。 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廪、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屋宇楼台,便是在主峰天柱峰上。衡山派主观是座古朴道观,观旁有百余间瓦屋,分由众弟子居住。 李晏见这道观只前后两进,比之寻常道观,亦有不如,观门大开,遥见其内供奉三清道尊,四下里一尘不染,陈设简陋,想不到衡山派威震江湖,主观竟然质朴若斯。 忽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两名衡山派弟子手执利剑,走近一看,吃了一惊,道:“刘芹师弟……啊!刘大侠!” 因刘正风之故,刘芹也是衡山派弟子,这些同门,自然认得。一见之下,顿时吃了一惊,记起江湖中的传闻,连忙改口。 李晏只觉这两人有些熟悉,具体名字,却没在刘芹记忆里找到,说道:“两位请禀告掌门莫师伯,就说刘芹回山了。” 那两名弟子左右为难,摄于李晏威名,不敢反驳,他毕竟是衡山派弟子。只好留下一人在旁引路,另一人去通知掌门莫大先生。 到了观前,适才那名弟子引着一人回来,身后跟了数十名衡山派门人,或长老,或弟子,当先一人正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身材瘦长,脸容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的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 莫大先生道:“刘师侄,上山来,不知所为何事?”他手中拿着一把胡琴,便是他“琴中藏剑,剑发琴音”之名的由来。 李晏道:“莫师伯你是本门前辈,我本该尊重你的。但如今江湖武林之中,衡山派式微,沦为嵩山派附属……” 人群中一人大喝道:“刘芹!你说什么屁话?竟敢污蔑衡山派?”那是一个老者,眼睛黄橙橙的,倒似生了黄胆病一般。 李晏微微想了想,从刘芹记忆里找到了这人,冷冷一笑,道:“原来是鲁荣鲁师叔,听说你曾奉嵩山派左冷禅的命令,上华山逼迫岳不群。我一说此话,难怪你这般紧张?” 那鲁荣大怒道:“放屁!老夫是衡山派长老,所作所为,均是为了衡山派的发展壮大,岂容你这小儿在此多嘴?” 李晏冷冷的道:“嵩山派于我有血海深仇,左冷禅……嘿!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下他的首级。你吃里扒外,丢尽衡山派脸面,若我是掌门,早将你一掌打死了事。”莫大先生恍若未闻,不言不语,只摩挲着手中胡琴,似在研究乐谱。 鲁荣怒不可遏,道:“好啊!刘正风勾结魔教贼子,左盟主明察秋毫,你这小子竟敢胡言乱语,和你父亲一般,皆是奸邪之辈。我倒要领教一番,你那门劳什子假死大法,有多厉害?”怒吼一声,连人带剑,便向李晏扑去。 李晏冷冷一笑,手掌扬处,劲力勃发,从正面一掌拍击出去,掌力排山倒海一般,鲁荣长剑登时一弯,随之折断,断剑受掌力一激,插在鲁荣腹部,整个人倒飞回去。当真是来得有多快,去得就有多快。 这一下变起顷刻,众人都惊得呆了,眼见鲁荣断剑插身,身上又受了李晏一掌,气息微弱,吐若游丝,显见已是凶多吉少,不由又惊又惧,转头瞧着掌门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吩咐了一声,两名弟子将鲁荣抬到一旁,敷药疗伤,救治他的性命。 曲非烟拍手笑道:“哥哥,这老头子坏得很,就该教训一下他。”众弟子对她怒目而视,鲁荣前些日子擅自决定,跟随嵩山派去华山之事,门中多有微词,但分属同门,总不能允许外人羞辱。李晏却是例外,他也是衡山派弟子,这是同门纷争。 李晏双目凝注着莫大先生,道:“莫师伯,我便直说,今天我回到衡山,所为的只有一件事,便是请你老人家让位于我。” 人群中有一人喝道:“刘师弟,你武功高强,自不必多说,但掌门师伯无甚大错,掌门一位,他当之无愧。” 又一人道:“是啊!掌门在江湖武林中威望卓著,我衡山派轻易更换掌门,岂不让江湖同道笑话了。” 李晏对此言语,置若罔闻,只凝视着莫大先生,问道:“莫师伯,你的意思呢?” 莫大先生道:“师侄所言,我已尽知。便依你所言罢,若你能胜得了我,这衡山掌门之位,就让于你。” 李晏哈哈大笑,道:“莫师伯,你是长辈,先请吧!” 众弟子见掌门其意已决,不好多说,何况李晏武功太高,得罪了他,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是以退到一边,注目场中。 曲非烟低声道:“哥哥,你小心一些。”莫大先生成名已久,在江湖中声望卓著,人送外号“潇湘夜雨”,是江湖正派中顶级高手之一,曲非烟纵然对李晏极有信心,也难免担忧。 莫大先生微笑道:“很好,刘师弟后继有人,九泉之下,亦能安息了。” 李晏道:“莫师伯,请吧。” 莫大先生喃喃道:“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掌门之位,又有何用?”右手从琴柄中缓缓抽出一柄剑身极细的短剑,短剑慢慢指出,突然间在空中一颤,发出嗡嗡之声,跟着便是嗡嗡两剑。 李晏单手对敌,全仗以充沛内力,莫大先生的短剑如鬼如魅,竟然已绕到了李晏身后。 第十九章:新掌门 李晏也不转身,反手一拳,衣袖飘动,袖底呼呼呼的拳力向莫大先生发出,正是“落雁拳法”的一招。他这门功夫乃主世界中的家传武功,招式精妙,意境落落大方,遍数当今天下,拳法而论,可列为前三,甚至第一。 莫大先生吃了一惊,李晏还魂之说,他亲眼所见,知道真实,那一门《地藏假死大法》,在他心中,殊不弱于衡山派任何一门顶级绝学,甚至犹有过之。可那是内功心法,对敌招式拳法,在他看来,李晏应以衡山派武功为主。 为何这一门拳法,他从所未见,观其拳法,便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罗汉拳、伏虎拳,在招式上,恐怕亦要落入下风。 莫大先生越想越奇,一面出剑攻去,一面问道:“师侄,你这是什么拳法?如此精妙!” 李晏双拳击出,拳力汹涌如潮,莫大先生避让一步,答道:“这是我自创武功,名叫落雁拳法,旨在一拳打出,击落天空大雁的意思。和派中回风落雁剑,有异曲同工之妙。”落雁拳法来历不好多说,索性便将之归为自己所自创,省去许多麻烦。 回风落雁剑乃衡山派剑招,共有三十六路,刘正风便在这一套剑招之上,造诣极深,一剑能刺落五头大雁,而掌门莫大先生仅能刺落三头大雁。 莫大先生恍然道:“刘师弟在回风落雁剑上的造诣,犹胜于我,传授你这门剑法真意,触类旁通,再创拳法,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老夫甘拜下风。不过,这一场比武,你要想轻松胜我,也不那么容易。” 他作为衡山派掌门,李晏师伯,再如何与世无争,若给他轻易击败,面上总不好看。 心念急转,莫大先生唰唰两剑,分向李晏小腹和额头刺去。这一下出招极快,兼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这一套“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乃衡山派上代一位高手所创,算起来辈分,当是刘芹师祖一辈。这位高手以走江湖变戏法卖艺为生,那走江湖变戏法,仗的是声东击西,虚虚实实,幻人耳目。到得晚年,他武功愈高,变戏法的技能也是日增,竟然将内家功夫使用到戏法之中,街头观众一见,无不称赏,后来更是一变,反而将变戏法的本领渗入了武功,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这位高手生性滑稽,当时创下这套武功游戏自娱,不料传到后世,竟成为衡山派的三大绝技之一。 李晏见他攻到,两剑前后递出,却犹似一剑刺出,威势非同小可,大声喝道:“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果然了得!” 呼的一声,拍向他长剑。莫大先生的利剑又薄又窄,李晏这一拳却是力聚而凝,只听得嗤嗤两响,两股力道相互激荡,突然间场中似有许多碎屑上下翻飞。 众弟子都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碎屑都是莫大先生的细剑所化,当即转眼向他手中看去时,只见他握着一副剑柄,却是一柄断剑,剑刃已被悉数折断。原来两人内力相激,李晏拳力甚大,那样一柄薄薄的细剑,如何禁受得住?登时被打得粉碎。 这么一来,莫大先生既无利剑,衡山剑法自然也就无从施展。 李晏抱拳道:“莫师伯,承让了。” 莫大先生丢掉剑柄,叹道:“师侄,你赢了。这衡山掌门,今日便交于你手。” 这时衡山派众弟子大梦初醒,见掌门莫大先生认负,谁都为之一怔。有人叫道:“师父,刘师弟再如何强大,也是你的晚辈,怎生能做我衡山派掌门?” 众弟子对李晏武功,自是钦佩不已,对莫大先生无剑的怪相再也不觉古怪。但此事关掌门大位,由不得不谨慎。 曲非烟道:“好啊!衡山派竟然要抵赖不认。哥哥,我们走吧,耍赖的衡山派,我们不要也罢。” 众弟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哑口无言。 莫大先生道:“适才我已说明,刘师侄若然得胜,便该当衡山派第十四任掌门,老夫退位让贤。诸位,我们该改口了,称其为掌门。” 众弟子面面相觑,有一人上前一步,叫道:“掌门人好。” 有人领头,人都有从众心理,尤其无法反对的时候,众弟子道:“掌门人好。” 李晏微笑道:“众位同门好。” 莫大先生道:“掌门人,派中空房甚多,你的房屋,便在观旁,这位小姑娘,和你房屋相邻。”说着伸手指了指两间房屋。 莫大先生又道:“你继任衡山派掌门,先随我入观,参拜三清道尊和历代掌门人。” 两人进观,堂上供奉三清道尊,一旁有一小小供桌,立了十二块灵位,正是衡山派历代掌门人灵位。 莫大先生道:“第十三代衡山掌门莫大,于今天退位,由刘芹接任衡山掌门一位,为第十四代掌门人。敬请知悉。”说着躬身下拜,李晏亦然下拜。 拜了三拜之后,莫大先生站起身来,对李晏道:“你和嵩山派血海深仇,我也知晓,但你也是衡山派第十四代掌门,无论如何,总要保全衡山一脉。” 李晏点头道:“师伯敬请放心,我也省得。若无十足把握,不会和嵩山派交战。” 两人携手出观,面向众弟子,莫大先生道:“以后我便是衡山派长老,各位同门,切记不能叫错。” 人群中一名老者道:“掌门人接任此位,须得公告武林中同道才是,也须得遣人告知嵩山派的左掌门。” 曲非烟怒道:“刘爷爷他们就是嵩山派害死的,告知他们干什么?” 那老者道:“不知这位是?” 李晏道:“这是我妹子,名字叫做曲非烟,以后也加入衡山派门墙。” 那老者道:“掌门人如此说,自无问题。我便叫你曲师侄吧。嵩山派势大,我派中若说无有异议,那是假话。可这礼数不能缺了,待得嵩山派到来,在掌门人带领之下,自当大举向他们问罪。” 李晏点头道:“师叔言之有理。便给嵩山派发去请柬,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赴宴。” 第二十章:武功 衡山派是五岳派之一,改换掌门,要邀请的江湖同道,着实不少。若赴会之人寥寥,无人到贺,难免丢脸。是以李晏吩咐那老者,当下敲定了邀请之人,只待请柬写好,便派遣弟子,下山通知。 一群人又敲定了黄道吉日,约定在五月二十七那天,举行大典。 李晏素来不信什么黄道吉日、黑道凶日那一套,但事关衡山派脸面,他也不好大意,就由得众人安排。 莫大先生笔墨音律,样样精通,当下挥毫泼墨,写就了十几封请柬,命各弟子下山传讯。 打发了下山传讯的弟子后,李晏心想:“我做衡山派掌门,是为了攻打嵩山派,若派中无甚好手,那定然是不成的。衡山派的剑法武功,自然要好好揣摩。” 当下召集留在山上的众弟子,命各人试演剑法武功,自入门的基本功夫练起,最后是莫大先生和一名同辈师弟拆招,施展衡山剑法中的上乘招式。 衡山剑法,一向以鬼魅见长,又以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为最。衡山三大绝技,衡山五神剑现已泰半失传,莫大先生也只了个大概。李晏倒是知道在那华山思过崖上的石洞中,留有壁刻,但眼下不是登上华山之时。 华山派岳不群君子剑的面孔尚在,派中好手也未有死伤,在嵩山派成为大敌的情况之下,再和华山派发生冲突,胡乱树敌,于己不利。 莫大先生见他呆呆出神,对诸弟子的剑法不置可否,便道:“掌门人,我们的剑法你自是瞧不上眼,还请多多指点。” 李晏道:“我有一套拳法,这便传给你们。”当下起身,将家传的落雁拳法,一招招使了出来。他使得甚慢,好让众弟子看得明白。 使不数招,众弟子便都喝彩,但见他每一招都包含了数种变化,明暗劲力交错,明明是脱胎于本门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可变化之奇,意境之妙,却比自己以往所学的每一套剑法都告明了不知多少,一招一式,人人瞧得血脉喷张,心旷神怡。 一套拳法打完,众弟子轰然喝彩,一齐躬身拜服。 莫大先生道:“掌门人,这套拳法系你自创,我们全都不会,若你愿意,可传给本门,列为本门第四大绝技。” 李晏道:“你们倘若愿学,便传了你们如何?”众弟子大喜,连声称谢。 这日李晏便传了他们招式,将招式中的奥妙之处细细分说,命各弟子自行练习。 落雁拳法,乃是主世界中的李家先辈所创,先辈们功力高深,最差者也是先天之境,高屋建瓴,故而这拳法博大精深,纵是莫大先生等衡山派高手,也得七八日功夫,才略明其中精要所在。 至于第二代的年轻弟子们,更是不易领悟。这一套落雁拳法,招数并不甚多,却也花了大半个月时光,才大致授完。至于是否能融会贯通,那得看个人的悟性与修为了。 这一天,李晏向莫大先生请教:“莫师伯,衡山绝技,我会得不多,还请你教我。”一派掌门,若不会本门高深武功,难免被人耻笑。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你是掌门人,合该学习。不过掌门人你内力高深,一拳一脚,皆有十足威力,普通招式,便不用学了。我衡山派三大绝技,衡山五神剑现已泰半失传,我也无法教你;回风落雁剑你更胜于我,还自创了一套落雁拳法……” 李晏暗道一声惭愧,他假借自己之名,说是自己所创,略微不好意思。 莫大先生续道:“那只剩下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你尚未学会。这套剑法,我苦练数十年,颇有几分心得,今天,便尽数教授给你。” 这套武功变化古怪,招式惊奇,但临敌之际,却并无太大用处,高手过招,人人戒备,谨守心神,全身门户,无不守备严谨,这些古怪的花招,多半便使用不上。 可剑客斗剑,便求一个虚虚实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务必要让敌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拆解其招。如此一来,局势便在自己掌握之中,纵然无法得胜,想败却也不容易。 是以李晏学得,甚是用心,只数日功夫,便已入门,莫大先生叹道:“掌门人,你的天资胜过我良多,本门之中,无人可及。” 李晏微微一笑,他对这套剑法,只求初步运用,他身上的神功绝学,已然极多,再去索取武功,分散精力,那武功再想大成,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这一个月中,下山传讯的众弟子陆续回山,大都面色不愉,向李晏回禀时说话吞吞吐吐。 李晏问起来,才有一人愤然答道:“掌门人,他们说刘师叔和魔教勾结,你也是一个还魂之人,甚不吉利。还说若非瞧在莫师伯的面上,连那一封请柬,都不会接下,直接将我们扫地出门。” 李晏自然不会动怒,要他们分别向师兄弟学习所传拳法,遇有不明之处,可去询问师长。 嵩山派那通书信,由衡山派两名第一代的人物送去,嵩山和衡山相距虽远,总比不过泰山派,按理该当早回。但往各方送信的弟子都已归山,那两人却一直没回来。 李晏后悔不迭,明明他和嵩山派势同水火,却寄希望于嵩山派遵守江湖道义,叫他二人送信,实在失策。 曲非烟宽慰道:“哥哥,嵩山派自命五岳盟主,除非日月神教之人,否则不会擅自斩杀访客。” 眼见五月二十七之期将至,始终不见二人踪迹,显见是凶多吉少。 众弟子料想上门观礼的宾客甚少,各门各派既如此说,或许会派一两个人,上山到贺。是以略微准备了些宾客的食宿,大家除草洗地,将主峰上的百余座房屋,洒扫得干干净净。 门中数名女弟子,替李晏缝制了一件红色长袍,以待这日接任时穿着。衡山是五岳中的南岳,服色尚红,正合李晏胃口,他内力也是火红颜色,在他喜好之中,红色和黑色不相上下。 第二十一章:疗伤 五月二十七清晨,李晏结束一晚上的打坐,从房中出来,只见天柱峰上每一座屋子前悬灯结彩,布置得一片喜气。 衡山派门人,算上第一代长辈和第二代弟子,目前尚无第三代,共计一百三十二人,女弟子二十人,包括曲非烟在内。 这些布置,倒是大半经由女弟子之手而成,女儿家心细,连一纸一线之微,也均安排得十分妥帖。 李晏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心想:“我担任衡山掌门,用意不纯,诸位同门也都尽知,却仍厚待于我,纵然不乏武功因素,我也不能忘恩负义了。仇恨虽大,眼前这些活生生的性命,更需要我重视。若无十足把握,便不能和嵩山派轻启战端。” 便在这时,一名弟子快步过来,禀道:“华山派岳掌门亲来道贺。” 李晏微微一惊,岳不群率领华山派一众门人弟子,不是已在数个月前,下了华山吗?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衡山来。 莫大先生道:“掌门人,岳掌门素有君子剑称号,是江湖正派中的有名人物,又是华山派掌门,还是亲自去迎接的好。” 李晏腹诽:“那是岳不群还没得到《辟邪剑谱》,没挥下那一剑,否则,他的君子剑名号,就得加一个伪字,变成伪君子剑了。”说道:“就依师伯所言。” 两人一前一后,迎到峰前。只见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青衫书生,携着一名中年美妇,身后跟了十数人,一齐走上峰来。正是华山派一行人。 莫大先生道:“那书生是岳不群,中年妇人是宁中则宁女侠,他夫妇二人身后的,都是华山派弟子。” 李晏拱手道:“有劳岳掌门大驾,刘芹不胜感激。” 岳不群笑道:“久闻刘掌门大侠之名,今日荣任衡山派掌门,在下闻之,不胜之喜。莫大先生,卸下重担,一身轻松啊。”将华山派众弟子一一介绍了。 李晏抱拳道:“宁女侠。令狐兄弟,你我当初在衡山城外,就曾认识,怎么我每一次见到你,都一身是伤?”李晏笑了起来,原来令狐冲此时尚未被岳不群逐出师门,跟随同门,一起上得衡山来。 令狐冲苦笑道:“刘掌门说笑了。”想着当初李晏死而复生,他还是亲历者,如今见他就任衡山派掌门,武功名扬天下,而自己身受内伤,本就命不长久,再遭受师父怀疑,不由更觉黯然。 李晏笑笑,虚手一引,道:“诸位,这边请。” 李晏和莫大先生招呼华山派一群人上座,问起华山派从何处而来,岳不群叹道:“在下武艺低微,守不住先人基业,无奈之下,只能和内子一起,率领众弟子下山避祸。唉!无颜面对华山先人,愧为掌门人。” 莫大先生道:“岳先生切莫焦虑,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华山派作为五岳派之一,重振旗鼓,那是很简单的事。” 宁中则道:“借莫师兄吉言。” 李晏目光微微一扫,瞧得清楚,岳不群和宁中则,坐了宾位上首,自然有莫大先生陪着说话。华山派众弟子,男女弟子分开坐着,互相之间低声说着话,但都和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隔了几个座位,也无人和他谈笑。 李晏顿时明了:“看来令狐冲在华山派中,已没了曾经大师兄的威望,他结交邪派人物,在君子剑岳不群看来,那是极大的罪过。何况岳不群还以为令狐冲学会的独孤九剑,便是辟邪剑谱,深加猜疑。大概满门上下,除了他师娘宁中则,无人再相信他了。” 令狐冲自酌自饮,感受到体内八种异种内力,想起师父的猜疑,愈发伤心,便只一会儿,已喝光了一瓶酒。 忽听得人说道:“令狐兄弟有何烦恼,借酒浇愁?”正是李晏。 令狐冲抬眼一望,见是衡山派新任掌门刘芹(李晏),自己上山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喝酒,这下被主人撞见,有些尴尬,笑道:“令狐冲时日无多,独好杯中之物,若不趁机好好喝一通,到时想喝都喝不上了。” 李晏道:“你身上似有八股真气内力,撺掇体内,两股较强,六股较弱,导致你有力使不出来。” 宁中则道:“刘掌门果然了不起,一眼便识破冲儿症状。不知刘掌门可有解救之法?”刘芹还魂怪人之名,在场中人,尽都知晓,若他说有法子,那真还有这可能。 李晏心想:“解救之法么?倒是有的,要是修炼了我的《大日真火功》,凭借真火内力,将八股异种内力统统驱逐了就是。可这门武功,不能传给外人。嗯?不知道《清灵内功》,起不起作用?”说道:“我先探知一番情况。” 伸手抓住令狐冲手腕,一根食指搭上他脉搏,一股真火内力输将进去,那八股异种内力登时后退,挤到一处。 令狐冲肤色通红,额头冷汗一冒,又即蒸发,他身体又是炙热,又是疼痛。 众人瞧见了,亦不免心急。 忽听得一个清脆娇嫩的女子声音说道:“大师哥,你没事吧?你面色好痛苦。” 宁中则道:“珊儿,别说话,免得打扰了刘掌门。”原来适才说话那女子,正是岳灵珊。 令狐冲强撑笑容,道:“小师妹,我没事,好得很。嗯!”骤然一声痛哼。岳灵珊险些“啊”的叫出声来,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担忧的看着令狐冲。 自从下了华山,岳灵珊从未和令狐冲亲近过,见到小师妹为自己担忧的神色,令狐冲心想:“纵然叫我此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隔了良久,李晏收回手指,眉头微皱,说道:“还真是古怪得很!” 宁中则道:“刘掌门,有什么奇怪之处?可有办法么?” 李晏沉吟道:“办法么?倒也不是没有。可惜,令狐冲现在无法修炼,否则我传他一门武功,练出来内力,自然可以将他体内的八股异种内力,全部驱逐出去。” 众人神色一动,岳不群问道:“刘掌门所说,莫非便是那一门《地藏假死大法》?” 李晏心道:“反正是我编撰的,谁也没见过,我自己都没见过。随便用一门先天武功,说成《地藏假死大法》,也没人看得出来。”便道:“正是。” 第二十二章:贺客 李晏准备将那一门《清灵内功》,传授给令狐冲,若他得成,练出第一缕内力,仗着《清灵内功》高质量的内力,将他体内的异种真气驱逐,虽然很费时费力,也是一个希望。 至于《大日真火功》,说实话,在这种低武世界,几乎没有修炼成功的可能。 岳不群正色道:“刘掌门,这是你的绝学,如何能传授给令徒?你我分属两派,各为一派掌门,令狐冲作为华山门下大弟子,若学了衡山派绝技,实在不像话。” 宁中则急道:“师哥。” 岳不群绰号“君子剑”,恪守古板,令狐冲他即便再是猜疑,一日未将他逐出师门,一日便是华山大弟子,学会别派武功,如何能行? 李晏听了这话,打量了岳不群一眼,似在查看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事一般,但见他神色严肃,殊未说笑, 君子剑岳不群,久闻其名,真正得见,李晏方知,自己仍是小觑了他。 隔了半晌,李晏说道:“岳掌门真是能人。也罢,你既发话,便依你所言。” 令狐冲神色微微一黯,宁中则几度欲言又止,打定主意:“师哥不允许冲儿学习别派武功,他有他的考虑,但事关冲儿性命,说不得私下里,要去找一找刘掌门了。” 令狐冲自从岳灵珊移情别恋之后,虽然已觉了无生趣,但忽然听得这位还魂怪人刘掌门有法治病,师父却严词拒绝,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凄凉。 堂中因为此故,一时安静下来,忽听得山道上有大群人喧哗之声。 正诧异间,只见一名弟子快步过来,禀道:“掌门人,少林寺方证方丈、武当山冲虚道长,亲来道贺。” 众人吃了一惊,忙迎到峰前,只见九名僧人、六名道人,并肩上山,沿途有说有笑。当先二人大袖飘飘,一者为僧,一者为道,正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和武当山掌门冲虚道长。 “岳掌门,你脚程好快,可比我们先到了。”方证叫道。 冲虚笑道:“岳掌门、莫大先生、宁女侠,这位想必便是衡山派新任掌门人,刘掌门吧。贫道有礼了。”打了一个稽首。 李晏还了一礼,笑道:“两位是前辈高人,亲临衡山,在下何以当得?” 方证道:“刘掌门,你初继大位,衡山派又是五岳剑派之一,于情于理,我们也要上门与会才是。” 李晏将一群少林僧和武当道人迎上峰来,衡山派中弟子见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亲自道贺,个个喜形于色,均想:“掌门人的面子,可大得很哪!” 李晏吩咐弟子,在堂中加了几把椅子,三派掌门人,在宾位上首落座。方证道:“听说岳掌门率领华山群雄,赶到洛阳,洛阳和嵩山临近,岳掌门可到少林盘桓,让老衲一尽地主之宜。” 岳不群抚须笑道:“我派中弟子甚多,若去少林叨扰,难免不便。日后如有闲暇,定当亲上少林,向方证大师赔罪。” 冲虚从头至脚的向李晏打量了一番,说道:“听闻刘掌门假死归来,贫道初闻之时,骇然之余,尚且难以自信,今日一见,却是不得不信了。” 李晏哈哈一笑,心中却想:“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若说刘芹是我的第四世身,你还不知道多惊讶呢?”说道:“奇门功夫,和武当太极神功、少林七十二绝技相比,上不得台面。” 冲虚道:“刘掌门过谦了。武功自由人创,亦由人学,刘掌门这般武功,那是江湖中绝顶好手了。武林正道,又增添了一分力量。” 李晏笑道:“除魔卫道,是我辈本份。几位均是武林正派中的顶级人物,日后还望多加赐教。” 闲谈之际,莫大先生趁着众人谈兴正酣,未曾留意自己之时,对李晏使了一个眼色,李晏登时会意,寻思:“衡山只是五岳一派,何能劳动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二位的大驾?今日他二人同时驾到,难道真的是向我道贺?还是别有用意?” 这时上峰来的宾客络绎不绝,大都是湖南左近之地的门派。昆仑派、峨眉派、崆峒派、丐帮,各大门派帮会,也都派人呈上掌门人、帮主的贺贴和礼物。 又过了半个时辰,恒山、泰山二派,也均由门中掌教,亲率弟子,前来祝贺。 恒山由掌教定闲师太带领三名女尼,两名俗家弟子,上山道贺。泰山派亦有掌教天门道长带领四名弟子,前来祝贺。 李晏拱手道:“定闲师太、天门道长,这边请。”虚手一引,二人也自落座。 堂中地方小,小辈弟子们均坐在外面,各派掌门人,或是第一代人物,或是门中大弟子,才得进入堂中。 李晏见贺客众多,心下寻思:“我接任掌门之位,是击败了莫大先生,他退为长老。在外人看来,我和莫大定然不和,衡山派的实力,不增反降,他们此来,恐怕是为了探听虚实。” 嵩山派,却并未遣人来贺。 耳听得砰砰砰三声响炮,吉时已至。 李晏站到场中,躬身抱拳,向众人团团为礼,朗声说道:“衡山派前任掌门莫大先生,自感年岁渐长,力不从心,今日让位于我,接掌衡山一派的门户。承众位前辈、众位朋友不弃,大驾光临,上山道贺,衡山派上下,同蒙荣宠,不胜感激。” 磬钹声中,衡山派弟子列成两行,鱼贯而前,居中是莫大先生,这位前任掌门。莫大先生手捧一件法器,走到李晏身前,躬身行礼。 李晏作稽还了一礼。 莫大先生道:“这件法器,乃衡山派创派之祖莫太冲所传,向由本派掌门人接管。新任掌门人刘芹便请收领。” 李晏道:“是。” 李晏伸手接过法器,乃是一柄短剑,宽阔厚重,不似寻常剑客所使的利剑。 莫大先生又道:“衡山派三大戒律,一戒犯上忤逆,二戒同门相残,三戒滥杀无辜。衡山派祖宗遗训,掌门人须当身体力行,督率弟子,一概凛遵。” 李晏道:“是!”心中却想:“犯上忤逆?我杀了鲁荣,击败了师伯你,这算不算犯上忤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还能让死规矩给定死了不成?” 忽听得朗声大笑,数十人涌将上来,当先一人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左某下达五岳盟主之令,刘芹不得任衡山派掌门之位。” 第二十三章:五岳剑派 朗笑声中,四人飞奔而至,身后跟着数十人。 当先一人身披土黄色布袍,阴鸳险刻,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落后他一个身位的有三人,一者是个胖子,身材魁梧;一者是个又高又瘦的男子;最后那人矮矮胖胖,面皮黄肿,五十来岁年纪。一行数十人,一色的身穿黄杉。 四人奔至人群外数丈处站定,对场中的各派掌门,均微一拱手,唯独遗漏了衡山派。 李晏并不认得这些人,只推测领头之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莫大先生伸手一一指过去,低声道:“那领头的是左冷禅,那个魁梧的胖子是左冷禅二师弟托塔手丁勉,那个高瘦的是左冷禅三师弟仙鹤手陆柏,最后那人是大阴阳手乐厚。” 李晏了然,嵩山派高手十数人,除去掌门,尚有嵩山十三太保,威震天下。大嵩阳手费彬,被他重创之后,已为莫大先生所杀,仍有十二太保,驰名江湖。 左冷禅道:“莫师兄,衡山派份属五岳剑派,是也不是?” 莫大先生道:“那自然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守望相助,这是祖训,数十年前已有的。” 左冷禅冷笑一声,说道:“左某作为五岳剑派盟主,说的话应该还有几分份量,刘正风勾结魔教长老,其子刘芹又杀我嵩山派高手,伙同云南五毒教,斩杀正派好手青城派余沧海余观主,这等丧心病狂的魔道人士,如何当得衡山派掌门?岂不让江湖同道耻笑我五岳剑派?正邪不分,是非不明!” 这时嵩山派其余数十人,都已上山。那数十人中,夹着两个老者,正是衡山派去送信的两个第一代人物。 左冷禅侧转头,对派中弟子示意,嵩山派弟子松手,那两人快步回到派中,脸色颇为羞怒,但身上并无伤痕,显是恼怒嵩山派将自己二人扣押了这许久。 嵩山派那数十人,分成四列,手按剑柄,默不作声。 李晏跨前一步,说道:“刘某接任掌门后,是否还加盟五岳剑派,可得好好商议商议。” 左冷禅大声道:“五岳剑派,那是我们五家门派的事,你衡山一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岳掌门、定闲师太、天门道长,你们评一评,是不是这个道理?” 岳不群咳嗽一声,道:“这个……唔……”定闲师太、天门道长默不作声,心想这是嵩山派和衡山派的争锋,与他们三派有何干系?不过左冷禅所言,不无道理,五岳剑派岂是衡山派的自留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李晏道:“规矩是人所定,数十年同气连枝之情,我衡山一派,面对魔教,何曾退缩过?” 左冷禅哈哈大笑,说道:“刘芹,你带上山来的那个小姑娘是谁?她的身份,不会没有人知道吧?” 衡山派众人一听,暗道不好。 果然,又听左冷禅道:“那女子名字叫做曲非烟,是魔教长老曲洋孙女,亦是魔教中人。你将她带在身边,一起上得衡山,究竟有何居心?莫师兄年岁已老,被你蒙骗过去,左某可是不会犯下这种错误。五岳剑派,容不下魔教之人!” 方证道:“刘掌门,确有此事么?”冲虚、定闲师太、岳不群、天门道长等各派人士,目露询问之色,齐齐看向李晏。 莫大先生、曲非烟等衡山门人见了这等情势,均想敌众我寡,对方倘若翻脸动手,那可糟糕。 曲非烟更想:“哥哥这次可失算了,不该将我明目张胆的带上衡山,这左冷禅就没了责怪的证据。若真事不可为,我便是自尽,也要给哥哥争取一个机会,继续当衡山派掌门。” 李晏笑了一笑,道:“我妹子已经退出魔教,和我流浪江湖,前些日子,才上得衡山来。如何能算是魔教中人?” 左冷禅道:“强词夺理!魔教就是魔教,我辈正派人士,遇见一个,就该杀一个,丝毫手软不得。” 李晏笑道:“我妹子曾经身陷魔教,父母亲人,均为魔教所害,她与魔教之仇,实是不共戴天!如今她有心改邪归正,另投名师,拜入衡山门下,那是再好不过。方证大师、定闲师太,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人只要决心改过向善,佛门广大,便会给她一条自新之路,是不是?” 方证、定闲喜道:“正是。曲非烟投入衡山派,从此严守门规,那是武林之福!” 李晏朗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妹子知错能改,敢问有什么不对之处吗?敢问诸位一生之中,就没有犯下过错误吗?” 方证、冲虚、岳不群、定闲师太、天门道长等人听了,微一颔首。李晏所言,甚为有道理。 左冷禅见方证、定闲等各派掌门,均颔首认可,心中恼怒,冷声道:“诸位,正邪不两立,立场须当分明。否则我各派死伤无数的先辈,在九泉之下,岂不心寒?” 李晏道:“先辈们有他们的仇人,我们有我们的仇人,左盟主,何必混为一谈?”他一双眼,凝注着左冷禅。 左冷禅微微一惊,心念急转之际,已明白了其中关窍,刘芹一家数口人,均为嵩山派所杀,他口中说的仇人,指的不是魔教,正是自己一行人。 左冷禅道:“刘芹有话不妨明说,谁是谁非,众人自有公论。你们父子两,勾结魔教之人,我看哪,也是堕入了魔道!” 李晏洒然道:“左冷禅,不用颠倒黑白,你我皆是武林中人,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按他想法,若非在场的均是正派人士,不说个道理出来,无故动手,平白让各派掌门看轻了,站不住道理。他早就在嵩山派上山之时,招呼衡山派弟子,围攻上去了,哪里会和左冷禅说这么多废话? 眼见一场冲突在所难免,方证、定闲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众人退到一旁,将场中空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同气连枝? 高手过招,内劲外招固然重要,而胜败之分,往往只差在一时气势之盛衰。 左冷禅久闻李晏大名,在上衡山之前,已在脑海里想了十多条对敌之策,可当他亲自面对李晏时,才发现没一种用得上。 李晏右手执剑,剑尖垂落地面,并无先攻的态势。左冷禅见他示弱,心下暗暗欢喜,唰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 这一下长剑出鞘,竟然声震山谷。原来他暗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那数十名嵩山弟子,大声喝起彩来。 左冷禅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旁观群雄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本山嵩山剑法中并无这一招,左冷禅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拳,突然使出。这一招“独劈华山”,甚是寻常,凡是学过拳脚的无不通晓。 嵩山剑法原以气势雄伟见长,这一招“独劈华山”,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的气势,将嵩山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晏侧身闪过,斜刺一剑,还的是一招“衡山剑法”。剑尖吞吐三尺锋芒,却呈现火红颜色,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 左冷禅心下一惊,见他剑法招式平平,每一剑,却均刺向自己剑法中的破绽之处,再加李晏一剑使出,滚滚热浪奔涌而至,好像火炉一般。心想此人确是劲敌,我若再轻视于他,乱使新招,别让他占了先机。 当下长剑自左而右急削过去,正是一招嵩山派正宗剑法“天外玉龙”。 嵩山派弟子都学过这一招,可是有谁能使得这般奔腾矫夭,气势雄辉? 但见他一柄长剑自半空中横过,剑身似曲似直,长剑便如一件活物一般,登时喝彩声大作。 别派群雄来到衡山,是为恭贺衡山派新任掌门,左冷禅在此典礼之际,发难上山,人人心中难免有些厌恶之情。但此刻听到嵩山弟子大声喝彩,却觉实是理所当然,将自己心意也喝了出来。 左冷禅这一招“天外玉龙”,将一柄死剑使得如灵蛇、如神龙,不论是使剑或使别种兵刃的,无不赞叹。 华山、泰山、衡山各派掌门人一见此招,都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此刻在场中和他敌对的,是刘芹而不是我。” 只见二人各使本派剑法,斗在一起。嵩山剑法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衡山剑法似鬼似魅,本该轻巧灵动,回转如意,偏偏李晏内力阳刚霸道,一剑使出,刚猛之极,犹胜于左冷禅所使的嵩山剑。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等均大为奇怪:“衡山剑法轻盈灵动,何以刘芹使来,这般刚猛霸道?难道他所练的那门内功,是阳刚之法?” 旁观众高手固觉惊异,左冷禅心下更是骇然。 左冷禅心想:“我成名江湖数十载,只有十余年前,曾在任我行手下,吃了一个小亏。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结合本派寒冰真气与大嵩阳掌法,自创了一门寒冰神掌,以克敌制胜。我倒是要看一看,究竟是我的寒冰神掌厉害,还是刘芹你的奇功凶猛?” 似他二人这等武学宗师,比剑之时自无一定理剑路可循。 左冷禅将一十七路嵩山剑法夹杂在一起使用,李晏所用剑法较少,但衡山剑法素以鬼魅见长,招数亦自层出不穷。 再拆了十余招,左冷禅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二十六处要穴,李晏若是闪避,立时便受剑伤。 只见他冷冷一笑,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 左冷禅身子飘开,李晏却端立不动,高下立判,若论掌力,李晏胜了一筹。 李晏心想:“左冷禅的寒冰神掌,功力深厚,但质地毕竟比不过我的《大日真火功》,趁此机会,正要取了他的狗命!” 当下一声大喝,左手使拳,右手使剑,疾向左冷禅胸口击去。 拳剑相交,砰的一声大响,左冷禅又再往后退出了一丈,每一脚落下,地面石头灰尘纷扬而起,双掌却不分开。长剑在方寸之间使用不便,二人均知对方实乃生平大敌,内力不弱于己,更是不敢大意,丢掉长剑,右掌击出。 四掌相交,场中空气一面炙热,一面寒冷,殊为奇特古怪。 这时候日头已隐,被云层遮住,二人斗剑不再是较量高下,竟是丢弃长剑,性命相搏,旁观群雄人人都瞧了出来。 方证大师说道:“善哉,善哉!怎地突然之间,戾气大作?” 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左冷禅左手一掌劈将出去,李晏见他这一掌劲力狠辣,心想:“你的寒冰神掌,我已领教,我的落雁拳法,还没让你吃过苦头呢!” 当下身子微侧,避开左冷禅的掌力,大喝一声,犹似半空响了个霹雳,右拳向对方击出。 他这一拳,劲力暗藏,又夹着五重明劲,正对准了左冷禅面门。 自己落入下风,左冷禅心头已经火起,听到这一声大喝宛如霹雳,更是恼怒。待要招架,拳力已及面门,总算他勤练寒冰真气,内力深厚,又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脑袋向后急仰,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李晏这一拳中,明劲暗劲交错,明劲先至,暗劲后至,左冷禅避开了先至的五重明劲,尚未庆幸,后至的暗劲已到胸前。 他登时只觉胸口一痛,“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后退十余步,才勉强止住身形。 “掌门。” 丁勉、陆柏、乐厚惊叫,扑过去扶住,只觉他手上肌肤炽热似火烧,当下骇异。 李晏正欲趁胜追击,结果了左冷禅的性命,方证大师突然插到场中,拦住了李晏的去路,合十道:“刘掌门,左盟主已败,又何必赶尽杀绝?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二十五章:议事 李晏问道:“方证大师,这是何意?左冷禅杀我刘府满门之时,除了恒山派定逸师太,可没人站出来说,不要赶尽杀绝!” “阿弥陀佛。刘掌门,冤冤相报何时了?刘正风贤弟勾结魔教中人,已经犯下大戒,左盟主此举,并无过错。只是灭人满门,确实残酷了些。”方证道。 李晏森然一笑,四下里一看,只见冲虚道长、岳不群等各派掌门,亦出声求情,他若一意孤行,杀不杀得了左冷禅,还得两说。可却百分百得罪了武林中各大正道门派。 当下他冷冷的道:“方证大师如此说,便依你所言。左冷禅、岳掌门、定闲师太、天门道长,我衡山派退出五岳剑派,诸位没有异议吧?” 岳不群、定闲师太、天门道长面面相觑,见李晏其意甚坚,其志甚决,叹道:“刘掌门,何必如此?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那是先辈们结下的交情,到我们这一辈,若是断开,岂不愧对先人?” 李晏道:“我们有何交情?来人,送客!” 群雄见李晏已下达了逐客令,不好多呆,各率门人弟子,下山而去。左冷禅临走前,转身望了李晏一眼,似要将他模样,死死记在脑海之中。 令狐冲拱手道:“刘掌门神功。你的恩情,令狐冲谨记。”他说的是适才李晏为其疗伤一段,最后却被岳不群拒绝。 岳不群大声道:“冲儿,走了。” 可关于衡山派退出五岳剑派之事,四岳掌门人,却未正面答话。 待得山上人声一静,只余衡山派弟子,收拾桌椅,打扫卫生。 直到此时,莫大先生才道:“掌门人,你行事太过冲动。适才不该提出我衡山派要退出五岳剑派,各派掌门人,口头不说,心头定然恼怒。” 李晏道:“五岳剑派?嘿,师伯你难道真的不知?五岳剑派名存实亡,各派争名逐利,追求盟主之位,左冷禅如是,岳不群如是,天门道长如是,唯有恒山派定闲师太,是出家人,看淡名利,没有这许多想法。” 莫大先生道:“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他担任衡山派掌门,有二三十年之久,关于五岳剑派的龌龊事件,哪能不知? 李晏心想:“你知道了,哪还这么说?”说道:“五岳剑派给我们的保护,远远小于它所带来的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退派。我衡山一派,实力不弱,何需仰人鼻息,做这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 莫大先生半晌无语,叹了一口气,说道:“掌门人所言,也有道理。你是掌门人,你说了算。” 他拿不定注意,也不明白退派之举,究竟是对还是错,索性丢给李晏,让他自己决定。 曲非烟听了半晌,插话道:“莫师伯,左冷禅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他插手各派事务,我衡山派他曾插手,华山派他曾插手,恒山、泰山二派,只是暂无插手的机会罢了。所谓五岳剑派,只是给了左冷禅一个名正言顺,插手各派事务的机会。” 门中一名宿老道:“曲师侄所言不错。左冷禅其心甚大,一个嵩山派,远无法满足他的胃口。华山派被逼得外出避祸,我们千万要引以为戒。” 莫大先生叹道:“也罢,便依你们所言,退出五岳剑派。即日起,昭告武林同道。” 李晏微微一笑,心想:“大家都是五岳剑派,勉强算是一个门派,杀了左冷禅,灭了嵩山派,若无正当理由,在江湖中难免名不正言不顺。若大家分属两派,门派互斗,那是常事,这就没什么了。” 至于刘正风一案,这得另算,江湖人都说,他是勾结魔教长老曲洋,堕入了魔道。在江湖人士看来,这是罪有应得,顶多说两句嵩山派太过冷酷。 ************ 衡山脚下,一个凉亭之中,嵩山、华山、泰山、恒山、少林、武当六派掌门人,齐聚于此。 左冷禅道:“左某功力不及刘芹,败于他手,实在丢了盟主脸面,让各派蒙羞,还望海涵。” 方证道:“阿弥陀佛,刘掌门神功有成,便是老衲出手,也敌他不过,这怪不得左盟主。” 五人齐声宽慰,左冷禅面上微微一松,不似方才一般紧绷。 岳不群道:“如今刘掌门决意退出五岳剑派,三位掌门,有何见解?” 天门道长脾气火爆,说道:“有什么见解?他要退,就让他退,五岳剑派少了他衡山派,还能不转了不成。” 定闲师太摩挲着佛珠,叹道:“可他适才击败左盟主,立马便退出五岳剑派,江湖中人得知了,会如何看我们?” 众人偷眼瞧着左冷禅,但他向来冷口冷面,却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冲虚道:“刘掌门少年任性,武功再高,也免不了意气用事。我们各派联手,对敌魔教,少了哪一家门派,那是万万不成的。” “自然。”五人齐齐点头。 方证道:“过些时日,老衲再亲上衡山,拜访刘掌门,务必要劝他收回成命。江湖正派之中,不能少了他这一位大高手!” 冲虚道:“方丈师兄所言有理,刘掌门一时激怒,做下错事,日后冷静下来,就会改变主意了。” 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如此说了,四岳掌教自然认可,亦无异议。 方证又一叹道:“刘掌门所得之《地藏假死大法》,确实神异,让他十数之龄,便已无敌于天下,犹胜过老衲几分。只是练习起来,未免太过危险,假死练功,稍有不慎,那便是真的死了。” 五人不禁心中齐齐一动,又强自按耐下去。 李晏神功有成,内力大进,左冷禅亦非其敌,他号称江湖正派三大高手之一,与方证大师、冲虚道长齐名,可他仍败在李晏手下。 自己等人上去了,又有何用? 何况那么一门凶险之极的功法,纵然各人拿到手中,怕也无人敢练。 六人谈了一阵,便自散去,各率门人弟子,返回山门。唯有华山一派,此行是为下山避祸,在衡山脚下一处市镇,暂时歇息住宿,商议下一步的打算。 第二十六章:赠功 华山派准备从湖南往东,去往福建,入闽一行。那是林平之的老家,众人去看一看倒也无妨。 众人安歇后,宁中则借故出门,尚未走出多远,身后有人叫道:“师娘,师娘!”正是令狐冲。 宁中则道:“冲儿,你不好好养伤,乱跑什么?” 令狐冲道:“师娘,你是准备返回衡山,为弟子向刘掌门求借功法么?” 宁中则怔了一怔,叹道:“冲儿,你向来是门中最聪明的孩子,只是爱结交邪派人物,为你师父不喜。这次受了内伤,我们遍访名医,无人可治。刘掌门那功法,无论是否有用,总要试一试。”令狐冲自幼是她抚养长大,他的性格本领,岂有不知? 令狐冲眼眶一红,微笑道:“师娘不必为我操劳,师父已经不允,到时你和师父吵起架来,令狐冲可劝不动。” 宁中则笑道:“你这小子,净说些什么胡话。” 忽听得一个声音慢条斯理的道:“冲儿所言极是,师妹,你还是回房歇息吧。”墙角后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正是岳不群。 宁中则道:“哼。我的弟子,我自己疼。” 岳不群“啪”地一声,收拢折扇,沉着脸道:“师妹!” 令狐冲笑道:“师娘,我们回去吧。我从始至终,都是华山弟子,学习衡山派武功,确实不像话。” 他拉着宁中则的衣袖,返回投宿的客店。 岳不群跟在后头,神情潇洒,心想:“这次去到福建,先从林家祖宅中,取得《辟邪剑谱》。届时,无论是什么刘芹也好,左冷禅也罢,统统都要让他们败在我的剑下。” ************ 衡山天柱峰上,房中。 李晏铺开宣纸,研好墨,毛笔一写一顿,凝神细思。他在撰写笔记,记录自己的修炼心得,交付衡山派藏书阁。 一个门派要想强大,鼎盛不衰,除了天赋过人的弟子,上乘的武功,更加重要。 衡山派三大绝技:衡山五神剑、回风落雁剑、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现今只余两门:回风落雁剑、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尚有完整传承。 前些日子,他传授门中的落雁拳法,可添为第四大绝技。 可这四大绝技,均是剑法拳法,并无一门内功心法。 李晏喃喃自语:“好像在《笑傲江湖》之中,内功都不太重要,唯二大放光彩的,除了少林寺的《易筋经》,便只有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而其它的功法,无论是《辟邪剑谱》,还是《独孤九剑》,均是剑法武功,于内力增长,并无益处。《葵花宝典》,也只不过是《辟邪剑谱》的全本罢了。” 习武之人,追求拳脚剑法的厉害,战力的飙升,本是无可厚非。可却不能舍本逐末,将内功心法遗弃,专注于练习剑法。 真正内功有成的人,一拳一脚,旁人概莫能挡,在乔峰手中,一套再普通不过的太祖长拳,就让他打遍聚贤庄数百名江湖好汉,难逢抗手,这便是最好的例子。 “再者,若要成就后天圆满,甚至先天之境,也唯有依靠内功。”李晏心想,将那一门《清灵内功》,默写了下来。 他仔细检查一遍,并无错漏,轻轻吹了口气,待墨迹干硬,才将宣纸卷起,插在筒里。 他是衡山派掌门,房中一应俱全,并不缺什么东西。 此时红日西斜,天空云层被染红,火烧云漫天,几只飞鸟从天空飞过,飞到衡山深处。 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掌门人,华山派宁女侠来了。” 李晏迎了出来,三清观前,一个中年美妇轻柔踱步,正是宁中则。见到李晏,她脸色一喜,说道:“刘掌门,厚颜而来,让你见笑了。” 李晏笑道:“哪里,宁女侠爱徒心切,这才是人之常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中则苦笑道:“师哥他爱护冲儿之心,不在我之下。只是他作为华山派掌教,若允许门下弟子练习别派武功,难免让人看轻了。所以这是我私自前来,避开了师哥,他并不清楚。” 李晏心想:“你上山来,岳不群真不清楚吗?倒也未必。可能他碍于君子剑的颜面,不好明言,可若是你真拿到了功法,他想方设法,绞尽脑汁,都要一观。我得提前和宁中则说好了,这武功只能两个人观之,除了她和令狐冲,不允许第三个人目睹。” 于是李晏道:“宁女侠来得巧,适才我在房中,正好写就了这一门武功。我去取来给你。”回到房中,将书筒中卷好的那一份记录了《清灵内功》的宣纸,拿了出来,递给宁中则。 李晏叮嘱道:“这武功名唤《清灵内功》,乃是正宗道家功夫,不同于我修炼的《地藏假死大法》,进境虽慢,却也安全得多。宁女侠,我信得过你,将它交到你手里。可我也明说了,这武功只得你和令狐冲两人观看,再不允许第三人目睹。” 宁中则正色道:“刘掌门的大恩大德,我记在心中。这是你秘传武功,能赠给冲儿,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能够将其外传?刘掌门尽管放心,我回去也会叮嘱冲儿,不得告诉第二个人,这武功的存在。我自己也不会看。” 李晏笑道:“这倒不用。一门武功罢了,宁女侠要是想看,那也没关系。”心底道:“我只是不想岳不群练了这武功。” 宁中则的人品,他看过原著,知道这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李晏信得过她。 宁中则拱手道:“多谢刘掌门赠功大恩!我借口外出,未免师哥发现破绽,便先行下山,日后定当亲自上山拜谢。” 李晏抱拳道:“宁女侠请便。” 宁中则收好那一卷宣纸,快步下山。 李晏目送她下山,低声叹道:“又得重新写了。” 他回到房中,重新写了一份《清灵内功》,卷好了,拿出来,找到莫大先生,说道:“莫师伯,这个给你。” 莫大先生接过李晏重新写好的那一卷宣纸,摊开一看,顿时一愣,道:“《清灵内功》?掌门人,这是你所练的内功?不对,你练的应是《地藏假死大法》?” 第二十七章:说客 李晏心想:“我练的是《大日真火功》,你说的两门都不对。”口中道:“我当初得到假死大法之时,尚有另一门内功,便是这《清灵内功》。这是正宗道家内功,虽则进境缓慢,却内力平和,无走火入魔之虞,更兼之有养生奇效,实是一门顶级内功。派中弟子习练,那是再好不过了。” 莫大先生问道:“掌门人,那你何必习练《地藏假死大法》?” 李晏笑道:“可假死大法见效快啊!况且,《清灵内功》有的功效,假死大法一点不少,全部具备,否则,又何必要人用死亡来练功?” 莫大先生沉默了一会,叹道:“却是如此,练功为了什么?名?利?人死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好,掌门人之义举,我会记录在本门典籍之上,以供后人知晓。你当掌门人,确实胜过我良多。”莫大先生说完,持那一卷宣纸离去,亲手交到衡山派藏书阁中。 衡山派上百年历史,纵然不及少林寺藏经阁,奇功绝技无数,却也有数十门武功,包括衡山剑法、内功,均藏于其间。 可惜,衡山三大绝技,自古以来,便是师徒口口相传,不著文字,以致衡山五神剑失传。莫大先生至今想来,心中仍觉惋惜。 山上无事,刻苦修炼,《大日真火功》威力奇大的同时,修炼难度,修炼过程中的痛苦,也非《笑傲江湖》之中任何一门内功可比。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衡山顶上,也是一日热过一日。 又过了些时日,衡山派众女弟子下山采办,曲非烟替李晏新缝一套大袖宽袍的衣服,送给了他。 这一天太阳毒辣,到得午间,忽然刮起狂风来,阴云层层叠叠,过不多时,便下起雨来。 李晏见天上积云如铅,这场雨势必不小,心想:“我记得原著之中,到秋冬之际,左冷禅会下发盟主令旗,责令五岳剑派赶赴福建。他命嵩山派弟子伪装成日月神教之人,截杀各派弟子,恒山派便因此故,损伤惨重,为令狐冲救下,我要提醒她们吗?” 李晏在房中来回踱步,沉吟道:“嵩山派高手极多,左冷禅的十三太保,一半以上乃是他搜罗邪派妖人,加入嵩山派。若不趁此良机,嵩山派内部空虚之际,反攻嵩山,要想再有一个如此机会,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罢了。我会遣人通知恒山定闲师太,注意魔教妖人埋伏,至于嵩山派,就不多提及了。恒山三定,实力均自不弱,后天小成之境的高手,警惕心起来的情况之下,要想埋伏她们,也不容易。我得派人去嵩山脚下,密切监视嵩山派,过得两三个月,是否真有大批弟子下山?到时打上嵩山了,一看左冷禅和他的十二太保,一个不少的都在,那就搞笑了。” 李晏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又想:“嗯!对了,嵩山和少林寺是邻居,这一仗,须得避开少林寺。” 少林寺在少室山,嵩山派在太室山,少室太室,都属嵩山。 忽听得衡山上有两道浑厚的男子声音说道:“老衲方证(贫道冲虚),上山求见衡山刘掌门!” 这两道声音穿透雨幕,送上山来,显示出说话者高深的功力。 李晏不禁心中一动,寻思:“这两人冒雨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凝运内力,朗声道:“两位大师请上山来,我在天柱峰三清观恭候二位大驾!” 这一句话,他用上了一身内力,声音洪亮,震得山谷间响声不绝。 “请刘掌门稍候片刻。”又一句话被送上山来。 李晏撑伞出门,到三清观前,见到莫大先生也在,笑道:“师伯也在?那正好。我和方证、冲虚,无甚交情,说起话来,难免干燥。师伯在就没这个烦恼了。” 适才他和方证、冲虚用千里传音之法,遥隔衡山天柱峰上下说话,衡山上下,谁都听到了。 莫大先生道:“他们二人冒雨上山,只怕是有大事。掌门人,你要小心为上。” 李晏进观,收了雨伞,放到一边,说道:“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亲自上山,恶意定然是没有了,善意有多大,那也未必。” “你心里有数就好。”莫大先生说完,不再言语,他并非极多言语之人。 过了一会,雨幕中现出一名老僧、一个老道士,正是少林寺方证方丈和武当掌教冲虚道长。 两人行得甚快,片刻间已走近三清观来。 方丈道:“阿弥陀佛。老衲和冲虚道兄,不请自来,还望刘掌门见谅。” 李晏笑道:“两位大师能来,那是衡山之福。外边雨大,快请进观一叙。”四人进观,分宾主落座。 莫大先生抢先开口道:“二位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方丈、冲虚对望了一眼,冲虚道:“贫道和方证师兄此来,是当一个说客。” 李晏登时会意,衡山派退出五岳剑派的讯息,两个多月来,已传遍江湖。五岳剑派变为四岳剑派,其他四岳不急,最着急的却是少林和武当,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于是他一摆手道:“若二位上山来,是为了说服我和莫师伯,收回退派的成命,大可不必多费口舌。” 方证合十道:“刘掌门,衡山派自古以来,便是五岳之一,又何必执意退出五岳剑派呢?” 李晏心想:“呆在五岳剑派之中,和岳不群、左冷禅之流勾心斗角么?我还没这个耐心。” 江湖正派三大势力:少林寺、武当山和五岳剑派,这三家门派之中,少林寺最为强大,武当山次之,由五派合并而来的五岳剑派,位居末席。按理来说,五岳剑派实力最弱,不该作为抵抗日月神教的第一线,可百年来,日月神教和五岳剑派之间,不知火并了多少次,死伤惨重,双方已结下了深仇大恨。 少林寺和武当山,偶尔下场,大部分时间作壁上观,却是坐收渔翁之利。 第二十八章:消息 李晏道:“方证大师不必多说,衡山派上下既已决定,退出五岳剑派,那么无论谁来劝说,都是没用的了。” 方证、冲虚二人一叹,道:“也罢。刘掌门打定了主意,我们也不作这恶人。” 李晏微笑道:“山中雨大,两位待雨势止歇之后,再下山吧。” 方证合十道:“那便叨扰了。” 有弟子奉上清茶,当下四人在三清观中闲聊,聊一聊各派历史,说一说江湖局势,谈一谈江湖秘闻,有用的信息没多少,李晏却觉很有趣。 这雨下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时分,方才止歇。 冲虚道:“刘掌门、莫大先生,贫道和方证师兄,这便告辞了。” 说罢,两人携手下山。 李晏想了一想,忽道:“莫师伯。”莫大先生停住脚步。 李晏说道:“嗯……莫师伯,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莫大先生道:“但说无妨。” 李晏微一迟疑,还是说道:“我准备派人监视嵩山派。” 莫大先生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左冷禅狼子野心,想要并派的野心,莫师伯也是知道。如今我衡山派退出五岳剑派,如果左冷禅恼怒之下,率领嵩山十二太保,以及数百名嵩山弟子,杀到衡山,那就十分糟糕了。”李晏道,心想:“这个推测没错,只是左冷禅针对的不是我南岳的衡山派,而是北岳的恒山派。” 莫大先生道:“掌门人所言甚是,左冷禅真小人也!无论如何提防,都不为过。便依你的想法,派遣弟子去监视嵩山派,须得派可靠、聪慧的,在嵩山脚下收集情报。” 李晏笑道:“那是自然。” 莫大先生又说出三个人的名字,衡山派众弟子,他肯定更加了解,毕竟李晏初初上任,三四个月,不过认全了人罢了。 李晏自然同意,当下召集那三名弟子,祥加嘱咐:“三位,此行十分危险,要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第一前提,然后搜集嵩山派情报,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或者嵩山派人员的变动,及时汇报。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三人道:“谨遵掌门人之令。” 李晏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当下三人回屋收拾衣物兵刃,连夜下山,没有惊动任何人。李晏对外所说,自然是三人身有要事,得他吩咐,去办理一件大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除了莫大先生和门中几名宿老,就谁也不知道了。 而外部时机将至,内部条件,也要跟上。 往后数月,李晏除了自己的打坐练气,便是教导众弟子,包括门中宿老。 毕竟,落雁拳法,大家已经入门,以后就是熟练的过程。《清灵内功》却不一样,就曲非烟有修炼经验,没有李晏从旁指点,大部分人都会犯错,虽然《清灵内功》属性温和,练岔了也不会出现致命危险,但几个月功夫白费,总令人心痛。 江湖上的消息,也不时传来,魔教大小姐任盈盈为救令狐冲,被少林寺囚禁的消息,也传到李晏耳中。 他当场一惊,心想:“令狐冲所受内伤,我赠给他《清灵内功》,便已足够解决,怎么还是回到了原剧情之上?世界的修正力吗?” 随后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脱困的讯息,更是让他呆呆发愣:“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样。看来,岳不群还是会练《辟邪剑谱》了,不知道令狐冲围攻少林寺,又会否发生?” 不过,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关系,李晏仍专注于习练《大日真火功》,有时分出部分时间,教导门人。 数月来,曲非烟亦然再打通了三条经脉,她在江湖之中,大小也算一名高手,衡山派中,除了李晏、莫大先生和几名宿老,便属她最厉害,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这一天,李晏在房中打坐,突然眉目一动,睁开了眼睛,窗外一只信鸽飞进房中,停在桌上。 李晏取下信件,放飞信鸽,拆开一看,顿时一喜。 原来这是他派去嵩山的三名弟子送来消息,说嵩山派十二太保中的九曲剑钟镇、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等八人,率领数十名嵩山弟子,下山而去。 “哈哈!左冷禅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天赐良机,可万万不能放过了。”李晏喜道,忙出得房门,吩咐弟子,去请莫大先生和门中几名宿老,到三清观议事。 他先赶到三清观中,过了一会儿,几人也都赶至,见李晏一脸喜色,不禁心中一动,已明白了其中关窍。 一名张姓宿老微笑道:“掌门人,可是有甚喜事?那三人来信了么?” 李晏道:“正是!信中说,嵩山十二太保中的八位,都下了嵩山。如今嵩山派内部空虚,正是咱们反攻嵩山的好机会。”他将那一封信传递了下去,各人一瞧,均是脸带喜色。 另一名王姓宿老道:“依老夫之见,掌门人和老夫、莫师弟等人,亲率门中百名弟子,杀往嵩山派,誓要一举覆灭左冷禅。张师兄、上官师姐年岁已高,不宜远行,便和门中剩下的四五十名弟子,留守衡山,防范宵小。” 唯一的女性宿老,即那上官师姐,闻言不悦道:“王师弟未免将人瞧得忒小了!我练功近百年,一身功力,比你只强不弱,怎么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众人均想:“你年纪近百,这么大的岁数,若让你上阵厮杀,我们良心何安?” 莫大先生道:“诸位师兄师姐,不必争论,一切听从掌门人的命令行事。事关重大,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李晏笑了一笑,道:“上官师伯、张师伯,你们留守衡山,若我们覆灭了嵩山派,返回衡山,却发现衡山也被人灭了,那就搞笑了。诸位,我们能够借机攻打嵩山,那别派也能伺机围剿衡山,留守的担子,也不轻哪!” 那姓上官的老婆婆和张姓的老者,齐齐点了点头,知道身上的担子,并不比外出的众人稍轻。 第二十九章:路遇 当下众人议定,召集众弟子,告知讯息。 众弟子登时哗然,自从五月底,掌门人和左冷禅一战之后,他们已经料想得到,两派之间,必有一战。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时间竟来得这么快。 李晏虚手一压,众弟子慢慢安静下来,他说道:“诸位,此去嵩山,路途遥远,大家在众位师伯师叔的带领下,分批出发,最后到嵩山脚下汇合。务必要注意安全!“ 莫大先生等人应了,与众弟子分说,回屋收拾衣物兵刃。 李晏找到曲非烟,说道:“非烟,你和我一起走。” 曲非烟和嵩山派之间,有深仇大恨,若不让她同去,在李晏率队离开之后,定然会私自下山,跟随而至。 曲非烟笑了起来,道:“哥哥还是懂我的。” 他见曲非烟笑着,却肃然道:“这不是小事,事关生死,你不能掉以轻心。” 曲非烟收敛笑容,正色道:“哥哥放心,我如今功力不低,只要不乱出头,被多人围攻,自保是不成问题的。” 李晏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别逞强,一切有我。好了,你先回屋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当下两人各自回房休息,收拾好了衣物兵刃,和衣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衡山上百余名弟子,便在李晏的率领下,下山而去。 到得山脚下,众人分批而行,莫大先生和那王姓宿老带领三十余名弟子,从衡山往东,经宜春、南昌,再折而向北,赶至嵩山。派中另外三名宿老,亦率领三十余人,从衡山往西,经娄底、常德、荆门、襄阳,最终抵达嵩山。 李晏作为掌门人,率领剩下的四十余人,往北而行,经长沙、武汉,赶赴嵩山。 “诸位同门,保重!嵩山脚下再见了。” 众人一拱手,各沿前路,依照适才的安排,启程出发。 为避免江湖中人察觉,李晏到得长沙,便雇了舟船,溯江北上。 如此缓缓行去,过了数日,船只行至汉口,当下众人舍舟登陆,折向北行,不走官道大路,尽走小路。 众人皆有武艺在身,或多或少,打通了几条经脉,一路行来,半走半歇,倒也不觉疲惫。 这一日,众人来到许昌,此处距离嵩山,不过数日脚程,他们距离近,来得快些。 众人商议之后,准备略作歇息,再行北上,当下在一家客店住了。 睡到半夜,忽听得客店之外有人轻轻击掌,击了三下,停得一停,又击三下。跟着客店之内,亦有人击掌三响,停得一停,再击三下。 击掌声本来极轻,但李晏内力既厚,听力随之极好,又惯常打坐练气,并不入睡,是以一闻异声,当即惊醒。知是江湖上人物相互招呼的讯号。 这些日子以来,他率队北上,时刻警惕,防人袭击,寻思:“不妨前去瞧瞧,若是与我们无关,那就置之不理,当作不知道。否则我暗中便将之料理了,免得惊动一众弟子,日夜兼程的赶路,让他们好好歇息一晚。” 当即运起《大日真火功》,登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觉均可及远。 李晏打开了一扇窗户,果见一条人影,从客店二楼跳出,到了街上,这过程中并未发出一声响动,轻功却是不俗。 李晏轻轻一纵,悄无声息的落地,跟了上去。 绕到客店后门,李晏不敢再走近,在一处阴影角落,隐藏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这客店中的人物,果然是衡山派的。” 另一人道:“你说怎么办?” 李晏微微一惊,可别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致使左冷禅起了警惕之心。当即慢慢欺近,星月微光之下,只见一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右手摇着一柄破扇,另一人却是一个肉球,此人极矮极胖,说他是人,实在颇为勉强。此人头颈决计是没有,一颗既扁且阔的脑袋安在双肩之上,便似初生下地之时,给人重重当头一锤,打得他脑袋挤下,脸颊口鼻全部向横里扯了开去。 李晏一见,不由暗暗好笑,心想:“前世哪些什么肥宅胖子,和此人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全然没有可比性了。” 什么肥宅胖子,不过矮而横阔,此人却腹背俱厚,兼之手足短到了极处,似乎只有前臂而无上臂,只有大腹而无小腹。 只听那书生摇头晃脑的道:“圣姑被困在少林寺中,单凭你我二人之力,是怎么也救不出她老人家来的。令狐兄前往杭州西湖梅庄,救出了任老教主,转眼就不知去向,而任老教主,脱困之后也不知去了何处。若是有那还魂怪人刘芹刘掌门相助,凭他颜面,上少林寺救圣姑,那可就简单多了。” 听到这里,李晏方始恍然,圣姑,便是任盈盈,原来这两人都是任盈盈的手下。 任盈盈被困少林寺,他们想方设法解救,本是人之常情。 那胖子道:“刘芹贵为一派掌门,又是正派人物,哪里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去解救圣姑?” 那书生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那胖子道:“快说,别卖关子。” 那书生道:“刘芹武功盖世,力败左冷禅。但他手底下的哪些门人弟子,武艺却未必成。明儿咱们撺掇了店家,在他们的饭菜中,下了毒药。刘芹功力深厚,未必会怕,可哪些衡山派弟子,就有一个算一个,逃不了了。嘿!到时候,刘芹想不和我们去少室山,那都不成了。” 那胖子喜道:“此计甚妙!黄河老祖立此大功,也对得起圣姑的大恩大德了。” 那胖子忽又忧虑道:“可事后刘芹追究起来,怎么办?” 那书生道:“管他呢!先将圣姑救出来了再说。” 两人肩头,忽各有一只手掌轻轻一按,便浑身乏劲,耳中听到:“两位打算很好啊!” 两人登时魂飞魄散,欲纵身窜逃,却被身后那人牢牢的压制住,丝毫动弹不得。心念一转之际,便已明白了身后是何人,登时越发绝望。 第三十章:汇合 那书生堆笑道:“刘掌门大名,江湖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适才是我和兄弟说着玩呢,刘掌门千万别当真。” 李晏笑了一笑,问道:“两位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道:“不敢劳刘掌门亲问。晚生姓祖,祖宗之祖。当年祖逖闻鸡起舞,那便是晚生的远祖了。晚生双名千秋,千秋者,百岁千秋之意。” 那胖子道:“我姓老,单名一个爷字,人家不是叫我老爷,便叫我老头子。” 那书生祖千秋道:“晚生和老头子一个姓祖,一个姓老,我们两人居于黄河沿岸,便叫做黄河老祖。让刘掌门见笑了。” 黄河老祖,在原著之中,亦曾提及,乃是帮助过令狐冲的邪派人物,自愿听命于任盈盈。 李晏笑道:“你们两个的名字,可一个比一个古怪。” 祖千秋、老头子脸上堆笑,均想:“名字是祖宗给的,这有什么古怪?要不是黄河老祖打不赢你,早将你切成十七八块,便是你爹妈复生,都不认出来了。”这话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李晏微微皱眉,喃喃自语:“唔,我们衡山派要做大事,须得保密,被你们发现了,这个可怎么办?啊,有了!将你们杀了,那就会保密了,死人是永远不会说话的。” 祖千秋、老头子二人脸色一白,忙道:“刘掌门,我二人绝不会泄露衡山派的行踪,走漏丝毫风声!” 李晏缓缓的道:“可我信不过你们,怎么办?” 祖千秋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他和老头子,合称黄河老祖,生平也不知已经历过了多少艰危凶险,但当此处境,竟然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想着李晏本可一掌击毙自己二人,不留后患,却花费时间,和黄河老祖说话,不禁心中一动,说道:“刘掌门,黄河老祖别的没有,但一身武功,还是有自信。和刘掌门相比,那肯定是差远了,云泥之别,但若衡山派有需要,黄河老祖自当听命差遣。” 李晏微笑道:“不错,很识相嘛!” 祖千秋、老头子口中道:“全赖刘掌门之福!”心中均想:“你这小王八蛋,小小年纪这么强,心眼这么坏,黄河老祖早一年知道会落于你手,在你这小子手上吃大亏,就该去衡山,宰了你这小子。” 李晏在两人肩头轻轻一拍,一道内力钻入二人体内。 祖千秋、老头子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只觉体内骤然一热,又随之恢复平常。知是李晏手段,旨在威慑自己两人,让他们不得不认真听命。 “走,回去。” 李晏双手背在背后,漫步回到客店,轻轻一纵,又回到了房中。 今天能寻到两个外援,运起不错,武功都不低,那他成功攻下嵩山的把握,就更大了一分。 祖千秋、老头子面色苦涩,对望一眼,也只好在祖千秋的房中,暂时将就一晚。 第二天清晨,衡山派众弟子聚在堂中,吃着早饭,不时打量黄河老祖,目光怪异。 李晏将二人介绍了,说道:“这个书生名字叫做祖千秋,这个叫老头子,合称黄河老祖。昨晚我和他们一聊,十分投契,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决心相助我们,大家都认识一下。” 曲非烟笑道:“两位鼎鼎大名,咱们可是如雷贯耳。多谢二位相助了。” 众弟子轻轻一笑,知道这黄河老祖,昨晚多半是想对自己等人不利,却被掌门人察觉并制服。 祖千秋笑道:“好说,好说。大家以后都是同门了,多多担待。” 李晏打断了他,说道:“好了,大家早点吃完上路,别耽搁。” 众人脸色一肃,用完早饭,结了帐,就出门北行。 走了半日,祖千秋、老头子心中大奇:“衡山派这些人,准备去哪?难道是去少林寺不成?” 一念及此,心脏砰砰乱跳,任盈盈被囚禁在少林寺中,若能借着衡山派之力,趁机救出任盈盈,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不一日,众人赶到嵩山脚下,汇合了数个月前,派到嵩山的三名弟子,在山林之中,风餐露宿。 祖千秋、老头子见众人来到嵩山脚下,不免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只觉任大小姐的困境,可以一举解决了。心中暗暗庆幸,幸好加入了衡山派的队伍之中,否则哪有这种机会? 同时不免有些好奇,衡山派大批人马,隐匿行踪,潜到嵩山之上,又是为何? 莫非……衡山派要和少林寺争夺江湖第一门派的宝座? 两人对望一眼,都觉不太可能,刘芹虽强,毕竟只是一人,少林寺除了方丈方证大师,尚有达摩堂、戒律院、般若堂等数院高僧,其中高手极多,哪里是一家衡山派能对付得了的? 五岳剑派尚且不及,单单一家衡山派,那自然是不行的了。 又过得数日,突然有两批人马分从东西来会,共有六十余人,这么一来,衡山派出发的百余人,一个不少,全在此地。 这上百人睡觉倒还罢了,不论草地树林、荒山野岭,都可倒头便睡。这吃饭却是极大麻烦,秋收之际,山野间野果野味不少,又暗地里从附近市镇上购买粮食,一时半会,倒还能够将就。 可若是时间拖得久了,难免被人察觉端倪,以致前功尽弃。 这晚众人在山林中露宿,四周都布了巡哨,以防过路人乡民,误入此地。 寒风凛冽,铅云低垂,似乎要下大雨。 李晏心想:“条件艰苦,众同门都是武林人士,一时半会,都能忍耐下去,可我们拖不得。明天清晨,便登上嵩山,摸黑杀过去。” 当下他找到莫大先生和四名宿老,说了自己的打算,五人均表示同意。 他们也知道,这么一大批人,短时间内隐藏尚可,时间长了,总会暴露。 当晚吩咐下去,众人早早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寅时(凌晨三点——凌晨五点)出发,打嵩山派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十一章:夜袭 第二天,寅时初(凌晨三点)。 众人早早起来,检查兵刃药物,是否有缺。 过了一会儿,李晏轻声道:“出发!” 一行百余人悄无声息,借着星月微光,登上太室山。 到得此时,祖千秋和老头子悚然一惊,均想:“咱俩想差了!衡山派针对的是嵩山派,而非咱们认为的少林寺。也是,南岳衡山、中岳嵩山两派,从五岳剑派组建以来,就发生过多次冲突,待到刘正风金盆洗手,两家关系,那更是降到了冰点。如今刘芹武功大成,犹胜于左冷禅一招半式,肯定要了解多年的恩怨情仇。反倒是少林寺,没听说过衡山派和它有什么恩怨纠葛。唉!拜拜期待了一场!” 想着这里,两人又有些郁闷。 李晏一路上山,只见山道上打扫干净,每过数里,便有一座凉亭,只是深夜,并无人看守。 行了一程,忽听得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泻药,屈曲回旋,飞跃奔逸。 众人自瀑布之侧上峰。 由此而上,山道越行越险,沿途又经过了嵩山上的各大风景名胜,如青冈峰、青冈坪,还有右侧怪石嶙峋,左侧万仞深壑的铁梁峡。 又上了一段山路,陡见双峰中断,天然现出一个门户,疾风从断绝处吹出,云雾随风扑面而至。 莫大先生低声道:“这便是朝天门了,过得此门,便将要到达峰顶。” 李晏点了点头,轻声吩咐众人道:“小心了。” 众人折向西北,更向上行,忽然遥见两盏灯笼,在疾风中摇摆,灯笼下,有两名嵩山弟子斜倚石壁,眯眼假寐。 李晏作了个手势,众人停下。 他悄然摸了过去,两指点杀了守夜的两名嵩山弟子,又回头招了招手,众人跟了上去。 到得峰顶的旷地之上,深更半夜,并无一人,影影绰绰的有许多建筑,显是嵩山派弟子居所。 莫大先生伸手往中间一座大屋一指,低声道:“那便是左冷禅的居所。” 李晏回身道:“众位,你们五六人结伴,一间一间房屋,摸黑杀过去。擒贼先擒王,我先去杀了左冷禅!”他转头向那黄河老祖道:“两位,你们武功不俗,可要尽尽力,否则嵩山派赢了,左冷禅可不管你们因何缘故,上得嵩山峰顶,一概都要打杀了的。” 祖千秋、老头子点头道:“刘掌门放心,我们省得。” 李晏道:“大家务必要保重!” 众人五六人结伴,分散而去。莫大先生一人独行,往丁勉房中行去,黄河老祖则在莫大先生指点下,去陆柏房屋。剩余四名宿老,两人一组,袭杀剩下的两名嵩山太保。 眼下嵩山之上,除了左冷禅,便只剩下四名嵩山太保。 李晏独自一人,往左冷禅居所摸过去,轻手轻脚的窜入院中,辨认了一下呼吸声,呼吸似有若无的,显然是武林好手,内力高深,那便是左冷禅了。 李晏并未着急,左冷禅不是弱者,已然后天大成,就算熟睡之中,仍有足够高的警觉性,要想一击毙命,仍然十分困难。 他想了一想,寻思:“等下闹声起来了,左冷禅心惊之下,必然要开门出去,一探究竟。趁他心神分散之际,我再一举袭杀,把握就大得多了,不死也要重伤。” 于是李晏隐在一旁墙角,用一个敛息之法,收敛了呼吸声和心跳声,除非后天大成之武者,全力运使内功,方可隐约察觉。 过了一会儿,峰顶上喊声四起,夹着惨叫声,兵刃交击声。 房中,左冷禅一下惊醒,听到这许多声音,惊疑不定,喊道:“怎么一回事?”无人回答。 心知不妙,他和妻子披好衣服,打开房门,快步迈出。 一道寒光陡闪,一柄利剑从黑暗中迅捷无比的刺了出来,风声如雷,剑尖三尺锋芒毕露,锐利摄人! 这一剑来得极快,乃是李晏全力一击,在左冷禅刚跨出房门的那一瞬间出手,显示埋伏已久。 左冷禅心头猛然一跳,心下大急,急往后退,却仍来之不及,一挥手掌,妻子便挡在了身前。 扑哧! 长剑透胸,那中年美妇嘴巴喷出大口鲜血,脸上神情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恍然,目光就此黯淡了下去。 李晏一剑得手,毫不留情,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又即刺出,刷刷刷地连刺三剑。 适才李晏偷袭那一剑,紧急之下,虽有妻子挡剑,左冷禅左胸仍是受了剑伤,给利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渗出,内力运行不畅,面对李晏如潮攻势,一时岌岌可危。 他突然大叫道:“刘芹!刘芹!是你!偷袭本盟主,无耻之尤!”他认了出来。 李晏默不作声,并不回答,加快攻速,一剑快过一剑。他的出招极快,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左冷禅曾在衡山天柱峰,众目睽睽之下,败给了李晏,几个月来,日思夜想,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可当李晏真的在他眼前,现身攻击之时,却被偷袭受伤,实力大跌,眼下惊怒交集,锐气已失了大半。 左冷禅在房中一滚,姿势狼狈,却趁机抽出自己佩剑,举剑格挡,伺机还剑相刺。 但李晏一剑既占先机,后招绵绵而至,一柄利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吞吐致命锋芒。在左冷禅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左冷禅连连倒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 一点点鲜血从两柄长剑间溅了出来,左冷禅竭力招架,腾挪闪跃,始终脱不出李晏的剑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 猛听得左冷禅长声惨呼,高跃而起。 李晏退后两步,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左冷禅跃起后,便即摔倒,胸口数道血箭如涌泉般向上喷出,他大叫道:“刘芹!你这卑鄙小人!” 他咬牙切齿,大声咒骂,神色狰狞可怖,过得半晌,骂声渐息,再也未闻。 第三十二章:灭派 李晏出门之后,提剑便往一旁房屋杀去。屋中五名衡山弟子,结成剑阵,正和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厮杀,那是嵩山派的宿老。 那花白胡子的老头叫道:“衡山派!你们是魔教!魔教!” 李晏一剑砍去,闪身避开花白胡子老头反手的一掌,人过剑收,花白胡子老头咽喉中剑,一下扑倒在地,没了声音。 “掌门人!”那五人说道,纵身翻过院墙,又往一旁杀去,支援同门。 李晏突然拍了拍自己脑袋,暗骂:“怎么我这么蠢!” 他提一口气,朗声说道:“左冷禅已死!降者不杀!” 这几句话以充沛内力传送出去,声音洪亮,震得山谷间回声不绝:“左冷禅……死……不杀……” 左冷禅经营数十年,他既是嵩山掌门,又是五岳剑派盟主,在嵩山派内,威望甚隆。他身亡的消息传开,势必会影响嵩山派的斗志,而己方众人,则是斗志昂扬。彼消此长的情况之下,大获全胜,那是轻松之极,能减少几分伤亡,总是好的。 果然如他所料,嵩山派众弟子一听这话,再联想到厮杀如此之久,左冷禅仍未现身,显然已是凶多吉少,心下不由得绝望起来。 忽听得一人厉喝道:“衡山派,我嵩山派即便灭绝,也决不让你们好过!嵩山派众弟子,随我杀出去!”李晏耳熟,这是嵩山派仙鹤手陆柏的声音。 李晏心想:“刘家满门被灭,虽说是左冷禅下得命令,可丁勉、陆柏、费彬才是行凶者,如今费彬已死,丁勉和陆柏,却万万不能放过了。” 他心意一定,循声而去,沿途遇到嵩山派之人,手起剑落,一个不留的全被刺死。 前方忽有三人疾行而来,结成剑阵,守望相助,且战且退,便是黄河老祖、门中两名宿老在旁出招围攻,仍给他们逃了出来。 正是嵩山十二太保中的仙鹤手陆柏、大阴阳手乐厚和汤英颚。 祖千秋见到李晏,顿时大喜,叫道:“刘掌门,快拦下这三人!” 那三人停下脚步,背靠背,成三角形面向衡山派众人,李晏眼前的,正是仙鹤手陆柏。 陆柏咒骂道:“刘芹,你这恶贼!竟敢率人攻上嵩山,罪大恶极!” 李晏冷冷的道:“一年多以前,在衡山城家父举办金盆洗手大会之时,你嵩山派打上门来,将我家满门灭杀,还有诸多刘门的师兄师姐,可都命丧在你嵩山派的剑下。今日所为,不过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说什么残忍恶毒?你们难道就不残忍了?” 陆柏狞笑道:“哈哈!成王败寇罢了!我恨哪!若非你这小子,当时已经假死,被葬下土地,你也要死!哪会出现眼下之局面?” 李晏道:“多说无益,便请领死吧!”说完,执剑攻去。 陆柏三人先前遭受围攻,尚可勉强周旋,伺机逃跑。但是,当李晏这样一名顶级高手加入战场之后,局面登时改变,陆柏正面李晏,三两下功夫,已经中剑,眼见李晏又一剑刺到,陆柏举剑便往李晏咽喉挑去,那正是李晏剑招中的破绽所在。 不料李晏冷冷一笑,应变仍是奇速,身子一矮,向前一窜,不仅避开了陆柏这一剑,反倒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左手凌空一掌劈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在陆柏胸口。 陆柏闷哼一声,扑地而倒,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 那乐厚、汤英颚却仍是顽斗,只不过一者向东,一者向西,却是打定了主意,要从黄河老祖、衡山宿老处突围,至于李晏把守的方向,陆柏的死亡,便是明证,此路,行之不通! 老头子笑道:“祖千秋,这乐厚将咱两当作软柿子来捏了。” 祖千秋道:“给他点颜色瞧瞧!” 两人合称黄河老祖,自然极为默契,合力攻去,乐厚又给二人缠住。单打独斗,两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以一敌二,他便不敌了。 汤英颚和衡山派两名宿老处,亦是如此,在两名宿老的围攻下,岌岌可危,随时有身亡危险。 见局势已定,无需自己插手,以二打一,李晏再要出手相帮,黄河老祖、两名宿老,就不免都要不满了。 于是李晏往另一边行去,到得此时,峰顶上喊杀声已经渐渐变少,只余下三四处,仍在厮杀。众弟子围在一旁,不冒然前攻,拖累己方高手,也不退出太远,给敌人逃跑的机会。 大局已定! “哥哥!”曲非烟提剑而来,黑衣上占满了鲜血,脸上却兀自带着笑容,这是大仇得报的笑。 李晏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休息一会吧,等莫师伯他们解决了对手,咱们就下山了。” 曲非烟“嗯”了一声,她毕竟年幼,又不比李晏,功力极深,一番厮杀下来,十分疲惫。 再过了片刻,喊杀声已绝,至此,嵩山派除了外出的门人长老,全部灭亡。 李晏吩咐道:“受伤的就地包扎伤口,没受伤的清点一下本门死亡人数,尸体搬到这边来。” 众人领命。 李晏叫上莫大先生、两名宿老和黄河老祖,到嵩山派藏书之地。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样式古朴,是前朝年间修建,至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 祖千秋笑道:“嵩山派名震江湖,没曾想今日被咱们给灭了,他们几百年收藏的书籍,可就归我们了。” 李晏微笑道:“你们今天出了大力,看上满意的功法典籍,若有副本的,可直接拿走副本,原本给我们留下。没有副本,只有一份原本的,那就等我们返回衡山,抄录了副本,再将副本给你们。” 祖千秋道:“刘掌门客气了。咱两只要一份副本就行,哪些没副本的,我们也不要。” 他两人有自知之明,觉得李晏为报家仇,谋划一年,覆灭了嵩山派。他俩虽然出了力,却是在半威胁状态下,相助的衡山派,事成之后,能有功法典籍拿就不错了,人不能贪得无厌。 虽然李晏并不在乎就是了。 第三十三章:纵火 藏书阁本有嵩山派宿老看守,但刚才一通混战,看守者早就被杀。 老头子抢到前头,将挡在门口的嵩山派宿老尸体挪开,打开了木门,从门后的桌上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此时已是卯时(凌晨五点——凌晨七点),太阳还没有升起,明月高悬夜空。 众人功力不俗,眼力过人,超脱于常人,微弱的油灯光亮,已足够让他们在夜间视物,看清书中字迹。 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一本本慢慢翻看,李晏割下一张帘子,将藏书阁中但凡有点珍贵的书籍,一扫而空。 莫大先生和两名宿老亦然,唯有黄河老祖,只在怀中藏了几本秘籍,胸膛鼓鼓的,面上带笑,显然十分满意。 几人相继离开了嵩山派藏书阁,回转峰顶之上。 忽然一名宿老道:“掌门人,清点完毕,我派十七人死亡,四十一人受伤,伤亡过半。” 李晏叹了口气,道:“我们偷袭而至,嵩山派中一半的高手,又奉了左冷禅之命外出,却仍有这般大的损伤。嵩山派五岳盟主之名,当之无愧。” 李晏续道:“我们同门的尸体,由未伤之人背负下山,不能留在嵩山顶上,到了山下,再觅地埋葬,受伤的也多照顾一二。嵩山派和少林寺相隔不远,未免少林寺发觉,你们先行下山,往南先行。过得数个时辰,我点火烧了偌大的嵩山,嵩山派数百人的尸首,一个个的埋葬,太费时间,暴尸荒野,又失了江湖道义,只能火化了。火花完成之后,我会去追赶你们。” 莫大先生道:“这样也好,那掌门人你要小心。我们先走,别耽搁!” 他招呼一声,受伤的弟子互相搀扶,未受伤的弟子,背负了同门的尸体,沿循着嵩山险峻的山路下山。 李晏将他手中那一包书籍,交给了门中一名宿老,目送众人远去。 他留下来,也很正常,总要留给同门逃离的时间,回到了衡山,那便没有危险。 嵩山派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无论嵩山派有何残酷之举,只要其一天未曾沦落魔道,便一天是正派。做下此事的衡山派,便将要沦为魔教,人人喊打喊杀,是以他要毁尸灭迹,不留下任何线索,就算少林寺的僧人发现了嵩山派的异常,隔了这么久,也很难再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况且,他修炼《大日真火功》,纵火之事,对他来说实是再简单不过。 李晏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峰顶屠宰场一般的景象,叹道:“江湖厮杀,落败者的惨状,从来如是!刘门十数人,不敌嵩山派,是这般模样,嵩山派大意之下,被我偷袭成功,也是这般模样。除了保证自己有强绝的武功,无惧任何人之外,别无他法。” 人们常说“江湖子弟江湖老”,可很多时候,江湖子弟并非是在江湖中老去,相反,更多的人是在江湖中死去。 “嗯,我的内力虽强,又有燃烧特性,但这么大一个嵩山派,不提前做好准备,那要想在短时间内,烧完一切,几乎没有可能。唔……我得去找些干柴、易燃物,平摊放在各处。”李晏寻思,站起身来,一间间房屋找过去,有什么衣服、布帘,全部丢了出来。 门墙的木板,也被拆卸大半,这过程中发现了衡山派弟子留下的几件兵刃,他收集起来,轻轻一挥,内力过处,噼里啪啦碎成了几十片。便是他这衡山派掌门,也认不出来这些碎片,是衡山派的兵刃了。 太阳升起,如往常一样,照遍嵩山,可今日却没了声息。 又过得两个时辰,日当正午,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李晏见时机已至,再等下去,难免有人上山,发现异常。 走到一幢房屋之旁,屈指一弹,一缕火光乍现,房屋登时便燃了起来,有衣服、木板这一类的干燥物、易燃物,烧得极快。 不过片刻,整个嵩山峰顶,已成了一座汪洋火海,烈焰熊熊,直冲天际。因为火势甚大,又烧得极快,倒是无甚烟雾。 李晏望了一眼,转身便走。 他轻功不俗,险峻的嵩山山路,他一路下去,如履平地。不过几分钟,就下得嵩山,跟随衡山派南下的方向,追了上去。 少林寺,大雄宝殿。 如来佛宝相庄严,脸上一副怜悯慈悲的神情,坐前正有一名老僧,缓缓的敲着木鱼,低声诵念经文。 忽听得殿外有人大声叫道:“方丈,大事不妙了!”这人叫声洪亮之极,显示出其人不俗的内力修为。 殿上那名老僧,正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但见他容颜瘦削,神色慈和,也瞧不出有多少年纪。 此时,殿外有一名僧人快步走来,年纪甚老,满脸皱纹。 方证轻轻一笑,说道:“方生师弟,何事这般着急?” 进殿那老僧,法号方生,是当今少林寺第一代的人物,与方丈方证大师是师兄弟。 方生当了几十年的和尚,修养甚高,平日里也是一副温和慈悲的神色,今日却急道:“方丈师兄,嵩山上出了天大的事!” 方证道:“方生师弟,有什么事慢慢说,不必着急。” 方生道:“适才巡山的几名僧人,入内禀告,说太室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空。但却不见嵩山派之人,下山避祸,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方证心中一惊,忙问:“此言当真?” 方生道:“千真万确。” 方证忙起身出殿,边走边说:“师弟,你随我去那太室山,瞧一瞧现场的情况。”转向屋外的小沙弥道:“通知达摩堂首座,尽快率领达摩院众弟子,赶赴太室山,实施救援。再通知阖寺弟子,谨守山门。“ 小沙弥应了,快步而行,去往达摩院。 方证和方生,则快步出寺,运使少林寺轻功,穿林过山,很快,便到了太室山脚下,遥见山顶熊熊大火,正午时分,火光仍然照亮了半边天空。 第三十四章:笔记 两人呆愣半晌,方证道:“我们上山看一看。” 说罢,两人并肩上山,嵩山上险峻的山道,对他二人而言,如履平地,行得极快。几分钟后,两人将到峰顶,但火势太大,不敢走近。 方证蓦然叹道:“如此大火,除非天降大雨,浇灭火焰。否则只能等待烧完了所有东西,火势自然熄灭了以后,才可上得峰顶了。” 方生道:“数百年传承的嵩山派,今天却丧生于一场火灾之中,可悲可叹!” 方证迷惑道:“偌大一个嵩山派,就算发生火灾,怎会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扑灭大火?或者逃到山下?左盟主可是武林高手,又精通寒冰真气,寻常火焰,奈何他不得。” 方生道:“方丈师兄的意思是说,在大火发生之前,便有人毒害了嵩山派众人,以致于无力阻止火势的扩大,也无法逃脱?” 方证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猜测罢了,待火势熄灭,我们再上山详查一番。” 这一场大火,直烧了三天三夜,方才熄灭,太室山顶,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废墟,曾经辉煌的嵩山派,什么也没剩下了。 而嵩山派被人灭了满门的消息,也在江湖上传开,闻者无不骇异。 嵩山派贵为五岳剑派的盟主,是江湖正派中仅次于少林寺、武当山的势力,其掌门左冷禅,被誉为江湖正派三大好手之一,另外两位一者是少林寺方丈方丈大师,另一人是武当山掌教冲虚道长。衡山派掌门刘芹,那得另算,因击败了左冷禅,他被誉为江湖正派第一高手,普天之下,仅在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之下。 嵩山十二太保之名,也威振江湖,好手无数,嵩山派怎么还被人抄家灭门,杀得一个不留?连传承了数百年的山门,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三天后,少林寺数十名僧人,联袂而来,赶到太室山顶。 “呼!” 一股朔风从山外直卷过来,吹得满地灰烬纷扬了起来,风势猛烈,火烧后残存的灰烬,飞得众僧人满身都是。 方证步到峰顶,只见天上密云如铅,北风甚紧,叹道:“火都已经熄灭,这早晚便要下大雨了。” 话音刚落,半空已有一点点雨滴落下,又道:“咱们快一些,看看能否找见什么有用的线索?嵩山派数百人,又有许多武功好手的情况之下,要说真的一场大火,便将他们全部烧死了,老衲难免不信。” 一众僧人四散开去,在太室山峰顶,翻找了起来。可那一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过后,除了灰烬,还能留下什么?便是兵刃,也已化为铁水,在今天重新凝固,变成一坨不知道什么模样的古怪物事了。 少林寺这一举动,注定是徒劳。 眼见雨越下越大,很快,原地残存的灰烬,被雨水一冲刷,便沿着山路,流到了山底下,或者万仞深壑之中。 方证道:“我们下山吧。” 众僧人武功不俗,山路虽险,又有大雨,仍安稳下得山来,径直返回少林寺。 ************ 再说衡山派,自从杀灭了嵩山派,便一路南下,除了吃饭睡觉,全无停留。 在第二天,李晏便追上了他们,又过了八天,众人便赶回了衡山。 一来一去,将将一个月的功夫,可嵩山一派,便就此灭绝了。 从嵩山派搜刮得来的几百本典籍,全部放到衡山的藏书阁之中,抄录副本,供门人借阅。 李晏也会借阅,武学之道,闭门造车并不可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何况如今他已至后天大成之境,两条任督二脉未通,更要加倍努力,争取早日打通任督二脉,进入后天圆满之境。 李晏借了几本书,心想:“任督二脉,乃是人体最重要的经脉。任脉行于腹面正中线,多次与手足三阴及阴维脉交汇,能总任一身之阴脉。督脉行于背部正中,多次与手足三阳及阳维脉交汇,能总督一身之阳脉。一阴一阳,互为表里,循环作用于人体正经与奇经,任督通则百脉皆通!” 背负一手,另一只手拿着书籍,返回房中,又忖:“根据我和左冷禅实际交手来推测,方证、冲虚、任我行、左冷禅,这正邪四大高手,均是后天大成之境。风清扬和东方不败,最起码是后天圆满之境,甚至先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天圆满啊!” 后天圆满之武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俱通,内力运行一个完整周天,最后汇入丹田。如此一来,内力的质和量,皆是倍增,每一次循环,内力便会强大一分。 长此以往,后天圆满的武者,与后天大成、小成的武者,差距拉得越发的大了。 至于先天,那是后天圆满才需要考虑的事,李晏还差着一个境界呢,不会浪费时间去过多考虑,那是好高骛远。 他翻开第一本书籍,这是左冷禅的修炼笔记,因此他才会借阅。 只见书上写着:“任督二脉,极难打通,我嵩山一派两百多年历史,有记载的,仅仅只有创派祖师一人,才打通了任督二脉。我左冷禅,定要追赶前人,与祖师并肩!” “在任我行手下,吃了一个小亏,若非师弟丁勉、费彬及时现身,惊走了任我行,难免落败于他之手,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吸纳他人内力,虽则强大,但左某不取也,非己之物,终究会有破绽,要想进入后天圆满,那是千难万难,几乎没有希望。” 李晏奇道:“左冷禅还险些败给了任我行么?这倒没听人说起过。”他接着看下去。 “我苦练十多年的寒冰真气,几若大成,但运使起来,不知为何,总是差了一层,想来是任督二脉未通的缘故。寒冰真气强则强矣,在疏通静脉这一块上,难免比之正宗道家功夫,差了些许。对身体的损伤也大,每一次试演之后,总要花费多日时间,调养身体,待身体恢复完全,才得再次进行修炼。唉!如此下去,得到何年何月,才能打通任督二脉啊?” 第三十五章:方法 李晏心想:“我的《大日真火功》,亦有这个症状。我的内力,太过于霸道阳刚,欠缺了些阴柔之力,每一次试验打通任督二脉,不仅一次未成,对身体经脉的损伤,也是很大。却看一看左冷禅,是否找到了解决方案?能提供一些思路,那都可以。” “今天和门中万师伯谈起,万师伯回答我:‘这寒冰真气,举世罕见,无论对敌对己,均有危害,当初祖师开创此法之时,也想了这一层,掌门师侄,你道祖师是如何解决的?’我如何知晓?当下催促万师伯,别卖关子。万师伯又道:‘寒冰真气,阴柔太过,那便加以阳刚之力,阴阳对冲,中和之下,自然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可是,从哪里去寻阳刚之力呢?如何对冲呢?人体经脉,可十分脆弱,外力介入,异种真气对冲,多半是内伤难治,命不久长的下场,我如何敢轻视?” 李晏心想:“令狐冲所遭受的内伤,不便是这样吗?体内多达八股异种真气,互相冲突,搅得人痛苦不堪。” “万师伯问我:‘若论阳刚之力,世间可有胜过烈日者?’我回答:‘自然是没有的。’万师伯又说:‘掌门师侄,我嵩山一派,内功心法历来是以冰寒为主,又以寒冰真气,为诸内功之首!午时三刻,太阳最烈之时,运行寒冰真气,可以一试。’我当时一惊,心想:‘我日常打坐练气,都在晚上进行,白天甚少吐纳运功。寒冰真气分属阴寒,外界阳气一冲,我就要走火入魔,这如何使得?’忙问:‘万师伯,你是否记错了?你是本门长老,也是知道的,我派寒冰真气修炼之时,不得和耀阳接触,室内温度都不可过高,否则便容易走火入魔,内力反噬,冻结成一个冰坨子。’” 李晏翻到下一页:“万师伯笑道:‘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直愣愣的修炼,那当然不成。祖师曾传下一张药方,你可吩咐门中精通岐黄之术的人,以这药方为依据,为你做一份药浴。这便是安稳修炼的法子。’我大喜,又问:‘万师伯,那张药方你有么?’万师伯点头道:‘药方我有,等下我写了给你。’他取过纸笔,将药方记录下来,递给了我。我一看,顿时傻了眼。这药方上所记载的药材,均是稀世罕见之物,比如天山雪莲、百年何首乌,各种珍贵药材,不下于十种,我能寻得两三种,已经是上天眷顾,哪里去找十种出来?” 李晏若有所思,心想:“药方么?我可没有。在主世界之时,尚未走到这一步,父母也就没向我提及,家族中是不是存在辅助修炼的药方?唔,大概是有的吧。” 他又摇了摇头,低声一叹,方法找到了,却缺少条件,不敢动用。陷入了和左冷禅一样的困境,甚至更糟。 毕竟左冷禅,好歹已有了药方,只需寻找药材即可。而他连药方,可都还没有头绪呢。 李晏在房中走来走去,寻思:“《神雕侠侣》之中,杨过和小龙女,在寒玉床上修炼,内力精纯。我内力分属阳刚,所需的,是阴寒之气。左冷禅笔记中说的药浴,那自然是没有了,可若能寻到寒玉等冰寒之物,或可一试。如出现异状,便及早抽身。” “啊!对了!衡山之中,山溪瀑布无数,极可能存在阴凉的水潭。我去找一找。” 一念及此,李晏放下笔记,推门而出,和曲非烟、莫大先生说了一声,便往大山中去。 当下李晏穿梭在衡山辽阔陡峭的山脉之中,他仗着一身轻功,无论何处,都曾去得。 要找的目标没找到,但却机缘巧合,找见了几样贵重药材,带回了宗门,交给上官师伯,她精通岐黄之术,门中药物,泰半出于她手,或其弟子之手。 曲非烟,便是拜在她的门下。 忽忽月余,这日李晏再次出发,往衡山最深处行去。衡山七十二峰,以芙蓉、紫盖、石凛、天柱、祝融五峰最高,衡山派绝技之一的衡山五神剑,便以这五座高峰为名。 但若说衡山中最深处的,这五峰都不是,而是另一座辽阔奇峰,名叫云隐峰。 李晏今天要去的,就是这云隐峰。 行近云隐峰,忽听得前面山腰中传来呜呜叫声,声音微带沙哑,但激越苍凉,气势甚豪。他好奇心起,循声寻去,越过一丛树木,抬头但见一头白狼蹲在一株大树之下,四爪正按住一条巨蟒。 那白狼体型甚大,有若一头小牛犊子,一身白色皮毛,形貌显得美丽之极。在它爪下的那一条巨蟒,足有李晏大腿粗细,两三丈长,漆黑一色,见不到丝毫杂色,令人一见之下,不由心头一寒。 一狼一蟒,见到了李晏,白狼龇牙咧嘴,发出低沉的吼声。那巨蟒使劲挣扎,欲从白狼爪下挣脱,可白狼利爪如铁,死死按住,蟒蛇背部鳞片都被抓破。 李晏笑道:“巧了,竟遇到两头野兽打架!” 他也不动作,就在一旁围观,准备等一狼一蟒分出了胜负,再行出手。白色巨狼、纯黑巨蟒,可都是稀罕之物,蛇血、蛇骨、狼肉、狼骨等,用途很多,也极珍贵。 李晏心想:“若是给上官师伯带回去了,她肯定会很高兴。” 野兽感觉灵敏,或许是感应到了李晏身上的恶意,又或许是觉得李晏实力太强,是一个巨大威胁。总之,一狼一蟒竟慢慢分开,不再搏斗,巨蟒钻入了草丛,白狼跑进了树林。 李晏微微一愣,笑道:“两头野兽,还成精了吗?哪里跑?” 白狼显眼,巨蟒难寻,他踩踏草丛,追踪纯黑巨蟒,运起《大日真火功》,耳目加倍灵敏,即便巨蟒滑动时,几无声响,仍逃不脱他的追踪。 纯黑巨蟒越行越险,钻进了一个山洞之中。 李晏艺高人胆大,扯断一根树枝,屈指一弹,树枝登时便燃了起来,高举火把,奔行进洞。 第三十六章:寒潭 山洞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地面坑坑洼洼,还有些动物尸骨,尚未完全腐烂,腥臭扑鼻。 李晏凝运内力,身上散发出一股炙热气息,好似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空气都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毕竟洞内情况如何,他一概不知,纵然再怎样自信,也不能掉以轻心。 洞内忽然飞出一群黑影,李晏瞧得清楚,这是一群蝙蝠,从他头顶飞过,根本不敢和他有一丁点的接触,唯恐避之不及。 李晏奇道:“蛇类是蝙蝠的天敌,这巨蟒逃入洞中,想来是它巢穴,怎么蝙蝠也筑巢在此?” 他好奇心起,加快脚步,往洞穴深处走去。 忽听得轻轻响声:“嘀嗒!”是滴水声。 这滴水声和巨蟒行进的方向一致,他越来越奇:“这里动物齐聚,究竟是什么地方?”快步而行。 他忽然一掌凌空拍出,砰一声响,左侧石壁一条三角脑袋的毒蛇,被他一掌打得嵌入了石壁之中,壁上竟有一个焦黑印迹! 砰砰砰!! 李晏左掌分向左右连劈三下,落雁拳法呼呼呼的击出,三头不知什么样的古怪野兽,便即毙命,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 越往里走,李晏越发奇怪,心想:“按照常理,越往山洞深处,空气应该越发浑浊,难以呼吸才对。怎么这山洞,越往里走,空气竟越发清新呢?” 他又出拳,击毙了十余只野兽,这山洞内,野兽竟是极多,同存其间,却无纷争,实是一件奇事! 又走了一会,滴水声愈发的大了。 李晏手中有火,眼中见光,一脚踏了出去。 李晏高举火把,见到这是一个辽阔的洞穴,足有两间屋子大小,高处不可得见。从李晏脚下,往前走两三米,便是一座水潭,波澜不兴,兀自冒着丝丝寒气,寒意渗人。高处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嘀嗒”之音,正是放下李晏所听见的声音。 水潭占了洞穴三分之二的面积,靠近入口这一面,才有一圈泥土,可作堤岸。 那一条纯黑巨蟒,便在水潭边缘,直起蛇颈,一对冰冷的竖瞳盯着李晏,蛇信轻吐,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 除了这条纯黑巨蟒,水潭边缘的土地上,另有十多条毒蛇,或搭在石壁之上,或缠绕蛇躯,此时均直起蛇颈,一对对冰冷的竖瞳,凝注着李晏。 李晏笑道:“跑得挺快,可总算是找到你了。”将火把往洞壁上一插,入土三尺。 他可没有夜视能力,在这黝黑的洞穴之中,须借以火把光亮,方可见物。 李晏大踏步冲将过去,提起右手,对准巨蟒头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条巨蟒翻身摔倒,轻嘶声中,猛向李晏扑去。 李晏适才这一掌使了七成力,纵是武功高强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巨蟒蛇鳞甚坚,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一跤,又即扑上。 李晏赞道:“好家伙!有两下子!” 李晏毫不退避,反而迎上前去,倏地握手成拳,右拳自上向下猛击,嚓的一声,打在巨蟒头部。 这一拳他使了全力,那巨蟒扑地而倒,蟒头发出淡淡焦糊的味道,双眼已瞎。巨蟒失了双眼,剧痛难当,张开大口,四下乱咬,这时它双眼虽盲,蛇信尚存,李晏浑身热浪滚滚,对它而言,犹如指路明灯,实是再清晰不过。 李晏抢上一步,右手一挽,已掀住蛇头七寸,按在土中,一面又以左手在蟒头击打。 他每一拳,均用了十成力气,又兼之内力刚猛,便是坚硬的山石,在他拳下,也得碎裂,何况一条巨蟒? 那巨蟒全身扭曲,翻腾挥舞,蟒头始终难以动弹,过了一会,终于僵直而死。 眼见岸边仍有十多条毒蛇,李晏打得兴起,大喝一声,双拳齐出,啪的一声闷响,又是两条毒蛇被毙于拳下。 这落雁拳法,正是李晏的得意功夫。 这些毒蛇,可没有适才那条纯黑巨蟒坚硬如石的蛇鳞,李晏三拳两脚,便杀了个干净,挥掌将一条毒蛇打到了水潭之中。 嗤的声响,那条毒蛇竟泛起寒霜,凝固冻结,蛇躯僵直,转眼沉没水底。 李晏大奇,心想:“这水潭明明未曾结冰,怎么这样寒冷?竟将一条毒蛇冰冻了起来。”这水潭若温度极低,达至零下,那便该结冰,无有流水才对。 李晏甚奇,见洞中除他之外,更无别物。当下放心,蹲下身子,将左手伸到了水潭之中。 嗤~ 从他左手之上,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这是霜雾。 李晏猛然抽出左手,但见左手之上,已凝结了一片白霜,好似隆冬腊月,被埋在雪里了一样。 他内力一转,白霜化水滴下,没有后遗症。 李晏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东西?一座不结冰的寒潭?”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心中一动,暗想:“我《大日真火功》的修炼,欲打通任督二脉,需调和阴阳,若有这寒潭相助,或可一试。” 李晏又想:“嗯,不能大意!寒潭之水,冰寒之意甚浓,我的内力,又蕴含真火,二者水火不容,极易冲突。若出现异状,便很可能万劫不复。” “对了!这巨蟒蛇鳞甚是坚硬,不亚于钢铁,我剥下部分蛇皮,充作水壶,带一碗寒潭之水,返回派中。如果真有异状,派中宿老都在,可以救下我。唔,蟒蛇尸体也要带回去,交给上官师伯,用以入药。这可是极珍贵的药物。”李晏心想,手掌用劲,扯下一块蛇皮,做成一个水壶的模样,从寒潭里舀了一“碗”水。 便是隔着一层蛇皮,他手心仍觉寒冷。 “好家伙!怕是有零下几十度了。” 李晏又将巨蟒蛇躯盘成一团,抗在肩头,小心翼翼的拿着蛇皮做成的“水壶”,可不能泼洒出来了。 至于那根树枝做成的火把,还是插在洞壁之上,他双手已没了空闲。反正道路都已熟悉,走过一遍,又无野兽威胁,就算没有火把,仍然可以安稳出得山洞。 当下,他便沿原路返回。 第三十七章:修习 李晏从山洞中出来,陡觉亮光耀眼,原来在山洞中呆了这许久,不觉时刻之过,俨然已是中午了。 他见洞外空荡荡地并无一头野兽,那白色巨狼,也不见了踪影,当下也不着急去寻,抗着巨蟒,手托“水壶”,一步跨了出去。 山间没有道路,他轻功虽好,但携带一身厚重物品,行得不快。 从云隐峰赶回天柱峰,来时只花了十多分钟,回去时,却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 天柱峰顶,众弟子正在演练剑法,突然瞧见一条纯黑巨蟒,径直上山,不由惊呼出声,拔剑出鞘。随后又见到蟒下之人,正是本派掌门刘芹(李晏),登时怔了一怔,面面相觑。 曲非烟叫道:“哥哥,你这是什么?抬一条蟒蛇回来干嘛?”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非烟,快将这条蟒蛇,带回给你师父。” 曲非烟皱了皱眉头,拒绝道:“我才不要。”这巨蟒一色纯黑,虽则已死,看起来,仍是十分令人心惊胆寒。 李晏哑然,将巨蟒丢到地上,说道:“那你去通知你师父,让她自己来抬回去。”心想:“上官师伯过来了,她那么大的年纪,还会自己动手不成?最终还不是要你这当弟子的代劳。” 曲非烟也想到了这一层,但见李晏已经走远,哼了一声,回身叫了几名弟子,一起将这纯黑巨蟒,给抬到了上官宿老制药炼丹的房间。 李晏回到房中,取了一个盛水的碗,从蛇皮水壶中泼洒了一点出去,咔嚓声响,水碗冻裂。 李晏自语道:“寒意太烈,除非珍奇之物,坚硬如铁,否则无法做盛水的容器。”将蛇皮水壶放到桌上,有蛇皮阻隔,木桌并无大碍,只是变得冰凉了许多。 李晏盘腿坐于蒲团之上,认真回想《大日真火功》的经文口诀。 《大日真火功》,作为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自然十分之复杂,总共分作一十二层。李晏现在,仅是第二层罢了。 第三层的口诀,讲的是如何串导内力,以打通任督二脉。修炼过程之中,又有哪些注意事项,出现了什么状况,该当如何应对。 但凡可能涉及的方方面面,一应俱全。 毕竟是龙泉李氏的秘传功法,无数代人孜孜不倦的钻研,任是什么漏洞,也给补全了。 李晏心想:“经文曾言:这门内功,经修烈阳之力,威力虽大,修炼之时,于武者本身,亦有损伤,未至先天之上,无法根治,唯有不断前行!文中反复致意,说的都是这个重大关节。我有神秘图腾,可穿梭诸界,多世内力叠加起来,总是胜过一世之力。” 李晏至今为止,历经四世,第一世在地球上,是一个普通人;第二世转生主世界,仍在生活,并未死去;第三世《鹿鼎记》世界,拜师武当山,一身内力在返回主世界时,全部带了回去,涓滴不剩;如今《笑傲江湖》之中的这具肉身,便是第四世。 只小半个时辰,便已依照口诀,将内力串导起来,沿循已打通的十二条正经、六条奇经,运息通行经脉,只是每当内力运至任督二脉之时,便被卡住,只得倒流。 任脉起于肛门与下阴之间的“会**”,自曲骨、中极、关元、石门诸穴直通而上,经腹、胸、喉,而至口中下齿缝间的“断基穴”。 督脉亦起于“会**”,并于脊里,沿脊柱上行,经颈后部至“风府穴”,进入脑内,又沿头部正中线,上行至巅顶“百会穴”,自前额下行至鼻尖的“素髎穴”,过人中,终至上齿正中的“龈交穴”。 任脉、督脉,穴位甚多,经脉走势却均是笔直一条,十分简易,可其关乎人身诸要害部分,李晏丝毫大意不得。 李晏凝思:“任督二脉,均关乎人身要害,根据此功所练出的内力,炙热爆烈,穿行其间,须万分谨慎。” 转念又想:“草木一秋,人生一世。人比之草木,已有趣得多了,若是沦为草木,无知无觉,便是长寿千年,也未免太过无趣。我于此世若亡,主世界中尚存一具身躯,有何惧之?畏手畏脚,不是英雄本色。” 想明白了此节,倒也不觉修习这门功夫,导致内力爆烈,需借以寒潭之水,打通任督二脉,有什么惧怕的了。 心下坦然之余,又想:“总而言之,主世界是我的根本,不容有失,不可轻易冒险。若此世一般,所穿梭的诸界,却是我的试验,成固然喜,败亦欣然。” 凝运内力,直冲任脉,人体脆弱的经脉,如何经受得住这等摧残? 当下取过蛇皮水壶,外敷于任脉之上,顿觉冰寒刺骨,凉透心底。那炙热的内力,为之一阻,热量消去一些。 但经脉一热一冷之间,咔嚓声响,却似要断裂开来。 李晏登时止住,苦苦思索,怎样解决这个难题。 苦思无法,李晏心头一横,寻思:“武学之道,经验十分重要,不管成或不成,给我自己在主世界的修炼,总是一份宝贵的经验。” 索性继续修习,只在经脉承受不住之时,歇息一二。 如此一日过去,任脉竟已通了一小段,李晏大喜过望,不禁觉得:“这个办法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一个方案,只要在修习之时,加倍小心谨慎,大可一试。” 可那寒潭之水,已经用光,无奈之下,李晏在门中寻了一件铁质容器,是一个铁锅,比蛇皮水壶更大,能装更多水。 他马不停蹄,赶赴云隐峰中的那个山洞,洞中又有了一些野兽毒虫,被他一一击毙,装满一铁锅寒潭之水,返回天柱峰。 又过了十数日,他来来回回跑了两趟,借助寒潭之水,他在不顾身体健康的情况之下,终于将任脉打通,只剩下了一条督脉。 李晏睁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气息波动,又似火炉,又似寒冰。打通了任脉,本该是高兴之事,可他眼中,殊无喜色。 第三十八章:圆满 “我早已料到,水火不相容,但料想以《大日真火功》之威,花费些时日,便能抹去寒潭水的影响。可谁想到,寒潭之水,竟如附骨之疽,驱除不掉,又抹之不去。”李晏心想,脸色阴郁。 他伸出左手,按住任脉一处穴位,顿觉肌肤冰凉刺骨,可体内经脉,却炽热似火。 李晏痛哼一声。心想:“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房中来回踱步,一时竟想不到对策,面对眼前这种困境,不知该如何解决。 忽地一叹:“罢了!便这样吧,趁势将督脉也打通,留下了后患,便由得它去。待我离开此界,经神秘图腾转化,内力仍在,可我原本身躯,却没了后患。” 一念及此,又开心起来,心想:“在《鹿鼎记》时,我或许想差了,一个世界积蓄的内力,自然很好。但最重要的,是突破避障,就算有什么后遗症,我也不怕,只要成功打破了避障,此世通,则主世界亦通。突破的方法不当,留下了极大的后患,可只是此世罢了,回到主世界,便没了后遗症。” 随后月余时间,李晏用同样的办法,又打通了督脉。 后天之境的修行,至此而达止境! 当晚他竟不安睡,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闲步,透过窗户,眺望天上半隐的明月。 其时已至隆冬,寒风凛冽,铅云低垂,似乎要下大雪。 李晏瞧着衡山夜景,心通其理,知道后天之境,已尽于此。便是回归主世界,所能练成的境界,也不过如此而已。 将来时日愈久,内力每运行一个完整周天,质量便增强一分,终于内力蜕变,填满丹田,那只是功力自浅而深,全仗水磨功夫,至于后天之境的修行,却至此而止。 李晏又是激动,又是心感,寻思:“当世之中,除了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和隐居华山思过崖上的风清扬,可与我比肩之外,再无他人,能攀升至此境。” 转念又想:“我来至此世,将将两年时光,却从后天小成之境,一跃成为后天圆满的武者,进步之大,不可谓不神速!”想到此处,雄心登起,自言自语的道:“在《鹿鼎记》时,我曾打败天下无敌手,号称天下第一!那虽然非我本愿,只是顺手为之。但这个世界,《笑傲江湖》之中,高手极多。东方不败和风清扬,一正一邪,堪称武林绝巅!我身怀浑厚内力,但枯守衡山,又有何用?倘若神秘图腾异动,明天便即回归,这一身精纯的功力,岂非淹没尘世,无人得知?” 李晏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这具身体,肌肤苍白,似无血色,心想:“刘芹因我而死,通过他的身体,我还魂再生。待我回归之后,这具身体便将归于尘土。刘芹的大仇,我也已替他雪恨,再无亏欠。我也要学一学东方不败,要以一身武功,打得天下群雄束手,这才甘心就死,回归主世界。” 他向来随心行事,一念既起,便在难以遏制。 但此时深夜,门中众人,均已歇息,不好打扰,便强压下心绪,上床休息。今天,便不打坐练功了。 第二天,他找到莫大先生,向他说道:“莫师伯,衡山云隐峰中,有一秘境,有珍奇宝物,你随我一探。” 李晏一个月来奇怪的举动,莫大先生早就察觉,但李晏是掌门人,又没做坏事,便由得他去。此时听闻,不禁心中一动,欣然同意,说道:“让上官师姐他们也一道前去。” 当下又叫上门中宿老,一行八人,施展轻身功夫,直奔云隐峰。 到得那山洞之中,执了三个火把,插在壁上,照亮了洞穴。 莫大等人得见,均自赞叹:“大自然鬼斧神工,不亲眼目睹,如何能够想象?真是巧夺天工!” 那上官宿老向潭里一伸手,只觉一股寒气便从潭中直冒上来,不禁打个寒颤,说道:“这寒潭之水,可作上等水!我制药炼丹之时,惯常所用的是山泉水,若换成这寒潭水,每一粒药丸,药效势必可以提高一到三层。” 那张姓宿老笑道:“这却是一件利好的大事了。” 这寒潭望将下去,深不见底,水面又波纹不起,瞧得久了,使人不期然而生怖畏。 莫大先生道:“衡山之水,属于湘江水系。这个深潭,或许便直通湘江。” 那上官宿老道:“这里直通湘江,那可奇了!湘江之水,何时这般冷过?” 莫大先生笑了一笑,说道:“或许罢了。在掌门人之前,谁也没发现过,更没人下去过,通不通湘江,谁又知道呢?” 那张姓宿老笑道:“别吵啦!我们先且返回,从门中携带了铁质容器,再来打水。” 当下众人出得山洞,又返回天柱峰,走了一段路。 忽听得远处地下枯枝格的一响,跟着有两人的脚步之声。 几人都是武功好手,听力异于常人,远远便已听见,那上官宿老讶异道:“衡山之中,除了本派弟子,便只有一些猎户,才会上山。听这脚步声,轻盈得很,显然是武林中人。不提交拜帖,光明正大的拜山,反而鬼鬼祟祟的摸上山来,专走山中无路之密林,恐怕图谋不轨。” 李晏低声道:“这两人武功不弱,这会到衡山来必有缘故,咱们先躲了起来,瞧他们作何勾当。” 八人在大树岩石间隐身而待。 只听得有人叫道:“这衡山林深山密,寒冬腊月的,毒虫蚊蚁还多得烦人,上官兄弟,咱们何苦来哉?” 另一人说道:“贾兄弟,这是东方教主亲口下的命令,你我执行就是,哪敢质疑?今日幸好是兄弟在此,要是让教中其他人听见了,嘿!”这姓上官的嘿了一声,便不言语,可他话中的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李晏等人面面相觑,均想:“东方教主?当世之中,除了黑木崖上的东方不败,还有谁敢称东方教主?他派遣这两个魔教中人,到我衡山来作甚?” 第三十九章:奉命 只听那贾姓男子道:“我说错了,上官长老莫怪!”语音微微发颤,显得甚是害怕。 那上官长老道:“兄弟之间,说这些作甚?” 那贾姓男子道:“上官长老,你是教中老人,资历比我深得多。你说东方教主,派你我兄弟二人,到这衡山来,究竟所为何事?” 李晏侧耳倾听,提高了注意力,这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那上官长老道:“衡山派刘芹,近两年来,在江湖中异军突起,击杀嵩山派大嵩阳手费彬、青城派余沧海,又曾一对一,力败左冷禅,贾兄弟是知道的吧?” 那贾姓男子道:“知道,据闻刘芹练了一门假死神功,非生即死,用生死为赌注,其人倒也可怖可畏!可敬可叹!” 那上官长老道:“是啊!东方教主听说了这个消息,登时起了兴趣,吩咐教中弟子,留意刘芹的讯息。贾兄弟,你可知道两个月前发生的那桩大事件?” 那贾姓男子道:“上官长老说的莫非是嵩山派被神秘势力灭门一案?江湖中谣传说是我日月神教所为,实在荒谬!” 听到这里,李晏心头一凛,转头瞧了莫大先生、几名宿老一眼,见他们也是一副凛然神色。 嵩山派被灭,自然是衡山派所为,消息隐藏甚紧,无人多嘴多舌,乱说胡话。直至今日,仍未给人发现。 因为日月神教恶名昭著,江湖中人便将这件事,扣在了日月神教的头上,衡山派听闻消息,乐见其成,自然不会站出来反驳承认了。 那上官长老道:“嵩山派,可是五岳盟主,江湖武林之中,除了我圣教、少林和武当三派,他便是第四大派!嵩山派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少林、武当自诩正派,自然不会施为,常人能联想到的,那便只有我圣教了。可兄弟你也清楚,圣教近日来,因为前任教主一事,已闹得人心惶惶,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攻打嵩山派?” 那贾姓男子道:“那自然啦。” 那上官长老道:“圣教本也困惑,偌大一个嵩山派,怎么说灭就灭,说没就没了呢?未曾想啊,在衡山派这里,竟发现了线索。” 那贾姓男子奇道:“喔?但闻其详?” 那上官长老道:“东方教主数月前,曾下命令,吩咐教中弟子搜集刘芹的情报,注意他的行踪。二十几天前,惯例有弟子汇报,几个月来,汇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次数多了,东方教主便也倦了。哪里想到,这一听啊,就听出了问题来。原来那衡山派,在两个多月前,曾有上百名弟子,无故失踪,不知去到了何处。直到近一个月后,才返回衡山,随后发生的事情,贾兄弟便也知道了。” 那贾姓男子惊道:“上官长老的意思是说……那嵩山派,是被衡山派所灭?” 那上官长老哈哈一笑道:“这是东方教主的推测,或许有误,但嵩山派被灭一案,绝对和衡山派,脱不了干系。所以东方教主才吩咐你我兄弟二人,悄悄潜上衡山,查探消息。” 李晏几人悚然而惊。 李晏低声道:“先擒下这两人。” 他声音虽低,但那上官长老、贾姓男子,亦是武林高手,功力也自不弱。闻听林中有人说话声,登时一惊,大喝道:“什么人?” 跟着脚步声响,急步追来。 李晏微微一笑,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 那两人瞧见只是一个年岁尚轻的男子,心下一松,笑道:“小子,能到这深山中来,你想必也有些本事,可今天遇到我兄弟二人,算你倒霉,便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两人明知跟这年轻人动武,胜之不武,可他二人偷上衡山,若给此人告发,便凶多吉少,情势如此,已不由得自己顾念江湖道义,不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了。 那贾姓男子当即抽出腰间的一对判官笔,双笔归一,疾向李晏喉头戳去。那上官长老挥掌击出,掌风中隐含噗噗的轻微响声,姿势手法,正是一门上乘功夫。 李晏见对方笔到掌到,斜身略避,双拳推出,仍是落雁拳法中一招,招式平平,所含力道却甚是雄浑。 那贾姓男子所使的一对判官笔份量极重,挥舞之际,发出有似钢鞭、铁锏般声息。 可李晏初至后天圆满,正是志得意满之际,一拳打出,使出了十成力气。那贾姓男子受得李晏一拳,判官笔登时脱手飞出,掉落林中。 李晏拳势不竭,一拳击在他胸口,咔嚓声响,那贾姓男子胸膛一拱,竟被打变了形。他向后直飞,跌入林中,只听得叫声凄厉,越叫越弱,终至不闻。 那上官长老“咦”的一声,叫了出来,甚为骇异,忙收手疾退,避开了李晏另一只拳头,叫道:“你便是刘芹!是了!衡山之中,除了刘芹,有谁这般年轻?又敢在深山之中乱窜!” 李晏笑道:“晚啦,便请领死吧!”身随掌起,双腿连环,霎时之间连踢三腿,尽数中在那上官长老心口,正是他的另一门家传武功“轻烟腿法”。 一腿既出,第二腿如影随形,紧跟而至,第二腿随即自影而变为形,而第三腿复如影子,跟随踢到。 那上官长老,连中三腿,一腿也没有躲开。 他“啊”的一声长声惨呼,筋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李晏瞧着他,说道:“我也只好说声对不住了。” 这时莫大先生、派中六名宿老也均现身,莫大先生讶异道:“这人不是魔教白虎堂长老上官云么?啊,那人是魔教青龙堂长老贾布!” 日月神教,江湖正派人士,惯常称之为魔教。 衡山派那老婆婆,便是派中制药炼丹的大师,即那上官宿老,哼了一声,说道:“魔教之人,竟和我同姓,丢尽我上官家的脸面。” 日月神教那上官云长老,闻听此言,登时又喷出了好大一口鲜血,混杂着肝肺碎片,口中“咿呀”作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脑袋一歪,终于毙命。 第四十章:英雄帖 莫大先生凝重道:“若真如这两人所言,魔教发觉了嵩山派被灭一案的真相,那我衡山派,将遭遇不测之祸。” 那上官宿老、张姓宿老、王姓宿老等人,也满脸忧色。 李晏笑了一笑,说道:“无妨。我们灭杀嵩山派,是为了报仇,理所应当,任是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只是手段过于狠辣罢了。” 李晏沉吟道:“唔,若魔教真将这个消息捅了出来,江湖各派,人尽皆知,那便也不做隐藏,直接承认。若有人想要为嵩山派报仇,那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上官宿老道:“掌门师侄,似乎极有信心?” 李晏笑道:“前些时日,我凭借寒潭之水,初步打通了任督二脉。” 众人听到“打通了任督二脉”七个字,登时惊喜交集,均道:“任督二脉一通,便是后天圆满,江湖之中,也就只有魔教那东方不败,方才有此功力,便是武当冲虚道长、少林寺方证大师,亦不过后天大成罢了。掌门师侄,你若真是后天圆满,这件事便好解决了。” 七人其中,除了莫大先生、张姓宿老、王姓宿老,臻至了后天小成之境,其余四人,只在门前徘徊,并未跨入小成之境。 可他们年岁极老,见多识广,后天之境的分划,亦然了然于心,以前的嵩山派为何跃居五岳之首? 便只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嵩山派高手众多,号称十三太保。其二便是左冷禅武功高强,达至后天大成之境,号称正派三大好手之一。 张姓宿老道:“正如掌门师侄所言,我们报仇,那是理所当然。至于江湖正派的责问,如今掌门师侄臻至后天圆满之境,在江湖正派人士之中,一骑绝尘,便是手段狠辣了些,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便如当初刘正风师弟的惨案,嵩山派手段狠辣,可江湖正派,有谁出过手?有谁相助过刘门?一个也没有!还不是因为嵩山派势大,什么正派人士,根本不敢得罪。” 李晏点头道:“的确如此。所谓正派,所谓魔教,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了,只分做两类,是敌?是友?各家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莫大先生道:“这件事,得和门中弟子通报一声,有个心理准备。” 李晏道:“这是自然。” 说罢,众人返回天柱峰,行至山腰,忽听得天柱峰顶有人叫道:“刘掌门在么?他出去了?莫大先生也没在么?都出去了?” 又听得一人说道:“掌门人和莫师伯,都出去了,不在门中。这位侠士,如果有事,不妨改日再来。”这是派中弟子。 先前那人道:“他们都没在,那我等一会,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我奉了命令,务必要亲手交到刘掌门的手里。” 只听门中弟子道:“那侠士先入内稍坐,我奉上清茶。” 先前那人道:“多谢。”跟着有脚步之声,越走越远。 李晏奇道:“这人是谁?奉了谁的命令?要亲手交给我的东西,又是什么?”于是他长吟道:“这位侠士,暂请留步!我们马上就到。”这三句话一个个字远远的传送出去。 几人飞奔上峰。 只听得门中弟子说道:“这位侠士,掌门人回来了。” 那人大喜道:“这便好。我就不进去坐了,东西交到刘掌门手里,我也要立马返回,耽搁不得。” 于是他驻足留步,回身望去,只见八道人影,从崖下上得峰顶来,七人年岁甚老,一人年纪尚青,心头了然,此人便是衡山派掌门人刘芹了。 他拱手道:“刘掌门、莫大先生安好。” 李晏瞧见这是一个魁梧之极的大汉,可他并不认识,莫大先生等人也是不识,当下抱拳道:“兄台是哪里人氏?找我又有什么要事?” 那人道:“小人名叫司马大,只因小人自幼生得身材高大,因此父母给取了这一个名字。刘掌门叫我司马大好了,要不然便叫阿大,什么兄台不兄台,阿大可不敢当。” 李晏心想:“管你是叫什么名字,我又认得了?”问道:“你赶到衡山,不知所为何事?” 司马大道:“小人奉了圣姑之命,给刘掌门递上一份东西。” 江湖中所谓的圣姑,除了任盈盈,还能是谁? 李晏、莫大先生和门中几名宿老相对惊奇,均想:“任盈盈是魔教大小姐,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江湖正派,她遣人上山,多半不是好事。” 李晏道:“我和任大小姐,素不相识,她有什么东西给我?” 司马大道:“小人也是不知,刘掌门见了便知道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李晏,形态甚是恭谨。 李晏接过了那封信,暂不打开观看,说道:“远来是客,司马大,不如用过午饭再走。” 司马大连连摆手道:“这怎生使得?小人送到了东西,不敢停留,还要返回去交差,还望刘掌门海涵。”他一拱手,转身下得峰去。 待人走远,上官宿老问道:“这信中写了什么?” 李晏拆开了信封,抖出的竟是一张请帖,当下大奇,摊开了细看。 这却是一张英雄帖,帖子上说:“衡山派丧心病狂,罔顾江湖道义,灭绝嵩山派满门,手段殊为残忍,刘芹作为衡山派掌门,更是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现下遍邀武林同道,于腊月二十,齐聚河南洛阳,共商屠刘对策。” 左上角是“天河帮帮主银髯蛟黄伯流老英雄亲启”,右下角署名是“钟镇、方证、冲虚”三个名字。 “九曲剑”钟镇,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头,位列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可如今嵩山派已灭,单凭一个钟镇,那是请不动什么人来赴会。最后那两个名字“方证、冲虚”,才是收到请帖的江湖人士,不敢推辞,甘愿赴会的原因。 方证、冲虚,分别是少林武当的掌门人,武功极高,地位尊崇,却是人人都要竭力与之结交的。 再者说了,这两人联名的请帖,又有谁敢推却呢? 第四十一章:豪气 李晏冷冷一笑,说道:“少林武当?嘿,可真是事事争先。” 莫大先生、上官宿老几人一看,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几人进入三清观落座。 那上官宿老道:“北尊少林,南崇武当!这两句话,流传虽不甚广,可江湖人士,人人听闻,只是不太常说罢了。魔教百年来势大,我五岳剑派联手抗敌,奋战在第一线,死伤的先辈无数。少林武当隐居幕后,倒是安稳得很。” 张姓宿老道:“五岳剑派,只是他们推出的一颗棋子罢了。左冷禅之所以处心竭虑,想要五岳并派,不就是集合五派之力,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掌握话语权。” 李晏说道:“腊月二十,也就半个月时间。他们要召开英雄大会,商议杀我的对策,我就亲自去瞧一瞧,他们能商讨出一个什么对策来。” 莫大先生略一迟疑,说道:“掌门人,是否太过冒险了?” 英雄帖中所说,在河南洛阳召开英雄大会,言明了是商讨屠刘之对策,李晏前去,岂非自投罗网? 李晏微笑道:“无妨,聚会之人虽多,可却并无一人,达至后天圆满的境界,对我来说,那便没有威胁。” 那张姓宿老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也一起去,好歹自诩江湖正派,总不至于以多欺少,围殴掌门师侄。若真如此,我们在旁,也可以有个照应。” 李晏想了一想,也就点头同意,当下众人又商议一会,通知门中弟子,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当晚,曲非烟找到李晏,担忧的道:“哥哥,不会有事吧?”中午之时,从师父上官宿老处听到了屠刘大会的讯息,登时心中一凛,但下午李晏事务繁忙,不好打搅。直到此时,才有了空闲。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我内力倍增,当今之世,除了东方不败,能有谁是我的对手?非烟,你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不必为我担心,我安全得很。” 曲非烟仍不放心,问道:“可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肯定独木难支。” 李晏自踏入《笑傲江湖》以来,除了在成都修整调养的那一年,寂寂无闻,其它时间,总是挫败强敌,为人所惧、为友所敬。这份英雄帖,倒激发了他的英雄气概,说道:“非烟,你便随我同去,让你见识见识,你哥哥的厉害!” 曲非烟瞧着他这幅睥睨傲视的神色,心中又是敬仰,又是高兴。她在日月神教之中呆过一段岁月,见过东方不败,只觉眼前这人和东方不败完全不同,可是又有很多地方相同,两人都是武功极高,当世绝顶的人物,仗之一身武艺,无论什么艰难险阻,总是平推过去,从未失败。 但李晏既豪迈又平和,面对强敌时,豪迈之极,面对亲友时,又温和谦逊。 东方不败却似一“闺中女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教中大小事务、一干人等,从无人胆敢和他唱反调,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晏心意已决,更无挂虑,坐在房中那蒲团之上,打坐练气。 曲非烟见黯淡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吹熄蜡烛,顺手带好房门,返回自己房间,安稳就寝。 次日清晨,李晏背负一柄利剑,站在天柱峰顶,望着眼前的数十名弟子,一色黑红相间的服饰,齐齐背负利剑。莫大先生、王姓宿老二人在前,上官宿老、张姓宿老等,留在派中,守护山门。 他说道:“出发。” 李晏转身,当先而行,下得峰去,众人跟随而至。 ************* 这时寒冬腊月,天气乍寒乍暖,前几日,洛阳城中才下过一场大雪,到得今天,积雪仍未融化。 进入腊月以来,洛阳城中便甚多江湖人士,涌将进来,不过半个月功夫,客店便已客满。后来的江湖人士,只好在民家借宿,其中颇多不便,又耗费银钱,按理来说,他们本该出城离去。 可一想到腊月二十的屠刘大会,均自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哪里可能离开洛阳城? 洛阳城南,一间五进的大院,有一个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年轻剑客,怔怔的望着院中积雪,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一个妙龄姑娘从院外进来,容貌秀丽绝伦,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那姑娘道:“冲哥,你还在想恒山派定闲和定逸两位师太么?” 原来那年轻剑客,便是令狐冲,那姑娘叫他“冲哥”,显然就是任盈盈了。 令狐冲说道:“盈盈,二位师太为了替你说情,上得少林寺,求见方证大师,不知为何惨死,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任盈盈柔声道:“二位师太的恩情,我自是记在心中。等查出了杀人凶手,必要为二位师太报仇。” 令狐冲突然一叹,道:“定闲师太临死前,让我接任恒山派掌门人一职,这如何使得?恒山派都是女尼,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担任掌门,对恒山派声誉也影响不好。” 原来这时候的任盈盈,已经被令狐冲解救下山,离开了少林寺。 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定逸师太,为了避免令狐冲所率了的江湖人士,与少林寺大动干戈,赴少林替任盈盈求情,却在少林寺中,惨遭毒手,不知为何人所杀。定闲师太临死前,恳请令狐冲担任恒山一派的新任掌门人。 凶手其实是岳不群,这个时候的岳不群,已经从福建折返,拿到了《辟邪剑谱》,并冤枉令狐冲,说是他偷盗了剑谱。 当日在少林寺中,岳不群练习《辟邪剑谱》,被定闲、定逸两位师太撞见,岳不群为了保住秘密,便将二位师太残忍杀害。他此时《辟邪剑谱》刚刚习练,尚未功成,江湖数月来,又风起云涌,连嵩山派,竟都被人灭绝,他那里敢让人知道,自己偷偷练习了《辟邪剑谱》,只好杀人灭口了。 令狐冲道:“当日在衡山之上,师娘为我从刘芹掌门处求得《清灵内功》,我以为刘掌门是一个正派人士,宅心仁厚,谁知道……唉!”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第四十二章:屠刘大会 他们来到洛阳,也是因为方证、冲虚邀请,参与屠刘大会。 任盈盈道:“冲哥,嵩山派难道又是好人了吗?” 令狐冲愣了一愣,他从西湖梅庄救出任我行之后,便赶往福建,路遇恒山派一众女尼和俗家弟子。在浙南龙泉谷,恒山派众人惨遭嵩山派围攻,若非他出手搭救,恒山派势必死伤惨重,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左冷禅意欲合并五岳剑派,恒山派誓死不从,便下此毒手。 令狐冲喃喃的道:“这……嵩山派遣人围杀恒山一派,只是因为她们不愿意五岳并派而已,这说起来,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好了。” 任盈盈微笑道:“嵩山派几次三番的痛下杀手,想要杀你、杀恒山派的弟子。我看哪,他们就是罪有应得。” 令狐冲叹道:“衡山派刘掌门,对我有恩,他遇到了困境,我总要帮一帮他。至于那嵩山派,和咱们都没有关系,咱们也不管。只是恒山派的师姐师妹,不知道何时才能抵达洛阳?” 任盈盈道:“我已吩咐了蓝凤凰、黄河老祖、天河帮黄伯流他们,通告江湖,说令狐大侠就在洛阳,恒山派闻讯,自然就会来迎接你这位新任掌门人了。”说到这里,慢慢放低了声音,道:“冲哥,你为了我,得罪了那些什么正派,我心里……”说着低下了头,晕红双颊。 令狐冲见她露出了小女儿的腼腆神态,院中皑皑白雪,殊不如她肤色白皙,直是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心中一荡,伸出手去握住她左手,什么烦恼忧愁,都抛之脑后,只觉这一刻实是数月来,自己最幸福的一刻,心中满是缠绵之意。 突然之间,院门口有人大声道:“教主,大小姐和令狐少侠,属下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又听得一人笑道:“盈盈和冲儿久别重逢,咱俩就别去打搅了。” 令狐冲和任盈盈就在院内,哪有看不见的道理? 两人连分开手,任盈盈脸上浮起红云,知道父亲故意大声说话,是为了提醒自己,以免太过亲昵,被人瞧见。 任盈盈叫道:“爹爹!” 两人并肩进院,右边那人,身材高大,一头黑色,穿的是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脸色雪白,更无半分血色,眉目清秀,只是脸色实在白得吓人,便如刚从坟墓中出来的僵尸一般。此人正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也是任盈盈的父亲。 左边那人,赫然便是一个白衣老者,容貌清癯,颏下疏疏郎郎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实是一位豪气干云的长者。他便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江湖外号“天王老子”。 任我行笑道:“今天是腊月二十,方证、冲虚召开屠刘大会的日子,刘芹上午也到了,咱们去瞧一瞧热闹。” 向问天微笑道:“衡山派嘛?老夫以前打过交道,前任掌门莫大武功虽高,却太过凄凉,不合老夫的胃口。这刘芹胆大包天,倒是甚合老夫的脾气。” 令狐冲说道:“刘掌门曾赠功于我,对我实有大恩,眼下天下英雄汇聚,旨在商讨屠刘之策,我不能袖手旁观,总要去帮他一把。” 任我心听他这般说,不由得傲心等起,大声道:“哈哈!冲儿有我的风范!且让咱们去瞧一瞧,那刘芹究竟是何等样人物,竟做下这等大事来!少林、武当合力召开英雄大会,他竟敢赴宴,胆量之大,当世实是不做第二人想,老夫都要甘拜下风。” 任盈盈笑道:“那咱们快走吧。” 屠刘大会的举办地点,设在洛阳城北道口庄,他们住在洛阳城南,一南一北,洛阳城又大,以致相隔颇远,路上也要花些时间。 当下四人出得庭院,赶往道口庄。一路之上,但见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齐齐赶往城北,不由得暗自惊异。 这道口庄,也是当地一个豪族的地盘,听闻少林武当联手,欲召开英雄大会,当下便让了出来。 四人到得庄上,方证、冲虚、钟镇亲自迎了出来。 方证合十道:“原来是任教主、向左使、令狐少侠和任大小姐,四位光临,有何见教?” 任我行道;“老夫本欲返回河北,却听说你们要在此召开什么英雄大会,这可巧了,我们四人,总还当得起一个英雄称号吧?” 冲虚道:“四位都是武林豪杰,英雄二字,自然是当得起的。但这是江湖正派之间的事,和日月神教,并无干系。” 任我行哈哈一笑,说道:“你老道说的不对,那英雄帖老夫也曾瞧过一眼,上面明明说了刘芹沦落魔道。哈哈!老夫正是魔教教主,这和我们,干系大得很哪!” 方证侧身过来,道:“远来是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四位便请进吧。” 任我行四人便即跨步进庄,庄内均是正派人士,领头之人,除了方证、冲虚和嵩山派残存门人推举的掌门人钟镇之外,还有华山派岳不群、宁中则、泰山派天门道长、丐帮帮主解风、昆仑派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江湖武林正派之中的掌门人,均在此处。 令狐冲抱拳躬身,团团行礼,料想此刻师父的脸色定是难看之极,哪敢和他目光对接? 这四人的名头的当真响亮已极,甫一进厅,便有数人轻轻哼了一声。 前些日子在少林寺,众人才做过一场,最后任我行得胜,救走了任盈盈。这些正派掌门人想着,难免胸臆不平。 任我行哈哈一笑,不管不顾,这些所谓江湖正派高手,他看得上眼的,可没几个。当下带领四人,径直在西首主位坐了,众人摄于其威,也无人出声阻挠。 忽听得庄外有人叫道:“刘芹到啦!” 此言一出,登时群雄耸动。大厅上众人本在高谈阔论,说些久仰之类的废话,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站得远远的人本来听不到这句话,但忽然发觉谁都不说话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霎时之间,道口庄鸦雀无声。 第四十三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方证、冲虚向钟镇点点头,又向任我行、令狐冲等四人望了一眼,说道:“刘掌门,有请!”这两句话以充沛内力传送出去,声闻数里。 群雄心中都砰砰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势众,衡山派顶多就上百人,众人一拥而上,立时便可将刘芹乱刀砍死。但此人两年来,所做下的事,实在骇人听闻,威名太大,明知自己等人聚会,是为了商讨如何杀他的计策,仍敢率领衡山派,赶来赴会,显是有恃无恐,实猜不透他有什么奸险阴谋。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蹄声如雷,数十人骑马奔来,都是衡山派一色黑红服饰的打扮。 数十骑奔到近处,散将开来,将道口庄的大门,团团围住,为首的三骑,下马入庄。 群雄不约而同的都瞧着那三人。 但见那三人,二老一少,中间的是一个年轻人,眉目清秀,却不高壮,也并不雄伟,正是衡山派掌门刘芹(李晏)。左边那人,手执一把胡琴,脸色枯槁,人瘦得像个病痨鬼模样,正是衡山派上代掌门莫大先生。右边那人满腮虬髯,身材魁梧,威风凛凛的站在当地,正是衡山派那王姓宿老。 李晏目光从左至右缓缓的横扫一遍,见到了少林寺方证等众僧人、武当山冲虚等道士、嵩山派幸存的钟镇等人,还有华山派岳不群、宁中则等、泰山们天门道长等、丐帮的一群叫花子。在令狐冲四人身上,微微一顿,心中了然,知道令狐冲身旁那三人的身份。 他目中虽无寒意,又无暴虐之意,但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触,心中都不由得一震。 李晏微微一笑,抱拳说道:“闻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九曲剑钟镇,在洛阳道口庄摆设英雄大会,刘某闻之甚喜,但未接到请帖,只好厚颜前来赴宴。来得冒昧,还望恕罪!”说着解下背后利剑,插在地上。 众人都是一凛,刘芹力败左冷禅,号称江湖正派第一高手,非同小可。 方证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刘掌门肆意妄为,屠戮嵩山一派,以致满门灭绝,这般手段,难免堕入了魔道。” 李晏心想:“这种事,嵩山派做得还少了不成?刘正风一家满门,无论男女老少,不都被嵩山派杀了?那时怎么不见你出来主持公道?”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方证大师,我这句话说得有没有道理?” 方证道:“自是有理。” 李晏说道:“嵩山派灭我满门,那我灭他满门,何错之有?” 江湖上学武之人,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于这恩怨名利,向来看得极重。听他所言,都觉颇有道理。 那九曲剑钟镇怒道:“刘正风勾结魔教长老曲洋,自甘堕落,我嵩山派乃是清除魔教贼子,所使得全是正道手段,你衡山派鬼蜮手段,怎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厅上,任我行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圣教行事,明说明做,从不找借口。哪像有些门派,敢做不敢当,自诩江湖正派?嘿!” 钟镇给他一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反驳。 任我行笑道:“这位刘掌门,咱们以前从未见过。老夫被东方不败囚禁之时,你才刚出生,没想到啊!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竟出现了刘掌门这样人物,哈哈!真是天大的幸事。” 李晏心想:“你被东方不败囚禁,沦为阶下之徒,那就算不得厉害!”说道:“阁下便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 任我行道:“正是!” 忽然有人说道:“两位不必攀交,都是邪魔外道。今天我们各门各派,汇聚在此,是为了商讨对付刘芹的对策,他人既已到,那咱们和他划下道来,说这些啰哩啰嗦的东西,有什么用?” 说话之人,是泰山派掌教天门道长。 任我行冷笑两声,果然不再言语,他在少林寺一战,受创严重,伤势未愈,在场正派人士又极多,纵然自信,也不好肆意妄为。 冲虚道:“天门掌教所言甚是。刘掌门,咱们明人不说暗说,你为报家仇,和嵩山派交恶,我等无话可说。可你行为手段,太过毒辣,今日我正道各派,齐聚于此,说不得要以多欺少了。” 李晏哈哈一笑,说道:“要上便上!我可没有那么多空闲,陪你们在这里过家家。” 此言一出,当下便有几个人冷哼了出来。 钟镇双目凝注着李晏,如欲冒出火来,想到被烧为平地的太室山顶,嵩山派数百名同门,尸骨无存。当即纵身而前,厉声道:“刘芹,我嵩山派和你衡山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方证上前道:“老衲厚颜,要和冲虚道兄、钟镇掌门,以多欺少了。” 各大派掌门人,眼见于此,均想:“我等汇聚于此,若不出手,面子上难免过不去。”当下暗传号令:“众弟子把守道口庄左近要道,这刘芹穷凶极恶,此次绝不容他生离道口庄。” 李晏见三大高手以鼎足之势围住了自己,而各色服饰的众门派弟子,东一簇、西一撮,以门派区分,结成剑阵,守住道口庄各条要道。只有正门处,因衡山派弟子甚多,暂未围住。 情势危急,却激发了李晏的英雄气概,胸口热血上涌,跨前一步,右手撑着利剑剑柄,朗声道:“方证、冲虚、钟镇,你们便三位齐上,刘某何惧?” 嵩山派为其所灭,残余势力尚存,钟镇便添为掌教一职,实是敌人。 李晏呼的一拳,向钟镇猛击出去。 钟镇知道他的厉害,哪里敢硬接他这一拳?当下使出宗门祖传的“嵩山剑法”,便往李晏身上刺去。 那嵩山剑法乃嵩山派祖师所创,经由历代门人完善,已是进无可进,改无可改,有“内八路、外九路”,共计一十七路长短、快慢剑法。 钟镇不及其师兄左冷禅,于这嵩山派一十七路快慢剑法,均自精通,但他浸淫数十年,信手一剑,便是嵩山剑法中的上乘武功。 何况这饱含怒火的全力一剑呢? 第四十四章:以一敌三 但见内力激荡,剑花点点,便似一道白虹,向李晏直刺过来。这一招端严雄伟,正是嵩山剑法的精要所在。 李晏赞道:“不差!你这掌门人之位,还是当得起的!” 可他不闪不避,眼见剑尖已至身前,群雄都是“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李晏左手握拳,收于腰腹,吸一口气,再吐出去,左拳自后而前猛击,嚓的一声,打在钟镇利剑之上。 只听得咔嚓声响,那一柄百炼的宝剑,剑身之上,竟现出数十条细小的裂痕。 钟镇大吃一惊,忙抽身急退,再看手中宝剑时,只见剑刃上满是裂痕,轻轻一抖,便会碎成数十截。 冲虚道:“好俊的拳法!刘掌门,也接贫道一剑!” 冲虚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 李晏见他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当下凝神注视。 冲虚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 李晏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叹道:“武当太极剑法,享誉江湖上百载,果然名不虚传!” 冲虚微微一笑,说道:“谬赞了。”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李晏颈中划出。这一下快速无伦,旁观群雄都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 但他如此奋起一击,李晏已看到他肋下是个破绽,右拳击出,径指他肋下。 冲虚长剑竖立,当的一声响,拳剑相交,冲虚往后退出三步,李晏一步未退。 李晏但觉冲虚剑上有股绵劲,窜入自己右臂,轻轻一抖,便将之驱除。 冲虚“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心想:“刘芹拳力,怎么这般刚猛?我的太极剑法,竟挡之不住。” 眼见李晏又挥拳猛击,当下不敢大意,剑交左手,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剑劲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 “阿弥陀佛!刘掌门,请接掌!”方证叫道,轻飘飘拍出一掌。 这一掌招式平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方证道:“这是本寺千手如来掌,还请刘掌门品鉴。” 这一门掌法,乃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李晏听过它的名头,知道再过顷刻,他便八掌变为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 可他并不着急,相反,他还想见识一下少林绝技,当下站立原地,静待方证使完这一套掌法。 群雄见他呆立原地,不急打断方证大师,都是一惊,均想:“方证大师的千手如来掌,已至化境。刘芹便这般自信,由他使完?” 方证右掌从左掌掌底穿出,微微晃动,八变十六、十六变三十二,掌影飞舞,向李晏猛攻过来。 李晏朗笑道:“来得好!”身子岿然不动,双拳齐出,正面硬撼方证这一式千手如来掌。 拳掌相交,当的一声大响,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发响。 方证虎口隐隐发痛,暗暗惊异:“我的千手如来掌,已经一套使完,便是任我行在场,也不敢硬接。可刘芹不仅硬接了我这一掌,竟还占据了上峰!他的功力,莫非已至后天之极致?” 厅上,众人习武多年,眼力过人,均是瞧出了这一番拼斗的结果,凛然而惊。 任我行道:“大和尚的千手如来掌,老夫也只敢在他使到八掌时硬接,不敢让他使完,刘芹竟在大和尚使到三十二掌时,硬接下这一掌,兀自占据上风。老夫自愧不如。” 令狐冲、任盈盈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均自发现了骇异,凝神细看,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总是竭尽全力。 那刘芹不仅不去制止,每次总让方证使完一套掌法,再出拳硬接。但无论方证的掌法如何变化离奇,一当李晏的拳力送到,他必随之后退一步,数招下来,已快退到庄外,显然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破掌式”那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这两大高手所施展的乃当世最高深的掌法、拳法,他看得莫名其妙,浑不明其中精奥,说道:“剑法上我可胜得冲虚道长,与钟镇相斗,也不输于他。但遇到眼前这两位的拳掌功夫,我只好以利剑一味抢攻,占得一分先机,才不至于落败。” 任盈盈道:“冲哥,方证大师、刘掌门,均是武林中顶级高手,不输给爹爹,你还年轻,再练几年,剑法出神入化,便可胜过他们了。” 任我行失笑道:“盈盈为了冲儿,都没了往日的聪明。”见任盈盈脸上羞红,正色道:“刘芹年方十七,在场之人,数他最为年轻。可若论武艺,却又数他最为厉害,老夫、方证、冲虚,也比不上他。” 忽然有人插话道:“任先生未免过誉了,刘芹虽强,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少的内力?”却是华山派岳不群。 任我行瞧了他一眼,哼道:“老夫可不和伪君子说话。” 岳不群淡然一笑,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恼怒。 看了一会,只见李晏长啸一声,化拳为掌,平平推出,方证大师连退十步,抵到道口庄院墙之上。 方证叹道:“刘掌门神功,老衲不及也!冲虚道兄、钟镇掌门,咱们三人若不联手,今日便将败在刘掌门手底下了。” 钟镇凝然道:“正当如此。” 冲虚点了点头,右手捏着剑诀,左手剑不住抖动,突然平刺,剑尖急颤,看不出攻向何处。 他这一招笼罩了李晏上盘七大要穴,但就因这一抢攻,李晏已瞧出了他身上三处破绽,这些破绽不用尽攻,只攻一处已足致他死命。 李晏抬步,忽又止住,方证、钟镇,一左一右,夹攻而来,他便是瞧出了冲虚的破绽,也无法攻击。 李晏叫道:“我来领教三位的高招!” 右手一提,插在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嗤的一声,长剑当胸直刺过去,使得是衡山派五大绝技之一的“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 第四十五章:大获全胜 三人守望相助,见李晏来势凶猛,便依托冲虚的太极剑法,剑劲连绵,护住己方三人。 冲虚剑法通神,这武当祖师张三丰所传下的太极剑法,浸淫一生近百年,已领会大半。这时心无旁骛的使将出来,一剑尚未使老,已然圈转。 霎时之间,李晏眼前出现了十余个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 李晏运起《大日真火功》,耳目灵敏,不管不顾,递出数剑,剑影纵横,笼罩了冲虚三人,便是他那太极剑法,也护不得周全。 冲虚剑上所化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三人便已隐在无数光影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剑劲之柔韧已达化境。 李晏已瞧不出他剑法中的破绽,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了三人全身。 冲虚纯用守势,端的是绝无破绽,可是这座剑锋所组成的堡垒却能移动,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 冲虚并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数十招剑法混成的守势,同时化为攻势。 方证、钟镇二人,藏于冲虚两边,跟着抢到,分从左右夹攻。 按理李晏早已抵挡不住,只是他内力浑厚,利剑劈、刺、扫、掠,均有沛然威力,三人不敢大意,郑重以待。 可是冲虚剑光错落,却也不易攻近身去。 这一番恶斗,再不似之前那般潇洒斯文。 四人利剑对利剑,左拳对双掌,内力拼内力,各以上乘内功相抗,拳剑生风,旁观众人尽皆骇然。 李晏内力本就深厚,已至后天圆满,纵然身体有损,也非后天大臣、后天小成的武者可以比拟。他的剑法、拳法,经过《鹿鼎记》世界的磨练,转战天下,与许多武林高手对拼厮杀,如九难、陈近南、冯锡范等,他的战斗经验之丰富,可说当世无人能及。 而他在主世界中,跟随父母练武,父母二人均是先天高手,胜过《笑傲江湖》世界所有习武之人,他们的喂招,对李晏帮助也是极大。 方证、冲虚、钟镇三人,单对单,那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三个打一个,斗个旗鼓相当,那还是颇有可能。 何况习武之人,便是方证、冲虚,年岁甚老,看淡了名利,在此情景之下,也免不了动了好胜之心,均想:“刘芹再强,终归才只一十七岁,老夫习武数十载,三个打一个,仍败给了他,好说不好看。” 当下二人一个运力防守,一个出掌急攻,钟镇在旁,伺机而动,寻隙出招。 他却不若方证、冲虚,每一剑递出,均是直刺李晏要害部位,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本来这是迷惑对手,使对手瞧不定剑尖到底攻向何处,但李晏用剑,大开大合,刚猛霸道已极,根本不理会这些虚招。 钟镇有了适才的教训,倒不敢和李晏正面接触,每当李晏攻来,立时收剑,不逞强急攻。 庄内上百对目光,却都注视着方证大师的掌法、冲虚道长的剑法,以及李晏的拳脚之上,心下无不赞叹。 任我行心想:“老夫和方证打过一场,巧施诡计,胜了一招半式。可他此时全力出掌,又有冲虚替他防守,钟镇游走出剑,换做是老夫,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老夫的《吸星大法》,弊端甚多,需及早想个法子,破除了弊病,才可与刘芹一较高下。” 令狐冲又想:“冲虚道长的守势,我曾侥幸破去,但他如有方证大师、钟镇这两位高手从旁相助,我是万万不及的。风太师叔说,我要练得二十年后,方可与当世高手一争雄长,诚不欺我也。” 岳不群却想:“刘芹那一门《地藏假死大法》,果然非同小可。他使得是衡山剑法,但殊无衡山派剑法中的鬼魅变化之意,堂堂正正,霸道阳刚。倘若教我遇上了,只好跟他硬拼剑法,内力是比他不过的了。我练了《辟邪剑谱》,剑法之上,大有进展,不输于刘芹。” 宁中则、向问天、天门道长等各人心中,也均以本身武功,与三人的剑法、掌法、拳法相印证。 至于钟镇,后天小成的境界,算不上弱,但放到眼前,他的确最弱。 再拆数十招,四人气力丝毫不见衰竭,反而精神弥长。 冲虚却暗暗叫苦:“老道的太极剑势,纯论防御,不说天下无双,也可列入前三。哪想到刘芹内力炎热似火,每一剑击出、每一拳拍来,都是满含炽烈之气。老道热气侵体,实在难挡。” 他却哪里知道,李晏修炼的《大日真火功》,臻至后天圆满之境,内力已可运行一个圆满周天,说是天下第一的内功,殊不为过。 纵然李晏分心三顾,未曾全力对付冲虚道长,但他仍是难以抵挡。 钟镇功力较弱了一层,看不透其中关窍,李晏、方证却心下雪亮,方证暗道:“冲虚道兄力不能久,须在一时顷刻之间,突行险招,决出胜负。再斗下去,少了冲虚道兄,单凭老衲和钟镇掌门,万万不能刘芹敌手。” 李晏酣斗良久,内力如潮,渐觉冲虚道长的剑法稍显缓慢,心想:“毕竟只是后天大成,挡不住我的内力。不过,他若是后天圆满,三个打我一个,我便怎么也不是对手了。” 当即急攻数剑,劈到第五剑时,冲虚首次后退,他正待又加上一剑,忽然间左边一记柔和的掌力轻飘飘拍来,这一掌力道虽柔,但显然蕴有浑厚内力。 李晏知是方证所发,不敢怠慢,左拳便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当的一声大响,方证只感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急退十步,每一步落下,均有一块青石地板,碎裂成几块。 冲虚虎口隐隐发痛,长剑拿捏不住,脱手而出,太极守势被破,当即凝运内力,向后飘开了一丈,脸上神色古怪,既有惊诧之意,又有惭愧之色。 他说道:“刘掌门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贫道佩服!佩服!甘拜下风。” 第四十六章:解围 钟镇得见方证败退、冲虚认输,心头绝望,知道自己唯有投子认负,否则性命堪忧。 于是他叫道:“在下……” 话到喉中,李晏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拳齐出,击向钟镇胸膛。 钟镇想要认输,李晏可没想过放手。 这一下出招极快,钟镇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得举剑招架。但没了方证、冲虚,他一个后天小成之境的武者,如何能够抵挡? 咔嚓声响,又一柄宝剑断裂,李晏右拳,已击在他胸膛。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手下留情!” 李晏哪会留情呢?这一拳他使足了力气,钟镇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上抽搐一会,倒在庄内死了。 “掌门!” 数十人齐声嚎叫,观其服饰,一色的土黄色衣袍,显然是嵩山派幸存门人。摄于李晏凶威,不敢扑将过来,为钟镇报仇。 方证道:“善哉!善哉!刘芹,你作了好大的孽!” 李晏冷冷的道:“我和嵩山派,誓不罢休,他们做得了初一,我为何做不了十五?” 方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冤冤相报何时了,刘掌门,请及时罢手吧!嵩山派数百人,尽数丧命你手,还不够吗?” 李晏心想:“说得像我杀人魔王一样,没得罪我的人,我动过手吗?”说道:“够了,怎么不够?” 嵩山派数人跑过来,将钟镇尸体抬回去。 李晏回头对庄外的衡山派众弟子道:“大伙听好了,我和嵩山派的恩怨,就此了结!但你们有什么想法,我是管不着了。” 嵩山派数十人脸色一白,双股发抖。 冲虚叹道:“刘掌门,何必如此?”他知道李晏的意思,李晏说他和嵩山派的恩怨两清,可衡山派和嵩山派的恩怨,并未两清。 李晏哈哈一笑,说道:“冲虚道长,我只管得了我自己,其他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冲虚叹了一口气,他是衡山派掌门人,发号施令,怎么会没用?归根结底,还是对嵩山派,仍有赶尽杀绝的想法。 方证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等三人,以多欺少,围攻刘掌门,本已失却了江湖道义。如今刘掌门神功盖世,力挫我们三人合力。罢罢罢!老衲再是厚颜,仍无法提出更多要求,刘掌门,你们请便吧!”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细细寻思,又觉十分有理,均想:“刘芹以一敌三,尚得完胜,单论高手对拼,那是定然赢不了了。我们大伙一拥而上,合数百人之力,衡山派区区数十人,获胜那是理所当然,可刘芹若逃出生天……” 想到此处,众人齐齐打了个激灵,刘芹观其行事作风,不是大度之人。 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一派掌门人?家大业大,可经不起随意折腾。 刘芹若是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便是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安全无碍,何况他人乎? 李晏朗声道:“诸位,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来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忽然有人说道:“刘掌门,暂请留步!”厅内走出一人,正是令狐冲。 李晏心想:“我和令狐冲没有瓜葛,他叫住我做什么?”问道:“令狐少侠,有何指教?” 令狐冲道:“在下伤势尽愈,全奈刘掌门赠功之恩。在下一直未曾找到机会,向刘掌门当面拜谢,今日得见尊颜,不得不谢!”说着躬身行礼。 李晏恍然大悟,笑道:“那是你的造化,谢我作甚?快快请起。” 令狐冲固执的拜了三拜,他修炼了《清灵内功》,才知道那是何等样的功法,便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亦比之不上。如此大恩,他只拜了几拜,心下已觉十分惭愧,便道:“若刘掌门有何吩咐,在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李晏微笑道:“我是衡山派掌门人,能有何事?令狐少侠心意我领了。” 突然之间,有人大声道:“刘掌门,你行事为人,甚合老夫的胃口。冲儿,咱们就跟刘掌门一块离开,免得这什么正派人士,在眼前碍手碍脚的。” 三人并肩出厅,正是任我行、任盈盈和向问天三人。 方证、冲虚等一听,登时明白了他所以要说这话的意思。 倘若衡山派离去,他们四人仍在道口庄,众人恼羞成怒之下,难免一拥而上,奈何不得刘芹和衡山派,还奈何不得任我行四个人吗? 他只四人,如何能够抵挡? 刘芹曾赠功于令狐冲,显然关系不差,跟着衡山派,那便安全无碍。 李晏心念一转之际,已明白了其中关窍,也不说破,道:“任教主能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几人大踏步走出道口庄。 岳不群、天门道长、解风、震山子等自知武功不及方证大师、冲虚道长,既然方证、冲虚自愿认输,不再追究,他们心下悄然松了口气,哪会贸然上前动手,自取其辱? 当下,道口庄内外数百对目光,便目送他们远去。 一行人出得洛阳城,行出数里,驻队稍歇。 任我行向李晏道:“刘掌门,多谢!”说着任我行、任盈盈、令狐冲、向问天四人,向李晏拱了拱手。 李晏登时会意,他们是谢自己解围之恩,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任我行嘿的一声,邀道:“刘掌门武功绝顶,可有兴趣和老夫比试一场?只分胜负,不论生死。”他一双眼光,凝注着李晏。 李晏哑然道:“任教主怎么想起来和我比斗了?” 任我行呵呵一笑,说道:“老夫也是习武之人,见到刘掌门如此武功,不比试一番,手痒难耐,还望刘掌门不吝赐教。” 李晏心想:“任我行嘛,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但和他比一比,瞧一瞧《吸星大法》的能耐,倒也可以。”便道:“那好,任教主,咱们这边来。” 两人到路边一处空地,遥隔五六丈,相对而立。众人下马,在道旁驻足观看。 第四十七章:轻松 令狐冲走到莫大先生跟前,躬身行礼,说道:“莫师伯,近来安好?” 莫大先生微笑道:“比不得令狐少侠,美人相伴,快活得很。”他和令狐冲早就认识,关系不错。 令狐冲脸上一红,说道:“莫师伯取笑了。” 莫大先生道:“这位任大小姐虽然出身魔教,但待你的至诚至情,却令人好生相敬。令狐老弟,美人恩切不可辜负了。” 令狐冲转头瞧了任盈盈一眼,见到她的侧面,鼻子微耸,长长睫毛低垂,容颜娇嫩,脸色柔和,心想:“这样美丽的姑娘,甘愿为我赴死,我令狐冲不知积了几辈子的福分。”郑重道:“从今往后,我自要死心塌地的对盈盈好。” 任盈盈双颊晕红,心下甚甜。 向问天哈哈笑道:“莫大先生,要不咱们这边来?两个年轻人谈情说爱,咱们老家伙掺合,那可不像话了。” 令狐冲和任盈盈对望了一眼,均觉一生之中,实以这一刻光阴最是难得,全身都暖烘烘的,一颗心却如在云端漂浮,但愿天长地久,永远如此。 忽听得一人长声道:“刘掌门,老夫便先请了!” 但见任我行飞身而上,发掌猛向李晏胸口击到。李晏反手回击,说道:“好!任教主尽管施为。” 任我行心知李晏武功太高,并非其敌,李晏这一句话,他并不反驳,只专心出掌猛攻,忽拳忽掌,忽指忽爪,片刻间已变了十来种招数。 李晏给他一轮抢攻,依然镇定自若,回掌招架。 他适才和方丈大师、冲虚道长、九曲剑钟镇三人相斗,一开始并未全力急攻,而是任由三人施为,虽然得胜,却也耗费了极大精力。 李晏之所以得胜,全是因为自己内力深厚的缘故,否则,两位后天大成、一位后天小成,三位高手联手,还任其全力出招,李晏若非是境界高出一层,以力压人,如何能够胜利? 两人内力相激,各自凝了凝神。李晏心想:“任我行被东方不败囚禁了十几年,仍有这般功力,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武学奇才。” 因为李晏站在原地不动,并未主动攻击的缘故,任我行得到余暇,深深吸一口气,内息畅通,登时精神大振,砰砰砰三掌劈出。 李晏轻易化解,任我行暗暗吃惊:“刘芹才只一十七岁,内力便这般深厚,他是如何练的?今日若要让他重视,可须全力从事。” 任我行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 可他仍然处于下风。 李晏双拳出招,拳力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凶猛已极,且守且攻,脚底生根了一般,并未移动一步,任我行却攻不近他身去。 突然之间,任我行一声大喝,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有余。 李晏赞道:“好一个长江三叠浪!”右拳挥出,两股拳力掌力相互激荡,挤得道旁众人再向后退去。 向问天叫道:“刘掌门,你这是什么拳法?好生了得!” 任我行全力运功,却没有余暇说话。 李晏笑道:“这是本门五大绝技之一的落雁拳法。” 令狐冲、任盈盈均想:“刘掌门赠予我(冲哥)的那门《清灵内功》,想必也是衡山派五大绝技之一。” 莫大先生突然插口道:“这门拳法,乃掌门人自创,添为本门第四大绝技。” 向问天道:“了不得,了不得!”心下大为奇怪:“教主的《吸星大法》,擅吸对方内力,何以适才他二人对掌,刘芹竟安然无恙?难道他练的那门《地藏假死大法》居然不怕《吸星大法》?” 旁观之人固觉惊异,任我行心下更是骇然。 十余年前,任我行和左冷禅道左相逢,一战不分胜负,实则二人均知自己的武功之中具有极大弱点,当日不输,实乃侥幸,自此分别苦练。 左冷禅根据嵩山派内功《寒冰真气》,自创了一门寒冰神掌,可惜败给了李晏的落雁拳法,已然身死道消。 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擅吸他人内力,但对手门派不同,功力有异,诸般杂派功力吸在自身,无法融而为一,作为己用,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发作出来。任我行后来被东方不败所困,在西湖湖底一囚十年,因祸得福,心无旁骛,这才悟出了解决《吸星大法》异状的方法,不致有惨遭反噬之危。 此番和李晏拼斗,知其武功胜于自己,当即运出《吸星大法》,与李晏拳掌相交,岂知一吸之下,竟然发现对方内力凝实如铁,根本吸不出来。 他又连吸了几下,始终吸不到李晏的内力,眼见李晏拳法刚猛,于是退了三步,随即变招,狂砍猛劈,威猛无俦。 李晏内力鼓荡,双拳飞舞,脚下一步未动,仍牢牢占据上风。他知道任我行适才使出了《吸星大法》,心下暗笑:“还好我没有放开内力,否则你吸走了,也得走火入魔。” 他的内力,来源于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大日真火功》,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如何能够吸取?他所想到的压制办法,又怎么能够解决? 李晏心想:“你还该感谢我呢。”心下计议定当,《吸星大法》已经试过了,并不十分突出,他不想再拼斗下去,白费力气。 呼的一声,拳头当胸直击过去。使得仍是落雁拳法中的一招,叫作“力贯长空”,这一拳力聚而凝,拳力刚猛无俦。 任我行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拳。 只听得砰一声响,任我行飞了起来,重重撞在一颗大树之上,只震得大树摇晃,树叶大片大片掉将下来。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任盈盈惊叫:“爹爹!”扑过去扶住,只觉他手上肌肤炙热似火,转头道:“向叔叔。” 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前推拿了几下。 第四十八章:山香保命丸 任我行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烧得通红,说道:“刘掌门武功,老夫甘拜下风了!” 李晏心想:“你还真存了打败我的心思?看来我出手应该重一点的。”说道:“任教主武功不弱,《吸星大法》练的也是炉火纯青,嘿!就是内力差了一层。” 任我行哼了一声,道:“刘掌门怎么说,那便是吧。” 李晏道:“任教主的《吸星大法》,强则强矣,副作用也是十分之大。练到后来,要想再进一步,那是千难万难。” 任我行道:“老夫省得,不必刘掌门提醒了。” 《吸星大法》的缺陷,他如何不知?但西湖一囚十余年,他自认为已解决了《吸星大法》的隐患,见李晏得胜,喋喋不休,心下不喜,拱了拱手,说道:“刘掌门,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令狐冲突然插口道:“教主莫怪,晚辈要转道去少林寺一趟。” 任我行微微一奇,随即明白,道:“是了。你要将两个老尼姑的尸首送回恒山。”转头向任盈盈道:“你要随冲儿一起上少林寺去吧?” 任盈盈道:“不,我跟着爹爹。” 任我行道:“对啦,难不成你跟着他上恒山去做尼姑。”说着呵呵呵的笑了几声,笑声中却尽是苦涩之意。 令狐冲一拱到地,说道:“教主、向大哥、盈盈,咱们就此别过。”转向李晏、莫大先生等道:“刘掌门、莫师伯、非烟妹子,我先走了。” 转过身来,大踏步的去了。 任我行一手牵了任盈盈,说道:“咱们也走吧。刘掌门、莫大,后会有期。”转身而去,和令狐冲分向东、北而行,他们北上,令狐冲东行。 向问天拱了拱手,跟着任我行,四人逐渐去得远了。 眼见天色将暮,积云如铅,北风甚紧,似乎要下大雪。 李晏说道:“我们也走吧,返回湖南。” 李晏等一行往衡山进发,不一日到了衡山。 派中弟子早已得到讯息,齐在山脚下恭候,见到李晏都拜了下去。李晏忙即还礼。 一众随行的弟子,说起掌门人以一敌三,先败正派群雄、再败魔教教主的事迹,尽皆与有荣焉,甚是喜悦。 当下众人共上衡山。 到得天柱峰峰顶,已是黄昏时分,旅途疲惫,众人各自散去,李晏返回自己房屋。 次日清晨,李晏照常打坐练气,忽听得屋外有人叫道:“掌门人,上官师伯有事向你禀告,她在三清观等你。” 李晏心下奇怪,走到三清观,天已大明。 三清观内,只有一名老婆婆,手捧一个白色的小瓶,正是上官宿老。 见到李晏进来,上官宿老道:“掌门师侄,你说的那寒潭水,大半个月来,我已加入了炼药之中,效果不错。我根据寒潭水的特性功效,重新研发了一道配方,名叫山香保命丸,这是前天第一炉炼成的三颗药丸。” 她打开手中白色小瓶的瓶塞,倒出了三颗白色的药丸,这药丸似乎极冷,李晏一见之下,只觉寒意森然,冷气直冒。 李晏登时了然,原来上官宿老要向他禀告的,就是这件事。 他问道:“上官师伯,这山香保命丸效果如何?” 上官宿老微笑道:“药效喜人。这药丸我既给它取名叫做山香保命丸,意思便是只要一口气尚在,就能吊住伤者的性命,不会死亡。疗伤效果嘛?差强人意,不好不坏。但是,无论你遭遇了多大的伤势,服下一颗药丸,总能保你数日性命无忧。后续的医治,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李晏寻思:“原来是一种吊命的丹药,并不具备优良的疗伤效果。但若是真如上官师伯所说,伤势再重,也能吊住你数日性命,那它的价值,就很难估量了。”又问:“内伤、外伤都可以治么?” 上官宿老续道:“内伤可以,外伤要看情况。如果是伤筋动骨、手脚断折,那自然没问题,可若是掉了脑袋、给人刺穿了心肺,虽然也能再吊一口气,但顶多就是几个时辰,不会有好几天那么长的时间了。” 李晏点头道:“那也非常好了。习武之人,行走江湖,难免拼斗厮杀,若是有此丹药,遭逢强敌时,不说一定能活命,但最起码……活命的机会大了很多。” 他又问:“炼制的难度如何?一炉能出几颗药丸?” 上官宿老道:“这是我第一次炼,一炉只出了三颗,日后熟悉了,一炉大概能提高到五六颗左右。不算多,但也不少了。以前门中的断续胶,我每次炼制,一炉也就能出八九枚、十来枚的样子。” 李晏道:“很好。上官师伯,你抓紧炼制,多出几炉,务必要做到每一名弟子,起码都要有一颗山香保命丸随身。” 上官宿老笑道:“掌门师侄,你怕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时节?” 李晏微微一愣,哑然失笑,拍了拍自己脑袋,说道:“是了,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马上要过年了,怎么能够再让上官师伯劳累?这样吧,上官师伯,炼药的事不急,先放一放,正月中下旬,再说也不迟。” 上官师伯站起身来,说道:“我来找你,只是说一下这药丸的事。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过年总要让我休息吧。”一面说着,一面迈步出观。 那一个白色小瓶和桌上的三颗白色药丸,她留了下来。 李晏好奇心起,伸手取过一颗药丸,手心冰凉,鼻子使劲嗅了嗅,未曾闻到任何药香味。 他自言自语的道:“这药丸,带一颗在身上,有备无患。” 将三颗药丸放回瓶中,李晏拿着这个小瓶子,返回自己的房间。眼见天柱峰上人来人往,甚是忙碌,众人正在预备过年,一片喜气洋洋。 李晏心想:“去年我和曲非烟,两人隐居成都,过年的时候,也就置办了两套新衣服,买了些年货,但两人过年,总是不免有些冷清,那里能和今年相比呢?” 第四十九章:五岳壁刻 新年既过,转眼便到了二月。 这一日午间,李晏在房中吐纳运功,习武之路,需持之以恒,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忽听得有人叫道:“掌门人,恒山派来人,莫师伯让她在三清观等候。” 李晏闻言,不禁心中一动,想道:“恒山派?定闲、定逸、定静,三定都已死亡,现在遣人来此,是为了新掌门的典礼吧?唔,恒山派新掌门不就是令狐冲吗?” 他赶到三清观,观内两人落座,左边那人是莫大先生,右边那人是一名尼姑,正是恒山派弟子。 那尼姑起身道:“刘掌门,贫尼恒山派仪文。” 李晏在主位上坐下,笑道:“仪文师太,驾临衡山,不知有何见教?” 仪文道:“贫尼此来,是为送一封请帖给刘掌门。”说着从袍袖里掏出一份请帖,递给李晏,又道:“我恒山一派,定于二月十六,为新任掌门人令狐掌门,举办继任大典,盛邀衡山派观礼。” 李晏笑道:“好说,若有空闲,定当亲自前去。” 仪文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既已送到,这便告辞了。” 李晏说道:“仪文师太何必着急?请用了斋饭去。” 仪文略一迟疑,衡山派掌门出声邀请,觉得自己若直接离开,总不太好,便道:“多谢!。” 当下自有女弟子进观,引她去用斋饭。 观内只剩下李晏和莫大先生两人,莫大先生问道:“掌门人要去么?” 李晏沉吟道:“我派是在南岳衡山,赶到北岳恒山,一南一北,距离遥远,路上便要花费许多时间。莫师伯,你代我去吧。” 莫大先生愕然道:“掌门人,这不太像话吧?” 天下五岳五派其名,李晏继任衡山派掌教的时候,四岳也是掌门人亲上衡山观礼,如今恒山派新掌门大典,若他这一派掌教不去,似乎不太尊重。 李晏笑道:“莫师伯你也是衡山派掌教,代我赴宴,有何不可?便这样定了,莫师伯,我先回房了。”不待莫大先生回答,便出得三清观。 莫大先生叹道:“罢了,我便亲自去往恒山,再向令狐老弟赔罪吧。”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晃眼之间,便又五个月过去,时间来到了七月份。 李晏几个月来,不曾涉足江湖,可江湖中的是是非非,通过门人弟子的嘴巴,还是多多少少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今天是令狐冲继任恒山派掌门,上千名三教九流的杂人,拜入恒山派,归于恒山别院,人们都说,恒山派势力大增。 又有日月神教的讯息传来,说是任我行起复,重任教主之位,东方不败据说给任我行杀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李晏还曾慨叹:“东方不败也是一代人杰,可惜啊,练《葵花宝典》练到男不男、女不女的,不理俗事,导致众叛亲离,任我行攻上黑木崖,都无人给他报信。” 而到今天,衡山脚下,一名弟子快马加鞭,赶到衡山,上得天柱峰顶,大声叫道:“掌门人,有要事禀报!” 李晏听到叫声,忙奔出观来,问道:“何事慌忙?” 那弟子叫道:“掌门人,从华山传来讯息,说华山派岳不群岳掌门,通告江湖,邀请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前去华山,观摩五岳剑派的壁刻。” 闻讯而来的弟子中,有人叫道:“什么五岳剑派的壁刻?” 那弟子道:“华山思过崖上有一石洞,洞内刻满了五岳剑派的剑法招式,甚至破解之法,传闻说也刻在石壁之上。” 天柱峰峰顶,登时响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只听得有弟子大声喧叫:“这不可能?我衡山派武功,他华山派怎么留有壁刻?” “华山派什么时候干的?掌门人,我们一定要去华山派讨一个说法,将衡山派剑法的壁刻,全都销毁,不能给别派人士学了去。” “是啊!我衡山派武功,给别人学去了,哪还了得?” 上官宿老大叫一声:“好啦!别吵啦,听掌门人怎么说。”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李晏凝思:“华山思过崖上的壁刻,是被五岳剑派设计困住的魔教长老,临死之前,在石壁上刻下了五岳剑派的所有剑法和破解招式。众弟子说得也有道理,我既为衡山派掌门,衡山剑法,自然不能让别派人士学去了。”朗声道:“诸位,岳不群既然邀请各派人士,咱们也别落于人后,明天便即启程,赶往华山。” 众人大声应是,各回房屋,收拾衣物兵刃,均想:“这次前去,旨在销毁我派壁刻,势必会有一场恶斗,兵器丹药,可一样都不能落下。” 次日清晨,众人启程,出发赶往华山。 华山在陕西境内,称为西岳,衡山在湖南,一南一西,距离并非十分遥远,但若想尽快赶到,也得要好几天时间。 西去之际,一路上遇到的武林同道渐多,都是赶到华山去观摩五岳剑派壁刻的。 这次邀请,乃岳不群一人所为,无论来的是何人,是正是邪,一概不管,全都欢迎。 五岳剑派纵然十分不满,也得先去华山,才能兴师问罪。 接到消息之人连夜快马转邀同道,一个转一个,日夜之间,消息竟也传得极远。只因时间仓促,来到华山的,大都是陕西左近数省的人物。 但陕西是中原之地,西安更是十三朝古都,除了本地武人之外,北上南下、东来西去的武林知名之士得到讯息,尽皆来会,人数着实不少。 数日后,衡山派一行数十人来到了华山脚下,已是黄昏时分。 李晏寻思:“深夜上山,若中了埋伏,我是不怕,众弟子如有死伤,那就不好了。”说道:“天色已晚,咱们在山脚下将就一晚,明天清晨,再上华山。” 众弟子自无异议,当下找个荒僻的山洞露宿,男女分开,四周都布了巡哨,以防中了埋伏,或是野兽晚间突来偷袭。 此时七月天气,便是晚间,也觉十分炎热,在野外露宿,倒是无甚影响。 第五十章:伪君子剑岳不群 睡了一觉,醒来时朝阳升起,这才奔往华山思过崖。 华山之险,五岳中为最。通往华山思过崖的后山小径更是陡极峭壁,一大半竟无道路可行。好在一行人都武艺在身,险峰峭壁,一般的攀援而上,饶是如此,到得华山绝顶却也是正午时分了。 莫大先生来过几次华山,依稀识得道路,伸手一指前方一个危崖,说道:“掌门人,那便是华山思过崖了。” 李晏说道:“走,咱们去瞧瞧。” 当下在前带路,径赴思过崖。 这地方众人虽都不熟,路程又不近,但一行人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 上得崖来,便见到一人,蹲伏在山洞顶上,手拿一张渔网,一袭青衫,轻袍缓带,正是岳不群。 岳不群见到衡山派,大吃一惊,喝问道:“刘芹、莫大,你们来干什么?这是我华山派的地盘。” 李晏笑道:“岳不群,你忘记了?你不是传讯江湖,邀请各门各派的人士,到华山思过崖一会,共参五岳剑派壁刻。抱歉啊,我们衡山派来晚了。” 岳不群姿势滑稽,实是有失华山派掌门人的风范,衡山派众弟子瞧见,低低笑出了声。 岳不群抛下渔网,站起身来,手按剑柄,冷哼了一声,说道:“刘掌门既然到了,怎么不进洞去?反倒和我在外叙旧聊天。” 李晏四下里扫了一遍,思过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那山洞便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此时却被一块巨石,堵住了洞口。 李晏失笑道:“岳不群,你这可叫我怎么进去?” 莫大先生问道:“岳掌门,那五岳派剑法壁刻,可是确有其事?”他作为衡山派上代掌门人,担忧本门剑法外流,实是人之常情。 李晏毕竟是“外来者”,况且,他对这些什么功法、剑术,向来只看重威力如何,至于外不外流,他一般就不太重视了。 岳不群笑道:“莫大先生,这事我会欺骗你?无数江湖武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洞内。否则我焉能一块巨石,将他们全部堵在洞内,他们出不来,咱们也进不去。” 莫大先生又问:“我衡山派的剑法,你华山的思过崖上,怎会留有壁刻?岳掌门,你可得解释清楚了。” 岳不群道:“数十年前,我五岳剑派先辈们设计,埋伏魔教贼子,将其一网打尽,莫大先生不会没有印象了吧?” 莫大先生略一迟疑,说道:“你的意思是……” 岳不群淡淡的道:“当时魔教贼子,被困于我华山思过崖上,就在这石洞内。”伸手指了一指那个山洞,又道:“魔教贼子临死前,将五岳剑派的剑法招式和破解之法,悉数刻于石壁之上,这就是五岳壁刻的来历了。莫大先生,可还要我再做解释?” 岳不群乃是伪君子,李晏不再想和他多说话了,飞身而出,一步跨到山洞顶上,拔剑便向岳不群攻去。 岳不群怪叫了一声,声音尖细,向后一退,他身形飘忽,有如鬼魅,竟躲过了李晏这一招。 岳不群右手执剑,揉身而上,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异绝伦。 李晏一见之下,顿时了然:“这便是《辟邪剑谱》了。” 但见岳不群奇招迭出,出剑之奇快,直是匪夷所思,他身法美妙,一剑一指,极尽优雅,神态之中,竟大有衡山派女弟子使出“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风姿,只是带着三分阴森森的邪气。 李晏说道:“岳不群,这就是你所练的《辟邪剑谱》?招式嘛,还过得去,可惜啊!使剑者太弱了。” 此言一出,众人“咦”的一声,均自惊异。 《辟邪剑谱》的威名,数十年前,福威镖局林远图仗之横行天下,打遍天下,几无敌手。但凡习武之人,又有几人不曾听过它的名头? 再说两年前,福建福州的福威镖局被青城派灭门一案,江湖众说纷纭,不外乎是青城派余沧海贪图《辟邪剑谱》,强取豪夺。只是余沧海被刘芹击毙,青城派一蹶不振,没了后续动作。 岳不群不声不响的,竟习练了这一套剑法,实是出乎众人之所料。 可是转念一想,福威镖局唯一的幸存者林平之,都拜在华山门下,那岳不群习得《辟邪剑谱》,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了。 岳不群冷冷一笑,喝道:“刘芹,你好大的名头!今天,便要让你死在我的剑下!” 喝声未毕,身形飘忽,有如鬼魅,转了几转,移步向西,挺剑猛向李晏背心刺去。 岳不群身法极快,这一剑猛然刺出,剑招迅捷,实和偷袭殊无区别。 李晏竟不转身,待剑尖将要触及背心衣服,左足向后翻出,压下剑刃,顺势踏落,将长剑踹在地下。 岳不群用力一抽,竟然纹丝不动。 李晏回过头来,看着岳不群,说道:“我说了,剑招不错,可你太弱了。” 岳不群涨得满脸通红,并不答话,只是竭力抽剑。 李晏左脚突然松开,脚底跟着在岳不群胸口一点。 岳不群没料到他会陡然松脚,力道用得猛了,加上中了李晏一脚,“哇”地喷出大口鲜血,向后硬跌。 岳不群愤怒难当,他是华山派掌门人,处心竭虑,谋得了《辟邪剑谱》,更挥刀自宫,以练神功,竟非李晏数招之敌,便败下阵来。心头又是恼怒,又是害怕,忙一跃站起,又啪地一下跌倒,手脚撑地,大声咳嗽,咳出了血液。 李晏跃下山洞顶上,笑道:“岳不群,我说的可有错了?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也是道家正宗功夫,你舍近求远,去练这劳什子的《辟邪剑谱》,能落得了好吗?你这下场,可谓咎由自取。” 岳不群受创极重,性命垂危,心下如何恼怒,口中实在无法回答。 忽听得一声异响:“啪!!” 山洞口那石板竟被推开,三人两前一后走出。 第五十一章:风清扬 那三人目睹眼前景象,均是一怔。 李晏回头瞧了眼,说道:“原来是令狐掌门、任大小姐。” 那三人正是任盈盈、令狐冲和林平之。 令狐冲、任盈盈一出石洞,登时一呆,眼前这群人,他们个个认识。至于林平之,他眼睛已瞎,看不见任何事物。 令狐冲忽然惊道:“师父。”他瞧见了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岳不群,准备上前为他疗伤,可又想到因他而死的许多人,石洞内数百名江湖人士,尚可说是咎由自取,利欲熏心,怪不得他。可定闲师太、定逸师太之死,恒山派众弟子也不知所踪,还有小师妹和师娘。 想到此处,他又止住了脚步。 任盈盈道:“刘掌门,求教一件事。” 李晏颔首道:“但说无妨。” 任盈盈道:“这位君子剑岳先生,怎么落得这个下场?”令狐冲侧耳倾听。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我见岳不群鬼鬼祟祟,藏于山洞顶上,便找他试招,哪想到他练成了《辟邪剑谱》,仍是这般弱小,被我踢了一脚,便受之不住了。” 令狐冲一听,倍感伤心,岳不群藏在山洞顶上是为了什么,他如何不知?还不是为了擒拿自己和盈盈,换得三尸脑神丹的解药。 突见岳不群双眼圆睁,向李晏怒目而视,却已停止了呼吸。 令狐冲怔了一怔,突然间热泪盈眶,跟着泪水便直泻下来。 李晏心想:“岳不群害你如此之惨,宁中则和岳灵珊,也间接给他害死了,还伤心落泪,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问道:“令狐掌门,华山剑宗风清扬老前辈的踪迹,你可知道么?” 令狐冲道:“风太师叔便住在左近,我上华山后,也想见他一面,可惜一直未曾得见,不知他老人家身子是否安健?他本来说过,绝不会见华山派之人,但我早就不是华山派的了。” 任盈盈微微一笑,道:“咱们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华山派的,除了你那……”她本来想说“你那死去的师父”,但想何必提到岳不群而惹他伤心,当即住口。 莫大先生闻言,不禁心中一动,说道:“听说华山派前辈,当年在一夕之间尽数暴毙,只有风清扬老前辈一人其时不在山上,逃过了这场劫难,原来尚在人世。” 令狐冲苦涩一笑,他知道那是华山派剑气二宗之争,以致门人几乎死绝,这是一件华山派的惨案,门人相互厮杀,死伤殆尽,不免羞于提起。 李晏心想:“上了华山,不找风清扬切磋一番,岂不是白跑一趟?一个岳不群,杀就杀了,算不得什么。”又问:“令狐掌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风清扬老前辈?”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风太师叔行踪飘渺,以前他老人家传授我独孤九剑之时,也是他主动献身,我从未找见过他。” 李晏有些失落。 突然山崖边冲上三人,当先一个女子喝道:“令狐冲呢?还活着吗?” 那是一个妙龄尼姑、一个和尚、一个老婆婆,说话之人,正是那个老婆婆。 那妙龄尼姑叫道:“令狐大哥,你没事吧?啊!刘掌门、莫师伯。”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正是恒山派仪琳。 当初李晏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之时,从刘芹的坟墓里跳出来,正好见过她一面,是以认得。他笑道:“仪琳师妹,这两位是?” 那老婆婆沉着脸道:“我是谁,关你屁事?令狐冲这小贼的帐还没跟他算,我不狠狠揍他一顿,难消心头之恨。” 令狐冲哈哈大笑,叫道:“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天下正派第一高手——衡山派掌门刘芹刘掌门!婆婆,你说话可不能像对我这恒山派掌门一样,肆意取笑了。” 那老婆婆兀自在发怒,还欲破口大骂,突然被那和尚捂住了嘴巴,说道:“娘子,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生气?” 李晏微微一挑眉,总算记起了这两人是谁,《笑傲江湖》之中,和尚娶尼姑,除了仪琳的父母哑婆婆和不戒和尚之外,还能有谁? 那婆婆怒道:“你捂我嘴巴干什么?”一口气无处可出,便欲发泄在他身上。 仪琳叫道:“娘,你别吵啦。掌门师兄,我和众位师姐,都给他(说着向岳不群尸身一指)……他的手下人捉了来,我和三位师姐给关在一个山洞之中,刚才爹爹和妈妈救了我出来。爹爹、妈妈和我,还有不可不戒和那三位师姐,大家分头去救其余众位师姐。我走在崖山,听得上面有人说话,似是掌门师兄的声音,便赶上来瞧瞧。” 任盈盈道:“我和冲哥各处找寻,一个也没见到,却原来你们是给关在山洞中。” 令狐冲说道:“走,咱们快下去,搜救其余众位师姐师妹。”转向李晏道:“刘掌门,可否帮帮忙?” 李晏一笑,说道:“这有什么?莫师伯,麻烦你率领众位同门,帮忙搜救恒山派的弟子们。” 莫大先生道:“我派和恒山派相交上百年,她们陷入危险,我派出手搭救,本是应有之义。” 令狐冲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快下山。” 一行数十人走下思过崖。 突然之间,李晏脚步一顿,停住了身形。 却见他看向思过崖另一面,朗声道:“可是华山派风清扬老前辈?还请现身一见。” 众人一惊,适才谈及风清扬,难道他听到声音,便现身了吗? 令狐冲喜道:“刘掌门,你见到风太师叔了么?” 李晏摇手道:“只是听见思过崖后面有轻微的动静。罢了,或许是什么野兽吧。” 华山奇险,除了华山一派,人迹罕至,这就给了野兽生存繁衍的土壤,导致野兽成群,游荡在山林间,并不是什么怪事。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皆是如此。 是以众人见怪不怪。 忽听得思过崖上一人冷冷的道:“听人说你是天下正派第一高手?的确有几分本事。” 第五十二章:救人 众人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见到思过崖上,一人闪转腾挪,三两下功夫,便已至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 令狐冲叫道:“风太师叔。”抢上前去,跪倒磕头。 这人正是华山剑宗老前辈,传授令狐冲《独孤九剑》绝学的风清扬。 风清扬道:“你起来。” 令狐冲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 李晏瞧着风清扬,眼见他满面病容,神色憔悴,说道:“听说风老前辈,剑术天下无双无对,令狐掌门的《独孤九剑》,便是你所传授。” 风清扬摇头道:“不过是承蒙前人余荫,算不得了什么?”眯着眼向太阳望了望,轻声道:“日头好暖和啊,可有好久没晒太阳了。” 李晏寻思:“你立誓不再涉足江湖纷争,隐居华山思过崖,可也不必藏于山洞,不见大日吧?” 风清扬说道:“岳不群那小子,华山派上好的武功不练,偏生去练那劳什子的《辟邪剑谱》,嘿!一门剑走偏锋的剑法,如何能和华山派数百年传承相提并论?” 众人默不作声,岳不群此举,实在有失身份。 风清扬续道:“你们要找恒山派的那些尼姑?随我来吧。”当下在前带路。 众人又惊又喜,均想:“风老前辈隐居华山,想必是瞧见了岳不群关押恒山派弟子的举动,知道在什么地方。”跟着风清扬。 行不多久,便见八个人从山谷中攀援而上,令狐冲叫道:“田兄、仪清师妹,我们在这。” 那八人中,只一个男的,便是田伯光,如今已被不戒和尚阉割,拜在仪琳门下,法名不可不戒。另外七个女尼,全是恒山派弟子。 田伯光乍一见到风清扬,吓了一跳,叫道:“风老前辈!”一年多前,令狐冲被岳不群罚在思过崖面壁的时候,他曾上山,和令狐冲比斗多次,见过风清扬。 其余仪清等恒山派弟子,恭恭敬敬的道:“风老前辈。” 李晏笑道:“田伯光,听说你轻功不错,号称万里独行。怎么被恒山派给捉住了,当了和尚?” 田伯光神色忸怩,说道:“刘掌门取笑了。” 不戒和尚洋洋得意,笑道:“刘掌门,这就是我的功劳了。这小子拜了我女儿为师,他是自愿的,出家是不能逼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因此我给他取个法名叫做不可不戒。” 众女脸上微微一红,田伯光这人贪花好色,他当了和尚,倘若不戒了这一桩坏事,岂能投入恒山派门墙?岂非是给恒山派蒙羞。 风清扬突然停步,说道:“到了,就在这下边了。”他伸手所指处堆着十余块大石,每一块都有两三百斤重。 令狐冲、田伯光、不戒和尚和衡山派几名男弟子一起,片刻间将十几块大石都搬开了,底下是块青石板。数人合力将石板掀起,露出一个洞来,里面躺着几个尼姑,果然都是恒山派弟子。 仪清、仪琳等恒山派女尼,衡山派几名女弟子,忙跳下洞去,将恒山派众尼姑扶了出来,扶出几人后,里面还有,每一个都已奄奄一息。 众人忙将被囚的恒山弟子拉出,这地洞中竟藏了三十余人,再过得一两天,非尽数死在其内不可。 令狐冲想起师父下手如此狠毒,不禁为之寒心,谢风清扬道:“太师叔,这次多亏有你。” 风清扬摇手道:“你是恒山派掌门人,不必再叫我太师叔了。” 令狐冲道:“我虽已不是华山派之人,但太师叔的恩情,我始终铭记在心。况且,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太师叔何必纠结于此?” 风清扬微笑道:“你说得不错,一个称呼罢了,又不是岳不群那小子,何必拘泥不化?” 众人七手八脚的施救,仪琳、仪清等用帽子舀来山水,一一灌饮,幸好那地洞有缝隙可以通气,恒山众弟子又都练有内功,虽然已委顿不堪,尚不致有性命之忧。 见恒山派众弟子被救出,李晏这才邀战道:“风老前辈,你的剑术武功,我可是仰慕已久。在下不才,却想请教一二。” 风清扬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正派第一高手,胜过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派掌教,武功自然是深不可测,又何必找我这老头子比武?” 李晏心想:“那是因为方证、冲虚,都被我给打败了,放眼江湖武林,东方不败已死,除了你风清扬,我还能找谁过招去?”说道:“风老前辈何必自谦?《独孤九剑》之名,威振天下,我也是习剑之人,正想领教一下。” 风清扬道:“武功再高又如何?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倘若落入了别人巧妙安排的陷阱,凭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数,那也全然用不着了。” 说着抬起了头,眼光茫然,显是想起了无数旧事。 李晏心下嘀咕:“风清扬说的,便是他自己吧!” 数十年前,华山剑气二宗纷争,风清扬被气宗用计骗走江南,与一女子成亲,得讯之后赶回华山,剑宗已败,气宗惨胜,华山一派同门,几乎死绝。风清扬这才醒悟,江南娶亲云云,原来是一场大骗局。 他那岳丈暗中受了华山气宗之托,买了个妓女来冒充小姐,将他羁绊在江南。风清扬重回江南岳丈家,他的假岳丈全家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风清扬伤心欲绝之下,立誓从此不再涉足江湖纷争,自此在华山思过崖上隐居,一呆便是几十年。 李晏心想:“风清扬虽然接连拒绝了我的邀战,但他既然传授了令狐冲《独孤九剑》,在数十年前,又称作剑术通神,于这比武搏斗,想来也是家常便饭。数十年来隐居华山,找不到一个可与他过招之人,难免手痒难耐。我再盛情一些,他便会同意了。”说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只是一场比武切磋罢了,风前辈又为何不愿呢?” 第五十三章:《独孤九剑》 风清扬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咱俩便比试一场,只分胜负。”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风清扬向令狐冲道:“你的剑,借给我用一用。” 令狐冲听风清扬如此说,哪有不答应之理?双手横托一柄青光闪闪、寒气森森的宝剑,说道:“太师叔,请用此剑吧。” 风清扬见那剑犹如一泓秋水,知是断金切玉的利刃,若用以与李晏交手,定可占得不少便宜,他摇手道:“这剑太利了,换一柄未开锋的剑来。” 李晏朗笑道:“风前辈,在下的随身兵器,也是一柄利剑。以利剑对利剑,大家兵器上都不吃亏,何必再寻他剑?” 风清扬道:“也罢,便依你所言。”从令狐冲手中接过那一柄宝剑,转向李晏道:“这里人数太多,施展不开,容易误伤,你我到那边山坡上的草地一战。” 李晏道:“甚好。” 两人施展轻功,并肩来到山坡上的草地。 这两人,一个是数十年前剑术通神的老前辈,一个是当今武林正派的第一高手!二者相斗,即便只是切磋武艺,不谈生死,但也是江湖武林数十年来最罕见、最精彩的一场对决! 令狐冲寻思:“即便我、任教主、向大哥,三人联手,齐斗东方不败,也比不过这场对决。当时我们三人完全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幸亏盈盈找准了东方不败的破绽,便是心系杨莲亭,威胁于他,任教主趁机击杀掉了东方不败,否则,我们哪里能活命?但眼下这场对决,两人旗鼓相当,势必会有一场好斗。” 众人见有比剑可看,这一场对决,举世难寻,当下目不转睛,凝神细看。 风清扬道:“我年长于你,你便先出手吧。” 李晏拱手道:“风前辈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当下将长剑连剑鞘从背后解下,慢慢将剑抽了出来,丢掉剑鞘。 他在慢慢积蓄气势,气势一壮,胆色倍增,可以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他既要和风清扬对决,可也不想轻易败下阵来。 风清扬笑道:“你的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他并不去打断,练剑七八十年,若连这一个小年轻人,都打不赢,那也白费了这一辈子。 李晏心想:“纯论剑法,我肯定比不过他,内力方面,风清扬或许也要胜于我,唯有依靠内力质量了。唔,我的拳法、腿法,大概是胜得过他。” 当即长剑下垂,躬身为礼,说道:“风前辈,请了。” 一语甫毕,一步迈出,竟已到了风清扬身前,挺剑刺去。 风清扬微觉讶异,心想:“刘芹被誉为正派第一高手,听说长于内力、拳法和剑法,没想到轻功,竟也这般了得!”侧身闪避,长剑还刺,使的是《独孤九剑》中的第二招“破剑式”。 这一招似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但他的还手剑部位奇特,这一剑先刺入敌人胸口,敌人的兵刃才刺到他身上,相距虽不过瞬息之间,这中间毕竟有了先后之差。 李晏眼角一跳,《独孤九剑》专破天下诸般武学,这个偌大的名头,他自是听过,真的遇到了,才发现这剑法由风清扬使出,比之令狐冲,强出十倍还有余。 李晏不假思索的长剑指出,剑尖点在风清扬手中宝剑剑尖之上,只见利剑一弯,嗒的一声轻响,剑身弹起,他已借力重新高跃,于半空中使出一记拳法,呼的一声,向风清扬击去。 风清扬笑道:“可没这么容易。”刷刷刷三剑,前两剑挡下李晏拳力,到第三剑上时李晏身又下沉,只得挥剑格挡,叮的一声,两剑相交,各自退了三步。 李晏朗声道:“风前辈剑术,的确无双无对,纯论剑法,在下是甘拜下风了。” 风清扬道:“听说你长于拳法,不如一一使来。” 李晏道:“那自然啦!”李晏使开“落雁拳法”,盘旋飞舞,右手又使衡山剑法,一齐进迫。 风清扬使出《独孤九剑》相接,心想:“此人拳法,犹胜于剑法。我得小心些,《独孤九剑》于拳脚之上,只有三招可用,分别是:破掌式、破气式、总决式。虽说手指便是剑,各路剑招,用手指亦能使出,但比之利剑使来,总是弱了两分威力。” 《独孤九剑》的要旨,在于一眼见到对方招式中的破绽,不论是拳脚刀剑,任何一招之中都必有破绽,由此乘虚而入,一招制胜。 但李晏出拳用剑,招式妙则妙矣,由他使来,均是刚猛霸道,兼之一身《大日真火功》的炙热内力,风清扬纵是瞧出了他的破绽,也不敢轻易出剑相刺,须格挡一二。 待得下一瞬,破绽已然不知去向。 风清扬赞道:“拳法很高啊!”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都是指向李晏要害。 李晏左手打拳,右手用剑,将风清扬刺来的六剑尽数拨开。 电光一闪,风清扬左手五指疾刺,并指成剑,正是一招“破掌式”,戳向李晏手腕。 李晏左手内力一运,肌肤通红,风清扬手指骤然一烫,缩回手来,这一招便就无用。 风清扬问道:“你这是什么内功?内力好生霸道。” 李晏心想:“这是一门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岂是开玩笑的?不过不能明说。”说道:“《地藏假死大法》,当初我假死半月,才练得此功,差一点便就真的死了。” 风清扬赞道:“了不起!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该当有大造化。” 拆到二十余招后,李晏招式繁复,却皆霸道阳刚,风清扬凝神接战,只觉李晏每一拳击出、每一剑砍来,都是满含炎阳之气。 风清扬心中一片空明,眼光所注,只是对方利剑的一点剑尖和一只拳头。 独孤九剑,敌强愈强。 虽则李晏向他出招,不由得阳气袭体,大为难挡。 风清扬长剑随意挥洒,每一剑都是指向李晏的要害,竟使李晏无法近身,他那天下无双的炎阳内力,便也不致侵袭到风清扬身上。 第五十四章:不分胜负 这《独孤九剑》施展开来,天下无敌,若非李晏那炎阳内力,让风清扬十分忌惮,不敢近身,他早已败下阵来。 又拆了数招,风清扬出剑毫不思索,而以李晏剑招之快、出拳之猛,风清扬亦全无思索之余地。 衡山剑法虽以鬼魅见长,每一招又有数十种变化,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倘若换作旁人,纵不头晕眼花,也必为这万花筒一般的剑法所迷,无所还手。 但风清扬所学的《独孤九剑》全无招数可言,核心要旨更是“无招胜有招”,任意变幻,随敌招之来而自然应接。 何况衡山剑法被魔教十长老刻在思过崖后洞石壁之上,风清扬数十年来,已烂熟于心。这一套剑法使来,哪里该使几分力?怎样破解?他比莫大先生都清楚得多。 剑术通神之名,当之无愧! 唯有李晏从主世界学得的那一套《落雁拳法》,乃先天武学,等级仅比《独孤九剑》略低一筹,加上李晏的炎阳内力,风清扬纵然见到了破绽,也是无法攻击。 这一番交手,众人前所未见。 一方是剑术通神,攻是攻得精巧无比,守也守得诡异之极。 另一方是新晋豪强,用剑是大开大合,出拳那更是刚猛霸道。 人人的心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信这般武功,竟是人力之所能及!攻如天神行法,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雷霆电掣,虽然相隔甚远,兀自余威迫人。 任盈盈道:“太师叔的《独孤九剑》,比你的要出色许多。” 令狐冲道:“那是自然,《独孤九剑》我只学到三成精髓,如何能和太师叔相提并论?刘掌门却也是厉害,竟和太师叔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不戒和尚道:“这两人可真厉害!我的武功自问也是天下顶级,不可不戒这小子,号称万里独行,就被我打得服服帖帖的。”田伯光笑了一笑,并无苦涩之意。 不戒和尚续道:“今天见了这两人,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差得远了!” 令狐冲笑道:“大师武功比不上太师叔和刘掌门,但这自知之明嘛……又比天下十之八九的武人强多了,。” 那婆婆呸的一声。 令狐冲哈哈一笑,眼见那婆婆又欲发怒,住口不言。 莫大先生手执胡琴,专注的瞧着草地上的比斗,蓦然叹道:“我派的衡山剑法,由掌门人使来,和我们均自不同,那也是他独特的本领了。” 众人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转瞬之间,两人翻翻滚滚的已拆了百余招。 李晏右手剑遥遥一指,趁此之机,左拳凌空劈出,拳力疾吐,一道火红的拳力,劈向风清扬。 风清扬挥剑防御,但见他忽使“破剑式”,忽使“破掌式”,不数招又使“总决式”、“破气式”,顷刻之间,连使八九招剑法。 这一套《独孤九剑》,由他使来,那当真是无招更胜于有招了。 旁观的众人尽皆叹服。 可是他剑法虽精,始终无法欺近李晏身旁。 又斗了数十招,两人仍是打得难分难解,李晏想要伤到风清扬,固然甚难,而风清扬若想逼近李晏身去,那也是没有可能。 风清扬虚晃一招,往后一跳,说道:“不打啦!咱俩这么打下去,势必要有一方力竭,才分得出胜负,那却是你赢面更大了。我这糟老头子,体力衰竭,如何能与年轻人,去比拼精力?” 李晏寻思:“这话实在,又非生死搏斗,靠体力取胜,那就没有必要了。若是生死关头,那倒是不用顾忌什么。”笑道:“风前辈,你这剑术通神,的确名不虚传,我每一拳、每一剑,均被你所化解。” 风清扬笑道:“这是前人功劳,遗留下这门《独孤九剑》剑法,老夫拾人牙慧,倒让你见笑了。” 众人一拥而上,令狐冲叫道:“太师叔,你们谁赢了?” 李晏道:“不分胜负。” 众人愣了一愣,又觉这个结果,实是理所当然,都是天下无敌一般的人物,想要分出胜负,哪里这么简单? 便在这时,忽听得山腰间数十只号角同时呜呜响起,跟着鼓声蓬蓬,便如是到了千军万马一般。 众人尽皆愕然。 皮鼓擂了一会,号角声又再响起。 风清扬眉头一皱,数十年来,他自困于一遇,今日遇到李晏,打得酣畅淋漓,方始尽兴。这号角声、鼓声一起,那便大大扫兴了。 他说道:“这是官兵到了么?” 李晏若有所思,说道:“华山山路险峻,官兵如何肯来?有这声势的,恐怕是魔教了。” 突然间号角声和鼓声同时止歇,七八人齐喝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任教主驾到!”这七八人都是功力十分深厚的内家高手,齐声呼喝,山谷鸣响,群山之间,回声传至,威势慑人,莫大先生、不戒和尚等都为之变色。 过了一会,叫声止歇,四下里一片寂静,有人朗声说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泽被苍生、任教主有令:五岳剑派掌门人暨门下诸弟子听着:大伙齐赴朝阳峰石楼相会。”他朗声说了三遍,稍停片刻,又道:“十二堂正副香主,率领座下教众,清查诸峰诸谷,把守要道,不许闲杂人等胡乱行走。不奉号令者格杀勿论!” 登时便有二三十人齐声答应。 众人心下明白,那人号令清查诸峰诸谷,把守要道,是逼五岳剑派诸人非去朝阳峰会见任教主不可。 令狐冲道:“华山最高的三座山峰是东峰、南峰、西峰,尤以东西两峰最高。东峰正名叫作朝阳峰,任教主选在此峰和五岳剑派群豪相会,当有令群豪齐来朝拜之意。” 李晏心想:“任我行起复,重夺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竟将威风摆到我头上来了。两派弟子百余人,人单力孤,肯定不是日月神教这数千人的对手,总得想个办法,安全下山。唔,有了!” 当下向令狐冲、莫大先生等人道:“魔教既然来了,合数千人之力,包围华山,那咱们便一起去朝阳峰见一见,看看任我行耍个什么花样?” 第五十五章:朝阳峰 任盈盈道:“五岳剑派之中,刘掌门的衡山派,那是早就退派。左冷禅、钟镇早死,嵩山派一蹶不振,也退出了五岳剑派,岳先生、天门道长和泰山派精英今天一日之中逝世,五大剑派中其实只剩下冲哥一位掌门人了。” 令狐冲道:“恒山派弟子尽都委顿不堪,衡山派弟子人数又太少,我怕……” 任盈盈道:“你怕我爹爹乘此机会,要将五岳剑派一网打尽?” 令狐冲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不用他动手,五岳剑派中也已没剩下多少人了。” 李晏淡淡的道:“任我行一介武夫,却学这些溜须拍马的勾当,将自己当作了皇帝一般,实在叫人鄙夷。日月神教人多势众,那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和他谈一谈,总能让人安全下山。” 至于这“谈一谈”,怎样谈?他就不明说了,可众人心知肚明,不施加武力威胁,任我行岂肯罢休? 任盈盈叹了口气。 风清扬说道:“功名利禄,世人总是看不破,人生百年,活一个潇洒自在,要这些虚名,又有何用?” 李晏道:“天下间俗人太多,看不破功名利禄,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们都是一介武人,求得是武功攀登高峰,他人的吹捧、仰慕,于习武之途,丝毫无用。” 风清扬道:“是啊!有刘芹在,那任我行也拿你们无法,我也要去了。” 令狐冲一惊,颤声道:“太师叔,你要到哪里去?” 风清扬道:“我本在这后山居住,已住了数十年,今日得见你们许多人,又斗了一场,已经不虚此行,怎么还不回去?” 令狐冲心中酸楚,道:“太师叔,你一个人住在后山……” 风清扬轻轻抚摸他头,说道:“好孩子!”转身进山。 众人眼望他瘦削的背影飘飘进山,在后山隐没,不由得心生凄凉之意。 李晏和风清扬打了一场,虽然不分胜负,但均觉对方实乃生平大敌,顿生惺惺相惜之情。这时见他飘然入山,风清扬已至古稀之年,即便有武功在身,也是命不久长,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代武学奇人,便将就此淡去了。 众人向朝阳峰行去。 过了一会,众人已走上一条极窄的山道。这山道笔直向上,甚是陡峭,两人都不能并肩而行。 众人逐一上山,恒山派刚脱困的众弟子,走在前头,以防脱力失足,跌落山谷。 转了几个弯,已到了华山玉女峰上。令狐冲旧地重游,想起曾经和小师妹岳灵珊游览于此,心下黯然神伤,抬起头,瞧了任盈盈一眼,心中感伤便就淡去。 他的一颗心,现在已尽数给了任盈盈,再容不下别人了。 再下一个坡,便是上朝阳峰的小道。 只见山岭上一处处都站满了岗哨,日月神教的教众衣分七色,随着旗帜进退,秩序井然,自有一番威严气象。 李晏叹道:“任我行胸中还是有些学问,号令数千人,如身使臂、如臂使指,犹如一人。若他加入朝廷,谋得一个大将军的官衔,那是轻而易举。” 日月神教的教众见到任盈盈,都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对令狐冲也是极尽礼敬,至于其他人嘛?那就视若待宰的羔羊了。 旗号一级级的自峰下打到峰腰,再打到峰顶,报与任我行得知。 众人见那朝阳峰自山峰脚下起,直到峰顶,每一处险要之所都布满了教众,少说也有两千来人。 这一次日月神教倾巢而出,看来还召集了不少旁门左道之士,共襄大举。 便是五岳剑派全盛之时,合齐五派之力,事先倘若未加周密部署,仓促应战,只怕也是败多胜少,此刻人才凋零,仅余百余人,更是绝不能与之相抗的了。 众人眼见任我行这等声势,定是意欲不利于两派,反正事已至此,自己等人势单力孤,独木难支,一切只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任我行真要痛下杀手,自己等人绝不会苟且偷生,那也只有仗剑奋战,衡山、恒山两派弟子一齐死在这朝阳峰上便了。 当下对朝阳峰上日月神教诸教众弯弓上弦、拔刀出鞘的局面,只是视若无睹,各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舒缓一下内心的紧张情绪。 任盈盈愁肠百结,一方是父亲,一方是情郎,她夹在中间,殊为难受,一路上思前想后,苦无良策,心想:“冲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我总得帮他想个办法才好。” 料想父亲率众大举而来,绝无好事,局面如此险恶,也只有随机应变,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任盈盈、令狐冲、莫大先生在前,仪琳、不戒和尚夫妇等两派弟子在中间,李晏走在后头。 他眼望日月神教诸教众,凝思:“这么多人,若发生混战,衡山和恒山两派,那是一个也别活了。古人云擒贼先擒王,这是唯一生离华山的办法了。” 众人缓缓上峰,一踏上峰顶,猛听得号角声响,咚咚咚放铳,跟着丝竹鼓乐之声大作,竟是盛大欢迎贵宾的安排。 又听得一人朗声说道:“启禀圣教主,衡山派、恒山派,两派掌门人及众弟子赶到。” 只听得一人纵声长笑,朗声说道:“大小姐、令狐兄弟、刘掌门、莫大先生,教主恭候你们多时了。” 一个身穿紫袍的瘦长老者迈步近前,满脸堆笑,对李晏、莫大先生一拱手,握住了令狐冲的双手,正是向问天。 令狐冲和他相见,也是十分欢喜,说道:“向大哥,你好,我常常念着你。” 向问天笑道:“我在黑木崖上,不断听到你威振武林的好消息,为你干杯遥祝,少说也已喝了十大坛酒,快去参见教主。”携着他手,领众人向石楼行去。 那石楼是在朝阳峰之上,巨石高耸,天然生成一座高楼一般,石楼之东便是朝阳峰绝顶的仙人掌。那仙人掌是五根擎天而起的大石柱,中指最高。 只见指顶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人端坐椅中,正是任我行。 第五十六章:大战 任盈盈走到仙人掌前,仰头叫了声:“爹爹。” 令狐冲躬身下拜,说道:“晚辈令狐冲,参见教主。” 恒山派众弟子心想虽然正邪不同,但瞧在掌门人的面上,以后辈之礼相见便了,当下走到仙人掌前,跟着令狐冲躬身行礼,说道:“恒山派后学弟子,参见任教主。” 余人一个没动。 向问天喝道:“刘芹、莫大,跪下磕头!” 李晏晒然一笑,说道:“这是东方不败的勾当,任我行怎么也学会了?” 向问天大声道:“圣教主坐前,岂容你放肆?快跪下磕头道歉!” 任我行呵呵大笑,挥手制止了向问天,说道:“刘掌门,当日洛阳城外,我败于你手。今日本教主统率数千教众,会见天下英豪,你也只是其中一位。” 他说着放声大笑,显是极为高兴。 众人心下明白,刘芹曾击败过他,如今却在坐前听他训话,地位反转,任我行如何不喜? 向问天道:“五岳剑派之中,衡山和恒山两派,矫矫不群,那都是刘掌门和令狐掌门领导有方之故。今后两派和咋们日月神教同气连枝,共享荣华。恭喜圣教主得了两位少年英侠之中举世无双的人物,作为臂助。” 任我行虽高高在上,但目光锐利,问道:“刘芹,本教主念你武艺高强,世所罕见,可愿臣服于我?你便是本教两大副教主之一,另一位嘛,自然是令狐小兄弟了。哈哈!” 仰天长笑,声震山谷。 向问天笑道:“恭喜两位副教主,咱们先喝一次欢迎二位加盟的喜酒,跟着便喝令狐副教主跟大小姐成亲的喜酒。这就叫好事成双,喜上加喜。” 令狐冲心中却是一片惘然,只知此事万万不可,却不知如此推辞才是。又想自己倘若力辞不就,与盈盈结亲之望便此绝了,任我行一怒之下,自己便有杀身之祸。自己死不足惜,但两派弟子,只怕一个个都会丧身于此。 该当立即推辞,还是暂且答应下来,让两派弟子脱了险再说? 令狐冲一时彷徨无计,缓缓转过头去,向两派众弟子瞧去,只见有的脸现怒色,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大是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他突然转头向李晏瞧去,想看一看李晏怎么应对,两人低声商议一下,也是好的。 却见李晏向前一步,解下背后利剑,日月神教诸教众都是一凛,知道刘芹武功盖世,不是易于,又见他将那一柄利剑插在地上,登时心头一宽,均想:“刘芹挺识相的嘛,喔,不,现在该改口叫副教主了。” 向问天道:“刘掌门,圣教主以副教主之位相授,那是普天下武林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了,快去跪下谢过了。” 李晏哈哈大笑,大声道:“任我行,天下之中,武人全靠自己一身武力,想要老子臣服?你怕是痴人说梦话!” 跨上几步,跃到仙人掌之上,手掌扬处,两道火红色的拳力,劈向任我行。 任我行大怒道:“大胆!”但他深知李晏武功,实非自己所能敌,他所仰仗的,乃是在场数千名教众,李晏一人之力,纵然胜得过十人、百人,又如何敌得过千人? 任我行跃入场中,大声喝道:“格杀刘芹!生死勿论!” 向问天叫道:“大伙儿围住衡山派弟子,莫要乱斗!” 李晏是衡山派掌门人,以衡山弟子要挟于他,那才是上上之策。 这几下兔起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眼见刘芹又自仙人掌上跃下,追索任我行,格杀围拢而来的日月神教教众。 又听得向问天言语,众人大惊之下,纷纷拔剑,围城一圈,守望相助。 外围的日月神教诸教众,一时半会也攻不破衡山和恒山两派的防御,毕竟令狐冲、莫大先生,均是一时武林高手,不戒和尚夫妇、不可不戒田伯光等,也均武艺高强,纵然日月神教人数数倍于己,短时间内,尚可勉力支撑。 李晏叫道:“任我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左拳一起,一块大石迎面向任我行飞了过去。任我行双掌一封,待要运掌力拍开大石,不料李晏跟着右拳击出,砰的一声响,一块大青石登时化为数十块碎片。 碎片极为锋利,在李晏浑厚之极的拳力推送下,便如数十把飞镖一般,任我行脸上中了三片,满脸都是鲜血。旁人也有数十人受伤,倒在地上哀嚎,惨叫不止。 李晏右脚踢出,另一块大青石又凌空飞起,他正待加上一拳,忽然间背后一记汹涌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这一掌力道甚强,显然蕴有深厚内力。 李晏知是一位高手所发,不敢怠慢,回左拳招架。 两人内力相激,那人大叫一声,直飞出去,却正是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 李晏心道:“日月神教人数太多,眼下朝阳峰下的两三千名教众,正闻讯赶来,到时便一发不可收拾。我除非臻至先天之境,否则无法杀出一条生路来。得在峰顶人数仅有千余人之前,解决掉任我行。” 猛吸一口气,双足一踏,往人群中的任我行奔去,这一下势大力沉,双拳齐出,拳力若排山倒海一般,四下打出。 只听得惨叫声、喝骂声闹成一团,数十人便就扑地而倒,在地上翻滚嘶嚎。 李晏艺成以来,虽然身经百战,从未一败,但同时与这数百人对敌,却也是生平未遇之险。 这时他《大日真火功》全力运起,火红色的拳力,四下轰击,真个是擦着就伤、挨着就死,日月神教教众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敢硬接他一招半式。 任我行一世英雄,虽然重夺日月神教教主之位,被权势一时蒙蔽了双眼,但眼下目睹李晏大发神威,不由得豪心登起,大声道:“好!好!刘芹,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只见人影一闪,他已向李晏冲了过去。 霎时间刀光耀眼,数十件兵刃紧随其后,齐向李晏砍去。 第五十七章:擒贼先擒王 李晏斜刺穿出,向任我行欺近。 任我行反手回击,喝道:“刘芹,很好!且看是你的拳法厉害,还是老夫的掌法凶猛!” 他背靠一干教众,缓缓出掌,掌法甚是质朴,出掌收掌,似乎显得颇为窒滞生硬。 任我行知道自己的《吸星大法》,对李晏是全无作用,这时也不使,用一门钻研了四五十年的掌法,和李晏过招。 李晏冷冷一笑,左拳挥出,火红色的拳力汹涌澎湃。右拳一招“力贯长空”,从旁拍击过去,围攻而来的十数人为拳风所激,脸颊生疼,幸好拳力分散,己方十几人,刀剑齐挥,才挡下了这一拳。 任我行侧身闪避,避开了李晏这正面一击,但李晏的拳力还是汹涌而前的冲出,身后的五名教众首当其冲,只听得砰砰几声响,五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撞在石壁之上,脑浆迸裂,气绝而亡。 便在此时,向问天也已攻到,跟着日月神教十二堂正副香主等纷纷加入战团。 向问天叫道:“刘掌门,教主许你副教主之位,哪里不好?为何要出手攻击?” 李晏喝道:“那我还该感谢不成?废话少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看招!” 李晏心下恼怒,双拳、双脚,那是一拳一脚踢出,满含炎阳之气。 日月神教诸人受到一拳、一脚,便就口吐鲜血,魂归幽冥,纵是华佗在世,那也救不了了。 不过,日月神教好手极多,十二堂正副香主,那也均是一等一的好手,四五人合力,便能挡下他一拳一脚。 纵然如此,李晏独斗日月神教教中二十余名好手,上百名普通教众,最初十招,那也是大占上风。 但到十余招后,只觉人潮汹涌,每一人武功均自不弱,不乏任我行、向问天这般高手,不由得大为难当,压力倍增。 此时情势之险,实是他生平之最! 但李晏已经生死,处境越不利,体内潜在勇力越是发奋昂扬,运起《大日真火功》,将一套落雁拳法,一拳拳发出,竟使任我行、向问天诸人,无法近身。日月神教诸人的各般兵刃,便也不致砍到他身上。 但他如此发拳,内力消耗着实不小,到后来拳力势非减弱不可。 任我行、向问天等经验丰富,心下雪亮,知道如此斗将下去,只须自己等数十人能支撑得一刻钟,此后便能稳占上风。 不过诸人心中暗赞:“刘芹被誉为天下正派第一高手,今日看来,正派两字,也可以去掉,称为天下第一高手,那也是殊不为过。我等数十人,合力围攻,本无江湖道义,但事关生死,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我们若能杀掉刘芹,则天下正道,断去一臂,独剩少林和武当。去年少林寺大战,方证、冲虚已自认不敌教主(我),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也该由教主(我)来坐一坐了!何况其时刘芹这厮已死,就算任教主不及刘掌门,也不过往事一件罢了。” 想到此处,诸人发掌出腿、舞刀弄剑,全力奋击,勇不顾身。 任我行瞧得心下大喜,想道:“杀了刘芹之后,我的大敌便只剩下方证、冲虚,令狐冲是我女婿,那是一家人。唔,我得想个好办法,怎样将少林和武当一网打尽?待得少林、武当、衡山、恒山四派齐灭之后,我这圣教主,那就真的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了!” 眼见诸人围攻,夹着上百名普通教众,那是碍手碍脚,当下大喝道:“向左使、各位正副香主,合力围杀刘芹,其余人等,去看住衡山、恒山两派弟子。” 他口中叫嚷,跟着就冲了上去。跟着向问天、十二堂正副香主等二十多人同时攻上。 这些人都是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上彼落,宛如车轮战相似。 李晏挥拳格挡,朗声道:“你们一齐上吧!今日,不将你们打死在这,那是誓不罢休!” 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却丝毫不停,拳打任我行、脚踢向问天、肘撞青衫书生、掌劈白须老者,那是毫不留情。 却见日月神教诸人面上、手上,或多或少的泛起红斑,均为李晏内力所伤。 但这二十多人,武功甚高,内力较强,所受内伤暂可强自压下,战力丝毫不受影响。 而朝阳峰峰下,数之不尽的日月神教教众,正如潮水般涌上峰来,两派弟子,个个带伤,已快支撑不住了。 李晏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内力耗尽,精疲力竭的一刻,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任我行的位置。 日月神教数千教众,他一路打下去,那得要多长时间?两派弟子,一个也走不了。 现今之计,唯有擒下任我行,逼迫日月神教让开道路,方可安全下山。 李晏酣斗之际,豪气勃发,心下却越发冷静,运功于臂,当即呼呼呼猛击数拳,乘向问天等举掌竖剑全力相迎之际,倏地一动,身随拳起,双腿连环,霎时之间连踢七腿,尽数中在任我行双脚之上。 任我行但觉小腿一阵剧痛,咔嚓声响,两只小腿腿骨同时折断,便即摔倒。 李晏抢上前去,一把抓住任我行后心的“神道穴”。 本来任我行的武功虽然较李晏稍弱,也不至于一招之间便为所擒,只因其时痛入骨髓,全没顾到李晏。李晏这一下又是精妙之极的擒拿手法,一把抓住了要穴,任我行再也动弹不得。 只听得李晏厉声喝道:“住手!” 这一声呼喝,他运起了十成内力,足可声闻数里。只震得峰顶诸人耳朵生疼,不由自主停下了攻势,都是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诸人向他望去,只见李晏右手将一人高高举起,正是任我行,不由得齐声惊呼,又是惊惶,又是愤怒,还有三分惧意。 任盈盈、向问天等齐叫:“手下留情!”一齐奔上。 任我行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天大羞辱。 李晏冷笑道:“诸位,任我行的生死,便在你们一念之间了。” 第五十八章:下山 向问天道:“刘掌门,手下留情!有话好说!” 李晏缓缓的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开道路,我们下山。” 向问天道:“大伙听了,快快让开道路,让刘掌门等两派弟子下山!” 他这“山”字一出口,峰下、峰侧登时轰雷也似的叫了出来:“遵命!” 呼声声震山谷,李晏不禁吓了一跳,听这声音,少说也有八九千、上万人。这些人暗暗隐伏,不露半点声息,猜想任我行的原意,是要待五岳剑派人众到齐之后,出其不意的将这数万人唤了出来,以骇人声势,压得五岳剑派再也不敢兴反抗之意。 可他千算万算,就没算到李晏不和他虚与委蛇,两句话谈不拢,那就直接开打。 而很不辛的是,任我行打输了,被李晏擒在手里,生死不能自主,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李晏一瞥之下,见到朝阳峰狭窄的山道上,日月神教诸教众听得向问天所说,一个个掉转身,退到朝阳峰下。 李晏说道:“莫师伯、令狐掌门,先为受伤的人包扎一下伤口,咱们再下山。” 山道狭窄,不易行走,众人便是武艺在身,一番大战,精疲力竭之下,稍不注意,恐怕也会失足跌落万壑深渊之下。所以,李晏要让大伙喘口气,恢复一下体力。 众人点了点头,明白李晏的用意,各自盘坐歇息,受伤的人,由同门帮忙包扎一下伤口。恒山派的白云熊胆丸、天香断续胶,那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疗伤圣药,药效极强。而衡山派的山香保命丸,那也是药效奇特,所以两派弟子,一时之间内服外用,运功疗伤。 庆幸的是,日月神教教中高手,尽数在围攻李晏,围攻两派的,只有普通教众,武艺低微,仗着人多势众,源源不断有生力军加入,才打得两派难以支撑。 但有令狐冲、莫大先生、不戒和尚夫妇、田伯光等几位高手相助的情况下,两派弟子纵有创伤,却是无一人死亡。但但这几人也是精疲力尽,这时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任盈盈上前道:“刘掌门……” 李晏一摆手,制止了任盈盈说话,道:“不必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任我行的一条性命。嘿!任我行以为夺回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便能和我叫板了?这是江湖,不是朝堂,看得可不是哪方人多,哪方就强,而是谁的武功更高,谁才是强者!” 任盈盈道:“刘掌门,爹爹被权势蒙蔽了眼睛,他既已败在你手里,希望你手下留情。” 李晏笑道:“咱们离开,还要靠着任我行的庇佑,他的性命宝贵着呢,我怎会伤他?放心,他性命无忧。” 任盈盈道:“多谢。” 任我行心下怒极,但他被李晏一手擒住,点了哑穴,动弹不得,连话也讲不出。 过了一会,令狐冲道:“刘掌门,咱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山去了。” 李晏道:“你们先走,我殿后。” 他还要谨防向问天等在后偷袭,挟持人质,以换得任我行。 令狐冲转眼看向任盈盈,说道:“盈盈,你是不能随我去的了?” 任盈盈早已珠泪盈眶,这时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从面颊上直流下来,说道:“我若随你去恒山,乃是不孝;倘若负你,乃是不义。孝义难以两全,冲哥,自今而后,勿再以我为念。” 令狐冲笑道:“你爹爹已亲口将你许配于我。他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圣教主,虽然今天狼狈了点,但又岂能言而无信?我就和你在此拜堂成亲,结为夫妇如何?” 任盈盈一怔,她虽早知令狐冲是个胆大妄为、落拓不羁之徒,却也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得满脸通红,说道:“这……这如何可以?” 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那咱们就此别过。” 他深知任盈盈的心意,如今他和任我行翻脸成仇,若自己被杀,任盈盈必自杀殉情。可若自己杀了任我行,那她也会先杀了自己,再自杀殉情,此事势所必然,无法劝阻。 他知道任盈盈才是最难过的人。 倘若此刻她能破除世俗之见,肯与自己在这朝阳峰上结成夫妻,同归恒山,得享数日燕尔新婚之乐,然后携手同死,更无余恨。 但此举太过惊世骇俗,我浪子令狐冲固可行之不疑,却绝非这位拘谨腼腆的任大小姐所肯为,何况这么一来,更令她负了不孝之名。 当下提剑转身,往峰下走去。仪琳、仪清等恒山派弟子,莫大先生等衡山派群人跟随在后。 李晏手托任我行,走在最后面,任盈盈、向问天等,隔了数十步距离,跟随在后。 一路下峰,日月神教诸教众眼见任我行被衡山派掌门提在半空,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登时面面相觑。 任我行脸如死灰,羞愧难当。 众人下得峰来,由令狐冲领路,走出华山。 向问天在后叫道:“刘掌门,你们已安全下山,可以放过我教教主了吧?” 李晏笑道:“放过可以,但请你们的教众,退远一些。” 华山之上,漫山遍野,尽是日月神教七色服饰的教众,怕有上万之数。 李晏续道:“让你们退吧,太过麻烦,还是咱们走远一些,你们的教众别跟上来。” 向问天转过身去,大声吩咐,就只任盈盈、向问天、七八位香主,继续跟随,余人留在华山。 又走了一刻钟,李晏停下脚步。 向问天叫道:“刘掌门,放人了么?” 李晏并未回答。 任盈盈、向问天等登时提心吊胆起来,李晏绝顶武功,数十名教中好手围攻之下,仍能给他擒了任我行,此时只剩下十余人,如何是他对手?何况还有在旁虎视眈眈的两派弟子。 令狐冲虽然恼怒任我行,却不忍见任盈盈伤心,说道:“刘掌门,咱们已经安全下山,任教主的作用已经没了,不如放他离开,以免江湖中人说咱们言而无信,徒让人耻笑了。” 第五十九章:回归 李晏寻思:“任我行一介枭雄,直接给他杀了,难免和日月神教成生死大仇,待我离开,衡山派可不是日月神教的对手。这么多人看着,当面反悔,名声也不好听。唔……为了防止任我行报复,便将他废了吧,一个废人,可当不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即便他有向问天、任盈盈等的支持。” 李晏心下计议定当,说道:“我信守承诺。” 他左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一道火红色的掌力,击在任我行背心。 任盈盈、向问天等齐声呼喝:“手下留情!” 李晏将任我行往外一丢,丢给了向问天,哈哈大笑,说道:“人我不会死,给他一个教训。咱们走。” 此言一出,众人好奇心起,齐向任我行望去,只见任我行肌肤通红,身子不住发抖,突然大叫一声,气息委顿不堪。 任我行厉声叫道:“刘芹!刘芹!”但他声音虚弱,再无昔日“圣教主”的风范。 众人心下明白,任我行的武功,已被李晏废去,此时的他,无异于一个废人。 向问天叫道:“刘掌门,咱们说好的,你怎么言而无信?废去了教主一身功力。” 李晏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说了会放了任我行,什么时候说过,不废掉他一身武功?” 令狐冲心中稍宽,想道:“若刘掌门狠下辣手,真将任教主杀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废去他一身武功,那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用担心任教主野心大发,攻打各门各派,强令臣服,也算是减少了江湖武林中的一桩动乱。盈盈,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余人皆是此想。 两派拔队起行,行出十余里后,再见不到日月神教,这才驻队稍歇。 令狐冲向李晏道:“刘掌门,这次蒙你搭救,令狐冲感激不尽,你的恩情,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说着躬身一礼,众恒山派弟子也恭敬行礼。 李晏说道:“在朝阳峰上,咱们两派同气连枝,少了任何一派,那都不成,这是互帮互助,说不上我的恩情。” 令狐冲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嘿,自相残杀还差不多!华山、泰山、嵩山三派,窝里反自相残杀,从此江湖之上,再也没他们的字号了。” 众人也是不胜唏嘘。 李晏笑道:“我们又不图争霸江湖,理那些作甚?过好自己的日子,那就行了。” 令狐冲也是大笑,向李晏抱拳道:“刘掌门,衡山派今后如有差遣,恒山派自当效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这就别过了。” 带领恒山派众人,告别而去。 行了几日,离华山已远,始终不见日月神教派兵马追来,衡山派众人渐觉放心。 不一日,一行人来到衡山天柱峰上,向留守派中的同门,述说此去华山,经历了何等凶险。 至于掌门人力败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光明左使向问天及十二堂正副香主,共二十六人联手,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任我行被掌门人废掉,魔教势必内乱,无暇他顾,江湖将迎来难得的宁静。”门中几名宿老叹道。 却如众人所料,任我行回到黑木崖,便被教众轰下台来,他一介废人,如何当得教主之位? 日月神教乱了一段时间,最后由向问天,接任了教主之位,任我行则在任盈盈的带领下,不知所踪。 又过了半年,恒山传来喜讯,说她们的掌门人令狐冲,将和任盈盈完婚。 这两人的事情,但凡江湖中人,谁人不知? 衡山派在莫大先生的带领下,也送上了贺礼,李晏并未亲自前去祝贺,他自从回到衡山,便终日闭关苦修,少有外出。 时光如梭,寒暑易过,晃眼之间,便已是三年之后。 李晏站在衡山一座高峰之顶,眺望远方的天柱峰,忽地叹道:“来到《笑傲江湖》,算起来已有五年之久,直到今天,才终于要回归了。” 数月前,在他的胸口处,那神秘图腾开始隐现,李晏知道,自己离去之期将近,当下交接手中事务,其实也几乎没有。三年来,他就任衡山派掌门,大小事务,尽数由门中宿老管理,只在一些大事来,才由他亲自裁定。 他说自己苦修无果,要游历天下,走遍天南海北,不再适合担当掌门。莫大先生起复,复任掌门人一职,曲非烟本想和他一起下山,但这只是一个借口,他如何敢同意? 将派中事务交接完成,李晏又等了两个月,直到今天清晨,才辞别众人,下山而去。 然后他来到了这一座山峰顶上,等待神秘图腾的召唤,回归主世界。 过了两个时辰,日头西斜,李晏忽觉胸口一阵滚烫,心头一喜,整个人便就失去了知觉。 ************ 也不知多了多少时候,李晏渐觉身上发热,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烈日耀眼,又即闭上,听得母亲南宫柔叫道:“晏儿,你醒啦。” 李晏再度睁眼,见父母正凝视着自己,脸有笑意。 李晏翻身坐起,透过窗户,看见窗外树林掠过,登时醒悟:“是了!我回归了主世界,现在还在黑鳞马车上,准备赶往白龙郡郡城。” 南宫柔道:“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可以多睡一会,距离晚上还早得很。” 他们前去郡城,代县四大势力,全部在此,加上依附于四家的一些小势力,队伍庞大。 白天赶路,晚上就地歇息,一行人无论男女老少,全是武林高手,先天之境的武者,也有十余位,可不怕剪径的小贼。 李晏暗想:“我穿越到《笑傲江湖》世界,足足五年时间,原来主世界中,才仅过去一个时辰。”微笑道:“一个时辰就够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一家人在车中聊着天,李晏感到神秘图腾泛起一股股热力,显是将《笑傲江湖》世界之中的一身浑厚内力,复归于此身。 当下盘膝打坐,作吐纳练功的模样,让李鸿文和南宫柔颇为欢喜。 过了良久,忽然东北角上远远传来马蹄声,渐奔渐近,听得出是一支队伍,马蹄声又密又集,跟着听得一人大声呼叫:“是代县的人么?” 第一章:结伴 跟着己方有人叫道:“正是!你们是哪一个县的?” 方才那人叫道:“我们是祁县的人。” 李晏这具身体虽在适应内力,无暇分心,仍是听得分明。 祁县也是白龙郡十一个县之一,和代县邻近,在去往郡城的路上撞见,那也不足为奇。 跟着车队停下,李鸿文说道:“我去看一看。”下了黑鳞马车。 两个县相遇,各方势力见一面,决定是否同去郡城,他作为代县四大势力之一的李家家主,总是要出面的。 李鸿文下了马车,只见道路东北角的岔道上,十辆黑鳞马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人,他目力过人,认得那是祁县几家势力的首领人物。 他心想:“祁县三大势力:赫连家、风雷堡、玄枫剑派,再加一个官府,总共四方势力,倒是都在此处了。咱们代县也不差,加上官府,那也是四方势力。” 代县四方势力:李晏所在的李家、杨家、金刀宗和官府,官府才是整个西蜀国最强大的势力,无论哪一个郡、哪一个县,官府均是其中一方势力。 李鸿文又想:“嘿!若非如此,朝廷势大,我李氏宗族又怎会和杨氏宗族交恶,八年矛盾冲突积累下来,就算没有敌对,那也是不成的了。” 李鸿文一面想,一面迎上前去,忽听得一人说道:“祁县往常不走这一条官道,他们这次怎么和咱们撞见了?” 李鸿文转眼看去,说话之人是金刀宗宗主房井,一位先天之境的大高手。 杨家家主杨成业道:“咱们四家联手,还怕得祁县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祁县怎么说。” “不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罢了。”最后那人道,他是代县县令王学,上一次代县金象小院的聚会,便是由他嫡子王康出面召集举行。 祁县那边走来四个人,正是祁县四大势力的首领。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道:“四位,别来无恙?” 代县县令王学道:“还成,回到代县,无甚大事,没有操心的地方。雷堡主,数月不见,怎么老了这许多?头发胡子都白了?” 那花白胡子的老头雷堡主哈哈一笑,说道:“老夫年纪大了,和你们相比,这辈子要想超越先天,那是不成的了。” 李鸿文心想:“你这老不死的,咱们八个人中,生死搏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他微笑道:“雷堡主老当益壮,何必自谦?你是老前辈,年纪大了点,实力那也是胜过咱们的。” 那雷堡主朗笑道:“李鸿文老弟,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 八人谈笑间,代县四人装作不经意的,在打量着祁县四人。祁县在白龙郡东北,代县在东面,虽则相邻,其实通往白龙郡郡城的道路,两方根本不是同一条官道,以前这么多年,数十次去往郡城,那都没遇见过一次,怎么这回就撞见了? 其中颇多疑惑,容不得代县四人疏忽。若只是他们四人,几大先天联手,那是没什么怕的,但自家出色的年轻人都在车队之中,可就万万马虎不得了。 金刀宗宗主房井忽道:“嵇昌掌教,怎么见你心神不宁的样子?” 众人目光,向那一位青衫书生望去,但见他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病痨鬼模样。 这人,便是祁县玄枫剑派的掌教。 那嵇昌冷冷的道:“在下所思所想,似乎和房宗主,没有丝毫干系?” 房井哈哈大笑,忽地笑声一收,沉脸道:“你们去郡城的官道,向来和我们不是一条,这次转道……嘿,碰巧遇见了我们,是不是大祸临头,想找几个当垫背的?” 嵇昌道:“朝廷修筑官道,就是给人走的,咱们走那条路,还要向你房宗主报告不成?” 房井厉声道:“不说个明白,我们可不是吃素的。”他反手一按背后刀柄,气势勃发,如一柄锋锐之极的钢刀,锋芒毕露。 局面登时紧张了起来。 李鸿文、王学、杨成业,丝毫没有阻止房井的意思。 祁县那花白胡子的老头雷堡主道:“两位消消气,大家都是熟人,何必一见面就拔刀相向?” 李鸿文慢条斯理的道:“雷堡主,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房宗主适才已经说得明白,你们转道而行的原因,和我们说个清楚,那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你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祁县四人对望一眼,那雷堡主无奈道:“好吧,老夫明说,我们碰见了十死无生黑煞头陀。” 此言一出,李鸿文、房井等齐齐色变,惊道:“十死无生黑煞头陀?你们怎么惹上了这个煞星?他不是在旧镇郡,怎么跑到白龙郡来了?” 十死无生黑煞头陀,是一位魔道武者,西蜀国境内,旧镇郡因受强者大战波及,沦为人间炼狱,普通人无法存活,是以成了邪魔外道的乐土。 雷堡主道:“是啊,黑煞头陀号称十死无生,说的便是但凡和他作对的人,十死无生,一个也活不了。此人武功极高,已超越了先天,达至先天之上!我们几人虽然都是先天之境,实力不弱,但面对黑煞头陀,仍是差之甚远,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希望咱们两个县联手,能迫退黑煞头陀。” 杨成业道:“哼,你们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自己敌不过,就将我们给拉下水。” 雷堡主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待到郡城之后,我们定会上门赔罪。但眼下咱们既然都遇到了,若不一起结伴而行,落了单,撞见了黑煞头陀,那大家都讨不了好。” 王学冷冷的道:“呵,雷堡主现在倒会体谅咱们了。不必多言,大家可以一起走,但你们祁县的车队,要在后头,而且最起码要隔一百米的距离,不能和我们靠近。” 雷堡主道:“那自然啦。” 李鸿文、房井等四人,不愿再说,转身回去。 祁县四人也自回到车队之中,一边走一边脸色凝重的说话,那雷堡主道:“有代县这几个人帮忙,应该可以安全一段时间了。” 另一人道:“就怕那魔头识破了咱们的诡计,不管不顾的杀上来,即便有代县那几人,也是于事无补。” 嵇昌道:“我已秘密通告了本宗,希望本宗高手,能及时赶到吧。否则,面对那枯秋老人,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第二章:四榜 雷堡主道:“但愿吧。” 他对嵇昌口中的“枯秋老人”,没有丝毫讶异,显是早已知道。 他们适才对代县所说的十死无生黑煞头陀,竟只是一个幌子,真正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实际另有其人。 一时四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各自返回马车,驱车前进。 …… 李晏闭目静坐,从他心口处的神秘图腾之上,一股股热力持续不断的散发,途径十二正经和五条奇经,最终涌入丹田之中。 他这具身体困于后天小成的瓶颈,只打通了五条奇经和十二正经,尚有三条奇经,包括任督二脉,未曾打通。 在《笑傲江湖》世界一行,臻至后天圆满之境,一身经脉俱通,经由神秘图腾转化,他的境界会保持恒定。即便主世界中,才只过去一个时辰,但他其实已走完了后天小成到后天圆满的这一段路程。 李晏凝思:“有神秘图腾相助,我的境界会保持恒定,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之中取得进步,最终回到主世界,都会完美体现出来。我以后穿越其它世界,需要适当的改变策略了,以突破当前境界,吐纳运功为主。” 又想:“我穿越其它世界的方式,属于魂穿,肉身留在主世界,一趟穿越回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我的寿命呢?按照常理来说,我的灵魂穿越了,那我灵魂渡过了多少时间,我的寿命就会走过多少岁月。好吧,其实我连灵魂都没发现,那需要超越先天之上,才会出现‘灵魂’这一种物事。” 想到此处,李晏摒弃杂念,仔细操控内力,适应身体的逐步变强。 他即便在《笑傲江湖》之中,有过一次体验,但身体不同,总会有些许差异,他需要做到完全掌控,一丝一毫的纰漏,在战斗时,都会导致无法估测的后果。 有时候,后果会严重到你无法接受。 忽听得一声响:“啪!”车门打开,李鸿文进来,顺手带上了车门。 南宫柔见他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李鸿文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不太妙了。” 他将适才的一番谈话,详尽的转述给妻子听,李晏稍微分心,也听入耳中。 南宫柔怒道:“哼,祁县哪些卑鄙小人,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不了,还丢到了我们头上来。” 李鸿文道:“人都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咱们也只有提高警惕,小心一些,千万别落单,给黑煞头陀抓到机会了。”他尚且不知,实际袭来的魔道武者,并非黑煞头陀,而是“枯秋老人”。 南宫柔说道:“咱们四大势力联手,加上祁县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黑煞头陀吗?” 李鸿文道:“但相斗时损伤必多,这一次来的人,均是各方势力的年轻俊杰,谁又舍得出现死伤了?” 李晏心下沉凝,因神秘图腾一时热力奔涌,无暇他顾,却没听到父母后面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调理好内息,才听得南宫柔说道:“武功强弱,关系天资机缘,半分勉强不来。像黑煞头陀那般,臻至先天之上,实是十分罕见。我们南宫氏,你们李氏,也是天下有数的世家大族,屈指数来,也不过那么些人,都是数得着的。” 李晏知道,母亲所在的南宫氏,和李氏一样,也是西蜀国境内的大族,被誉为三大豪族之一。另外两家,一家是李氏,一家是杨氏。 李晏这一支,就是李氏旁系分支。 李鸿文道:“先天之上?岂是那么简单的。每一位先天之上的武者,那是天下闻名,无论正道,还是邪魔外道,都可以列入灵粹商会的四榜之中,这是无数武人一辈子的追求了。要是我有朝一日,也能列入灵粹商会的四榜之中,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南宫柔白了他一眼,笑道:“你想得倒挺美,四榜之中,李氏全族,上榜者也不过两人罢了。” 李鸿文微笑道:“一个念想罢了,我当初习武之时,所梦寐以求的,就是名列四榜。” 东海灵粹商会,天下一等一的大势力,出具三份榜单:30岁以下武者的《龙凤榜》、先天之上武者的《地榜》、《天榜》,以及一份《豪杰谱》。 《龙凤榜》,针对的是全天下30岁以下武者,不分男女,力强者上,超过30岁,自动下榜。 《地榜》,超越先天之上的武者榜单,每一位,都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存在,至于《天榜》,不公开售卖,由东海灵粹商会亲自送到有资格的人手里。 而全天下五大域:中土、东海、南岭、西域、北海,武者无数,强者也是不可计数,三份榜单要想收录齐全,那是根本没有可能,是以东海灵粹商会推出了《豪杰谱》,收录那些不满足登上三榜的条件,却又实力不俗,或者有奇特本领的武者。 习武之人,所为哪般? 无外乎“名利”二字。 这四份榜单,或许带不来利益,但“名”的收益,却是实打实的。 这可是贩卖到天下五域之中,但凡有些闲钱的人,都会购买的东西。 哪个武者,又不渴望呢? 南宫柔瞧了一眼李晏,说道:“晏儿才16岁,就快后天大成了,他若是能在20岁之前,晋级后天圆满,凭借《大日真火功》的威力,或许能登上《龙凤榜》。” 李鸿文摇头道:“很难!如今《龙凤榜》最末的那人,是我国王都一位独行散人,他23岁,后天圆满之境,却号称西蜀国先天之下无敌!即便你我压制内力,同境界比拼,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南宫柔叹道:“咱们分属名门,资源不少,功法也是顶级的,可就是比不过哪些真正的天才。唉!也是气人。” 李鸿文哑然道:“个人资质,那是上天给的,谁又能操纵了?即便族中哪些顶级强者,花费大代价,提升族人资质,那也有限。何况只在先天之下管用,要想超越先天,那还得靠自己。” 忽听得外面一声轰然巨响:“砰!”马车都微微晃动。 第三章:如神袛临尘 只听得有人叫道:“发生什么事了?” 跟着人声嘈杂,闹成一片。 李晏从静坐中醒来,睁开眼,见到父亲李鸿文脸色凝重,摇手道:“你们别出去,我先出去看一看。”他打开车门,迈步而出。 赶车的管家说道:“老爷,你看那!”手指东北方向。 李晏探出头来,见管家手指处有一老人,他赫然高悬天空,身后一排气浪,兀自未消。 那是怎样一个老人? 只见他身材瘦削,长眉胜雪,垂下眼角,双目炯炯,如电闪动。 “先天之上!”李鸿文失声惊呼。 南宫柔也下了车,仰头看向那老人,说道:“你有印象么?那老人是谁?” 李鸿文摇头道:“我也不知。该死!祁县那些人骗了我们!根本不是什么黑煞头陀,而是眼前这个更加厉害的老人!” “踏虚而行,凌空而立!这便是先天之上吗?犹若神魔一样!”李晏心头又是震撼,又是向往。 前世地球上,人类虽然飞上了天空,但那是借助工具,乘坐飞机等。单靠自己,无外力工具之助,如同鸟儿一样,踏虚而行,又有谁来? 那老人是他生平所见之首人! 两县众人,相继下了马车,抬起头望着那老人,只听得一人高声道:“前辈,在下是白龙郡祁县县令岳庆,前辈若有要事,可否直说?” 那老人哈哈一笑,笑声沙哑,说道:“东西呢?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们不死。不交?嘿嘿,那就全杀了!” 此言一出,代县众人登时醒悟:“祁县说的什么黑煞头陀,那是骗人的,真正追杀他们的,是这个老人,所为的是一件什么东西!”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惊又怒,均想:“祁县之人真是该死,不仅满口谎话,还连累了我们,这下凶多吉少了。” 李晏心下讶异:“那老人既然是先天之上的强者,他索要的东西,祁县的人怎么敢拒绝?不要命了么?就算再宝贵的物品,人没了,那可就真的一切都没了。” 又听得适才那玄枫剑派掌教嵇昌朗声道:“前辈,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晚辈等人,并不知情。” 那老人道:“你们是不交喽?” 嵇昌道:“前辈,我们确实不知。” 杨成业怒喝道:“嵇昌,前辈所要的东西,给前辈就是了,你要拖累我们所有人吗?” 嵇昌道:“杨家主别信口胡说,若真有,我们怎会不给?还望前辈见谅。”代县众人向他怒目而视。 那老人眼神一冷,提起右手,一掌按下,一道枯黄手印迎风成形,眨眼便至数十丈大小,覆盖了两县车队,如同擎天巨掌,轰然落下。 “嵇昌,你该死!” 两县车队之中,冲出六七人,高高跃起,或出掌,或扬刀,或举剑,联手攻击那一道巨大手印。 这是一众先天高手! 砰砰砰三声响,冲出的十多人,又都跌落,扑地而倒,空中那巨大手印,却也缓缓消散,不至于落到人们头上。 黑鳞马受惊,若非早已驯服,又有车夫拉着马缰,早就逃得不知影踪了。 李晏叫道:“爹!娘!” 他从马车中抢出,运起轻功,奔到父母身旁,扶起了两人。 眼下危急之际,两人也就没在意李晏这下施展的功夫,已远超后天小成之境,南宫柔叹道:“我已没力气了,这一击下,就耗尽了我的内力,你呢?” 李鸿文道:“和你一样,这下咱们大伙都得交代在这儿了。就是可惜了晏儿,年纪轻轻,唉……”说着蓦然一声长叹。 李晏却不想就此认命,但一众先天高手,也只有联手一击之力,一击之后,内力耗尽,再无还手之力。 他一个小小的后天圆满,尚且没有恢复到后天圆满之境,顶多算是后天大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李晏凝思:“那嵇昌究竟隐藏了什么东西?”说道:“我去逼问嵇昌,一定让他交出那老人所要的东西,不然,大家都得死。” 李鸿文道:“不必了。他若是想交,现在便已交了,既然还没交,生死危在旦夕都不妥协,你再如何逼问,那也是没有用的了。” 李晏冷冷的道:“就算都要死,在我死之前,也要亲手杀掉嵇昌。” 他这一句话,睚眦必报,殊不宽宏大量。但事关生死,李鸿文、南宫柔心头又何尝没有怒气和恨意呢?乏力之下,不愿意再动弹罢了。 只听得空中那老人沙哑的声音道:“不错,能挡我随手一掌,你们还是有些能耐的。但你们一个个内力枯竭,我下一掌,又如何抵挡?嘿!交出东西,老夫承诺,绝不伤你们一人性命,如何?” 无人回答。 代县众人,万念俱灰之下,连咒骂嵇昌的心思,也都没了。 那老人怒极,仰天长笑,说道:“很好!很好!你们一心求死,老夫就满足你们!今日在场的,一个也没想跑,全都得死!” 那老人提起右手,空中竟现出一株数人合抱大树,似乎是一株胡杨,众人错愕之际,在那株大树之旁,突然又出现了一株一模一样的大树。 李晏怔了一怔,问道:“那是什么?” 然而他的困惑尚未有人解答,第三株大树出现了,很快第四株大树、第五颗大树……到最后整个天空,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颗颗大树,形状完全一致。 那老人手掌一翻,手心向下,空中那密密麻麻的大树,霎时之间,从碧绿变作枯黄,然后飘散成灰,汇聚到他手心,形成一个灰色的漩涡。 那灰色漩涡徐徐转动,散发出一种深沉可怖的气息,似乎地狱复苏,于人间打开入口,里面全是地狱中的厉鬼恶煞。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绝望了。 就连李晏,也颓然靠在马车上,他再如何思索逃生之策,面对这种非人的怪物,又有何用? “喂,开玩笑的吧。”一个年轻人见到这一幕,颤声说道。 李鸿文和南宫柔对望一眼,虽觉死得可惜,但一家人若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完了!嵇昌,你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这一刻,所有人的脑海里,什么挣扎、逃跑、活命的念头,统统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种深沉的绝望。 第四章:万民镜 那老人翻掌间,万木繁盛枯荣的景象,让众人心折,均想:“我辈习武之人,若能死在这样一位大高手的手里,那也是死得其所了。” 那老人道:“去吧。”手掌一推,灰色漩涡从百米高空降下,速度缓慢,但越来越大,顷刻之间,已笼罩了数百米范围,仍在扩张。 官道两旁,各有一丛树木,苍松翠柏,高大异常,正好被灰色漩涡笼罩,悄无声息,便由青绿,化作了枯黄,接着飘散成灰,融入灰色漩涡之中。 此刻的李鸿文、房井、王学等人,只有在面对了那老人之后,才深深的明白“先天之上”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个县加起来,也足有十多位先天高手,联手之下,却只有一次还手之力,还是在那老人未曾重视的情况下。 先天之上,那已是神魔的领域!凡人如何能够抵挡? 忽听得一声异响:“嗤!!!”一道璀璨的亮光冲起,一把纯白的百米巨剑,如神玉雕琢而成,通体晶莹,散发出灿烂霞光,洞穿了天空。 那缓缓落下的灰色漩涡,猛地一顿,那纯白的巨剑,发出成百上千道剑气,嗤的一声洞穿了那灰色漩涡。 但见那老人面色一沉,喝道:“谁?” 那灰色漩涡已经停止了下降,千疮百孔,灰雾都在快速消失。 “我们有救了。”有人喜极而泣。 那老人沉脸道:“高兴得太早了!”他掌心发光,青绿和枯黄,两色交杂,情状十分之诡异。 霎时之间,青黄二色交错的光束通天,将半片天空笼罩,一掌击出,排山倒海一般击向那纯白色的百米巨剑。 “这就是顶级强者吗?翻掌间天翻地覆一般的景象!”李晏一边和父母躲在黑鳞马车旁,一边仰脸望着,“那纯白色巨剑怎么挡呢?巨剑的主人呢,还不出现吗?” 只听得一声长笑:“枯秋老人,你的枯荣之功,还差了点火候,破不了我的剑法!” 那老人一听声音,登时了然,道:“原来是你,宿奇阳!我说这些人怎么如此胆大,竟不顾忌生死,原来有你保护!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耀阳天剑到底多厉害!” 显然,那老人名叫“枯秋老人”,而那巨剑的主人,绰号“耀阳天剑”,名字叫作宿奇阳。 “铮!”一道剑吟声响彻天空,那纯白色的巨剑如被人挥动,猛然一斩,枯秋老人发出的那一掌,就被摧毁,而那纯白色巨剑,也自崩溃消散。 双方旗鼓相当,谁也没占到便宜。 “耀阳天剑?!” “咱们有救了,耀阳天剑名列《地榜》,乃天下顶级强者,这枯秋老人,肯定不是对手。” 李鸿文、南宫柔满脸都是喜色,说道:“耀阳天剑名列《地榜》第七十位,乃灵飞剑宗上代剑子,这枯秋老人虽然不弱,但肯定不会是耀阳天剑的对手。” 所有人一改绝望之色,阴霾一扫而空,对那耀阳天剑宿奇阳,充满了信心。 李晏远望天边,只见一道白影闪动,闪了三闪,便到得车队上空,和枯秋老人遥遥相对。 祁县众人齐齐拜倒,朗声道:“耀阳天剑安好!” 代县众人有样学样,眼下情势危急,尚需耀阳天剑施以援手,救大伙一命,何况耀阳天剑武力高绝,对强者拜服,那是人之常情,算不得什么。 李晏偷眼一瞧,看得清楚,那是一个中年人,出乎意料的身材矮小,身穿黄葛短衫,右手握着一柄纯白色利剑,适才那百米长的巨剑,显是此剑显化。 耀阳天剑宿奇阳笑道:“大家是习武之人,何必如此多礼?我又不是朝廷的人,讲究这些繁琐礼节。” 众人起来。 那枯秋老人道:“宿奇阳,你倒会说话。不过,那万民镜可不是你灵飞剑宗的专属,怎么,想要一家独吞吗?” 李晏心中一动,想道:“万民镜?那是什么?一件神兵利器吗?那枯秋老人和宿奇阳争夺的,就是这件宝物。”不由得侧耳倾听。 宿奇阳道:“一家独吞谈不上,但既然到了我灵飞剑宗的手里,别的人想要使用,没有支付让我们满意的代价,那肯定是不行的了。” 李晏心下嘀咕:“灵飞剑宗,那可是天下三大剑派之一,强者无数,即便西蜀国朝廷的命令,那也是向来不理会的,你枯秋老人就一个人,纵然也是一名顶级强者,但名不见经传,东海灵粹商会的四份榜单中,从未见其人,想来也是偏居一隅,并非天下顶级大宗的门人。嘿!凭你一个人,连耀阳天剑都谈不服,又怎么与灵飞剑宗对话呢?他们可是连朝廷的命令,也置之不理的。” 西蜀国朝廷强大,统治一国数十郡,兵强马壮,西蜀王室也是能人辈出,独领一时风骚。位于西蜀国境内的绝大部分势力,即便强大如龙泉李氏、龙泉杨氏,一般情况下,也会听从号令,不敢轻易推拒,得罪朝廷和王室。 但灵飞剑宗却是一个例外,无论朝廷命令,还是王室上门,一律推拒。他们可不怕朝廷和王室。 枯秋老人道:“老夫也不强求,万民镜让给老夫用上一个月,日期一至,老夫定当原物奉还,不损坏一分半毫。” 宿奇阳一笑,淡淡的道:“那你愿意支付什么代价呢?” 枯秋老人道:“哼,宝物无主,让你们得去了,长久保管使用,已经仁至义尽,还要代价?宿奇阳,人心不足蛇吞象,可不能太贪心了。” 宿奇阳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李晏心中一凛:“又要大战了吗?若是耀阳天剑无法及时击败枯秋老人,那咱们可都得遭殃了。” 枯秋老人,观其模样,听其言语,可不像是一个良善之人,恼羞成怒之下,拿他们泄愤,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晏低声道:“爹,娘,管家老伯,咱们慢慢退后一点,避开正面战场。” 三人点了点头,也想明白了这一节,黑鳞马车也不管了,悄悄后退,并不退出太远,以免天空两人发觉,保持着一个较安全的距离,出现变故,可以第一时间逃跑。 第五章:宿奇阳对枯秋老人 除了他们之外,其他势力也在后退,避开宿奇阳和枯秋老人交战的正下方,心有顾忌,不敢跑得太远,却也不愿留在原地。 如这般强者,大战的余波,便足以致人死命,先天高手比普通人,也强不到那里去。 李晏仰头看天,暗想:“《地榜》强者交战,我从未见过,甚至连《龙凤榜》,我也一个都没见到过,这一次有此机会,只要保证一个安全距离,不危及性命,那就可以放心观看了。” 登时心底激动起来。 宿奇阳,《地榜》排名第七十,绰号“耀阳天剑”,整个西蜀一国,比他的强的,可没有几个了,白龙郡那是一个也没有。 至于枯秋老人,虽然名声不显,但他既然敢与宿奇阳放对,显然也是一个同层次的强者,不会输给宿奇阳太多。 “今天,可要好好地仔细看看这二人。”李晏双目如电,运起《大日真火功》,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觉均可及远。 朗朗晴空,上百米高空二人地身形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单单李晏。 他的父母李鸿文和南宫柔,一旁的管家老伯,代县杨家家主杨成业、金刀宗宗主房井、县令王学等人,也都凝注着天空。 毕竟,无论是耀阳天剑宿奇阳,还是枯秋老人,对众人来说,那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今日能得见一面,观二人大战,已十分幸运。 …… 枯秋老人冷笑道:“宿奇阳,东海灵粹商会将你列入《地榜》之中,看来给你带来了足够大的自信。” 宿奇阳道:“哈哈!《地榜》之上,无一不是强者,在下列名其上,倒是让阁下嫉妒了?” 枯秋老人冷冷的道:“油嘴滑舌。”说着运起真元,以枯秋老人为分界线,在他身后及两侧,无论天空,还是大地,均是一片枯黄之色,好似树木枯萎,即将腐朽一般。 宿奇阳道:“一来就是枯萎之功?”说话间,剑意勃发,此刻地宿奇阳整个人宛如一柄剑,纯白色的数百米大剑,剑尖刺破云层,洞穿了天空。 单单看到宿奇阳,就让人感到心悸。 两人并未刻意降低音量,相距上百米说话,声音自然大。 下方的众人均有不俗功力,听得分明,均想:“那枯萎之功,便是适才枯秋老人所使,让生长的树木瞬间枯萎腐朽的功法么?” 李晏一直注视着枯秋老人的动静,对他武功之奇,深自骇异,这时暗想:“宿奇阳剑法虽精,但论及生长枯荣之道,却未必及得上那枯秋老人。” 剑者,杀伐之器,经由宿奇阳这一位“耀阳天剑”使来,那杀伐之烈,几乎难以想象,是以枯秋老人纵然再如何诡异,生死搏杀,应当逊色宿奇阳一筹。 宿奇阳右手执剑,在身前划了一个弧形,剑招未曾使老,已然圈转。 枯秋老人眼前出现了一个白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他眼睛一花,那无数白圈层层套叠,向他当头一圈。 枯秋老人道:“宿奇阳,你的剑法,便止于此吗?”灰雾将他包裹,防得密不透风。 那无数白圈,套叠而来,当的一响,白圈崩散,灰雾淡了一些,却不明显。 这一下,显然是枯秋老人占了上风。 当当当!!! 响声不绝,宿奇阳划出无数白圈,遮天蔽日一般,疯狂打向枯秋老人,击在那灰雾之上,白圈崩散,灰雾又淡薄一些。 枯秋老人心头一沉,寻思:“倘若由他出招,我竭力抵御,再多的灰雾,也会耗尽。不如我占了先机,连发百招。” 当即猛攻数掌,劈到第十掌时,猛觉收掌时手臂微微一麻,真元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宿奇阳剑气的干扰。 他想:“这宿奇阳所练的剑法竟如此厉害,剑气没和我掌力相交,却已在克制我的真元。”心知再斗下去,对方高深的剑法逐一施展出来,自己势须处于下风,眼见宿奇阳又在划圈,一声呼喝,双掌齐舞,已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两人各退了一百米。 枯秋老人只觉对方剑气锋利,剑意逼人,自己使出了毕生所学,竟然占不到丝毫上风,心下更是惊讶。 宿奇阳笑道:“接我一剑!”跟着右手剑击将过来。 嗤~ 巨剑划破空气,发出气爆声,猛然斩向枯秋老人。 枯秋老人又出双掌与之相交。两人身子晃了一晃,枯秋老人但觉全身气血犹似被剑割裂,当即疾退数百米,陡地转身,反手一掌拍出。 咻!!! 一道腐朽一切的灰色光线划破长空,以破竹之势,冲向宿奇阳。 宿奇阳却站在原地,右手剑不住抖动,突然平刺,点击那灰色光线。 “蓬!!”空气炸裂。 这一剑就如命中注定一般,任凭那灰色光线速度多快、变向多么曲折,仍一头撞在宿奇阳剑尖之上。 噗!!! 天空好似响了个炸雷,震得众人耳朵失聪,头晕眼花,连近在咫尺的人或物,都看不清楚了。 李晏身子摇晃,摔倒在地,感觉天旋地转,如同地震了一般,暗暗惊异:“主世界中的强者,这般恐怖吗?相隔数百米,战斗时发出的声音,就让我受创。” 他能感觉得到,从自己耳朵里面,流出了鲜血,在脸颊上划过两道血痕。 过了一会,那种难受的感觉才缓缓淡去,李晏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云朵碎裂,片片残云飘动。 “该有结果了吧?” 李晏侧首,看向天边,东北方一道灰影一闪而逝,显是那枯秋老人遁逃离去。 枯秋老人不敌之后,立时远遁,没有丝毫耽搁迟疑。 宿奇阳手腕一翻,利剑便即消失,望着枯秋老人逃走的方向,说道:“算你跑得快。” 宿奇阳落到祁县车队之中,众人躬身行礼,嵇昌上前一步,手捧一个破烂的木匣,恭恭敬敬的道:“天剑大人,这便是那万民镜。” 宿奇阳伸手接过,打开瞧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不错,你是玄枫剑派的掌教?”木匣在他手上消失。 嵇昌道:“晚辈添为玄枫剑派第四十二任掌教。” 宿奇阳道:“玄枫剑派,也算和我派有些渊源,这样吧,待到白龙郡城,我单独传你一部功法,以谢你留存了万民镜,没交出去。” 第六章:回阳熊胆丸 嵇昌大喜,道:“多谢天剑大人。” 宿奇阳摇手道:“这是你应得的。”转向其他人道:“你们为此物,也承担了生命危险,我也不是无理之人,便护送你们前去白龙郡城,并赠送一份丹药,以补偿你们遭受的生命威胁。” 众人大喜过望,均道:“多谢天剑大人!” 这一句道谢,那是真心实意,“耀阳天剑”宿奇阳,《地榜》中的强者,他说的一份丹药,怎会普通? 定然是极珍贵的东西! 李晏心想:“这位耀阳天剑,品性还是挺好的,一般那些强者,拿到万民镜之后,顶多给嵇昌一些好处,就直接走了。哪里会想到咱们这些人差点因此物而死呢?” 李鸿文道:“咱们也上前拜见。” 几人刚欲起行,忽听得宿奇阳朗声道:“诸位,先行整理车辆,咱们上路了再说。” 众人一想也是,此去白龙郡城,尚有十余天路程,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去拜见耀阳天剑。当下也不着急,追回跑远了的黑鳞马车,所携带的物品,倒是都在马车上,并没有丢失。 过了一会儿,众人又自慢慢起行,沿着官道,往郡城方向驶去。 李晏一家三人,回到马车上,管家继续担任车夫。 武林中人,练出了内力,往往听力视力均可及远,因不知宿奇阳听力范围多大,众人不敢多说,只低声交谈,更不敢说半句祁县和嵇昌的坏话。 停顿片刻,稍稍整治一番,众人便即起行。 这一次,有了耀阳天剑坐镇,却是无人担忧,纵然再出现一个枯秋老人,那也是没怕的了。 一行人行出百余里,到得一座市镇,因人数太多,分住在两间客店,当下吩咐店家供应精美菜肴,服侍得宿奇阳十分周到。 用过晚膳后,宿奇阳叫过一众先天武人,说道:“你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什么功法之类的东西,你们也不缺,普通的丹药,那也是足够所用。我思前想后,便决定赠送你们一瓶回阳熊胆丸。” 众人听到“回阳熊胆丸”五字,均一脸茫然。嵇昌说道:“天剑大人,恕我等眼拙,这回阳熊胆丸,不知是什么物事?” 一干人等,也是先天武人,自认见多识广,可这回阳熊胆丸,那是从未听说过,均想:“宿奇阳乃灵飞剑宗上代剑子,又名列《地榜》之上,不会用一味普通的丹药,送给咱们吧?” 宿奇阳活了几百年,阅历丰富,一见众人神情,登时醒悟,笑道:“啊,是了!这回阳熊胆丸,只在我派内流传,外界少有人知。回阳熊胆丸的药效嘛?这么说吧,我都随身携带,就说明药效喜人,对我来说,也起到一定作用。对你们先天及之下的武者而言,那更是上乘丹药。” 宿奇阳续道:“回阳熊胆丸,所用草乌是极好的,又加入一丸熊胆,经由派内长老炼制,方才出炉。平时倒是不必使用,过于浪费了,在遇到瓶颈,或者遇到强敌时,服下一丸,效果就很强大了。” 武林各派均有伤科秘药,各有各的灵效,众人分属一方势力首脑,对此自然了解,但一般来说,他们接触的丹药,都只对先天及后天武者起作用,至于先天之上武者所用秘药,便一概不知了。 但这回阳熊胆丸,宿奇阳珍而重之的介绍,想来不是普通丹药,或许正如宿奇阳所说,药效喜人,对他这先天之上的大高手,也有一定作用。 当即各自接过了,向宿奇阳拜谢,退出房间。 李鸿文回到房中,将那白色的装满回阳熊胆丸的小瓶放到桌上,一个势力仅此一瓶。 南宫柔问道:“这是什么?耀阳天剑赠送的丹药么?”适才她没去宿奇阳跟前,一个势力仅去了一人,害怕宿奇阳怪罪。 李鸿文将宿奇阳的一番话,转告南宫柔,末了说道:“晏儿去到郡城,参加大会比武,有这一丸药,就算中途受了什么伤势,那也可以及时恢复了,不影响后面的对局。” 南宫柔也道:“毕竟是灵飞剑宗上代剑子,出手阔绰,比咱们这些先天武人,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李鸿文无奈一笑,他和南宫柔,分别是龙泉李氏、黄连郡南宫氏的族人,却偏居一隅,自建势力,要说没有原因,谁都不信。 李鸿文宽慰道:“咱们既然在代县定居了,远离宗族,族中也无法过问我们什么,有利有弊吧,综合而言,还是利大于弊。” 南宫柔道:“这我自然知道,哼,不和你说了。” 李鸿文给她一抢白,当作没听见,收好那瓶回阳熊胆丸,两人吞纳运功,先天之境的修行,是水磨功夫,一个年深日久的活。 …… 一旁李晏房中,他盘膝打坐,也在练气运功。 神秘图腾依然散发出一股股热力,不断涌入丹田之中,逐渐改变着这具身体,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李晏突然闷哼了一声,气息微微波动,他进入了后天大成。 “第一步完成了,下面是恢复到《笑傲江湖》中巅峰时的境界,后天圆满了。”李晏心道,他达到过后天圆满之境,对内力的操纵,那是炉火纯青,得心应手,没有丝毫窒滞之处。 仅仅后天大成,他感觉轻松得很,唯一不好的是,因为境界提升太快,他自己有经验,能操纵内力,但这具身体,短时间内境界突飞猛进,却需要一定时间缓冲适应。 若非如此,神秘图腾转化内力,也不会这么慢了。 在另一家客店,宿奇阳眉毛一挑,自言自语道:“这是李氏和南宫氏的后人?竟这般巧,进入了后天大成之境?唔,也算有点天赋吧,不好不坏。” 李晏16岁之龄,进入后天大成,对他来说,只能说是还可以罢了。 就说他自己,16岁时,已经后天圆满了。 东海灵粹商会的《龙凤榜》之中,后天圆满,是最低的境界,且只有寥寥数人,榜单之上绝大部分天才,年龄不仅在30岁以下,更是已至先天之境! 那才叫天才! 第七章:白龙郡城 “唉!”宿奇阳蓦地一叹,“我自小习武,已逾两百年,才到外景大成,这一生之中,却不知是否有机会有望天人了?” 他心念一动,那一个破烂的木匣子,浮现于他手心,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面样式古朴的镜子,古味甚足,似乎是千百年前的物品。 但这万民镜,镜面却一片迷蒙,什么也无,根本映照不出任何事物。 宿奇阳叹道:“万民镜,虽是一件仿品,效用之奇,已然不下于神兵利器了。” 这引得他和枯秋老人争夺的万民镜,似乎只是一件仿品。 宿奇阳道:“若我得了原品,或许还有两分指望,一件赝品,再如何强大,终究不及原品那般神奇。” 说着又是一叹。 一夜无话,次日凌晨,众人便即上路。 此后十余日,一行人不追求速度,不赶时间,白天纵马赶路,晚上到一座市镇落脚住宿。 黑鳞马日行数千里,甚少疲累,就算拉了马车,每日依然可行数百里路。 不一日,众人便到了白龙郡郡城。 眼望车如流水马如龙,城门口人来人往,商旅农夫,十分嘈杂,郡城的繁华,可见一斑。 宿奇阳昨日,已从车队脱离,飞天而去,赶回了灵飞剑宗。他到白龙郡,只是为了追索万民镜,沿途护送十余日,只是求一个心安。 其时已至六月底,天气炎热,行人均着短衫,道旁林荫下,许多农夫躲避烈日。 西蜀一国,幅员辽阔,数十个郡,白龙郡虽小,又无大势力,或一方高人坐镇,比之他郡,自是不及。但11个县,加上一个郡城,人口甚多,那也算得上一方大城。 众人抱拳分别,各寻住处,都是一方势力首脑,在郡城添置了房产,自然不会再住在客店了。 李晏一家三口,并管家老伯,四人到得西城,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周围一条小河流淌,河边满是绿柳,岸上两侧,均是清一色的大庄院。 只见庄门大开,八名仆从分列两排,站在门口迎接。 李鸿文说道:“晏儿,这所庄院,是我们十多年前购置的,主要管理一些店铺,顺带洒扫庭院,保持人气。我们在郡城,也有几间店面,县里的一些东西,也会贩卖到郡城来。” 李晏心下明白,李家,作为代县四大势力之一,虽然人口很少,需求不多,但起码的生意,肯定也在做。代县的一些小势力,依附于李家,求得除了一个庇护,还有一个渠道,他们自己来,想到郡城打开局面,那肯定不简单,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有好的结果。 那八名仆从,四男四女,有一名管家、两名护院、三名杂活女仆,剩下的厨师是一对夫妻。此时上前行礼,说道:“老爷,夫人,少爷,饭菜都做好了,房间也打扫干净,用过午膳,可以回房休息一下。” 李鸿文点点头,说道:“幸苦了。”迈步进院,南宫柔、李晏、管家老伯跟随其后。 四人有武艺在身,一路行来,虽则路远,却并不多么劳累,但用过午膳,也都回房稍稍休息。 待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仆亲自领路,将李晏带回房中。他是第一次来,不认得路。 剩下那两名女仆和厨师,帮忙收拾桌椅碗筷。她们平时并不忙碌,相反还很清闲,只有在李鸿文、南宫柔有事来到郡城之后,才会比较忙。而李家开的工钱,又很丰厚,所以她们干活的兴致,都挺高的,也想给主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那郡城的管家,大约三十来岁,见没了外人,向跟随李晏等人来的管家老伯叫道:“爹,你们这次要待多长时间?” 他和李家代县府邸的管家老伯是父子,名叫吴不同。 管家老伯是跟随了李鸿文几十年的老人,从几十年前,李鸿文一意孤行,和南宫柔定居代县之后,便进入代县李家府邸,继续担任管家,掌管府中杂务。 吴不同当时还小,跟着父亲、母亲一起来到代县,他是在代县长大的。后来李家在郡城的局面打开以后,吴不同也已长大,跃跃欲试,自愿请命,受到李鸿文信任,任命他来主管郡城大小事务,就甚少回去了。 管家老伯姓吴,双字发将,李晏一贯称他为吴伯。 吴伯道:“这次前来,是为了参加大会比武,少爷实力很强,但无论如何,最起码也要等到大会结束,才会回县里。怎么?你小子不愿意我们来?”瞥了儿子一眼。 吴不同道:“哪能啊!白龙郡比武大会,这事不是吵了好几个月嘛,我看你们都过来了,我总得给少爷打探打探情报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吴伯道:“也好,你去吧。”返回房中午休。 吴不同大踏步的去了。 …… 东城,杨家庭院内,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 杨芳华眉目流动,颇有英气,向父亲杨成业道:“爹爹,我和丹妹要出去啦。”杨丹微微一笑,挽着杨芳华的手臂,她是杨芳华堂妹,打小一起长大。 杨成业膝下,只此一个独女,而他二弟膝下,也是只有杨丹一个女儿,一家人对这两个女孩子,那是十分疼爱,不舍得骂,不舍得打。 眼下白龙郡大会举行在即,他二弟留守代县,由他亲自带队来到郡城。 杨成业说道:“你们出去玩,小心一些,把其他几个小子也叫上。这一段时间,郡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们两个女孩,我不放心。” 杨芳华道:“我才不要那些人跟着,太无趣了。我和丹妹都是后天小成的武者,爹爹你有什么不放心?我们还怕得谁来?” 见杨成业脸色沉了下去,忙道:“当然啦,主要还是有爹爹,我们杨家人,乃龙泉杨氏嫡系分支,整个白龙郡,有几个比得过咱们?想动我们,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命了。” 杨成业无奈道:“很多亡命之徒,本身就不要命了。” 杨芳华摇手道:“好啦,好啦,我们逛一个时辰,很快就回来了。”二女一笑出去。 第八章:情报 二女一出庄院,直奔中城而去。 白龙郡城,东西南北中五个城区,向以中城最为繁华,本次白龙郡大会的比武地点,也是设在中城。 一酒馆内。 杨芳华出手阔绰,杨家家大业大,背景深厚,产业也多,二女随身携带的银钱,那也是不少,以备不时之需。当下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店小二奔走趋奉,服侍殷勤。 杨丹笑道:“姐姐,你一出来,我就知道是偷酒喝来了。” 杨芳华自斟自饮,倒了一大碗,一口饮尽,说道:“丹妹,这酒啊,才是好东西,偏生你不喜欢,父亲也不同意我喝,只能想方设法,偷空出来喝两盅了。” “唉,也是麻烦。”杨芳华叹道,她可素来是一个大酒缸,无论什么酒,那都来之不拒,一口痛饮。 杨丹微微一笑,说道:“要说喝酒啊,家中你认第二,可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酒过三巡,杨芳华问起郡城里的名胜古迹,谈了一会,漫不经意的问起关于白龙郡大会那些参赛人员,有什么最新情报。 那店小二说道:“客官,这你可问对人了。咱们郡城啊,定下这大会,已经大半年了,城里各家势力的参赛人员,那是早已确定,唯有底下十一个县,因为路途遥远,消息不通畅,在前几个月,一直都不太清楚有哪些参赛人员。但近来大会日期将近,十一个县的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杨芳华打断他道:“捡重点的说。我想知道,那些参赛人员,具体有哪些人?各自又有什么特殊之处?谁强谁弱?” 那店小二道:“客官,这我哪知道啊。” 杨丹一笑,她知道酒馆客店,三教九流甚多,这店小二的消息啊,那也是十分灵通的,说道:“你说清楚了,这两银子,就是你的了。”掏出一两银子,放到桌上。 那店小二伸了伸舌头,四下里一张,低声道:“两位客官,不瞒你们说,我家有个亲戚,就是开店的,也做一做贩卖情报的生意。从这条街往里走,最边上有一间白安斋,那就是了,别说参赛人员的名字信息了,连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写得一清二楚。” 杨芳华瞥了那店小二一眼,哼了一声,那店小二摸不着头脑,拿了那一两银子,又自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待杨芳华再喝了几大碗酒,喝了个痛快,二女也不多做逗留,当即结账出门,向里寻去。 那白安斋楼高四层,斋内游人如织,或买或卖或观看,吵吵闹闹,十分喧哗。 二女问清楚了贩卖情报的柜台,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就要幽静许多,没多少人,四面各有一张楠木柜台,柜台上贴了一张大纸,白底黑字。二女四下里一张,找见了写有“情报”二字的柜台。 一名三十来许的中年人,做管家打扮,正自起身,环抱一个木盒子。 只听那柜台后的掌柜说道:“吴管家,慢走。” 此人正是吴不同。 吴不同瞧了二女一眼,快步下楼离去。 那掌柜的笑道:“两位小姐,不知想要买些什么情报?” 杨芳华问道:“掌柜的,听说在你们这儿,能买到参加白龙郡大会的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那掌柜抚须一笑,说道:“这位小姐,你可是问对人了。咱们白安斋,乃灵粹商会分行,做的就是买卖交易的活了,只要你想买,出得起价格,什么我们都可以卖给你。” 杨芳华、杨丹对望一眼,倒是没想到这白安斋,竞和东海灵粹商会扯上了关系。 那掌柜道:“二位,不知是想要简略的、详细的……还是最隐秘的那种?” 杨芳华一怔,这情报还分三个级别? 杨丹微笑道:“看来价格也有差别呢。” 那掌柜道:“这是自然。普通简略的一份,十两银子;详细的,五十两银子;至于最隐秘的那一种,就要一百两银子了。二位,不知你们要哪一种?” 杨芳华饶有兴趣的道:“说说区别。” 那掌柜道:“普通的,就是列明了参赛人员,各自来自哪里,隶属于那一方势力,修炼了什么功法,居住在什么地方。详细的,参赛人员擅长什么兵器,使用过什么招数,甚至于他们公开进行的战斗,每一战的情况描写等等,全部都有。” 杨丹不由眼睛一亮。 杨芳华也笑了,这个好!连使用过的招数、擅长的兵器、每一战的详细情况描述等等都有,的确够好! 杨芳华好奇道:“还有最隐秘的呢?” 那掌柜道:“最隐秘的,连参赛人员的亲人朋友,他们自己经常干什么、什么脾气、有什么兴趣爱好等等,包括他们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都有一些记录。当然,这些隐秘的东西,真实性无法保障。” 杨芳华、杨丹相视一眼,这也太详细了吧。 连他们的行为脾气、兴趣爱好,以及喜欢什么人,那都应有尽有,详尽无比,这样一来,绝对能对那些参赛人员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杨丹一笑,淡淡的道:“我们要一份最隐秘的。” 那掌柜笑道:“两位,稍等片刻。”弯腰从柜台内抱出一个木匣子,匣内有一大叠文字资料。 杨芳华道:“很好。”掏出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掌柜,伸手抱过木匣子,只见最上面一张纸上写着“郡守次子:张天,境界:后天大成,擅长兵器:双手剑……” 那掌柜笑道:“两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在这楼内逛逛,我们白安斋的物品,绝对让二位满意。” 杨芳华摇头道:“不了,丹妹,走,我们回去。” 二女下楼,返回东城杨家庭院。 有了这些资料,她们完全能确定此次参赛人员,有那些容易对付,而又有那一些,不容易对付,大会中遇到了,心里也有个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东城,杨姐庭院内。 二女围坐在一张石桌旁,那个装满了文字资料的木匣子,放在桌上。 杨芳华道:“都说郡城高手多,远胜于底下县城,我看一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多高手?还是吹嘘的。”取出一叠纸来。 杨丹笑道:“那我看一看代县的。” 这资料到手,她们还没有看过,一路赶回家,总不能在街上看吧。 第九章:年轻俊杰 过了一会,杨芳华丢掉一叠纸,沮丧道:“郡城的高手,的确很多,光是后天大成之境的,就有七个人,竟然还有一个后天圆满的。他才二十岁,怎么就后天圆满了?我都十七岁了,可也才后天小成。” 说了一会,却没听到动静,杨芳华困惑的抬起头,但见杨丹面色古怪,似笑非笑,不由得奇道:“丹妹,你看了谁的信息?” 杨丹忍不住微笑,说道:“姐姐,你自己看吧。”将那一叠纸,递给杨芳华。 杨芳华瞧了一眼,见到“杨芳华,代县杨家嫡女,后天小成……”登时笑道:“你看我的干什么?” 杨丹道:“姐姐你看了就知道了。” “古里古怪。”杨芳华开始仔细阅读那份文字资料。 “杨芳华,代县杨家嫡女,境界:后天小成,擅长掌法:杨家秘传《六合掌法》……” 这些都很正常,写的是她的基础信息。 杨丹道:“翻下一页。” “……年前,曾在代县金象小院,和李晏一战败北,而后对其关注甚多。(注:这是李晏唯一有记载的出手场合,详见李晏副页)。根据相关人士推测,杨芳华或许倾心于李晏,真假我们不得而知……” 杨芳华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 杨丹“噗嗤”一笑。 “啊!啊!啊!这是哪个混蛋写的?姑奶奶要打到他爹妈都不认识,气死我了!啊啊啊!”杨芳华发狂道,“我会喜欢李晏?哪个自大的孤僻小子?” 杨芳华心下怒极,丢下那一叠纸,就要转身出门,去寻白安斋的麻烦。 杨丹忙将她拦下,说道:“姐姐,这什么资料,都是写着玩的,以供参考罢了。你心里怎么想的,外人怎么知道?” 杨芳华余怒未消,兀自哼唧不已,心头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回过神来,面色不善,转向杨丹道:“丹妹,你什么意思?说我心里念着那个孤僻小子吗?” 杨丹嘻嘻一笑,说道:“哪能啊?姐姐是什么人,一个小小的李晏,哪里能入姐姐的法眼。” 杨芳华道:“哼,这还差不多。” 一想起李晏,却又发怒道:“啊,气死我啦,哪个混蛋。” 这一句“混蛋”,却不知骂的是写这资料的人,还是李晏。 …… 西城,李家大庄院。 李晏喝了口茶,摊开一叠纸,也在慢慢翻阅。 吴不同道:“少爷,你是可以轮空的选手之一。嘿嘿,整个白龙郡,就只有八人,有着这个资格,少爷,那你可是白龙郡年轻一辈八大高手之一了。” 说到此处,兴高采烈,欢呼雀跃起来。 李晏笑了一笑,说道:“我还早着呢,那位行空和尚,才只二十岁,就已然后天圆满,我暂时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心里想:“再给我一段时间,等内力全部恢复,就和行空和尚同等级了。” 这却是他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吴不同道:“少爷,这次大会比武,除了行空和尚之外,你只需要注意张天、况知慧等六人就行了。他们都是后天大成之境,也有背景,不是散修,说明他们的功法、武器,都是最上乘的。” 李晏微微点头。 除他之外的这七个人,均是白龙郡一方势力的天才人物,年轻俊杰,无论内功,还是拳脚功夫,亦或是刀剑功夫,学的那都是上乘武学。 或许,也唯有自己练的这门《大日真火功》,他们没有可比拟的,毕竟是龙泉李氏秘传内功。 吴不同续道:“比如这张天,他是郡守次子,都说虎父无犬子,此子继承乃父风范,郡守自创的那一门《绣金十二拳》,据传此人就练的炉火纯青。若说拳法,整个白龙郡的年轻一辈之中,无人胜得过他。咱们代县王学县令的儿子王康,那也是及他不上。” 李晏却是笑了起来。 拳法? 他历经《鹿鼎记》、《笑傲江湖》两个世界,加上主世界,日夜苦练家传的《落雁拳法》,曾仗之横行天下,无可匹敌,唯有在那风清扬的《独孤九剑》之下,才打了个平局。 跟着父母学,没有经过生死搏杀,纯练出来的拳法,又能有多厉害? 吴不同又挑了叠纸,说道:“少爷,还有这位,赤狮山庄的少庄主赤飙怒。赤狮山庄乃白龙郡五大势力之一,传承上千年,以一部《赤焰真功》传家。这资料上面说,赤飙怒练此《赤焰真功》,内力奇特,与其交手,如同被火焰炙烤,有灼烧痛感,是一个劲敌。” 李晏不由笑了。 《赤焰真功》?内力有灼烧特效? 自己的《大日真火功》,乃龙泉李氏传下,一个小郡的势力,其祖传内功,纵然有几分精妙之处,却有如何能够及得上? 火属性内功,普天之下,要想找出一门超越《大日真火功》的功法,那是千难万难。 最起码……白龙郡不会拥有,或许在西蜀王都,才能够找到一部,也只是或许罢了。 吴不同忧虑道:“少爷,你初入后天大成,境界没有稳固,内力不够深厚,和这些人拼斗,需要十分小心。” 李晏笑道:“无妨,我有分寸。”微一沉吟,寻思:“这些人中,各有上乘武学傍身,家学渊源,若说有人暗中藏了一手,那是丝毫不足为奇。” 藏拙,是他的一个考虑。 这一干人等,毕竟不是散修,练一门拳法、剑法,那都千难万难,寻之不到,求之不得。他们只要有这个心思,自然就有上乘武学,递到手中,并且名师讲解,直至学会为止。 转念又想:“唔,藏拙嘛,谁都可能藏拙,这是说不准的事。不过除了一位行空和尚之外,其余人等既然都只是后天大成,待我内力恢复,臻至本来的后天圆满之境,那余人皆不足惧。唯有行空和尚,需要加倍小心,但也不是没有把握。” 想到此处,李晏又再翻看了一阵,方才回房,吞纳运功,尽早恢复修为,那这具身体就多一天适应时间。 吴不同将东西收拾好了,送到大堂。余人若想瞧上两眼,闲暇之时,那也可以取来观看,没人会说不行,只要别耽搁了正事,李鸿文、南宫柔也不是刻薄之人。 第十章:比武场 白龙郡大会,是为了商讨郡内大事,众势力首脑人物之间谈不拢,交由小儿辈决胜,以胜负界定。 是以这一场比武,但凡参与者,无不高度重视。 李鸿文、南宫柔也不例外。 次日下午,用过晚膳,李鸿文叫住了准备回房的李晏,说道:“晏儿,你先等一下。” 李晏一怔。 南宫柔说道:“今天比武的具体日期出来了,就定在七月初三。” 李晏登时恍然,原来白龙郡大会比武的日期,以前并没有定下确切日期,只是说在六月底、七月初,直至今天,方才定下。 南宫柔微笑道:“晏儿,你是第八个后天大成的武者,根据我们商量,后天大成的八个武者,全部轮空,从其他人里决出八人,组成十六人,开始正式比赛。” 李晏问道:“也就是说,起码大半个月,我用不着出门了?” 李鸿文点点头道:“不错,根据规定,前期其他近一百六十人,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整个七月了,来决出八个人,加上你们八人,再进行两两分组对抗,直至决出冠军。” 李晏心想:“一个月的话,神秘图腾转化,大概可以完成,我便恢复至后天圆满之境,这却很好了。”转身回了房间。 …… 白龙郡,比武场。 比武场位于中城,占地极广,足有两三亩地,修成了圆形,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出入口。场中央是擂台,分隔开了几十块区域,以作比武使用。 这比武场进去观战,是要缴费的,除了参赛人员,便是他们家人朋友,同样要收费。 这是白龙郡官府一项重要的财政来源。 白龙郡郡守张无因和郡尉况右旗,都十分重视,亲临现场,发表讲话。 郡守次子张天,郡尉独女况知慧,均是后天大成之境,因为有轮空资格,并未在场下准备,而是在看台上观战。他们是为了打听情报而来,资料里写得再详细,没有亲眼目睹,心里头总是没底。 准确来说,八名轮空的选手,除了李晏,其余七位,均已到场,包括那位后天圆满的行空和尚。 “姐姐,加油。”杨丹加油鼓气,冲场内喊道。 她才十六岁,虽已至后天小成,不过初入罢了,并未参与比武。此次杨家,只派了杨芳华一人参赛,族中其他年轻人一起过来,更多只是为了增长见识。 杨芳华笑笑,使劲挥了一拳,那八个后天大成以上的武者没参赛,她信心倍增,暗想:“再怎么样,我也要成为最后的八个人之一,获得进入正赛的资格。哼,李晏那孤僻小子倒是安逸。” 她四下里一扫,见到了李鸿文和南宫柔,他们身旁另有几人,却没看到李晏,他并未来此。 杨芳华暗暗咬牙:“李晏这小子,老娘进入正赛内,一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太嚣张了。” 看台上,一个矮矮胖胖的黄衣男子,伸长了头颈,往一边瞧了几眼,忽地奇道:“那李晏怎么没来?他父母都到了。” “魏兄,李晏想必自视甚高,对眼下的比斗,那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了。”另一人笑道。 那黄衣男子道:“张天,你说李晏实力如何?咱们打得过他吗?” 那人正是郡守次子张天,只见他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看来十七八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张天道:“李晏毕竟也是后天大成,背靠龙泉李氏,功法什么的,自是上乘武学,没交手之前,我也不知谁胜谁负。” 另一人冷笑一声,道:“李晏可是龙泉李氏之人,咱们这些偏远郡县,他如何瞧得上?”这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持折扇。 “宇文兄这话颇有道理。”一人赞同道,他头发火红,那一张方脸上,也现出几分火红颜色来。 那僧人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诸位着相了。” 这一群人,自然便是除了李晏之外的,另外七名轮空的参赛选手。他们同在郡城,早已相识,此次一道邀约而来,也是为了探听情报。 白龙郡五大势力:郡守府、郡尉府、赤狮山庄、百草宗、莲花寺,加上郡城仅次于五大的两家势力:魏家、宇文家,一家一人,正好七人。 那矮矮胖胖的黄衣男子是魏家的魏永寿,那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是宇文家的宇文才,头发火红的那人是赤狮山庄的赤飙怒,加上张天和那行空和尚,共五名男子。 剩下的是两名女子,一女身子健壮,剑眉大眼,满脸英气,她是郡尉况右旗的女儿况知慧。最后那女子相貌极美,身穿杏黄色道袍,神态娇媚,兼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此女正是百草宗少宗主薛倩。 况知慧冷笑道:“李晏?哼,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挡得住我的刀法。” 薛倩笑道:“妹妹总是这般好斗。”她语声娇柔婉转,神态甚是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晕,若非素知她是个精通药草的好大夫,定道是位带发修行的富家小姐。 况知慧道:“李晏,一个自大狂罢了,本姑娘倒希望他第一个落在我的手上,打不死他,也要打残他。” 行空正色道:“况施主,未免戾气太盛,有伤天和。” 况知慧道:“行空,别以为你是后天圆满,就可以教训我了。等我进入后天圆满之境,势必要找你比斗一场,看看谁强谁弱。” 魏永寿嘟囔一声,道:“你们打你们的,别扯到我头上就行了。到时候这下面晋级的八个人当中,留我一个就行。” 张天失笑道:“魏兄,你还是这般……唔,这般不愿打斗,和况世妹正好相反,你们就是两个极端。” 魏永寿胆小,修为也不弱,可他总不愿拼斗,至于厮杀,那更是要了他亲命,宁愿直接投降认负,也别奢望他和你厮杀一场。 况知慧则正好相反,好斗已极,在场之人,哪个没被她挑战过? 她在郡城的绰号,可是“乱斗妖女”! 第十一章:首次亮相 薛倩微一沉吟,说道:“听说李晏所练的内功,乃《大日真火功》,龙泉李氏秘传之法,不知威能如何?” 赤飙怒道:“《大日真火功》?嘿,我也想看看,龙泉李氏的秘传之法,比之我赤狮山庄的祖传内功《赤焰真功》,究竟谁强谁弱?” 赤狮山庄,已建立上千年之久,这一门《赤焰真功》,经由赤狮山庄无数先人历代删改,曾繁就简,实已至改无可改,进无可进的地步。 赤飙怒从小学武,自是认为自家武功,不说天下第一,但亦不输于别派武学。 薛倩微微一笑,心想:“龙泉李氏之名,别说西蜀一国,纵然整个天下,那也是鼎鼎大名。你一赤狮山庄,就在白龙郡有些名气罢了,偏生这般自傲,我看哪,这赤飙怒与那李晏,一个自傲自大,一个自负轻狂,都是一样货色,不值一提。” 哗—— 一片兴奋地欢呼声响起。 张天笑道:“气氛很热烈啊。”他朝中央的擂台上看去。 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跃上擂台,众人见男的俊雅,女的清丽,但腰板挺直,各执一柄利剑,显见江湖儿女风采。 这一跃起落轻捷,更见功夫,人人都喝起彩来。 这比武场上聚集着一两万人,大部分都是习武之人,中气充沛,这一齐声喝彩,直似轰轰雷鸣一般。 那擂台上另有一名中年男子,他是裁判,也肩负起及时制止比斗的责任。毕竟,参赛人员,无一不是白龙郡各方势力的宝贝疙瘩,哪一个伤了残了,都会惹出莫大事端,官府也是高度重视,不敢轻忽。 这裁判,更是先天高手担任,几乎抽空了郡城官府的骨干中坚力量。 那两人抱拳答谢,待众人喝彩声止歇,裁判竖起右掌,猛地下劈,大声说道:“开始!” 看台上又是彩声雷动,比先前更加响了。 …… 白龙郡郡城,西城,李家大庄院内。 李晏泡了一壶茶,推开房门,远眺中城方向,那喝彩声,遥隔半座城池,他依然听得分明,不禁暗暗点头,心道:“郡城的氛围,确实不同,比之县城,那是要热烈得多。” 代县,终归只是白龙郡下一个县城而已,怎能和郡城相比? “唔,现在进行的是预选赛,选出最后晋级的八人,和我们轮空的八人,进行正式,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不能浪费了。幸好我这具身体,底子深厚,就算短时间内连连晋级,也可弥补,若是像那刘芹一般,没个一年半载,那是休想恢复。” 李晏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回到蒲团上坐下,又复打坐练气。 每天吞纳运功,搬运内力,已成为他的习惯。 …… 家中安静无事,岁月易逝,如此过了一月有余,李晏已是后天圆满。 这一月之中,父母曾说过他多次,让他一道去往比武场,那些选手打得风生水起,不乏异军突起的黑马,需要警惕。 “在家中静坐,又能看到些什么?一个月的时间,晏儿,足够你稳固修为了。跟爹娘去比武场,观看几场比赛,做到心里有底。”南宫柔如是说。 李晏总是拒绝。 这也是比武大会的一个奇谈。 作为轮空的八名选手之一,李晏自然有资格休息,不去观战,在家中养精蓄锐,等待预选赛决出八人后,再下场比赛。但其他七名轮空的选手,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赶到比武场观战,唯独李晏,这一个月来,竟一次都没出现。 两相对比之下,难免让人费解,若说胸有成竹,行空和尚乃后天圆满之境,可以说已是内定了第一,但他仍然尊重每一位选手,到现场观战。 有人的便说,李晏自负武艺,又是龙泉李氏族人,自负甚高,不愿和他们这些“泥腿子”往来,搅和在一起。 这一种说法,很快便占据了市场,李晏的名声,登时臭不可闻。 所有人,都希望李晏在正赛第一轮就被淘汰,狠狠的扇他一巴掌,让他睁开眼睛好好的瞧一瞧,咱们白龙郡,是不是没人治得了他了。 这天清晨,李晏穿着黑色劲装,手握利剑,跟随父母一起,踏上马车。 今天,便是正赛开始的日子,而他也终于要上场了。 南宫柔担忧道:“晏儿,休息好没?要不睡一会,这里到比武场,起码也要一刻钟。” 李晏笑了一笑,说道:“娘,不必担心,我有把握。” 南宫柔哼了一声,你有把握?老娘知道你有把握,一场比赛都不看的人,能没把握吗?我就怕你是自己觉得有把握,真打起来,又谁都打不赢。 吴不同笑道:“夫人,少爷很勤奋,这一个月来,寸步不出,都在练武。” 他有时候没去比武场,发现李晏刻苦修炼,没歇过一天,十分佩服,心想少爷初入后天大成,没有信心,趁此机会,多多稳固修为,也是人之常情,不想丢脸嘛。 他想:“毕竟是年轻人嘛,爱面子,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许多漂亮姑娘,若是一败涂地,少爷心里那可别提多难过了。唔,我能理解。” 这几句话却没说出口了。 一刻钟后,到了比武场,在指定的地点,系好马车缰绳,众人上看台观战,李晏独自一人,走过选手通道,进入准备场地。 这是他首次亮相。 “呦!这不是那谁吗,终于肯来了?” “徒有虚名,狂妄自大之辈,今天,你最好祈祷别碰到我。” 宇文才、况知慧等几人嘲讽道。 李晏闭门练功的举动,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是自负、不屑于和他们同场竞技的表现,心下恼怒,均想:“此人实是一个狂妄自大之徒!”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还是好好备战吧,贫僧不会手下留情。”忽有一声佛号,行空和尚说道。 李晏手握利剑,在一条板凳上坐下,合眼养神,没有理会这些讥嘲言语。 他经历得多了,于修为、于生死而言,说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第十二章:出场 场中的十六人,除了李晏、行空和尚、张天等轮空的八人外,只有通过预选赛决出的另外八人,杨芳华、房越正在其中,王康却是在预选赛最后一轮被淘汰了。 代县一地,有三人进入正赛,是除了郡城之外,人数最多的地方,有五个县城,连一个进入正赛的都没有,显然,他们在此次的利益争夺中,已陷入了明显的不利局面。 恼恨之余,亦别无他法。 杨芳华低声道:“房越,你说李晏真如流言中所说吗?那么自傲,他不是孤僻么?” 房越冷冷的道:“他有他的想法,我管不着。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打入正赛,可不是为了来看他,问他想法怎样的。” 杨芳华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忽听得异响:“呜呜!!” 原来是擂台上两名官吏,伸手将一个大海螺放在嘴边,呜呜呜的吹了一阵。 郡守张无因跃上台去,向看台上所有人行礼,朗声说道:“诸位,承蒙诸位莅临,本官十分感谢。”说着又行一礼,看台上所有人一齐站起还礼。 张无因续道:“本次大会,旨在解决纷争,不动刀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十分成功的。今日,是正赛开始的日子,万众瞩目,大家都很期待,我也不多唠叨,就说两点:第一是选手们要秉持点到为止,公平竞技的原则,倘若有甚人命损伤,本官可罪过太深……” 他说这几句话时,目光从左至右的向参赛选手横扫一遍,神色凛然。 要知比武决胜,各呈绝技,倘然下手不容情,动不动便有死伤,这时正当商议界定势力范围,如何可以掀起纷争? 因此郡守张无因郑重告诫,意思说有人乘机报仇——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数百年,要说没有恩怨纠葛,那是说笑——大家便要群起而攻之。 所有人早知正赛中大有热闹,听得郡守张无因如此说,各自暗暗盘算。 参赛选手,或为郡城年轻一辈之中的高手,或是旗下县城的高手,能走到这一步,进行正赛的,没有一个弱者,均是各方势力最出色的年轻俊杰。未来几十年后,白龙郡的局势,便该由这一群年轻人来主宰,若哪一个在此死伤,这可就闹大发了。 张无因也是顾虑良多。 因此张无因说完之后,却无一人反驳。 张无因大声道:“诸位也不必紧张,我辈毕竟是武人,站在战场上,还是要尽力争胜,不可轻言放弃。好了,话不多说,下面让裁判给大家隆重介绍,即将出场的这两名选手。”一纵上了看台。 台口人影一闪,已站着一名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人四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倒似个文弱书生,他是白龙郡官府的郡丞(郡守的副职),名叫洪大江,已至先天之境。 洪大江大声说道:“诸位,大家都是熟人,我便不多做介绍,你们花钱进来,也不是来看我的。”他说到这里,看台上又是彩声雷动。 洪大江待众人静了下来,又道:“那下面咱们掌声欢迎,请出今天的第一场对决,来自祁县的岳子德,和来自代县的李晏!” 一听李晏之名,看台上登时嘘声一片。 “哎呦,这不是那自视甚高的李晏嘛?他终于肯出来了?” “岳子德,加油,干趴下李晏!让他瞧瞧咱们祁县的厉害!” “加油,岳子德!!” ……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给岳子德加油。 岳子德哭笑不得,心想:“老子打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加油声。那李晏可是后天大成,我如何能胜?唔,也不是没有希望。” 岳子德暴雷似的喝道:“俺来也!”腾的一声,跃到了台上。 岳子德作为预选赛最后胜出的八人之一,众人当然认得,但见岳子德高大肥胖,足足有四百来斤,这一上台,那搭得极是坚实的擂台竟微微摇晃,登时轰然叫好,都说岳子德不愧为祁县县令之子,虎父无犬子,这才是英雄豪杰的风范。 言下之意自是说李晏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算不得英雄豪杰。 突然间一条人影一闪,轻飘飘的纵上擂台。 众人定睛看时,但见此人眉目清秀,一袭黑色劲装,手握一柄利剑,显见是那代县李晏。 李晏走到台口,也不抱拳行礼,问洪大江道:“可以开始了吧?” 岳子德心头暗怒。 洪大江一愣,笑道:“当然可以。比赛,开始!”退到擂台边缘,胜负已定时,宣布获胜者,也是为了防备一方突下死手,好及时制止。 岳子德冷冷的道:“久闻阁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你的自大狂傲,犹胜过我的想象。” 他思前想后,只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自己多出几分胜算,抢先激怒李晏,让其出剑猛攻,此举极耗内力,且李晏初初晋级未久,比之郡城那七位,在内力上肯定有所不及。只要自己撑得住一时半会,胜利的天平,便会倾斜到自己这一边来。 岳子德凝思:“我这一身肥肉,可不是吃出来的,而是父亲秘传的功法,用以储存内力,增强防御力。” 他之所以能通过预选赛,成为最终晋级的八人之一,这一身肥肉,居功至伟。 李晏恍若未闻,左手握着剑鞘,并未拔剑,,一步步走向岳子德。 他速度不快,但岳子德却感觉犹似千军万马,齐向他杀来,心胆俱寒。 在旁观众人看来,李晏只是走向岳子德,岳子德便身子发颤,脸色惨白,额头汗珠滚滚而落,不由得困惑不解。 众高手目光一凝,微微色变,均想:“李晏这一步步过去,明显在积蓄气势,若岳子德无法及时挣脱李晏带来的威慑,他这一场,便算是完败了,毫无还手之力。” 又想:“听说李晏常年闭关苦修,资源功法,背靠李鸿文和南宫柔,这两大先天高手,自然是应有尽有,他十六之龄,晋级后天大成,虽则叫人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怎么他的战斗经验,也如此丰富?没有数十场的全力拼杀,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众人越想越奇,一时捉摸不透。 第十三章:崛起 岳子德心头明白,自己再不做应对,这一场比试,便一招未出,就败下阵来了。 他丢不起这人。 岳子德暗想:“我父亲乃祁县县令,我也是祁县唯一进入正赛的选手,若一招未出,便即落败,那是何等羞辱?我有何颜面,回去见我父亲?” “喝啊!!” 岳子德仰天长啸,猛地踏步上前,呼的一声,挥一根黝黑铁棒,往李晏头顶砸了下去。 这一下势大力沉,空气都呼呼作响,岳子德实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他知道,自己或许只有这一击之力,哪里敢放水? 李晏脚步一顿,众人以为他要侧身躲避,却见李晏微微仰头,直视那根铁棒,竟不闪不避,众人登时齐声惊呼。 预选赛中,岳子德凭借一身防御,加之这一根铁棒,不知击败了多少对手,才走到这一步,他们实是见得多了,却从无一人,敢硬接岳子德的铁棒。 岳子德心头大喜,想道:“若你仗着剑术,与我游斗,凭你的本事,后天大成的内力,我是败多胜少,几无取胜之机。但你若要逞强,硬接我这一棒,嘿嘿!那对不起了,这场胜利,我就笑纳了。” 一念及此,手上更增了三分力气。 洪大江运起内力,准备在关键时刻,插手场中比斗,救下李晏。他也以为李晏这一下,是铁定会输了。 当的一声响,李晏却已伸右手握住了岳子德的铁棒,岳子德用力抽拔,脸孔胀得通红,铁棒竟是纹丝不动。 原来当铁棒砸到之时,李晏力运右臂,猛地拂起,一股巨力向上一冲,抵消了铁棒凌厉之极的势道。 岳子德陡然感到力道沉猛,铁棒似欲脱手飞出,忙使个“千斤坠”,身子牢牢定住。 但这一来,铁棒势须低垂,李晏手起一握,已将铁棒握在手中。 他所练武功:《大日真火功》、落雁拳法等,哪一个不是刚猛之法?这时一手握定,当真是如岳之镇,岳子德猛力拔夺,哪里夺得出分毫? 李晏一笑,说道:“岳子德,这般想要你这杆兵器?也罢,瞧在你我曾经同行的份上,让你去吧。”说完这句话,右手丝毫不动,手中的劲力却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岳子德正运强力向后拉夺,手中猛地一空,铁棒急回,嘭的一响,棒柄重重撞在胸口,正与他猛力以棒头击打自己无疑。这一击若是敌人运劲打来,他即使抵挡不住,也必以内力相抗,现下自行撞击,那是半点也无抗力,但觉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眼前一黑,仰天跌倒。 洪大江急叫:“代县李晏胜!”一步跨到场中,抓住岳子德手腕,凝神搭脉,只觉他脉搏平稳,并无内伤,只是胸口遭此重击,昏了过去,当下松了口气。 将岳子德抱到台下,由等候在旁的百草宗大夫医治。祁县县令岳庆,即岳子德的父亲,也跳入场中,担忧的看着儿子。 洪大江轻声道:“岳县令,令公子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岳庆登时心头稍宽。 两人同为白龙郡官府效力,均是身负要职,乃一员重臣,很早就认识。 洪大江转头一瞧,李晏已转身下台,不由得暗暗惊异:“此子竟如此了得?岳子德这一击之下,除非后天圆满以上的武者,否则,何人胆敢硬接?”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岳子德一击之下,不仅寸功未建,反而落败昏迷。 实在叫他惊讶不已。 哗—— 看台上一片哗然,岳子德那凌厉一棒,竟让李晏反手一击,给轻易制住,实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本来如此精彩的一击,众人该当喝彩才是,但方才嘲讽了李晏,没过一会,又为其喝彩,众人难免尴尬,这时暗想:“岳子德也忒不顶用了,给李晏一击,就打昏倒地,白长了那么大个。唔,我郡城的七大高手,尚未出手,等到八强赛,李晏这自大的小子,铁定神气不了了。” 众人心念一转之际,已想通了其中关窍,登时为眼下出场的魏永寿喝起彩来。 魏永寿又惊又愕,想道:“我这么受欢迎的吗?我自己咋不知道。” 他的对手是代县金刀宗大师兄房越,因为李晏之故,恨屋及乌,看台上喝房越倒彩的人,着实不少。 房越拔出利刃,面色冷漠,丝毫不为外物所动,一双眼睛,凝注着魏永寿。 适才李晏一击败敌的画面,他还历历在目,“后天大成”的实力,胜过他许多,当此危急关头,决战时刻,怎敢分心? 魏永寿,可也是后天大成。 李晏回到选手的准备区域,突有一人凑上前来,说道:“李晏,你的实力,我认可了,如果八强赛遇见,我不会手下留情。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者风范,什么是对对手的尊重。” 李晏愕然,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身材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 李晏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登时面色胀得通红,向李晏怒目而视。 李晏颇觉古怪,这女子他的确不认识,这句话说的并没有任何毛病啊,他心里自问。 忽听得有人大声笑道:“况知慧,人家都不认得你,上去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李晏微微皱眉,扫了说话之人一眼,是一名头发火红的男子,他知道这人,乃赤狮山庄少庄主赤飙怒。吴不同购买的资料里,他正好看过这人。 “况知慧?唔,我记得这人是白龙郡郡尉的独生女儿,被称为乱斗妖女,听说此女极好战斗,就是眼前这女子?嗯,的确有几分像样。”李晏心道,笑了一笑,刚准备开口说话,况知慧怒瞪了他一眼,转身而去。 李晏到嘴边的话语,又吞回到肚子里去,心想:“好吧,又得罪了一个。” 他是债多了不愁,反正看台上厌恶他的人,多了去了,多况知慧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杨芳华面色古怪,四下里一望,但见众人都对李晏冷漠以待,便按耐心思,她也是代县的人,因为李晏,本就不受待见,况且—— “李晏这小子,见到本姑娘了,都不打个招呼,当作不认识吗?白受了这么多白眼。”杨芳华暗暗恼怒。 第十四章:无赖打法 赤飙怒虽然嘲笑况知慧,但对李晏,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能进入正赛的人,都不是弱者,岳子德一击之下,反而败北,给了众人提醒。 是啊,再如何嘲笑,李晏终究是后天大成,又有龙泉李氏撑腰,如何会弱?若再有轻视之心,那就是岳子德一样的下场。 众人暗自警惕。 李晏合眼养神,适才对岳子德一战,以他后天圆满的修为,说实话,一击败敌,实在轻松平常,丝毫提不起他的兴趣来。 “希望八强赛的对手,能强力一些,最起码……要让我拔剑吧?”李晏暗道。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有些想笑,他的拳法,犹胜于自己的剑法,真要生死搏杀,利剑轻易不能丢弃,拳剑齐出,以之对敌。但到了生死紧要的关头,非生即死的情况之下,他最信任的,始终还是这一对拳头。 李晏心想:“唔,我的剑法,只在切磋时用一用,生死关头便即弃用,那就类似于摆设了。唉!” 他心头长叹一声,曾经的剑客梦想,好似渐行渐远了。 场中忽有高声呼喊:“郡城魏永寿胜!” 房越一介后天小成,纵然刀法精湛,但一个境界的差距,终究不敌,败给了魏永寿。 整个看台上,几乎所有人都兴奋地吼叫欢呼起来。 “魏永寿!” “魏永寿!” …… 欢呼声犹似浪潮一般,魏永寿慢悠悠的退场,不时挥手致意。 众人眼见于此,欢呼声越发的大了。 众高手哑然失笑。 魏永寿心想:“哼哼,父亲在家中,经常教训我,说我胆子太小,要把我丢到郡尉麾下,练练胆量。嘿,这下父亲没好说了吧,所有人都在为我欢呼,感觉还不错呢。” 魏永寿生性胆小,不喜战斗,在郡城这一群年轻人之中,他勉勉强强有些名气,也因为性格问题,毫不起眼。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他风光一回,怎肯舍却? 房越被抬到一边,由大夫医治去了。 李晏抬起头,瞧了眼这个矮胖的男子,魏永寿回以一笑,见是李晏,忙掉转头,往另一边况知慧那里去。 况知慧向他怒目而视,兀自在为方才的事生气。魏永寿摸不着头脑,一屁股坐在一条板凳上,板凳咯吱一响,微微摇晃。 第三场是杨芳华和行空和尚的对决。 毫无意外,杨芳华落败,行空和尚轻松获胜,这一场比斗,是除了李晏和岳子德那一场之外,用时最短的一场。 杨芳华没有受伤,闷闷不乐的离开了擂台,回到看台上,她已经没必要再返回选手区域了。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八场对决,逐一结束,晋级八强赛的,毫无意外,是那轮空的八名选手,即:李晏、行空和尚、张天、魏永寿、于文才、赤飙怒、薛倩、况知慧。 根据排定顺序,八强赛的第一场,将由李晏对阵魏永寿。 擂台上,洪大江朗声说道:“诸位,十六强赛结束,不负众望……”看台上一片嘘声,洪大江笑了一笑,众人嘘的是李晏。 洪大江续道:“八人晋级八强赛,下面,我们开始第一场对决,由唯一遗留的县城种子选手李晏,对阵郡城的七名种子选手之一的魏永寿!” 到了八强赛,那已是后天大成的对决,看台上原本保持沉默的人,也难得喝起彩来。 所有人,都为魏永寿喝彩。 就只看台上一小片区域,寥寥可数的几人,给李晏加油,正是他的父母和家中仆从。 南宫柔担心道:“晏儿应该没事吧?这么多人嘘他。” 李鸿文笑道:“你看晏儿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么?放心吧,你儿子好着呢。” 南宫柔虽是先天高手,久经战阵,本该十分淡然,稳如泰山,但涉及孩子,她便和世间所有的母亲一样,即便孩子大了,有能力了,有主见了,仍然非常担心。 她望着李晏纵上擂台,在洪大江宣布一声后,和魏永寿相斗。 “砰!” 利剑直接拍在魏永寿胸膛上,当的一声响,魏永寿“啊”的一声痛呼,衣服被割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线金色。 李晏笑道:“魏永寿,你这护身宝衣,能挡得我几剑?” 原来,李晏一剑横击,魏永寿躲避不及,胸口中剑,因是切磋,李晏用的无锋剑面,而非剑刃。但这一拍击,实是使出了七成修为,一拍之下势道凌厉之极。 幸而比武之前,魏永寿从家中仓库中,搜刮了这一件护身宝衣,利剑伤他不得。 魏永寿给李晏那一剑打得胸口剧痛,一口气转不过来,哪里说得出话?只好勉强一笑。 李晏问道:“不认输么?” 魏永寿武功不算弱了,但比起他来,犹自弱了一层修为,何况李晏的战斗经验,比之魏永寿不知强过多少,和魏永寿一战,也就勉强让他拔剑而已。 李晏寻思:“这未免有些欺负人了,唉,我也是不太厚道啊。” 魏永寿这时已缓过气来,略一迟疑,眼角余光瞧见了看台上热情似火的群众,心下一狠,说道:“怎么不打?别以为你已经稳了。” 蓦地里魏永寿一声大喝,纵身高跃,紧握长枪,在半空中直劈下来。 郡城魏家,家学渊源,以枪法闻诸于世,魏永寿练的也是枪法。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这魏家枪法,由魏永寿使来,一改他往日作风,的确有几分威猛之意。 李晏赞道:“好一套枪法。”剑随声出,直刺其胸。 魏永寿举刀急档,却挡了个空。李晏第二剑又已刺了过来,魏永寿胸中一狠,仗着护身宝衣,此番又是比武搏斗,李晏不敢下杀手,由他刺来。 魏永寿突然间一声大吼,舞枪抢攻,一杆长枪直上直下,势道威猛之极。 李晏笑道:“魏永寿,你这是无赖打法。” 看台之上,众高手神色古怪,偷眼看向魏天明,他是魏家家主,也是魏永寿的父亲。 魏天明脸色发黑,骂道:“这混小子,趁老子不注意,把家中这件金蚕宝衣偷了来,等他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对魏永寿只攻不守的无奈打法,却只字不提。 第十五章:四强名额 南宫柔哼了一声,对郡城这些势力人物,早就看透了,有利于自己的,当作没见,不利于己的,那就要提出反驳意见。 他们的行事作风,一贯如此。 但她眼见李晏镇定自若,并不慌乱,登时放下心来,知道李晏有应对之策。 另一边,代县杨家,杨丹打抱不平道:“魏永寿太无耻了,偷穿了护身宝衣,已经犯规了,还仗着护身宝衣,只攻不守,以为李晏不敢杀他。哼,太无赖了。” 杨成业笑道:“郡城的人嘛?都是这样,你们习惯了就好。不过,也没必要退缩,咱们传承自龙泉杨氏,背后也有大靠山。” 杨芳华坐在看台上,低首瞧着李晏,见他眉目清秀,却已无少年人的稚气,无论魏永寿如何攻击,总是轻松应对,丝毫不见慌乱之色,不由得放下心来。 擂台上。 李晏道:“魏永寿,你这般打法,无赖在先,我如何下得重手,可也怪不得我了。” 待他长枪砍至,侧身向右,长剑便向他左肩削去。 那里,可没有金蚕宝衣相护。 魏永寿回枪相格,李晏的长剑早已收而刺他左腿。 魏永寿左臂与左腿相去不到两尺,但这一回枪,守中带攻,含有反击之意,力道甚劲,长枪直荡了出去,急切间已不及收枪护腿,只得向右让了一步。 李晏长剑起处,刺向他左颊。魏永寿举枪档架,剑尖忽地已指向左腿。魏永寿无法再挡,再向右踏出一步。 李晏一剑接着一剑,尽是攻他左侧,逼得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右退让,十余步一跨,已将他逼向右边擂台的尽头。 魏永寿心下着急,舞起七八个枪花,再也不理李晏长剑如何攻来,耳中只听得嗤嗤声响,左足、右足已被长剑接连划中了四剑。这四剑划破皮肉,鲜血淌出,虽不及骨,魏永寿仍觉痛入骨髓。 李晏笑道:“魏永寿,你这便下去吧。” 魏永寿张口欲言,道:“我……” 他本想说“我认输”,退出擂台。他素来不喜战斗,今次能打得这份上,双足负伤,自觉已对得起观众的加油,回家亦能骄傲的面对父亲。 不是我不想打,而是真的打不赢,连无赖的招式都用上了,最后仍然败下阵来,这怪得了我吗? 怪不了吧。 魏永寿心中想得透彻。 哪知刚说了一个“我”字,突然间一股沉重之极的拳力压将过来,逼在他的胸口,魏永寿喉头气息一沉,下面那“……认输”二字,便咽回了肚中,霎时之间,只觉肺中的气息便要被对方的拳力挤逼出来,急忙潜运内功,苦苦撑持。 却是李晏眼尖,见其有认输迹象,一通无赖打法下来,打不赢了,就想认负退场,哪里这么简单? 李晏以强绝内力压迫他的呼吸,除了魏永寿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之外,旁人但见李晏右手剑挡开魏永寿的长枪,拆解魏永寿的攻势,左手反击一拳,嘭的一声响,魏永寿胸口中拳。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无甚力气,可携带的力道却大得异乎寻常。 魏永寿身子后仰,向后直摔,喷出一口鲜血,这才真的输了。 众人惊愕之下,低首瞧那李晏,但见云层堆叠,太阳高挂,洒下阴影,李晏收拳而立,利剑回鞘,额头汗水也没一滴。 “代县李晏胜!”洪大江叫道,擂台下,百草宗的大夫们已经开始医治魏永寿。 “好!” “李晏,好样的,就该打得郡城哇哇大叫!” 看台上好几处观众欢呼,他们都是县城的人,魏永寿无赖打法,体现出郡城人的恶心、自大,县城之人同仇敌忾,自然要为如今唯一留下的县城种子选手李晏加油打气。 郡城的观众,对他们怒目而视。 这群人可不在乎,能到郡城来的,大半是与会的各方势力,或者独行武者,总而言之,就是几乎没有普通人,谁会惧怕呢? 李晏笑笑,回到选手准备区域,这一次,众人脸色凝重,心头沉甸甸的。 四强名额,李晏已占其一,剩下的,可只有三个了。行空和尚肯定会占据一个,真正留给他们的,其实只剩下两个了。 又听得洪大江叫道:“接下来是莲华寺的行空,对决百草宗的薛倩!” 行空和尚和薛倩,相继跃上擂台。 接下来的两组对阵是:况知慧对宇文才、张天对赤飙怒。 其实薛倩已经几乎可以宣布淘汰,面对行空和尚,纵然李晏,臻至后天圆满,也不敢言必胜,何况一个后天大成的薛倩呢? 果然,过不多时,行空和尚返回,安然无恙,薛倩却不见了身影,已到了看台之上,她没受伤。 李晏心想:“在场众人,也就只有一个行空和尚,可算大敌,我需要全力以赴,其他人嘛?轻轻松松,就可以取胜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剩下的两组对决打完,况知慧和赤飙怒进入四强。 这样的话,进入四强赛的,分别是:代县李家李晏、郡城莲华寺行空和尚、郡尉府况知慧、郡城赤狮山庄赤飙怒。 只听得洪大江大声说道:“四强赛的对阵已经出来了,第一场是代县李晏对莲华寺行空,第二场是郡尉独女况知慧对赤狮山庄赤飙怒。诸位,今天对决完毕,四强赛,将于明天午时开打,欢迎诸位及时到场!大家伙可以散了。” 李晏执剑离去,返回停靠马车的地点,等候父母和家中仆从。 他走的是选手通道,现在只有四人,宽敞得很,而父母他们从看台上下来,一两万人挤在一起,人山人海,摩肩擦踵,没个一刻钟,是别想见到他们了。 忽听得有人说道:“李晏少侠。” 李晏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花白胡子的老头,快步而来,向他拱了拱手,朗声笑道:“李少侠,老夫白安斋刘管事,不知可否赏脸,喝一杯茶水?” 李晏摇头道:“没有兴趣,你找其他人去吧。” 这白安斋的刘管事,所为何来,他不想知道,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即一口回绝。 第十六章:不应存于世 那刘管事一愣,笑道:“李少侠……” 李晏打断了他道:“不必多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请回吧。” 即便李晏言辞十分的不客气,那刘管事仍是笑眯眯地,说道:“也罢,李少侠若有需要的东西,可来白安斋购买,老夫先走一步。” 大踏步的去了。 李晏摸着黑鳞马,瞥了那刘管事背影一眼,收回目光。 等父母他们到了,一行人返回位于西城的大庄院。 这个小插曲,李晏并未告诉父母,他感觉没有必要。 吴不同夸赞道:“少爷,你真厉害,是唯一一个进入四强的县城选手,给咱们代县,大大长脸。” 李晏笑笑,他的修为,可是后天圆满,进入四强,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无人知晓就是了。 南宫柔说道:“晏儿,你这一次,可是大大出乎娘亲的意料了。”说着出乎预料,但她笑容满面,极为喜悦,却无责怪李晏之意。 李鸿文道:“晏儿,明天和行空对决,尽力施为便是,胜不了,那也没关系。” 南宫柔也道:“是啊,晏儿,打不赢认输就是了,千万别硬撑。” 四强之中,行空和尚是“唯一”的后天圆满,预订了冠军的选手,李晏碰到了,虽然众人觉得倒霉,无法更进一步,进入冠亚军争夺战。但李晏两场过后,进入四强,众人已足够高兴,碰上行空,虽不胜,却非战之罪。 李晏道:“我心中有数。” 他知道父母的意思,行空和尚声名在外,是莲华寺五百年来最出色的僧人,无论佛经秘典,还是练武修行,都是一骑绝尘,白龙郡从无可匹敌者。 遍数西蜀一国,年轻一辈之中,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胜得过行空。 李晏打不赢,那没有什么,是很正常的事,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也是后天圆满啊!不打过一场,又怎知谁胜谁负呢?”李晏心想,这几句话,却没说出来,他想给父母一个惊喜。 用过晚膳,李晏便即回屋,吐纳运功。今天的两场战斗,算不上挑战,内力几无损耗,自主吐纳,便恢复完全。 这时打坐练气,更多是一个习惯,不愿意浪费时间。 …… 中城,那白安斋的刘管事,离开比武场后,没回白安斋,反而是来到了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 巷子尽头,好大一片树木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 离巷口十来丈处停着一副混沌担子,卖混沌的见到刘管事,拿起下混沌的长竹筷,在盛钱的竹筒上敲了三下,停一停,又敲三下。 刘管事颔首道:“有劳了。”随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进了巷子,来到树木丛边。 忽听得有人缓声道:“谁来了?”这是一个男子声音。 即便那人不在跟前,刘管事仍然垂首道:“斋主。” 只听那人轻笑道:“原来是刘管事,怎么了?” 刘管事道:“斋主,李晏拒绝了小的请求,不愿意赴会。” 那人道:“是吗?” 刘管事道:“小的不敢妄言。” 那人道:“既然他不愿意,那便罢了,你去吧。” 刘管事恭恭敬敬的道:“是。”折返出巷,糖葫芦小贩跟着也去。 一个娇嫩的女孩声音从树丛中传了出来:“爷爷,李晏是谁啊?” 适才那人笑道:“萱儿,你说李晏吗?他啊,是一个错误的人,对很多人来说,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只听那名为萱儿的女孩疑惑道:“为什么呀?生而为人,谁都有权利活下来啊?” 那人沉默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谁都有权利……” …… 等到第二天,李晏一家从大庄院出来,乘坐黑鳞马车,向比武场赶去。 李晏入场后,发现其他三人都在,早他一步到达。 四人没什么好说的,各自闭目养神。 这一天比武场看台上人格外的多,在白龙郡境内,官府组织的一场比赛,那是罕见无比,参赛选手,纵然只是年轻一辈,但到了四强赛,最差的,也都是后天大成之境。 许多人都想看看,今天那两位能进入决赛?唔,冠军几乎已被行空和尚内定了,众人下意识地略去。 “哈哈!大家肯定期待很久了,我看了一下,比武场两万多人的位置,竟然全部坐满了,还有部分站着的。闲话少说,下面就是白龙郡最天才的人物——行空出场!”洪大江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 陡然—— 整个看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之前的战斗,虽然精彩,但毕竟对手较弱,行空和尚未出全力,已然获胜。 而那代县李晏,众人虽觉其狂傲,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实有自傲资本。毕竟除了行空之外,他就是最轻松的那人,收获了两连胜,进入四强。 余者如况知慧、赤飙怒,均是经过了一番鏖战,方才艰难晋级。 过程之难易,众人看得分明,是以行空虽强,赢面更大,但那李晏,却也不是没有获胜之机。 更何况,众人还寄希望于行空,将李晏给狠狠的教训一顿。 是以一听到行空出场,登时一个个眼睛发亮,看台上彩声雷动,比昨天更加响了。 而此刻在看台不起眼的一侧,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并排而坐。 “萱儿。”那老人笑道,伸手指了指,“那就是李晏了。”这老人,正是昨天刘管事汇报时所恭敬的那位白安斋斋主,姓白,单名一个安字,白安斋便是他一手创建,以自己名字命名。 白安身旁那小女孩,是他的孙女,名叫白萱儿。 此时,李晏正从选手准备区域出来,轻飘飘的纵上擂台,观众却嘘声四起。 白萱儿道:“这一手轻功很好呀,观众们怎么嘘他呀?” 白安哑然失笑。 白萱儿叫道:“李晏,加油啊!” 但她一个小女孩,能有多大声音? 若非白安耳力极强,在这嘈杂的比武场中,恐怕都听不清孙女说了什么。 第十七章:后天圆满 却说擂台上,李晏、行空,二人先后上台,分站东西之位。 “阿弥陀佛。”行空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李施主,你不用剑吗?” 李晏出门之前,已将利剑留在了家中。 李晏淡然一笑,说道:“你单靠一双肉掌,从不用兵刃,我也不会占你便宜,再者……我的拳法,比之剑法,犹要稍胜些许。” 行空道:“李家落雁拳法么?贫僧也是久闻大名。” 李晏开口道:“出手吧。” 行空道:“阿弥陀佛,贫僧便却之不恭了。”踏上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 选手准备区域。 况知慧、赤飙怒二人,虽是下一场的对手,这时,却也不在闭目养神,而是望着擂台上的两人,关注此战。 况知慧道:“你说,行空一定会赢吗?” 赤飙怒冷笑道:“李晏虽强,还真能胜过行空不成?魏永寿和行空之间,差了两个你我都不止。” 况知慧不禁暗暗点头,的确,行空之强,她深有体会,从小时候挑战到现在,余者如赤飙怒、张天等,或胜或败,总的来说,胜利的场次,还稍多一些。 唯有行空,大大小小数十场挑战,竟一场不胜,这也是她唯一不胜之人。 擂台上。 李晏道:“莲华寺的擒拿手么?”身形一侧,轻飘飘的让了开去。 行空一爪不中,次爪随至,口中道:“正是!” 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李晏斜身又向左侧闪避。行空第三爪、第四爪、第五爪呼呼发出,瞬息之间,一个白袍僧人便似变成了一条白龙,龙影飞空,龙爪急舞,将李晏压制得无处躲闪。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李晏横身飞出,右手衣袖已被行空抓在手中,右臂裸露,现出长长五条血痕,鲜血淋漓而下。看台上观众喝彩声中,却夹杂着一些县城人士的惊呼。 行空道:“李施主,贫僧罪过,请全力施为吧,否则,贫僧怕是会再伤到你。” 他察觉到了,李晏有意避让,是为了识破他的武功路数。但他莲华寺秘传的擒拿手一经施展开来,便是自己,也有时控制不住,何况李晏,修为兀自“弱了”他一层,纵有秘法,也不能如此托大? 李晏心想:“莲华寺五百年来最出色的天才么?确实不一般,竟让我受伤了。”正色道:“言之有理,是我鲁莽了。” “阿弥陀佛!” 行空口宣佛号,手下不停,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威势非凡。 这路爪法快极狠极,李晏生平从未见过,但他《鹿鼎记》、《笑傲江湖》两个世界走来,和诸多武林好手作战,战斗经验,实是异常丰富,行空和尚也及他不上。 错非方才鲁莽托大,起了别样心思,想要识破行空的这一门擒拿手,以致被抓伤了右臂,否则,以他本领,根本不会受伤。 李晏运起《大日真火功》,回掌相迎,砰的一声响,两股巨力相交,两人同时一晃,退后一步。 行空一惊,暗赞对手了得:“我本以为自己臻至后天圆满之境,在这白龙郡年轻一辈之中,已然无人能及,何曾想李晏竟能与我拼斗?” 李晏施展家传的落雁拳法,拳力中隐隐有风雷之声,轰轰发发,端的是威风了得。 行空的擒拿手法,却是爪出无声,脚去无影,飘飘忽忽,令对方难以捉摸。 两人一刚一柔,在台上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番功夫显露出来,看台上两万余名观众,无不失色。 莲华寺在白龙郡传承上千年,这一路擒拿手法,远近闻名,众人亦曾得见莲华寺高僧施法,比之行空,也只在功力稍厚一层,仅以手法而论,其实相差仿佛。 但以行空内力,白龙郡年轻一代,当是无人可及,怎地却和代县李晏,斗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凝神细看,却发现李晏这一路拳法,虎虎生风,他随意拳打脚踢,均有莫大威力,行空竟不敢硬接。 观众中着实不乏高手,自忖和李晏这一路拳法相比,那是万万不及,骇异之余,尽皆佩服。 但先天高手们,眼力过人,却发现了更多异状,不由得又惊又奇。 代县杨成业,距离李鸿文、南宫柔不远,高声叫道:“李家主,令公子可是后天圆满了?” 杨芳华、杨丹等人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李鸿文和南宫柔也是迷糊得很,李鸿文苦笑道:“我哪里知道。” 南宫柔低声道:“这小兔崽子,藏得很深啊,连我们都不说。” 吴不同、吴伯等人,脸色又惊又喜,这下可有机会了,进入决赛。 忽听得一人说道:“据本官判断,李晏确已是后天圆满,单从内力修为上来说,不弱于行空了。” 李鸿文、南宫柔侧首望去,见是白龙郡郡守张无因,他对二人微笑颔首。 莲华寺方丈智通禅师叹道:“老衲以为行空二十之龄,进入后天圆满,已是难以得见之奇才。谁又料到,李晏施主,竟以十六之龄,达至后天圆满之境呢?若说行空是我莲华寺五百年来最出色的天才,李晏便可说是白龙郡五百年来最出色的奇才了!” 一众先天高手对话,为避免被滔天的欢呼声掩盖住,均是以深厚内力传送出去,声闻数里,观众亦是听得分明。 观众们目瞪口呆,本以为李晏虽强,犹自弱了行空一层,哪知道莲华寺方丈智通禅师,竟亲口说出行空不及李晏的言论。 而郡守张无因,竟也亲口说出,李晏竟是后天圆满之武者! 整个比武场登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哗—— 随即,整个比武场,轰然沸腾了起来,许多人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也难以置信,李晏才只一十六岁,怎就步入后天圆满了? 要知道,白龙郡数百年来,最出色之人,不过寥寥可数的几人,行空便是其中一位,而他也是在二十岁时,才进入的后天圆满之境。 众人惊异不已:“李晏可才十六岁啊!他怎么……他未来会打破白龙郡尴尬的记录,成为数百年来唯一一个登入《地榜》之人吗?” 第十八章:拈花指 东海灵粹商会出品的《地榜》,记录三十岁以下的年轻高手,无分男女,偌大一个白龙郡,已经有数百年,无人入榜了。 这对所有白龙郡的居民而言,是一个耻辱! 一念及此,众人心绪顿时激动了起来。 另一边,白萱儿好奇道:“爷爷,后天圆满很强吗?”她年纪尚小,对武学修为的划分,并无明显概念。 白安笑道:“说起来,后天圆满并不强,但他年龄太小了,这就显得他很厉害了。” 白萱儿“喔”了一声,似懂非懂。 白安又道:“萱儿,以后你要是十六岁的时候,能进入后天圆满,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白萱儿握起了小拳头,说道:“爷爷放心,萱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萱儿现在才十岁,都后天小成了,还有六年,一定能成为后天圆满的。” 白安溺爱的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 擂台上。 行空叹道:“李施主之才,贫僧不及也。” 李晏面露微笑,说道:“侥幸罢了。”这句话他说出来,其实真心诚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的武功进境,之所以如此迅速,全奈神秘图腾之功,穿梭他界,积蓄内力。 真的算起来,他从习武之日算起,加上呆在《鹿鼎记》、《笑傲江湖》这两个世界的时间,已不下二三十年。 如此漫长的时间,若他还无法进入后天圆满,实是太过愚蠢了些。 而李晏,自认为虽不是天骄奇才,却也不是蠢才。 但这些事,外人却不知道了。 行空哑然失笑,说道:“李施主未免太过谦虚了。”又正色道:“李施主既然已至后天圆满,贫僧一身武艺,当可尽展。你我对决,不分生死,却总要决出一个胜负来。” 李晏颔首道:“那是自然。” 他也想知道,自己和主世界中的天骄奇才比起来,孰强孰弱? 行空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左手五指向右轻弹。 李晏猛觉五股指力激射过来,知是行空看家本领,否则何以此时才发?不敢怠慢,右拳挥出,两人指力拳力相激,各自凝了凝神。 李晏问道:“行空,你这是什么指法?如此精妙绝伦!”这一路指法,他却从未见过。 行空道:“此乃本寺秘传的《拈花指法》,取自佛门典故。贫僧修习多年,如今也不过初窥门径,还要李施主多多指点。” 据佛门历来传说,佛祖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金色波罗花遍示诸众,众人默然不语,只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知迦叶已领悟心法,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门,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禅宗以心传顿悟为第一大事,莲华寺属于禅宗,对这《拈花指法》当是别有精研。 李晏登时醒悟,心想:“是了,莲华寺三大绝技,以《拈花指法》为首。除了禅宗秘传的《拈花指法》,又有那一路指法,能有这般精妙?温颜微笑间神功已运。我需全力出拳,使出落雁拳法之精意,否则不可以胜。” 他赞道:“好一路指法!” 但见行空出指轻柔无比,左手每一次弹出,都像是要弹出右手鲜花上的露珠,却又生怕震落了花瓣,脸上则始终慈和微笑,显得深有会心。 李晏拳力凶猛,如同狂风骤雨,星夜不停,一拳拳发出去时呼呼之声却越来越轻,其实中间所蕴潜力却已远胜方才。 他的拳招既不比前快,反而更慢了些。 李晏呼的一拳打出,一招“力贯长空”,也正是落雁拳法中的招数。 这一招姿势既已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诸般明暗劲力交错,实是顶级上乘的拳术之境。 两人如此过招之际,对答如流,观众们瞧得如痴如醉,人人都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彩。 李晏所谓自傲狂妄之举,此时想来,当是勤修苦练,淬炼内力,否则何以十六志林,便臻至后天圆满之境? 众人如是想道。 “行空的《拈花指》,已然达至上乘妙境,李晏的那一路拳法,更是凶猛霸道,不弱于《拈花指》。”郡守张无因叹道,“后生可畏啊。” 郡尉况右旗也道:“这两人,都是白龙郡数百年方可一现之奇才,放眼西蜀一国,那也是足可排在前十之列。” 莲华寺方丈智通禅师道:“咱们都老了,未来的局面,年轻人该当越强才好。” 此言一出,一众先天高手,都是心中一凛,西蜀国乱象已现,已逾八年,未来只会越来越乱,时局动荡,年轻人们确是该越强越好。 但见李晏和行空拆得二三十招,高下未分。 他二人所使的功法,都是一般的精妙,前一秒行空点出五指,下一秒李晏挥出双拳,拳力、指力,在擂台上乱窜。裁判洪大江虽则不惧,却也退到擂台之外,凝注着场上战斗,心下叹道:“老夫精修数十载,于拳法、指法而论,不过稍胜一筹,实在叫人汗颜。” 李晏身形流转,落雁拳法击向对方。行空斜身闪避,李晏早料到他闪避的方位,落雁拳法一拳砸出,砰的一声,正中他肩头。 行空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 李晏得势不饶人,趁机抢上,催动内劲,不住增加拳力。他的《大日真火功》,那炽热的内力气息,扩散到了整个擂台上,空气似乎都轻微扭曲了起来。 行空久战不胜,心下焦躁起来,自思在白龙郡二十余年,年轻一辈之中,从未遇到过一个能挡得住自己五十招的劲敌,想不到今日在全郡英雄之前,偏偏奈何不了一个李晏。 行空心中蓦然一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胜负之心太重,回寺之后,当诵念一百遍佛经,去我心头恶意。” 两人回旋反复的又拆了三十余招,行空陡见对方拳法中露出破绽,大喝一声:“着!”一招拈花指,往李晏腹部打去。 李晏右拳挥出,指拳相交,登时粘着不动,变成了各以内力相拼的局面。 这一番拼斗,却又不同于拳脚功夫,比拼内力,最为险恶,稍有不慎,就是功力尽毁,甚至身死人亡的下场。 第十九章:紫云 裁判洪大江凝神注目,不敢分心,只待一人显出不敌迹象,立时上前,分开二人。 若哪一人受了内伤,以致拖累修炼,平白耽搁了许多光阴,那就十分遗憾。 李晏一拳打出,与行空十指相交,急忙催运内力,猛觉入手之处突然间变得虚虚荡荡,便如伸手入水,似空非空,似实非实,另有一股粘稠之力缠在拳上。 这股似虚非虚的知觉,瞬息间便从对方指尖传到自己手臂,再自手臂通到胸口,欲降入丹田。 李晏知道不妙,体内《大日真火功》发动,将这一股似水非水的内力逼了出来,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与此同时,阳刚内力喷薄而出,甚至反逼向行空。 行空忽然脸上变色,红一阵、青一阵,体内两股内力乱窜,互相冲突,实是难受至极。 洪大江急叫:“代县……”他准备叫停了,抢上前去,欲分开二人。 砰—— 突然之间,郡城外响起了滔天轰鸣,声震百里,所有人无不骇然失色。 郡城外东边的天空,现出一线瑰丽的紫色,瞬息之间,那紫色便即扩散到整个天际,形成一朵紫云,遮蔽了天空烈阳。 所有人无不惊得呆了。 郡守张无因霍然站起,朗声说道:“比武暂停!洪大江,统领官兵,疏散场中百姓。各位,随我前去事发现场,一探究竟吧。” 各方势力首脑人物,脸色凛然,齐齐点头,这个当口,没人会出言拒绝,各自低声吩咐了几句。 “遵命!”洪大江应道,他已分开了李晏和行空,此时自去疏散百姓。 行空脸色惨白,僧袍染血,由于事出紧急,洪大江出手过于暴力,导致他最后仍是给李晏内力震伤,幸无大碍,未伤及丹田经脉。回寺之后,修养十天半月,即行复原。 行空合十说道:“李施主,贫僧甘拜下风。” 李晏摇手道:“侥幸罢了。” 行空拒绝了百草宗大夫的医治,略作调息,便和莲华寺僧众一起,混在汹涌的人潮中,慢慢离开比武场。 李晏忽听得有人叫道:“晏儿,你先回去,我们出城一趟。”正是李鸿文和南宫柔。 他们说了这一句话,随同郡守张无因、郡尉况右旗、莲华寺方丈智通禅师等数十人,施展轻功身法,跃过众人,奔向郡城外那紫云下方。 晃眼间,数十人便去得远了,只见到数十个小黑点。 看台上不起眼的一个角落,白安牵着白萱儿白皙的小手掌,说道:“萱儿,咱们也回家吧。” 白萱儿好奇道:“爷爷,那紫云是什么啊?好漂亮呀。”小女孩,好奇心重,见那紫云美丽,便问了出来。 白安道:“爷爷也不知道啊。”拉着白萱儿,离开比武场,转头望了一眼,眼中颇多忧色,心中一叹:“这种埋藏了上千年的东西,都出现了,唉!多事之秋啊!” 李晏仰脸看天,那紫云已不再扩散,笼罩了东边天空,似乎天神下凡的异象。 “这紫云,究竟是什么?”李晏困惑不已,这个主世界中,似乎有许多谜团,他一概不知。 当然,他自己的确也是弱了些,没有知晓的资格。 “或许,只有先天之上,才能知道得更多吧。”李晏叹道,却也不再耽搁,找到了吴不同等人,驾驶黑鳞马车,返回位于西城的大庄院。 这一场隆重的比武,便半途而废,就此告终。 虽则他和行空分出了胜负,最后他依靠《大日真火功》强大的内力,侥幸胜了一招半式。但况知慧和赤飙怒,却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奈之下,那两人也只得跟随家人返回。 但对于许多人而言,这一场门票的花费,已经不亏,目睹了两名后天圆满的战斗。后面将要进行的况知慧和赤飙怒之间后天大成的比拼,已然提不起太多兴趣了。 不得不说,对况知慧和赤飙怒而言,这是一个遗憾。 …… 在郡守张无因的带领下,数十人很快出城,赶到了紫云升起处,在东城外二十里处。 一见之下,众人齐声惊呼。 代县杨家杨成业道:“呃,这一座大山,是以前就有的吗?” 郡尉况右旗道:“东城外一马平川,纵有山,那也是小山坡,何来这座高数百米的山峰?” 李鸿文说道:“方才的异响,便是此山隆起所造成吧?” 众人望向前方,平坦的官道一旁,辽阔原野之上,一座数百米高的山峰,拔地而起,泥沙兀自簌簌而落。这山峰光秃秃的,没有半根草木,其上怪石嶙峋,实是叫人惊奇。 郡守张无因道:“此山诡秘,大家小心。” 众人脸色凝重,无人胆敢大意,凝运内力,警戒周围。纵然一行足有数十人,最次的也是先天高手,但面对这种诡异现象,远超先天之上的造物,若非必要,众人实不想涉足。 莲华寺方丈智通禅师忽然“咦”的一声,惊呼出来。 众人转眼看向他。 智通禅师合十说道:“诸位,老衲记起了一件事。” 郡守张无因道:“方丈知道些什么?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智通禅师道:“蔽寺立派两千年,诸位应当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时期。” 所有人齐齐色变。 智通禅师续道:“两千年前,那是一个乱世了。其时,蔽寺初建,莲华祖师曾留下许多关于那个时候的记载,束之于藏经阁。老衲百余年前,接掌本寺住持之位时,曾遍阅藏经阁佛经,幸而翻阅到了一本奇闻野史,可供诸位参考。” “两千年前,统治中土的,并非如今之中土四国,而是周朝,诸位也当知道。周朝也算一个鼎盛的王朝了,皇族中高手无数,如今中土四国之一的北周国,便是周朝皇族遗民所建。周朝统治中土,除了皇族高手,朝廷中也有许多能人异士,当时有一位,号称紫霄天君的道士,便应周朝之邀,加入朝廷。” 郡尉况右旗道:“方丈的意思是……”他伸手一指头顶紫云,说道:“这片紫云,就是那紫霄天君的造物?” 第二十章:第三次穿越 智通禅师略一迟疑,说道:“老衲无法确认,但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鸿文突然插话道:“紫霄天君么?我也曾听说过。此人据说是周朝的西南布政使,官居一品,位高权重,兼之修为高深,实力强绝,周朝末年的动乱中,紫霄天君亦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智通禅师点点头道:“不错。两千年前,周朝覆灭,紫霄天君之死,算不上最重要的原因,却也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了。有他在,西南一地,便即当今我西蜀一国,就乱不起来。可惜啊,如此忠臣义士,终究免不了一死。” 众人畅想紫宵天君一人镇一地之风采,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半晌,有人说道:“那咱们……回城吗?” 郡守张无因微一沉吟,苦笑道:“罢了,事关紫宵天君这等神魔一般的能人异士,咱们又起到什么作用?暂且回城,待本官上秉朝廷,且看朝廷是何打算吧。” 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稍宽,紫宵天君这般人物留下的遗迹,要说没有危险,众人第一个不信。让他们入内探险,可没有这个打算,一听张无因同意回城,自然松了口气。 张无因亦知其理,何况他自己,也心头打鼓,不敢涉足此山。 众人转身而去。 …… 当天下午,用晚饭时,李晏问起中午那紫云是何来历。 李鸿文将日间智通禅师所言,一一告知。 李晏吃了一惊:“那紫霄天君,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这般了得!” 南宫柔道:“那可是真正的天下顶尖强者,放眼数万年历史长河,也是排的上号的。” 李晏心下骇异,虽然父母乃大族子弟,但他接触得少,家中又无甚珍贵藏书,是以知道的野史趣闻,那是不多,这紫宵天君,便从未听闻。 何况,依父亲之言,主世界中,恐怕有真正的顶级强者,超乎他的想象。 李鸿文笑道:“管那座山峰,究竟是不是紫宵天君的手笔,也与咱们无关。无论功法、武器,家里都不缺。晏儿,你好生修炼,既已击败了行空,将来有机会,可以登上东海灵粹商会的《龙凤榜》,给爹娘大大长脸。” 南宫柔也道:“是啊,晏儿,爹娘没那个本事,只能靠你了。” 李晏心想:“《龙凤榜》么?或许会上吧,但我真正想上榜的,可是《地榜》啊,只记录先天之上武者的榜单,随便一人,都是一方霸主!”说道:“应该有机会吧。” 有神秘图腾之助,这个机会,几乎是百分百的。他可是有金手指的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都比不过主世界中的武者,未免太愚蠢了些。 当然,他也不会妄自尊大,主世界中,可是有着真正的绝世奇才,更胜于行空。 毕竟,行空连《龙凤榜》,都还没有登上去。 《龙凤榜》,收录全天下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者,无分男女,共计一百零八位,有一人上榜,势必有一人下榜。 行空才只二十岁,已至后天圆满,都无法上榜,可见其难度。 若行空未来十年内,能臻至先天之境,或许有一些机会,留名于《龙凤榜》中。 先天,也不是一定能上榜,年龄之外,还要看实力。 李鸿文沉吟道:“晏儿,既然你也到了后天圆满,关于先天的事,我这便和你说一说,让你有个了解。” 李晏凝神倾听。 以往父母所言,均只涉及后天之境,未曾提及先天,他也到了冲破先天关隘的当口,当然要十分上心。 李鸿文说道:“后天圆满,武者一身经脉俱通,内力可运行一个小周天,是谓圆满。而若要晋级先天,便涉及到一个特殊的物事,我辈武人,唤之为玄关,又称天地玄关。” “天地玄关?”李晏喃喃道。 这又是个什么物事? 李鸿文缓缓说道:“所谓天地玄关,如是一道无形的门户,困锁人体,也保护人体。人生天地间,外天地何等浩渺?无边无际,纵然最顶级的武者,怕也不知其边界。若无天地玄关这一道屏障,除了极少数的珍禽异兽,恐怕无人能够存活,人类,若不习武,终究是肉体凡胎。” 李晏问道:“这样么?” 他十分诧异,先天之境,高妙难言,所谓天地玄关,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物事。 南宫柔笑道:“不然呢?先天,先天,便是通达天地,不被人体所局限之意。” 她蓦地一叹:“唉!世间总有上天垂青之人。晏儿,你听过先天道体吧?” 李晏点点头道:“我在一本史籍上看到过,娘,莫非……”他心思电转,已猜到了其中关窍,神色极为愕然。 南宫柔道:“不错,就和你想的一样。先天道体,生来便是先天之境,随着年岁渐长,无需修炼,便会臻至先天。和这种人比起来,咱们可不就是凡夫俗子吗?” 李晏愕然不已,万万没想到,世间真有如此神异之体质。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李鸿文道:“先天武者,搬运内力,打磨肉身,旨在以内力淬炼五脏六腑。和后天一样,也分为三个小阶段:小成、大成和圆满。后天是根据打通的经脉来划分,先天则是根据淬炼的身躯情况怎样,来进行划分。” 他又笑道:“不过,晏儿你还早,不用着急,初至后天圆满,稳固修为要紧。天地玄关的打通,也非一朝一夕之事。” 李晏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用心记下。 根据父母所说,天地玄关的冲破,并非小事,大意不得。就算李晏有金手指,也要做到万无一失。 这天晚上,李晏又自吞纳运功,忽觉心口处一热,知是神秘图腾异动,又将穿越,心头大喜,想道:“我这具身体已经臻至后天圆满,是该闯荡江湖,着手准备先天之境的突破事宜了。” 李晏和衣睡下,沉沉睡去。 …… 元顺帝至正十五年(公元1355年),江湖武林,风起云涌,正道六大派和明教之间,矛盾日深,几已无法调和。 明教僻处西疆,那号为万山之祖的昆仑山脉之中。 明教总舵光明,便在昆仑山脉的一条主峰之上,险极恶极。 这日,昆仑山中,日影西斜,一个青袍怪客,在大漠黄沙之中,飞步急奔。 第二十一章:擒人而食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晏渐觉腹中饥饿,慢慢睁开眼来,只觉得火光耀眼,又即闭上,只听得有男子声音说道:“运气,运气!咱们哥俩饿了十天半月,只吃些青皮草根,一粒米没吃了。这两只小羊又肥又嫩,今晚饱餐一顿,那是舒服得紧了。” 另有一人说道:“不错。可惜那男娃娃患病死了,否则啊,咱们明天的伙食,那也有着落了。” 先前那人道:“管他呢,今晚饱餐一顿,能活一天是一天,管明天作甚?” 李晏再度睁眼,日影西斜,余晖照遍大漠,他躺在黄沙之上,背部咯得生痛,也不知躺了几多时候。 李晏坐起身来,发出了响声,脑海中一连串的记忆,在他眼前划过,脑袋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清醒状态。 在他不远处,两颗胡杨树下,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正在锅底添柴加火。 两个汉子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到李晏坐起,两人齐齐一愣。 一人颤声道:“这男娃娃不是……不是死了么?怎地又活转来了?是……是鬼吗?不会来报复咱们吧?” 另一人冷冷的道:“管他是人是鬼,能吃就行。”使了个眼色,两人手持砍刀,摸了过去,见李晏仍无动静,呆愣愣的坐着,好似傻了一般,不由得放下心来。 两人相顾大笑,一人说道:“吓老子一跳。” 另一人笑道:“老天待咱们也不薄,又送一口肥嫩的小羊给咱哥俩,想来这小子还没死透,留了一口气在。兄弟,未免夜长梦多,先将这小子杀了,一起煮了来吃。” 先前那人道:“兄弟省得。”提起尖刀,便往李晏胸口插下。 啪—— 李晏伸手握住了那一柄尖刀,他眼神微微清醒,瞧见了眼前这人,一看周遭情景,心下明白,此人欲对自己不利。 那人狞笑道:“小子,有一把力气。给老子死吧!”使劲一抽,尖刀纹丝不动。 另一人察觉不妙,悄悄转到李晏背后,一刀劈下,喝道:“小子,受死吧。” 李晏斜身闪避,倒握尖刀,将身前那人一刀削首,无头尸身软软垂下,顺势反手一刀,将另一人杀死。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气,心想:“这具身体太弱了,根本无法用力。嗯,什么味道?好香啊!” 李晏饿得慌了,起身到胡杨树下,探头到锅中一看,瞧是煮了些什么,只见锅中上下翻滚,两颗人头已给煮烂了,大块大块的人肉糜烂,香气扑鼻。 李晏却觉恶心想吐,干呕了一阵,蓦地里悲上心头。 锅中那两人,他从这具身体的记忆里翻找到,是“他”的两名伙伴,一同从甘肃逃荒到此,却被适才那两名汉子所杀,煮了吃肉。 幸而这具身体脆弱,因李晏之故,遭受不住经脉开辟、内力奔涌,提前“死去”,免去了被煮的下场。 李晏推倒铁锅,一脚铲起沙土,熄灭了火堆。 他将锅中尸首小心摘出,挖了一个大坑,将尸身埋了。取了尖刀,砍断一根胡杨树枝,插在地上作了墓碑,拜了几拜。 虽是两人,但尸身已被煮烂,无法分清,他只好一块埋了。 直到此时,李晏才有闲暇,细思自己到了何处。 “唔,甘肃境内,有一家大门派,叫作崆峒派。远在湖北,据说天下第一高手,寿高百载的张三丰张真人,仍活于世。嗯?还有什么明教?” 原来李晏到了《倚天屠龙记》的世界,此时正是至正十五年,天下乱兵四起,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实是常事。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啊! 他这具身体,父母家人因饥荒而亡,和同村的几名伙伴,逃荒到青海境内,准备远赴西域,想加入明教,只为了混一口饱饭吃。 因为明教教众甚多,几乎是来者不拒,而诸如崆峒派、武当派等名门大派,择徒甚严,“他”已将近二十之龄,如何能拜入门下? 一行十余人,到得青海,只剩下了三人,如今,更是只有他一人了。 准确来说,一个也没有了,现在的人已是李晏。 李晏饿得紧了,后天圆满的修为,尚在慢慢恢复,但所需能量,也是非常之大,偏生他这具身体,已有好几日,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唉!黄沙大漠,何处去寻食物?” 李晏十分头疼,他从未到过沙漠,除了依靠落日,辨识方位,沙漠中生活的许多常识,他一概不知。 至于怎样寻找沙漠之舟骆驼?什么地方会有绿洲?何处又有地下暗河? 他是两眼抓瞎。 “算了,先啃树皮吧,好歹活下去了再说。” 无奈之下,李晏刮掉胡杨树主干上剩下的老树皮,枝干上鲜嫩的树皮,已被那两人吃光。 忽听得有人长笑,李晏抬眼望去,只见夕阳之下,黄沙飞扬,一路滚滚而来,声势威猛,宛如一条数十丈长的大黄龙。 那笑声,便自尘沙中传出。 “咦?这里怎地有两个死人,还有一个啃树皮的小娃娃?” 黄沙散去,一个青袍怪客,从中而出,人影一闪,便已到了李晏身前。 那人身披青条子白色长袍,上上下下的打量李晏,笑问:“小子,你是谁家弟子?” 李晏心想:“此人武功不弱,我尚未复原,兼之腹中饥饿,手脚乏力,或许不是此人对手。且先虚与委蛇,周转一番。”说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晏字,一介江湖散人,不值一提。阁下又是何人?” 那人说道:“小子你可听说过明教?” 李晏道:“明教之名,但凡天下之人,无论习不习武,谁又不曾听过?” 这句话却是诚心实意,明教又被中原各派,斥之为魔教,习武之人,自是久闻其名。 而元蒙暴虐,人分四等,汉人只为第三等,蒙人杀之轻罚,天下农民不堪其扰,起义不断。其中也不乏明教徒,所以普通百姓,那也大半听说过明教之名。 李晏这具身体的原主,携同伙伴,便是想要加入明教,混一口饭吃。 那人哈哈一笑道:“小子说的甚合我意。你听好了,我便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唤为青翼蝠王韦一笑的便是。” 第二十二章:青翼蝠王韦一笑 李晏一呆,随即定神,心下恍然:“是了,此人轻功极高,这地方又远在西域青海,除了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还能有谁?” 李晏抱拳道:“原来是青翼蝠王,在下久仰大名。” 韦一笑摇手道:“小子,算你不走运。我寒毒发作,要吸人血,才可免去全身血脉凝结成冰,你放心吧,待你血液被我吸干了,我会将你厚葬的,立一块大大的墓碑,好叫别人知道,你到这世间来过一遭。” 跨步上前,一把往李晏脖颈抓去。 这一下动作极快,直如电光火石一般,便是李晏,虽则反应过来,受身体拖累,避让不及,竟给韦一笑一手擒住。 韦一笑手掌冰冷,喜道:“小子,你还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出来,我吸了你的血,若不是十分劳累之事,我给你办到。” 韦一笑舔了舔泛白的嘴唇,已有些迫不及待。 李晏心念急转,急思对策。 韦一笑体内寒毒发作,若不及时吸人热血,显见将要手脚冰凉,无法用功。 李晏心下计议定当,见韦一笑神色不耐,似欲一口往他脖颈咬下,便道:“蝠王,且容我说两句话。你是江湖高手,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何必惧怕?” 韦一笑道:“唔,此言有理。” 李晏续道:“在下腹中饥饿,已有好几日,没吃过一顿饭了。就算死,可否让在下当一个饱死鬼?死了都要当饿死鬼,那未免太糟糕了。” 韦一笑一想也是,自己虽则寒毒发作,但这么一个年轻人,手脚乏力,又无甚功力,自己还怕拿捏不住? “我这护教法王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韦一笑心道。 当下从怀中取出两个干馍馍,干硬冰冷,递给李晏,说道:“吃吧,吃完了我就送你上路。” 李晏久饥之下,一口一个,两个干馍馍,三两口便即下肚。 “虽然还很饿,但也有了些力气。”李晏心想,见韦一笑探手来抓,忽地暴起,一指往韦一笑胸口“膻中穴”点去。 他突然发难,却并未出乎韦一笑的预料。想来世间之人,皆爱生恶死,此子又非高僧大德,如何能够例外? 韦一笑留了一分心神,警惕李晏。 韦一笑笑道:“小子,你还嫩了点。”挥手拨开李晏手指,手腕一烫,“啊”的一声,痛呼了出来,心知不妙,运气轻功,向后退去。 韦一笑自信,他的轻功绝艺,当世无双,便是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数十年的武当张真人,也不会比他更强,顶多相差仿佛。 他心中想道:“你这小子,心计颇多,可惜啊,武功弱了点。” 可他却忽然一动不动了。 原来李晏知道韦一笑轻功了得,一击不中,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使出了毕生修为,点出这一指。 韦一笑中了李晏一指,立足不定,摔倒后便即动弹不得。 韦一笑又惊又怒:“小子,快解了我的穴道!啊呦!” 原来韦一笑数番潜运内力,欲图冲破被封阻的穴道,寒毒却突然发作,又有一股炎阳内力乱窜,一冷一热,二者冲突,更是搅得韦一笑经脉涨裂,疼痛难忍,惨呼出声。 李晏大口喘气,适才一击之后,丹田之中,那是一滴内力也无了,笑道:“韦蝠王,我好不容易点了你的穴道,怎会给你解开?” 他从韦一笑身上搜刮了几样干粮,一个牛皮水囊,拔开塞子,爽快的痛饮了一场,再吃了几个大饼,又干又硬,李晏吃完了,方觉饥火渐消,总算好受了些。 耳听得韦一笑不住惨呼,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体内寒毒发作,本已十分难受,加上李晏适才打入其体内的一道炎阳内力,更是胸口烦恶欲吐,又剧痛难当。 韦一笑暗叫:“我命休矣!”口中喝道:“李晏,有本事放开你韦爷爷,咱俩明刀明枪的大战三百回合,我要是退让一步,脑袋就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李晏哈哈笑道:“韦蝠王啊,你恐怕想得多了。唔,不过你若是答应成为我的手下,我不会为难自己人,立马给你解开穴道,你觉得如何?那边还有两人,死去未久,血尚未冷。嘿,若你再耽搁一些时间,可就没有热血给你喝了。” 韦一笑眼珠子转了一圈,瞧见了死去的那两人,热血自刀口处涌出,不由咽了口唾沫。 韦一笑道:“我纵横江湖数十年,终日大雁,今日却给雁儿啄了眼睛,流年不利啊。我身为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如何肯另投别派?哼,李晏,要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姓韦的叫了一声,便不配……不配成为明教的青翼……青翼蝠王。” 他说到“青翼蝠王”这四字时,声音已微弱异常,上气不接下气。 当即以运功之法镇摄心神,调匀内息。平时只须依法施为,立时便心如止水,神游物外,这时却越是运功,四肢百骸越是难受。 韦一笑感觉身子忽冷忽热,倒不像往常一样,寒毒发作,如未吸人热血,过不多时,便要凝结成冰。 他转念一想:“啊,是了,李晏那道炎阳内力,虽然和我体内寒毒对冲,以致疼痛难忍,但也让寒毒无法发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韦一笑修炼至阴至寒的《寒冰绵掌》时出错,经脉中淤积了至寒阴毒,一用内力寒毒便会发作,要吸人血,方可免去全身血脉凝结成冰。 李晏打入其体内的那一道炎阳内力,本质极高,虽是无源之水,却也尽可抵挡韦一笑经脉中的至寒阴毒。 只是这般剧痛,常人实难忍受。 李晏赞道:“不错,确有几分江湖豪客的风采!这样吧,韦蝠王,我也不要求你成为我的手下,只是你须听我号令。”挥手制止韦一笑说话,续道:“时间不长,一年如何?” 此世之中,汉人积弱,元蒙朝廷甚强,天下名门正派虽多,也以驱逐胡虏为己任,但真做出实绩来的,却没有几家。 明教,便是其中之一。 李晏身为汉人,初至《倚天屠龙记》之时,又见识到了以人为食的地狱景象,这具身体的同伴,便是千万落难者之二。 根据历史,元朝灭亡,被赶回北方草原,尚有一十三年,而这十三年中,不知又有几多百姓丧生? 第二十三章:同行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李晏虽不是沙场无敌的大将军,如韩信、白起、霍去病那般,亦非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谋士,如张良、刘伯温等。他唯一擅长的,有且只有武功。 “统兵打仗,非我所长,政治清明,我也办不到。可杀几个朝廷大官,待我恢复了内力,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江湖之中,各门各派的武林好手,不乏其人,恪于门户之见,只专注于正邪之分,所谓天下百姓的民生疾苦,从来只放在嘴上,从未落到实处。这些个武林高手,若联合起来,何愁元蒙不灭?他有几个大官,我杀几个,杀到无人做官为止,一个朝廷,那还如何维持得下去?” 李晏如是想道。 所以,对于韦一笑,他才没有痛下杀手,反而招揽于他。 韦一笑微一沉吟,生死攸关,容不得侥幸,问道:“事先说好了,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我可不做。要想我帮你去杀明教教众,那也是休想。” 李晏微笑道:“自然不会。韦蝠王,有朝一日,你会认同你这个决定的。” 屈指一弹,解了韦一笑穴道,那一股炎阳内力,也自隐匿入韦一笑某一处隐**道,寻之不到。 没了炎阳内力抵抗,韦一笑寒毒爆发,忙奔到那死人身前,抓住脖颈,一口咬下。 过了好一会,韦一笑说道:“李晏,现下你要去往何处?明教危急,我不能离开昆仑山脉。”他说话时精神饱满,和先前的气息奄奄大不相同。 他吸了这刚死未久之人的热血,自己的寒毒便抑制住了。 李晏凝思:“当务之急,我要恢复修为,四处奔波,不是上佳之法。正好韦一笑答应供我驱使,有他相助,或许也可去那光明顶瞧瞧,能提前说服明教,那是再好不过。” “韦蝠王,不用离开昆仑山。不瞒你说,在下身受重创,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还要麻烦你,替我去寻些大补药材,外敷内用,以调养身体。不知意下如何?”李晏问道。 他这具身体,体虚气弱,内力恢复之时,所造成的损耗,所需补充的能量,也是极多。若有了韦一笑帮忙,以他绝世轻功,什么珍贵药材得不到?省去了李晏一番奔波劳累之苦。 昆仑山脉,号为万山之祖,人迹罕至,定然有许多千百年份的大补药材,生长其间,未被人采摘。 韦一笑脸色变幻了一阵,他听到李晏说自己负伤之时,和先前猜测一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以李晏武功,不该这么虚弱才是,除非身负重伤。 想来李晏大伤未愈,适才一击,已耗尽其力,自己若要逃走,违背诺言,那是轻轻松松,李晏定然追之不上。 “哼,姓韦的说得出,做得到,青翼蝠王言出必践,生平没说过一句空话。纵然李晏受了重伤,无力钳制于我,我又怎能失信于人?那不是江湖好汉的作风。”韦一笑想道。 “那咱们休息一会,便动身启程,离开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吃一碗白米饭,都是痴心妄想。”韦一笑说道。 李晏微微一笑,他看过《倚天屠龙记》,知道韦一笑为人,虽然因为寒毒原因,行事手段有时不免诡秘,但也不失为一个至情至义的好汉子。 “在这昆仑山中,韦一笑熟门熟路,明教又是此地大帮派,韦一笑自身的武功,也是十分高强。”李晏心情放松,“或许,我可以更快恢复修为,不必像《笑傲江湖》之中,足足花费了将近一年光阴,最后借助蓝凤凰的五宝花蜜酒,才堪堪恢复。” 李晏对在昆仑山中的旅程,心中充满了信心。 昆仑山脉,什么都缺,药材却绝对不缺。 韦一笑道:“李晏,我可先走了,要是跟不上我,尽早说话。”拔足便奔,脚下迅速之极。 李晏提一口气,坠在韦一笑身后,他虽尚未复原,但韦一笑见其重伤未愈,也未使出全力,是以两人快步急走,均不感心跳气喘。 韦一笑向他瞧了一眼,暗暗心惊:“我虽只用了五成轻功,放眼江湖,也已是上乘轻功。李晏身患内伤,如何能跟得上我?他要是伤愈,岂非不下于我?” 这却是一个误会了。 李晏说是自己重伤未愈,实际只是身体虚弱,受不住他充沛的内力,其实并无任何伤势,施展轻功身法,那是丝毫顾忌没有,不必说因为担心伤势复发,以致无法全力施展。 李晏练武,重于内功、拳法,剑术当然也是很强,说来轻功身法,亦或腿法一类,虽也下过苦功,但实际效果,比之拳法、剑术总差了些许,因而临敌之际,用的不多。 就算李晏恢复到后天圆满的修为,单纯以轻功而论,韦一笑当可胜他一筹。 两人走了几个时辰,天色已黑,眼见已无法到得市集,当即在一个沙丘旁露宿。 两人均是武林中人,风餐露宿,那是家常便饭,又有内力护身,沙漠中晚上虽冷,却也丝毫不惧。 次日清晨,两人又早起赶路,韦一笑随身携带的干粮用尽,他只带了一人份,现在两个人吃,自然不够。 韦一笑道:“从此往西,大概还有八九十里路程,就有一座市集,咱们可以在那吃一顿饱饭,再买些干粮,带在身上。” 他是老马识途,数十年来,从未到过中原,只在青海、回疆、藏区、甘肃等地闯荡,各地集市,那是了然于胸。 李晏笑道:“在沙漠里这么多天,我还没吃过一口肉,已经很馋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和伙伴西行,勉强能活下来,已经足够幸运,哪里去吃肉食? 韦一笑哈哈大笑,说道:“保管你吃一个痛快。” 大笑声中,两人已去得远了。 又行了一个时辰,午后来到一条沙漠湖泊之旁,水色浑浊,无法饮用。 “咦!韦蝠王,你瞧那是什么?” 李晏忽然“咦”了一声,停下身形,手指着那湖泊。 第二十四章:冲突 韦一笑定神一看,失声道:“那是我明教弟子!” 原来那湖泊之中,竟漂浮着一具死尸,仰面朝上,穿的是一件白袍,袍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正是明教教众服饰。 韦一笑身子向前一挺,飞也似的在湖面上滑了开去。但见他东滑西闪,左转右折,实无瞬息之间停留,在水面上转个圈子,一手抓起那死去明教教众的衣襟,回到原地。 李晏赞道:“好功夫!” 韦一笑将那死尸放到地下,胸口有两道剑痕,显是中剑而死,抛尸湖中。 韦一笑大怒:“这是昆仑派的剑法。好啊,我青翼蝠王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竟抢先杀害我明教教众。”将那死尸掘坑埋了。 李晏眼神微微闪烁。 若他没有记错,一年多以后,才是张无忌学会《九阳神功》,从昆仑山秘境出来的时间节点。 也就是说,一年多以后,才有江湖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情发生,但目下六大派和明教之间,已是矛盾积蓄极深,双方死伤惨重,非以一方落败认输,方可止干戈。 “唔,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虽然事发有因,双方争斗已久,积怨已深。但若无成昆和元蒙朝廷,从中挑拨,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程度,顶多老死不相往来,碰见了再大打出手,而非攻上山门,誓要覆灭明教。” 李晏摩挲着下巴,微微沉吟。 成昆因为其师妹缘故,被明教第三十三任教主阳顶天娶为妻室,所以怀恨在心。后来和其师妹在明教光明顶上的秘道私会,被阳顶天撞见,走火入魔而亡,其师妹殉情而死。成昆因而更增了几分恨意,立誓定要覆灭明教。 成昆离开光明顶,方才得知,自己的爱徒谢逊竟已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绰号金毛狮王的是也。成昆恼怒之下,心生毒计,杀戮谢逊全家,逼疯谢逊,又拜师少林空见神僧,化名圆真。 谢逊为了逼成昆出来,滥杀江湖好汉,这些血仇最后终于会尽数算到明教的账上。 纵然空见神僧,也因成昆不守诺言,以致被金毛狮王谢逊一十三记七伤拳打死,激化了少林和明教的矛盾。 至于元蒙朝廷,之所以针对明教,却不是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汉蒙之争。 明教教主、光明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以下,乃有五行旗、天地风雷等四门,于天下各地起兵造反,深为朝廷忌惮。江湖六大派等名门正派,虽也自诩汉家正统,不屑于胡虏,却并未像明教一般,做出成绩来。反而双方互争互斗,牵扯了各自的精力。 元蒙朝廷有感于此,和成昆一拍即合,联手之下,暗中挑拨并激化了六大派和明教之间的矛盾,方始有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这一件大事发生。 目下虽是围攻光明顶的一年多前,但双方已然势同水火,昆仑派、明教,均在昆仑山脉之中,昆仑山虽大,却也有许多交集,双方已不知做过了多少场,死去的门人教众,也有几百上千之数。 李晏凝思:“我得想一个法子,制止这场干戈,可不能让元蒙朝廷,白捡了这一个大便宜。” 原著之中,若非张无忌横空出世,以绝世武功,平息了双方争执,明教早就灭亡了。 六大派也没落得好去,下山途中,惨遭元蒙朝廷暗算,纷纷被擒,囚禁在大都城万安寺中。若非张无忌挺身而出,救出众人,那六大派也全被灭了。 汉人的江湖武林,那就一役之下,尽数剿灭。 纵然朱元璋再英明强干,驱逐元朝的时间,恐怕也要往后拖延数年,天下汉人百姓,又要多受几年苦难。 “这一场计谋,实在歹毒,但不得不说,却也十分精彩,环环相扣,那位绍敏郡主,聪明机智,实非寻常人可比。”李晏心下叹服。 但立场不同,赵敏为元朝郡主,他是汉人,双方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晏一介江湖散人,世界过客,自问不是张无忌,能让赵敏放弃一切,包括家人和郡主之位。 更何况……李晏还没那么多想法。 正思虑之际,西北方忽地传来隐隐几声兵刃相交和呼叱之声。 李晏加快脚步,跟在韦一笑后头。韦一笑心下焦虑,发足疾行,李晏毕竟功力未复,因而跟在了后头。 两人向声音来处疾驰。 不久前面便出现了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 不久前面便出现了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三个黄冠道人手持兵刃,在围攻一个白袍道人。 白袍道人左手衣袖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显是明教中人。 那白袍道人手舞长剑,剑光闪烁,和三个黄冠道人斗得甚是激烈,以一敌三,终是落在下风。 韦一笑怒骂道:“好啊!昆仑派的人,三个围攻一个,毫无江湖道义。我青翼蝠王也算不上以大欺小了。” 那三个黄冠道人,正是昆仑派弟子。 三人陡见韦一笑,知道青翼蝠王的厉害,齐声呐喊,便舍了白袍道人,往东北角上突围。 韦一笑纵声长啸:“昆仑派的人,一个也别想跑!”步法迅捷,欺到那三人背后,啪啪啪三掌拍出,正中那三人背上的“命门穴”。 这三掌韦一笑毫无留情,使了全力,蕴含深厚内力,那三人哼也没哼一声,就自毙命。 李晏赞道:“韦蝠王,好轻功!好掌法!” 韦一笑赖以成名的,自然是他的绝世轻功,而他练习寒冰绵掌数十年,甚至身中至寒阴毒,可以想见其用功程度,于掌法一道,那也是钻研极深。 依李晏看来,韦一笑内力修为,当是后天大成之境。 白袍道人向韦一笑躬身行礼,说道:“蝠王。” 韦一笑问道:“你是五行旗那一旗、天地风雷四门那一门的?”拾起一人,吸了一口热血,抑制经脉中郁积的至寒阴毒。 他一用内力,寒毒便会发作。 白袍道人回答:“回禀蝠王,我是风字门麾下。” 韦一笑哼道:“原来是杨逍的人,你去吧。” 明教五行旗,只归属教主统辖,余人差遣不动。而天地风雷四门,却归属光明左使杨逍。 第二十五章:汉盟 明教自从二十余年前,阳顶天无故“失踪”,实是走火入魔而死,因其留下之遗书,藏于光明顶秘道之中,从未被人发觉,以致于明教众人,为争夺教主之位,四分五裂。 光明右使失踪,自毁容貌,卧底去了汝阳王府。四大法王走的走,离教的离教,五散人也是一个没在光明顶上。 杨逍暂代教主之位,韦一笑不服,自然下得光明顶来,再未履足。 这一场明教的内部动乱纷争,原著之中,直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明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方始解决,众人和睦如初。 目下却无解决的征兆。 白袍道人自也明白,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韦一笑道:“哼,杨逍想要当教主,我青翼蝠王可不同意。” 李晏笑道:“韦蝠王,你们明教内部,怎么也如此多纷争?阳顶天失踪,至于教主之位,力强者上。大伙打一场,谁赢了谁就是下任教主,余人比武认输,不可不认,还免去了一场动乱纷争,何乐而不为呢?” 韦一笑叹道:“就算比武决出最后的胜者,大伙同事几十年,知根知底,心头也是不服气的,五散人如此,我四大法王也是如此。方今殷二哥自创天鹰教,势头红火,他还稀罕明教吗?怕也未必了。” 李晏哑然。 明教势力庞大,五行旗更是起兵反元的主力,谁要是掌握这一支势力,谁就是天下最绝顶的人物。明教光明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谁愿意甘于人后? 明教的纷争动乱,那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韦一笑道:“不说了,我和五散人曾立誓:永远不上光明顶,永远不理明教之事。今日插手教中事务,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要赶到光明顶上,绝无可能。李晏,你现下是何打算?我虽不会登上光明顶,自毁诺言,却也不会远离昆仑山脉。” 言下之意自是说你就算要差遣我,也只得在昆仑山中,要想韦一笑离开昆仑山,却是痴心妄想。 李晏心想:“我要恢复内力修为,昆仑山药材甚多,就算你赶我离开昆仑山,我都不会走呢。”说道:“韦蝠王不必担忧,我重伤未愈,也要在昆仑山中静养。” 韦一笑道:“那便好,咱们走吧,一上午没吃东西,饿得很了。” 两人并肩而行,往附近的市集而去。 …… 山中安静无事,岁月易逝,如此过了半年有余,李晏已是修为尽复,后天圆满之境。 这半年之中,李晏和韦一笑在昆仑山脉中转悠,去过黄沙大漠,也曾到过巍峨雪山、辽阔平原,昆仑山脉广袤,地理特殊,一山之中,竟有沙漠、雪山、草原等不同风景,实是叫人啧啧称奇,惊叹不愧为万山之祖。 两人有时到得一座市镇,听闻六大派欲联手攻上光明顶,都言明教教众虽多,可高手离山,四分五裂,却也多半不是敌手。 但在一想法尚在成形之中,并未付诸实践,明教危机,三五个月,应当不会出现。 韦一笑暗地里虽然十分上心,却也从未说过,要登上光明顶,相助杨逍,渡过这一次劫难。 一日晚间,李晏手捧一书,乃前人所著之兵书。 “唉!这兵书讲解虽细,我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并非行军打仗的料子。”李晏叹道。 古代之时,书籍均乃大富人家,方有典藏,他花了一番心思,才探听到青海某地富翁,有兵书传家,深夜去盗了来。 他细细研读两个多月,至今仍是一头雾水,什么打仗事宜,那是一窍不通。 韦一笑哈哈大笑,说道:“古来青史留名的大将军、大元帅,莫非天纵奇才,李晏,你练武是一把好手,统兵打仗?还是算了吧。” 李晏无奈一叹。 他想要依靠自己,统率大军,驱逐元蒙朝廷的想法,算是泡汤了。 半年来,他也不是毫无收获,既然自己成为统帅的路子不通,那就换一个方法。 他是江湖武人,自问一身武艺,犹胜于青翼蝠王韦一笑。以韦一笑观之,明教四大法王、光明二使,应该都是后天大成之境,也唯有已逝的阳顶天,方为后天圆满。 整个江湖,或许只有那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当张三丰,才是先天妙境,未来《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算是第二个。 李晏后天圆满的内力修为,当世之中,算不上天下无敌,毕竟张三丰尚在,但要说天下前五,那是丝毫问题也无。 依靠武力,创建一个联盟,整合江湖各门各派,包括明教及六大派,专注于刺杀朝廷命官,瓦解元蒙朝廷统治。 这是李晏想出来的办法。 “韦蝠王,我有一个方法,你看成不成?”李晏将他心中所想,逐一说来。 韦一笑听得目瞪口呆,咂舌道:“李晏,你怕是异想天开吧?我明教和六大派势同水火,谁愿意双方联盟?何况江湖各派,各有祖师传承,谁又愿意加入一个虚无缥缈的联盟了?” 李晏正色道:“联盟只是一个说法,各门各派,依然尊奉自家祖师,其功法传承,联盟也绝不会干涉。联盟把控的只是一个大方向,驱逐胡虏,还我河山!” 江湖门户之见甚重,何况又有正邪之别,李晏此举,难于登天。 韦一笑见他脸色严肃,殊未说笑,也不由收敛笑意,细细思索。 过了一会,韦一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有谁愿意加入你这个联盟呢?” 他还是认同了李晏这个大胆地想法。 明教教义,便是驱逐胡虏,还我河山!李晏此举,若真能功成,不仅消去了明教之危,更完成了明教数任教主、千百万教众之愿望。 韦一笑这下,对李晏又是钦佩,又是叹服。 换做他来,便万万想不到这一个计策了。就算想到了,凭他武功,那也是不成的。 半年时间,已足够他了解李晏,知道李晏伤势痊愈,武功胜过他良多,不弱于昔年的阳顶天阳教主。 李晏笑道:“这就要靠蝠王了。” 韦一笑一呆,问道:“我孤家寡人一个,麾下可什么人都没有。” 李晏道:“只需你带我上光明顶一趟,咱们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先说服了杨逍,统合了明教,再回过头来,去说服武林各大门派。你看如何?” 第二十六章:光明顶 韦一笑摇手道:“那可不成,我立誓永不再上光明顶,永不理会明教之事。” 李晏道:“这有何妨?你立誓之后,便不是明教法王了么?你青翼蝠王的名号,可一直在江湖中流传。咱们此举,一可解决明教困局,减少江湖纷争;二来呢,也可完成明教万千教众之愿望。韦蝠王,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为何却不同意呢?” 韦一笑面露沉吟之色,好半晌,才一叹道:“罢了,便依你所言,咱们先上光明顶吧。” 李晏笑道:“韦蝠王定然不会后悔。” “但愿如此。” 由韦一笑领路,两人施展轻功身法,发足疾奔,尘沙却不飞扬。 …… 光明顶在昆仑大山之中,一处极巍峨的险峰之上。 明教数十代教众,历时数百年,自唐而始,及至元末,一座险峰,愣是给挖得四通八达,秘道极多。 李晏跟着韦一笑,走了三日三夜,到第四日午间,才赶到光明顶下。 李晏抬眼眺望,山岩积了冰雪,甚是滑溜,倘若一个失足,立时跌落万仞深壑,尸骨无存,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咱们上光明顶去。” 两人涉险而上,越走越高,不断的跳跃,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在险峻异常的山峦间高低纵跃,起伏攀爬。 若非两人内力深厚,轻功绝顶,涉险山如履平地,换做他人来,绝少有人能够攀爬此峰,涉足山巅。 李晏好奇心起,问道:“韦蝠王,你们明教的弟子,都这般上山么?” 言下之意自是说咱俩武功高强,以此法登山,那是使得。可明教万千教众,功力高强者,也寥寥无几,那些普通教众,却又如何登上光明顶去? 韦一笑说道:“莫慌,莫慌!” 李晏按下心思,跟着韦一笑又走了一会,到得一处枯黄树林,足底一软,竟是树上有一层厚厚积雪,压弯了树枝。 他四下一望,万里无云,阳光直射,虽则无甚温度,下了两日的大雪,也已止住。 韦一笑说道:“跟我来。” 韦一笑在树林里绕了一圈,在一面光滑的石壁前立定,伸手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敲了三下,停一停,又敲三下。 轰隆声响,那面石壁竟移动起来,露出一个洞口。 韦一笑道:“这是明教上山的一处秘道,少有人知,一般教众都是从另一处上山。咱们走吧。”头一低,已从洞口钻了进去。 李晏跟着进去,洞内约两米高,可容两人并肩而行,洞壁依稀见得到刀劈斧凿的痕迹。 李晏问道:“这些上山的秘道,你们花了起码数十年光阴,才挖掘得出吧?” 韦一笑道:“我明教自唐武周年间,传入中土,总舵便设在光明顶上,距今也有了六七百年。一代代教众努力下来,光明顶已给咱们挖得四通八道,就算是我,有些秘道也是不知。只有历代教主,才知道所有秘道的位置。” 说到此处,韦一笑神色微黯。 当年在阳顶天的统领下,明教何等威风,江湖六大派,又怎敢起念围攻光明顶?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传承数百年的明教,又一次遭遇到了灭顶之危。 若非如此,韦一笑又怎会同意带李晏上光明顶去? 这也是一线生机,韦一笑不愿错过罢了。 韦一笑掏出火折子,点亮一个火把,两人沿着山腹中的隧道,蜿蜒而上。 隧道中寒气舒重,透气也不大顺畅,那火把扑哧作响,似欲熄灭。 直行了大半个时辰,这才钻出山腹,又向上升,攀爬跳跃。但上升不久,又钻入了隧道。前后一共过了五个隧道,才听韦一笑叫道:“杨逍,韦一笑来找你啦!” 李晏兀自啧啧称奇。 这光明顶山峰极险,隧道极多,明教实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历时多少代人,方才功成。 过了半晌,隧道口一人飘然落下,是一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不免略带衰老凄苦之相。 这中年书生,正是明教光明左使杨逍。 杨逍一见李晏,沉脸道:“韦蝠王,你大驾光临,杨逍本该高兴,可光明顶乃我明教总舵,此子又是何人?非我明教教众,岂能轻易带上光明顶来?” 韦一笑介绍道:“这位英雄,姓李名晏,乃我青翼蝠王的座上宾,武功犹胜于我,至于你杨逍嘛?想来也是敌他不过的了。” 说到最后,总不免言语挤兑一下杨逍。 杨逍却没在乎,二十余年来,教中诸人的挤兑,他实已习惯。反倒是韦一笑说李晏武功奇高,竟亲口承认,自己不敌,青翼蝠王可是连他光明左使也不服的人物。 杨逍自问,他虽得阳顶天传授两层《乾坤大挪移》心法,二十年来,已练至第二层,但与韦一笑相比,亦不过稍胜一筹而已,想让他服输,却绝无可能。 眼前这年轻人,是何来历? 李晏抱拳道:“久闻杨左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逍回了一礼,问道:“敢问阁下师承何处?” 李晏淡淡一笑,心想:“我一身武艺,尽数来自于主世界,说与你听,你又如何明白?还是撒一个谎,大家都过的去。”说道:“在下一介平民,无官无爵,亦无师承。实在要说,我的功法,乃前朝一位高人所创,可算其隔代弟子。” 这一套说辞,恢复的这半年间,早已给韦一笑说过,韦一笑自是无有诧异。 杨逍道:“原来阁下自学成才,实在叫我汗颜。蝠王、李少侠,请这边来。” 至于李晏所练的是什么功法,又由何人所创,他既未说,这等师门绝密,杨逍自也不会贸然询问,惹恼了李晏。 当下杨逍请二人入内,童儿送上茶水酒饭。 杨逍又问:“蝠王,你回到光明顶,杨逍不胜欢喜。却不知李少侠此来,又所为何事?” 韦一笑冷冷的道:“不胜欢喜?我瞧你杨左使肚中定在暗骂:这死蝙蝠说话有如放屁,说过永远不上光明顶,永远不理明教之事,今日却又自己送上门来。” 第二十七章:打遍不服 杨逍道:“明教势危,江湖六大派已在商议围攻光明顶之事,小弟孤掌难鸣,正自忧愁。今得蝠王瞧在明尊面上,仗义相助,实是本教之福。” 韦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啦。” 李晏心中暗暗好笑:“偌大一个明教,为争夺教主之位,兄弟阋于墙,却未外御于侮,实在叫人好笑。” 江湖之人,数十年勤学苦练,吃尽苦头,所为那般? 无外乎名利二字。若做上明教教主之位,既有名,又有利,但凡有望之人,如何能没个想法? 再退一步,即便自己当不上教主,却也不同意杨逍当明教教主。 众人心中所思所想,除了他们自己,余人也只能猜测一个大概了。 李晏使个眼色,韦一笑心领神会,他们一路奔波,踏上光明顶来,可不是为了和杨逍叙旧的,而是为了说服杨逍,加入汉盟的。 这个打算,若由李晏说出,难免让人多想,以为他贪图明教,平白多生出许多事端来。他韦一笑来说,身为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却又免去了一些争端,好说得多了。 二人动作,杨逍瞧在眼里,心下困惑,却也不着急询问,他们自然会说。 果然,韦一笑轻咳了一声,说道:“杨左使,咱们上山来,确有一件大事,要和你商议。” 杨逍淡淡的道:“蝠王但说无妨。” 韦一笑道:“那我就直说了。杨左使,你也应当知道,六大派已在商议围攻光明顶之事,这关系到我明教生死存亡,自不必多言。更为可虑的,实乃反元大业。” 杨逍点点头道:“不错。六大派真的攻上光明顶,明教无论是存是亡,想必也是元气大伤,反元大业,只得暂且搁置了。” 李晏突然插话道:“六大派虽也心怀反元之意,做法却殊欠妥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却固执于门户之见,实在叫人惋惜心痛。” 杨逍道:“你们的意思是?” 韦一笑道:“实话实说,咱俩想了一个法子,即可解决明教目下的灭顶之灾,亦可大大助长反元事业。” 杨逍才智过人,心念一转之际,已大致明白了其中关窍,晒然笑道:“二位想要明教和六大派联手,共拒胡虏?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咱们明教同意,六大派可不会同意。” 韦一笑道:“杨左使果然聪明,联手之说,自然是有的。我们两人商议之后,决心组建一个汉盟,天下汉人之盟的意思,诚邀我明教及江湖各门各派加入,共商反元大业。” 杨逍变色道:“明教就是明教,祖宗遗训,先辈师承,如何能够并入别派?蝠王切莫多言。” 韦一笑道:“杨左使和那些个名门正派的老顽固,殊也不遑多让。事关明教安危、汉人正统,却固执于门户之见,实在可笑!” 不待杨逍回答,李晏也道:“杨左使,汉盟只是一个联盟罢了。明教加入其中,明教仍是明教,其教内事务,汉盟一律不会插手。汉盟把控的是一个大方向,调和明教和六大派之间的矛盾,整合江湖势力,齐举反元大旗,仅此而已。杨左使有何顾虑呢?” 李晏说得十分诚恳。 杨逍微一沉吟,好半晌,才正色道:“汉盟若真不插手明教事务,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恪于外部威胁,明教加入其中,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两位,你们想过没有?江湖六大派等名门正派,岂肯加入一个草创的汉盟?” “若只有明教一家,所谓汉盟,又和明教有何区别?只不过是多加了一个名号罢了。” 李晏微笑道:“杨左使此言甚是。江湖中人,最为看重的,也只二者:道义及武功。咱们组建汉盟,是为了驱逐胡虏,恢复汉人正统,于道义二字么?咱们是占了上风。至于武功,杨左使、韦蝠王且不必说,江湖之中久享大名。在下不才,却也愿以一身武艺,打遍不服。” “打遍不服”四字一出口,杨逍登时变色,这话说得却十分狂傲了。 韦一笑道:“李晏的武功,我和他比试过,胜我良多,便是阳教主复生,也不会更强。当今之世,除了武当张真人,余人在我看来,无一能敌得过李晏。” 李晏淡然一笑,却未反驳。 《倚天屠龙记》世界,除了张三丰,也只有《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臻至先天之境,比他强过一层。余下之人,泰半是后天大成,如韦一笑、杨逍等,想来谢逊、殷天正、灭绝师太等,也是后天大成之境。 或许少林寺辈分最高的三渡,臻至后天圆满,与他平级。 但三渡不问世事,少林寺四大神僧,武艺最高的空见神僧,也已被谢逊一十三记七伤拳打死,余下三僧,也顶多是在后天大成之境。 李晏自问,除非张三丰亲自出手,方今之世,他已可称得上无敌! “唔,杨过小龙女的后人,那位黄衫女子,得排除在外,反正其人隐居古墓,不理俗事,比少林三渡更甚。三渡曾败于阳顶天掌下,隐居于少林寺,一心练武,想报仇雪恨,却不知阳顶天早已身死。”李晏心下嘀咕。 韦一笑贵为明教四大法王之一,武艺高强,有自己的骄傲,他竟亲口承认,不敌李晏。杨逍再如何不信,总不免惊疑不定。 杨逍道:“李少侠勿怪,你的武功,杨逍未曾亲眼见识过,难免有些怀疑,不如你我搭一把手?” 杨逍向他邀战。 这是应有之义,江湖武人,以武功论高低。 韦一笑他很了解,李晏却是生人,陌生得很,虽有韦一笑背书,却也将信将疑,但试过一场,就一切都大白于天下了。 李晏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三人出得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 目下已是隆冬时节,前几日下了一场大雪,今日太阳初升,却也无甚温度,因而地下积雪仍未融化。极目眺望,白茫茫的一片,如白银之国。 场上有十余名白袍教众巡守,见到杨逍、韦一笑,叫道:“杨左使、韦蝠王。” 李晏是生面孔,并不认得,只知此人和杨逍、韦一笑同行,应当也是一名高人,日后见到,要尊重些。 众人如是想道。 李晏深吸了一口纯净的空气,凉透心扉,刚欲开口说话,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爹爹,啊,韦蝠王!”声音娇柔动听。 第二十八章:杨不悔和小昭 李晏侧首望去,一个明亮的少女,从偏厅中出来。 虽隔较远,李晏仍是看得分明,只见她大大眼睛,眼球深黑,一张圆脸,穿着一件淡黄绸衫,服饰华贵。 正是杨逍和纪晓芙的女儿杨不悔。 走到近处,杨不悔叫了声“爹爹”,杨逍含笑点头,分外宠溺。 自杨不悔被张无忌千里护送至昆仑山,由杨逍接上光明顶后,杨不悔方始过上了好日子。其时韦一笑早已下山,不履光明顶,但也见过杨不悔一面。 唯有李晏,杨不悔并不认识,瞧了一眼。 杨逍道:“不悔,这位是李晏李少侠。” 韦一笑道:“杨左使,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些打完,我饿着肚子,还想吃一顿饱饭呢。” 杨逍哑然,道:“蝠王可自在一旁用饭,我和李少侠对决,只是切磋武艺,分出胜负即可。” 杨不悔一听,心下惊异,她在光明顶上,贵为杨逍独女,身份尊贵,无论教众仆从,均对她礼让三分。她知道自己父亲的实力,韦一笑号称青翼蝠王,和父亲伯仲之间,二者比武,她不觉惊奇,可眼前这人,也就二十来岁年纪,比她大不了两三岁,怎地爹爹同意和他比武? “这个名叫李晏的年轻人,很厉害么?” 杨不悔一双眼睛凝望着场中。 李晏跟随杨逍脚步,步入场中,眼角余光扫见了一名丫鬟,见她右目小,左目大,鼻子和嘴角也都扭曲,形状极是骇人,心想:“这丫鬟便是小昭了吧?眼下潜入光明顶,意图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 他却不会揭穿小昭,小昭的目的,与他无关。更何况杨逍父女,也察觉小昭动机不纯,只是不知其具体目的,又受何人指使罢了。 小昭是紫衫龙王黛绮丝和银叶先生韩千叶的女儿,韩千叶已死,小昭奉黛绮丝之命,改扮容貌,伪装成一个不会武功的丑女孩,潜入光明顶,甘当杨不悔的婢女,以便潜入明教秘道盗取失落多时的明教镇教之宝《乾坤大挪移》心法,替母亲向波斯总教赎回圣女失贞之罪。 毕竟,波斯明教的圣女,是要继任教主的,而总教教主,规定由处女担当,黛绮丝失贞,已违背了门规。 在原著之中,波斯总教便曾派遣数人,寻访黛绮丝,最后将小昭和黛绮丝母女二人一起带回波斯,小昭继任波斯总教的圣处女教主。 不过,杨逍也是机智过人,已识破小昭伪装,知其身怀武功,相貌也并非所展示的这般丑陋。因而杨不悔对小昭,态度十分恶劣,在后来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明教危在旦夕之时,甚至起念,想要一剑杀了小昭。幸好张无忌潜伏在旁,出手救下小昭,因此得以进入明教秘道,习得《乾坤大挪移》心法。 “《乾坤大挪移》虽好,但也不过是一门借力打力的法门,若论品级,应为先天之数。可我身上的先天武学,还少了么?” 李晏心下摇头,《大日真火功》自不用说,主世界中的落雁拳法、《清灵内功》等,亦为先天武学,在《鹿鼎记》世界学到的武当一系功法,譬如《纯阳无极功》便是先天级数。 眼下《纯阳无极功》、《清灵内功》等,他已放弃,专注于《大日真火功》、落雁拳法、轻烟腿法等,精力有限,需有取舍。何况这几门功法,或先天,甚至有一门先天之上,已足够他耗尽所有精力去研习了。 “杨左使,我便得罪了。”李晏朗声道,左拳一起,一记落雁拳法挥出,拳力吞吐,劈向杨逍。 杨逍大笑一声,说道:“来得好!” 也不见他提足抬腿,突然之间倒退丈余,一转身,已在数丈之外。 韦一笑叫道:“杨左使好轻功!”他的轻功身法,自是胜过杨逍,但杨逍此时施展,也已差得不多了。 李晏也暗暗赞叹,杨逍不愧为明教光明左使,教主之下首人,确实功力不凡。 “唔,我得使出全力,杨逍距离后天圆满,怕也只在毫厘之间了。” 想到这里,李晏跨上几步,一步竟有丈余,逼近了杨逍,任杨逍身子如何滑动,也摆脱不了。与此同时,双拳齐出,拳力刚猛,内力浑厚,更夹着一股炽热之气息,烧人面目。 杨逍暗暗心惊:“李晏这是什么武功,如此厉害?” 杨逍的身子猛然间贴地向后滑出丈余,好似有人用绳缚住他的头颈,以快迅无伦的手法向后拉扯一般。 李晏的拳力本来抵住他的眉心,他身子向后急滑,拳力便从眉心经过鼻子、嘴巴、胸膛,肌肤通红,颏下胡须已被炙烤得微微卷曲。 这一招实是极险,倘若李晏的拳力再重了一成,杨逍已是惨遭面目全非之祸。 他身子滑出,立时便直挺挺的站直。这两下动作,本来全是绝不可能,但见他膝不曲,腰不弯,陡然滑出,陡然站直,便如全身装上了机括弹簧,而身子之僵硬怪诡,又和僵尸无异。 杨不悔叫道:“爹爹!”饱含担忧之情。 适才杨逍躲避李晏那一拳,实在太过惊险,纵然韦一笑,身怀绝世轻功,也绝不敢如此大胆。 杨逍摸了摸胡须,叹道:“我这一丛胡须,打理了十几年,今日就要全部刮掉了。” 李晏笑道:“杨左使,可要继续?” 杨逍道:“那是自然!我练武四五十年,可也有所成就的。” 杨逍左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下,看准李晏拳力来势,猛往火红色的拳力上弹去。 这弹指神通的功夫,杨逍可也算得精通,学到了其中若干诀窍,弹指的手法虽不及一百多年前的东邪黄药师,但力大劲厉,只听得嗤嗤声响,那拳力受此一阻,竟未消散,击溃了他这两道指力,又自冲来。 杨逍心中一惊,右掌挥出,方才击溃李晏那一道拳力。 杨逍心道:“李晏内力了得,拳法生猛,倒是不可轻视。” 吸一口气,右手使掌,左手使出弹指神通,劲力忽柔忽刚,变化无方。 第二十九章:击败杨逍 李晏魂穿此界,乃一平民身躯,面目身材,实是普通之极,所习练之武功,走的全是刚猛路子。 而杨逍自命风流,人长得也极是俊雅,年至半百,又有了女儿,方才收敛了年少时的习性,却也别具魅力。所使武功,又是弹指神通、《乾坤大挪移》这般精妙绝伦、潇洒之极的武艺。 两人对比之下,杨逍的武功实在最为好看。 一旁众弟子,不由喝起彩来。 韦一笑自负轻功绝顶,天下武学尽可窥视,但此刻见杨逍神技一至于斯,都不由得暗自叹服。 可杨逍有苦自知:“李晏这拳力,未免太刚猛了些,我练至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根本无法转移其劲力,稍不注意,甚至会受重伤。” 相斗未及十余招,杨逍已连变了诸般武艺,二十套招式。 可面对李晏拳法,仍落入下风,只有还手之力,并无进击之功。 杨不悔瞪大了眼睛,她爹爹的武艺,几年来,自己深自了解,明教上下,纵然青翼蝠王,轻功能胜过爹爹,可拳脚招式,也要差了一筹。 “李晏?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高人,爹爹竟然无法胜他!” 偏厅门口,小昭也是吃了一惊,她久受紫衫龙王黛绮丝教导,明教内部人物,她十分了解,知道杨逍之厉害,犹胜于自己母亲。 “李晏么?他会阻扰我的计划吗?”小昭心中思索。 众弟子彩声戛然而止,但见杨逍险象环生,又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有韦一笑,曾和李晏比斗,知道厉害,对于杨逍处境,丝毫不足为奇,这时暗想:“杨逍虽强,比我青翼蝠王也强不了多少,哪里会是李晏的对手?” 杨逍手掌滚烫,受到李晏拳力波及,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心法,运转至极限,仍无法搬运其一丝拳力。 杨逍寻思:“这李晏果真了得,我手上招数再变,终究也奈何不了他。弹指神通、《乾坤大挪移》,均乃顶级神功,可惜我只得一半,粗粗精通,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殊为遗憾。” 转念又想:“我贵为明教光明左使,李晏再如何受韦一笑推崇,我又岂能轻易认输?纵然不敌,也要让李晏见识到我杨逍的厉害!” 杨逍心念如电,挥掌急攻。 李晏和杨逍对敌,只使了八成力气,眼见杨逍攻来,心想:“杨逍武功不弱,八成力气,终究给了他喘息机会。也罢,我十成力气,一击将他击败,也让其认识到我的厉害,知道汉盟之仪,十分可行。”一拳便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杨逍知道单凭一掌接他不住,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拳。 身旁一个男子喝道:“不要命了么?”正是韦一笑。 韦一笑和李晏切磋过多次,一见之下,顿知李晏全力出拳,再无保留,杨逍若不闪避,绝对无法接下这一拳。因而一跃到了场中,将杨逍往斜里一拉,避开了李晏这正面一击。 但李晏的拳力还是汹涌而前的冲出,杨逍身后有株高达三丈有余的大松树,枝丫四出,堆满了积雪。 杨逍得韦一笑一把拉开,这大松树便首当其冲,只听得砰一声响,突然间眼前白雪晃动,大松树的上半截平平飞出,轰隆一响,摔在两丈之外。 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切断处甚是平整。 杨逍喃喃的道:“这……这是何拳法?” 他和韦一笑面面相觑,脸上惊骇之色,兀自残存。两人走近一看,不由得长大了口合不拢来,但见树干断出一片焦黑,如同被火烧过一样,可其切面平整,又似利斧一击砍断。 正是拳法中的上乘精妙之境。 原来李晏存心威压当场,倘若单是击败杨逍,众人虽知其强大,却也难免误认为强的不多,何至于打遍天下?是以使出炎阳内力,驱动落雁拳法,以毕生修为,轰出了这一拳。 他知道韦一笑轻功绝顶,可及时救得杨逍,在他出拳那一刹那,瞄准的便是杨逍身后的这株大松树。 只听得喝彩之声,光明顶上此起彼伏,良久不绝。 杨逍道:“好拳法!这果然是极高明的武功,杨某佩服。不过我要请教,李少侠这路拳法叫什么名字?”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这路拳法,名叫落雁拳法,旨在一拳击落天空大雁之意。” 杨逍赞道:“落雁拳法!当世绝顶武功,当又添了一门。” 韦一笑道:“如何,杨左使?我早便说过,李晏武功奇高,胜于你我二人。” 杨逍叹道:“杨某甘拜下风。” “爹爹,你没事吧?”杨不悔上前问道。 杨逍道:“无甚大碍,内力消耗过甚,修养一两日,便就恢复了。” 杨不悔放下心来,转眼看向李晏道:“李少侠,你那内功是什么?我在一旁,都感觉火烧般的炙热。” 杨逍变色道:“不悔!”对李晏歉然道:“李少侠,小女少不更事,还望见谅。” 习武之人,内功乃极深秘密,本人不愿亲口说出,外人怎能多问?除非家人朋友。 杨不悔吐了吐舌头。 李晏摇手道:“无妨,名字罢了,有何干系?我这门武功,乃前任所创,名唤《大日真火功》。” 韦一笑叹服道:“《大日真火功》……天上大日,无尽真火,确实是一门顶级神功,该有这般威力才自然。”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李晏内功之名,以前不曾过问,李晏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李晏笑道:“还望蝠王勿怪我隐瞒数月,不曾告知。” “《大日真火功》?这是什么武功?观李晏武艺,天下绝顶,不知比之《乾坤大挪移》,二者孰强孰弱?”小昭听见了几人对话,暗自凝思。 杨逍吩咐一名童儿,召集教众。过不多时,光明顶上的教众,悉数到场。 “杨左使、韦蝠王。”众人齐呼道。 杨逍跨前一步,朗声说道:“诸位,咱们明教教义:驱逐胡虏,还我河山!我们从未忘过。诸位想必也知道,江湖六大门派,暗中商议,意欲围攻我教,如此内忧外患之际,我和韦蝠王商议决定,明教举教加入李晏李大侠所创之汉盟!” 哗—— 众人哗然,便是杨不悔,也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爹爹竟要宣布这样一个消息。 第三十章:明教入汉盟 小昭也是吃了一惊,暗想:“阳教主逝世,明教之中,杨左使独揽大权,为何要加入那什么汉盟?屈居于李晏之下。” 杨逍重重咳嗽了一声,续道:“诸位,我也知你们想法,我和韦蝠王,何曾不是这样想?汉盟,乃李大侠所创,他已承诺,绝不插手明教教中事务,若他有一日不遵从承诺,擅自插手明教事务,诸位,由你们见证,咱们便退出汉盟。” 杨逍说得坚定,众人满腹疑窦,却不好多言。 李晏跨前一步,说道:“明教诸位,我就是李晏。汉盟,取自汉人联盟之意,明教是第一个加入汉盟的教派,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往后的日子,江湖各大门派,会陆续加入汉盟,比如和明教毗邻的昆仑派,远在中土的各大门派等等。” 人群中有人叫道:“李大侠,你的武艺,能力败杨左使,大伙自然是佩服的,可你说明教加入汉盟,又有什么其他门派,也要加入汉盟。那么请问,你怎样保证其他门派加入汉盟呢?” 李晏正色道:“此言有理。汉盟,乃是为了驱逐元蒙朝廷,重现我汉人正统,无论明教,还是江湖六大门派,皆是汉人宗门,在此危难之际,汉人内斗,岂不让元蒙看了笑话?凭白得了一个天大便宜。” 众人一想,亦觉颇有道理。 明教经文:“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善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他们全天下号召遭受欺压的穷苦百姓,起义反抗暴元,遭到元兵大力镇压,围追堵截,本已死伤惨重。可所谓江湖六大门派,竟要一起围攻光明顶,实在叫人寒心。 若李晏这劳什子的汉盟,真能成形,江湖各门各派,尽皆加入,那反元的势力,登时暴涨。暴虐的元蒙朝廷,必然会被覆灭。 顺带还解决了明教的灭顶之灾。 想到此处,众人的抗拒心理,倒没那么重了。 又听李晏说道:“咱们也是江湖武人,以武功论高低,江湖各门各派,呵,也不是我李晏吹嘘,除了武当派的张真人,普天之下,我自问能所向无敌。施以民族大义,辅以个人武力,诸位,你们说各门各派,如何会不加入汉盟呢?” “当然,我也会郑重承诺所有门派,包括明教,汉盟只统领大方向,即覆灭元蒙朝廷,各派内部事务,汉盟一律不得插手。这是我李晏的承诺,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李晏神态庄严,殊为说笑。 在场所有人,上至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下至厨工杂役,个个紧盯着李晏,不移一瞬目光。 李晏不闪不躲,直视众人。 他这一番话,实是诚心诚意。元蒙朝廷治下,汉人几乎朝不保夕,犹如猪狗,他亦为汉人,如何能够忍见? 更何况,他终究是要离开《倚天屠龙记》的,他就算将各门各派攥在手中,又有何用? 他来至此界,只有两个想法:一是覆灭元蒙朝廷;二是寻获先天之境。 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杨逍和韦一笑对望一眼,齐声说道:“明教全体教众,拜见盟主。”顷刻之间,黑压压的人众跪满了一地。 李晏正色道:“诸位,汉盟不兴此礼,不必跪拜。我担任盟主,亦为虚衔,调和各门各派的纷争,帮助大伙指明方向,待得元蒙覆灭,汉盟便即解散,诸位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李晏决不过问。” 众人站起,齐声欢呼。虽然明教外忧内患,已将祸及燃眉,但人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均想明教自前教主阳顶天失踪之后,统帅无人,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闹得自相残杀、四分五裂。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户者有之,为非作歹者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 及至今年,更有江湖传闻,说六大门派已在商议联手,或于明年攻上光明顶。 众人听闻之后,心中焦虑,实是难言。 今日加入汉盟,明教传统依然,虽则其他门派是否加入汉盟,尚且未知。但只需有了李晏,这位武功绝顶,更胜于光明左使杨逍的顶尖大高手,坐镇教中,如何不令人大为振奋? 当下杨逍将明教留守光明顶的首领人物,一一介绍了,如五行旗正副掌旗使等。 李晏一一见礼。 韦一笑道:“盟主,今日咱们汉盟初立,是否要邀请江湖同道,前来观礼?” 李晏微一沉吟,摇头道:“不用了,汉盟并非江湖帮派,是与元蒙朝廷作对,没有这个必要。咱们目前远在西北,与中原相距甚远,中原百姓之苦难,我们鞭长莫及。诸位,你们有什么想法?” 杨逍道:“西北一地,除去我明教之外,当以昆仑派、崆峒派为最。昆仑派在昆仑大山之中,与光明顶相距不远,咱们可以先将其说服。如此一来,明教、昆仑派,均入汉盟,声势当可传遍天下。” 韦一笑道:“青海境内,另有一家门派,叫做青海派,武功实有独到之秘,实力不俗,也可将之说服,加入汉盟。” 李晏点点头道:“那好,诸位修整数日,我们再行出发,先去见一见那昆仑派。” 众人应声,先后退去。 杨逍吩咐童儿,收拾一间屋宇,由李晏入住。韦一笑乃明教四大法王之一,十余年前,虽则下山而去,但他的住处,却一直留着。 …… 七日后。 这时已至隆冬腊月,寒风凛冽,铅云低垂,似乎要下大雪。 李晏、杨逍、韦一笑,率同五行旗两百人众,一齐赶往昆仑派。余人留守光明顶。 昆仑派,号为江湖六大门派之一,稍弱于武当派、少林寺,不输于峨眉派、崆峒派、华山派。 昆仑派山门驻地,在昆仑山三圣坳之中,李晏等人到得三圣坳,隆冬时节,仍见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 李晏万想不到在这荒寒之处竟然有这般好地方,甚是惊讶。 第三十一章:昆仑派 李晏四下里一张,原来那三圣坳四周都是插天高山,挡住了寒气。 杨逍笑道:“盟主,昆仑派这三圣坳,乃昆仑一景。大概在八九十年前,时任昆仑派掌门的灵宝道长及其师弟昆仑三圣何足道,派遣弟子东至江南,西至天竺,搬移奇花异树前来种植,而后又经昆仑派历代掌门人花了极大力气整顿这个山坳,方才有了这般四季如春的景象。” 李晏叹道:“昆仑三圣何足道?听闻此人三项绝艺:琴、棋、剑,故号三圣,如此高手,恨不能与之一见。” 这何足道,他却是有些印象,《倚天屠龙记》原著开篇,便是何足道受尹克西之托,带一句话给嵩山少林寺。那句话是“经在猴中”,说的是尹克西、潇湘子欺负觉远刻板,盗走《九阳神功》,缝入一头大白猿腹中。 觉远、张君宝(即日后的张三丰)师徒,追踪尹克西、潇湘子二人,直至华山绝顶,恰逢第三次华山论剑,巧遇杨过、小龙女等人,张君宝还得杨过传授几记拳脚招式。 尹克西、潇湘子携同大白猿,到得西域昆仑山中,为了争夺《九阳神功》而大打出手,终至殒命,临终之前,尹克西良心发现,托付昆仑三圣何足道,将“经在猴中”这句话,带到少林寺。 因为吐字不清,何足道听成了“经在油中”,惹出了好大一番事端。 后来觉远身死,临终前诵念《九阳神功》,郭襄、张君宝、无色禅师各得一部分,这便有了如今威震江湖的《峨眉九阳功》、《武当九阳功》和《少林九阳功》。 至于完整的《九阳神功》,目前在昆仑山脉的一处秘境桃源之中,只有张无忌一人习得。 不过李晏并不贪图《九阳神功》,他的《大日真火功》,比之《九阳神功》,可是只强不弱。 韦一笑道:“何足道老前辈,我年幼之时,还曾见过一面,其时何前辈已老,仍然风姿卓绝,让人心生叹服。如今这昆仑派的掌门人何太冲,可就要差得远了。” 李晏道:“何太冲么?武功尚可,人品不咋样。但昆仑派势大,派中不乏高手,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几人谈笑间,已至三圣坳内,忽听得有人叫道:“杨逍,今日你率领魔教贼子,到三圣坳来,是想要挑衅我昆仑派吗?”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抢先奔出。男的身穿黄杉,英俊潇洒,神情甚是飘逸,正是昆仑派掌门,号称铁琴先生的何太冲。女的却是一个半老女子,头发花白,双目含威,眉心间聚有煞气,正是何太冲正妻班淑娴。 两人身后,跟了数百名昆仑派弟子,分成四列,手按剑柄,默不作声。 何太冲、班淑娴奔到近处,登时一惊,适才听弟子禀告说魔教大举来犯,尚且不信,谁料真有两百余名魔教教众,打上昆仑派。夫妻二人均想:“定然六大派合谋,围攻光明顶之事,惹恼了魔教,因而惹来祸端。昆仑派是生是死,全在此役了。” 杨逍道:“铁琴先生、何夫人,杨逍有礼了。”转而介绍李晏道:“这位,乃汉盟盟主李晏李大侠,我明教已加入汉盟,今日汉盟此来,乃诚恳邀请昆仑派,加入汉盟,大家共抗暴元,驱逐胡虏。” 他这番话一出口,何太冲、班淑娴夫妇不约而同“啊”的一声呼叫。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何掌门、何夫人,在下添为汉盟盟主,姓李,名晏的便是。” 当下他又将创建汉盟的宗旨,向何太冲、班淑娴等人述说了一遍,末了邀请道:“两位,你们意下如何?” 班淑娴冷冷的道:“我们乃名门正派,岂肯与你魔教贼子,同流合污?哼,李晏,你这想法,未免太过愚蠢。” 李晏道:“愚蠢吗?今日我们此来,所为之事,已然告知两位。嘿,两位还是慎重些的好。”饱含威胁之语气。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威胁? 明教人数虽众,但此处是昆仑派大本营,弟子更多,她何惧之有?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向李晏胸口刺去。 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李晏胸口不及一尺。 何太冲大吃一惊,浑没料到妻子一言不合,竟大打出手,那李晏能折服明教一干顶级高手,岂是易与之辈? 担忧之下,何太冲长剑出鞘,使一招“木叶萧萧”,攻向李晏左肩。这一式剑招是昆仑派剑法中的绝招,看来轻描淡写,随随便便,但其中伏下七八招凌厉之极的后招。同时何太冲已将内力运上右臂,只须手腕一抖,剑光暴涨,立时便可伤到敌人身上七八处要害。 李晏淡淡一笑,竟不格挡,待班淑娴剑尖将要触及胸口衣服,方以迅雷之势,屈指一弹,内力疾吐,跟着听得叮叮叮的几声脆响,班淑娴手中长剑寸寸断绝,掌中抓着的只余一个剑柄。 突见人影一闪,班淑娴那高大衰朽的身子飞将起来,砰的一声,正好撞在一块巨石上,巨石粉碎,班淑娴背心一阵剧痛,鲜血渗出。 这一边李晏却又一拳,噗的一声,响声又清又亮,便如木棍击打岩石,何太冲右手虎口爆裂,一条白影冲天而起,却是利剑向上激飞。 这利剑也有七八来斤重,向天空高飞三十余丈,直落到了三圣坳外。 明教众人彩声如雷,越来越是响亮。 何太冲半边身子酸麻,一条右臂肌肤通红,如在火上炙烤,疼痛难忍。他私德虽差,却也有几分骨气,这时激发了心中的悍勇之气,大吼一声,双足在地下一撑,跃高丈余,跟着左手竖直成掌刀,劈了下来。 李晏内力刚猛,一拳对轰而出,这时只要内力吐出,便能将何太冲掷出数丈之外,若是摔向山壁,更非撞得他筋断骨折不可。 他渡过原著,知道何太冲夫妇为人,十分卑鄙无耻。夫妻二人不和,竟累及他人,张无忌和杨不悔,昔日便曾被二人殴打,幸好杨逍及时现身,否则,张无忌和杨不悔能不能活下来,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第三十二章:述说往事 正当内力将吐未吐之际,眼角余光瞥见昆仑派数名女弟子,扶起班淑娴,为其运功疗伤。猛地里想起自己此来,是为说服昆仑派,加入汉盟,若出手无情,难免冷酷残忍了些,叫人不服。何况昆仑派和他,并无丝毫恩怨纠葛。 当下拳头不向上扬,反而下压,砰的一声,何太冲跌落地面,勉力爬起,想要再向李晏攻去,但他经那炎阳内力一压,竟如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半点使不出劲来。 李晏道:“两位,如何?” 何太冲脸如死灰,僵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班淑娴稍止伤势,推开想要搀扶她的女弟子,上前说道:“李晏,你的武功,我夫妇二人是及不上。但昆仑派数百年传承,岂可断于我夫妇之手?” 李晏笑道:“我已说了,汉盟是为了对抗元蒙朝廷而设立,无论明教,还是昆仑派,加入汉盟。你们的恩怨纠葛,汉盟不插手,但想要清算,必须在元蒙覆灭以后。届时,你们打生打死,我也丝毫不干涉。想要退出汉盟,任君自便。” 班淑娴沉默不语,眼见汉盟势大,自己夫妇二人齐上,却非汉盟盟主李晏三招之敌,余者更有如杨逍、韦一笑等顶级高手,昆仑派的这些门人弟子,如何能挡? 若不答应,恐怕偌大一个昆仑派,真要覆灭于今日了。 心下计议已定,班淑娴向何太冲叫道:“别像个傻子一样,呆在那里,我同意昆仑派加入汉盟了,你的意见呢?” 何太冲苦涩一笑,说道:“娘子同意了,我自然也同意。” 李晏笑道:“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昆仑派和明教的纷争,暂且搁置了吧。” 杨逍、韦一笑等明教高层,何太冲、班淑娴夫妇,互相对望一眼,均拱手道:“谨遵盟主令谕。” 李晏道:“另有一件要事,我需说与你们知道。” 众人都是一凛,李晏自视武功,将要反悔不成? 李晏笑道:“不用慌张,我没有反悔的意思。” 众人腹诽,你真要反悔,凭你武功,大伙还能奈何得了你不成?确实,李晏纵然不敌,也可安然退走。 李晏道:“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他却是准备将谢逊和成昆的恩怨纠葛,以及元蒙朝廷暗中的谋划,大白于天下。 明教、六大派等,互相争斗厮杀,正中成昆和元蒙朝廷的下怀,无力他顾。成昆是可以报得大仇,覆灭明教,毕竟明教再强,以一敌六,甚至还有丐帮、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等数十家江湖门派,明教如何能是对手? 元蒙朝廷则可以坐山观虎斗,汉人的江湖门派,内斗厮杀,哪里还有余力,举起反旗,抗击元蒙呢? 但二者这一番谋划,江湖之人,几乎无人知晓。 原著之中,也是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后,元蒙朝廷才大举发难,囚禁六大派高层于大都城万安寺。 可李晏是穿越客,他知道其中的秘密,怎会坐视这些事情发生? “唔,若上门报信,六大派难免不信,误以为我暗使诡计。索性我不遣人上门告知,直接挑明了,吩咐明教、昆仑派众弟子,通传天下。江湖各派,纵然不信,也会有些怀疑吧?” 李晏如是想道。 李晏缓缓说道:“谢逊,乃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号称金毛狮王,这是人所共知的讯息,不用我再多说。可众位或许不知,谢逊年少时,曾拜师混元霹雳手成昆,在其门下学艺。谢逊文武全才,才识过人,之所以在十多年前,突然发疯发狂,一路灭人满门,并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十字,便是因为谢逊一家十几口人,皆被成昆所杀。他所为者,不外乎激怒成昆,企图引出他来自证清白,但没有成功,反而为自己种下祸根,成为武林公敌。当然,这也是他自找的,丧命于他手下之人,可无辜得很。” 众人相顾骇然,混元霹雳手成昆,武艺高强,江湖上有名的前辈高人,传闻此人早已老死,众人实未料到此人不仅仍在人世,更是谢逊之师。 杨逍叹道:“谢法王文武全才,本不该是滥杀无辜之人,此时方知,背后原有这等缘由。” 韦一笑骂道:“成昆作为师父,竟下毒手,杀害徒儿全家性命,真不是人干的事。”又是一阵痛骂,他和杨逍关系一般,但和谢逊之间,却有不错关系。 何太冲、班淑娴听他骂得痛快,虽觉有失高手风范,但话粗理不粗,成昆所作所为,实在叫人不耻。 李晏笑了一笑,接着道:“但成昆做下这等坏事,并非毫无根由。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曾娶了成昆师妹为妻,众位想必是知道的。” 杨逍聪慧,心念一转之际,已猜到了其中关窍,阳夫人在世之时,明教众人自然熟悉。他记得前任阳教主和阳夫人结亲之时,成昆还曾到光明顶观礼。 他讶异道:“盟主,你的意思是……” 李晏道:“杨左使猜的不错。成昆暗恋其师妹,可惜师妹嫁与他人,成为了阳夫人,却不是成夫人。他怀恨在心,立誓覆灭明教。谢逊是他弟子,不帮他也就罢了,更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他如何能忍?” “谢逊做下的那些惨案,最后尽数算到了明教的头上,六大派和明教之间一半的恩怨纠葛,因此而来。谢逊自然该杀,可追根溯源,祸根却是成昆。” 见众人若有所思,李晏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你们之间的恩怨,非止这些。确实有两家门派争斗,造下的杀孽,但那很少,顶多五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如果说谢逊和成昆共同占去一半,那剩下的四分之一,却属于元蒙朝廷了。” “元蒙朝廷?” 杨逍、韦一笑、何太冲、班淑娴等,面面相觑,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谢逊、成昆之事,他们已经得知,自觉以往许多隐晦不明的地方,经李晏一说,已经找到了根源,可这……又为何与朝廷,扯上了关系? 第三十三章:传讯 李晏笑道:“诸位,江湖各大门派,都有抗击元蒙之意,你们不会以为朝廷不知吧?” 何太冲道:“我等意图,朝廷肯定知道……” 他话犹未了,班淑娴就打断了他,何太冲虽然畏妻如虎,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了一声。 班淑娴道:“盟主是说,朝廷也在暗中施以毒手,嫁祸给我们,好挑起江湖各门派和明教之间的纷争?” “不错!” 李晏点点头道:“江湖门派之多,高手之多,朝廷寝食难安,你们又打出了覆灭元蒙的旗号,朝廷若不暗使诡计,却也未免将朝廷瞧得小了。” 说着,李晏笑了一笑,道:“说起来,你们的恩怨,虽然有,但其实并非不可调和,刨去远遁海外的谢逊和暗地里栽赃嫁祸的元蒙朝廷,剩下的还有多少呢?”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微微颔首。 确实,冤有头债有主,谢逊杀的人,由谢逊偿还,元蒙朝廷毒害的人再另算,双方的恩怨,就淡得多了。再非如今这般,刀剑相向,誓要分一个生死出来。 杨逍自嘲道:“枉我自诩机智过人,谁也瞧不上,可成昆、朝廷的诡计,将我蒙在鼓里,却识之不破,竟成为他们的棋子。” 韦一笑道:“哼,成昆、朝廷害得我们好苦,不杀了他们,我青翼蝠王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李晏心想:“这有什么?杀得了就杀,杀不了那就以后再说,生命只有一次,岂能拿来发狠立誓?” 他暗自摇头,经历了死亡,方知生命之贵重。自杀之人,在他看来,纵有千般理由,可死了之后,万事皆休,却要如何挽回? 李晏说道:“这些事情,江湖中人,却不能蒙在鼓里。明教、昆仑派,均乃当世顶级大派,门人众多,还要请杨左使、何掌门,吩咐弟子,将此讯息传遍天下,说与各门各派知晓。也让朝廷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是!谨遵盟主令谕。” 杨逍、何太冲当即传出令去,各遣弟子,分赴中原各省,传播讯息。 李晏向下山的诸弟子一再嘱咐,千万不可登上各派山门,又道:“你们改换行装,扮成江湖散人,散播讯息,说与天下人知道,不必拜访武当、少林、峨眉等派,他们得知了讯息,自然会有思虑。我们找上门去,反而惹人生疑。” 杨逍、何太冲也道:“我们两派加入汉盟的消息,一道传播出去,让天下人知道,反击暴元的仁人志士,一直都在!盟主之名,你们也当说与天下人知。” 打发了下山传讯的弟子后,李晏心想:“我既做了汉盟盟主,目下已至年关,该散播的讯息,也已着手准备,距离后续的门派加入,还需铺垫一段时间,等候消息纷扬,人心思定之际,才是大举进发之时。唔,我武功练至后天圆满,下一步,该当思虑先天妙境了。” 想到这里,李晏忽然一叹。 何太冲道:“盟主何故叹息?” 李晏叹道:“我辈武人,数十年习练武艺,要想前进一步,可谓是千难万难……” 众人哑然,腹诽不已:“我们一大把年纪,说是千难万难,那丝毫问题也无。盟主你二十来岁,却已胜过我等,这都要叹息的话,置我们于何地?” 只听李晏说道:“……习武之路,没有捷径,咱们这一群人,可都在后天之境打转,当世之先天高手,恐怕除了武当派张真人,再无第二个人了。” 众人思及习武之难,生出感慨心理,能走到这一步,名传天下的,谁又不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呢? 韦一笑道:“张真人嘛,那是百年难遇的人物,咱们是比不上了。嘿嘿,盟主日后还要和你多多切磋,增进我青翼蝠王的武艺呢。” 杨逍、何太冲、班淑娴等人齐声道:“是啊!盟主神功,张真人咱们是不敢上门叨扰的,盟主可不会拒绝我等的请求吧?” 习武之人,若能和强者切磋,发现自己的破绽,增进功力,那是十分热情的。 这一群人中,虽然没有一个真正的好战狂人,但机会摆在眼前,却也不会浪费,想要争取一二。 毕竟,若真能更进一步,谁又愿意错过? 李晏失笑道:“这有何妨?与你们切磋,对我自己,也颇有裨益。” 因年关将近,众人约定过完年后,再齐聚光明顶,挑战李晏。 …… 湖北,十堰,武当山上。 方今之时,武当七侠,五侠张翠山身亡,三侠俞岱岩残废,所谓七侠,实已只剩下了五侠。 紫霄宫中,宋远桥正和二弟俞莲舟、四弟张松溪、六弟殷梨亭商议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说到天鹰教会否增援,又说到殷天正,忆及弟妹殷素素和五弟张翠山之死,又想到五弟遗孤张无忌,随着蝴蝶谷被灭,今不知失落何方,心中自责,均自抹泪。 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个魁梧奇伟的大汉奔了进来,此人正是武当第七侠莫声谷,虽只三十来岁,却已长了满脸的浓髯,看上去比四侠张松溪、二侠俞莲舟的年纪还大些。 张松溪笑道:“七弟何事如此匆忙?” 莫声谷叫道:“好大事请!江湖中都已闹翻天了!” 殷梨亭问道:“究竟什么事情?莫非那些恶毒的魔教贼子,又做出了什么惨案?” 莫声谷道:“是魔教做的,但不是惨案。几位哥哥,江湖上传言,明教和昆仑派,齐齐加入一家名为汉盟的组织了,守望相助,共抗暴元。” 各人脸露讶色,宋远桥说道:“共抗暴元,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魔教危害武林同道,谢逊屠龙刀下,不知几多无辜之人丧生,昆仑派如何能够和明教同流合污?那汉盟,又是什么组织?竟能说服魔教、昆仑派,摒弃前嫌,联手起事?” 莫声谷道:“汉盟,据说是一位名叫李晏的大高手所创,意思是汉人联盟,联合全天下的汉人,反击元蒙朝廷。至于大哥说的昆仑派同流合污之事,根据传言,,魔教所造下的杀孽,大半乃混元霹雳手成昆和元蒙朝廷的阴谋暗算,实非明教所为。” 第三十四章:轰动天下 “有这等事?” 宋远桥等大惊之下,齐声问询。 于是莫声谷将成昆和谢逊、明教之间的恩怨情仇,元蒙朝廷暗地里的算计,一一说与诸人知晓。 四人尽皆骇异,殷梨亭道:“七弟,消息属实吗?” 莫声谷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江湖上的传闻,是真是假,恕难分辨。” 殷梨亭向宋远桥道:“大哥,咱们还要派遣人手,联络五大派……不,是四大派了,昆仑派已和明教一起加入了汉盟。这下若要围攻光明顶,就是五大派齐斗明教、昆仑二派了。” 四人目光望着宋远桥,他是大师兄,现为武当派掌门人,素来冲淡恬和,为师兄弟几人敬重。 宋远桥心下也拿不定注意,不知怎生是好,缓缓说道:“师父尚在闭关,精研武功,待他老人家出关之后,再请师父定夺。” 张三丰百岁高龄,有感于武当一派武功,脱胎于《九阳神功》,因其年少时未得全本,以致神功有缺,可《九阳神功》已然失传,无法补全。 他并不知道《九阳神功》原本秘笈,藏于昆仑山中,正好被徒孙张无忌所得。 《九阳神功》乃人所创,张三丰自问不弱于前人,便兴起一念,自创一门武功,传于武当,这便是日后威震江湖的《太极神功》的起始了。 但那门《太极神功》,目下张三丰尚未创出,原著之中,他也是在张无忌担任明教教主那一年,按照时间推论,也就是今年年底,明年年初之际,方才创出。 四人点了点头,这等大事,也只好再让师父劳累,裁定主意了。 …… 四川,峨眉山。 一名白发萧然的老尼,容貌算得甚美,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面相变得极是诡异,几乎有点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 只听她冷声道:“静玄,你所言可是当真?” 静玄师太是峨眉派大弟子,她回禀道:“师父,江湖中传闻甚广,说法极多,但根据明教、昆仑派散播的消息来看,这两家门派,确实已加入了汉盟。明教二十余年间所犯下的恶行,除谢逊之外,实有大半,乃成昆、朝廷栽赃嫁祸。” 那老尼,便是峨眉派掌门人灭绝师太。 原来静玄师太也是在向灭绝师太禀告李晏吩咐明教、昆仑派弟子散播的讯息。 灭绝师太说道:“哼,李晏?杨逍、何太冲怕得你来,甘愿加入汉盟,我可不怕。你既然包庇魔教,我手中的这柄倚天剑,且要一试锋芒,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敢做出这等事来?” 静玄师太不敢多言,她深知灭绝师太和魔教有深仇大恨,俗家的亲哥哥,乃金毛狮王谢逊所杀,而灭绝师太的师哥孤鸿子,亦为杨逍气死。 灭绝师太手捧一柄四尺来长的古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正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倚天剑。 …… 嵩山,少林寺,大雄宝殿。 少林寺方丈空闻大师,白眉下垂,直覆到眼上,便似长眉罗汉一般,但听他叹道:“那李晏创立汉盟,已折服了明教和昆仑派,江湖中又要生出许多事端了。” 另有一个僧人道:“方丈师兄,那李晏武功如何,咱们又不清楚,或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尚未可知。嘿,我这大力金刚指的功夫,正愁无人一试。” 这僧人一脸苦相,嘴角下垂,正是少林寺的空智大师。殿内还有一个老僧,身躯雄伟,貌相威严,却是空性大师。 少林寺四大神僧“见闻智性”,空见神僧已死,现今只余三位。 空闻方丈道:“师弟,不可莽撞。那李晏若无绝世武功,杨逍、韦一笑、铁琴先生何太冲等人,如何甘愿屈居人下?” 空性大师也道:“不错,想来李晏其人,武功绝顶,如今魔教、昆仑派联手,势力大增。咱们需从长计议,且先看看各大门派的反应,再行定夺。” 空闻方丈道:“师弟所言有理。” 空智大师哼了一声,说道:“就依你们所言罢。” …… 大都城,汝阳王府。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智勇双全,是朝廷中的第一位能人,江淮义军起事,如周子旺(周芷若父亲)等,均被他遣兵扑灭。 义军屡起屡败,皆因察罕特穆尔统兵有方之故。 李晏的汉盟,起事反元,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实乃第一大敌! 察罕特穆尔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叫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他是汝阳王世子,将来是要世袭王爵的。女儿叫敏敏特穆尔,封号绍敏郡主,也就是《倚天屠龙记》的女主角赵敏。 “那李晏是何方人士?你们还没有查得出来吗?”语声清脆,又娇又嫩。 说话之人,却是一个年轻姑娘,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这个女子,正是赵敏。 “郡主,小的无能。” 堂下几个仆从跪地磕头。 堂上主位,坐着一位长须王爷,相貌威严,自是赵敏的父亲汝阳王察罕特穆尔。 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王保保)在堂中来回闲行,鹰视虎步,甚是彪悍。 但听察罕特穆尔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那几个仆从感恩戴德,躬身退去。 王保保厉声道:“李晏?咱们谋划布局好几年,眼看就要功成,现在一朝尽废,不杀李晏,我心难安。” 原来,那汝阳王察罕特穆尔虽有经国用兵的大才,手握兵权,朝政却被奸相把持,加之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弄得天下大乱,民心沸腾,全仗汝阳王东征西讨,击溃义军无数。可是此灭彼起,岁无宁日,汝阳王忙于调兵遣将,将扑灭江湖上教派帮众之事,暂且搁在一边。 数年之后,他一子一女长大,世子王保保随父带兵,女儿赵敏竟然统率蒙汉西域的武士番僧,又得成昆暗中策划,方才掀起了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仪。 届时,由赵敏带同大批高手,企图坐收渔翁之利,将明教和六大派一股剿灭。 第三十五章:天鹰教 赵敏道:“李晏能折服杨逍、韦一笑、何太冲等人,让明教、昆仑派加入他那什么汉盟,显然武功深不可测。咱们若要围杀他,玄冥二老、阿大、阿二、阿三,势必全要在场不可。” 王保保道:“敏敏说得对,李晏既然创立了汉盟,现下他居于西域,可总有一日,他会携众来到中原。届时,便是我们的机会,务必要做到一击必杀,万无一失。” 察罕特穆尔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兄妹俩做事,父王很放心,放手去做吧。中原叛军四起,父王也没有过多精力,专注于江湖之事。” “是,父王。” 赵敏、王保保齐声道。 …… 除了武当、峨眉、少林三派和汝阳王府,余者如崆峒、华山、丐帮等,甚至朝廷大臣奸相,也自议论纷纷,或信或不信,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想要找上李晏,以求打败他,一战成名,也有的焦头烂额……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且说光明顶上,新年以后,杨逍、韦一笑、何太冲等,经常比武切磋,李晏一人独斗,大获全胜,自是不表。 这儿日中,天空白云朵朵,遮蔽了烈阳,三月晚春天气,春去夏来,或将要下大雨。 李晏收拳而立,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色呈火红,气长数尺,直射到数丈外的一棵梅树上,花朵瞬间枯萎。 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叫道:“盟主好深内力,我等不及也。”正是杨逍。 韦一笑道:“杨左使《乾坤大挪移》的功夫,也非浪得虚名,怎么这般谦虚?以前可是厉害得很,我青翼蝠王都要下山避祸的。” 杨逍哑然,韦一笑说的是十几年前,阳顶天夫妇失踪,明教内乱之事。 李晏刚欲开口说话,忽听得光明顶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叫道:“杨逍、韦一笑,我白眉鹰王殷天正拜山来啦!” 韦一笑奇道:“殷法王,他来作甚?”李晏一笑,正待回答,杨逍拍手道:“是了,咱们加入汉盟,殷法王虽已自立门户,但他心系本教,听闻讯息,总要回转光明顶,一探究竟。” 杨逍提一口气,朗声说道:“殷教主,上山来罢!” 这两句话以充沛内力传送出去,声闻数里。 殷天正道:“你不请我上山,我便不上山了么?明教数百年传承,我且要看看,你们搞了什么花样?老夫年岁虽高,却不是好惹的,老夫的鹰爪擒拿功,可有许多时日,不曾用过了,今天且要一试锋芒。哈哈!” 仰天长笑,声震山谷。 杨逍低声道:“盟主,殷法王的拿手绝技,便是他那一套鹰爪擒拿功。” 李晏心想:“殷天正言语之间,对明教加入汉盟,颇多不满,待他上山来,必定会挑战我。”说道:“白眉鹰王之名,我也久有耳闻,他那鹰爪擒拿功,虽然不错,却也不算棘手。” 杨逍、韦一笑等放下心来,数月来,实知李晏武艺,深不可测,殷天正不差,却并非敌手。 过了一会儿,响声如雷,数十人一齐奔上光明顶来,白衣闪动,人影翻滚。 来者五十多人,人数虽不甚多,但气势之状,却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二人奔到近处,那中年的白衫男子伸手一举,天鹰教那数十人便即停步。 令行禁止,声音轰然。 “好!白眉鹰王教徒有方。” 光明顶上众人登时喝起彩来,纵然五行旗和天鹰教恩怨颇深,但同属明教——天鹰教乃白眉鹰王殷天正所创,五行旗归属教主统辖——彩声还是不会吝啬。 殷天正是个身材魁梧的秃顶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鼻子钩曲,有若鹰嘴。在他身旁的白衫男子,便是殷天正之子殷野王,衣襟上绣着一只小小黑鹰,双翅展开。 原来天鹰教教众的法服和明教一般,也是白袍,只是明教教袍上绣一个红色火焰,天鹰教则绣一头黑鹰。 杨逍道:“殷教主,别来安好?”介绍李晏道:“这位是汉盟盟主李晏。” 李晏抱拳道:“殷法王,久仰大名。” 殷天正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声若洪钟:“李盟主,你是江湖高人,心系家国,开创了汉盟,意欲驱逐胡虏,我殷天正是极佩服的。” 李晏微微一笑,道:“殷法王过誉了。” 殷天正话锋一转:“但明教自唐而始,从未加入别派,老夫虽已自树门户,创立了天鹰教,可也不愿明教堕落如斯。” 不待李晏回答,韦一笑抢上前道:“白眉老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殷天正道:“哼,我的话什么意思?还不明白么?” 殷野王突然插话道:“韦蝠王,你不是下山去了么?何时又跑回光明顶了?李晏却不知给你们下了降头,还是灌了迷魂汤,偌大一个明教,说加入汉盟就加入汉盟,置我等于何地。” 韦一笑道:“你这小子,我们老一辈的事,没你插话的份。” 殷野王的名声,这二十年来在江湖上着实响亮,武林中人多说他武功之高,跟他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实已差不了多少,他是天鹰教天微堂堂主,权位仅次于教主。 韦一笑这话,实是小觑了他。 殷野王怒道:“韦一笑,我尊敬你,是因为你是长辈,和我父亲同为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可不是给你说教的。且让你试试我的手段。” 殷野王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发掌向韦一笑急攻。 忽听得殷天正一声暴喝:“野王,小心!” 尚未来得及细思,殷野王身子便离地而起,背心衣服为人抓摄,其人掌心吞吐一股劲力,顿觉身子一软,乏力之下,连话也说不出了。 却正是李晏,一掌将殷野王制服。 李晏左手举起殷野王,但见殷野王脸色通红,呼吸间喷吐出一股股白气,殷天正道:“李盟主,还望手下留情。” “好说。”李晏道,将殷野王放在地下,自有天鹰教教众上前抬走,几人并未阻拦。 杨逍、韦一笑等,是因为和殷天正同僚一场,现下虽已少有来往,却也不愿做出杀伤其儿子的举动来。 李晏则是起了一念:“天鹰教乃明教分支,殷天正二十余年经营下来,势力庞大,也是江湖上一大势力。若能加入汉盟,我这便可以赶赴中原了。什么江湖五大派、丐帮等,或是元蒙朝廷,也已有了对抗的本钱。” 他当即笑道:“殷教主,明教既已加入汉盟,天鹰教乃明教分支,何不一起加入?汉盟之主旨,天下皆知!我的承诺,从不失效!殷法王,你依然是天鹰教教主,只需在起兵反元一事上,听我号令即可。” 第三十六章:五散人 殷天正说道:“汉盟宗旨,老夫亦知,要加入汉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李盟主武功江湖上传说得神乎其神,老夫倒要亲自领教一番。” 他此番回转光明顶来,不为别事,责问杨逍、韦一笑,那是顺手为之。 他在天鹰教总坛,听闻汉盟宗旨,明教、昆仑派均已加入汉盟,便已起了一念,但汉盟盟主李晏,江湖上近段时日,虽然大名远扬,但实际为人如何,武功是否如传言中所说那般,深不可测,他却要亲身试验。 天鹰教上千号教众,容不得他马虎大意。 李晏业已明白了殷天正的意思,笑道:“好说,咱们都是江湖武人,自然该当手底下见真章才是。” 两人齐齐迈步,到了场中。 光明顶上的广场甚大,足可容纳数千人,适才听到白眉鹰王的声音,此时大半明教教众,跑出住处,在旁围观。 杨不悔和小昭,也从杨不悔的闺房中出来,凑到近前,杨不悔道:“小昭,你说盟主和鹰王,谁会赢?” 小昭一副丑陋之相,乃故意为之,双脚之间系着一根铁链,双手腕上也锁着一根铁链,左足微跛,背脊驼成弓形,说道:“小昭不知。”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难听,像个粗鲁的中年汉子。 杨不悔道:“哼,你的秘密如此之多,难道不会武艺么?” 原来小昭的伪装,已被杨逍识破,特意给她拷上了铁链,以防她暗害杨不悔。因为不知道小昭背后的主使者,所以杨逍并未下手,仍让小昭留在光明顶上。 小昭道:“小姐,你……” 她话犹未了,忽听得半山腰处,一个男子声音叫道:“杨逍、韦一笑,我五散人也来啦!白眉老头,算你走得快,赶到了我五散人前头。” 杨逍和韦一笑齐声惊道:“是周颠,五散人怎么也来啦?” 李晏和殷天正暂缓动手。 他知道明教阶层,教主以下,有光明二使,然后是四大法王,其次是五散人。光明左使杨逍、青翼蝠王韦一笑、白眉鹰王殷天正,俱在此地,金毛狮王谢逊,流落冰火岛,除了张无忌外,无人知晓冰火岛具体方位。紫衫龙王黛绮丝为躲避波斯总教追捕,化名金花婆婆,带了殷天正的孙女殷离,行走江湖。光明右使范遥,自毁容貌,潜入汝阳王府,化名苦头陀。 细细一算,也只剩下了五散人,尚未现身。 明教五散人:铁冠道人张中、周颠、冷面先生冷谦、彭莹玉彭和尚、布袋和尚说不得,同来同往,共同进退。十几年前,因明教教主之争,五散人一起下山远去,从未回转光明顶,今日他们回来,所为何事,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天鹰教是为何而来,五散人亦当如此。 过了一会,崖下五人跃将上来,五散人身具武艺,履险山如踏坦途,这却无人惊讶。 五散人中,周颠向来和杨逍不和,一见杨逍,登时叫道:“杨逍你的旧账,我也不跟你算了。今日五散人回到光明顶来,是为了瞧一瞧那汉盟盟主李晏,有多大本领,敢统率明教?” 杨逍淡淡的道:“多谢周兄了。” 李晏笑道:“我便是李晏,五位有何见教?” 周颠道:“听说你要和白眉老头对决,你既然想要明教加入你那什么汉盟,反抗暴元,咱们五散人是没有意见的。哼,但你若不展示一番,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我周颠可不答应。” 布袋和尚说不得背系一个布袋,那是他的乾坤一气袋,说道:“周兄这话是不错的,明教是为了抗击暴元,就算和昆仑派这些名门正派,一同起事,那也无妨。加入汉盟,天下便有了一个发号施令者,号令不齐,如何抵御外辱?” 铁冠道人张中道:“说不得之言,正获我心。” 李晏哈哈一笑,说道:“诸位尽情一试,我绝不退拒。” 殷天正道:“五位来晚啦,老夫和李盟主已定下了比武之言,且等老夫比完了再说。” 周颠叫道:“白眉老头,你一个人,咱们五个人,肯定五散人先上,你一个人有啥不能等的。哼!李晏,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李晏头顶拍落。 殷天正怒道:“周颠,你个王八羔子。”说着踏上一步,双掌虚拟胸前,两条白眉微微颤动,凛然生威。 说不得、铁冠道人、彭和尚、冷谦等素知殷天正之能,周颠万万抵敌不住,立即手掌拍出,抢在里头,准备接下殷天正这一掌。 “很好!六位,你们一齐上吧,我正要看一看诸位的本领,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 李晏大笑一声,左拳劈向殷天正,右拳击向五散人,他竟要以一敌六。 旁观群雄齐声惊呼,杨逍、韦一笑等,凝神注视,只待哪方一有危险,立时插手场中争斗,救下人来。 七人拳掌相交,竟是无声无息。 原来周颠、殷天正等,虽然有隙,但念在同教之谊,究不愿一掌便伤他性命,因此这一掌未使全力,但李晏武功深湛,一招落雁拳法拍到,殷天正、五散人等手臂一震,登觉一股炎阳之气从肌肤中直透进来,忙运内力抵御。 因为李晏分击六人,所以相持不下。 周颠叫道:“姓李的,再吃我一掌。”适才周颠一掌拍击,之所以未被李晏拳头打伤,乃因五散人同心协力,共同抵御之故,这时第二掌又拍向他胸口。 说不得叫道:“周颠,不可胡闹。” 彭和尚也道:“李盟主,五散人多有得罪,以多欺少,还望海涵。”伸手欲去挡开周颠那一掌,却见李晏又一拳猛击过来,拳力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至。 五散人几欲窒滞,呼吸登时不畅,心下大骇,忙调运内力,齐齐出掌,抵御李晏这一拳。 那边厢殷天正一人独斗李晏拳头,最初三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到三招以后,只觉李晏每一拳击出,都是满含炎阳之气。 殷天正以全力和李晏相拼之际,不由得热气袭体,大为难当。 第三十七章:轻烟腿法 这时李晏的修为,早已尽复,后天圆满的内力,可称当世顶级,仅次于百年修为的张三丰。 他的《大日真火功》,已初具火候,放眼《倚天屠龙记》,早已是最厉害的内功,什么少林寺的《易筋经》、道家经典《九阴真经》、释教经典《九阳神功》,都及之不上。 这可是直指先天之上的功法! 就算在主世界中,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内功,何况《倚天屠龙记》这么一个低武世界? 李晏此刻力战六大高手,殷天正号为白眉鹰王,天下闻名数十载,功力深厚,已至后天大成之境,甚至根据李晏推断,他距离后天圆满之境,不过一步之遥,犹胜于杨逍、韦一笑二人。 五散人内力修为,稍弱一筹,大概在后天小成和后天大成之间,但他们可是五个人,关系甚好,默契十足,一同出手抵御。纵然李晏,在分心两顾的情况之下,一时半会,竟奈何他们不得。 李晏心想:“我是汉盟盟主,一人力斗六大高手,虽然打个平局,也无人会说什么,但于盟主声誉而言,总低于力挫六大高手。唔,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求取胜。” 一面想,一面劈出一拳、踢出一腿。李晏拳法,乃家传的先天级武学落雁拳法,腿法亦是先天级武学轻烟腿法,他武功修为,虽未至先天,但这两门武功,也已练得炉火纯青,一拳一脚,加持了炎阳内力,旁人概莫能挡。 李晏身经百战,拳法深湛,腿法精妙,方位奇特,当真匪夷所思,又有炎阳内力加持,六人十分难防。 殷天正赞道:“好拳法!好腿法!”眼见李晏以一敌六,自己若再一味防守,未免太过示弱,有失天鹰教教主、明教白眉鹰王的风范,以攻为守,挥拳抢攻。 李晏不闪不避,回拳招架。 五散人你攻我守,我守你攻,配合的默契十足。五人之力聚合,阳气便不足为患,然而只觉李晏拳头、脚上所传来的力道一阵轻一阵重,明暗劲力交错,时急时缓,瞬息万变,五人不敢疏忽大意,也不敢留有余力,生怕谁留了余力,累及旁人,李晏突然发力,那么他人不死也得重伤。 冷谦道:“无恶意,请罢斗。”他说话极是简洁,便是杀了他头也不肯多说半句废话,他说这句话,意思是我们五人此次上山,虽为领教你的武功而来,却并无恶意,原是诚心加入汉盟,共抗暴元。“请罢斗”是双方罢斗,不可误会。 周颠叫道:“冷谦,你怎么说话?咱们五散人,联手白眉鹰王,还斗不过一个李晏么?嘿,老子偏不信了。你可别撒手,大伙安危尽系于你双手之间。” 彭和尚叫道:“咱们以六攻一,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也有了罢手的念头。 突然周颠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已受内伤,彭和尚、冷谦吃了一惊,适才一番拼斗,他们顿知李晏武功深不可测,是全天下的绝顶高手,明教之中,阳教主逝世,已无人能及。 李晏拳法刚猛,内力浑厚,只怕一拳之下已将周颠伤了,无奈之下,只好继续奋力防守,间或反击,不敢撤手收力, 生怕便在撤手收力的一刹那间,李晏一拳轰来,周颠不死也残了。 其时八人近身相搏,出拳收腿,拳力、掌力,却仍是强劲之极。 李晏拳声呼呼,群雄均觉这拳力刮面如刀,阳气侵体,便似到了烈阳底下,热风四面吹袭。明教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等教众,渐渐抵受不住,一个个缩身向后,远离场中。 五行旗正副掌旗使等,自不怕拳力侵袭,但也各运内力相抗。 李晏行走诸界,在这落雁拳法上用功甚勤,种种精微变化全已了然于胸,数十场的战斗,更让他大悟其中奥妙。不过轻烟腿法,他却甚少用之与人过招对拆,少了练习,一上来便与六位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相搏,腿法虽高,内力虽强,使得出来的却不过三四成而已。 但这正好是一个机会,无有磨砺,如何得以大成? “这门轻烟腿法,我甚少使用,今日之战,并非生死搏杀,权当练习了。” 李晏想得很开。 殷天正、五散人,俱为江湖豪杰,内力深厚,见识广博,李晏心思,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李晏拳法实在厉害,夹之以腿法,六人尚可喘一口气,李晏若只使拳法迎敌,六人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殷天正、五散人均想:“你李晏是厉害,咱们又如何差了?哼,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李晏还以为咱们武艺低微,根本不重视咱们呢。” 想到此处,周颠大叫一声:“白眉老头、四位散人,李晏拿咱们试招,大伙可都使点劲,别让李晏看扁了。啊呦!”他说话的当口,气息不畅,内力一滞,李晏一拳劈出,避之不及,他手腕擦到一缕拳风,登时惨呼。 殷天正道:“周颠,你别给老夫拖后腿。” 周颠激发了牛性,虽不敢再轻易说话,心底却将殷天正十几二十遍。但他手上却不敢怠慢,运起内劲,右掌挥出,连同四位散人,抵挡李晏的拳力。 不料这一掌挥出,前面空空荡荡,并未接到什么劲力,不由得心中大奇。 只听说不得叫道:“小心!”斜刺里一记拳头砸过来,包裹火红色的内力,拳力凌厉。 五散人都是一凛,心无二用,但求自保,每一招都是守势。 这一下,五散人已将拿住李晏的念头,抛诸脑后,只是眼见对方武功胜己十倍、百倍,单拳攻击已这般厉害,倘若没有殷天正,牵扯了他一半精力,任他双拳齐施,自己五人非十招以内,便即落败不可。 因此死命挡住他右拳,要令他右拳无法回收,去攻击殷天正。 霎时之间,但见八人拳来脚往,拳风凌厉,一团火红色的劲力,始终不离李晏三尺之外。 旁观众人如杨逍、韦一笑、殷野王、五行旗掌旗使、天鹰教堂主等,不少人是武林高手,只见李晏走的是刚猛路子,拳脚出手虽不迅速,可力大无穷,兼之其充沛内力,殷天正虽也是大开大合,招数以刚为主,也丝毫没慢了,又有五散人从旁相助,却仍要落于下风。 第三十八章:壮大 韦一笑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道:“盟主武功,真不知如何练的,年纪轻轻,便已胜过我等。想来数年之后,他便可与武当张真人,一较高下了。” 杨逍也是叹道:“盟主说他一身武艺,俱自前朝高人所创,名唤《大日真火功》。江湖中流传甚久的《九阴真经》、《九阳神功》,怕也止于此了。” 李晏听到了,以一敌六之际,尚有余力,朗声道:“九阴九阳两门神功,分属道佛两家,我这门武功,既非道家,也非佛门,更非儒家。” 《大日真火功》,他假托于前人所创,不入三教。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大日真火功》究竟属于什么教派? “待我回归主世界,或许可以问一下父母。”李晏心道,练了一门武功,其来历源头,总要探究一番。 更何况这本就是李家祖传武功,对他来说,追本溯源,实在算不上什么困难之事,以前一心扑在修炼之上,倒是没有想过其它。 可他目下已至后天圆满,行将突破先天之境的关口,心中既已起念,那想到便去做。 不过,他尚在《倚天屠龙记》世界之中,等他回归,却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武学之道,当今之世,大致有道、佛、儒三教之分,至于邪宗魔门,那是道佛变种,算作一支,也无不可。 李晏有心试炼,落雁拳法使罢,立时变招,双腿连环,霎时之间连踢六腿,尽数中在殷天正、五散人身上,正是主世界中家传先天级武学之一的“轻烟腿法”。 一腿既出,第二腿如影随形,紧跟而至,第二腿随即自影而变为形,而第三腿复如影子,跟随踢到,直踢到第五腿,才转变方向,第六腿踢向殷天正,五散人才来得及仰身飘开。 说不得叫道:“好快!”右掌打出,掌到中途,身上又中了一腿,他怒喝道:“周颠,没吃饭么?吃奶的劲也给老子使出来。啊呦,好痛!” 李晏腿力强劲,这一踢实不下于钢刀一斩,一样的能割首断臂。只是五散人共同防御,五人分摊其力,四人竟浑若无事,只有说不得因为周颠因为适才受伤,力使小了,导致他被腿风刮中,剧痛难耐。 周颠闷哼一声,无力说话,默不作声,调运全身内力,愤然回击,却已力不从心。 他内力已将耗尽。 那边厢殷天正叫苦不迭,又惊又骇:“李盟主腿法进步得好快,适才我还尚能抵御,眼下却已将无防守之力了。糟糕!我的内力,也快耗尽了。” 忽见李晏招数一变,双拳飞舞,有若煌煌大日,高悬九天之上,却轰然砸落,其势沛然能当,虽是“落雁拳法”,他以《大日真火功》内力驱使,加之自己性格,至刚至阳,当世之人,从所未见。 殷天正呼喝一声,打出一拳。 斗到分际,李晏左拳拍出,虽只一拳,可火红色的拳力,已将殷天正上三路全部罩住。殷天正大吼一声,双拳“丁甲开山”,挥击出去。 李晏左拳对殷天正双拳,右拳对五散人十掌,便此胶在空中,呆呆不动。 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拼内力,已无他途可循。 七人相隔半丈之外,十四条手臂作斗力之状,内力沸腾,实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 李晏一身内力,质地极高,因为修为境界领先于殷天正和五散人,量又极多,是以以一敌六,尚能自主。 于是李晏哈哈一笑,说道:“殷法王、五散人,我说一、二、三,大家同时撤去掌力,免有误伤。”见殷天正、五散人等都点了点头,便缓缓叫道:“一、二、三!” 那“三”字刚出口,李晏便即收起《大日真火功》神功,收拳后跃,说道:“六位武艺精妙,也是一位人物!” 殷天正、五散人也即收拳、收掌,均道:“李盟主武功,果然冠绝古今。” 七人说过只是比拼武艺,目下已至内力相斗,斗到此处,无法再行继续,便以和局收场。 李晏说是和局,可殷天正、五散人等心知肚明,李晏占尽了上风,再斗下去,待他们内力枯竭,如何会是李晏的对手? 周颠叫道:“李盟主,你是江湖高手,不愿意占我们的便宜,我们领情了。但胜是胜,败是败,五散人败了就是败了,没有平局的说法。” 殷天正也道:“不错。李盟主,白眉鹰王也是响当当的汉子,输得起。更何况盟主武功,高深若神,咱们不敌,实在是打不过,日后努力修炼,再行比过便是。眼下咱们六人落败,已成定局,盟主说是和局,殊为高看咱们六人了。” 李晏淡淡一笑,说道:“一桩比试,输赢无所谓,能让天鹰教和五位散人,加入汉盟,才是我赢了的地方。” 几人哈哈大笑。 白眉鹰王殷天正回过头来,望着天鹰教教众,大声说道:“天鹰教教下各人听了:本教和明教同气连枝,本是一脉。二十余年前,本人和明教的伙伴们不和,这才远赴东南,自树门户。眼下明教已加入汉盟,人人娟弃旧怨,群策群力,抗击暴元。咱们天鹰教也不能落于人后。咱们人人听李盟主的分派号令,要是哪个不服,快快给我滚下山去吧!” 他愿意加入汉盟,却不愿回归明教。 杨逍等知其心中芥蒂尚存。 天鹰教教众欢声雷动,都道:“天鹰教宗旨是抗击暴元,加入汉盟,那是大大壮大了汉人的力量。咱们大伙儿都加入汉盟,那是何等的美事。驱逐胡虏之日,亦不久矣!” 李晏拱手道:“天鹰教、五散人能加入汉盟,是汉盟之幸、天下百姓之幸,非我一人之幸。诸位,暴元无道,肆虐中原,在下迫于情势,组建汉盟,只为了推翻暴元。待覆灭元蒙,各位依然是天鹰教、明教的好手,看得起的,再叫我一声盟主,觉得我不行的,直接叫我李晏便是。” 周颠大声道:“盟主,你武功深不可测,大伙一起上,那也不是你的对手。于武,你武功最高,于道义,咱们说是推翻元蒙,可为了一个教主之位,闹得四分五裂,完全没想到天下尚有无数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无论武功、道义,你均是最高的,大伙个个都服你。哼哼!除你之外,不论是谁,要想当这盟主,我周颠第一个不服。” 第三十九章:定策 彭莹玉道:“盟主,你是心系家国的仁人志士,大伙是极佩服的。天下苦暴元久矣,只待有人振臂而呼,无数豪杰义士,必当云起而从。可咱们这伙人,个个和江湖门派之间,互有恩怨,颇有怨隙。换做咱们来,也就是明教、天鹰教换了一个名目,已加入汉盟的昆仑派绝对第一个退出。” “盟主,这个汉盟领袖之位,舍你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当得!” 忽听得一个声音从底下山谷中传了上来,叫着:“彭和尚这话说得在理。若盟主退位,改让他人担任,那对不起了,昆仑派就要退出汉盟。” 何太冲、班淑娴夫妇率领数十名昆仑派弟子,登上光明顶,向李晏等一一抱拳行礼。 李晏等拱手回礼。 明教、天鹰教高层和昆仑派掌门人等,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早就认识。不过以往甫一见面,便要喊打喊杀,刀剑相向,今日却份属同僚,杨逍、韦一笑、何太冲等还好,去年便已调整好了心态。 殷天正、殷野王父子和明教五散人,心中难免有些别扭。 李晏心想:“这却是一个误会。罢了,我初至此界,离去之期,尚且遥远,待推翻了暴元,到时解散了汉盟,任由这些江湖门派厮杀便是。” 于是朗声说道:“诸位既如此说,我不敢推辞,暂摄盟主重任。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汉盟虽是松散组织,不插手各派事务,但也有两件事,要请各位允可。” 众人纷纷说道:“盟主有令,莫说两件,便是五件、十件也当遵奉,不敢有违。不知是哪两件,请盟主示下。” 李晏道:“汉盟是为汉人之盟,推翻暴元而创,当集结一切有生力量,故而天下汉人,除非十恶不赦者,剔除汉盟之外,余人皆可纳入汉盟。这第一件事,是自今而后,汉盟之人,不可残害无辜,若有作奸犯科者,我定当亲斩不饶。” 众人躬身说道:“正该如此。” 李晏道:“第二件事,明教、天鹰教和昆仑派等各大门派,互有恩怨,如今真相大白,实乃成昆、元蒙朝廷所为,但仍有一部分恩怨,双方须当了结。我不会要求你们既往不咎,孰是孰非,我也不甚了然。我唯一的要求,便是推翻暴元之前,双方不可倒戈相向。有朝一日,覆灭元蒙,诸位自行了结恩怨便是,在下绝不插手。” 众人心想这话不错,便都应允了。 李晏心下甚喜,抱拳说道:“各位宽宏大量,实是天下苍生之福。” 于是命人宰杀牛羊,和众人歃血为盟,不可违了这两件约言。 而后又吩咐明教厨工杂役,烹饪牛羊,众人痛痛快快的饱餐一顿。 当晚,光明顶上烛火通明,畅饮喧歌之声,昼夜不绝。 次日清晨,李晏召集杨逍、殷天正、何太冲等各派高层人物议事。 李晏道:“本盟眼下第一件大事,是平复西北,中原之地,元蒙大兵压境,甚难起事,华北之地,更是暴元根基。若咱们平复了西北,天下人心思慕,汉盟所为,当不可阻挡了。”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 杨逍拍手道:“届时,西北之地,便是天下人的一杆旗帜,暴元虽强,可也不是无敌,只要咱们誓死反抗,总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当此之时,距离元蒙骑兵横扫欧亚大陆,不过数十载,元蒙骑兵马上无敌之名,天下人思之胆寒。 若西北平复,天下人便会知道,汉人亦可反击元蒙,暴元并非无敌!或者说,这一代的元蒙骑兵,早已不是数十年前那批横扫欧亚、百战无敌的大军了。 李晏初负重任,虽有见识,但于西北一带,地理情况、元蒙兵马分布、官员信息等,他一概不知,当下和杨逍、韦一笑、五散人、何太冲等商议了一会,才朗声道:“元蒙重心在中原,西北诸省:甘肃、青海、宁夏等,逐层推进。我的意思是明教、天鹰教、昆仑派三派合力,依托于昆仑山脉,先平复了青海,再至甘肃。明教金木水火土五行旗,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个个都是老兵。” “所以,大军以五行旗为主力部队,天鹰教教众为侧翼,昆仑派众人和诸位充当暗杀部队。在开战之前,暗杀部队先行刺杀各地官府要员、领兵大将,使其群龙无首。并劫掠粮食辎重,断其后勤,三管齐下,咱们定可一战而胜。” 此时他是盟主之尊,虽然言语谦逊有礼,但每一句话即是不可违抗的严令,众人一一接令,无不凛遵。 殷天正道:“盟主,天鹰教教众,大半在东南沿海诸省,我需一些时日,调集兵马,再赶回光明顶。” 李晏微笑道:“不忙。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平复西北,非是易事,出动的人马也会达至数万人,粮食后勤的保障,也需要一段时间。” “盟主、诸位,咱们便先告辞了。” 殷天正、殷野王父子告辞而去,率领随行的数十名天鹰教教众,折返东南,召集天鹰教三堂、五坛的教众,再行赶赴西北。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李晏又道:“杨左使、何掌门,这两个月,你们便召集弟子,演练战阵,互相配合,务必暂时消除仇恨,做到了解友军,以免到时配合出错,丢掉的可就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了。” 杨逍、何太冲道:“遵令!” 领命而去。 周颠叫道:“盟主,五散人又有个什么差事?” 李晏道:“你们随我一起,伏杀官府要员,元军大将。” 周颠拍手顿足,大叫:“妙极!妙极!” 说不得道:“周兄,妙什么?” 周颠道:“盟主如此倚重五散人,那是咱五散人的面子。再说西北地方辽阔,驻扎的元军甚多,真个打起来,本教五行旗几万人,白眉老儿天鹰教的几万人,昆仑派弟子也就千把人,那是不够打的。嘿,咱们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是古时舍身报国的侠士所为,太史公若比我周颠晚生一百年,他《刺客列传》里,就要有一篇《周颠》了。” 众人一齐大笑。只有冷谦,既不发笑,也不生气,便似没有听见。 第四十章:战事 随后两月,明教五行旗、天地风雷四门教众,以及昆仑派弟子,操练兵马,演练战术。 这些由专人去做,李晏一概不去插手。 他是门外汉,胡乱指挥,反倒乱了自家兵卒阵脚,索性全权交给行家去做。明教五行旗下,可是有着徐达、常遇春这等青史留名的名将,他又何需操心? 正如李晏自己所说,他能做的,只是担当暗杀部队。 古人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伏杀敌军将领,不论在任何年代,都会极大杀伤敌军士气。一支大军,十成战力,仅能使出两三成了。 …… 这日,天鹰教上万教众,在殷天正、殷野王父子的率领下,赶到光明顶。 三方汇合。 为了隐瞒大军消息,谨防打草惊蛇,五行旗、天鹰教、昆仑派等分散出发,直奔青海、甘肃两地。 自从至正十四年(公元1354年),由张士诚所率领的高邮之战爆发,元相脱脱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之下,被元顺帝削去了兵权,以致高邮兵败,张士诚反危为安,大获全胜,现已为中原地区的一位反王霸主。 高邮兵败,使元朝丧失了镇压农民起义军的最有利时机,元朝的统治,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亡。 甘肃地区自元世祖忽必烈之时起,便一直在元廷统治之下,分派了重兵把守。但元末之际,天下乱兵四起,朝廷内部,也是纷争不断,元廷实已分不出多余人手,去镇守青海地区了。 他们只奢望甘肃地区不丢,那就万事大吉。 李晏、五散人最后出发,他们的目标是刺杀青海、甘肃两地官府大臣和统兵将领。 明教天地风雷四门,留守光明顶。 天地风雷四门首领直送下光明顶来,这才作别。 李晏和五散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骑乘骏马,奔行如风。 行到第三日上,六人走出昆仑山脉,抵达青海境内,在一座市镇用饭。 “盟主,距此不远,仅五十多里,就有一座城邑,官员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咱们可顺路将他宰了。”五散人中的彭和尚彭莹玉低声道。 李晏尚未回答,冷谦道:“恶毒,该杀。” 李晏瞧了他一眼,心中颇为惊讶,冷谦素来寡言少语,他今日破例多说了这四个字,那官员的确是十分残忍暴虐了。 “那好,我们快些用饭。西北地方广博,五行旗、天鹰教、昆仑派的弟子们,已好几天前就出发了,就等着咱们的好消息。”李晏同意道。 六人用过中饭,奔行出镇。 忽听得东南角上蹄声杂沓,有大队人马自东而西,奔驰而过,少说也有一百余乘,马上乘客一溜的都是元蒙官兵的打扮。 李晏低声道:“待他们驰近,再行动手。”五散人微微点头。 到得近处,那一队元兵正欲从旁驰过,李晏突然大喝一声:“动手!”声音雄浑豪壮,直有裂石破云之势,显是中气沛然,内力深湛。 他足底一蹬,身子向前一挺,飞跃而起,人在空中,已连出十拳,火红色的拳力肆意宣泄,向这一队元兵杀去。 五散人紧随其后。 那一队元兵大吃了一惊,但他们惊而不乱。这些蒙古兵一生长于马背,性格凶悍,眼见李晏等六人,竟敢冲杀自己一支百人队,杀性大发,用蒙古语叽里咕噜的喊了一句,拔出弯刀,双腿一挟,催马向李晏等六人冲来,挥刀砍去。 李晏哼了一声,拳上使出十成力气,冲在最前头的那几名元兵,、手中弯刀应声折断,连人带马,一起被砸倒地面,惨呼一声,口喷鲜血,便就死去。 五散人也即冲上前来,一掌一个,一掌一个,顷刻之间,六人已合力杀死了六十多名元兵,李晏一人就杀了三十多个。 其余元兵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回马便走。 李晏轻功绝顶,和青翼蝠王韦一笑,都不相上下,可见其厉害。而五散人作为明教高层,自也不是浪得虚名。 当即奔行如风,风驰电掣般追将上去,每出一拳、一掌,便有七名元兵倒下,五散人一击杀一人,李晏可杀两人。追出不到半里,蒙古官兵尽数就歼,李晏留了一人活口。 李晏问道:“你们奉谁的命令,赶到那里去?” 那元兵一脸茫然,口中叽里咕噜了一阵。 他却不会说汉语,李晏更不会蒙古语了。 彭莹玉道:“他说元廷兵马大元帅世子库库特穆尔(王保保),奉命镇守西北,听闻西北江湖门派异动,派他们到青海增援。这一支百人队是先锋,后续还有数千人的大部队。他说希望咱们饶他一命。”其时蒙古占据中原已逾百年,立国数十载,汉人中懂得蒙古话的不在少数。 彭莹玉聪明多智,颇擅各处乡谈土语,蒙古话也说得甚为流利。 李晏一挥手,彭莹玉心领神会,将那元兵一掌击毙。 布袋和尚说不得道:“看来元廷已经知道了咱们起事的信息。” 李晏道:“那是自然,我们行事虽然隐秘,但数万人的调动,几乎无法瞒过元廷。现在兵贵神速,我们要抓紧了,一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六人返身上马,疾驰而去。 …… 此后一月时间,李晏和五散人,在青海境内,四处截杀元廷要臣,烧毁粮食辎重,让元军苦不堪言。 再加上五行旗正面大军压境,侧翼天鹰教也兵强马壮,暗杀部队的昆仑派众人,那也是尽心尽力,元军节节败退,不过旬月功夫,青海竟已失守。 元军退到甘肃,以玉门关为屏障,据守甘肃以东之地。 甘肃,玉门关。 “吁!” 李晏勒停骏马,手搭凉棚,远眺雄伟壮阔的玉门关。 杨逍、殷天正、韦一笑、何太冲、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等,在他两侧。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道:“盟主,玉门关乃元廷屯兵重地,只要攻克了玉门关,那甘肃一省,大半已入我盟中。” 李晏道:“你传下令去,吩咐众将士好好休息,等候我的命令。” “是,盟主!” 众人领命道。 第四十一章:元兵暴虐 回到营地,李晏召集三派高层,问道:“诸位,有何良策?” 杨逍道:“盟主,玉门关虽被元兵把守,等闲难以攻克,眼下之计,唯有施以斩首战术,擒杀敌军将领,将士们当可一战而胜。” 李晏道:“那好,明天晚上,众位随我潜入玉门关。” 众人领命,各自返回营地休息。 李晏又吩咐五行旗掌旗使等,待玉门关内火光通明,便率众攻城。 …… 次日晚间,李晏率领杨逍、韦一笑、五散人等明教高层,殷天正、殷野王父子,何太冲、班淑娴夫妇,潜入玉门关。 玉门关内人烟萧条,早已没了往日繁华热闹的景象,街上除了守城的元兵,并无一个行人。 幸好此时已是深夜,月亮半隐,众人又都是武林高手,隐藏行迹,元兵甚难发觉。 李晏低声道:“元兵驻地,在哪个位置?”他不熟悉地理,因而询问。 殷天正伸手一指前方,被影影绰绰的民居遮隐的地方,回答:“根据探子回报,那个地方,便是元兵驻地。” 李晏道:“诸位,千万小心行事,若有不敌,及时向我靠拢。” 他是盟主,武功最高,职位最高,承担的责任自然最大。 一行十数人,他可不想回去时,少了几个人。这一个个都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要想再寻找一个,可都很难,只能去五大派。 李晏道:“韦蝠王、五散人从东杀去,杨左使、殷教主父子、何掌门夫妇,自西杀去,我从中杀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劝道:“盟主,这太过危险了,元兵人数上万人,岂可轻视?” 李晏淡然一笑,说道:“无妨,你们自去吧,我有把握。” 众人眼见劝说不动,无奈之下,只好依令行事。 李晏想得,却是偷袭元军后勤,烧毁粮食辎重,扰乱元军大营。 乱局之中,才有武林高手的用武之地,真要冲阵杀敌,纵然他是后天圆满,杀得一两百人,也要力竭而亡。 “就算先天高手,也不过数百人敌,如何能与万人大军相提并论?除非先天之上,才有可能。” 李晏摇了摇头。 先天之上,那却是何等高深境界,主世界中他的父母,背靠大势力,数十年修炼,也止步于先天之境,不得寸进。 所谓超越先天,又岂是轻易之事? 李晏摸了过去,避开巡逻的元兵,没有杀戮,以免打草惊蛇。他绕过元军大营,潜入后方。 忽听得一阵哭泣之声,李晏微微惊奇,心想:“这是元军大营,哪里来的女子哭泣?莫非……” 他心中转过一念,循声过去,果见一处营房之中,借着月光,一百多名妇女正浆洗元军衣服。 这些妇女手脚发白,脸色也泛白,弱质女流,成天劳累,元军粮食吃紧,一天只给一顿饭吃,如何跟得上体力消耗? 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从城中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 大门一响,两名元兵手持弯刀,走了进来。众女一下止声,不敢啼哭。 那两名元兵从众女中抓了两名漂亮的妇女,揪着头发,不顾二女的反抗,硬生生的准备拖出去,口中发出呼哨声,喧声笑嚷。 蒙古人侵入中国,将近百年,素来瞧得汉人比牲口也不如,只是这般在深夜宣淫,自觉已是极克制之事。 关外大军压境,主将严令,时刻有兵士巡逻,若非如此,这些妇女,一个个都无法幸存。 李晏目眦欲裂,也不顾及会否打草惊蛇,脚下一点,已杀入营房之中,一拳击毙了那两名元兵。 众女都惊得呆了,连低声道:“少侠,你杀了元兵,赶快逃命去吧。” 李晏这具身体,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模样瘦弱,常人一眼目睹,绝想不到他是当世最绝顶的高手之一。 众女虽感怀他之恩德,但一介武夫,能起到什么事?她们不想连累李晏。 李晏问起情由,知是附近村镇的百姓,被元兵掳来玉门关,浆洗衣服,缝制鞋袜,需要时,也会被元兵随意拉走,宣泄欲火。 她们一同被掳来的,足有三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李晏心下大怒,又问起元兵营地布置,众女一一详述。 李晏最后道:“你们关好大门,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都不要打开门。” 众女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均道:“少侠,你莫非是汉盟的人?” 李晏一呆,问道:“你们也知道汉盟?” 众女道:“汉盟平复青海,我们听那些元兵说话时,提到过汉盟的名字。听说汉盟已经打到了玉门关外,咱们啊,也只盼望着汉盟早日打进玉门关,解不解救我们,那都无所谓了,只希望杀光这些穷凶极恶的元兵,让天下的百姓少遭受几分苦难。” 李晏正色道:“这是汉盟的宗旨,绝不变改!今夜我们汉盟和元军有一场恶战,你们千万不要随意外出,刀剑无眼,很可能会误伤。” 这一群女子,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她们出去,只会平添伤亡。 众女心知肚明,齐声道:“少侠放心。” 当下李晏帮助她们插好门闩,从窗户中越将出去,运起《大日真火功》,焊死窗户,谨防元兵狗急跳墙。 众女透过窗户,目送李晏身影隐入黑暗之中,又担忧,又期待。 …… 元军大营。 王保保来回踱步,沉吟不定,房中,另有两人。一人脸上如同罩着一层黑烟,一部稀稀朗朗的花白胡子,另一人须发皆白,倒似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王保保道:“鹿先生、鹤先生,全奈你们二位,那汉盟才无法再行斩首战术。” 那两名老者,正是玄冥二老:鹿杖客和鹤笔翁。 原来王保保奉命西征,平定汉盟之乱,因为汉盟在青海境内,实施斩首战术,以致元兵群龙无首,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抵抗。 汉盟势如破竹,旬月功夫,竟已平复青海,元廷震怒,严令王保保,务必剿灭汉盟,收复青海。 玄冥二老本是赵敏手下,她担忧哥哥的安危,便吩咐玄冥二老,随军出征,保护王保保。 第四十二章:开战 那黑脸的老人便是“玄冥二老”中的师兄鹿杖客,说道:“小王爷洪福齐天,小小汉盟,弹指可灭。” 王保保道:“明教、天鹰教、昆仑派尽数加入了汉盟,汉盟已然势大。唉!朝廷竟只给我三万兵马,若给我十万兵马,汉盟再强,也叫他顷刻间分崩离析。” 王保保叹了口气,元廷吏治腐败,元兵虽强,可也不能一个当两个使。目下中原张士诚、徐寿辉、朱元璋等,乱军四起,能给他三万兵马,西征平乱,已是最大的支持了。 鹿杖客、鹤笔翁不答。 玄冥二老武功卓绝,比之明教四大法王,尤胜一筹,只是热衷于功名利禄,这才以一代高手的身份,投身汝阳王府以供驱策。 师兄弟二人均想:“若你元蒙衰落了,我师兄弟二人,还干嘛给你效力?” 王保保叹道:“奸臣误我啊!” 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间窗外红光闪亮,跟着喧哗之声大作,从远处隐隐传了过来。 王保保走到窗边一望,惊道:“啊,大营着火啦!鹿先生、鹤先生,咱们快走!” 叫了一声,伸手开门,正欲出去,忽听得玄冥二老叫道:“小王爷,小心!” “休伤小王爷!” 寒光一闪,一把弯刀破门而入,直往王保保身上刺去。突然间“当”的一响,鹿杖客掷了一张椅子,将那弯刀撞了开去。 与此同时,房门震破,一人飞身而入。 王保保久经战阵,临危不乱,奋力往后疾退,他知道这是汉盟刺客,欲行刺王杀驾之举,他只要避开第一次袭击,有玄冥二老在场,性命便自无忧。 破门而入的那人双拳劈出,和鹿杖客、鹤笔翁砰的一掌相交,各自退开了两步。 三人看那人时,只见其身穿黑袍,身材瘦弱,样貌略显清秀,但自有一股淡然气质,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 正是汉盟盟主李晏。 他这一下如同神兵天降,谁都大吃一惊,即令是玄冥二老这等高手,事先竟也没警觉。 鹿杖客、鹤笔翁听得大门破裂,即便抢在王保保身前相护,和李晏拼了一拳,竟然立足不定,退开两步,待要提气再上,刹那间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 李晏却也不太好受,对掌之后,已知这两个老人便是玄冥二老,除他们之外,世上再无第三人,能有这阴寒掌法。 李晏面色一白,只感胸口气血翻涌,寒冷彻骨,体内《大日真火功》发动,将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逼了出来,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 玄冥二老适才共同出掌,各自承担了李晏一拳,师兄弟二人联手,威力倍增,侵入体内的炎阳之气并不多,顷刻间也自驱除干净。 李晏心想:“玄冥二老,这玄冥神掌的功力,竟如此强大,殷天正、杨逍等人,尚且弱了一筹。这两人,怕是已将后天圆满了,二人联手,等闲后天圆满之境的高手,也敌他们不过。” 王保保既不惊惧,也不生气,似早已料想得到,说道:“阁下便是汉盟盟主李晏了吧?我也是久仰大名,阁下武功,江湖上说得神乎其神,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 他心中急思对策,适才一击,他看得分明,李晏一人,竞合玄冥二老旗鼓相当,大营中呼喊声四起,显是汉盟来人,并非李晏一人,他若不小心谨慎,须臾不离玄冥二老,恐怕有性命之忧。 王保保跟着道:“阁下如此绝艺,为何执意与朝廷作对?阁下若是归顺朝廷,我与父王,奏禀皇上,阁下定可担任宣政院院使,秩从一品。” 宣政院是元廷一个行政机构,最高行政长官为院使,从一品品级,掌释教僧徒、吐蕃等。 王保保许下重诺,期望策反李晏,那西北汉盟之乱,不日可平。 李晏哑然失笑,道:“王保保,你未免将我李晏瞧得忒小了,就算元廷皇帝退位,让位于我,那我也是不会同意的。哼,你们元廷向来视汉人如牲畜,若不覆灭元廷,天下千千万百姓,岂有出头之日?” 转眼看向玄冥二老道:“玄冥二老,两位也是汉人,如何助纣为虐?” 玄冥二老哼了一声,什么汉蒙之争,他们根本不在乎,关心的只是功名利禄而已。 不过,适才王保保招揽李晏言语,让两人心头不爽。师兄弟二人身怀绝技,自认也是江湖顶级高手,投身汝阳王府,也不过给赵敏驱策,哪里像李晏这般,竟许诺从一品职位。 王保保却有自己的考量,李晏若真只是武林高手,哪还好说。可他身后,有一个强大的汉盟,准确的说,李晏并非纯粹的江湖武人,他是天下间的一路反王,和张士诚、徐寿辉等一样。 因此,他的份量,在王保保看来,自然重了许多。 李晏心想:“玄冥二老在,王保保是杀不了了,明教、天鹰教、昆仑派之人,正在元军大营中杀戮,扰乱敌营,玉门关外的五行旗、天鹰教三坛五堂的教众,也开始攻打玉门关。我拖住了元军领袖(王保保),那也是大功一件,没人指挥元军作战,内部又遭受纷乱,如何是汉盟的对手?” 他冷冷的向众人扫视一眼,说道:“玄冥二老,既已决意效力于元廷,那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你们赢了,就可以打死我。我赢了,就打死你们全部,三个人加上外面数万元军,一个都别想跑。” 王保保森然道:“鹿先生、鹤先生,你们尽管施为,不用理会我。”他也是动了真怒,营地大乱,玉门关外喊杀声四起,汉盟攻城,他却被困在房中,无法指挥作战。 再过得一时半会儿,就算出去,也已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王保保始终坚信,玄冥二老能压制李晏,纵然不胜,却也不会落败。这样一来,他就可趁机逃出房间。 李晏哈哈大笑,说道:“那王保保,你可得小心些,拳掌无眼,你们都会死的。” 王保保不答,向玄冥二老使个眼色。 第四十三章:此乃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鹿杖客踏上一步,说道:“李盟主,大话谁都会说,具体怎么样,还得打过一场,才见分晓。” 鹤笔翁也道:“你说来便来,想留就留,教我们师兄弟的老脸往哪里搁去?你不留下一手绝技,就别想走了。” 李晏道:“久闻玄冥神掌大名,乃天下间一等一的阴毒掌法,今日,我正要领教。接招!”呼的一拳,便向鹤笔翁拍了过去。 玄冥二老适才吃过他的苦头,知道单凭一人之力,不是他的敌手,两人一齐出掌,同进同退。 他师兄弟二人自幼同门学艺,从壮到老,数十年来没分离过一天,两人都无妻子儿女,可说是相依为命,默契那是十成十的。 李晏右拳击向鹤笔翁,左拳从右拳下穿过,还了鹿杖客一拳。这是内力对内力相碰,中间实无闪避取巧的余地。 三个人拳掌相变,身子各是一晃。 李晏只觉玄冥二老掌力甚强,掌力中竟挟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和他炎阳内力一冲,互相抵消,竟平分秋色。 李晏暗暗惊奇:“玄冥神掌果然厉害,若玄冥二老及至后天圆满之境,两人联手,我便会落入下风了。” 殊不知玄冥二老心中惊讶,犹胜于李晏十倍百倍,他师兄弟二人自从艺成出师,纵横江湖数十年,唯有面对武当派张三丰时,比拼掌法,才输了一筹。除此之外,不论是谁,武当七侠也好,明教法王也罢,都敌之不过。 今日遇见李晏,二人联手,竟也只是旗鼓相当,两人如何不惊讶? 玄冥二老均想:“李晏这门武功,甚是古怪,拳力中满含纯阳之气,与我们师兄弟的玄冥神掌,正好对冲。师父当年曾提起过一门《九阳神功》,说武当派张老道就是练的这门武功,因而师父奈何张老道不得,比武斗战,输了一筹。莫非李晏练的,也是这一门《九阳神功》?” 玄冥神掌,乃百年前的一位奇人百损道人所创,玄冥二老正是百损道人的弟子。 这一门掌法,阴寒歹毒,数年前,张无忌遭鹤笔翁擒走,身中一掌,便是张三丰,以百年《纯阳无极功》内力,也驱除不掉寒毒。张三丰的《太极神功》,其时尚未创出。 玄冥二老全力施为,若无张三丰那等百年积蓄的精纯内力,江湖中的高手,又有哪一个抵挡得了? 也唯有少林寺辈分最高的三渡,联手之下,或可战而胜之。 除此之外,再无人是其敌手。 但李晏的《大日真火功》,份属阳刚,蕴含的纯阳之气,犹胜于《九阳神功》,玄冥神掌的阴寒之气,于他无碍。 他和玄冥二老对掌,大家比拼的只是掌力强弱,双方拳法、掌法中附带的炎阳之气、阴寒之气,却无太大作用。 不过《大日真火功》之名,李晏也就曾告知汉盟诸人,这等武学秘密,他们也不会乱传,是以玄冥二老并不知道李晏的内功,乃《大日真火功》,而并非两人所猜想的《九阳神功》。 李晏落雁拳法,一一使出,辅之以轻烟腿法,一人围攻玄冥二老。房中拳力、掌力四溅,桌椅破碎,或焦黑,或凝霜,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场凶狠恶斗。 王保保呆在一旁角落,觅得空隙,拔出弯刀,往窗户上砍去,欲破窗而出。 李晏瞧见了,大笑一声,道:“王保保,哪里走?”逼退玄冥二老,掷出一张椅子,挟着风雷之劲,砸向王保保。 王保保弯刀回劈,砰的一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软倒在地。 玄冥二老又惊又怒,喝道:“李晏,休伤小王爷!”各处双掌,一守一攻,所使掌法已和适才全然不同,这一下,他们实已用尽了毕生修为。 “来得好!”李晏回拳招架。 三人内力相变,玄冥二老只觉对方拳力中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至,难当难耐。 李晏拳发如风,正与玄冥二老比拼拳力、掌力,拼到二十余掌之后,已自知自己拿不下他们,或能稍占上风,要想得胜,却是绝无可能。 他心想:“我今日之事,以困住王保保、玄冥二老为首要。我一个人的胜负荣辱,何足道哉?何况我也没输,与玄冥二老打平,也不能说是损了我李晏的威名。” 李晏凝神提气,一拳拳的拍出,忽而跨前两步,忽而又倒退两步。 三人的招式都是精妙绝伦,一者刚猛,二者阴毒,所有拼斗都在内劲上施展。 这般拼斗比之普通武人斗拳比掌,其实更加凶险,只要内力被对方一逼上岔路,纵非立时气绝死亡,也当走火入魔,发疯瘫痪,均属寻常。 只是这等比拼,只有身历其境的局中人方知甘苦,旁观者武功再高,也无法从他三人的招式中辨认出来。 忽听得门外乱嘈嘈的,闹成一片,几名披甲执锐的元军将领,奔进室来,未及说话,已在李晏有意牵引之下,被他和玄冥二老的拳力、掌力,打了个半死,扑地而倒,哀号不休。 外面的喊杀声,愈发的大了。 只听得有人叫道:“元军主将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正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声音。 元军大营,被他们冲乱,主将却一直不曾现身,主持大局,他已猜想到原委,定是盟主困住了元军主将,因而喊出这句话。 殷天正内力深厚,营中滔天的喊杀声,竟也给他压制了下去。 元军早已人心惶惶,十数波赶至王保保营帐,请求指令的将领,也一个个没了声息,不知生死。加之玉门关外,汉盟之人攻破城墙,已围拢了营地,正在全力攻打,元军死伤惨重。 殷天正这句话喊出,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军丢盔弃甲,人人不思战,只一心奔逃,狼狈不堪,昔年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已衰落如斯。 房中,王保保悠悠醒来,听到殷天正喊话,怒极攻心,“哇”地一声,又喷出了大口鲜血,脸色萎顿,仰天长笑:“此乃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他却是知道了一千多年前霸王项羽临终时的感触。 第四十四章:玉门关大捷 玄冥二老眼见情势危急,顾不得击毙李晏,证明玄冥神掌之威。 师兄弟二人对望一眼,知其想法,齐声呼啸,同时取出了兵刃。 只见鹿杖客手中拿着一根短杖,杖头分叉,作鹿角之形,通体黝黑,不知是何物铸成。鹤笔翁手持双笔,笔端锐如鹤嘴,却是晶光闪亮。 他二人投身汝阳王府已非一日,但即是王保保,也从未见过他二人使用兵刃。 这三件兵刃施展开来,只见一团黑气,两团白光,霎时间便将李晏困在核心。 李晏身边不带兵器,赤手空拳,情势颇见不利,但他丝毫不惧,存心要试试自己武功,在这两大高手围攻之下,是否能空手抵敌。 玄冥二老自恃内力深厚,玄冥神掌是天下绝学,是以一上阵便和他对掌,岂知李晏的《大日真火功》却非任何内功所能及,数十掌一过,竟是平分秋色。 眼见局势不利,玄冥二老心生去意,是以取出兵刃,力图一下将李晏放倒或逼退,携带了王保保,遁走此地。 他二人的兵刃却以招数诡异取胜,两人的名号便是从所用兵刃而得,鹿角短杖和鹤嘴双笔,每一招都是凌厉狠辣,世所罕见。 李晏聚精会神,在三件兵刃之间穿来插去,攻守自如。他的目的,并非一定要得胜,或是杀了王保保,在玄冥二老围攻之下,也不敢擅自出拳,会露出破绽。尤其是在玄冥二老集中了注意力的情况之下,更是不敢乱来。 李晏虽是绝无顾忌的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乱,这才保得身上无伤。 他见玄冥二老来势凌厉,招数诡异,当下呼呼两拳,竟然一一格开,档架之中,还隐隐蓄有坚实浑厚的反击之力。 玄冥二老一齐“咦”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情。 原来他们这一套兵刃武功,乃是生平绝技,若李晏有兵器在手,临敌之际,那自然更有闪转腾挪的余地,谁料想得到他一双肉掌,也竟如此厉害? 李晏看似潇洒,其实有苦难言。玄冥二老内力深厚,夹带的阴寒之气,对他来说倒是无碍,但玄冥二老手持兵刃,他单凭一双肉掌,终究顾忌良多,须得万分小心。 “托大了,面对当世顶级高手,不出兵器,倒还罢了,若对方手持兵刃,我便会十分忌惮,束手束脚了。” 李晏心下摇了摇头。 《倚天屠龙记》中,有两大神兵:倚天剑和屠龙刀,屠龙刀在谢逊手里,而谢逊流落冰火岛,除了张无忌外,再也没人知晓方位,那自不必说。但倚天剑可是在峨眉派灭绝师太手里,若能得此宝剑,便是先天之境的张三丰,他也敢斗一斗了。 “正好,我的剑法虽较于拳法稍弱,但也值得一看。”李晏暗道,已起了谋夺倚天剑的念头。 蓬—— 正思虑之际,玄冥二老合力攻来,阴寒之气扑面,李晏收敛心神,迎敌之时分心,乃武者大忌。 可玄冥二老这一招竟是虚招,虚晃一枪,返身便走,背了王保保,破墙而出。 李晏一呆,眼见玄冥二老背负王保保,已去得远了。 目下营地虽乱,但玄冥二老这般武功,就算带着王保保这个拖累,仍然自如出入,在汉盟众高手反应不及之下,无人可以妨碍。 “算了,本次玉门关一役,当可大获全胜,王保保跑了就跑了吧。” 李晏连挥数拳,将王保保房中哀嚎的元军兵官,全部打死。 随即他跳上屋顶,大喊一声:“库库特穆尔跑啦!!!” “是盟主么?王保保跑啦?哈哈,那是大好消息啊!”殷天正朗声道,他适才不过虚言,此时闻听,方知王保保已经逃跑,这比他死了更糟。 若死了,元军眼见逃跑无望,或许还会兴起为主将复仇的念头,但王保保跑了,那就无人再有心思战斗下去了。 主将都跑了,要求我们下面的士兵卖命? 元兵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怕死。 这一下,元军军纪再严,也无法制止元兵溃逃,冲散阵营了。 元军已兵败如山倒。 三教诸人,各挺兵刃,数十人成群结队,在元军大营中来回冲杀。外围五行旗、天鹰教众,也是大力猛攻,只东边留下了一条口子。 困兽犹斗,有希望的元兵,才不会拼死一战。 李晏又叫:“先杀官,后杀兵!” 群雄纷纷呐喊:“先杀官,后杀兵!” 蒙古军每十名士兵为一十人队,由什长率领,其上为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层层统属,临阵时如心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 李晏传令专拣元军士官杀戮,若是两军对垒,列阵攻战,此法难行。汉盟在青海一境,也是提前刺杀。 但此刻元军大营被围,主将逃跑,阵营早已大乱,元兵虽精,士官武功终究不及中原豪侠,几名千夫长、百夫长登时被杀。 一支蒙古精兵,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元军纷纷东逃,李晏、殷天正、杨逍、何太冲等率同数百名武功卓越的好汉,从旁截杀,进行骚扰,不深入,也不退后。后面五行旗、天鹰教教众,追赶而至。 逃出玉门关,元军见汉盟追赶甚急,便漫山遍野的四散奔逃。 李晏赶到,又吩咐五行旗、天鹰教等,分散追杀,务必要斩草除根,不给元廷留下任何有生力量。 五行旗、天鹰教、昆仑派领命而去。 他也和五散人等,认准了一个方向,施展轻功身法,追杀溃逃的元兵。 这一场追杀,直至天明方休。 众人陆陆续续折返玉门关,有马的跑得快些,没马的就慢慢走,元军既已大败,那便不用着急。众人途中谈笑甚欢。 “盟主,玉门关既克,甘肃一境,旬月时日,当可尽复了。”明教五散人中的彭莹玉道,神情振奋。 李晏笑道:“那也不忙,甘肃乃元廷重地,玉门关虽已集结了元廷重兵,一战之下,被我们击溃。但也不可轻忽,行军打仗,万事小心为上。” 五散人等齐道:“盟主考虑的是。” 第四十五章:长风万里来 这一天玉门关外欢声雷动,汉盟诸人庆功祝捷。一个多月来,群雄连日穿行在青海各地,刺杀元兵将领,饿了只啃一个大饼,吃一份干粮,口中早已淡得难过,这时大酒大肉,开怀饱啖。 席间李晏问起元军大营内那一房妇女情况如何。 杨不悔微微一笑,说道:“盟主,你不必担心,那些妇女在城中住下,我们从元军大营搜刮到得金银财物,已分发众女,只待咱们扫平玉门关左近残余的元兵势力,就可让那些妇女归家了。” 那些妇女在元军溃逃时,便被汉盟发现,听她们说到一个穿黑袍的年轻男子,众人便知是盟主李晏。因而杨逍吩咐杨不悔及厚土旗教众,抚慰众女,安排食宿。 李晏赞道:“宋朝时有杨门女将,巾帼英雄,今日杨不悔,也算得是杨门女将了。” 杨不悔道:“盟主谬赞了,我哪里能和杨门女将相提并论?”但她脸露微笑,心中只觉得无比的欢喜。 周颠笑道:“杨兄,令爱虽也算得巾帼英雄,可是和杨门女将一比,相形之下,那就比下去啦。” 杨逍道:“不错,不错。五行旗杀敌无数,攻城掠地,几位掌旗使的排名,依我看,就该在‘五散人’之上。” 周颠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五行旗杀敌无算,我周颠又杀得少了?” 杨逍沉吟道:“比之周兄自是不如,但以人数而论,看来比天鹰教要略胜半筹。” 汉盟之中,五行旗之外,便以天鹰教人数最众,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杨逍素来和周颠不睦,虽然加入汉盟之后,不再明争,但周颠一有机会,便要和杨逍斗几句口,这时听他说五行旗的杀敌人数高于天鹰教,显是说掌旗使把五散人压了下去,心头愈怒,正待反唇相讥。 彭莹玉笑道:“周兄又上了杨左使的当,他有意激你生气呢。” 周颠哈哈大笑,说道:“我偏不生气,你奈何的我?”但过不多时,又职责起杨逍杀敌太慢来。群豪相顾莞尔。 杨不悔道:“小昭,你也坐。”小昭待不同意,杨不悔已让开半边座位,小昭无奈之下,只得落座。 李晏瞧见了,心头愕然:“小昭怎么和杨不悔这么好了?” 原来攻打玉门关时,元兵悍勇,临死之前,险些反伤了杨不悔,幸得小昭从旁援助,才幸免于难。因而杨不悔对小昭的印象大为改观,亲如姐妹。 但这却是李晏所不知道的了。 殷天正满斟了一杯酒,奉给李晏,说道:“恭贺盟主,请尽此杯。” 李晏接过饮了。 殷天正说道:“老夫平日钦佩盟主深明大义,武功绝伦,不料用兵竟也如此神妙,实是本盟之幸,天下百姓之福。” 李晏哈哈一笑道:“殷教主,你不用恭维我了。一个多月来,汉盟多场大胜,今日更是一战之下,平定玉门关,实乃众位之功。我嘛?功劳有两分,苦劳却要更多一些。” 何太冲也奉上一杯酒,说道:“我们执着于江湖争斗,口中虽在说驱逐胡虏,还我河山,但实际做的,却没两个。直到盟主创建汉盟,咱们才有了青海大捷、玉门关大捷,未来还会有甘肃大捷。这都是盟主领导有方。” 周颠道:“铁琴先生说话,就是在理。汉盟既已收回青海,甘肃不日可平,敢问盟主,那咱们的下一步目标,又是哪里?” 众人目光转投李晏,目露询问之意。 李晏放下酒杯,正色道:“这也是我正要说的。青海已平,甘肃平定的那一日,也不久矣。西北一地,尚余宁夏、陕西二省,陕西亦有重兵驻守,咱们可先取宁夏,再合围陕西。杨左使,可传令中原徐寿辉、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部,届时一起起事,元廷首尾不顾,不仅陕西可一战而定,江苏、浙江等地,也当在徐寿辉、朱元璋等部攻打之下,一战平定。” 杨逍道:“谨遵盟主令谕。” 李晏续道:“诸位,元廷一日未灭,汉盟便一日不可放松警惕。元蒙骑兵,天下闻名,其兵之精,其兵之强,咱们可丝毫大意不得。” “是!盟主!” 众人齐声应是。 …… 随后两个月时间,汉盟又兵发宁夏,待平定了宁夏、甘肃,又和江淮等地的义军商议好了时间,因目下已至暮秋,凛冬将至,不是用兵启战的时节,因而商定来年春天,再共同起事。 位于甘肃平凉的崆峒派,也在玉门关大捷以后,杀官造反,投入汉盟。 及至此时,汉盟声威大振,汉盟盟主李晏,更是被元廷列为当世第一大罪犯,若擒拿此人,赏银十万两,封王拜相。 可李晏武功,深不可测,早已传遍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二高手,仅在张三丰之下。 可张三丰已数十年不履江湖,指望张三丰出手,那是痴人说梦话。 更何况武当派还曾遣人送信,告知汉盟,待其攻打湖北省境时,武当派会联合湖北境内的大小门派,起事反元,杀官造反,以助汉盟一臂之力。 汉盟之势,至此已成矣! 呼—— 李晏吐出一口浊气,色呈火红,他站起身来,眺望昆仑绵延山脉,已带了银白之色。 目下已是十月份,昆仑山中,前些时日,才下过一场小雪。 自从宁夏、甘肃平定,五行旗、天鹰教分守各地,杨逍、殷天正、何太冲等人,也四处联络,商议攻打陕西的时间。 他只需要最后点下头,拿一个主意即可,无所事事之下,回到光明顶,闭关苦修。 李晏可一直没忘记,他进入《倚天屠龙记》,覆灭暴元,只是两个目标中的一个,另一个目标是追寻先天之境,不求突破,最起码也要想明白前后关隘。 “天地玄关……” 李晏神色郁郁,“天地玄关”一说,他从父母处得知,可他进入此界,已将近一年,连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张三丰乃先天之境的高人,我可以去问一问他,就是不知他会否同意呢?” “唔,待明年开春,汉盟攻下陕西,西南三省:四川、贵州、云南,两湖两广,也要提上日程。这几个省份,武林门派极多,势力强大,我可先去商议一番,邀请加入汉盟。届时,里应外合之下,汉盟将士的死伤,当可降到最低。” 李晏心下计议定当,回屋收拾衣物兵刃,将他的打算告知明教诸人,杨逍、殷天正等身有要事,走不开,只得让五散人随行。 杨逍本意让杨不悔、小昭陪同李晏,李晏婉拒了。 第四十六章:道左相逢 昆仑山脉远在西域,距离中原甚远,李晏和五散人,也不着急,时快时慢,花了大半月功夫,才从甘肃离境,到得四川。 沿途他们隐瞒身份,未曾告知汉盟之人。 眼下汉盟事务极多,李晏作为盟主,虽有要事,但离开大本营,终究不好说与众人知道。 本来五散人是准备从甘肃到陕西的,但汉盟屯兵甘陕边境,元廷哪里还不明白?是以陕西境内,元兵人数上十万,更从四川、湖北等地调遣兵马,支援陕西。 玉门关战役时,李晏和玄冥二老比拼,受困于武器,最终让玄冥二老携带王保保,逃出生天。他吸取教训,取道陇南、广元、成都,要去峨眉山。 他的目的,不言而明,自是为了倚天剑而来。 当然,峨眉派也是他的目标。 自从几十年前,郭襄在峨眉山出家为尼,创立了峨眉派,传了两代,及至灭绝师太,峨眉派已是江湖六大门派之一,四川境内,乃第一等的门派。 若峨眉派加入汉盟,汉盟甚至可撇开陕西,先取四川,再取陕西。 “这也不失为一个策略。”李晏暗道。 但双方屯兵甘陕边境,誓要展开决战,一战而定西北局势,他若退了,恐怕于军心不利。这也是李晏担忧的地方。 “这场大战,汉盟不能退缩!” “汉盟眼下声势虽盛,却未经受过重大考验,连番胜利,人人盼望早日收复中原,覆灭暴元。这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便是韩信复生,白起在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一直打胜仗,他们也有过失败。只有经历挫折考验,汉盟才能蜕变,真正成为一个救国济民的组织!” 从李晏的角度,他肯定不想陕西一战失败。 前功尽弃不说,死伤的将士,必然极多。因而他要尽力提升汉盟的胜算,周边省份的门派,也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若四川、湖北诸省,内部混乱,牵扯了元廷兵马,江淮等地,又有义军四起,元廷如何能有多余精力,防守陕西呢? 李晏等人离开成都,继续南下,驰出二十余里,见太阳已到头顶,到了一座小市镇上。 李晏溜下马背,和五散人到一家饭店去打尖。 这时已是初冬天气,四川境内,天候已经冷了下来。 李晏等人南下,沿途随处可见衣不蔽体的难民,皮包骨头,苍白消瘦,几乎已没了人样。 世人谓之“天府之国”的四川,也是这般惨状,其他地区,可想而知,又会是何种地狱景象? 李晏和五散人走到饭店门口,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斯斯文文的说道:“今年冬天过后,又不知要死多少人了?”声音娇柔动听。 李晏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身穿葱绿衣衫的女子,那女子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 在她身旁,却是个身穿灰布袍的尼姑,容貌算得甚美,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面相便变得极是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 桌上横放着一个背囊,数尺来长。 那尼姑道:“元廷无道,天下百姓生不如死,咱们要做的,就是驱逐胡虏,复还汉人江山。芷若,我峨眉群弟子之中,只有你的悟性最高,要修习最高武功,光大本门,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弟子合适。” 这中年女尼,正是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那个清丽的少女,便是周芷若了。 周芷若吃了一惊,颤声道:“师父,弟子……弟子……” 她尚未说出话来,却听得一个声音叫道:“有些人啊,敌人来了,当作没看见,安生的当她的掌门人,领袖群尼,对百姓疾苦,那是视而不见。敌人走了,再说大话,诸位,你们以为我说的是谁?”正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周颠。 灭绝师太脸一沉,回过头来,登时变色,冷冷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教的贼子。”她伸手按住桌上那个背囊。 峨眉派和明教数度纷争,她自然认得五散人。今日,却只她和周芷若两人,外出办事,正准备回山,以寡敌众,对面五散人也不是弱者,何况还有一个穿黑袍的年轻男子,观其模样,显然武功也自不弱。 周颠正欲反唇相讥,李晏一挥手,制止了他,说道:“在下李晏,阁下便是峨眉派掌门人灭绝师太了?” “李晏?” 灭绝师太、周芷若均是色变,李晏的大名,随着汉盟攻克青海、甘肃、宁夏三省,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被元廷称为天下第一大恶人! 当然,在汉人心中,李晏是一个英雄。 就算灭绝师太,敌视汉盟中的明教,也不得不承认,汉盟所作所为,叫她倾佩。 灭绝师太神色缓和,道:“原来是汉盟李盟主,久仰大名。不错,贫尼正是灭绝,添为峨眉派第三位掌门人。” 周芷若偷眼打量着李晏,她在门中,已不知听过李晏的名字多少次了。 她的父亲周子旺,当初起兵反元,最终功败。幸得常遇春保护,年幼的周芷若才活了下来,并在汉水边上,认识了张三丰和张无忌。最终张无忌被常遇春带到皖北蝴蝶谷,请求医仙胡青牛医治。而周芷若,则被张三丰送到峨眉派,由灭绝师太收归门墙。 因为父亲缘故,她对于反元的英雄豪杰,十分钦佩。 店中的掌柜,他身兼伙计,听到几人对话,当即躬身一礼道:“原来是李盟主当面,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李晏愕然。 这店小二兼掌柜,也是江湖中人不成? 那掌柜的道:“李盟主乃当世英雄,平定了西北,咱们这些人啊,日盼夜盼,就希望汉盟早一日攻下四川,让咱们不再受鞑子的欺压侮辱。李盟主稍候,小的吩咐后厨做几个菜。”他转入后厨。 李晏恍然。 布袋和尚说不得道:“盟主,咱们的义举,传遍天下,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天下百姓认可汉盟,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加入汉盟,壮大汉盟。 他们深知,单凭目前的实力,顶多收复西北,要想起兵北伐,攻克大都,那是绝无可能。 灭绝师太道:“李盟主,不知莅临四川,有何要事?” 第四十七章:灭绝师太和周芷若 灭绝师太心中疑惑,她知道汉盟屯兵甘陕边境,将和元廷决一死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李晏身为汉盟盟主,怎地跑到了四川来? “他不怕动摇军心吗?”灭绝师太转念一想:“莫非……李晏是为了峨眉派而来?” 李晏淡淡一笑,说道:“不满师太,在下是为了贵派而来。”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灭绝师太暗道,她哼了一声,说道:“李盟主,你是心系天下的大人物,贫尼也尊重你。但汉盟之中既有魔教,我峨眉派便不会加入汉盟,与魔教同流合污。” 她一口回绝。 灭绝师太的执拗,李晏早有料想,当下也不以为意,笑道:“师太未免太决绝了?” 灭绝师太道:“魔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峨眉派乃江湖正派,如何能与魔教搅在一起?凭地让天下人笑话!” 听她左一个“魔教”,右一个“贼子”,周颠怒道:“峨眉派好不要脸,咱们明教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峨眉派大事不干,小事不为,还颠倒黑白,污蔑明教。哼,什么‘灭绝师太’,该叫‘污蔑师太’才好。” 灭绝师太双眉一轩,喝道:“魔教贼子,莫非以为李盟主在此,我便不敢杀你?” 李晏道:“两位不必争执。”向灭绝师太道:“师太,峨眉派乃郭襄女侠传下。郭女侠乃大侠郭靖和女侠黄蓉之女,昔年襄阳城破,郭大侠、黄女侠以身殉国,峨眉派不会坐视暴元欺压百姓,而置之不理吧?” 他准备从大义角度,先压住灭绝师太,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灭绝师太,点头同意峨眉派加入汉盟。 灭绝师太道:“峨眉派覆灭暴元之心,从未变过。” 李晏道:“峨眉派地处四川,但据我所知,近些年来,一直专注于江湖纷争,于反元之事,毫无涉及。当然,这也不是峨眉派一家的事,所有的江湖门派,大半如此。” 灭绝师太脸色难看,却不由得点点头。 自从她接任峨眉派掌门,便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壮大峨眉派。当然,她的确做到了,峨眉派已是江湖六大派之一。 但认真说起来,这都是汉人内斗,峨眉派从未做出过一件反元之事。 灭绝师太并非无理之人,一是一,二是二,她做过的事,不会不认,没做的事,也不会撒谎。 周颠讥笑一声,灭绝师太脸色愈发铁青。 李晏心想:“拘泥于江湖纷争,对近在咫尺的天下大事,反而视若罔闻,这些什么武林人士,一个个都是蠢货。要不是你们门人甚多,武功极强,是一个绝佳助力,我才懒得理你们。” 他说道:“师太,江湖六大派之二的昆仑、崆峒两派,已加入汉盟。汉盟宗旨,只是为了覆灭暴元罢了,待攻克大都城,你们这些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我不会插手,也懒得掺和。” “若师太愿意,大家以后就是同僚。师太真不同意,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师太意下如何?” 灭绝师太脸色沉凝,略一迟疑,说道:“李盟主稍候。”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芷若,你是什么想法?” 自从纪晓芙被她亲手一掌打死了以后,周芷若是她唯一看好的弟子,有意让她克继掌门之位。灭绝师太拿不定注意,想听听周芷若的看法。 周芷若大吃一惊,她天性柔和温顺,从没想到这种大事,师父竟会询问于她。 李晏等人在另一桌坐了,没有运起内力,偷听灭绝师太、周芷若师徒二人说话,他不屑为之。 何况让灭绝师太发现了,于此事不利。 周芷若想说“全由师父拿主意吧”,但见灭绝师太两眼沈光闪烁,紧紧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得目眩头晕,颤声道:“师父……弟子以为李盟主说得有理,峨眉派乃郭祖师传下,抗击暴元,本就是咱们的责任。”她越说越是流利。 灭绝师太不置可否,温言道:“好了,你用饭吧。” 周芷若委委屈屈的低下头,像小仓鼠一般,小口小口的吃着白米饭。 灭绝师太站起身来,向李晏说道:“李盟主,峨眉派加入汉盟,也不是不行。诚如李盟主所说,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当放在汉盟之争后,但要峨眉派配合魔教,那是绝无可能。”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 李晏微笑道:“师太无需担忧,明教主攻西北,峨嵋派主攻西南,虽有交集,但并不多。” 五散人神色振奋,从没想到固执己见的灭绝师太,竟在盟主邀请下,同意加入汉盟。 如此一来,汉盟实力,当又增强一分,江湖六大派,加上已入汉盟的昆仑派、崆峒派,三派已加入汉盟。 对即将到来的陕西之战,五散人愈发的有信心了。至于灭绝师太言语说的难听,他们也没在意。 “盟主,另有一事,不知可否应允?”灭绝师太问道。 李晏笑道:“但说无妨。” “听闻盟主武功绝顶,乃天下第二高手,仅次于武当派张真人。贫尼斗胆,可否请盟主赐教?” 灭绝师太是峨眉派掌门人,执掌倚天神剑,武功卓绝。 武当派张三丰,那是江湖上的老前辈,年过百岁,是和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一个辈分的人物,灭绝师太再如何胆大,也不会提出和张三丰比斗。 但李晏初出茅庐,虽然打下了“天下第二高手”这个好大的名头,却更惹来了江湖人士的眼热,若非他是汉盟盟主,为人敬重。否则,挑战他的江湖人士,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周芷若咽下米饭,向李晏瞧了一眼,便转开了头,心想:“师父手持倚天剑,当世罕有匹敌,李盟主这么年轻,大概不是师父的对手吧?” 李晏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也罢,我便和师太过一过招,大家都是江湖武人,看重的,那自然是武功高低了。” 灭绝师太道:“盟主再明白事理不过。” 李晏道:“不忙。我们先用过午饭,再去镇外比武就是。” 掌柜的上了菜肴,有两个荤菜、三个素菜、一个汤菜,味道麻辣,李晏吃得十分爽口。五散人也多吃了几筷子。 用过午饭,掌柜执意不收饭钱。 李晏无奈,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到桌上,施展轻功身法,在掌柜的呼喊声中,众人已去得远了。 “唉,李盟主也太客气了。” 第四十八章:长剑起锋芒 一行人中,除了周芷若外,武功都不低,而周芷若有灭绝师太提携,速度也不慢。因而众人走了半个时辰,到得该市镇十余里外的一处平原,方停下脚步。 “盟主,久闻你武功深不可测,这把倚天剑,贫尼可要出鞘了。”灭绝师太道。 李晏笑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二十四字真言,但凡习武之人,谁不曾听过?屠龙刀流失海外,无缘目睹。这倚天剑,我也正要见识一番。” 他心底微微激动。 屠龙刀、倚天剑,乃郭靖、黄蓉聘得高手匠人,以杨过的那一柄玄铁重剑混合西方精金打造,内含《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 兵器里边的武功秘籍,李晏不太看重,他有自己的武功,已足够他潜心钻研。至于兵书,说实话,他知道自己不是行军打仗的那块料,对兵书什么的,自然更不重视了。 他作为一介习武之人,遇到如此绝世神兵,怎不眼热? 灭绝师太解开背囊,取出一柄四尺来长的古剑来。 李晏见那剑犹如一泓秋水,知是切金断玉的利刃,说道:“这把武器,便是倚天剑了?” 灭绝师太道:“正是。”她自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虽知李晏武功了得,但也不愿轻易认输,她好歹也是一派掌门。 灭绝师太横剑当胸,剑尖斜向上指,走向李晏身前。 五散人知她这柄倚天剑极是难当,明教不少好手都是未经一合,便即兵刃被她削断,死于剑底。目下灭绝师太虽已答应加入汉盟,但想她一介名门正派的掌舵人,当不会食言而肥,却也有些担忧,问道:“盟主,你用什么兵刃?” 李晏道:“我没兵刃……”他一挥手,制止了五散人中的铁冠道人张中给他兵器,说道:“没事,我不用兵器。这是比武切磋,并非生死搏杀。” 五散人虽仍有些担忧,但听得李晏如此说,也只好按耐住心中的焦急之情,和周芷若退到一边,注目场中。 李晏不再跟他们多言,说道:“师太,出招吧!”他作为盟主,年纪小于灭绝师太,但身份却尊贵于她,自不好抢先出手。 灭绝师太的两条长眉垂了下来,说道:“盟主,老尼得罪了。”倚天剑微侧,第一招便即抢攻,剑尖直刺他丹田要穴,出手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 倚天剑毕竟乃绝世神兵,李晏绝不敢硬接,当即滑步相避,蓦地里灭绝师太长剑疾闪,剑尖已指到了咽喉。 李晏一惊,他却未料想得到,灭绝师太出剑进招,竟这般迅速。他回拳相迎,砰的一声响,两股巨力相交,两人同时一晃,灭绝师太毕竟内力稍弱,退了五步。 李晏一步未退,但他拳头,已有几条淡淡的血痕,却是倚天剑剑力刺破他的拳风,伤到了手上。 李晏暗赞:“灭绝师太的内力修为,当在后天大成之境,不过她凭依倚天剑,攻击力极强,普通后天圆满之武者,也要避其锋芒,不敢直缨其锋。” 灭绝师太更是大惊:“屠龙刀被谢逊恶贼带到海外,偌大中原,倚天剑锋芒,天下无双无对。李盟主竟敢硬接?他的内力,想必远胜于我了。” 灭绝师太纵前抢攻,刷刷刷连刺三剑,李晏知道倚天剑锋芒,丝毫不敢怠慢,“落雁拳法”使将出来,火红色的拳力一股脑地向灭绝师太劈将过去。 灭绝师太挥剑斜撩,削他手腕。李晏瞧得奇准,伸指在倚天剑的刃面无锋之处一弹,一股纯阳内力灌注到倚天剑上。 灭绝师太手臂酸麻,虎口剧痛,手心握剑处更是大感炙热,掌中的这柄倚天剑,好似烧红的烙铁,几欲脱手落地,心头大震。 只见李晏退后三步,负手而立,一派大家风范。众人却未发现,他右手缩在袖内,手心手背满是血痕。 这几下交手,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一刹那之间,灭绝师太连攻了六下快招,招招是致命的凌厉剑招,她并未留力。 李晏在灭绝师太先出手的情况下,后发制人,将其剑招,连续化解。攻是攻得精巧无比,壁也避得诡异之极。 在这一瞬间之中,人人的心都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实不能信这几下竟是人力之所能为,攻如天神行法,闪似鬼魅变形,就像风驰电掣,虽然过去已久,兀自余威迫人。 周芷若一颗心直提到了嗓子眼,眼见师父全面落入下风,芳心大震。 五散人却是大声喝彩,李晏乃其盟主,自然支持。更何况灭绝师太和他们素有间隙,虽因汉盟之故,同在一个阵线,但一有机会,难免嘲讽讥刺。 适才这六下快攻,灭绝师太有攻无守,倚天剑被李晏手指一弹,长剑通红,滚烫难耐,又夹着震荡巨力,灭绝师太登时半身酸麻,显然已居下风。 但李晏云淡风轻,脸露微笑,似不曾费力,灭绝师太便已行将落败。 周芷若固然大惊失色,便是五散人也大为诧异。他五人跟随李晏日久,在今年三月份的光明顶上,还曾和白眉鹰王殷天正联手共战李晏,其时李晏虽强,但在他们联手之下,也没有什么优势,顶多算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不意数月之间,竟能进展神速若是。 但他五人随即想到,李晏年纪尚轻,一面潜心钻研武学,从未停歇,一面奔行各地,出手攻战,终致他那门《大日真火功》再有进步。五人暗赞李晏学究天人,勤奋刻苦,那才真是称得上“深不可测”四字。 灭绝师太比剑败阵,心知李晏神功,己所不敌,叹了口气,说道:“盟主神功盖世,天下第二高手的名号,当之无愧。再过数年,张真人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也该不稳了。” 这句话已是极大的称赞,张三丰寿过百年,是江湖上活化石一般的人物,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听着张三丰的名头长大?在他们看来,能得张三丰一句称赞,已是对自己的肯定。 李晏在灭绝师太口中,已和张三丰差之不远,这却是最大的叹服了。 李晏笑了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奔腾而至。 第四十九章:八臂神剑方东白 李晏等是在一处平原,一条齐整的官道,从平原中一穿而过。众人回过头来,眺望官道上马蹄声响之处。 但见那是三匹马,前后驰来,当先一人乃一名精干枯瘦的老者,满脸皱纹,愁眉苦脸,似乎刚才给人痛殴了一般,要不然便是新死了妻子儿女,旁人只要瞧他脸上神情,几乎便要代他伤心落泪。 第二匹马上乘者同样的枯瘦,身材略矮,头顶心滑油油地,秃得不剩半根头发,两边太阳穴凹了进去,深陷半寸。 第三匹马上的乘者却是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脸上、手上,项颈之中,凡是可见到肌肉处,尽皆盘根虬结,似乎周身都是精力,胀得要爆炸出来。他左颊上有颗黑痣,黑痣上生着一丛长毛。 李晏、灭绝师太等人看了这三人情状,心下都是一惊。 那三人瞧见了李晏等人,也是大吃一惊,勒马止步,翻身下马,那愁眉苦脸的老者问道:“可是峨眉派灭绝师太当面?”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正是老尼,阁下是谁?” 那老者道:“老夫名叫阿大,这位阿二、阿三。”另一个同样枯瘦的秃头,名叫阿二。那肌肉虬结的壮汉,名叫阿三。 众人听了,无不哑然,心想这三人分别叫阿大、阿二、阿三,这世上哪有这种名字?但江湖中人避祸避仇,随便取个假名,也是寻常得很,当下不再多问。 李晏却是大吃一惊,他熟悉原著,看到这三人的样貌时,还没有记得起来,但听到这三人的名字,登时醒悟:“赵敏麾下的高手,除了玄冥二老、神箭八雄和范遥伪装的苦头陀,便是阿大、阿二和阿三了。这三人到此,是奉了赵敏的命令?” 阿大原名方东白,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外号“八臂神剑”,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只因他出剑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条手臂一般,因此得上了这个外号。 阿二、阿三则是西域金刚门高手,替元廷效力而听命于赵敏。西域金刚门的创派祖师,乃少林寺香积厨中一名在灶下烧火的火工头陀,因心中不忿,从少林寺偷学武艺,在少林寺一年一度的达摩堂大校中发难,连续重创达摩堂九大弟子,并在与达摩堂首座苦智禅师较量时,将他趁机打死,并将香积厨中和他有过节的僧人一一使重手打死,随后逃至西域,开创了金刚门。 李晏缓声道:“三位替元廷效命,卖国求荣,今日既然来了,可就都别走了。” “什么?” 灭绝师太、五散人、周芷若都是一惊。 阿大点点头道:“不错,我和二弟、三弟,现下在绍敏郡主麾下听令,阁下又是谁来?” 阿大颇为好奇,他们三人的身份,除非自己说出口,外人哪里能知道?何况眼前这年轻人,只听他报了自己三人的名字,还是阿大、阿二、阿三这种假名。 李晏尚未回答,周颠已抢先道:“这位乃汉盟李盟主,三位识相的,就跪下认输,咱们心软,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阿大、阿二、阿三也是悚然一惊,均想:“汉盟屯兵甘肃,李晏不在甘肃督战,跑到四川来作甚?” 三人对望一眼,均知来者不善。 阿大道:“原来是李盟主当面,久仰大名!” 李晏一摆手道:“咱们立场不同,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今日,不是你们死,便是我们亡。” 灭绝师太低声道:“芷若,你武艺低微,且退到一边,保护好自己。”周芷若面色凝重,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是一个拖累。所以握紧宝剑,往后退出数十米远。 李晏也不托大,要自己独斗三人,他们这一方有灭绝师太、五散人,加上自己,就算阿大三人极为厉害,也必败无疑,跑不了的。 灭绝师太对上金刚门的阿二,五散人对阵金刚门的阿三,那位阿大,则由李晏亲自解决。 那满脸愁苦之色的阿大叹了口气,说道:“李盟主,在下奉主人之令,出手得罪。唉!什么得罪不得罪,事情都做了。” 刷的一声,拔出一柄利剑来,李晏眼前青光闪闪,隐隐只觉寒气侵人,端的是口好剑。 李晏赞道:“这剑乃神兵利器,不知叫什么名字?” 阿大道:“剑名清霜,乃主人所赐。” 李晏听了不由得笑道:“你也是当世高手,剑术卓绝,怎地叫那赵敏左一个主人,右一个主人?你的骨头呢?喂狗吃了吗?” 阿大满脸愁容,苦口苦面的道:“盟主说得有理。” 李晏摇了摇头,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进招吧!” 阿大道:“是!”一振清霜剑,揉身进剑,一剑刺到,青光闪闪,发出嗤嗤声响,内力之强,实不下于灭绝师太。 李晏走上一步,适才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他赤手空拳,仍可占据上风,眼下那阿大手中的清霜剑,虽也算是一柄利器,但比之倚天剑,那就要差得多了。 李晏心想:“赵敏足智多谋,派遣麾下三大高手,潜至四川,不知有何阴谋?这一下交手,擒下阿大,其人乃汉族人士,虽已投靠元廷,但想来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心下计定,李晏转眼一扫,心想我可得使出全力,争取尽快将阿大擒下,再去相助其他人。 另一边,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招招是致命的杀招,但阿二乃金刚门弟子,一身外功登峰造极,已至由外而内的地步,不弱于灭绝师太。 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五散人合力,围攻阿三,阿三拳法刚猛,外功也是极强,但以一敌五,终究不是李晏,无法克敌制胜,但尚且维持得住局面。 李晏害怕三人之后,另有高手跟随,元廷毕竟是朝廷,统治天下数十年,网罗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如果玄冥二老也来了,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因而李晏毫不留情,一上来就使出十成内力,双拳齐舞,火红色的拳力猛击向阿大。 第五十章:败 阿大一一举剑挡开。 啪—— 拳力与剑刃相击,响声不绝。阿大手中的清霜宝剑这么一震,不住颤动,发出嗡嗡之声,良久不绝。 李晏赞道:“好!剑术武功,均各不弱。” 阿大不言不语,回手便是一剑,剑招凌厉狠辣,比之灭绝师太的剑招,兀自多了两分狠意。 李晏侧首让过,身随拳起,在半空中扑击而下。 阿大举清霜剑一档,手腕微转,清霜剑侧了过来,不受任何阻扰,直刺到李晏胸口而来。 适才两人较量了一招,阿大但觉李晏拳力沉雄坚实,生平敌手之中从未见过,不由得暗暗惊奇,心想自己在丐帮之中练剑成长,后又投身元廷汝阳王府,练的是精妙剑法,见的是顶级高手。 但李晏内力之强、拳法之猛,实是平生仅见! “罢了!尽力而为,不敌……也不过一死,我还怕得死了?早就是该死的人了。”阿大心头一叹,手上剑招凶狠,殊未留手。 李晏武功,也不给他留手的余地。 李晏并无兵刃,左手衣袖带风挥出,右手发拳相抗。 突听得有人叫道:“那老剑客,好不要脸!何以手执兵刃,和盟主空手而斗?盟主,弟子这里有一把宝剑!”声音清脆娇嫩,带着柔软的四川口音,当真说不出的好听。 正是周芷若。 阿大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手中清霜剑的招数却更加凌厉。 李晏却笑道:“不必了!你且站远一些,免得误伤!” 他虽无兵刃在手,但仰仗着深厚内力,精妙绝伦的拳法,也牢牢占据着上风,再过数招,阿大便会落败被擒。 便在此时,猛听得阿大朗声长啸,须眉皆竖,清霜剑中宫疾进,那是竭尽全身之力的孤注一掷,乾坤一击! 李晏不惊不乱,他早已料想得到这阿大不会甘于认输。李晏退步避开,跟着“力贯长空”、“长虹落日”,连出两招,都是落雁拳法中的绝招。 跟着又是一招“力贯长空”,劈出一拳。这一拳发出时迅猛无伦,阿大正在挥剑之际,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哪里避得过了? 砰的一响,正中胸口。阿大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扑地而倒。 周芷若、周颠和阿二、阿三不约而同的齐声大叫,周芷若、周颠乃是欢呼,阿二、阿三却是惊喊。 阿大被李晏击倒在地,虽然身受重伤,还是想奋死反击,强忍一口气,一个打滚,正想翻身站起。 忽听得李晏哈哈大笑,一脚踢中他背心,登时软软垂倒,再无法动弹。原来李晏已点了他的穴道。 周芷若见李晏击败阿大,其人生死不知,不禁大喜,心想盟主武功,的确神妙,难怪适才师父败给了他。灭绝师太、周颠、说不得等五散人也无不精神大振。 阿二、阿三见阿大生死不明,登时慌乱,再给李晏一围剿,登时失手被擒。 周颠振臂大呼:“盟主神功盖世,哼,三个跳梁小丑,也敢来捋虎须,这不是找死么?冷谦,你说是不是?” 冷谦道:“是。” 彭莹玉笑道:“周颠,你可少说两句,这都是盟主的功劳。” 周颠道:“我周颠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不是?盟主,你说对吧?” 李晏哑然失笑,道:“那自然啦。好了,不扯了,问一下这三人,赵敏派遣他们到此,是做什么来的?”他解开了阿大的哑穴。 那阿大悠悠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说与你们知晓,也无大碍,反正任务都失败了。主人吩咐我们三人,潜入峨眉派,斩杀灭绝师太及一众峨眉派弟子,嫁祸给汉盟。” 此言一出,五散人登时破口大骂,灭绝师太冷声道:“好歹毒的奸计!” 这三人武功高强,一对一,她顶多占据上风,无法得胜,何况一对三了。峨眉派中,除她之外,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这三人过招的高手。 若真给他们潜入了峨眉派,自己如何还能得活? 纵然灭绝师太,思之亦不免后怕。周芷若亦然。 李晏冷笑道:“赵敏倒是打得好算盘。我再问你们,如果得手了,后续又准备去哪里?武当?少林?” 阿二突然开口道:“你们若是答应放了咱们三人,主人后续的计划,就告诉你们。”他却是想要以情报,作为买命钱。 李晏冷冷的道:“阁下一身少林武艺,但少林寺一众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给元廷当狗的程度。那么,阁下便是西域金刚门的人了?”说的是疑问句,却用的是肯定语气。 阿二、阿三吃了一惊,道:“不错,我师兄弟两人,均乃金刚门弟子。哼,若非李晏捣乱,区区灭绝师太、明教五散人,如何是我哥俩的对手?” 说到最后,兀自不服。 李晏道:“上百年前,火工头陀打死打伤诸多少林僧人,逃至西域。两位不但学了他的武功,也尽数传了他狠戾阴毒的性格!这位阿大,剑法出神入化,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吧?” 他虽看过原著,但如此漫长的岁月,早已遗忘得差不多,只依稀记得三人大概身份,是为元廷效力,乃赵敏麾下奴仆。但三人具体的师承,姓甚名谁,他却也不知道,只能进行推测和询问。 阿二道:“不错,大哥也曾有一个绰号,叫做‘八臂神剑’,几位应当知道吧?” 众人一听,都吃了一惊。 灭绝师太道:“阁下原来是‘八臂神剑’方东白,阁下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何以甘为元廷走狗?” 周颠道:“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转了,这……这怎么可以?” 那阿大低声道:“老朽百死余生,过去的事说他作甚?我早不是丐帮的长老了。” 老一辈的人都知八臂神剑方东白是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十多年前听说他身染重病,当时人人都感惋惜,不觉他竟尚在人世。 李晏道:“各人立场不同,你身为丐帮长老,甘为元廷走狗、旁人奴仆,我们非亲非故,也管不得你。这阿二所言嘛?也并非不行,元廷的情报,就是你们三人的买命钱。” 第五十一章:阴谋 阿二道:“李盟主乃一方高人,当不会食言而肥。好,我便将主人后续的计划,说与你们知晓。” 众人凝神倾听。 那赵敏乃汝阳王之女,封号绍敏郡主,位高权重,机智过人。她派遣麾下的武林高手,刺杀峨眉派,定然不单单只是为了嫁祸汉盟那么简单。 “江湖六大派,昆仑、崆峒已加入汉盟,华山已投诚朝廷,只剩下峨眉、武当和少林,孤悬各地。天下教门之首的明教也加入了汉盟,天下帮会之首的丐帮,其帮主史火龙正被混元霹雳手成昆追杀,只待史火龙一死,主人扶持一个傀儡,那丐帮也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峨眉派虽有灭绝师太坐镇,但派中除她之外,并无第二个高手,因而是最先选择的目标。少林寺千年禅宗祖庭,底蕴深不可测,不知有多少高僧大德,下属的罗汉棍阵,亦十分强大,没有大军围山,无法攻破少林寺,所以放在最后。至于武当派,虽有天下第一高手张三丰,但毕竟新建未久,除武当五侠外,再无其他高手,所以放在了第二位。况且只要击败了张三丰,天下第一高手被擒,对江湖的打击,那自然大得难以想象。” 阿二慢慢述说。 李晏冷笑道:“武当派有张真人坐镇,你们也不怕反被武当剿灭了。” 阿二道:“我们还有一个师弟,法名刚相,他可以伪装成少林寺的僧人,说少林被元廷攻破,上武当求援,拜见张三丰。我那师弟武功不比我们稍弱,届时,在他偷袭之下,张三丰不死也得重伤,只要张三丰无法全力出手,一个武当派,有何惧哉?” 周颠踢了他一脚,怒道:“尽施这些阴谋诡计。”阿二哼了一声,也不求饶。 李晏转眼看向那阿大道:“阁下曾是丐帮长老,眼下元廷对丐帮施以阴谋诡计,阁下如何坐视?” 那阿大方东白道:“老朽已经是死人一个,丐帮的生死存亡,全由他们自己的造化,我又如何能干涉?想来史火龙帮主《降龙十八掌》大成,可以击退那混元霹雳手成昆吧?” 布袋和尚说不得道:“成昆,又是这个成昆。咱们明教好多死伤恩怨,全由他起,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彭莹玉、周颠、冷谦、铁冠道人张中等四散人齐道:“绝不罢休!” 成昆害得明教极惨,若不报仇,明教教众心中愤愤难平。明教行事自唐末年间,因朝廷下令杀明教徒,明教势力大衰,历朝均受官府摧残。明教为图生存,行事不免诡秘。故而被人目为邪魔异端。 虽有失偏颇,但明教行事,“肆无忌惮,横行不法”这八个字,总称得上。 不杀成昆,他们实难平复心中怨愤。 灭绝师太道:“盟主,他们三人如何处理?”她手按倚天剑柄,其意不言自明。 阿二变色道:“李盟主,阁下乃当世高人,你说过的话,不会自食其言吧?”方东白满脸愁容,苦口苦面,丝毫不为生死动容。阿二、阿三却是脸色大变,又惊又怒。 李晏摇手道:“我既说过只要他们告诉咱们元廷下一步的诡计,我便放过他们,当然不会食言。” 灭绝师太、周颠、彭莹玉等,张口欲言。阿二、阿三脸色由忧转喜。 李晏又一笑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位,你们替赵敏效力,我不杀你们,以后难免有许多人将因你们而死。唔……这样吧,我废了你们的武功,成为了普通人,那就不会造成杀孽了。你们没了武功,就算返回元廷,赵敏大概也会驱逐了你们,搞不好还会杀了你们三个泄愤,谁叫你们泄密了呢?” 阿二、阿三又变惨然。方东白叹了口气,似喜似忧。 周颠拍手道:“盟主,这个计策好。嘿,他们三个泄了密,又没了武功,返回元廷,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肯定一刀一个,都要被砍头。” 灭绝师太、彭莹玉等四散人也无异议。周芷若虽有不忍,但她也是江湖儿女,自小家破人亡,看惯了人情冷暖,虽然天性柔和温顺,亦知眼前情景,由李晏如此处置,是再好不过了。 李晏伸出手指,戳中三人要穴,纯阳内力一运,只听得几声闷哼,三人脸色惨白,气息萎靡,显是内功尽去,已是一个普通人了。 李晏转眼看向灭绝师太,问道:“师太,我和五散人准备去往武当,提醒张真人,你有何打算?” 灭绝师太微一沉吟,说道:“这三人已废,元廷眼下显然不会再来针对峨眉派,我便和盟主一道赶赴武当。武当和敝派关系甚好,从郭祖师和张真人那一辈起,便相交莫逆。武当值此危急时刻,贫尼也不能袖手旁观。”转身向周芷若道:“芷若,你是和我们同行,还是返回峨眉,通知众师姐妹?” 周芷若道:“师父,张真人昔年曾在汉水边上,从元军手中救下弟子,如此武当危急,弟子如何敢回转峨眉,独享安平。弟子愿和师父、李盟主,一同赶往武当山。” 灭绝师太听徒儿知恩图报,心下甚喜,点头道:“你这孩子,倒也不亏了我平时的教诲。”她向来极少许可旁人,这两句话已是最大的赞誉了。 李晏道:“师太如何通知峨眉派?” 灭绝师太道:“此去往东不远,有一座城市,名叫乐山城。本门在乐山城有分堂,到时告知她们即可。” 李晏颔首道:“如此甚好。”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说服灭绝师太,同意峨眉派加入汉盟,眼下已完成任务。武当派遭到赵敏暗算,此去十堰,倒也不算太远,正好支援武当,面见张三丰,求教先天之秘。 于是方东白三人的马匹,分由周芷若、灭绝师太、李晏三人骑乘,待到适才那一座市镇,再去购买五匹马,由五散人骑乘。 赶到乐山城,灭绝师太通知了那里的弟子,吩咐她们遣人送信,告知峨眉山上的同门,时刻防范,以防元廷贼心不死。众弟子当即领命。 李晏等人在乐山城稍事歇息,换了八匹骏马,赶至湖北武当。 这一去,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第五十二章:武当 至于方东白、阿二、阿三,方东白武功尽废,就地寻觅一处山野,不愿再赴红尘俗世,在山野间孤独终老。阿二、阿三尚有一位师弟刚相,在赵敏手下效力,但他们此时也不敢去找自己的这位师弟,害怕被赵敏发现,吩咐手下砍杀了自己两人。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回转西域,沿途颇多艰险,那却不必多说了。 …… 峨眉山和武当山虽然分处川鄂两省,但一在川东,一在鄂北,相距并不甚远。 一路上虽是山高水险,但官道既通,自是畅通无碍,如是剪径的小贼,见了李晏等一行人,知道是武林高手,远避之唯恐不及,哪敢上前拦路挡道? 一过房县后,向北路势趋于平野,马匹奔跑更是迅速,中午时分,过了官山镇。 李晏等都觉腹中饥饿,便在一处市集上买些面饼充饥,忽听得背后牵着的坐骑一声悲嘶,回过头来,只见马肚子已插了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几个人影在街口一晃,立即隐去。 李晏、灭绝师太、五散人飞身过去,一把抓起那几人,只见都是六名黑衣汉子,前襟上兀自溅满了马血。 李晏喝问:“你们是何人的手下?哪一个帮会门派?你们是否为鞑子效力?” 连问数声,那六人只是闭目不答。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盟主,和这些卖国求荣的鞑子走狗,有甚好说?若依老尼看法,就该一剑一个,全部杀光了事。” 李晏摇手道:“也不必如此残忍。”屈指一弹,一股纯阳内力,闭了他手中那名黑衣汉子的“大椎穴”,叫他周身酸软疼痛,苦挨三日三夜方休。 如法炮制,另外五名黑衣汉子,也被他闭了“大椎穴”。 五散人中的冷谦道:“武当,势危,赶路。” 他的意思是这些人意在阻截武当派的援兵,用心恶毒,可想而知,武当派处境实是极险。 李晏道:“镇上也没贩马之人,此去武当不远,咱们都是江湖武人,就施展轻功赶路吧,累是累了些。” 灭绝师太道:“就依盟主所言。芷若,你跟紧我,若内力不足,及时告诉师父。” 周芷若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心想自己在峨眉学武,数年来认真刻苦,从未怠惰,峨眉派的武功,已初有所成。 不过,周芷若毕竟内力不足,短途尚可支撑,倘若长途竞走,那就力有不殆了。 因而灭绝师太让她内力不足之时,告知于她,伸臂携带一程。 当下八人纵身便行,一口气奔到六里坪镇,此时天色早黑,望出来一片朦胧,天上更是星月无光。 彭莹玉担心途中又有埋伏,因而李晏同意,八人在六里坪镇,暂住一晚。 睡到四更时分,李晏忽然惊醒,听得镇外隐隐有马蹄之声,显是有大帮人众。 他轻咳一声,唤醒隔壁房间的几人,说与他们知晓。 众人一商议,眼下赶往武当的,除了支援武当的救兵,便只有鞑子朝廷的人马了。 于是几人趁黑出门,李晏微一思索,在房中留下了几两银子,他们此去,怕是不会回来了。 李晏身法迅捷,但殊无轻灵飘逸之意,反而周芷若,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也跟得上几人。 出得镇来,跟上那一群人。 众人均是身负上乘武功,有心隐藏之下,又在黑夜之中,竟然无人知觉。 瞧这群人的方向,正是往武当山而去,五十余人一言不发,无法探知是什么来头,但隐约可见携有兵刃,此去是和武当为敌,绝无可疑。 李晏心中反宽:“这群人听命于元廷,现下为赵敏效力,当是绝无可疑的了。既已将他们追上,武当派该当尚未受攻。” 再行不到半个时辰,前面又有一群人往武当山而去。 如此前后一共遇见了三批,每批多则六七十人,少则四五十人。 待看到第三批人时,李晏忽然开口道:“说不得大师,你看这群人中,那个头陀,是何许人也?” 说不得认真望了两眼,摇头道:“盟主,那头陀面目丑陋,观其发色,当是西域人士,我并不认识。几位兄弟,你们认识吗?” 周颠、冷谦、彭莹玉、张中也均摇头,说不认识。 那头陀长发披肩,身材魁梧,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他头发作红棕之色,自非中土人士。 李晏不再多说,他只是记得原著之中,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自毁面目,扮作头陀模样,潜入汝阳王府,他猜测或许便是此人。 但眼下不是说话之地,他也不会贸然上前。 突然之间,周芷若轻呼一声。 几人转眼瞧着周芷若,意存询问。灭绝师太低声问:“芷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周芷若摇了摇头,说道:“师父、盟主、几位前辈,我们在四川遇到的阿二、阿三,不是说他们有一个师弟,名叫刚相么?你们瞧,是不是那人?”说着伸手一指。 众人循着她的手指处望将过去,果见那群人中有一个和尚,光头大袖,穿的竟是少林寺的僧袍。 众人都是一凛。 说不得道:“看来那阿二说得没错,他这师弟刚相,果真扮成了少林寺的僧人,意欲突袭张真人,务必要叫张真人重创,出不了手。” 灭绝师太道:“鞑子朝廷,尽施这些阴谋诡计,咱们不如冲上前去,将他们全部杀个干净。” 李晏低声道:“这倒不忙。鞑子的奸计,咱们既然已经从阿二处全部得知,可鞑子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泄露。咱们正好将计就计,若现身杀了这一群人,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他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灭绝师太、说不得、周颠等心悦诚服,齐道:“盟主说得是。” 既有此故,众人当然要加紧脚程,赶在那一群人前头。这么一来,众人奔得更加快了,周芷若被灭绝师太提携着。 不久便即上山,幸好没再遇到敌人。 将到山顶时,只听得一人喝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深夜光降武当?” 第五十三章:张三丰 喝声甫毕,山石后闪出四个人来,两道两俗,当是武当派的第三四代弟子。 “啊?原来是峨眉派掌门人。”武当派的一名道人惊道,认出了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微一颔首,说道:“老尼有急事求见武当张真人。” 那名道人说道:“几位远来辛苦,请移步敝观奉茶。”他却以为李晏等人,也是峨眉派弟子。 说着那道人在前引路。 周芷若除下腰间佩剑,交给了另一名道人,以示不敢携带兵刃进观。灭绝师太手执的是峨眉派镇派之宝倚天剑,她又是一派掌门,峨眉和武当素来交好,因而得张三丰允诺,可不必除剑。 至于李晏和明教五散人,并无兵刃在手。 那道人将李晏、灭绝师太等引入紫霄宫三清殿。 那道人道:“请师太暂歇,我去通禀大师伯。” 他口中的“大师伯”,自然便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了。 灭绝师太道:“道长且去,宋大侠乃武当掌门,明白事理,老尼这几句话跟宋大侠说了,倒也无妨。” 那道人道:“是,谨遵师太吩咐。”转身入内。 过不多时,一名中年道人快步出来,穿着道装,鬓边微见花白,身子却颇有些肥胖,想是中年发福,正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 宋远桥瞧见了明教五散人,先自一惊,适才那道人乃俞莲舟新收未久的弟子,江湖中人,大半不认识,灭绝师太还是因为两派交好之故,因而识得。 但宋远桥年过五旬,见多识广,明教五散人,纵然远在西北,他也是认得,心想灭绝师太向来仇视明教,如何却又与明教五大散人,同上武当? 当下宋远桥不动声色,向灭绝师太、李晏等拱手行礼,说道:“师太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我等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灭绝师太道:“宋大侠,事情紧急,老尼先给你介绍一下。芷若你是知道的。这五位,乃魔……明教五散人,想来你也曾打过交道。最后这位,乃汉盟李晏李盟主,不满你说,峨眉派老尼已同意李盟主的邀请,加入汉盟了。” 宋远桥大吃一惊,他实没想到,峨眉派竟已加入了汉盟,那江湖六大门派,岂非已有三大派,加入汉盟了?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灭绝师太此举,深明大义。 汉盟乃天下汉人之盟,平克西北,乃元廷大敌,灭绝师太将私仇搁置一边,为大义献身,他大感敬佩。 宋远桥向李晏恭敬一礼,说道:“原来是李盟主当面,贫道未曾远迎,实在失礼。” 李晏笑道:“久闻宋大侠之名,今日方能得见,实是一件憾事。” 灭绝师太打断了两人絮叨言语,说道:“盟主,该说正事了。”宋远桥愕然不解。 李晏轻咳一声,将元廷的阴谋诡计,他们在武当山脚下所见所闻,一一详述。宋远桥听得汗流浃背,心胆俱寒。 宋远桥连声道谢,说道:“多亏几位报讯,否则武当还被蒙在鼓里,届时鞑子发难,武当一派,势必死伤惨重。” “大哥,什么鞑子发难、死伤惨重?” 屏风后,又转出四个人来,分别是二侠俞莲舟、四侠张松溪、六侠殷梨亭和七侠莫声谷。 四人向灭绝师太、五散人一礼。灭绝师太、五散人还礼。 宋远桥又将李晏介绍了,四人大喜,齐道:“李盟主侠名远播,我们早想拜见阁下。”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些许薄名,何足挂齿?” 宋远桥又将适才李晏那一番话语,告知四位师弟,四人又惊又怒,莫声谷大声道:“鞑子朝廷,亡我武当之心不死!大哥,咱们定要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让他们知道,我武当派不是好惹的。” 李晏笑道:“莫七侠不忙。鞑子的计划,咱们既然已经知道,那何不将计就计,引诱他们上山来,将其一网打尽?我和灭绝师太、明教五散人,包括峨眉派的小姑娘周芷若,那也是武当派的助力。加上张真人、武当五侠,鞑子如何能敌?” 四侠张松溪道:“李盟主此言甚为有理。大哥,鞑子既然决心发难,咱们也不能退缩。如今有李盟主、峨眉派掌门人相助,武当实力大增,为何不与鞑子一拼呢?” 俞莲舟、殷梨亭也点头同意。 宋远桥微一沉吟,说道:“眼下事关武当生死存亡,待秉明师父,由他老人家来裁定主意。李盟主、师太,暂请稍候。” 李晏等点了点头。 他们理解宋远桥的心理,这等大事,若不告知张三丰,要自己拿主意,确实无法下定决心。 宋远桥忙去禀明张三丰。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只听得一声清啸,跟着有人笑道:“李盟主事务繁忙,竟有闲暇,来至武当,实乃武当之幸。”跟着一名老道士,走了进来,宋远桥随侍身侧。 正是张三丰。 李晏、灭绝师太等,上前行礼。张三丰论年纪,即便年纪最老的灭绝师太、五散人等,也长了四五十岁。若论辈分,张三丰和峨眉派祖师郭襄平辈相交,那么他比灭绝师太也要高上两辈。 因而几人施以晚辈礼。 张三丰拱手还礼,说道:“适才远桥已将事情前后讯息,说与我知,老道在这里谢过几位援助之恩。” 灭绝师太道:“真人乃是前辈,曾和我派祖师相交莫逆,芷若这丫头,也全奈真人昔年出手相救。所谓援手,实为应有之义,当不得真人如此大礼。” 周芷若上前道:“弟子周芷若,拜见张真人。”跪下磕头。 张三丰扶起周芷若,瞧了两眼,记起来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正是昔年汉水边上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他一转念,想到了张无忌,心中一酸,叹道:“好,好!小女孩也长成了大姑娘了。” 李晏道:“张真人,天色将要破晓,元廷人马,定然已围拢了武当山,将要攻上山来。眼下正是危急时刻,并非叙旧之时。” 张三丰道:“李盟主说的是,是老道着相了。” 李晏又将金刚门刚相之事,说与众人听,末了道:“我们适才得见,刚相身着少林僧袍,显见是要扮作少林僧人,以求援之恩义,接近张真人,以偷袭致伤。咱们也不说破,张真人将计就计,待那刚相出手之时,将其一掌击毙,咱们涌将出来,元廷大意之下,哪里讨得了好去?” 第五十四章:战起 张三丰一摸长须,道:“嗯嗯,李盟主此计甚妙,便依言行事。” 莫声谷有些担忧,说道:“师父,那刚相乃西域金刚门弟子,一身少林外功,必然登峰造极,不可小觑。” 张三丰笑道:“声谷,为师多年不曾出手,可这武功,却是没有落下的。一个刚相罢了,当不得事。” 俞莲舟也道:“六弟,师父武功,难道你还没有信心么?” 莫声谷拍了拍脑袋,说道:“是弟子疏忽了。” 眼见东方泛白,天色将明,李晏道:“张真人,这紫霄宫旁,可有隐匿之处?” 张三丰道:“不忙。诸位远来是客,一夜奔袭,先用过早饭吧。鞑子就算意欲覆灭武当,大清早的,想来也不会赶上山来。远桥,你吩咐后厨,多做几个好菜。” 李晏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远桥道:“几位,这边请。”说着在前引路。 李晏等人跟随其后。 …… 武当山下。 赵敏穿着男装,轻摇折扇,掩不住一股雍容华贵之气。 “主人,小的这便上山了。”那刚相说道。 赵敏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去吧。那张三丰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武功深不可测,刚相,你务必要将他重创。”她语声又清脆,又娇嫩,动听之极。 刚相一抖身上僧袍,仍是少林寺僧众打扮,运起轻功,发足疾奔,脚下轻功甚是了得。 刚相一路上山。 赵敏眺望武当山,但见郁郁苍苍,林木茂密,山势甚是雄伟。 过了约莫一盏茶十分,赵敏说道:“鹿先生、鹤先生、苦大师,我们也上山去。” 玄冥二老应道:“是!”苦头陀是个“哑巴”,只点了点头。 赵敏进入一座黄缎大轿,由她手下的神箭八雄,担任轿夫,玄冥二老、苦头陀随侍在侧,轿后更有八九百人,个个执刀带枪,显见有武艺在身。 …… 武当山顶,紫霄宫,三清殿。 啪—— 张三丰左掌挥出,啪的一声轻响,击在刚相的天灵盖上。这一掌其软如棉,其坚胜铁,刚相登时脑骨粉碎,如一滩湿泥般瘫了下来,一声也没哼出,便即毙命。 他人虽已死,双眼兀自圆睁,残留着几分困惑。 张三丰道:“这人所使的武功,确实是少林寺的‘金刚般若掌’,威力非同小可。老道若非早有警惕,避开了他这一掌,不然,就算不死,也得修养两三个月。” 宋远桥等心有余悸,齐道:“师父,你没事就好。” 便在此时,只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到了殿外,听他步声急促,显是十分慌乱,却不敢贸然进来,也不敢出声。 宋远桥道:“是灵虚么?什么事?” 众人实已猜到,定是元廷攻上山来了。 那知客道人灵虚道:“禀报大师伯,朝廷大队到了观外,要见祖师爷爷,口出污言秽语,说要踏平武当派……” 那知客道人灵虚正要往下解说,只听得前面观外远远传来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张三丰老道既然缩头不出,咱们把他徒子徒孙先行宰了。”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好啊!先一把火烧了这道观再说。” 又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烧死老道,那是便宜了他。咱们擒住了他,绑到各处门派中游行示众,让大家瞧瞧这武学泰斗老而不死的模样。” 先前那苍老的声音道:“妙极!妙极!” 紫霄宫三清殿和前观相距数百米有余,但这几个人的语声都清楚传至,足见敌人有意炫示功力,而功力确亦不凡。 宋远桥等听到这等侮辱师尊的言语,心下大怒,眼中如要喷出火来。 莫声谷性子最急,喝道:“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在武当山上,大放厥词,侮辱恩师,留下一条命来!”说着急奔出殿。 张三丰道:“声谷磨砺太少,他这个急躁的性子,迟早要吃大亏。走,我们也出去,看一看那鞑子的队伍,究竟有何本事?胆敢攻上我武当来。”说着大袖一挥,走出殿去。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宋青书等人跟在张三丰的后面。俞岱岩身残,此事虽告知于他,却未让他操心。 六人来到观外,只见前观之前或坐或站,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总有八九百人之众。 莫声谷手执长剑,正和一个黑脸的老人比斗,却是玄冥二老中的师兄鹿杖客。 莫声谷虽是武当第七侠,放眼江湖,那也是一流好手,但面对鹿杖客这等顶级高手,始终力有不殆。眼见他节节败退,那八九百人齐声喝彩,莫声谷又羞又怒,自觉丢了武当颜面。 他心下着急,剑出稍慢,鹿杖客一掌击向他肋下,手掌离他肋下尚有尺许,突觉两股无声无息的拳风分自左右袭到,事先竟没半点征兆。 鹿杖客一惊之下,双掌翻出,右手接了从右边击来的这一掌,左手接了从左边来的一拳,四掌登时相碰,只觉来劲奇强,右边掌力中挟着一股阳刚之气,左边拳力中更是阳刚之中,夹着一股炙热之气。这股拳力他熟悉之至,正是数月前将他师兄弟二人击败的汉盟盟主李晏的拳力。 “休伤我师哥!”鹤笔翁厉声怒喝,扑上前去。 “哈哈!你师哥一头淫鹿,变成火鹿了!”一个声音笑道,只见鹿杖客身子倒飞而出,鹤笔翁忙飞跃而起,接住鹿杖客,触手滚烫,他运起《玄冥神掌》阴寒无比的掌力,方才好些。 只见鹿杖客满面通红,呼吸微弱,吐出的竟是一口口火红颜色的气流,鹤笔翁大惊,忙为师哥运功疗伤。 原来鹿杖客三两招间,便已击败莫声谷,将要一掌印在他肋下,势必寒冷浸骨,莫声谷生不如死。张三丰爱徒心切,跨了两步,便至鹿杖客右侧,一掌击去,此是攻敌之必救。 至于右边那一拳,却是李晏所为,他眼见莫声谷危急,不好不救,便从隐身处跃出,劈出这一拳。 张三丰若说还留了几分力气,他救徒心切,施以偷袭,虽则情有可原,却恪守于江湖侠义,不愿以偷袭致胜,因而留了力。 张三丰也有自信,即便不偷袭,也当无人可胜得过他。 李晏却就没有留手了,这一拳下,可使了十成力气。错非鹿杖客本就在出掌攻敌,警惕心十足,又一身《玄冥神掌》的阴寒内力。 不然,在当世两大绝顶高手的夹击之下,可就不只是重伤垂死这么“简单”了,那是真的会死! 第五十五章:赵敏 莫声谷倒提长剑,脸色羞愧,跪倒在地,说道:“师父,弟子丢了武当脸面,还请师父责罚。” 张三丰道:“声谷,你性子急躁,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辈习武之人,遇事必要冷静,不可莽撞。” 莫声谷道:“是。” 张三丰转眼看向李晏道:“多谢李盟主出手搭救小徒。” 李晏摇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八九百人彩声止歇,眼望着张三丰和李晏,脸上神情颇显畏惧。 玄冥二老的武功,他们如何不知?却在一招之下,重伤垂死,他们怎不惊恐? 灭绝师太等也从藏身处出来。 张三丰居中一站,打个问讯为礼,却不说话。 宋远桥大声道:“这位是我师尊张真人,这位是汉盟李盟主。各位来到武当山,不知有何见教?” 张三丰大名威震武林,那是不必多费唇舌。而李晏创设汉盟,横扫西北,击败蒙古官兵,那也是享誉天下。 这两人一个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一个是天下第二高手,一时人人目光尽皆集于其身,但见张三丰身穿一袭污秽的灰色道袍,须眉如银,身材十分高大,此外也无特异情状。 李晏却更简洁,一袭黑衣,身材略显瘦弱,眼眉之间,那更是普通得很,丝毫不见汉盟盟主的威风气概,倒似个普通人士。 李晏看这干人时,只见半数穿着鞑子官兵的服色,为首的二三十人,却各穿本服,想是自高身份,不愿冒充官兵。高矮僧俗,近千人用在观前,一时也难以细看各人面目。 便在此时,忽听得观外有人传呼:“郡主到!”观前众人一听,立时肃然无声,为首的二三十人抢先上前迎接,余人似有了主心骨一般,悄然松了口气。 唯独鹤笔翁,仍在给他师哥鹿杖客疗伤,无暇他顾。 只听得十余人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走到观前停住。李晏从人缝中望去,只见八个人抬着一座黄缎大轿,另有十余人前后拥卫,停在观前,那抬轿的八个轿夫,腰胯佩刀,背负弓箭,亦非寻常江湖人士。 余人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轿门掀起,轿中走出一个年轻公子,一身蓝袍,轻摇折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她瞧了玄冥二老一眼,更不理会。 李晏心想:“赵敏乃《倚天屠龙记》的女主角,虽是蒙人,却荣光丽色,当世罕有,难怪张无忌为之心神倾倒,好好的一个明教教主,也不愿意做了。” 只见赵敏走近观前,有二十余人跟进观前。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踏上一步,躬身说道:“启禀郡主,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那个黑袍的年轻男子,就是汉盟盟主李晏。” 赵敏微微一惊,上前几步,收拢折扇,向张三丰、李晏各一拱手,说道:“晚生赵敏,今日得见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实乃晚生之幸。” 张三丰早有所知,便不奇怪,当下合十还礼,说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 赵敏道:“好说!好说!” 她又瞧了李晏一眼,说道:“阁下便是李晏?汉盟什么时候,和武当派扯上了关系?”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汉盟、武当,皆乃汉人之势力,与元廷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是绍敏郡主,立场不同,何须多言?” 赵敏嘻嘻一笑,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无论蒙人、汉人,还是色目人,均乃元朝之民。大家本是同国之人,有何说不得?” 不待李晏回答,她又说道:“晚生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张真人、李盟主肯俯听否?” 张三丰道:“请说。” 赵敏道:“晚生来此之前,已得了蒙古皇帝的诏令,张真人、李盟主若能归顺,皇上立颁殊封,武当派自当大蒙荣宠,汉盟也是朝廷臂助,镇守西北,李盟主可为一方封疆大吏。两位意下如何?” 武当派的封赐,她出发之前,便已得到诏令,这却无假。只是汉盟乃意外出现,赵敏思虑之下,便将汉盟也纳入其中。 汉盟目下已为朝廷大敌,李晏若真能归顺,赏他一个西北节度使,先安其心,日后再慢慢炮制即可。 张三丰抬头望着朵朵白云,不愿回答。 李晏双目如电,直视赵敏,说道:“元人残暴,屠戮百姓,方今天下英雄并起,正是为了驱逐胡虏,还我河山。凡我华夏子孙,无不存着驱逐鞑子之心,这才是大势所趋。什么鞑子朝廷,什么汝阳王,在这大势面前,不过螳臂挡车,顷刻即毁。你这位姑娘,何不弃暗投明,降我汉盟?” 赵敏身后突然跳出一条大汉,大声喝道:“你这厮,言语不知轻重!武当派转眼全灭,汉盟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你不怕死,难道这山上百余名道人弟子,个个都不怕死么?”这人说话中气充沛,身高膀阔,形相极是威武。 李晏哈哈一笑道:“就凭你们?哈哈!千八百人,哪里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们若是数万大军压境,那才有胜算。” 灭绝师太突然插话道:“盟主,和这些鞑子有甚好说,大伙冲杀一阵,鞑子不死光,那也胆寒了,武当派的危局,自当解开。”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阁下便是峨眉派掌门人,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不错,正是老尼。” “原来峨眉派也加入了汉盟。李盟主,没想到你这汉盟,竟有这般大的吸引力,但凡江湖门派,都争前恐后的加入进去。”赵敏笑道。 李晏心想:“那是我抓准了他们的心理,不过这却没必要和其他人说了。”说道:“志同道合,自然愿意加入汉盟。” 赵敏白玉般的左手轻轻一挥,那大汉躬身退开。赵敏说道:“李盟主、张真人既如此固执,暂且不必说了。就请各位跟我一起走吧。” 说着站起身来,她身后二十多人身形晃动,团团将李晏、张三丰、灭绝师太围住。 至于武当派百余名的道俗弟子,武当五侠、明教五散人、周芷若等,却被赵敏身后那数百人,一窝蜂涌将上去,团团围住。 第五十六章:《太极拳》 这二十多人,除了适才抬轿的那八个轿夫,另外的十数人,一个个或僧或道或俗,身法或飘逸、或凝重,个个非同小可。 灭绝师太吃了一惊,心想这赵敏郡主手下,怎地竟有如许高手? 李晏和张三丰却未惊讶,赵敏乃当朝郡主,背靠整个朝廷,又有一个贵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父亲,什么样的高手,她寻之不到? 纵然武当派,不也被她找上了门来,只是没谈拢,眼下双方刀剑相向罢了。 李晏笑了一笑,说道:“张真人,赵敏这姑娘,忒也托大,却将我们小瞧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多岁,修炼了九十余年,胸怀空明,早已不萦万物,适才李晏说得轻巧,但他深知鞑子厉害,八九百人围攻武当,显见是凶多吉少。 他不愿打伤众人士气,因而朗笑一声,说道:“李盟主,老道新进自创了一套拳法、剑法,今日便使将出来,希望你能指教一二,让老道完善此功。” 张三丰说的拳法、剑法,自然便是名传千古的武当派《太极拳剑》功夫。 他目下已草创完成,但并未完善,仍有破绽存在。原著之中,张三丰也是在一年之后,才将之完善。 李晏心想:“《太极拳剑》,千古闻名,我还没那个本事,自创顶级武功,看一看《太极拳剑》于历史舞台之上的首次登场,那也不虚此行。”说道:“张真人,在下可要一睹为快了。” 张三丰微微一笑,心想鞑子以众围寡,自己和李晏、灭绝师太三人,若不能尽早击退眼前这二十余人,远桥他们便凶多吉少了。自己这套《太极拳剑》,虽是新创,又未完善,但若施出其中“以虚御实”的上乘武学法门,配合李晏武功,以及灭绝师太手中倚天剑的锋利,当可迅速得胜。 倒是击退这二十余人之后,那八九百人围攻上来,人多势众,这却丝毫取巧不得,这一关决计无法过去,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只有打发了这二十余人再说。 张三丰笑道:“李盟主,且看好了!”对李晏、灭绝师太使了个眼色,两人顿知其意。 张三丰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说道:“这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兀那老道,凭地多事了!且接老子一掌!”适才那魁梧大汉说道,呼的一掌,便往张三丰胸口拍去,竟是中宫直进,径取要害。 “咱们并肩子上,二十个打三个,今天,张三丰武林第一的神话,李晏神功盖世的传闻,就要在咱们手底下破灭了!”另一个虬髯碧眼的汉子说道,乃西域胡人。 “小心些,不可轻敌!”另一个身形瘦削的和尚道。 二十余人,齐齐攻来。 眼见众人攻到,张三丰当即使出《太极拳》中一招“揽雀尾”,右脚实,左脚虚,运起“挤”字诀,粘连粘随,双掌运劲,一层冲虚绵和的劲力,笼罩了周身方圆五尺之地。 众人所发出的掌力、指力、拳力、剑力,竟被他一人挡下! 众人或掌或剑,竟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冲,跨出三步,方始站定。旁观众人见此情景,齐声惊呼。 这一招“揽雀尾”,乃天地间自有《太极拳》以来首次和人过招动手。张三丰身具《纯阳无极功》,精擅以柔克刚之术,突然使出太极拳中的“粘”法,虽然尚未完善,却已如绝顶神功一般。 众人给他这么一引一带,一牵一扯,自己这一掌、这一剑中上百斤的力气犹似打入了汪洋大海,无影无踪,无声无息,身子却被自己的劲力带得斜移三步。 众人一惊之下,怒气填膺,快掌连攻,齐头并进,人影晃动,五十多条手臂、五十多个拳头同时击出,绝不敢再有差池缓慢。 “咱们这二十多人,个个都曾有偌大名头,还怕得你三个人吗?”众人如是想道。 旁观众人尚未启战,他们要等己方高手分出胜负,才愿再行出手。宋远桥等也乐得如此。 所有人见了那二十余人这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尽皆心惊:“无怪赵敏敢以这二十余人,围攻张真人、李盟主和灭绝师太,这三位武林中一等一的顶级高手。”除了赵敏携来的众人之外,无不为三人担心。 张三丰有意给李晏、灭绝师太创造机会,全力使出《太极拳法》,招招都是《太极拳》中的拳招,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待使到一招“野马分鬃”时,右捺左收,霎那间悟到了太极拳旨中精微奥妙之处,这一招使得犹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李晏在旁瞧了一阵,叹道:“张真人武学之姿,实乃千年以降第一人!”他足下一动,一拳砸出,火红色的拳力纷纷扬扬,肆意挥洒。在他操控之下,有意避开了张三丰和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倚天剑出鞘,递剑出招,剑尖直刺一人丹田要穴,出手之凌厉猛悍,直是匪夷所思。 “好贼婆!”另有三人怒喝,相助其人,围攻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和四人缠斗,五件兵器寒光相映,那四人各执利剑,却不敢与倚天剑稍触,知道倚天剑的厉害。 四人你前我后、我左你右,互相掩护。 灭绝师太内力虽强,兵器再利,也不敢全力以赴,需留有五分余力,以免自己全力猛攻一人,纵能将之斩于剑下,另外三人,却也能趁机将自己杀死。 因而这一场缠斗,势必要等到哪一方内力耗尽,方可分出胜负生死。 张三丰以一手《太极拳》神功,亦缠住了十五人,那十五人怒吼连连,却挣脱不了。当然,张三丰也不好受,头顶便如蒸笼一般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纯阳无极功》已运行到极限。 剩余八人,则围攻李晏。 这八人,正是神箭八雄。 但见他们弯弓搭箭,八支羽箭射出,直奔李晏胸口、上空、脚下、左侧、右方而来,将他所有闪躲方位,尽数笼罩。 第五十七章:玉面毁伤苦头陀 这八人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几乎已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先前那八支羽箭尚未及身,又有八支箭,劲射而至。 “好箭法!” 李晏兀自赞叹一声,却不见他闪避,快拳连攻,臂影晃动,便似有数十条手臂、数十个拳头同时击出一般。 他每一拳,皆有排山倒海也似的拳力。 羽箭空利,却无寸建之功! “该死,托大了!这八人武功不弱,箭法极强,我得近身,才能一击制胜。” 李晏东一晃、西一斜,便如游鱼一般,从数十支羽箭相距不足一尺的缝隙之中硬生生的挤将过去。实在避不开的,那就一拳砸断。 神箭八雄吃了一惊,他兄弟八人,勤练剑法,已逾数十年之久,箭法早已出神入化,可称当世无敌。 八人齐射之下,竟也给李晏钻了空子。 “不能让李晏近身!否则,我等必败!” 八人都是同一个想法,一齐放箭,当真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可惜李晏拳法太猛,纵然射到了他身前,也被他那一对刚猛的拳头硬生生砸断,无一建功。 只听得嗖嗖嗖连珠箭发,神箭八雄力运于臂,灌注羽箭之上,劲可穿石。被李晏避开的羽箭,射到观前的地上,“啪”地一声,青石碎裂,羽箭入地尺许,尾羽兀自颤动不休。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担忧,均想:“这八人一色使弓箭,内力高强,那赵敏是从何处寻来的这八个高手?希望李盟主无事。” 李晏突然跃起。神箭八雄先是一惊,接着一喜:“好机会!”反手取箭,搭于硬胎铁弓之上,左手托定铁弓,右手拉满弦,随即一放,嗖嗖嗖的八声急响,羽箭白光闪门,破空飞去。 八人默契十足,一人射李晏头颅,余人分射李晏胸口、腹部、下阴、头顶、脚下、左侧、右边。 那八支羽箭呼呼声响,直向李晏射去。 李晏脸露微笑,使一个“千斤坠”之法,身子猛然往下一坠,脚刚粘地,便一冲向前。 五六丈的距离,晃眼即过,神箭八雄未及惊讶,更不及回手取箭,以铁弓为武器,击向李晏。 这八人箭法那是绝顶,但要说方寸之间的比拼,却是李晏所长。他一路走来,除了部分时候,用了剑法之外,大半战斗,均以一对拳头迎敌,早已锤炼得炉火纯青。更何况他本身内力,就远高出神箭八雄不止一筹,这八人,不过在后天小成之境。 适才他之所以疲于奔逃,不过是神箭八雄先行拉开了距离,以弓箭攻击,他手无兵刃,局面难免僵持。 现下他既已欺近身来,神箭八雄,可就非他敌手了。 只听得“啊”的几声惨叫,神箭八雄摊倒在地,铁弓脱手,羽箭四散,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武当派群弟子大声喝彩。周颠叫道:“盟主拳法功夫如此神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布袋和尚说不得道:“神箭八雄?嘿,现在可是神箭八狗熊了。” 张松溪道:“狗熊也是瞧得起他们了,我看加一个‘死’字,要更为恰当。” 彭莹玉道:“是极,是极!张四侠这一个‘死’字,加得甚妙。” 众人哄堂大笑。 那八九百人脸色难看,却见神箭八雄横尸于地,显见已是活不转来了,均各凝神:“李晏获胜,那张三丰老道、灭绝贼尼,也可以获胜了。唔,不知道郡主有什么指示?” 众人目光回望赵敏,只盼她拿个主意。 赵敏见李晏击毙自己手下的神箭八雄,又相助于张三丰,心下着急,暗骂自己:“该死!我不应该只带着这八九百人上山的,李晏坏我大事!哥哥当初让我再带三千精兵,我不该回绝的。” 她瞥见鹤笔翁收掌,鹿杖客面色由红转白,显是伤势已有好转。 赵敏折扇一收,正欲说话,却见那围攻张三丰的十五人里,那苦头陀突然反水,向身旁的同僚出掌攻去,下手毫不留情,一人当即惨死,哼都没哼一声。 众人皆是一愣。 张三丰大吃一惊,心想这人疯了不成?却见李晏丝毫不觉为奇,忽地转念,莫非此人是汉盟的卧底? 这苦头陀,自然便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为了追查前任教主阳顶天失踪之秘,自毁容貌,潜入汝阳王府,已逾十年矣。 他在汝阳王府,听闻明教、天鹰教、昆仑派等,加入汉盟,眼见汉盟势大,西北将平,至于成昆的阴谋,也已大白于天下。他本想立时逃出汝阳王府,回转明教,却转念想起,自己若这么返回明教,十数年的卧薪尝胆,便即白废,何不继续卧底,待关键时刻,再行反水,施以反戈一击? 直到此时,武当派危急,他觉得是时候了,才暴起发难。 “苦大师!”耳中听得一声怒喝,他知道这是赵敏郡主的声音。 范遥哈哈大笑,昂然说道:“郡主娘娘,苦头陀姓范名遥,乃明教光明右使。朝廷与明教为敌,本人混入汝阳王府,自是有所为而来。多承郡主礼敬有加。”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周颠、彭莹玉等明教五散人,待得见他施展本身武功,便已猜到了七八分,这时听他自报姓名。大喜道:“范右使,五散人到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赵敏喝道:“住手吧!张真人,你不愿武当山上,血流满地吧?”她的言下之意,自是说你们不停手,她那八九百名手下,一齐围攻武当派百余名弟子,可能活下几人? 张三丰道:“李盟主、灭绝掌门、范右使,咱们先止手,且听听这小丫头,说些什么?” 李晏朗声道:“便依张真人所言。” 四人收手后退,赵敏手下幸存的那十多名高手,胆战心惊,退到赵敏身后。 范遥先向李晏行了一礼,说道:“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参见盟主。” 李晏笑道:“汉盟不兴这些繁琐礼节。范右使苦心孤诣,实在叫人佩服。” 张三丰也意示嘉许,灭绝师太虽和明教有仇,但见得范遥所为,亦不免震撼。 范遥再恭恭敬敬的向赵敏拜了下去,说道:“郡主,苦头陀向你告辞。” 赵敏冷冷的道:“苦大师,你瞒得我好苦。你郡主这个跟头栽得可不小啊。” 一语既罢,赵敏再不理会,说道:“今日瞧在汉盟李盟主的脸上,放过了武当派。”左手一挥,道:“走吧!” 她手下部署抱起神箭八雄等惨死之人的尸体,向山下便走。 第五十八章:天地玄关 李晏、张三丰等,也忌惮于赵敏手下人多势众,不愿多生事端,目送一干人等下山。 至此,武当派危机解除。 张三丰向李晏、灭绝师太、范遥等拱了拱手,说道:“老道在此谢过诸位援手之恩。” 李晏道:“张真人乃天下第一高手,武当派亦是汉人武林的中流砥柱。前些日子,我汉盟还和武当派有书信往来,援手本就是应有之义,何须道谢?” 明教五散人和范遥叙旧,言及前教主阳顶天之死,均各黯然神伤。 张三丰迎着李晏等进入三清殿。知客道人灵虚率领火工道童,献上茶来。 李晏、灭绝师太、范遥等人坐定,喝了一杯清茶。 张三丰说道:“老道身无长物,诸位援手之恩,不论如何,武当派理应报答。老道这有几套武学,不知诸位可有兴趣聆听?” 李晏等甘冒身命危险,驰援武当,他不得不报,心想这几人位高权重,均乃一盟盟主、一派掌门,寻常事务,那是无法入眼。张三丰思来想去,也唯有以武当绝艺报答。 不然,不足以谢恩。毕竟除了峨眉派之外,双方几无交情。 “我这套太极拳剑,方初草创,未曾完善,不好拿出手来。但本派的《纯阳无极功》、武当梯云纵等武功,都可传授诸位。”张三丰道。 武当一派,张三丰乃创派祖师,威望甚隆,何况他之此举,于情于理,都是一个良好的处理方案。宋远桥等并无异议。 灭绝师太、范遥、五散人等,怦然心动。 武当享誉江湖,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江湖六大派,以少林、武当为首,峨眉、昆仑次之,崆峒、华山又次之。武当一派绝艺,任他们选择,说不心动,那是假话。 当然了,李晏除外,他并无学习的想法。 要知道,在他的第一个世界《鹿鼎记》中,他便是武当门徒,熟练武当各项绝艺,就算张三丰传授,他也习之无用。 李晏已打定了心思,以主世界中的几门武功为主,包括《大日真火功》、落雁拳法、轻烟腿法等。穿梭进入各个世界,他的第一个目的,都是突破修为境界,积蓄内力。 什么武功绝艺,若有机会,他也会收集,但并不习练。 《大日真火功》等几门武功,已足够他在后天、先天两境所用,再去多学,难免出现贪多嚼不烂的情况。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倒头来什么都没做好,平白浪费了自己天大的机缘。 “我若能臻至先天之上,最最起码也要到先天圆满,才会去主动的收集别派武功,以触类旁通,突破先天屏障。至于目前……这却是没有必要分心了。” 李晏如是想道。 “唔,适才观摩张三丰出手,他之修为,必然已至先天之境。我不学武功,但和张三丰切磋一番,探讨一下先天之境的奥秘,那他应当不会推拒。”李晏暗想。 至于灭绝师太、范遥、五散人等,思虑之后,也婉拒了。 他们之所以驰援武当,乃为侠义而来,并非贪图武当派的武功,这么做了,反而让人瞧得小了。 张三丰、宋远桥再三劝说,众人推辞不受。 张三丰叹道:“诸位大恩,武当派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武当定无二话,星夜驰援。” 众人谈了一阵,武当派也即加入汉盟。 李晏笑笑,说道:“张真人,我观你之修为,当是先天之境。不知可否说一说,先天之境的奥秘?” 张三丰抚须一笑,说道:“先天嘛?老道虽入此境七十余载,谈不上有所成就,但一点心得体会,便说与诸位听。” 李晏等凝神倾听。 先天之境,实乃无数武林中人的祈求,可上百年来,除了一个张三丰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臻至此境。 二三十年前被誉为最有希望成为继张三丰之后,第二个成就先天的武者,乃明教前教主阳顶天,可惜因情而死。 目下的江湖武林,则以李晏最为有可能。 灭绝师太、宋远桥、范遥等,或后天大成,或后天小成,均未后天圆满,距离先天之境,那更是十分遥远,几乎可以说,他们这辈子,已看不到先天的希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那一颗炽热的向往之心。 张三丰略一沉吟,说道:“后天、先天,说的是武者的两个境界,其实也是两种……嗯,老道我称之为‘形态’。” 形态? 李晏困惑不解。 主世界中,他才从父母口中听到先天,就穿越至《倚天屠龙记》,他对于先天的理解,实在肤浅得很。 可李晏自知回归之日尚早,他怎可能荒废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光阴?自然耗尽心血,也要力求突破先天了。 张三丰续道:“后天,武者旨在打破周身经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等,当武者周身经脉俱通,可算后天圆满。内力运行一个完整周天,汇入丹田,如此,内力的质量和数量,均是倍增。” “先天,则是后天圆满的武者,打破天地玄关,人身与外天地再无阻隔,直接相连通之意,故称先天。” 李晏问道:“张真人的意思是说……先天之境的武者,已经和天地自然,开始了交互?” 张三丰道:“交互?不错,就是交互。” 李晏又问:“那天地玄关,究竟是何物?我们想要打破它,又该怎么做?” 张三丰道:“所谓天地玄关,便是一道无形的困锁躯体的门户,也是保护躯体的屏障。打破天地玄关,让人身和天地自然直接相连通,嗯……交互。到了这一步,那和后天及以下的人们相比,生命形态已慢慢发生了变化。前面老道说的‘形态’,便是此理。” 张三丰叹了口气,说道:“至于如何打破天地玄关?说实话,老道虽然六七十年来,潜心钻研先天之境的奥秘,却也知之甚少。” “老道我当初进入先天,也是机缘巧合。老道年轻时,在武当山中隐居潜修,一日在山中闲游,忽有所感,在洞中苦思七日七夜,领会了武功中以柔克刚的至理,借此打破了天地玄关。” 第五十九章:唯情自伤 “后来老道北游宝鸣,见到三峰挺秀,卓立云海,乃自号三丰,舍弃了俗家名字,出家为道,创立了武当派。” 李晏等又惊又奇。 原来张三丰的道号,竟是这样一番来历。 宋远桥、俞莲舟等武当门人,亦觉讶异,他们很少听张三丰说起过年轻时的往事,至于武当派如何创立,他又是如何出家为道,创出武当派绝艺的,今日也是首次耳闻。 依靠一部残缺的《九阳神功》,张三丰就自悟妙法,破境先天,创出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武功,说他是千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实不为过。 李晏抚掌赞叹:“张真人之武学天资,我等唯有叹服了。” 张三丰笑道:“李盟主不过双十之龄,就已臻至后天圆满,有生之年,必可破境先天,老道的道友,终于又有了一位矣。” 李晏摇了摇头,也没解释。 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之所以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达至后天圆满之境,全奈神秘图腾相助,穿梭诸界,积蓄内力,一得永得。即便他回归了主世界,或是去到其它世界,境界修为,都保持不变。 “真的算起来,我几个世界加起来,练武的时间,已经有二三十年了吧。”李晏暗想。 “峨眉派祖师郭襄郭女侠,本来也是先天之境,寿可破百。可惜,她心伤家国,最终六十来岁,就英年早逝了。”张三丰蓦然一叹。 灭绝师太也觉黯然神伤,她只在刚初拜入峨眉派时,见过郭襄祖师几面,未过多久,祖师便已身亡。 对于达至先天之境的武者来说,六十来岁死亡,的确称得上“英年早逝”四字了。 郭襄郭女侠的鼎鼎大名,众人哪个不知? 她竟也是先天之境?! 众人细想之后,虽觉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郭襄乃峨眉派创派祖师,没有上乘武功傍身,高超至极的武艺,如何打得下峨眉派偌大的名头来? 李晏更是清楚,张三丰所说的郭襄心伤家国,那是其早逝原因之一,但另有一个原因,张三丰却也未必清楚。 郭襄心系杨过,踏遍中原武林,也寻之不到,才在四十岁那年,于峨眉山出家为尼。郭襄国破家亡,亲人丧尽,心上之人,也不知影踪,她之早逝,如何没有根由? 唯情自伤! “幸好,我没有心仪的女子,在主世界中倒还好些,可以一起成长进步。要是在诸如《鹿鼎记》、《笑傲江湖》、《倚天屠龙记》等世界,我顶多待上一二十年,少则两三年,便即回归,至此两界相隔,那才叫真的凄惨。”李晏庆幸之余,不免暗叹。 人生百年,草木一秋。 爱情足够美好,乃人世间最甜蜜的东西。 “但是……我最想要的,是长生不老啊!” 李晏经历生死,他不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却也不会故意放纵自己,他目前的目标,就是突破先天。至于下一步?那就是臻至先天之上了。 毕竟,他的《大日真火功》,就是先天之上的功法。 也只有到了那一步,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延长寿数,称得上一句“长生”! 先天武者,比之普通人,自然活得更久,却也没有超出太多,算不得长生。 …… 此后数日,李晏、范遥和周颠等明教五散人,呆在武当山上,向张三丰请教武功。 灭绝师太和周芷若师徒,在第三天上午,便即告辞,返回峨眉。 临走前,灭绝师太对李晏说:“盟主,峨眉派上百名男女弟子,精修峨眉武功,个个都不弱,盟主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李晏眼下自然无事吩咐,只叮嘱灭绝师太,回去以后,暂不可妄动,等待来年开春,再做计较。 那时候,才是决定天下命运的一战! 灭绝师太自也明白,携了周芷若,当下告辞而去。 在此期间,武当派曾遣人给少林寺报信,那道人回来说,少林寺并无任何异状,空闻方丈谢过武当好意之后,已加强戒备,小心防范朝廷。 范遥思虑之后,说道:“郡主手下的武林高手,死伤惨重,除非大军围山,否则,少林寺也不会被攻破。但天下义军并起,鞑子朝廷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郡主想得再多,手下无人,那也没有办法。” 李晏等颇觉有理。 …… 砰—— 李晏身子疾退十余步,好容易止住身形,调息凝神,压下胸口沸腾的气血。 “盟主,这是你半个月来,第六次挑战张真人了,一次都没赢过。”周颠笑道。 范遥道:“盟主此乃愈挫愈勇之精神,纵然屡战屡败,也要屡败屡战。” 张三丰却赞道:“李盟主,你进步很快了。” 李晏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道:“张真人说笑了。” 他之所以滞留武当,乃为一睹先天之秘。而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和张三丰这位先天之境的大高手比武切磋,更能体会先天奥秘了。 张三丰向来豪爽,李晏武功也自不弱,于是他欣然同意。 为了不影响武当弟子,两人比武地点,就定在张三丰闭关静修的小院处,在武当后山竹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点声息也无。 范遥、周颠等明教五散人,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等,也在旁围观。 宋远桥乃武当掌门,事务繁杂,倒是没有时间来此。 诚如周颠所言,这已是十多天来,李晏和张三丰的第六次比武,他全部落败,无一获胜。 “不过,我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 李晏感知丹田中的内力,比之半个月前,已略有增进。 他于后天之境的修行,实已达至最圆满的程度,几乎进无可进,唯有破境先天,方可再行进步了。 “对了,张真人,我等叨扰已久,也该告辞了。”李晏说道。 张三丰道:“李盟主身负要职,是不可过多耽搁。甘陕之役,若有用得到武当的地方,李盟主但请直言,武当派势必全力以赴。” 李晏笑道:“张真人,你这话我可记下了。” 张三丰正色道:“老道不打妄语,甘陕之役,关乎国运,武当派理当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晏向张三丰、俞莲舟等四侠拱了拱手,说道:“张真人,我们这便告辞了。” 李晏和范遥、周颠等人,随即辞别张三丰、俞莲舟等,大踏步下山而去。 第六十章:张无忌和殷离 又过十数日,李晏等人方才返回甘肃。 这一日,日影西斜,七人赶到天水,由殷天正、杨逍、何太冲、宗维侠等接风洗尘。 “盟主远去四川、湖北,峨眉、武当两派归心,我汉盟之势,至此成矣!”殷天正哈哈大笑道。 “盟主武功绝艺,那都是江湖绝顶,由他出马,岂会失手?”一个矮小老者道,他是崆峒五老中的老三唐文亮。 在汉盟平克甘肃之时,崆峒派就已加入汉盟。汉盟天水屯兵,崆峒五老中的三人:老二宗维侠、老三唐文亮、老四常敬之,率领崆峒派弟子,支援天水。剩下二老,则留守平凉,固守山门。 李晏微微一笑,说道:“峨眉、武当,也是江湖六大派之二,创派祖师、门中弟子,均乃汉人,有此义举,我不奇怪。只是可惜,陕西境内的华山派,竟然投靠了鞑子朝廷,实在叫人心痛!” 唐文亮叫道:“盟主,我瞧那华山派的什么神机子鲜于通,也不是好人,待咱们攻克了陕西,华山派定要杀他个鸡犬不留。” 李晏颔首道:“我们和鞑子生死交战,华山派背祖弃宗,实在该杀。” 他却也知道,原著之中,华山派的掌门人鲜于通,绰号“神机子”,外表看似俊雅潇洒,似是一个中年文士。实际心肠歹毒,年少时,曾在苗疆中了金蚕蛊毒,幸得“医仙”胡青牛费尽心力,才救回了一条命,两人义结金兰,并与胡青牛之亲妹胡青羊相恋,致其怀孕。 哪知鲜于通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至于鲜于通为了争夺华山派掌门之位,隐瞒胡青羊之事,害死师哥白垣,嫁祸给明教,那都罄竹难书。 那边厢,杨逍、范遥絮叨了一会儿兄弟之情,两人当年亲如兄弟,江湖上人称“逍遥二仙”,都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范遥竟然将自己伤残得如此丑陋不堪,其苦心孤诣,实非常人所能为。 杨逍之伤感,却无半分虚假。 “鲜于通其人薄幸寡德,当年他师哥白垣之死,对外说是明教所杀,我还惊奇,本教何时杀了白垣?曾起念去探究根源,只因他事耽搁,最终未能成行。却未成想,竟是他自己亲手所杀,嫁祸给本教。”杨逍道。 范遥笑道:“江湖上的势力,都归绍敏郡主管辖,华山派投降鞑子,那就是郡主麾下。日前,我还见过鲜于通一面,他投靠鞑子,可潇洒得紧了。” 明教众人,一阵破口大骂。 李晏四下一望,瞧见了殷天正身旁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俊秀,女的却十分丑陋,但看起来,却都甚为年轻。 他心底已有了猜测,问道:“殷教主,这两位是?” 殷天正笑道:“盟主,这是老夫的孙女和外孙,叫张无忌、殷离。来,无忌、阿离,拜见盟主。” 那两人,却正是张无忌和殷离。 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之后,走出昆仑山秘境,巧遇殷离,两人结伴而行,被明教弟子发现,认出了殷离,上报殷天正。殷天正爱孙心切,亲自去昆仑山,将这一对孙女和外孙,接到了天水。 汉盟和鞑子征战,谁都有可能死,他即便是武林高手,也不会例外。因而要好好享一享天伦之乐,即便明日就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盟主。”张无忌和殷离上前道,献上一杯茶。 李晏一口饮尽,他不喜酒,因而汉盟诸人,若要给他敬酒,他一般以茶代酒,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殷教主,你可有福了。”李晏笑道,“这位无忌小兄弟,一身纯阳内力,那比你还要强些。” 殷天正一愣,他知道张无忌修炼了武功,却不知具体功力如何。 殷离也是吃了一惊,看向张无忌,意示询问。 张无忌《九阳神功》初成,但他少与人动手,因而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是高是低。 听得李晏如此说,心想:“太师父说过,觉远祖师爷修炼的就是完整的《九阳神功》,我也练了这一门武功,看来是不弱了。” 张无忌道:“外功、蛛儿,我练的是《九阳神功》,练到了第四层,根据盟主说法,内力可能是比较强了。” 《九阳神功》? 众人困惑。 这一门武功的名字,众人从未听过,倒是武当、少林、峨眉,各有一门相近名字的武学。 言念及此,众人又是一呆。 但听得李晏朗笑道:“武当、少林、峨眉三派的九阳功,便是《九阳神功》的分支。这一门武功,和《九阴真经》一般,乃江湖上的顶级武学。殷教主,你可后继有人了。” 殷天正一张老脸上,满是笑容,拱手道:“托福,托福!” 杨逍、范遥、何太冲、唐文亮等,也自感叹。 李晏道:“韦蝠王,你的寒毒之症,却有了指望。” 韦一笑眼睛一亮:“盟主,你是说……”他转眼看向张无忌,心存疑虑。 李晏笑道:“无忌医术很好,加上一身纯阳内力,替你医治寒毒之症,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也有一身纯阳内力,但不通医术,不敢胡乱医治,因而韦一笑的寒毒之症,至今未愈。 韦一笑纵身而出,围着张无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问道:“小子,你真能医治我的寒毒之症?” 殷天正鼻中一哼,说道:“死蝙蝠,你有求于无忌,给老夫放尊重些。” “是,是。”韦一笑抱拳一礼,目中仍有疑虑,但他想李晏从不说虚言,既说张无忌有能力医治他,或许眼前这小子是有几分本事。 张无忌道:“蝠王的寒毒之症,晚辈不太了解,需要摸清楚病症之后,晚辈才敢医治。” 张无忌心里却想,盟主怎么什么都知道? 韦一笑道:“应该的。”说着抓紧了张无忌,就想离开宴席,回到房中,让张无忌给看病。 李晏哑然,说道:“韦蝠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明天再看病也不迟。” 众人也不由失笑。 这一场接风洗尘的宴席,直到亥时方休。 第六十一章:四方四象大阵 随后十余日,在张无忌的医治下,韦一笑最终去了寒毒,摆脱了吸人血这一不得不为之的陋习。 而在这段时间,李晏一直冥思苦想,睡不安生。 “目下已至腊月下旬,距离和鞑子决战之期,业已不远,就在两三月间。唉!汉盟人数虽众,但蒙古兵强马壮,也非易于。”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一场恶战,李晏心中担忧,外表却不露丝毫。 他是主帅,就算天塌了下来,也要面不改色,表现得镇定自若,否则军心动摇,未战先怯,十成胜算,也打不赢这场仗。 “报!盟主,江淮来信!洪水旗下朱元璋、徐达等部,已商议停妥,将于明年二月半,攻打南京。”洪水旗掌旗使唐洋来报。 李晏大喜,说道:“很好!南京乃江南重镇,鞑子势必会派重兵把手,分流了兵力,咱们在陕西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快去请杨左使、殷教主、何掌门及各派高层,到大堂与会。” “是!” 李晏先到议会大堂,在上首主位落座。 不多时,余人尽皆到场。 他将适才唐洋所禀报的消息说了。 诸人也是一喜,均道:“朱元璋、徐达等部,在江南出兵攻打南京,鞑子首尾难顾,陕西、江苏,必将一战而平。” 殷天正道:“盟主,鞑子陕西大军,据探子来报,已上二十万之数,可千万不能轻视。” 李晏正欲回答,忽有明教五行旗教众来报:“盟主,明教徐寿辉部,已商定明年二月,攻打南昌。” 李晏笑道:“好,好!天下诸省,尽皆起义,鞑子再有精兵,也防守不过来。” 众人也均大喜。 李晏道:“诸位,咱们不日将和驻守陕西的鞑子大军作战,不类以往,这是大军交锋,武林高手的作用,较之以往大有下滑。我这些日子,思虑再三,五行旗、天鹰教及最近归附的将士,自然是和蒙古兵正面交锋,但武林高手单人独斗,远胜于蒙古兵的优势,也要发挥出来。诸位,我有一策,你们看一看,是否可行?” 众人齐道:“盟主请讲。” 李晏道:“我们的优势,就是有咱们这一群人,不夸张的说,‘武艺高强’四字,大部分人还是担得起的。但数十万人的大军交战,咱们的作用,便会大幅度下滑。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敌军阵营分割呢?两三千人一团,全是武林中人,以奇门阵法迎敌,那我们的优势,才会极大程度的体现出来。我们总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吧?” 众人微一沉吟,杨逍道:“盟主,此计甚妙。” 范遥也道:“不错。若真能分割元军阵营,外围大军厮杀,内里咱们这些武林人士,两三千人一团,纵横冲杀,元军阵脚大乱,胜算必可提高两层。” 李晏道:“杨左使,你精通奇门阵法,可有什么想法?” 对于奇门阵法、五行八卦之术,他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但在场中人,杨逍可是大家。 杨逍凝思片刻,说道:“盟主,前朝年间,襄阳守城之时,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曾以二十八宿大阵,合斗蒙古精兵强将,最终依靠神雕大侠杨过飞石击毙大汗蒙哥,解了襄阳之围。” “天下五绝,均乃前辈高人,虽是百多年前的人物,至今思之,仍让我等敬服。那二十八宿大阵,想来必是上乘妙法。”殷天正道。 众人目光凝望着杨逍。 杨逍却苦笑道:“但那二十八宿大阵,早已失传,在下却也没有此阵阵图,只是从前人典籍上,见过此阵记载。” 周颠怒道:“杨逍,你是来消遣大伙的么?” 众人均是面色不虞。 李晏道:“杨左使,你有什么奇门五行之术?都请讲来,大伙参考一二。” 杨逍道:“盟主,在下感怀前人厉害,这些年来,潜心苦思,参以古人阵法,创下了一门四方四象大阵,本意用于和江湖同道厮杀,并没想到用于千军万马的战阵,然略加变化,似乎倒也合用。” 李晏道:“愿闻其详。” 杨逍道:“这四方四象大阵,乃依四象生克变化,共分四象方位:东方青龙阵、西方白虎阵、北方玄武阵、南方朱雀阵,须由四位绝顶高手主持。” 见众人一脸迷糊,详加解释,说道:“这阵势变化繁复,非一时所能融会贯通,幸好时间尚且足够,咱们可以先行熟悉阵势,再请四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指挥,众人须依这四位的号令行事。” 崆峒五老中老二宗维侠道:“四位绝顶高手?盟主是一位,武当派的张真人若愿出手,那也是一位,可这才两位,剩余之人,又找谁来?反正我崆峒五老是不行的,一起上嘛?那倒还好些。” 范遥道:“倘若本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金毛狮王谢逊在此,他文武双全,又有屠龙宝刀在手,锋利无匹,此刻找他去,却又哪里来得及?这西方白虎阵的主将,倒是大费踌躇。” 听他提到谢逊,霎时间,一群人脸色各异。 如杨逍、殷天正、韦一笑等明教、天鹰教,那自是怀念旧友。何太冲、宗维侠、唐文亮等,却怫然不悦。 张无忌却甚为想念,他来至中土,已有十余年,期间颇多苦难,父母双亡,他怀念的还是幼年时在冰火岛上的生活。 李晏略一沉吟,说道:“这样吧,除了我和张真人以外,殷教主和张无忌爷孙俩,合领一军。但最后那一军,我的看法是由灭绝师太统领,她手执倚天剑,杀伐之利,余人概莫能及,纵是坚硬厚甲,亦可一剑穿胸而过,正适合战场厮杀。诸位,你们以为如何?” “便依盟主所言。”众人齐道。 李晏道:“我这就书信两封,言明详情,再交由几位武林高手,快马加鞭,送至武当派和峨眉派。邀请武当派张真人等、峨眉派灭绝师太等,尽快赶到天水来,大伙及早演练四方四象大阵,能多一分胜算,那就要死死抓住。” 他转向杨逍道:“杨左使,那四方四象大阵,你还得辛苦些,尽早转换变化,适合战阵厮杀所用。” “是,盟主!”杨逍躬身领命。 第六十二章:南方朱雀阵 李晏毫不耽搁,当即挥毫泼墨,写了两封信,吩咐崆峒派的五名弟子,星夜兼程,送往峨眉山,交到灭绝师太手中。 又吩咐五名天鹰教教众,乔装打扮,送信武当。 忽听得张无忌道:“盟主,在下也愿意当这信使。” 李晏笑道:“好吧,你是张翠山的儿子,回去武当山,那也是应有之义。” 张无忌喜道:“多谢盟主。” 一群人又商议了一阵,便即散会,等待武当、峨眉二派的到来。 …… 武当、峨眉两派,接到了李晏来信,那自然十分重视,当即点齐人手,于次日出发,赶往甘肃天水。 至于张无忌和张三丰、武当六侠相见,那又是一番情深义重了。 两派人马在甘肃边境遇到,一路毫不耽搁,不一日抵达天水城郊。 只听得号角声此起彼落,远远望去,旌旗招展,剑戟如林,马匹奔驰来去。 双方兵士挖埋壕沟,互相叫骂,污言秽语,直是不堪入耳。 蒙古兵将,虽则多是蒙人和色目人,但蒙古统治中原数十年,许多汉人,耳濡目染之下,亦懂得一些蒙语,双方成天叫骂,也是蔚为奇观。 峨眉派中女弟子甚多,听得这些污言秽语,不由满脸通红,羞恼难言。 灭绝师太冷然道:“空趁口舌之利!” 张三丰呵呵笑道:“咱们先进城吧。” 由张无忌等信使引路,一群人绕过蒙古兵营,向守城士兵通报了姓名,进入天水城。 李晏等闻讯赶来。 一群人闲话少叙,招待两派门人用过了午饭,安排好房舍住宿,所有人又到城中兵营汇合。 汉盟在天水城备战数月,城中兵营辽阔,重重叠叠,一座连着一座,十万余士兵,汇聚于此,人海茫茫,巡查的小校手执长枪。而天水城中部分百姓,为避灾祸,已拖家带口,逃出天水城,城中空房甚多。当此战争时节,也顾不得许多,尽量不骚扰百姓,已是汉盟军规甚严了。 “杨左使。”李晏对杨逍使了个眼色。 杨逍顿知其意,迈步而出,抱拳躬身,团团行礼,朗声道:“众位均乃仁人义士,多余的话,在下也不多说,直奔主题。” 灭绝师太眉目紧皱,但也在认真听着。 杨逍道:“南方朱雀,属火。相烦盟主统军,领兵三千,此路兵中,五百人卫护主将,其余两千五百人编为五队,分由周颠、彭莹玉、说不得、张中、冷谦等五人统率。这一路兵,侵袭骚扰蒙古大军,须如烈火之猛,不可遏制。” 李晏接令,站在一旁,这一路兵以明教烈火旗教众为主力。 杨逍续道:“北方玄武,属水。由张真人统军,领兵三千。此路兵中五百人卫护主将,其余两千五百人编为五队,分由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等五人统率。此军不动如山,屯兵固守,则如山岳之固,不可动摇。” 张三丰接令。 杨逍又道:“东方青龙,属木。此路兵由殷天正统军,张无忌作副将,也是统兵三千。东路兵也分六队,一路卫护主将殷天正,一路卫护副将张无忌,其余四队由我杨逍、范遥、殷野王和韦一笑分领。此路兵舒缓行进,行列齐肃,有如林木之森然有序。” 殷天正、张无忌接令。 他点到最后一路西路军,说道:“西方白虎,属金。这一路由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主军,领兵三千,一路卫护主将,其余五队由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夫妇、崆峒派宗维侠、唐文亮、常敬之等崆峒五老分领。此军直捣黄龙,有如迅风之疾,杀伐来去,撕裂蒙古阵势。” 灭绝师太也接了令。 杨逍点将已毕,命诸路军士在军器库中领取应用各物齐备,然后令旗一展,一万两千兵马分列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朗声说道:“城中十万余正规兵将,和蒙古大军,正面厮杀,他们是主力。我们四路军,互相掩护,旨在牵扯蒙古兵力,撕碎阵型,给主力部队创造有利之机。在场中的许多人,乃初次经历正规战事,不懂令旗,不知号令,也不知配合,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大伙需认真演练,熟记令旗含意,跟随主将冲锋陷阵。” 众兵将齐声答应,有若雷震。 南路军以烈火旗为主力,五行旗乃明教起义反元之师,一群人本就熟悉战场,配合无间,熟知号令。李晏即便是初次指挥,也如臂使指,全无生涩。 “盟主,我们这路军,说要侵略如火,那要怎么个侵略法?”周颠叫道。 李晏沉吟道:“幸旗使,你们惯常打仗,经验丰富,说一说你的想法。” 战场厮杀,不比江湖武人争斗比拼,凶险程度,犹要胜之百倍。李晏以前的习惯,并不适用于此,因而他要请教熟悉此道的行家。 烈火旗掌旗使幸然道:“回禀盟主,烈火旗打仗,惯常使用喷筒喷射石油,然后再用硫磺火弹点燃石油,以此杀伤敌军,扰乱其阵营。” 李晏拍手道:“如此甚好!” 一群人愕然。 烈火旗自掌旗使幸然以下,均是一头雾水。这种作战方式,他们从加入烈火旗之日起,便开始使用,早已经习惯,这也是烈火旗的称号由来。 “盟主凭地大惊小怪了,这有什么好的?”众人均想。 李晏却道:“你们尽自己所能,最大限度的携带喷筒,装满石油。”见众人一脸困惑,他一笑道:“至于点燃石油之事,你们不用操心,全由我来。”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李晏身具纯阳内力,以他内力之奇特,所谓点燃石油,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众人省去了一个负担,所可携带的石油,自然增加了一小半。 石油珍贵,在演练之时,当然不会使用,不仅浪费,还极难扑灭石油燃烧的火焰,多生出许多事端来。 李晏等所谓的演练,只是互相熟悉,并假想各种遭遇敌军的情形,他们又该如何应对,是战?是退? 李晏也在学习,虽然他对于行军打仗,并不感兴趣,完全不如他练一天拳,给自己的收获更大。但是,居其职,谋其政,自然要做出成绩来,让人信服。 第六十三章:勿说汉盟非英雄,要斩鞑子十万兵! 时间很快来到了二月十四。 这日天甫黎明,便听得城外鼓角雷鸣,蒙古大军来攻。 元廷受困于残暴的统治、腐败的吏治,以致天下纷乱四起,反王齐出,但元廷的兵马,乃曾经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就算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许多人已经迷失,不复先辈们的强大。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蒙古骑兵之强,天下间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其统兵将领,亦非蠢货。 汉盟的打算,他们如何不明白? 自然要抢先进攻,占得先机。 “只要攻克了天水,汉盟有生力量,损失一大半,西北之祸不日可平。我们就可将二十万大军,转战湖广,围攻江南,朱元璋、徐寿辉、张士诚、韩山童等叛军,亦如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执马鞭,摇指天水城,对身旁的两人说道。 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和汉盟的甘陕战役,元廷皇帝委命于他,许胜不许败! “元帅,请你下令,允许卑职率军出战!”王保保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咬牙切齿的道。 王保保丢了甘肃,得玄冥二老搭救,幸未殒命,但官职连降三级,沦为了朝中笑柄。当然,元廷中的笑柄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不多,何况他是汝阳王世子,也无人胆敢说他。 只是他每次思及玉门关,怒火中烧,便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熄灭。 赵敏担忧的看了哥哥一眼,她深深了解,哥哥这几个月来,过的是怎样煎熬的生活。 汝阳王哼了一声,说道:“打了败仗,不是你有多强的意志,就能反败为胜的,要靠脑子,要靠勇猛!” 王保保脸色一黯,只听汝阳王续道:“你领兵一万,避开正面战场,清扫汉盟援军,夹攻汉盟主力部队,必要时,可加入战斗。” 王保保大喜,道:“卑职领命!”翻身上马,率领一万精兵,奔袭战场。 赵敏一身轻甲,腰胯宝剑,担忧道:“爹爹……”见汝阳王面色一沉,她又改口道:“元帅,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打仗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王保保理应看透,只是他败得冤枉,一身力气,根本使不出来,因而愤怒之极。 汝阳王道:“所以我才叫他领兵一万,在旁骚扰,并不加入正面战斗。” 赵敏耳中听得战鼓雷鸣,越过枪戟丛林,望见了天水城头,可是距离太远,她已看不清楚了。 …… “盟主,鞑子大军凶猛,士气正盛,是否避其锋芒,先行避战?”殷天正问道。 李晏登城望去,只见蒙古兵漫山遍野,不见尽头。 他在青海、甘肃两省,参与过多次和蒙古兵的战役,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却以此次为最。 李晏手执长剑,听到殷天正问他,众将领也凝望着他。 “鞑子欺压百姓,民不聊生,天下苦暴元久矣!眼下正是大好时机,在江南、在湖广的兄弟们,已经起事,咱们能落于人后吗?不能!兄弟们,今日叫鞑子亲眼瞧瞧咱们汉盟好男儿的身手!” 李晏这一声呼喝,中气充沛,万众呐喊喧嚷之中,仍是人人听得清楚。 汉盟兵将一路连克三省,军心正盛,眼见鞑子城下邀战,正是人人争先抢后,请战出城杀敌。听得李晏这么呼叫,登时精神大振,高呼:“汉盟万岁!万岁!” 李晏大呼:“汉盟的将士们,随我出城杀敌!勿说汉盟非英雄,要斩鞑子十万兵!!!” 所有人轰然欢呼,抽刀拔剑,意气昂扬。 号炮三响,四门大开,中军十万余主力部队,一般的标枪盾牌,冲了出去。 南门外蒙古兵叫骂喧天,突见汉盟中军杀出,翻身便走。汉盟中军赶上。 突然蒙古兵三声炮响,左右数支万人队,包抄上来,将汉盟中军南门外的五万余人,围在核心。 那五万余汉盟兵将,武艺精熟,骁勇善战,虽然被围,却是丝毫不惧。 李晏、张三丰等从城头上望将下去,但见汉盟中军阵势不乱,以一当十,高呼酣战! 咚—— 战鼓雷鸣,四方四象大阵的四路兵马,共计一万两千余人,列队而出。 西路军一马当先,攻到蒙古兵腹地。这一支西路军,以峨眉派、昆仑派、崆峒派三派弟子为主力,只见长剑如雪,只攻不守。由灭绝师太带头冲锋,她身披轻甲,手执倚天剑,不论面前是谁,穿着何等样的铁甲、厚甲,均是一剑斩为两段,挡者披靡! 东路军紧随其后,军营齐整,且战且行,替西路军扫除后患。殷天正没有趁手兵刃,杀伐之力,较之灭绝师太为弱,但副将张无忌,一柄长剑舞出花来,配合他几已大成的《九阳神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东路军勉强跟上了西路军的步伐。 北路军徐徐行进,不急不缓,不像西路军一般要将蒙古兵杀一个对穿,也不似东路军一般,要掩护西路军。 武当心法绵和,犹擅四两拨千斤之意,在张三丰的率领下,武当派弟子、厚土旗教众,竟以三千人之力,缠住了蒙古近万精兵。 却见蒙古兵中烟雾冲天,乃是李晏率领三千人施行火攻,硫磺硝石之属一阵阵从喷火铁筒中喷出。 南路军纵马奔腾,在蒙古大军外围骚扰,烧伤蒙古官兵。 李晏深谙“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八字真意,或战或退,既不深入,也不远逃,坠在蒙古大军边缘。有火阵之助,南路军进退自如,蒙古兵既打不到,又追不上,人人都是又急又怒又烦,一身力气,全然使不出来。 战场边缘,竟已燃起了大火,旋即为蒙古兵扑灭,毕竟死伤的是他们自己人。 汝阳王见南路军威胁甚大,犹胜于汉盟东、西、北三路军,蒙古官兵虽多,竟是奈何南路军不得,不由得皱起眉头,传令道:“两支边军万人队,一齐攻上,射杀了那一路火攻的敌军。” 令旗一展。 当下王保保和另一名万夫长,各率一支万人队,合围而去,誓要剿灭李晏这一支南路军。 第六十四章:杀敌不论人多少 汝阳王统率二十余万蒙古官兵,杀至天水。汉盟尽起士卒,也只得十一二万人,人数远劣于蒙古,因而蒙古官兵,对汉盟大军却是包围之势。 李晏见到蒙古军两个万人队包抄上来,心知不妙,领着人马布开阵势,射住阵脚,以大火阻住追来的敌军。这才下令后队变前队,缓缓退到天水城下。 一群人稍事歇息,往喷筒中添加石油硫磺等易燃物。 李晏眺望厮杀声漫天的战场,愁眉不展,深为忧虑。 彭莹玉道:“盟主,你不用发愁,我们目下犹有胜算,且待大伙装满了硫磺硝石等物,咱们再出去冲杀一阵。” 李晏沉默不语,忽道:“彭大师,你说我们绕到蒙古官兵后方,配合中军和东、西、北三路军,从后夹攻如何?” 彭莹玉摇头道:“这不成的。我们人手太少,适才死伤了一些兄弟,只有两千多人了。鞑子起码还有两三万官兵,在后方督战。” 两人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盟主,将士们已装填完毕!”周颠大喊道。 汉盟、蒙古双方合计两三百面大皮鼓打得咚咚声响,震耳欲聋,稍隔远了些,就什么说话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李晏身旁亲兵令旗一挥,南路军各人背负喷筒,又往前攻去。 战鼓雷鸣,汉盟诸军与蒙古官兵大呼酣斗。李晏所率南路军,数度冲前,均被蒙古那两支万人队,挡了回来。 两军斗了半个时辰,一时胜败未分。 李晏统率的南路军三千人,已死伤近千,只剩下两千余人,东、西、北三路军,死伤更为惨重。 李晏率队纵马前冲,只见旌旗招展,马蹄声碎,元军两个万人队,分从左右攻将过来。蒙古骏马驰骋如飞,长矛铁甲,军容甚盛。 待元军先锋攻到百米近处,李晏一挥手,南路军众将士从两侧抢开,烈火旗掌旗使幸然一声呼哨,喷筒中石油、硫磺射出,烈火忽发,都往元军身上烧去。 可那两支元军先锋,号令一下,竟勒马止步,不在前冲。 双方隔着火焰,互相对望,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 李晏只好又率队退去。 自从这两支蒙古万人队,听奉汝阳王命令,和李晏南路军耗上以后,他的战果顿减,死伤反而激增。 “盟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布袋和尚说不得大声道。 众将士也是心急如焚。 李晏无奈,心想自己还是不适合打仗,队伍遇到了困境、危局,连一个破局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唔,破局?” 是啊,这是打仗,唯一的目标,就是胜利!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李晏喃喃道:“我们在甘肃、青海所使的策略,眼下不好使了,在数十万人的大军正面交锋的战场上,什么武林高手,就算先天强者,能起到的作用,都十分有限。” “可策略不好使了,便不用了吗?就算再危险,也顾不得了。”李晏咬牙发狠。 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方显男儿本色! 也唯有如此,方可迫退元兵,反败为胜。 猛听得元军擂鼓声急,两个万人队人众竖起巨大盾牌,列成横队,如一道铁墙般,缓缓推前。 这么一来,烈火、毒水等攻势,均已无所施其技,即令巨木旗以巨木上前撞击,看来也只能撞开几个缺口,无济于事。 彭莹玉眼见事急,说道:“盟主,要不鸣金收兵,先行休战。今日虽败,明日咱们再卷土重来。” “哪里有这么简单?”李晏摇头道,“鞑子既然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权,大好优势在手,怎么会同意休战?这时鸣金收兵,只会动摇军心。届时元兵衔尾追杀,我军死伤更重。” 只有在双方战事焦灼,难分胜败之时,才会有鸣金收兵一说。 倘若哪一方把握了主动权,胜利在望,同意敌军休战,不是脑子坏了吗?要不然,就是敌军间谍? 李晏攘臂大呼:“咱们拼命攻击,鞑子兵坚持不住了!” 南路军素来敬服李晏,见他神威凛凛的这么呼喝,齐声应是,石油硫磺等物,业已消耗殆尽,各挺兵刃,随他纵马冲前,奋勇杀敌。 越到危急时刻,李晏越是冷静。 他手执长枪,只做棍棒使用,随意一挥击,便是一个元兵命丧枪下。至于他原本从兵器库中找到的长剑,早已断折,被他丢弃。这根长枪,也是他在乱军丛中随手捡来的。 元军阵中,不乏悍勇之士,尤其眼下胜利的天平,已向元军倾斜,更是人人奋勇争先,想要拔得头功,加官进爵。 李晏的南路军来势凶猛,舍了火攻,以刀枪杀敌,由李晏带头冲锋,元兵概莫能挡,杀伐之利,一时之间,犹胜于西路军。 王保保的万人队和另一个万人队,齐齐攻来。 无需主将发号施令,元兵前军一齐放箭,羽箭如雨点般向李晏的南路军射去,李晏等人左手高举盾牌,护住自己和坐下马匹。 南路军人人武艺在身,即算冲杀了这许久,仍有力气,举起巨大盾牌。这还是从元军阵中收缴而来。 “杀!” 李晏率队前冲,左手举盾,右手挺枪,运起《大日真火功》,纯阳内力灌注于铁枪之上,一枪横扫,五六个元兵死亡。他们杀入了敌军阵中。 少部分汉盟士兵中箭,即便没死,也已重创,可在这凶狠的战场中,重伤了就意味着死亡。 李晏他们前冲的队伍,不可能停下来,救治重伤之人。 冲入敌阵,李晏一声呼喝,众人舍了盾牌,砸向元兵。这时元兵已不可能放箭,盾牌要之无用,拖慢了速度。 李晏顺手夺过一杆长矛,左矛右枪,骑了一匹高头大马,率队杀戮,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威不可当! 王保保虽然愤怒,厮杀激烈的战场之中,仍保持冷静,大声呼喊,传令众将。 但见得六名将军,齐声呼喝,手挺兵刃冲了上去。 李晏太强,他只要不死,这支汉盟南路军冲锋的势头,便绝不会停下。 因为……无人能阻挡李晏! 王保保看得透彻,他必须阻住李晏!以一万五千多人,包围两千人,只要李晏跑不起来,那就是等死的命。 第六十五章:有能得李晏头者,封万户侯! 李晏见六人身高马大,六个都带着千夫长的红色头饰,喊声如雷,纵马奔近身来,当即拍马迎上,长矛一起,铁枪一刺,啪啪两声响,将两名千夫长手中的弯刀刀杆震断,跟着一矛、一枪透胸而入。 两名千夫长双枪齐至,分别压住李晏矛头、枪尖。剩下那两名千夫长的蛇矛,分刺向李晏咽喉、小腹。 李晏眼神凶戾,不管不顾,双手使劲。 哗啦—— 那被蛇矛、铁枪穿胸的两名千夫长,身躯竟一下断裂,血液肠子掉了一地。李晏运劲一掷,蛇矛、铁枪又射杀了另两名千夫长。 李晏信手一捞,刺向他的两杆蛇矛矛尖,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那两名千夫长虽是蒙古军中有名的勇士,但怎禁得李晏的神力? 登时手臂酸麻,两杆蛇矛脱手。李晏不及倒转矛头,内力一运,力透于臂,就势送出,当当两声,两杆蛇矛的铁杆撞在两人胸口。两名千夫长都披了铁甲,铁杆刺不入身,但给李晏内力一震,闷哼一声,便即坠马而死。 李晏收了两根蛇矛,纵马前冲。他的势头,已略微减缓,必须重新提起来速度。 猛听得元军的传令官大呼:“众官兵听着:元帅有旨,有能得李晏头者,封万户侯!” 元军大声欢呼,军中枭将悍卒个个不顾性命的扑将上来。 传令官手执红旗,来回传旨。 李晏抢过一张硬弓,搭上羽箭,嗖的一声,长箭冲烟穿尘,疾飞而去。那传令官当胸中箭,登时倒撞下马。 元兵一声喊,士气稍挫。 但外围的这两支万人队,虽已不是满额编制,经他率队冲杀了一阵,只余一万三千人。但闻听讯号,个个奋勇争先,想要砍下李晏头颅,凭此获封万户侯。 “糟糕!这下麻烦了。” 李晏心头一沉。 他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乃汉盟盟主,大军领袖,元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原来的赏金,已经破万,可因他武力,无人胆敢冒犯。 数十万大军厮杀,他武功再高、身手再好,双拳难敌四手,也有被元兵杀死的危险。这对元兵来说,已经足够,机会出来了,就看谁能把握得住。只要提他头颅,便可封万户侯,可得万金,试问谁不心动? “誓死保卫盟主!”南路军大喊,跟随李晏,与元兵激烈杀戮,誓死不退。 他们深知,只要退了一步,慢了一步,两千人惨遭元兵一万四千人合围,必死无疑,谁也无法逃出生天。 李晏,也不例外。 …… “梨亭,小心。” 张三丰一剑扫过,十名元兵咽喉中剑,当即身死。 殷梨亭抽身后退,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淌,他取出师门秘传的“白虎夺命丹”,一口服下。 张三丰眼望北路军,出城时的三千人,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武当派弟子,业已伤亡过半。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等,人人带伤,只有俞莲舟,内力高强,乃武当派除他之外的第二人,因而身上无伤。 “这一战,怕是不能得胜了。”张三丰暗想,手下不停,长剑横斩,又是六名元兵死亡。 他已至先天之境,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真可谓所向无敌! 但十几万蒙古官兵,他再厉害,又能杀得了几人? 张三丰一面递剑出招,杀伤蒙古官兵,一面长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是文天祥的两句诗。 文天祥慷慨就义之时,张三丰年纪尚轻,对这位英雄丞相极是钦仰,后来常叹其时武功未成,否则必当舍命去救他出难,此刻面临生死关头,自然而然的吟了出来。 张三丰心想:“当年襄阳失陷,郭大侠夫妇双双殉难。到崖山海战,陆丞相(陆秀夫)背负少帝(赵昺)投海自尽,十余万军民跳海殉国。那时国难当头,老道却一直幽居深山,钻研武学。今日武功已有成就,活了一百多岁,却该到了舍身取义之时。” 望了一众北路军将士一眼,又想:“只是可惜了这些年轻人,老道是活够了,他们可还年轻呢!有大把的岁月,可去游玩这大千世界,岂能在此赴死?老道拼了一条性命,也要尽力护得他们周全。” 张三丰心中宁静了下来,草创的《太极剑法》,心中体会又多了一层,递剑出招,愈发的圆转如意。蒙古官兵纵是数十人围攻,也被他一一挡下,反手回刺,迅如奔雷的十数剑,刺死了这数十名蒙古官兵。 …… 西路军、东路军,前后两拨人,数次被元军隔开,又得双方猛烈冲杀,方才重新汇合。 灭绝师太倚天剑在手,削铁如泥,长剑刺处,蒙古兵将一一落马,有的甚至被斩为两段。但她杀了这许久,元军仍是汹涌而来,不见畏惧,无有穷尽。 她身后的峨眉、昆仑、崆峒三派弟子,伤亡过半,仍跟随她,向前冲杀,不敢停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停了下来,那就是被蒙古官兵围剿的死局,无人可破。 东路军跟得也是甚紧,两军互相掩护,与蒙古官兵惨烈厮杀,硬生生的在蒙古阵营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尸首堆积如山。 “外公!”张无忌抢将上来,挥剑杀死了围攻的十数名蒙古官兵,救下殷天正。 殷天正年迈,他又是东路军主将,适才数次和西路军分隔,都是他率队前冲,才得以跟上西路军的步伐。 几次三番,真元已受了大损。殷天正道:“面对这么十来名鞑子,就力有不殆,老夫真是老了。” 杨逍大声道:“无忌,由你接任主将!” 张无忌眼见情势危急,知道不是推辞之时,殷天正力竭之后,必须有人站出来,他本就是东路军副将,顶为主将,正该合理。当下高声叫道:“东路军的将士们,随我杀敌!” 张无忌接过东路军主将职位,带头冲锋,他年轻力壮,内力比之殷天正更为浑厚,轻易不存在力竭之虞,由他担任主将,实是再合适不过。 殷天正则退到张无忌身后,没有了正面庞大的压力,蒙古官兵如山如海一般的攻势,他终于偷得空闲,喘了几口粗气。殷天正服下一颗丹药,本已干枯的丹田,渗出丝丝缕缕的内力,他方觉好受了些。 第六十六章:攻城战 李晏率队在两个万人队的包围之中,来回冲击。可敌军部伍齐整,人数又多过南路军数倍,南路军如潮水般冲了一次又一次,却哪里撼得动敌军分毫? 元军军纪严明,前队虽败,后队毫不为动,号令之下,数千人又即攻来。 李晏两杆蛇矛在手,挥舞如龙,他使到后来,并不击刺,刺入元军身体,尚要花费更多力气,才能抽回。他要节省每一分的力气。 因而李晏只横敲侧击,有他内力加持,敌军依然挡不得一击,可速度,却比之先前更快了些许。 只是在他身后跟随冲锋陷阵的南路军,又死了三百多人。 南路军杀出两个万人队的包围圈,奔驰向东,驰上一个小丘,略作休息。 李晏凝目四望,其时已至正午,蓝天白云,烈日当空,照临下土,天上云淡风轻,一片平和,地面上却是三十余万人在舍生忘死的恶战。 这一场大战自清晨直杀到午时,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元军却已胜券在握,只要元军主帅,舍得以人命来填,这场大战,他们终会得胜。 李晏此时方有余暇,思索拒敌之策。汉盟十一二万人,他怎能允许一战尽墨?又怎甘心一战败北,再度丢失西北主权? 李晏不可能,也不会认输! 忽听得蒙古兵齐呼:“元帅!元帅!”呼声自远而近,如潮水涌近,到后来十余万人齐声高呼,真如天崩地裂一般。 但见一根九旄大纛高高举起,旗下铁骑拥卫,一彪人马锵锵驰近,正是元帅察罕特穆尔临阵督战,赵敏随在身侧。另有一名万夫长,统率一个万人队,护卫元帅,从未出动。 蒙古官兵见元帅亲至,士气大振。只见红旗招动,王保保和另一名万夫长统率的两个万人队,分向左右,冲上来急攻李晏的南路军。 人人要在元帅面前建立功勋,擒杀李晏,获封万户侯! 蒙古官兵胜券在握,察罕特穆尔却并不露丝毫喜色,放眼望去,局势一片大好,忽见一个土丘上,汉盟一支千人队冲下,向着蒙古两个万人队杀去,其中一个万人队,正是他儿子库库特穆尔(王保保)率领。 察罕特穆尔回头问左右道:“此军如此勇猛,系何人所领?” 右首一个棕发将军道:“启禀元帅,这人便是李晏。他适才用火攻,伤了我们不少士兵,添加了许多麻烦。” 察罕特穆尔道:“原来是他!难怪如此勇猛,名不虚传。” 赵敏也远眺战场,她自然希望王保保的万人队,能够全歼李晏的千人队,拔得头筹,立下头功。 “元帅,汉盟大军出城与我军交战,城内空虚,顶多一个万人队,驻守城内。咱们正好可以攻破天水城,打击汉盟军心。”赵敏道。 察罕特穆尔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本帅的女儿。”传令道:“下令:架云梯,攻打天水城,哪一个最先登上城墙,便封他为天水城的城主。” 重赏之下,众官兵蜂拥向前。 …… 李晏本在两个万人队中冲杀,忽见一个万人队缓缓撤离,由王保保的万人队,继续围困、肢解、剿灭李晏的南路军。 他向外瞥了一眼,尚自不解。 便在此时,猛听得远处喊声如雷,阵后两万蒙古兵铁甲铿锵,从两侧抢出,径去攻打天水。 蒙古官兵的呼声震山撼野。 蒙古大军元帅察罕特穆尔的帅旗高高举起,疾趋城下,精兵悍将在元帅亲自率领之下蜂拥攻城。 李晏双手持矛,肆意挥舞,蒙古官兵枪如蝗集,却始终伤不着他,阻拦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见得阵后有变,不禁吃了一惊,心道:“不好!城内只有一万余的老兵防守,又乏人统领,只怕大事不妙。” 汉盟发兵之际,城中本来已严加戒备,以防敌军乘隙偷袭,哪知敌军悍勇,仗着人多势众,纠缠住了汉盟诸军,而蒙古元帅竟不顾安危,亲自督战,涉险攻城。 “南路军回援!”李晏大呼。 南路军快速朝南门城墙处赶去,杀出了万人队的围剿,人人高举铁矛,在李晏的呼喊下,疯狂的向攻城的蒙古官兵射去。 这一轮齐射,虽则杀伤了蒙古官兵外围的千余人,但两万余的攻城部队,死伤千把人,算得了什么? 城头上的汉盟守军,弯弓搭箭,也疯狂的将箭矢射下去,箭密如雨。 蒙古官兵不惧死伤,将主梯停靠城下,然后在主梯上架设上城梯,并未完全贴靠城墙,因而城头汉盟守军,亦无法破坏,他们只好射箭,射杀蒙古官兵。 城下满是尸体,而城墙上也有着众多的士兵倒下了,下方的蒙古官兵,也疯狂的将箭矢射上来。 “杀啊!” 汉盟主力中军一支万人队,掉转头,往攻城的蒙古官兵攻去。 数十座云梯都架在了城墙上,大量的蒙古官兵快速地爬到云梯的顶部,妄图冲到城头上,和守城的汉盟军士短兵相接。 可是……云梯极难被推倒,却可以用火油来烧。 一座攻城云梯,一般只能登上一两个人,守军百倍于此,即便要和下方的蒙古官兵对射,也仍有余力,泼洒火油,点燃云梯。 数十个蒙古官兵身上燃起了火焰,厉声惨嚎,跌下云梯,登时骨断筋折,便即死亡。 但蒙古官兵如潮水般涌来,似无穷尽,城内的火油,却有限量。 眼见火油耗尽,蒙古官兵继续攀登云梯,守军枪戟戳刺,蒙古官兵只能饮恨。 站在云梯上的一名蒙古官兵,准备跳到城墙上。 噗嗤!! 数名守城的汉盟士兵,蛇矛一戳,那蒙古官兵登时口吐鲜血,被戳成了一个马蜂窝,眼见是不活了,尸体掉到城下。 城墙下,尸首密集,堆积如山,几乎已快到了天水城墙的一半高度。 许多蒙古官兵,踩着尸体,爬到一半,再登上云梯。 这时的云梯,底部被密密麻麻的尸体堆满,几乎已无法被推倒。 城头上驻守的洪水旗掌旗使唐洋,挥动黑旗,毒水喷出,跟着士兵们羽箭攒射,将蒙古官兵打得七零八落。 虽有数百人攻上城墙,尽被守军歼灭。 第六十七章:失利? 李晏的南路军,和张三丰的北路军汇合,配合着那一路万人中军,攻到蒙古官兵腹地。 两万余的蒙古官兵,伤亡过半。 可没了南路军、北路军牵扯,少了那一万中军,正面战场中的蒙古官兵,也有三万余,涌将过来,护卫主帅,攻打天水城。 白刃交接,李晏坐下马匹,被蒙古官兵射杀,翻身下马,手执蛇矛,肆意杀戮,蒙古官兵岂是他一合之敌? 厮杀了这许久,蒙古二十万大军,死得只剩下八九万人,汉盟死伤亦极惨重,十一二万人,只余四万多人存活。 一比二的伤亡比例,已是靠着四方四象大阵的四路由武林高手组建而成的大军,冲杀蒙古大营的成果。不然,汉盟早已落败,李晏只得挥师后撤,怕是剩不下两万人了。 现在,西路军、东路军和两万余中军主力,与四万余蒙古官兵厮杀。 而天水城下,四万多蒙古官兵,冲击城墙,外围三万官兵,和一万汉盟中军部队,加上南路军、北路军激烈拼杀。 不论那一处战场,元军均是占据人数优势,以多打少,牢牢把握着上风。 李晏杀敌之余,眼望四方,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寒芒闪烁,蒙古官兵挺枪杀来。,双方目前具体的死伤数目,他肯定不清楚,但适才纵马冲杀,心中也有个大概。 “只要将城下的四五万元兵杀退,此次大战,纵然不胜,也必不败。” 但敌军人多势众,又有两万的生力军,加入战场。而汉盟将士久战之下,即便是武林高手,也觉精疲力竭,适才他们两万可敌四万,眼下却是不成了。 李晏施展轻身功夫,向敌军马阵中冲了过去。坐骑死亡,导致他和南路军失联,被层层叠叠的元军隔开。他是主将,脱离了军队的将军,还是将军吗? 南路军没了主将,亦少了冲锋陷阵的领头者,群龙无首,士气跌落,加之精力衰竭,战力顿时大跌。倘若李晏不及时和南路军汇合,重振军心,南路军很大可能会被元军歼灭。 李晏衣袖一卷,抢过一面大旗,运内力点燃。蒙古兵将大声呼喝,上前阻挡,李晏挥旗横扫,将十余名蒙古官兵打下马来。他飞身而上,一扯缰绳,马儿想要将他摔下背去,李晏双腿夹马腹,内力一运,刺激骏马。马儿突觉腹部滚烫,登时一声长嘶,铁蹄翻飞,击土扬尘,疾驰而前。 李晏纵声大呼,挥动火旗,攻将过去。 这一面火旗舞动开来,声势煞是惊人,犹似一朵血也似的火云,在半空中飞舞来去,蒙古兵将只要给带上了,无不给烧得焦头烂额,当此情势,蒙古兵将虽然悍勇,却也不能不退。 南路军这时只剩下一千来人,乘势一冲,出了包围圈。李晏收集残兵,往东冲杀,没有停歇的时间。 …… 天水城三十里外。 “常将军,你听到了吗?”一名老僧耳朵一动,向身旁一人问道。 老僧称为“常将军”的那人,是一个魁梧大汉,闻言哈哈大笑,说道:“空闻方丈,老常没你这个本事,听是听不到了。但想也知道,必然是天水城已经启战,说不定咱们抵达时,汉盟已经胜了,咱们却白跑了一趟。” 这老僧,正是少林寺的方丈空闻大师。 “那是再好不过了。”空闻方丈道。 那“常将军”,名唤常遇春,乃一路反元义军的将领,两人道左相逢,一番交谈过后,方知对方均乃支援天水城的汉盟援军,因而一道同行。 两人都是闻名于世的人物,又无恩怨冲突,所说之话,自不会有假。 空闻方丈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和常遇春并肩而行,在他们身后,是一路兵马,约有两万人,旌旗招展,上书一个“常”字。另有一千多名武僧,跟随行军,他们是少林寺的弟子。 常遇春本在淮泗,此时恰在豫南,得到徐达传讯,获悉汉盟和元军,在天水城展开决战。他本意支援朱元璋和徐达,围攻南京,得讯之后,尽起部署,星夜来援。 其时豫南鄂北江南一带,明教义军和元军混战经年,双方所占地域犬牙交错,说来便来,甚是方便。至于途中偶遇少林武僧,那却是意外之喜了。 少林寺向为天下武学之源,享誉千载,威望甚隆。隋末唐初之际,唐太宗为秦王时,带兵讨伐王世充,少林寺和尚投军立功,冲锋陷阵,那是十分厉害。其中只昙宗一僧受封为大将军,其余僧人不愿为官,唐太宗各赐紫罗袈裟一袭。 常遇春乃天下名将,自也希望麾下有少林武僧投效。即便不成,合作一把,共同支援甘肃天水城,结下友谊,日后总好说话。 常遇春回头向众将士大声道:“加速行军,争取一个时辰之内,抵达天水!” “是!” 大军加速,马匹奔驰冲前,带起一路烟尘,马蹄声如雷滚动。 常遇春这一路两万人的兵马,都是骑兵,说加速行军,那就加速,没有丝毫耽搁。 少林寺和尚数目为少,支援天水,自豫南至甘肃,长途跋涉,自也尽起阖寺财力,购得一千多匹马,分由众僧侣骑乘。 因而这一路兵马,尽是骑兵,冲烟破尘,两万骑向西疾驰。 …… 日已西斜,这一场大战,竟是又自中午持续到了下午。 咚—— 沉重的古城门被巨木撞开一个巨大缺口。 汉盟军士大叫:“啊!”蒙古军齐呼:“万岁!” “盟主,请快下令,撤离天水,保存我中原武林的元气。目下我们……已失败了。”杨逍说道。 一个土丘之上,数十名将领齐聚,正是四方四象大阵的四路大军将领。 汉盟中军,仍在天水城外和蒙古官兵厮杀,城内在进行巷战。元军经过几个时辰的攻打,终于攻破了天水,此次天水大战,汉盟几已宣告了失利。 李晏一言不发,胸膛剧烈起伏,额头汗水大颗大颗滑落。 张三丰、殷天正、灭绝师太、杨逍、何太冲、宗维侠等人的目光,均凝注着李晏。 究竟是要玉石俱焚?还是率军后撤,保留元气,以图东山再起? 第六十八章:杀敌!杀敌! 李晏正惶急间,忽听得城郊蹄声如雷,一枚火箭冲天而起,跟着杀声四起。 殷天正大喜,说道:“盟主,咱们的援军来啦!” 从土丘东望,但见烟尘腾空,人喧马嘶,援军显是来得甚众。隐约之中,可见一面面大旗飘扬,上面旗号,却瞧不清楚。 猛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李盟主,老僧空闻,和常遇春常将军,率队来援!” 正是常遇春和空闻方丈率队赶到。 李晏高声叫道:“援军已到,大伙儿冲啊!”他中气充沛,话声远远传了出去,刹那间似乎将那千军万马的厮杀声一齐淹没。 汉盟将士军心大振。蒙古军却是一阵慌乱。 东面而来的骑兵队伍,听这蹄声,少说也有上万人,蒙古军就算适才得胜,也已几乎力尽,何况马匹死伤亦极惨重。汉盟援军新至,纵马杀一个来回,蒙古军如何克当? 呜—— 突然间元军阵中锣声急响,竟然鸣金收兵,正在天水城中巷战的元兵一听到锣声,都回头而望,只见元帅的大纛正自倒退,大纛附近纷纭扰攘,显见是要先行撤离,登时军心大乱,士无斗志,纷纷撤退。 “杀啊!” 城中守军大声怒喝,一万余兵将,经历天水城破、巷战两个阶段,只剩得两三千人了。 然而天水城中,尚有数万百姓,适才元兵巷战,之所以以两三万众,拿不下汉盟三千守军,概因民众相帮。人人知道此诚一破,无人得以幸存,因此壮丁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幼,也是手执刀剑,共抗强敌。 眼见元兵败退,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时,谁也不甘落于人后,城内竟有一万多人,衔尾追杀。 一时城内城外杀声震动天地,空中羽箭来去,有似飞蝗。 李晏跃上马背,大呼传令,乘势向蒙古军冲杀。李晏、张三丰、灭绝师太、张无忌等发动四方四象大阵,来回冲击。 蒙古军军心已乱,自相残杀,死者不计其数,一路上抛旗投枪,溃不成军,纷纷向东奔逃。 常遇春那一路骑兵,箭法了得,勇悍之极,每一百人为一小队,跨上劣马,大声呼喊,狂奔急冲,霎时间便冲乱了蒙古军阵势。那一千多少林武僧,人数虽少,但个个身怀武艺,手执棍棒,元兵那是一棒一个,挡者非死即伤。 常遇春大喝:“儿郎们,随我杀敌!杀光这群暴元鞑子!”一夹马腹,纵马前冲,手中长矛横劈,一名元兵头颅碎裂,当场死亡。 空闻方丈也手拿一条棍棒,他虽是出家人,应当慈悲为怀,但面对凶残的鞑子,亦奋起明王怒火,一身少林武艺使出,他那一条棍棒,真可谓是檫者就伤,挨者就死。 众元兵惊呼连连,四下奔逃。 察罕特穆尔虽传出了数十条军令,要求各军重整队伍,前队变后队,缓缓撤退。 但蒙古军兵败如山倒,一时之间哪能收拾? 察罕特穆尔治军虽严,逢此乱象,也束手无策,只得吩咐一个万人队殿后,缓缓东退。 李晏等纵骑而出,持戈握矛,追杀元兵。 此次既已反败为胜,势要剿灭蒙古军,不给元廷喘息的机会。西北一带,须尽归汉盟。 烟尘之中,一群骑兵身披轻甲,乘马冲杀而来,弩箭嗤嗤射出,当者披靡。蒙古军后队万余人,被常遇春那一路骑兵追上,都被射死在天水城郊。 这支骑兵沉默无声,只听得放箭之声,跟着便有元兵惨呼,跌落马背,惨死当场。骑射功夫,竟是不比生于马背的蒙古军稍差。 汉盟众人在江湖上见过的高手着实不少,他们自己,也是一方武林高手,但如此强大的一支汉人骑兵,却是第一次见到,无不骇然,均想:“幸好这是友军,倘若是敌人,咱们武功再高,也挡不得两三轮齐射,便一个个都给射成了刺猬。” 常遇春坐在马背之上,大声呼叫:“李盟主,老常来帮你打仗来了!” 李晏纵马越过元兵尸体,瞧见了常遇春,见是一个魁梧大汉,朗笑道:“多谢常将军援手!多谢空闻方丈及少林寺的援助!” 常遇春笑道:“李盟主,你平克西北,老常时常暗恨,不能随你杀敌,深以为憾。后来老常得徐达徐大哥书信,便尽起骑兵,赶来相助。途中正好遇到了空闻方丈率领少林寺的一干武僧,因而一道前来。” 空闻方丈微微一笑,合十道:“李盟主,你告诫提醒之恩,少林寺不敢或忘。”他说的是武当派遭到元廷针对,险些覆灭之后,李晏遣人送信少林。 虽则少林寺后来并未收到元廷针对,但这份恩情,少林寺始终牢记于心,更何况汉盟存亡,关系重大,西北、西南,甚至华中一地,或汉或虏,在此一战,却不由得少林寺袖手不顾。 李晏道:“多谢两位及众将士、高僧搭救!” 常遇春又向杨逍、范遥、殷天正等一一参见,他在明教教中职位不高。群豪感念其援手之恩,都不敢以长上自居,执手问好,相待尽礼。 “常大哥,想是小弟了。”张无忌纵身而前,紧紧握住了他手。 张无忌幼时,遭受玄冥神掌,张三丰勉强替他续命,上少林寻求《少林九阳功》未得,途径汉水,恰逢元兵追杀常遇春,张三丰施以援手,救下常遇春和周芷若。 后来张无忌被常遇春带到蝴蝶谷,跟随医仙胡青牛学医,而周芷若则被张三丰送到峨眉派,拜在了灭绝师太门下。 因而两人关系甚笃。 常遇春横矛大笑,说道:“咱们兄弟终于可以一起上阵杀敌了!” 张无忌也自激动,待常遇春向张三丰拜见之后,又向他介绍了周芷若。 常遇春见到当年汉水中的船家小女孩,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由得十分慨叹。 李晏朗声道:“元兵败退,正是剿灭蒙古大军之时。咱们冲将上去,将众鞑子杀个干净!” “是!盟主!” 众人齐道,声势震天。 李晏等直追出四十余里,再见不到一拨活着的蒙古兵,方才凯旋而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叫鞑子元帅给跑掉了。”李晏叹道。 张三丰笑道:“盟主,咱们既已全歼了蒙古官兵,一个鞑子元帅,就无关紧要了。须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士兵,他再有才干,也无用武之地。何况此次兵败,他回到了大都,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李晏一想也是,舒缓了心情,率队西归,大胜而回。 第六十九章:明心见性 自汉盟和元廷开战以来,虽则尽克三省,连战连捷,但最大战事,亦不过涉及五六万士兵的玉门关之战。 此次天水大战,双方动员的兵力,多达三十万,元廷更是出动了二十万大军,由天下兵马大元帅亲自统率,表明了元廷的决心。 当此之时,天下虽已纷争不断,反王四起,乱象更迭,但这般庞大的战役,亦是十分罕见。 而二十万元兵尽墨,更是军心大沮。天下但凡有识之士,均知元廷气数已尽。 自从红巾军起义,虽分东、南,各有领导人,又有时间先后,但这几次义军反叛,实已动摇了元廷根基。直至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李晏恢复修为,组建汉盟,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攻克青海、甘肃、宁夏三省,实乃震惊天下人的壮举。 西南、华中、华南、华东之地,虽有各路义军,但不仅元廷派兵镇压,各路义军之间,也是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各路义军、元兵犬牙交错,谁都没有完全占领一片地域的实力。 直到今天,元兵大败亏输,这么一来,唯有西北之地,只在汉盟统治之下,无有别军。 元廷终于完全丢失了一块地域的统治权。 元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李晏领军回到天水城边,守军将领唐洋早已率领守军将校,大吹大擂,列队在城外相迎。众百姓也拥在城外,陈列酒浆香烛,罗拜慰劳。 李晏下马,步行入城,但听得军民夹道欢呼,声若轰雷。 李晏想道:“我来至此界,也已有了将近两年时间,武功上没有什么明显进步,但我的第二个目标,却已初步完成。攻克西北,南方大地上的各路义军,多属明教五行旗下,如朱元璋、徐达,便是明教洪水旗下,徐寿辉,亦属于明教。” “我的目标,只是推翻元廷,我的军队,也或属于明教,或属于天鹰教,将领高层,亦来自江湖各大门派,并无我的直属势力。推翻元廷,覆灭暴元,天下各路人马,倒可勉强合力,这是汉蒙之争,由不得他们袖手旁观。” 李晏眸子一暗:“但推翻了之后呢?我要继续维持汉盟吗?别说天下间的各路兵马,单是汉盟内部滋生的各种矛盾,就会让我焦头烂额,难以处理。” 明教五行旗和天鹰教的矛盾,明教和峨眉派、崆峒派等江湖门派之间的矛盾,等等等等,目下他们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推翻元廷而努力,尚可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愿破坏大局。 但有朝一日,元廷覆灭,谁又会愿意继续压制自己呢? 没人愿意。 何况各路义军,届时也将为了争夺天下正统,生死厮杀,其激烈凶狠程度,不下于汉盟和元廷之战。 这可不是李晏一个人能再说服的。 除非他愿意维持汉盟,以威望、实力,收服各路义军,再建新朝? 但李晏有自己的势力吗?明教、天鹰教、武当派、峨眉派等等势力,会愿意继续听他号令吗? “我看不见得。”李晏暗叹,“汉盟只是根植于诸多势力之上,基础是汉蒙之争。待暴元覆灭,汉蒙之争落下帷幕,汉人之间的内乱,却不是谁能阻挡的。我既没有独属于自己的势力,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我也没有兴趣了。” “有那些时间,我还不如花在修炼上。” 李晏可没有忘了,他进入此界,首要的目标,可是寻求突破先天之法。至于推翻暴元,那都只是第二个目标。 建立新朝,他就再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皇权富贵、三千佳丽,与他何干? “能于我长生吗?”李晏自问。 很显然,不能。反而占据了他大量时间,对他来说,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关乎汉蒙之争,他愿意舍弃自己的一些修炼时间,但之后……他却不愿意了。 坚定了意志,李晏忽地发觉,自己的心灵,变得愈发空灵,不萦万物。大胜的喜悦,依然还在胸间,却无适才那么浓烈了。 天水城中家家悬彩,户户腾欢。虽有父子兄弟在这一役中阵亡的,但大军得胜,陕西亦不日可平,悲戚之念也不免稍减。 这晚天水城中大张祝捷之宴,李晏当仁不让,坐了首席,其次是张三丰、灭绝师太、殷天正、杨逍、空闻方丈和常遇春,这才是张无忌、何太冲、宗维侠等。 厅上摆设盛筵,汉盟诸军将士,历经生死,即便参战前,便已有了死在沙场之心,但能捡回一条命,总觉高兴。何况汉盟反败为胜,杀灭鞑子大军,更感喜悦。 这时大酒大肉,开怀饱啖,高歌痛饮。 汉盟诸军将士、城中士绅、各派掌门豪侠纷纷来向李晏敬酒,极口赞誉其功略丰伟,武艺过人。 酒过三巡,李晏说道:“鞑子二十万大军,被咱们一战杀灭,至此,陕西、山西两省,再无阻隔。汉盟的将士们,胜仗打了,可不能骄傲,大好中原,咱们也只勉强收得五省,尚有几十个行省的百姓,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殷天正、常遇春等尽皆称是。 李晏又道:“汉盟今日得以大胜,多耐常将军和空闻方丈率军来援。不然,咱们在座的,大半可都战死沙场了,天水大战,也必然失败。两位可是大伙的救命英雄,来,大伙敬二位一杯酒!” 李晏再不喜酒,当此之时,也端了一碗烈酒,和众人站起身来,齐敬常遇春和空闻方丈等援军。 李晏叹道:“天水大战,汉盟死伤无数,将领、士兵、百姓,死伤之人,大约有七八万人。这个数字,嘴上说来轻松,细细思之,却触目惊心。” 各门各派,也都有同伴战死,想起逝世的老友、亲人、师长、弟子、同门,尽皆黯然。 李晏续道:“我决意兴建一座豪杰陵园,但凡因推翻暴元而牺牲之人,都可入此陵园,竖起石碑,供后人瞻仰。叫后人知道,这些勇敢的先辈们为了中原天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后人们绝对不可忘却!” 张三丰、殷天正等齐声赞同。 第七十章:天下大势 兴建豪杰陵园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不论达官贵人,贩夫走卒,还是江湖武人,生活……不,在当世,甚至可以说生存之余,所想的是什么? 青史留名! 人终有一死,倘若死得有价值,能被后人悼念,便死而无憾了。 豪杰陵园的兴建,便满足了人们的这一个需求。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今天我走运,没死在战场上,说不定那一天,也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倘若留名于豪杰陵园,叫后人们知道,我来过这世间,亦做下过这等大事,此生便不枉了!”众人均是此想。 再思及前朝义军,死亡人数,何止七八万人。翻开史书,历朝历代改换之际,死去的人,几十万打不住,上百万,那也是轻轻松松,可留下姓名的,又有几人? 绝大部分人,只是史书上的一个数字罢了,和很多人一齐共用一个数字,出征数、死亡数。 没人想这样。 是晚众人直饮至深夜,大醉而散。 …… 次日清晨,李晏派遣汉盟中军两万余,东至陕西,收复陕西一省。另有一万中军,划拨常遇春麾下,由常遇春统率,北攻山西。 天水大战,元廷西北、西南一带,兵力几乎尽墨,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虽则两三万大军,却仍可攻陷一省。 而李晏和各门各派的掌门人、弟子,便在天水城外十余里处,修筑豪杰陵园,篆刻石碑。战死将士的名姓,也要花时间收集、雕刻,这不是一两天内就能完成的小事。 战事惨烈,死亡的元兵,被尽数焚化,就地掘坑掩埋。而战死的汉盟将士,也被火化,共葬于豪杰陵园之中。 天气逐渐炎热,死亡人数甚众,为了避免瘟疫爆发,只得火化。 这第一座豪杰陵园,李晏起名为“天水豪杰陵园”。 他不愿意名字花里胡哨,简单明了,通俗易懂更好。人们一听、一看,便知这是当年天水大战时壮烈牺牲的豪杰们。 张三丰忽道:“盟主、各位,大伙谁有那个才干,可否提一句字词?篆刻于碑上,一来是大伙的一篇悼文,二来也是让后人们铭记。便如诗圣那一篇《蜀相》,‘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数百年来,历朝历代之民众,谁人不知呢?当然了,诸葛丞相之能,大伙是比不了的。” 殷天正、灭绝师太等齐声赞同,都道那一个有才华的,作一首诗词或写一篇文章,悼念阵亡将士。 杨逍、何太冲等,那也是有名文士,可目下却也作不出一部上乘之作来,心中念叨了几句,却不敢念诵出来,自觉不配这干豪杰。 人人冥思苦想。 李晏笑了一笑,说道:“各位,我这里有一句话,大伙听一听,品味品味,看看可不可以。” 张三丰等道:“盟主请说。” 李晏长声吟道:“百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这是明末大将袁崇焕的一首诗。 袁崇焕本意,是为了送别亲友返乡之作,李晏借花献佛,盗用到此处。现在才只元朝末年,朱元璋尚未建立明朝,距离这首诗真正现世的时间,还早了三百余年。 边塞诗中,此诗别出机杼,不写缠绵、悲戚,而是将自己的满腔抱负,江海河流般倾述出来。这首诗可谓慷慨激昂,气势磅礴。 众人轻声诵念,均觉此诗,既抒发了胸臆,又表明了决心,实乃上佳之选。 于是杨逍挥毫泼墨,写就了一张白纸,交于雕刻匠人,嘱咐务必刻于石碑之上。匠人们齐声应是。 说是石碑,其实是一面厚重山壁,上架悬梯,匠人们登高上下。 众人当即返回天水城中。 …… 却如李晏所料,陕西、山西两省,二十多天,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便被汉盟两军攻克。 至此,元廷已丢失了五省统治权。 天下情形,已几乎明朗。 占据鄂、湘、赣三地的徐寿辉,乃明教五行旗老人,宣称听受汉盟调令。至于四川、贵州、云南、广西,纷争不断,徐寿辉亦有大将攻城掠地,配合汉盟及当地江湖门派,在元军大力抽调各地支援的情况之下,一如囊中之物,说取便取。 江南之地,则是各路义军盘根错节,朱元璋、刘福通、张士诚等,自鲁、豫往南,有苏、浙、皖、闽、粤,其中徐寿辉亦插了一脚。 朱元璋是明教洪水旗下,上书称受汉盟命令,眼见汉盟势大,刘福通、张士诚等,亦遣使上书,表明愿听汉盟号令,攻克北方。 李晏也知道,这些人所谓的听命,只是一种策略,攻打北方,谁先打下了大都城,谁就占有最大的名望。 汉盟虽则势大,徐寿辉、朱元璋名义上,也是汉盟的属下。 但汉盟内部的情况,所有人心知肚明。只待元廷一灭,汉盟势必四分五裂。李晏的盟主之位,他说的话,份量自然还是有的。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汉盟成立的基础是汉蒙之争,但成立的手段,却是李晏绝顶的武功。 这可是能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绝顶高手! 不过,要所有人尊李晏为皇,再立新朝,说实话,不单单是那些个反王,便是各大门派,包括明教、天鹰教等,没一个会真愿意。 当然,他们的想法,李晏并不在乎。 只要在北伐这一条路上,他们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那就由得他们去。如果不在一个阵营,那就先灭了他们。 李晏的判断,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至于称皇称帝,李晏自从明了了本心之后,再无一丝渴望和冲动。 “成皇称帝,不过是浪费时间,智者所不取也。我又岂会如此不智?”李晏暗想。 他转念又想:“唔,北伐之期,已近在咫尺,只待西南、华南两地,全部平定之后,便可率兵北伐。大概也就半年之内。” 半年的时间,说短也不短了。 “西南和华南的攻克,用不着我再亲自出马。这半年可不能浪费了,须专注修炼,尽量提升自己的内力。”李晏自语道。 “唉!先天之境,却不知何时才能破开那道天地玄关?”李晏慨然一叹。 第七十一章:祸起萧墙 三个月后,天水豪杰陵园建成,少林寺僧众诵经恭送。不论何人,总有亲人故友,于此役之中丧生,谁也不免掉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李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暗暗祷祝:“李晏有生之日,定当尽心竭力,北伐暴元,不负了诸位的牺牲。” 武当派、少林寺、峨眉派、昆仑派、崆峒派等,径和李晏作别,便即离开。他们也要返回山门驻地了。 杨逍、殷天正等,亦随军出征,攻打川、黔、滇等省份,他们还无法歇息。 李晏独留天水城中。 …… “无忌哥哥,我也想到海外去瞧瞧满海冰山的风光。”杨不悔道。 张无忌微微一笑,想起了数年前护送杨不悔从皖北西去昆仑时,一路上她缠着自己要说故事,自己曾将冰火岛上诸般奇景,以及白熊、海豹、怪鱼等各种珍异动物说给她听,这当口她便想亲自去看看了。 不过他还是笑道:“不悔妹妹,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向杨左使求去。”杨不悔撅起了嘴,却不作声。 杨逍道:“不悔,你既想要去,有无忌陪同,为父也可放心你的安危。你想去就去吧。” 原来张无忌思念义父金毛狮王谢逊,便向殷天正、杨逍告辞,不便和他们同去川黔,问起缘由,张无忌说自己要去海外迎归谢逊。杨不悔缠着要一起去。 小昭忽道:“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小昭突然发言,实是出乎众人预料,不由得大为讶异。 原来战场之上,小昭屡遭生命危机,全奈张无忌从旁相助,才得以活了下来,不被葬在豪杰陵园之中,一颗芳心已暗许了张无忌。 见众人目光看来,小昭脸上一红,却不在说话,显是打定了主意。 张无忌道:“小昭,大海之中,波涛连天,我是不得不去,但你去冒此奇险,殊是无益。” 小昭涨红了脸,说道:“只要在你身边,什么危险我都不在乎,公子,你带我去吧?”说了两句话,已急得眼中泪水盈盈。 杨不悔笑道:“无忌哥哥,你就带上小昭吧。” 张无忌听她言辞中忱忱之诚,不禁感激,笑道:“好,便带你一起去,大海中晕起船来,可不许叫苦。” 小昭大喜,连声答应。 殷天正忽道:“无忌,你和不悔、小昭三人去海外,你的武功虽高,但外公不太放心。这样吧,就让殷无寿、殷无福、殷无辂禄他们三个陪你们一起去。” 张无忌摇手道:“不用了,外公。孩儿有一身武艺,他们三个还是跟着你,护卫你的安全,你去打仗,太危险了。”他坚决不受。 一旁,张三丰捋须一笑,说道:“无忌,你何必这么慌忙?自从你离开武当以后,我和你的叔伯们,都一直盼望着你平安归来。前些日子,才只见得一面,便赶赴战场杀敌,不及叙述离别之情。你随我们去武当,先呆个十天半月的,再出海不迟。” 张无忌略一迟疑,他的确也有很多话,想和太师父说,便点头同意,转眼看向杨不悔、小昭道:“不悔妹妹、小昭,我要去武当山,你们去吗?” 张三丰道:“一起去就是了,武当山上,近年来也有了些女弟子,只是入门不久,此次便未跟随老道,来至天水。” 小昭能和张无忌同行,早已十分满足,当即一口答应。 杨不悔扫了一圈,杨逍没有意见,武当诸侠宽和仁厚,昔年纵有恩怨,大伙同生共死,力拒强敌,战友之情油然而生,也便没有意见了。 只有一个中年汉子,眼神躲闪,瞧了杨不悔一眼,目中神色复杂。杨不悔知道他,武当六侠殷梨亭,据说是母亲的未婚夫,她不禁心中一动,同意了下来。 张无忌、杨不悔跟着张三丰等武当诸侠,和殷天正、杨逍、范遥、五散人等道别。 张三丰道:“保重。”率领众人,径往武当而去。 殷天正、杨逍等回到大军,南下川黔。 …… 另一边,南下的大军中,灭绝师太瞧了明教众人一眼,神情冰冷,忽道:“芷若,你随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是,师父。” 周芷若跟着师父灭绝师太,师徒俩一勒缰绳,脱离了缓缓行进的大军,进入道旁一处林中。 灭绝师太回身望了眼南下的浩荡大军,说道:“芷若,我听到明教之人对话,说张无忌不日将要出海,去冰火岛上接回谢逊那个恶贼。” 周芷若点点头,斯斯文文的说道:“师父,适才张无忌和弟子说过。” 灭绝师太刺人心魄的目光瞧向周芷若,却反手一抽,拔出了倚天剑,犹如一泓秋水。灭绝师太道:“芷若,江湖中那句话,你可知道?” 周芷若道:“师父,是‘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句话么?” 灭绝师太低声道:“这一双刀剑,其内蕴藏着一个大秘密,我说与你知。本派的创派祖师郭女侠,乃是当年大侠郭靖的小女儿。郭大侠当年名震天下,生平有两项绝艺,其一是行军打仗的兵法,其二便是武功。郭大侠的夫人黄蓉黄女侠最是聪明机智,她眼见元兵势大,襄阳终不可守,他夫妇二人决意以死报国,那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赤胆忠心。但郭大侠的绝艺就此失传,岂不可惜?因此黄女侠聘得神工匠人,将神雕大侠杨过杨大侠赠送本派郭祖师的一柄玄铁重剑熔了,再加以西方精金,铸成了一柄屠龙刀,一柄倚天剑。而郭大侠的两项绝艺:兵法和武功,则溶入了刀剑之中。这才是所谓宝刀屠龙,可号令天下的含意。既有绝世武功,又精通兵法,比之盟主,犹胜一筹。你说比盟主更厉害的人,世间有吗?便是盟主,已能号令天下了。” 周芷若对屠龙刀和倚天剑之名闻之已久,此刻才知这一双刀剑竟是本派郭祖师的母亲所铸,而刀剑之中,竟又藏着这般秘密。 原来那“号令天下”之言,并未夸大。诚如师父所说,李盟主依靠绝顶武艺,便已创建了汉盟,倘若他再拥有前人兵法,比之如今,岂止胜了一筹? 灭绝师太道:“你和张无忌交好,为师的意思是,你即刻策马东行,赶上武当派,说你想和张无忌一起去海外。然后伺机盗得谢逊那恶贼手中的屠龙宝刀,带回峨眉山来,届时刀剑相碰,便可取出郭大侠夫妇溶于刀剑之中的绝世兵书和功法秘籍了。” 周芷若“啊”的一声,大吃了一惊,道:“师父,弟子……弟子……” 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要她偷盗谢逊的屠龙刀,心中自不情愿。但能和张无忌再见面,周芷若又微感窃喜,心中砰砰而跳,不自禁的脸都红了。 第七十二章:破境先天的两条路 灭绝师太道:“为师要你以美色相诱而取得宝刀,原非侠义之人所能为。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倚天剑在为师手中,而屠龙刀却在谢逊那恶贼手上,明教之人,虽然并非一无可取之处。” 天水大战,改变了灭绝师太的一些顽固想法。 “但是……谢逊那恶贼二十年前,纵横杀戮,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实乃天下间的最大恶贼之一!”灭绝师太厉声道,她的俗家亲人,便是给谢逊所杀。 灭绝师太续道:“谢逊恶贼手中的屠龙刀,乃关乎江山社稷的神器,倘若这恶贼将屠龙刀交给了鞑子朝廷,自此荼毒苍生,天下将不知又有多少人无辜丧生,妻离子散,而驱除鞑子的大业。汉盟才完成了一小半,后续却更难上加难。芷若,我明知此事太难,实不忍要你担当,可是我辈一生学武,所为何事?天水战死的数万豪杰,还历历在目。芷若,你愿意日后的汉盟将士,尽皆战死么?” 周芷若心乱如麻,她天性柔和温顺,从没想到什么天下安危、百姓生死,竟要自己去承担,那不是李晏李盟主的事吗? 但见师父两眼神光闪烁,狠狠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得目眩头晕,迷迷糊糊之中,便答应了下来。 灭绝师太听她同意,容色便霁,温言道:“好了,你策马东去吧,不然,武当派便走远了。” 周芷若带转马头,纵马东行,至于她心中有几分不愿,有几分欢喜,除她之外,谁又说得清呢? 灭绝师太追上大军,众人眼见周芷若没了踪影,心中虽奇,但这是峨眉派内部事务,他人不好过问,灭绝师太又未主动提起,因而不去多问,只作不见。 …… 甘肃,天水城中。 李晏处理了繁杂琐事,回到自己的大院,进入静室,盘膝坐于蒲团上。 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张三丰”,此乃张三丰的修炼心得,记录于册,赠送给他。 李晏翻开第一页,细细翻阅。 张三丰精练《纯阳无极功》,目下在自创《太极功》。《太极功》全系其自创,又未完善,暂且不论。《纯阳无极功》乃《九阳神功》残本,分属阳刚,练出的自是纯阳内力。 而李晏的《大日真火功》,亦属阳刚之法,虽比之《纯阳无极功》、《九阳神功》,兀自高了不知几个档次,但类型相同,触类旁通,或可给予李晏更多收获。 “……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两手支撑,一气贯通。左重则左虚,而右已去,右重则右虚,而左已去……” 这却是《纯阳无极功》的经文,下方的字里行间,张三丰注释得有字,对每一句话,详加解释。 李晏摇头苦笑,叹了口气,喃喃道:“张真人最终仍是给了我一部功法。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兼之武艺高绝,说他是震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有不相随处,身便散乱,其病于腰腿求之……” 李晏将《纯阳无极功》经文扫了一遍,他有自己的内功心法,对此功做到心中有数即可,再去翻看后面张三丰关于突破先天的感悟,才会有更多体会。 当下将册子又翻了两页,见上面的字是:“《纯阳无极功》系纯阳之法。天下之纯阳者,莫过于大日……” 李晏心神一动:“我的《大日真火功》,练的便是大日之力。只怪我太过弱小,无法表露此功威力之万一,最起码也要到先天之上,方才勉强可展现《大日真火功》的一二威力。” 李晏兀自感慨。 他继续阅读:“纯阳内力,非由自生,自从外界而来。天地玄关,阻隔了后天与先天之境,所谓破境先天,打破了天地玄关,其实不然,后天武者的天地玄关,亦并非阻断了人身与外天地的接触,只是不及先天那么明显罢了。” 李晏一奇,这却是何故? “人虽自娘胎而来,细究起来,实是生于天地、长于天地,无时无刻,不在天地之中,却又何谈隔断呢?老道粗想,约略是前人先贤,为了替后人指明前进的方向,将之强名为‘天地玄关’。正如老君所言,‘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李晏微微颔首。 张三丰的推论,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后天、先天、先天之上,什么内力,什么功法,全系人族自创,倘若放眼主世界,甚至有妖类异物,创出功法,吞吐日月精华以修行。 他们都是后来人,功法或在自创,但修行的前进方向、等级境界,却是前人所划分、所指明。作为后来人,他们只需依循前路,按部就班的修行即可,无需自己摸索混沌黑暗,无中生有,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所有后来人,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老道洞破天地玄关,进入先天之境,那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老道尚且年轻,潜修于武当山中,孜孜不倦的修习觉远师父所授的《九阳真经》,内力大进。其后多读道藏,于道家练气之术更深有心得,某一日在山间闲游,忽有所悟,领会了武功中以柔克刚的至理,于无意之中,打破了天地玄关,始入先天妙境!” 李晏恍然大悟。 原来张三丰破境先天,依靠的是他关于“以柔克刚”这个道理的体悟。 “唔,我记得原著之中,张无忌是依靠布袋和尚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方才《九阳神功》真正大成的。”李晏沉吟道。 张无忌医术武功,均各天下绝顶。 医术一道,他打小跟随医仙胡青牛,本就钻研甚深,后来又有胡青牛的《医经》,王难姑的《毒经》,供他学习。张无忌便是自称“天下第一圣手神医”,也无人反对,他当之无愧。 但武功一道,却就不一样了。张无忌破境先天,方式极为取巧,却不似张三丰一般,领会了什么武学中的至理,以此破境。 张无忌是《倚天屠龙记》的主角,主角光环在身,有此机遇,实在平常。 李晏是没有这个机缘了,目前他知道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像张三丰一样,领会武学至理,并以此破境先天! 第七十三章:成功?成仁? “那么……我能领会出什么武学道理呢?” “或者说,我在哪一个方面有所擅长,可以此为凭依呢?” 李晏沉吟不定。 他真正擅长的,只有两项,一是修习了《大日真火功》,他一身纯阳内力,阳刚之极。二是家传的落雁拳法,练了几个世界,即便这是先天级别的武学,他也可自豪的自夸一句“精通”。 至于其它的诸如剑法、腿法之类,他顶多称得上一句“熟练”,要想以此为凭依,破境先天,却未免想太多了。 阳刚之法,霸道之拳,此两者,便是李晏剖析一生所学,明悟内心之后,认为的两项绝艺。 “张真人所精擅的,乃“以柔克刚”之法,他目下草创的《太极功》,也是根据“以柔克刚”的至理,才所创出。” “我自创武功,那还早着,张真人也是先天之后数十年,才一步步将《太极功》草创而出,这个不必着急,先放在一边。” 李晏忽然苦笑道:“唉!人心不足蛇吞象,我连自己武学的道理,都没找见,却已开始设想自创武功了。” 李晏告诫自己,不能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一步步的来。 “阳刚、霸道,本就有相通之处,可是,我却又从何而悟呢?” 李晏愁眉不展。 他隐隐觉得自己破境先天的道路,恐怕找不见了。 随即转念又想:“难道真要等到回归主世界,再向父母问询?可此界剩余的年月,不就耽搁了吗?浪费时间,殊为不智啊。” 《大日真火功》乃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威力大得离谱,同时突破的难度,也是极大。而这“阳刚、霸道”,自己怎样才能将之圆融?如何领会出这两者的相同点? “到底该怎么做?”李晏冥思苦想。 李晏站起身来,在室中来回踱步,苦苦思索。 呼—— 夏日的微风吹过,带着一阵热气,窗户摇动,室中忽然明亮了些。 李晏本就一身纯阳内力,高温闷热的环境,对他来说,其实很舒适,就像普通人大夏天里,跳进河水中洗澡一般。 一缕阳光自窗外透进来,洒在空无一物、只他一人的静室内,投下一个方形的光圈。 李晏仰头望去,太阳仍如亿万年前一般,高悬九天之上,漠然的注视着万物生灵。 李晏俏立室中,忍不住灵上心来。 “烈阳永恒……大日不变……” 李晏喃喃念着“烈阳永恒,大日不变”八字,心中似有所悟,但想世间万物,不论凡人生灵,亦或是武林高手,时日一到,终将灰灰了去。倘若能如烈阳一般,再有变化,也是以亿年为单位,这对任何事物来说,俨然已是永恒,又何须忧虑长生? 他所追求的“长生”,只是大日一个微不足道的与生俱来的能力罢了。 更何况…… “这不就是最阳光、最霸道之物吗?” 李晏畅思遥想。 过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凝视着天上的烈阳,正是午时,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候,他却怡然无惧,直视烈阳,双眼毫无刺痛之感。 又过良久,李晏垂下头来,浩然长叹,说道:“烈日之能,我是永远及不上的。” “不过,这浩浩大日,已给了我足够的启发!” 李晏回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微合双目。 他没有调息运功,丹田内本在汹涌澎湃的纯阳内力,慢慢平静下来,如同无风无浪的海洋,看似风平浪静,水波不兴,却在孕育着更恐怖的滔天骇浪。 李晏静心感受。 室中安宁,空气闷热,室外遥远处,却有人声传来,有气无力,显见是为高温折磨,打不起精神。 而空气之中,亦弥漫着一种东西,似阳光,似微风,似花香…… 李晏感受到了很多,最清晰的,却是阳光。 他半边身子被太阳照射,另一半身子隐在阴影中,面向太阳,神色庄严肃穆。 静室中忽地响起了一阵微弱的诵经声,时大时小,如同蚊虫嗡鸣,叫人听不真切。 这是《大日真火功》的经文。 李晏修习此功,算上各个世界,已有了二三十年,钻研极深,什么经文教义,那自是背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他福至心灵,此时突然念诵起来,空气之中,却似有什么东西,愈发明显了起来。 但却始终隔着一层面纱,李晏感受得到,却感受不真切。好像隔着窗户纸,看窗外的人,似乎极美,又似乎极丑,他想要一探究竟,却又始终打不破那一层窗户纸,找不见开门的钥匙,唯有原地瞪眼,空自着急。 李晏知道急不得,他念经之余,又复平静心灵。 这么一念,就是一天一夜。 他虽已感觉疲累,腹中饥饿,但诵经之声,始终不绝,仍是时高时低,外人想听,任他如何凝神,却又始终听不清楚。 亲兵护卫来过几次,问话不答,只闻诵经声,知道李晏或在修炼武功的紧要关头,屏退左右,吩咐他们不得李盟主命令,切记不能靠近,违令者斩! 而亲兵卫队,轮班在院外值守。 直到有一天,室中隐隐传来一股炙热之意,亲兵们纵然隔了一面墙壁,几十米的距离,仍有炎热之感。 亲兵们后退,心中惊奇,有时小声议论两句。 武林高手,他们跟随李晏,自是见得多了。但有这般异象之人,却从所未见,这也是武功能达至的境地吗? 人如熔炉,已类仙魔! 众人啧啧称奇。 可李晏,却远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好。 他不知已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之中,心神恍惚,一轮烈阳,在他心头升起,照遍丹田气海,内力如怒涛翻涌,经脉却似河道,内力好比洪水,真是个水流湍急,浪拍堤岸。他这“河道”,却撑不了多久了。 “糟糕!再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我经脉被内力冲碎,即便不走火入魔而死,也真就成了一个废人。”李晏暗暗叫苦。 他想要停下,回头再思良策,另想他法。可是……他在这条路上,却早已经停不下来了。 要么成功,要么成仁,再无第三个选择! 第七十四章:至大至刚 如此又过了一日。 室中,李晏神色倾颓,数日不饮不食,他还能活着,靠的便是内力补充,可内力已沸反盈天,他又如何克当? “无论如何,只要一息尚存,希望便绝不会消失!” 李晏意志坚定,毫不动摇。 即便他陷入了绝境,希望离他远去,也绝不会退缩求饶,怨天怨地,他不是这种人。 自从死而复生,转世到主世界,从一个婴儿,再次成长,而后又经历多个位面世界,他若是没有坚韧的心志,早就在重复的人生当中,自绝而亡。 何谓长生? 耳目不衰,生命长存! 数百年的时间过去,亲友死绝,甚至后人也不知道其人,倘若没有一颗坚定之心,怎么能够活得下去? 许多老人,不过六七十岁,便已看淡了人生,何况数百岁的长生者呢? 李晏一直在有意锤炼自己的心灵,直到今日,方始生效。 “唔,主世界中,听说那些《地榜》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数百岁的长生者!《天榜》之众,更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传说之中,更有许多珍禽异兽,生来便可长生,世人谓之:‘神兽’。” 李晏悠悠叹了口气,颇觉好笑,自己行将身亡,思绪竟如此发散,想到了这些无用的东西。 “只要我渡过了这一道生死难关,才会有自己亲身登临的那一天。” 李晏诵经声,仍然豪不停歇。不过,适才分心他顾,空气之中感应到的神秘事物,亦突然消失,放佛从不存在。 但他深切知道,那是真实不虚的,只是自己未曾明白。 “明白?” 突然之间,李晏笑了。 “明白?我又何须明白?我只是一个凡人,能明白什么?一如盲人摸象,你知道的便是真正的那件事物吗?” “并不见得!我只需要认清本心,看准道路,往前走就是了。想那么多,患得患失,其实并无任何作用。” 李晏明白了,他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那就是他应该走的路。 至于那桩神秘物事,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无从知晓,且听之任之,不去理会。 倘若他能继续走下去,终有一日,他会跳出“桎梏”来,真正明白,真正看清楚那桩神秘物事。目下他却是力有不殆,何须费神? 轰—— 李晏忽觉一声巨震,耳目一时失聪,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内视丹田。 只见那一轮烈日,已经虚化、黯淡,正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不,是融化在丹田之中! 嗡! 一声轻颤,丹田极速扩张,火红色的纯阳内力大涨,浩浩荡荡,四向奔涌,拍打着丹田外壁。 李晏登时精神一振。 他“看”得到,内力涌出丹田气海,奔行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之中,流通了浑身窍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李晏只觉筋骨发软,浑身暖洋洋的,有昏昏欲睡之感。 他自然不会真的睡去。 所有精力,李晏投注在体内丹田、经脉、内力的异变上,他知道自己成功了,破境先天,近在咫尺! “我所感受得到的……有且只有烈日,其之亘古不动,温暖而永恒,洒落下点点金芒,照彻有情天地一切众生!”李晏喃喃自语。 “映照在武学中,这种道理,我姑且称之为:‘至大至刚’!!!” 至大至刚! 这便是李晏所领会出的武学至理,他凭之以破开天地玄关,进入先天妙境。 随后,一轮虚幻的烈阳升起,悬在了他的脑后,将李晏衬托得神异非凡。 他不知道张三丰凭借“以柔克刚”的至理,破境先天之时,有没有这些异状,张三丰的笔记中,并没有记述,想来是没有的。 “难道……是因为我修习了《大日真火功》,这一门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的原因?”李晏猜测道。 十之八九,异状就是出在《大日真火功》上。 但这个揣测,并无任何用处,他真想知道,回到主世界以后,向父母祈求,拿到龙泉李氏更多关于《大日真火功》的记载就行了。 这一门内功心法,毕竟是龙泉李氏祖传之法! 烈阳旋转,围绕着他而动,温暖而神圣的光辉洒落,没有炙热,只有暖意。这一颗虚幻的烈阳,好像就是他的卫星。 丹田气海上空的那一轮大日,已经完全消散,融入了丹田之中,助长了内力的质和量。 李晏感觉,以前的自己七八个一齐联手,怕都不是如今自己的对手。 终于,丹田不再扩张,内力亦恢复了平静,浑身经脉窍穴,火红色的纯阳内力,亦只徐徐流淌,不再像适才那般,疯狂奔涌。 李晏才得空闲,回身观看自己脑后的那一轮烈日,也已在缓慢消散。 “咦?太阳上怎么有一片宫殿?还有一株树木?” 李晏大吃了一惊。 烈日上有一株树,树木参天,几与烈阳同高,几根枝丫斜斜伸出。树下还有一片宫殿,模模糊糊,李晏纵是运起了内力,仍然瞧不清楚。 “难道……是我内力不足够的原因?有朝一日,我进入先天之上的境界,这片宫殿会现出真形吗?” 李晏眼神闪烁。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修炼的这一门祖传武功,在破境先天之时,竟会出现一轮虚幻的烈阳,而烈阳上竟又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还有一片宫宇。 纵然李晏穿梭了数个世界,见多识广,但在亲眼目睹之前,也决计不会想得到。 “太阳之上,竟有古树、宫殿?这是谁的宫殿?太阳神么?那棵古树,又是什么珍奇异种?” 李晏疑窦丛生。 “我在家族的功法典籍上,并未见到关于这株古树、这片宫殿的任何记载!看来,回归主世界以后,无论怎样,都要从龙泉李氏处,获得关于《大日真火功》修习情状的说明。” 李晏打定主意。 或许,这古树、宫殿,只是一种异状,别无他用,亦无影响。 但……李晏不会去赌!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等真的出现了的隐患的那一天,再想办法解决,可就悔之晚矣。 李晏累计修炼了二三十年,虽则不长,却亦不短。他可不会允许自己的根本功法之中,出现任何隐患。大不了,他就改换别法,甚至自创一门先天级别的武学,也并不是没有指望。 毕竟,李晏已经是一名先天级数的高手了! 第七十五章:先天! 烈阳黯淡,逐渐消失,那古树、宫殿,真的好似不存在一般。 静室中,又回到了以往的景象,外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微风袭来,带来丝丝凉意。即便李晏并不觉得热。 “咕咕……”肚子叫的声音。 李晏面色一苦,不及多想,推开静室房门,大步迈出,直奔厨房而去。 他呆在静室中,虽不知具体时间,但最起码也有了五六日的功夫,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他又如何不饿? 倘若李晏不是正值破境先天的关口,只能进不能退,不得已之下,必须坚持下去,又有内力稍作补充,他早就因绝食而亡了。 “盟主!”亲兵们叫道,眼神尊敬,望着李晏。 李晏一挥手,有气无力的问道:“厨师在么?厨房还有吃的吗?” 一名亲兵回道:“回盟主,厨师外出买菜去了,厨房只有一些冷馒头、大饼。卑职这就去……额,盟主?” 他话未说完,李晏已化作一道残影,跑向厨房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登时醒悟:“是了,盟主在静室中闭关多日,不饿才怪了。” 李晏奔到厨房,一眼瞧见了灶台上的木篮子,里面放了五六个馒头、大饼,已经没了热气。 李晏一嘴一个,腹中饥火略消,稍好了些,却仍觉饥饿。 吱呀—— 一个中年妇女推门进来,瞧见了李晏,口中兀自在咀嚼馒头,不由得一呆,说道:“啊,盟主,你终于出关了。” 她忽然反应过来,说道:“盟主,你等一会,我这就给你做饭,炒几个菜。” 李晏口中食物尚未咽下去,说不出话来,只好点了点头,提着那个木篮子,走到厨房外。 不一会儿,厨房中香气飘逸,李晏愈发饿了,连喝了几大碗水,填一填肚子。 “盟主,好了。”那中年妇女叫道,她见李晏进来,又道:“盟主,我给你端到大堂去。” 李晏摇手道:“不用了,我就在厨房吃。”他饿极了,又吃了七八碗饭,吃了个饱,精神为之一振。 那中年妇女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有人饿了五六天,也不会这般能吃,肚子撑不下的,还会伤到脾胃。她暗自感慨:“不愧是武林高手,肚中真能撑船,饭量说变就变。” 李晏自觉无碍,食物一进肚子,内力一运,能量便即吸收,并不感到胃撑、肚痛。 忽听得远处有人说话声,跟着有三人的脚步之声,越走越近,只听得一人说道:“盟主,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有要事求见。” 李晏用水洗了一把脸,略作收拾,才走出门去。除了两名亲兵,另有一个精壮男子,正是锐金旗新任掌旗使吴劲草。 锐金旗前任掌旗使庄铮,在天水大战中,不幸遇难,副旗使吴劲草便被李晏提拔了起来,升任正掌旗使。 吴劲草禀道:“盟主,杨左使来信,四川已被攻克,他们正率大军继续南下,准备攻打贵州、云南。” 李晏微笑道:“好!还有事吗?”这个是早料到的事情,不会惊讶。 吴劲草略一迟疑,说道:“还有一件事,是从中原传来的消息,说殷法王的外孙张无忌,和峨眉派周芷若、朝廷的绍敏郡主,还有小昭,一齐和金花婆婆、殷法王的孙女殷离,出海去了。盟中有些兄弟不满意,说他们几个人串通元廷,要将他们革除出汉盟。”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汉盟中人的去留,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我说了也不算。告诉他们,好好练武,以后有的是用武之地,不要胡乱猜测。至于张无忌、周芷若几人吗?他们的长辈都没有开口斥责,我就算是盟主,也不好插手,只要不伤及汉盟将士的性命,就由得他们去。还有事吗?” 吴劲草道:“没了,属下告退。”说着转身而去。 李晏微一沉吟,想道:“原本的剧情,就算发生了细节上的变化,大方向上依然发生了么?” 他忽然一笑,又想:“发生了就发生了吧,又与我何干呢?不惹着我,不妨碍汉盟大业,那就由得他们去。” 李晏摇摇头,径回卧房补觉。他几日几夜没睡,除了肚饿,还很疲累。 ……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李晏用来熟悉先天之境的强大内力,练习落雁拳法、轻烟腿法,不曾有过片刻歇息。 而江湖之中,张无忌亦打出了他本应该有的名头。 即便没了光明顶之战,张无忌学不到《乾坤大挪移》,又没了明教教主的大位。但《九阳神功》几乎大成,又学了殷天正的鹰爪擒拿手、武当派的各路精妙武功,比之原著中的他,亦丝毫不弱。 小昭果然被带回了波斯明教,和她母亲,也就是中原明教的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黛绮丝一起,返回波斯,辅佐小昭继任波斯明教的总教主。 灭绝师太虽给周芷若下了命令,谋夺谢逊手中的屠龙刀,但灭绝师太未死,她也就没有黑化,因而殷离没死。她虽然是金花婆婆(紫衫龙王黛绮丝)的徒弟,却也不会跟她们母女俩人一起去往波斯,而是跟着张无忌,折返中原,加入了明教,拜在了青翼蝠王韦一笑的门下,成为韦一笑的大弟子。殷离没有回到天鹰教,虽在情理之外,却在意料之中。 果然,屠龙刀给周芷若得手,带回了峨眉山。刀剑相碰,灭绝师太得到刀剑之中遗留的《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武穆遗书》她前些日子,遣使呈归李晏,说明情由。至于《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由峨眉派门人习练,这种武功秘籍,在汉盟创立之初,李晏便已说明,不会求取各派秘籍。当然了,灭绝师太也不可能主动呈交李晏。 尤其是在李晏破境先天的消息传开以后。 李晏主动吩咐手下,散播的消息,也是给各路反王威慑力,顺带震慑元廷。 少林寺的屠狮大会,如期举行,没了屠龙刀,因着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名望,与会人数比之原来,倒是几乎没少。峨眉派在灭绝师太率领下,竟全数到场,依靠《九阴真经》,峨眉派大放异彩,隐隐被誉为和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江湖最顶级门派。 以前的峨眉,可在少林、武当之下,和昆仑派并列,略高于华山派、崆峒派。当然,在华山派投靠元廷,而元廷二十万大军在天水大战中,被汉盟全歼,鲜于通被杀死,华山派亦被灭派。 赵敏和张无忌相恋,周芷若极不甘心,却亦无可奈何。但这件事真正的影响,却是另外的,赵敏的父亲察罕特穆尔天水大战失利,侥幸逃生,本已被降职,若非天下局势动荡,他这兵马大元帅,就该被斩首。 可这刑罚,躲得过头一次,却躲不过第二次了。当赵敏郡主和汉盟中人张无忌相爱,并助其出谋划策,打破了元兵封困少林寺的消息传到朝廷以后,察罕特穆尔第二天便被斩首示众,王保保当天逃出大都城,率兵逃至河套地区,抗击朝廷追兵。 元廷鞭长莫及,分不出多余兵力,又欲招揽王保保,王保保誓死不从。 赵敏和张无忌,却已不见了踪影,江湖上有人传说,他们到了草原上放牧隐居,又有人说,他们去了冰火岛,隐居在世外桃源,安享生活。 而谢逊,并未如原著一般,最后出家为僧,拜师三渡,而是死在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下——破碎之后,又命神工匠人,以原材料重铸倚天剑,屠龙刀沾染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因而弃之不理。 张无忌武功虽高,但面对学会了《九阴真经》,并有倚天剑在手的灭绝师太,虽然不败,却也无法得胜。 更何况谢逊本身并没有求生之念,他的最大仇敌成昆,亦被其亲手击毙。 谢逊实是死有余辜。 第七十六章:北伐! 至正十八年(公元1358年),三月十六。 武当山上,人来人往,宾朋贺客,陆续上山,武当六侠作为主人,忙碌不已。 张三丰偷得浮生半日闲,呆在后山,品了一口茶,赞道:“李盟主,你泡茶的手艺,那是没得说。” 一张石桌上,摆了一壶茶、两只茶杯,另有一盘瓜果。 李晏眺望武当山的风景,但见郁郁苍苍,林木茂密,景色极幽。闻言不由得笑道:“张真人,今天就是殷六侠的成婚之期,咱们还呆在后山,不早点出去吗?” 原来殷梨亭和杨不悔两情相悦,于今日成婚。而李晏,亦从天水来到了武当,恭贺两人。 至于杨逍,他是杨不悔的父亲,自然也到了,却在前山外头。 张三丰哈哈大笑,殷梨亭心伤纪晓芙之死,十余年来,始终闷闷不乐,如今得遇良缘,他自然为六弟子感到高兴,杨不悔乃是良配。更何况张无忌妙手神医,治好了俞岱岩的残疾,喜上加喜。几十年来,实是这几个月,他最高兴。 只有两点不足,第一是张无忌年纪轻轻,便已觅地隐居,不过,他也找见了可陪伴一生的伴侣,当此乱世,隐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张三丰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第二则是宋青书,在这个故事线上,宋青书虽然依旧退出了武当山,却未被灭绝师太收归门下,无奈之下,便和丐帮弟子陈友谅,一起投入徐寿辉麾下。至于杀伤莫声谷之事,也就无从谈起。宋青书人虽不孝,但张三丰一大把年纪,早已看开,只要不越过底线,他也就不愿意多管了。 “前山人太多了,老道人老了,不喜热闹,等典礼开始了,再过去不迟。” 张三丰又道:“盟主,如今南方的鞑子,已经全被诛灭,何日北伐?” 他再胸怀空明,不萦万物,提到“北伐”这一个话题,也免不了激动。 张三丰年少时,南方大地,尚是南宋故土,待他武功有成,走下武当山,却已成了元朝治下。数十年来,隐居武当山上,可心怀旧国,始终不曾或忘。 当然,他也明白,汉盟的强大,只是暂时的。各路反王义军,只待元廷一灭,势必倒戈相向,争夺天下正统之位。 届时,新朝建立,却已不是南宋了。 “北伐?” 李晏一笑,转而正色道:“张真人,我亲至武当,一是祝贺殷六侠和不悔的婚事。二来便是为了在此盛会上,聚齐了各路豪杰义士,宣布北伐之期,或有冒犯,还望海涵。” 张三丰向来豪爽,笑道:“些许小事,梨亭和不悔知道盟主要宣布北伐之期,可不知会有多高兴?” 李晏微微一笑,北伐之期,不能再晚了。 他心口处的神秘图腾,已经开始发热,预示着他在不久之后,或几个月,顶多一年,便将离开此界,回归主世界。再拖下去,在他离开之前,北伐就无法完成了。 当然,这个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后山竹林外,忽有脚步声响,跟着有人唤道:“师父、李盟主,殷六叔的婚礼要开始了。” 两人出去,见是一个蓝衫中年,脸色红润,双颊却微有凹陷,稍作顾盼,便意气风发。张三丰笑道:“岱岩,怎么是你来了?”这人正是俞岱岩,张无忌已治好他的残疾。 俞岱岩说道:“师父,弟子左右无事,六弟的婚事,他们叫我多多休息,不能忙碌,其实弟子得无忌医治,已经尽数好了。” 当年龙精虎猛的一条剽悍汉子,二十余年来,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病夫,直到数月前,方才恢复。 李晏笑道:“我们先出去吧,可不能让新郎、新娘子等急了。” 俞岱岩也道:“盟主所言甚是,六弟大好之日,他才是今天的主角,可不能让他不高兴了。” 三人谈笑间,已去得远了。 三人来到紫霄宫中,只见宫中摆了十余桌酒席,坐满了宾朋贺客。李晏细看众人,或是一派掌门,或是各帮帮主,亦或是义军使者。 宫外另有数十桌酒席,供武当门人,各门各派与贺之人入座。 紫霄宫内外,挂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墙上门上,均贴满了“喜”字。 “盟主、张真人。”众人齐声道。 两人坐了上首第一桌,张三丰是男方主婚人,杨逍是女方主婚人,李晏添居次位。 灭绝师太也在此桌,她见李晏落座,轻声道:“盟主,屠龙刀贫尼遣人送到了明教锐金旗和烈火旗下。” 李晏微笑道:“屠龙刀乃稀世利器,平白折断,的确浪费了。” 他心中却想,屠龙刀重铸,我持以此刀,杀伐之利,当可称得天下无双、此界无敌,便是张三丰,也要避我锋芒。 “唔,得吩咐吴劲草和幸然,尽快将屠龙刀重铸。”李晏暗想。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 众贺客齐声道贺,赞礼生朗声赞礼,宋远桥和俞莲舟陪着殷梨亭出来。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杨逍一身儒衫,陪着杨不悔婀婀娜娜的步出大厅。杨不悔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新郎新娘并肩而立。 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 新郎新娘拜天拜地,互相对拜,再给张三丰、杨逍斟茶,最后送入洞房。 本来有闹新房的环节,但张三丰、李晏在座,众人便不由稳重了些,更何况元廷未灭,始终提不起十分兴致,也就作罢。 众人痛饮饱餐,大呼过瘾,忽闻李晏说道:“诸位,恰逢各门各派之掌教、各路义军之使者,均在此处,我有一件事要说。” 众人不禁心中一动,宫内宫外全都安静了下去。 李晏又道:“目下乃三月中旬,我决意五月初,起兵北伐,收复北方诸省,覆灭暴元!” 一言甫毕,群豪齐声喝彩。 故土沦陷,已逾数十年,若只算北地,那更是上百年之久。虽则在场之人,除了张三丰之外,并无昔年南宋时人。 但同根同族,眼见北地汉人悲苦,群豪自然想要早日打到大都城,让暴元鞑子明白,天下英雄是杀不完、打不怕的。 群豪兴奋之情,实是溢于言表,高呼痛饮。 一个稳重的汉子满斟了一杯茶水,奉给李晏,李晏不喜酒,人尽皆知。说道:“盟主,卑职徐达,承蒙盟主赠予《武穆遗书》,请尽此杯。” 第七十七章:两百年来杀伐第一人! 李晏接过喝了,说道:“《武穆遗书》乃前朝岳武穆的兵书,他用兵如神,我是一窍不通的,就遣人送给你了。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岳飞吧,他才是兵书的主人。” 原来灭绝师太呈给李晏的《武穆遗书》,他转手就赠予了徐达。 徐达说道:“卑职定不负盟主厚望。” 李晏微笑道:“徐将军,汉盟不日北伐,你是一方将领,统率数万大军。将元蒙鞑子逐回漠北的期望,你可要担负起来。” 徐达正色道:“盟主尽管放心。卑职绝对督促部下,做好出征前的准备,此次北伐,必当攻克大都,将鞑子逐回漠北!”说着恭恭敬敬的退回座位。 灭绝师太忽道:“盟主,那兵书为何赠给了徐达?”《武穆遗书》本在她手,呈奉李晏,却不料又给盟主赠予了他人。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徐达乃当世名将,倘若有了《武穆遗书》,那是如虎添翼,势不可挡。汉盟北伐,须凭以徐达之能,余人皆不足以当此大任!” 殷天正突然插话道:“徐达率兵打仗,老夫也曾见识过,的确可称当世之首,无人能及!《武穆遗书》最好的归宿,的确是在他的手上,方不负岳武穆之名。” 灭绝师太不置可否。 张三丰心有感触,他历经多朝,南宋末年,也有一位大将,镇守襄阳,抗击了蒙古数十年之久,这人自然便是郭靖。可惜他终无北伐之日,最终襄阳城破,殉国而死,可悲可叹。 只有李晏知道,原本的历史上,就是徐达统兵北伐,直将蒙古人赶至塞外,威震漠北,建立了一代功业! 元末明初第一名将,徐达当之无愧! 常遇春、蓝玉、王保保等历史上的著名将领,甚至包括朱元璋,论起用兵之能,也须在徐达之下。 群豪欢饮达旦,尽醉方休。 到得午后,群豪纷纷向宋远桥、殷梨亭告辞。 李晏不准备再回天水,驻留武当山上,派遣亲兵,分向各地联络,定于五月初一,各路义军,齐向北方进军。 “盟主,咱们这便走了,五月初一,汉盟十几万大军,定当赶至武昌,由盟主你亲自率领,向北进军。”殷天正说道。 李晏点点头道:“殷教主,你是汉盟大将,召集将士之事,便麻烦你多费心了。” 殷天正一抱拳,说道:“遵命!”率领众人下山而去。 李晏只是一个甩手掌柜,把握大方向,制定战略方针,行军打仗,攻城掠地,几乎都是殷天正、杨逍、范遥和五行旗各掌旗使插手。至于各路反王义军,各有各的领袖、大将,只在北伐一事上,才听命于汉盟。 当然了,无人胆敢驳斥李晏的命令,也尽心竭力,做到最好。 李晏天下绝顶高手之名,自郭襄逝世之后,唯一可堪于张三丰相提并论之人,谁不惧怕?他们可没有先天之境的实力。 这是不宣说的武力威胁。 …… “张真人,你的太极拳,这‘以柔克刚’之理,比之我的‘至大至刚’,确是要深厚一层。” 李晏一招“长虹落日”,从旁拍击过去,挡下了张三丰踢来的一脚。 张三丰朗笑道:“老道痴长盟主七八十年,倘若一无所获,岂不白活了这许多年?”猛觉一股拳风压将过来,正是李晏发拳攻击。 张三丰左掌阳、右掌阴,双掌慢慢合拢,竟是凝重如山,却又轻灵似羽。正是《太极拳法》,他现下已经完善。 砰的一声响,两股巨力相交,两人同时一晃,各自退后数步。 李晏收拳而立,笑道:“张真人的武功,的确要胜我一筹。” 他驻留武当山上,不为别事,只是想和张三丰切磋比武,磨练技艺。他虽领会了“至大至刚”之理,凭此破境先天,但毕竟初悟、初入,尚有许多不明了之处。 而张三丰进入先天,已有七十余年,更将“以柔克刚”之理,融会贯通,根据其理,创出了《太极拳剑》。 李晏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张三丰道:“盟主的‘至大至刚’,老道亦是首次得见。觉远恩师虽修习了《九阳真经》,此乃至阳之法,但恩师只顾阅读佛经,不经意间便已破境先天,他怎么突破的,怕是自己都不太清楚,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而无忌隐居之前,《九阳真经》虽已大成,但突破的手段颇为取巧,世间绝无二例,不可复制。倒是峨眉派的郭襄女侠,以‘锋锐’之理破境先天,加上她执掌倚天剑,杀伐之利,两百年来,几乎无人可及!” “‘锋锐’之理?” 李晏颇有感触,叹道:“对剑客来说,最梦寐以求的破境之法,‘锋锐’纵然不是第一,那也在前三之列。” 他在主世界中,初习武艺之时,曾经也希望自己成为一名白衣胜雪的剑客,银袍白马,驰骋江湖,不知几多少女、少妇,为之倾倒? 后来李晏却明白,自己剑法虽好,但真正擅长的却是拳法,爱穿的服饰,亦非白衣,而是黑衣、红袍,这一个念想,便就慢慢淡了。此时提起,不免心生感慨。 张三丰点点头道:“不错。老道亦是练剑之人,剑客之称,却谈不上。当年和郭襄女侠比武切磋,因倚天剑太过锋利,她置之不用,老道便可胜她一招半式。倘若生死搏杀,身有神兵,如何不用?届时,老道恐怕便非其敌了。” 郭襄一家,外公黄药师、父亲郭靖之后,她便是第三个先天强者! 而单论杀伐之力,执掌倚天剑的她,犹胜于外公黄药师和父亲郭靖,毕竟这两人,虽有剑法伴身,却无绝世神兵,破境先天所悟之法,亦非“锋锐”这般极适合剑客的武学道理。 郭襄创下峨眉派,区区数十载,便名列江湖六大门派之一,仅仅稍弱于少林、武当,和昆仑齐名,胜过崆峒、华山。倘若她不曾英年早逝,且不说活到一百多岁,只要活到八十来岁,再给她二十余年时间,峨眉派必然可更进一步,或与武当、少林比肩,亦未可知。 张三丰根据“以柔克刚”的武学道理,创出了《太极神功》,耗时了数十年之久。郭襄英年早逝,便未曾创出独属于她的剑法了。 峨眉派诸般武艺,大半经由郭襄所创,但先天级别的武学,却只一门,便是那《九阳真经》的残缺版本《峨眉九阳功》。 第七十八章:元灭(上) 直到五月初一,率兵北伐之前,李晏呆在武当后山,时而和张三丰比武切磋,时而苦思武艺。他既已至先天,根据领会的“至大至刚”之理,便有了自创武功的想法。 张三丰经验丰富,两人所悟之理,虽则不同,却亦有相通之处。李晏获益良多。 张三丰活了一百多岁,从南宋末年,直至元朝末年,知道的江湖秘闻、前人旧事,几乎不可胜数。李晏纵然不曾有意打听,闲谈之际,亦知道了许多,是从小说书上得不来的讯息。 毕竟,金庸先生所著小说,是根据主角视角来展开世界,纵然矛盾集中,可偌大的天下,一本书籍,又岂能尽述? 强者能人,也是数不胜数。 …… 五月初一。 汉盟大军在殷天正、杨逍等率领之下,赶至武昌。而李晏、张三丰和武当派数十名弟子,提早几日,便已入住武昌客店,静候大军到来。 双方汇合,李晏点兵之后,不作耽搁,即刻北上。 此时的天下,自豫南以南,尽归汉盟,尽管只是明面上归属汉盟,却也无人胆敢跳反。 元廷据有的领土,便只有河北、辽东、漠南和漠北四地,各路义军反王,包括汉盟中军,齐齐北进,元廷如何克当? 更何况元廷覆灭在即,各地官兵势力,纷纷溃散,或自成一路叛军,或打家劫舍,成为一支绿林大盗,尽心竭力抵抗北伐大军的,没有几个。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元廷覆灭之日,当在今朝! 李晏骑乘骏马,背负一柄厚重宝刀,并无刀鞘,乃以绳索系在背后,正是屠龙宝刀。 烈火旗和锐金旗两大掌旗使,夜以继日,终于修复好了屠龙刀,亲自率人,送宝刀至武当山,李晏坦然接下。此行北伐,有此宝刀之助,何愁有人拦路? “世人谓之宝刀屠龙,我看哪,该叫作宝刀不详才对。”范遥道。 杨逍叹道:“天下人都觊觎之物,那便是不祥之物。” 屠龙刀、倚天剑齐名,却只闻屠龙刀之锋利,世人前赴后继,不断争索。可又有几人赶去峨眉山,抢夺倚天剑? 倚天剑唯一的一次遗失,还是孤鸿子数十年前和杨逍赌斗,负气而死,导致倚天剑失落,被官府得去。最后在灭绝师太的努力下,方又重新取回了倚天剑。 因屠龙刀而死之人,不知几许,因倚天剑而死之人,排除和峨眉派敌对,互相杀伐致死之人,因争抢倚天剑惨死的,却没几个。 李晏笑道:“放心。屠龙刀在我手中,那就是世间最安全的所在,除了张真人,或有一线机会,夺去屠龙刀,余者皆不足虑。” 他破境先天,刀法即便不算精通,高屋建瓴,也绝不算弱,屠龙刀又乃绝世神兵,张三丰亦要避其锋芒。 张三丰登时笑了,说道:“李盟主,老道即便不是剑客,可也不会是刀客,要这屠龙刀,也是无用。” 忽见一个武当门人拍马驰近,向宋远桥低声禀告,宋远桥先是铁青着脸,紧接着脸色一变,登时惨白无色。 张三丰问道:“远桥,什么事?” 宋远桥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灵虚,你说,是出了什么事?”俞莲舟问那个武当门人。 那名为灵虚的道人回答:“祖师爷爷,东边传来消息,宋青书伙同陈友谅,篡夺了丐帮帮主之位,最后被一个神秘的黄杉女子,一掌拍死。”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愣。 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宋青书竟有胆量,去篡夺帮主之位? 李晏忽而恍然,那黄杉女子,便是杨过、小龙女的后人了。算起来,或许此界除了他和张三丰,倘若有第三个先天强者,便只有可能是黄衫女了。 至于篡夺丐帮帮主之位,宋青书背叛师门,和陈友谅勾搭成奸,原书之中,他连自己的七师叔莫声谷都敢下手杀害,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丐帮,虽然还是天下第一大帮,毕竟没了百余年前,那浩大的声势。这几任帮主,武功不弱,但也不强,统领丐帮可以,压服天下江湖,却远远不够。 原来宋青书爱慕周芷若,想加入峨眉派,却被灭绝师太一口回绝,被陈友谅撺掇,盯上了丐帮帮主的位置。两人合谋杀害了丐帮前任帮主史火龙,暗中掌控丐帮大权。 而史火龙之女史红石,得到了黄衫女的帮助,当众揭穿宋陈二人的阴谋诡计,并一掌打死宋青书。陈友谅见机得快,提前跑掉了,捡回了一条性命。史红石则继任丐帮帮主之位。 因为陈友谅本就是丐帮弟子,只因宋青书涉及武当,丐帮才遣人通知了武当,不然,这件事乃丐帮家丑,怎会传播? 张三丰叹道:“宋青书叛逆不孝,又违背了江湖道义,合谋杀害丐帮前任帮主。我武当门下出此不肖弟子,远桥,那也不是你一人的不幸。” 宋远桥翻身下马,向张三丰跪下磕头,道:“师父,弟子疏于管教,累得武当声誉受损,又与丐帮交恶。弟子如何对得起你老人家和众位同门?” 张三丰虚手一抬,宋远桥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主的便站将起来。余人未曾察觉,李晏却发现了,暗想:“张真人的内力,的确比我要强出一筹。” 张三丰说道:“此事你却有罪愆,本派掌门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莲舟接任。你专心精研太极拳法、剑法,掌门的俗务,不必再管了。”宋远桥拜谢奉命。 俞莲舟推辞不就,但张三丰坚不许辞,只得拜领。 众人见张三丰革宋远桥,立俞莲舟,门规严峻,心下无不凛然。 即便李晏横空出世,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仍属于张三丰。他为了创出《太极神功》,闭关苦修,不涉足于江湖,江湖中人却忘了当年的张三丰,有多么强大! 他一个少林叛徒,创立武当派,麻烦又怎会少了? 比郭襄创建峨眉派,遭遇的挑战、麻烦,要多得多。 李晏倒没什么,他也是先天,不弱于张三丰,手持屠龙刀,张三丰都要避退。他见众人脸色,说道:“出发吧!” “是!盟主!”众人齐声称是。 众人一催马匹,赶上了行进中的大军。 此去大都城,路途可还远着呢,更别说沿途蒙古官兵的骚扰阻截了。 第七十九章:元灭(下) 可出乎李晏预料的是,越过河南,驰入河北境内,连过三城,均是望风而降,无一城反抗。 众人笑道:“鞑子人心向背,覆灭之期,已不远矣!” 李晏不置可否。 他低声吩咐众将领,为防元兵有诈,派出一波波的斥候,前后巡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难道……元廷真的放弃抵抗、投降了?” 李晏有些疑神疑鬼。 抵达保定,忽有一队士兵纵马驰近,大声呼喊:“报!徐达大将军率兵攻克大都!鞑子皇帝北逃了!” 所有人一呆。 他们大军开进,尚未赶至大都城下,便已被人率军攻陷,鞑子皇帝都逃走啦?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那队传令官不住的大呼:“鞑子皇帝北逃啦!”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李晏一招手,那队传令兵的将领,当即驱马过来,翻身下马,跪下道:“盟主!” 李晏问道:“徐将军攻克大都城,是什么时候的事?城中百姓死伤如何?”他一股脑的抛出了一堆问题。 那传令官道:“禀盟主。三天前,徐将军率军打到大都城下,城中鞑子官员开门投降,没有发生战斗。大伙入城才知,早在十多天前,鞑子皇帝、大臣,就携了家眷财宝,弃守大都城,向北逃了。” 李晏哑然,他的确没料到,这一个元朝皇帝,会直接弃城北逃。 “唔,这样也好,少了一场战斗,就少了多少死伤?” 李晏吩咐左右道:“下令:加速行军,争取三天内,赶到大都!” “是!”左右亲兵领命,传令去了。 张三丰、殷天正、灭绝师太等江湖人士,亦露出笑容。大都攻克,数百年沦陷的胡虏北地,终于复归汉人之手。 更何况少打一场仗,他们的门人弟子,可又能活下很多。 每一场战斗,都是拿人命在填! …… 三天后,大都城。 “卑职徐达(常遇春),拜见盟主!”徐达、常遇春出城迎接。 “两位将军请起。” 李晏下马,牵马进城。徐达、常遇春只觉臂下有一股刚猛的力道,却极柔和,轻轻一托,身不由主的便站将起来,却没见李晏伸手拂袖,都是惊疑不定,心想这般武功,隔空托人尚且做得到。倘若他有恶意,隔空杀人,势必也不算难,当即心头更多了一分敬意。 “徐将军、常将军,鞑子皇帝、重臣,北逃的路线、方向,可有所获?”李晏问道。 进入大都城,道旁百姓注视着入城的军队,大声呼喝,神情振奋。他们在元蒙的统治下,从宋蒙联手攻灭金国,时至如今,已有了一百多年,倘若算上金国、辽国统治时期,岂止一两百年? 时人看来,他们是北人,归属于北朝,而宋朝,却是南朝,更何况宋朝对外行事作风,实在叫人提不起归属感。因而对宋朝少有归属之心。 但元朝暴虐,百姓苦不堪言,重压之下,势必谋反。强大的蒙古帝国,只在区区几十年间,便被赶回大漠,这种高压非人政策,实乃罪魁祸首。 汉盟北伐,元廷皇帝官员北逃,百姓们喜极而泣。 徐达回道:“回盟主。根据探子来报,鞑子皇帝、官员,是往漠南境内的上都而去。” “漠南上都?” 李晏若有所思。 徐达道:“此地乃大都城正北方,距离漠北之地,已不远矣。” 漠南,大致在今内蒙古境内,漠北,则是今蒙古国。 漠南地区,自古以来,便是中原领地。汉武帝时期,卫霍北伐,汉朝便在漠南置郡,虽非漠南全境,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自从铁木真崛起,蒙古统一漠南漠北,而后又经托雷、窝阔台、蒙哥、忽必烈,终于攻灭南宋,统一天下。 李晏笑道:“且不管他,丧家之犬,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我的屠龙刀下。北地收复,可要好好庆祝,犒劳三军。” “盟主说得是。” 众人都道。 这晚城中大肆庆祝,祝贺北地收复,李晏坐了首席。 他在与众人恭贺之时,心中却想:“大都城攻下,元朝灭亡,比历史上提早了十年时间。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至于北逃的皇帝官员,就交给新朝统治者了。” 李晏已心生去意。 神秘图腾异动,离去之期,本就不远。他创建汉盟,收罗江湖门派,联络各路反王,只是为了覆灭元朝,如今功成身退,正是合理。 正如他先前所想,真要继续下去,意图建立新朝,汉盟因内部矛盾,会即日瓦解不说,各路反王,尊敬你,却又岂会真的听命于你? 更何况李晏心慕长生,什么皇帝太祖,不屑为之,凭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组建汉盟,只是不愿见到天下百姓受苦,元朝统治下的百姓,尤其南人,根本不被当作人看待,极难得活。 李晏扫视一圈,堂上各人兴奋之余,火药味已经突显,江湖门派之间的恩怨、各路反王之间的征伐,在他的武力威胁下,元朝的威胁下,暂时可让他们放下矛盾,齐心协力,共抗暴元。 到了今天,矛盾便已无法调和。 这个时候的人,看惯了生死,自己的性命,虽然看得重,却不会因为性命威胁,再与仇人同盟。 原先是大义当头,不得不为。 “罢罢罢!我寻个由头,脱身就是。” 李晏轻轻敲了敲桌案,运使内力,众人滔天的喧嚷声,便被掩住。众人望向李晏。 李晏从左至右,缓缓的扫了一圈,说道:“诸位,元朝即灭,汉盟亦无存在的必要了。当日汉盟组建之时,我便说过,元朝覆灭之日,就是汉盟解散之时。今天,我宣布汉盟解散!” 鸦雀无声。 汉盟的局势,但凡有识之人,谁不见得到? 李晏说出这话,实不出乎众人预料。 李晏笑了一笑,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便即回房休息。 …… 徐达攻克大都城,李晏解散汉盟的消息,同时传播开来。 各路反王义军,登时率兵折返,北地虽大,精兵良将也是不少,但他们的根基地,是在南方。 而江湖各大门派,厮杀之声亦是渐起。 便是武当派,和明教之间,亦有死伤恩怨。 十余万汉盟大军,便驻守大都城,在殷天正、杨逍等率领下,抗拒北元,时而南下。 却是直到数年之后,朱元璋兴兵一统,先后击败华中、江淮、北地的各路反王,大势已成,提兵百万之众。其时殷天正已老,杨逍德薄,虽统率了十余万大军,驻扎大都城,却万万不能与之争皇帝位了。 朱元璋登基之后,反下令严禁明教,将教中曾立大功的兄弟尽加杀戮。常遇春因病早逝,徐达终究不免于难。 只是朱元璋得国之途,依赖了明教教众之力,他亦出身于明教,因而国号为“明”。 …… 李晏背负了屠龙刀,离开大都城,一路北上。 上都。 “陛下,南朝贼子强盛,咱们北逃避祸,却要何时,才能再去大都呀?”一个妖娆美丽的妇人问道,语声清脆,听来年纪甚轻。 元顺帝脸一沉,说道:“怎么?你想念大都城的繁华了?” 那女子连一下跪倒,颤声道:“不敢!请陛下责罚!”她趴伏在地,额头触地,青丝披散,露出白皙如玉的脊背,元顺帝一把抱住这女子。 这女子格格娇笑,忽不见元顺帝后续动作,回身一看,只见帐中站着一个黑袍男子,手执一柄厚重宝刀,元顺帝的头颅,被他一刀削首。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尖叫,颤声道:“大侠……” “你是死是活,就看你运气了。”那黑袍男子脸露微笑,掀开帘子,大踏步走了出去。 只听得帐外喊声四起,有人冲进帐来,这女子方才一下晕厥过去。 那黑袍男子正是李晏。 他赶到上都,潜入敌营,击毙了元顺帝,至于那女子,与他无关,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手段如何了。 李晏已至先天,手执屠龙宝刀,杀伐无双,冲出大营,抢了一匹烈马,纵马西去。元兵追杀一阵,便不敢再追了,而后方的军令流水价似传来,只得撤回。 “屠龙刀,不屠一条‘龙’,怎称得上这个名字?” 李晏悠哉悠哉的骑着马,汉盟已散,再无琐事纠缠,一身轻松,只等回归。 第一章:历史 主世界。 中原,西蜀国,白龙郡城。 李晏睁开了眼睛,窗外天色大明,他感觉到心口处热气徐徐发散,流经全身,最终汇入丹田气海。 他握紧了拳头。 “终于……破入了先天之境!” 李晏穿好衣服,起身出门,见到郡城这处庄院的管家吴不同,行色匆匆,往外而去。 “晏儿,你醒了?娘亲还怕你和行空一战受了伤,提心吊胆了一早上。”南宫柔轻声道。 李鸿文看向儿子,脸露微笑,说道:“晏儿,你先去用过午饭。” 李晏“嗯”了一声,他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方休。可他的经历,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倚天屠龙记》世界的点点滴滴,犹在心间。 他在离去之前,在山西大同一处山谷内,掘了一个坑洞,埋了屠龙刀,并几本武功秘籍,他还在坑旁留了字“李晏留宝刀与秘籍于此”,却不知那个幸运儿,能找到他的宝藏。 “爹。”李晏忽然出声问道,“家族的那门《大日真火功》,修炼的过程中,是不是会出现什么异状?” 他以“至大至刚”之理,破境先天之时,那一轮虚幻烈阳上显露的情景,李晏百思不得其解。此时既已返回了主世界,自当向父母询问。 李鸿文略一皱眉,道:“你修炼出问题了吗?我修习的内功心法,并非《大日真火功》,对此功的情况,并不了解。”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家族不日就将有人到白龙郡来,我这便传信给他们,捎上一些关于此功的书籍记载,携了几本来。” “家族要来人么?” 李晏一愣。 他出生至今,只见得李氏族人一面,均是父亲的至亲家人。母亲这边南宫氏的族人亦然,也只见得一面。 李鸿文笑道:“不错。你的爷爷奶奶在你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这次来的是你的曾祖父,你小时候,见过他的。” “哼。” 南宫柔哼了一声道:“晏儿,你外公外婆也很想念你,这一次他们也会来。” 李晏一呆,忽而恍然,道:“是为了城外的那处遗迹?国中各大势力,应该都会遣人来此吧?” 白龙郡城外,那紫宵天君的遗迹出世,比武大会中止。 郡守张无因等数十名先天或先天之上的强者,探索无果,西蜀国各大势力,闻讯之后,势必会派出族中强者,来此一探究竟。 紫宵天君,可是真正顶级的强者! 他的遗迹,谁又会不动心呢? 李鸿文道:“不错。紫宵天君的遗迹,一日一变,早上传回来的消息,那座山峰,又长了几米高。这样下去,过不了几日,在城中都能瞧得见了。”说着他神色叹服。 偌大的山峰,本就有两三百米高,竟能一日一变,往上疯长。紫宵天君,这位两千年前的周朝西南布政使,究竟有多强大?思之如何能不叹服? 李晏亦心向往之。 长生,素来便是他的目标,而对于这般强大之人,长生,便是唾手可得之物。虽然紫宵天君身死,但那是更强者所杀。 李晏吃完了午饭,和父母说了声,径直去到庄院内藏书的地方。 他既已起念,想要自创一门完全契合自己的武功,熟读道藏、佛经,实乃第一要素。并不单单只是翻阅了几本、十几本武功秘籍,就有希望。 黄裳不通武功,奉命编修道藏,即可自创《九阴真经》。觉远禅师一心向佛,熟读少林寺藏经阁的万千佛经,《九阳神功》也自悄无声息的大成,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起码……也得是先天级别的武学吧!”李晏暗想。 后天级别的武学,他创出十门、八门来,也是无用。 至于先天之上,他只是想一想,心底转过一念,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奢望。 郡城的这处庄院,李鸿文和南宫柔并不常住,有时到郡城来,才会小住几天。因而武功秘籍,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道藏佛经,却有很多。 这一类书籍,店里就有得卖,一两银子能买好几本。 不论哪一个世界,均是如此。 “五万年前,以道祖的超脱为标志,远古时代结束,道门大昌,人族大昌!” 李晏翻开一本道经,扉页上,便写了这一句话。 李晏知道,主世界中,自从五万年前起,便一直有超脱之说。道祖是第一个超脱者!各大道门,皆乃道祖传人。 “远古之后,是谓上古!” “因人族强大,百族结盟,进攻人族。又有无数各族强者,窥觑道祖遗物,妄图寻找超脱之秘,因而联手,攻打人族各大道门。” “上古时代,是人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这一时代,整整持续了三万五千年之久!直到一万五千年前,佛祖成道,平息百族动乱,奠定佛门根基,与道门平齐,方才脱离了此界天地!” 佛祖,是历史上的第二个超脱者! 主世界有史以来,便只此两位成道,脱离了此方大千世界! 李晏翻阅着,感叹不已。 这个世界,强者长生不老,最强者……甚至超脱天地! 一方浩大辽阔的世界,亦不足以成为局限。 他继续 “一万五千年前,到两千年前这段世间,被称为‘中古时代’。人族鼎盛,百族大半毁灭,余下的或驱逐至蛮荒南岭,亦或远走海外,天下间最肥沃的中原大地,便为人族独享。” “中古时代的一万三千年来,人族皇朝几经更迭,直到两千年前,大变方才降临!” 李晏凝神。 那紫霄天君,便是两千年前的人物。 “两千年前,四大天魔乱世,史称‘魔潮之乱’!正值春秋鼎盛的周朝,一朝覆灭,后裔族人北逃,于北都城,再立周国,史称北周,再无中原正统地位。” “周朝末代皇帝、朝廷柱石、各大布政使,均被四大天魔所杀……” 李晏恍然大悟。 原来紫宵天君是在“魔潮之乱”时,被四大天魔所杀。 “……便称之为‘乱世四天魔’!” 李晏合上书籍,心中十分感慨。 “‘乱世四天魔’!道祖、佛祖之后,便只这四位,终结了一个时代,霍乱了天下,说是乱世之天魔,实在再贴切不过了。” 第二章:最强的路 李晏又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线装本古书,他只扫了一眼封皮,登时微微一笑。 这线装本古书上有三个字——《乾与坤》,在边角有两个字——南宫。 他知道这本书。 著作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宫氏的先祖,算起来,也是他的老祖宗。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 李晏抬眼一望,道:“娘。”正是南宫柔。 南宫柔见了他手中书籍,笑道:“晏儿,这是老祖的著作,精深玄奥,便是娘亲,也有许多不懂之处。你目下才至后天圆满,这些书籍翻一翻就可以了。” 李晏刚返回主世界,神秘图腾的转化,尚未完成,最起码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在《倚天屠龙记》世界积蓄的一身先天内力,才会复归此身。因而在南宫柔看来,李晏仍是后天圆满的修为。 这已经十分出色,他毕竟才只十六岁。当然了,李晏真正修炼的时间,已超过了三十年。 李晏道:“我就是看一看。”真实的情况,他自然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了一分泄密的危险。 南宫柔顺手取下一本书,随意翻了两页,说道:“晏儿,娘亲想了想。你已后天圆满,下一步就要着手突破先天之境,关于武者的修为境界,娘亲也该和你说一说了。” 武者的修为境界? 李晏登时精神一振。他在主世界中十六年,多次穿越,更是已至先天之境,可武者的修为境界、等级的划分,他尚是一头雾水,尤其先天之上的境界。 南宫柔在门前的藤椅上坐了,沉吟道:“武者迈入练武之途,打通了经脉,可称后天小成,后天之境,便是疏通经脉之旅。这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李晏点了点头。 南宫柔续道:“我主要说先天之境。后天圆满的武者,打破天地玄关,有三条路。” 三条路? 李晏一怔。他在《倚天屠龙记》中,从张三丰处得知,可只有两条路,准确的说,是只有一条,张无忌那等机缘巧合下铸就的先天,不能算作一条破境之路。 他随即恍然:“啊,是了!那只是张真人个人的见解,如何能与主世界数万年的积累相比拟?” 李晏凝神倾听。 只听南宫柔道:“这三条路,关系先天之上的境界,选择那一条,非常重要。” 李晏一呆。 他可是已经破境先天了,这可如何是好? “以武学道理,破境先天,应该并无大碍吧?”李晏不太确定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第一条路,便是购得先天丹。这是一种灵丹,乃前人先贤所研制,可助人直接破境,不过日后的修行,千难万难。从古至今,以先天丹破境的武者,从未听说有人突破了先天之上。因而这一条路,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晏儿,你不能贪图便宜,私下里去购买这先天丹,娘亲知道了,会很生气的。”南宫柔告诫道。 李晏点点头,他自然不会购买,不论是否已破境先天,单单这一条“无法突破先天之上”,便绝了这个心思。 南宫柔又道:“第二条路,也是我和你父亲走的路子。每一种功法,都有无数前人走过,他们的经验累积起来,找见了最容易破境的方法,辅助外界环境,便可突破。比如娘亲,修习的是《白霞秘典》,根据典籍记载,须营造一个无人、充满云彩的环境,好似身在云端,再辅之以清心丹,便可寻求突破。” 李晏微微皱眉。 南宫柔笑道:“任何一门内功心法,都有其主旨,我们需要做的,便是根据这个主旨,营造出类似的环境来。再辅之以丹药,多番尝试,便有机会突破。不过要注意的是,这丹药乃是与该内功相匹配的药方所研制,并非先天丹。任何一门内功,所匹配的丹药,几乎都不相同。” “这是传承久远的功法,才会有的详细记载,千万不能轻易尝试,出了错,可比服用了先天丹还要危险。先天丹尚可破境,这里出了错,轻则重伤,经脉尽毁,重则直接走火入魔而死。切记!切记!” 听到这里,李晏方才恍然。 这不就是张无忌突破的方法吗? 他哭笑不得。原以为张无忌破境的方法,不可复制,谁料得到主世界中,竟将这些记录下来,琢磨通透,后人依循前人经验即可,实在叫他料想不到。 “娘,第三条路呢?”李晏问道。 南宫柔道:“这三条路最难,但也是最强大!诚如我先前所说,每一门内功,均有其主旨。倘若武者破境时,能领会其主旨,以之破境,后续的修炼,一日千里不说,突破先天之上,也会简单很多。” 李晏心中振奋。 原来他破境的方法,就是第三条路,这条最强的路! “先天之上,名唤内景。” “内景者,泥丸宫现,到了这一步,便不再是单纯的练武,积蓄内力,而是领悟意境,前面我所说的功法主旨,细究起来,便是意境!” “所以,这三条路才会最强大,因为通过第三条路突破的武者,他们在先天之境,便已开始了内景的修习,你说如何能不强大?” 南宫柔喟然叹道。 她是通过第二条路破境,及至如今,虽已到了先天圆满,但内景之境,她仍看不到希望。 “倘若我是第三条路破境先天,或许便已进入内景了吧?” 南宫柔摇头失笑,后天圆满之时,又不是未曾尝试过,以“意境”突破先天,她可是努力了很久,最终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才走的第二条路。 “内景?!” 李晏缓缓咀嚼这两个字,他终于知道了先天之上的境界。 “内景,领悟意境,原来我不经意间,竟已涉及了内景的修习。” 李晏心中如一块大石落地,欢喜不尽。 如《倚天屠龙记》等低武世界,先天之境的武者,本就没有几个,前人传承,还时常断绝。 后来的武者,想要破境先天,唯一的办法,有且只有领会出武学道理,也即意境,以之打破天地玄关,得成先天妙境! 张无忌的突破,那是主角光环罩身,无需前人经验、匹配的丹药或药方,直接突破。 第三章:紫霄峰 李晏又问道:“娘,内景之上,又是什么境界?” 南宫柔笑道:“内景之上,是谓外景,外景者,已可飞天,我们在来郡城的途中,遇见的耀阳天剑和枯秋老人,便都是外景之境的强者!” “至于外景之境具体的修习,娘亲也不清楚。” 南宫柔无奈道:“娘亲毕竟才只先天之境,内景都不是,能知道这些,还是靠了家族藏书,才得以知晓。” 见李晏神情专注,南宫柔笑了一笑,说道:“晏儿,另有一点,娘亲需说与你知道。” “什么?”李晏奇道。 南宫柔笑道:“不论后天,还是先天武者,均乃凡俗,顶多身强体健,活到一百二三十岁,就到头了。比普通人活得要久些,但还没有超脱出来。” 李晏口干舌燥,心中怦怦乱跳,他已猜到了娘亲接下来的话。 “内景者,寿两百载,已非凡俗!外景者,更是寿至五百,可称长生!” 果然,李晏暗道,紧接着心底涌现一阵喜悦。 “只要进入内景,便可得两百载寿数,即便很难,我也会竭尽全力。更何况……我已开始涉及内景之境的修习了?!” 李晏脸露微笑,他知道了后面的路。 “东海灵粹商会出品的《地榜》,记录的便是外景境中的强者。《龙凤榜》,虽是30岁以下年轻人的榜单,但入榜者,出去寥寥可数的几个后天圆满武者,绝大部分上榜者,都是先天之境。” “晏儿,你才十六岁,未来很有希望登上《龙凤榜》。要是你真能入榜,我和你父亲,不知会有多高兴了。”南宫柔笑道。 李晏暗暗点头,只要他功力尽复此身,便是先天。 “唔,我得寻个由头,不然,几个月内,连破两境,从后天小成,直入先天之境,难免叫人起疑。”李晏暗想。 李晏忽道:“对了,娘,那紫霄天君,是什么境界的武者?” 紫宵天君的遗迹现世,就在城外,他想了起来,即向娘亲南宫柔询问。 “紫宵天君吗?” 南宫柔摇了摇头,道:“这位周朝的西南布政使,具体是什么境界,娘亲也不知道。”忽而一笑,说道:“不过,紫宵天君必然凌驾于外景之上,这是肯定的。你外高祖父,就是外景境,我见过他出手,还没紫宵天君遗留的手段厉害。” 李晏愕然之余,略微无语。 娘,你这么贬低外高祖父,真的好吗? 不过,自己的长辈之中,竟有外景境的强者,李晏一开始可没想到。 “唔,不论龙泉李氏,还是黄连郡南宫氏,均乃西蜀国三大豪族之一。有外景境的顶级强者,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李晏就释然了。 南宫柔笑道:“南宫氏来人,除了你外公、外婆,你外高祖父应该也会来。晏儿,这话你可不能告诉你外高祖父,他是很自信的一个人,听了这话,肯定会训斥娘亲一顿。” 李晏笑了,见南宫柔神色不善,连点了点头。 他有些兴奋。外景境的强者,他即便见过两次——耀阳天剑和枯秋老人,但并不熟悉,不敢冒犯。这外高祖父,他即便没有见过,可血缘关系在这里,想来会好说话。 母子俩人又谈了一阵,南宫柔有事,便先离开了。 李晏继续呆在书房,阅读道藏佛经。 和南宫柔一番谈话,他知晓了先天之秘,先天之上的境界:内景、外景,亦有粗浅了解。 “意境?我所领悟的‘至大至刚’,不知可算得什么意境?强大与否呢?” 李晏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 神秘图腾尚在转化内力,打坐练气,只是出于习惯,其实现下并无用处。 “这些多余的时间,倒不如投在书房里面。唔……我想到了!” 李晏一拍手,喜道:“只待内力复归此身,我便是先天之境。不如说我在书房中阅读道藏佛经,心有感触,领会了‘至大至刚’的道理,因而破境先天。” 意境领悟,全看个人。 忽有所感,进而突飞猛进之事,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 直到傍晚,李晏才离开书房,用过了晚饭,携了一本佛经,带回房间翻阅。 …… 自从紫宵天君的遗迹出世,官府取消了比武大会,白龙郡城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白龙郡城,东门外三十里处。 紫宵天君的这一座遗迹山峰,时隔二十余天,已高耸入云,站在山脚下,瞧不见山顶的模样,被云层遮掩。 这一座山峰,被称为“紫霄峰”,以纪念紫宵天君之意。 紫霄峰下,并无太多人,在山脚下外围数百米处,已被官府隔离,重兵把守,不允许外人擅自出入。那一条官道,自然被废弃掉。 一个三十余岁的高瘦汉子,背负一柄利刃,躲藏在一处丛林中,他紧盯着巡守的官兵,心头暗骂:“西蜀国官府,忒也霸道了。紫霄峰是天君遗迹,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凭什么你白龙郡官府,有权利封锁紫霄峰?” 他肚中骂了一阵,又想:“我呼延侠要是那一天变强了,哼,老子第一个就去龙泉城王宫,坐一坐蜀王的位置。那什么后宫佳丽,一股脑全赶出宫去,别人的破鞋老子才不要。” “唔,老子要自己选,全天下海选美人,丑的不要。那绝对是一大盛景,会被史官记录,后人绝对会仰慕老子的风采!嘿嘿!” 呼延侠藏了这许久,一动不能动,早已焦躁万分,一腔闷火无处发泄,这么一想,登时笑了起来。 “咦?” 呼延侠提起内力,跃出丛林,此过程中,并未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趁巡守的官兵不注意,三两下起落,便已到了紫霄峰下,无人察觉。 呼延侠回过头来,瞧了官兵队伍一眼,咧嘴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话:“老子是谁?大名鼎鼎的‘雷刀’呼延侠!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吃灰吧。”大踏步的进入了紫霄峰。 “雷刀”呼延侠,的确大名鼎鼎,全天下但凡习武之人,几乎都知道他。 《龙凤榜》列名第18位的年轻俊杰,谁人不晓? 第四章:紫霄峰的古怪 紫霄峰,已是上千米高的山峰,前前后后,共有三座山峰,中间那一座最高,左右两座却也不矮。 呼延侠进入的是左边的山峰。 山势险峻,不仅无路,不时还有乱石滚落,十分危险。 呼延侠脸贴山壁,感受了一阵,叹道:“果然,这紫霄峰在以极快的速度生长!”他感受到了山壁的扩张、生长。 呼延侠轻功虽高,但紫霄峰神秘莫测,他是为机缘而来,可不想丧命于此。因而攀爬之时,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稍有风吹草动,立马静止。 待爬到百米高处,呼延侠“咦”了一声,登时止住身形。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神惊恐,呆立了半晌,钩住岩石的三根手指,突然一松,整个人掉了下去。 人在半空,呼延侠才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凝运内力,丹田内却空空如也。他如梦初醒,原来适才那一阵身子僵硬,他一身沛然内力,竟已全给紫霄峰吸了去,涓滴不剩。 “啊!!!救命啊!” 呼延侠惊恐大叫。 “什么声音?那是……人吗?” 官兵们听见了喊声,回身一望,只见一道高瘦身影,自紫霄左峰上跌落,不禁心中一惊。 这人是谁?何时越过防线,进入紫霄峰的? “去一队人,把那个人给本将抓过来!其他人都打起精神来,这是郡守、郡尉亲自下的命令,出现了差池,你我可都担待不起。”一个将领眼神冷冽,扫视一圈,官兵们都是一凛。 过了一会,两名官兵抬了呼延侠过来,他满身血迹,人已昏迷。 那将领道:“你们将这人送回郡城,交由衙门看管。顺便上报郡守、郡尉,让两位大人知晓。” “是!” 那一队十余名官兵齐声应道,抬了呼延侠,就小跑着向郡城而去。 …… 白龙郡城,李家庄院,书房。 “空山寂寂,万鸟无踪。不信青田占气象,还教赤郡变荒芜。” 李晏合上《旧镇郡志》,对于《旧镇郡志》上所载的往事,叹息不已。 旧镇郡,西蜀国内已被废弃的一郡,万里荒芜,动植物几乎无法存活,如今是邪魔乐土。西蜀国官府早已撤出了旧镇郡。 “强者交战,所能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一战之后,四百年了,旧镇郡仍是寸草不生,当年死去的人类,起码有上千万人。” 李晏喟然叹道。 这里可不是《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那般的低武世界,最强者,亦不过先天之境。就如南宫柔所言,尚未超脱凡俗,在主世界中,有着先天之上的高手,外景境的人物,一举一动,莫不类神魔? 李晏回想起了耀阳天剑和枯秋老人的对决,不由得暗叹。对他们而言,不论先天、后天,还是普通人,那等强者,举手抬足间,天象变化,又如何当不得“神魔”之称? 忽听得院内有人叫道:“老爷、夫人,有人从紫霄峰上掉下来了!”吴不同的声音。 紫霄峰?竟有人跌落? 李晏好奇心起,搁下《旧镇郡志》,推门而出,直奔大堂而去。 只听得吴不同说道:“老爷、夫人,衙门传来的消息,有一个先天高手,潜入了紫霄峰,内力被紫霄峰吸走,跌落了下来。城内的医道圣手,正给他医治。” 又听李鸿文问道:“那人是谁?有消息吗?” 李晏步入大堂,父亲李鸿文、母亲南宫柔和吴不同的父亲老吴管家也在。 吴不同道:“那人据说是叫呼延侠,《龙凤榜》排名第18位的高手!” “雷刀呼延侠?”李晏问道。 吴不同道:“不错,正是此人。听闻紫霄峰诡异,竟会吸人内力,导致呼延侠从百米高崖坠落,倘若不是官兵及时送到衙门,由郡守请了大夫来,护住他一条命,早就死了。” “有这等事?我们先前去的时候,可没有吸人内力之事发生。”李鸿文皱眉道。 在紫霄峰初现的时候,郡守张无因率同数十名先天高手——李鸿文、南宫柔都在,齐探紫霄峰,虽则无果,可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 南宫柔猜测道:“或许,是紫霄峰生长之后,新出现的特异?” 李鸿文道:“不论如何,总之一句话,在家族来人抵达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去紫霄峰。不同,你传令下去。” “是,老爷。”吴不同应道,转身出门。 李鸿文蓦然长叹一声,转眼看向李晏,叮嘱道:“晏儿,尤其是你,可千万不能私自去紫霄峰。” 李晏笑道:“我知道了。那地方古怪得很,我还会自讨苦吃吗?” 他话是这样说,心头实已升起了十二分的兴致。 吸人内力的功法,他确有耳闻,比如《笑傲江湖》中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他还曾交过手,吸不走自己的纯阳内力。更厉害的是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几无隐患。 可那是内功,武者修习之后,才会有吸人内力的本事。这样一座山峰,如何又有这种本领? 李晏思之不透,可兴致盎然。 当然,他不会私自前去,既有呼延侠的前车之鉴,知道了危险,李晏并非无脑之人,怎会前往? 除非……有人照看着。 想着将要抵达白龙郡城的李氏、南宫氏长辈们,李晏有了想法。 “什么自讨苦吃啊?” 突然之间,有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响起。 李鸿文、南宫柔、老吴管家一呆之下,不自禁的又惊又喜,连奔出大堂,仰望天空。 李晏紧随其后。 高天之上,一个黑点划破云层,笔直的往李家庄院飞来。飞得近了,李晏才瞧见,那是一个人影,目运内力,方才看清,竟是一个须发半百的老人。 李晏识得他,正是自己的曾祖父,名叫李经义。 李经义落入院中,几人上前,他朗笑道:“晏儿,快来曾祖看看,听说你后天圆满了?曾祖接到你爹娘的消息,可高兴得很。” “曾祖。” 李晏先叫了声,然后笑道:“曾祖是外景境么?竟直接飞过来了,我还一直以为你老人家只是先天武者。” 李经义抚须大笑。 李鸿文说道:“爷爷,我们进去说话。” 一行人转入大堂。 第五章:窥探烈阳,而得此功 “爷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南宫柔奇道。 白龙郡乃一小郡,地处边陲,距离国都龙泉城,甚是遥远。此时距离传信之日,才只二十余天,为何李经义就从龙泉城,来到了白龙郡城? 李经义笑道:“紫宵天君的遗迹出世,消息一传开,整个国都,可都沸腾了起来。家主给我说,早些抵达白龙郡,占得先机,他却料差了。也不是我一人赶至,其他势力的来者,跟我前后脚,也到了郡城。” “其他人都到了么?”李鸿文吃了一惊。 “差不多吧,不说这个了。”李经义一挥手,说道:“晏儿,你要的书籍,曾祖都给你带来了。”说着手腕一翻,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摞书籍,有六七本。 李晏眼神一亮,问道:“曾祖,这是?”他实已猜到了这是什么。 李经义哈哈一笑,抬起手来,亮了亮腕部的一个黑色手镯,说道:“晏儿,这个东西,可不是单纯的装饰品,叫作‘储物手镯’,是一种空间类道具。别看它小,里边可大着呢,就算放两张木桌进去,都绰绰有余。” “储物手镯?!” 李晏实没料到,在主世界中,竟有这般空间类器物。他以前听过不少,亲眼所见,这却是第一次,因而十分眼热。 “晏儿,这东西可不能给你。”见李晏脸色遗憾,解释道:“储物手镯的前提条件,最最起码,都需要内景境修为。晏儿,你才后天圆满,还不满足使用条件。” 李经义微一沉吟,说道:“这样吧,晏儿,你倘若能登上《龙凤榜》,不论名次如何。待你进入内景境之后,曾祖的这枚手镯,就送给你了。” “爷爷,这怎么行?”李鸿文惊道,转向李晏斥道:“晏儿!储物手镯极其珍贵,你曾祖这枚储物手镯,也是在他老人家进入外景以后,方才由家族赐予的。爷爷内景时,可没有什么宝贵的器物。” “是啊,爷爷,你自己留着用。等晏儿内景,可不知那年那月去了。”南宫柔也道。 李晏一笑,说道:“曾祖,这枚储物手镯,你自己留着用。我以后会自己夺得一枚储物类器物的。” 李经义哈哈笑道:“好!有志气!曾祖等着你内景的那天。比你爹娘更快内景,那就更好了。哈哈!”放声大笑。 李鸿文和南宫柔对望一眼,心中都颇为无奈。 从前的李经义,饱读诗书,性格稳重,既不古板固执,又不似江湖侠客般豪爽,他可是文人,在西蜀国内,赫赫有名的才子。从他的绰号“笔剑双绝”,就可见一斑。 只是自从李晏的爷爷奶奶去世以后,李经义心伤之下,性格慢慢发生了变化,变得如今这般豪爽。 李经义将那一摞书籍,递给了李晏,问道:“晏儿,你说的练习《大日真火功》时出现的异状,究竟是什么?” 李鸿文和南宫柔亦将目光投注过来,目色担忧。 李晏心想:“我是破境先天之时,发现的异状,这却如何说?唔,有了。”沉吟道:“我练习此功之时,丹田内会升起一轮虚幻烈阳。一开始,我未曾注意,某一日突有所觉,竟见到那一轮烈阳之上,赫然便有一座模糊的宫殿、一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古树。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因而问询。” “什么?” 李鸿文和南宫柔大吃一惊,忙追问道:“晏儿,你丹田气海,可有不适?” 李晏摇了摇头。 李经义吁了一口气,说道:“这倒还好。”见众人神色困惑,解释道:“在来之前,我特意问过老祖。他对我说:‘所谓异状,不外乎是宫殿、古树,这没什么。这门《大日真火功》,是我窥探烈日,因而创出,不论宫殿,还是古树,均乃烈日上的物事,修炼之时会出现,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算不得什么。’” “竟惊动了老祖?”李鸿文惊道。 龙泉李氏的老祖宗,可已久不履凡尘。 李经义笑道:“老祖说了并无大碍,我李氏历代先祖,不乏修习此功之人,十数人中,总有人会出现宫殿、古树的异状,此乃常事,对日后的修炼,并无任何影响。晏儿,你安心修习便是。” 李晏点了点头,心中却兀自震撼。 李氏老祖,竟然窥探烈阳,创出《大日真火功》?!他可不会以为,李氏老祖仅仅只是举头见日。 “原来,那宫殿、古树,是太阳上本就有的物事。”李晏不禁心中一动,暗想:“不知道那宫殿是何人所建?那古树,又属于谁呢?” 李晏悠然神往。 李经义神色却蓦然一动,仰脸看天。 …… 白龙郡城,府衙。 郡守张无因、郡尉况右旗双膝跪地,礼道:“下官参见清平长公主、雪公主。” 上首一个容貌秀丽的道姑,午后阳光斜照在她面颊之上,晶莹华彩,虽已中年,芳姿不减,笑道:“起来吧。听说你们抓到了一个《龙凤榜》的小子,怎么回事?” 她怀中揽着一个清丽秀雅的姑娘,容色极美,约莫十五六岁年纪。 郡守张无因道:“秉清平长公主,那人名叫呼延侠,绰号雷刀。紫霄峰已被官府封禁,他擅闯入内,结果自紫霄左峰上摔跌下来,目下已无生命危险。” “呼延侠?” 那姿容美貌的中年道姑,正是当今蜀王的妹妹,封地乃清平郡,因而号为“清平长公主”。至于那个稚嫩的年轻少女,名叫杜向雪,乃当今蜀王的唯一女儿,也就是清平长公主的侄女,封号“雪公主”。 自从郡守张无因,传讯国都之后,清平长公主自愿请令,征得蜀王同意,携了杜向雪,来到白龙郡城。 杜向雪暗自诧异,好奇道:“姑姑,那呼延侠,你认识么?” 郡守张无因和郡尉况右旗都是一凛,均想:“那小子要是和清平长公主扯上了关系,这下可麻烦了,不该这么早对他动刑的。” 清平长公主哑然失笑,说道:“姑姑怎么可能和那小子扯上关系?” 张无因、况右旗心下微松,只听得清平长公主又道:“不过我听人说起过,呼延侠虽是一介散修,却和南楚国三大派之一的玄霜神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在猜想,他是不是受到了玄霜神殿的指使。” 张无因和况右旗听到“玄霜神殿”四字,均微微变色。 第六章:《地榜》列名之人 张无因道:“清平长公主,你这话,不是开玩笑吧?雷刀呼延侠,素来是一介散修,怎可能和玄霜神殿扯上了关系?” 清平长公主瞥了两人一眼,笑道:“你们不会对他动刑了吧?” 张无因和况右旗脸色尴尬,点了点头。 清平长公主道:“你们啊?没弄清楚情况,就私自用刑。” “下官知罪。”张无因和况右旗两人对望一眼,拜倒在地。 “起来吧。既然已经用刑了,用就用了吧。”清平长公主忽而一笑,说道,“那玄霜神殿再强,也是别国势力,进入我国境内,哼哼,我这长公主,可也不是吃素的。” 杜向雪嘻嘻笑道:“那是啦!姑姑,你可是《地榜》上排名第30位的顶级高手呢!” “你啊,人小鬼大。”清平长公主白嫩的纤手,刮了刮杜向雪挺翘的琼鼻,微微一笑。 张无因、况右旗心下稍宽,他们都是白龙郡要员,关乎一郡民生,官府的稳定,不论如何,朝廷肯定不会放弃他俩。再者,清平长公主在此,纵然玄霜神殿,那又有何惧之? 诚如杜向雪所说,清平长公主可是《地榜》上的人物,外景境的顶级高手! …… 郡城,杨家大院。 “爹,你舟车劳顿,快请入座用饭。”代县杨家的家主杨成业说道。 一个威猛的老人点点头,当仁不让,坐了上首主位。 杨芳华笑道:“爷爷,你终于到了,芳华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呢。”语气撒娇。 那老人开怀大笑,说道:“芳华、丹儿,你们两姐妹,可别学你们父亲,屁大点本事,脾气还不小。” 杨成业颇为尴尬。 杨芳华和杨丹炎抿嘴轻笑。 “爹?”杨成业不满道。 “咋地?你还不乐意了?”那老人瞥了他一眼,哼道,“老夫就你和你弟弟两个儿子,结果都跑到白龙郡这个穷乡僻壤来,还拉扯了这么多族人,成立一个什么代县杨家。让你老子在家族内,一直被人笑话。还有啊,老子想见一见宝贝孙女,都得跑老远,你为你爹考虑过没有?别说外景,你要是内景,老子我二话不说,绝对同意,问题你不是啊。” 杨成业不说话了。 他们兄弟俩,和父亲发生了矛盾,决意之下,一齐离开龙泉城,到白龙郡代县安身立命,后来成婚之时,也没请父亲过来,惹得他很是恼火。 这些年来,一些在家族内不受待见的嫡系、旁系族人,亦到代县,投奔杨成业俩兄弟,方才有了偌大的代县杨家。 这老人名叫杨正擎,绰号“擎天刀客”,《地榜》列名第58位,是一名外景境的顶级高手,龙泉杨氏的顶梁柱之一。 杨正擎吃了几口饭,说道:“就这几天,等人到齐了,紫霄峰稳定了,我、清平长公主、龙泉李氏那家伙、黄莲郡南宫氏的武尊,就要去紫霄峰,探索遗迹情况。费不了多少时间,此行家主吩咐的任务,便即完成。” 他笑了一笑,又道:“芳华、丹儿,到时候,你们跟爷爷一起回去。爷爷来之前,你们奶奶千叮咛万嘱咐,回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将你们给带上,不然,家门都不给爷爷进了。” 杨芳华和杨丹心花怒放,笑道:“快三年没见着奶奶了,我们也很想念她。” 杨成业闻听父亲言语,顾不得两个女孩要回去龙泉城,惊道:“清平长公主?武尊?这两位可都是《地榜》上有名的人物,王室和南宫氏,竟将他们派了来!” 杨正擎怒道:“咋地?瞧不起你爹?老子也是《地榜》上的,你怎么不提?” 父子两人气不打一处来,自顾自的吃饭,不再理会对方。 杨正擎和两个孙女聊天,胸怀大慰,他也三年没见过孙女了。 …… 白龙郡城,李家庄院。 大堂内,两个老人大眼瞪小眼,堂中气氛很是僵硬。 李晏摸不着头脑,瞧见父母也很无奈,登时更奇了。 “晏儿,来给外公、外婆看看,是不是瘦了?”另有两名年老之人,一男一女,正是李晏的外公南宫曜和外婆温妙芙,神色慈和,拉着他手,细细瞧他脸庞。 黄连郡南宫氏,此行一共三人,那边厢的老人,是李晏外高祖父,名叫南宫武,绰号“武尊”。另两人则是他的外公、外婆。 而龙泉李氏,则只来了一人,正是李晏曾祖父李经义。 李经义淡淡的道:“什么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 南宫武冷冷一笑,说道:“哼,没上《地榜》的人,有何资格与老夫讲话?凭地辱没了身份。” 言下之意自是说李经义虽至外景,却并未列入《地榜》,以此来嘲讽他,实力低弱。 南宫武绰号“武尊”,《地榜》上的排名,虽不及清平长公主,却也在第41位,比“擎天刀客”杨正擎,尚且要高出一十七位。 李经义道:“阁下号称‘武尊’,我可要好好请教,千万别是浪得虚名的才好。” 南宫武哈哈一笑道:“老夫的‘武尊’称号,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掌打下来的,可不像某些人,叫什么‘笔剑双绝’,哼,百无一用是书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可谁也没动身,真个要动手,毕竟是姻亲关系,李鸿文、南宫柔面上须不好看。 李晏初次得见,又惊又奇。 李鸿文、南宫柔、南宫曜和温妙芙,却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拉着家常,没理会两个老人斗嘴。 李晏张口欲言,又止住嘴。 温妙芙瞧见了,笑道:“晏儿,别理他们两个老人家。” 李晏“嗯”了一声,忽道:“外婆,李氏和南宫氏,关系很差吗?” 此言一出,除了两个老人,仍在斗嘴,余人皆安静下来。 外公南宫曜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差?一个差字,怎么能形容李氏和南宫氏的关系。” 李晏精神一振,道:“外公,你说吧。” 南宫曜道:“这事,须得从两千年前说起了。” “两千年前,正是最后一个大一统王朝——周朝覆灭之时,四大天魔乱世。其时,龙泉李氏已是天下间的顶级势力之一,而我南宫氏的先祖,却刚刚出生。” “具体的经过,我们后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南宫氏的老祖和李氏老祖,互相交恶,累得两大家族,刀刃相向。两千年来,不知死伤了多少族人。” 第七章:左峰名雷霄 “晏儿,这下你知道,为何鸿文和柔儿,要独自来到白龙郡代县,生育你了吧?” 南宫曜叹道:“二十多年前,柔儿决意和鸿文成婚之时,南宫氏内,反对声一片,错非爷爷(南宫武)实力强大,压服了一众反对之声,柔儿哪能离得开?必然已被擒回家族,下了狱中。龙泉李氏,想必也是一样,幸得‘笔剑双绝’老前辈,站了出来,不然,鸿文如何能够离开龙泉城?” 李晏一听,恍然大悟。 他就说十几年了,怎么父母家中的亲戚,只来过代县一次,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来二三十年前,父母决意离开家族,奔赴代县之时,遭遇了不知几多阻扰,甚至谋杀。若非南宫武、李经义实力足够厉害,护得下他们,否则,双方家族恼羞成怒之下,李鸿文和南宫柔的性命安危,都是一个大问题。 “老爷,厨房饭菜做好了,这就端上来么?”老吴管家问道。 眼见天色已晚,日影西斜,到了饭点。李鸿文点点头,吩咐仆人上菜。 今天人多,他特意嘱咐厨房,多做几个菜,都是几个长辈爱吃的菜色,他们口味毕竟不同。 …… 三天后。 李家庄院,李晏卧房。 轰—— 一声巨响传出,但见李晏卧房亮起一阵红光,热浪滚滚,好似燃起了一个大火炉。 李经义、南宫武、南宫曜、温妙芙、南宫柔、李鸿文等一干人等,闻声而来,见得李晏卧房异状,登时一惊。 李鸿文、南宫柔准备冲入房中,却被两位老人阻止。 “爷爷,晏儿没事吧?”李鸿文急问,南宫柔亦是一脸急色。 李经义微一皱眉,说道:“晏儿没问题,他好像……嗯?”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大喜,道:“好事啊!” 南宫武笑道:“的确是好事!晏儿竟突破了先天之境!他可才十六岁,就破境先天,日后有望接过老夫的衣钵,列名《地榜》之上。” “晏儿突破了先天?” 南宫曜、温妙芙、李鸿文、南宫柔等四人惊道,接着大喜。 诚如南宫武所言,李晏毕竟才只一十六岁,他的未来,有的是时间,修习进步。 “可……可他没有营造《大日真火功》所需的环境,也没有炼制适合的丹药啊?难道……”李鸿文惊道。 南宫曜笑道:“不错,看来晏儿是以第三条路破境先天,却不知晏儿领悟了什么武学之理?” 温妙芙道:“等下晏儿出来了,亲自问他就是。” 一干人耐心等候。 李晏察觉了房外的亲人,他早已料到。 他毕竟已至先天小成之境,只待神秘图腾转化完成,即可恢复修为。因而他早已想好,在修为尽复之时,营造出动静来,告知众人,自己已突破了先天。免得事后亲人问起,烦不胜烦。 过了一会儿,他推门而出。 南宫曜笑问:“晏儿,你领悟的武学之理,是什么?”其他人亦颇感兴趣。 李晏道:“嗯,我觉得是‘至大至刚’,对,没错,就是这个。” “至大至刚?” 众人又惊又奇。 李经义沉吟道:“至大至刚么?约略是刚猛一类的意境,晏儿你修习的是《大日真火功》,领会出这般意境,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这么快就突破先天,领会意境,却实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说着一笑。 “这可是大好事!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如果某人不列席,那就更好了。”南宫武朗笑道。 李经义正为曾孙李晏感到高兴,心情大好,没理会他。南宫武讨了个没趣,也不觉懊恼,他也很高兴。 李鸿文连吩咐管家,通知厨房,今晚多做几个菜,去外面买几只珍兽来,炖了煲汤。 老吴管家领命而去。 所谓珍兽,便是含有妖兽之血,可说是妖兽后裔,其血肉骨骼,均乃大补之物,价格贵得很,平时李鸿文都不舍得吃。但眼下大喜之日,却顾不得节省了。 这一晚,众人大醉方休。 …… 半个月后。 紫霄峰下。 此时的紫霄峰,已停止了生长。 清平长公主、“武尊”南宫武、“笔剑双绝”李经义、“擎天刀客”杨正擎,四人一字排开,眺望耸入云端的峰峦,脸色惊叹。 “巧夺天工!紫宵天君,依老夫看,或许该叫作仙君了。”杨正擎叹道。 李经义道:“或许吧?但紫霄天君已死,即便再有希望,也是过往云烟了。” 四人又是一阵感叹,紫宵天君的境界,可是他们最向往的了,日思夜想,无日不想破境。 南宫武四下里一张,奇道:“怎就我们四个,没其他人了?”这是西蜀国境内,就算他国势力,未曾进入白龙郡。但西蜀国内三大派,怎么也作视而不见。 清平长公主淡然道:“那三家宗派,自视甚高,紫宵天君可引不起那三家的兴趣。” 南宫武、李经义、杨正擎一笑。 他们三家豪族,虽也号称西蜀国内顶级势力,比之那三大宗派,以及西蜀国王室杜氏,可就要差了一筹。三派和杜氏不和,却是他们乐见其成。 “进入那一峰?还是咱们分开?”李经义问。 他和南宫武、杨正擎,目光望向清平长公主。 这四人中,清平长公主身份最尊,实力也是最强,兼之代表西蜀王室,因而另外三人,须得卖她一份薄面,不涉及自家安危的前提下,听她号令行事。 清平长公主略一沉吟,说道:“紫霄天君虽已身亡,但此峰乃他之遗留,非同小可,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四人一起吧。紫霄左峰,经呼延侠探索过,知道有吸收内力的怪事,心头有底,不至于慌乱,就先从左峰开始。” 三人自无异议。 四人均乃外景境的强者,力能撼山,亦可飞天。 “老夫先出手试一试,这紫霄峰,硬度如何?有何奇妙之处?”杨正擎说道,取出一柄宽背大刀,高举大刀,横劈而至。 霎时间风云涌动,遥远天际的白云,竟也给他锋锐的刀芒,斩成了两半! 眼见那大刀将要砍到,紫霄左峰微微一颤,顶峰蓦地里落下了数百道银白色闪电,好似雷公震怒,电母发火,噼里啪啦,紫霄峰方圆里许之地,尽数给一片银白色雷云罩住,雷声煊赫,仿若末日。 第八章:紫霄残苟,三峰觅良人 四人大吃了一惊,各施手段,杨正擎变横劈为上撩,浩荡的刀芒冲击,劈散了最先落下的十数道电芒。 清平长公主衣袖轻拂,一缕柔和的掌风,飘飘晃晃,似不着力,离得近的其他三人,却只觉心头一寒。她那掌风,看似极慢,实则极迅速,冲上高空,哗啦一响,漫天电芒,便即给她一掌拍碎了一半。 南宫武哈哈大笑,左掌拍出,右掌一带,更增左掌之力,掌力一浪接着一浪,仿似大海咆哮,无穷无尽,雷电一触即溃。但银白色的雷电实在太多,,奔涌了数十米,这掌力却就耗尽。 李经义自储物手镯之中,取出一柄三尺利剑来,长剑抖动,一招“明月照我心”,跟着一招“大江看我意”,两招混一,向高空递去。 咻—— 一道剑光划破长空,剩下的数十道银白色闪电,给剑光一斩,尽数破灭,化作银白色的光点,消散于晴空。 另外三人闲暇之余,精力分散,观察四周,瞧见了李经义这一剑,心头一惊,均想:“‘笔剑双绝’李经义,世人惯称之以书生文弱,撞了大运,巧入外景。谁又料到,其人竟已至外景大成!《地榜》之上,当有他一席之地。” 清平长公主舒展了黛眉,轻声道:“这紫霄左峰,感知到威胁,便尽起漫天雷电,若本宫所料不差,这就是雷霄传承了。” 南宫武道:“素闻紫霄天君,以三大传承:紫霄、雷霄、玉霄,闻名于世,观此三峰,数目刚好。左峰是雷霄,中峰自然是紫霄,剩下的右峰,当是玉霄了。” “三霄传承,非同小可。咱们是以力破敌,还是上顶峰瞧一瞧?”杨正擎道。 清平长公主道:“紫宵天君虽死,却是前辈高人,不好冒犯。先上峰顶看一看。”身子拔起,道袍飘动,满头青丝被风吹动,直似天上仙女下凡,如今又要重登天界。 南宫武、李经义、杨正擎三人,分散隔开,飞身而起,跟着清平长公主,飞入云端。 “咦?” 忽听得一声惊呼,清平长公主止住身子,脚踩白云,看向紫霄三峰。 但见三峰顶部,地貌奇特,并不像寻常峰峦,峰顶尖锐,而是一色的圆形,细细观之,竟似圆形的宫宇。 李经义笑道:“这三座……唔,且叫三座宫殿吧,紫霄天君的遗留,想来就在其中。” “到了这地步,退是没人会退的了。不如咱们四人合力,先打碎了左峰,夺得雷霄传承,再如法炮制,打碎其余二峰。三霄传承,事后咱们再分赃。”杨正擎大声道。 清平长公主微微一笑,说道:“擎天刀客,这可不是分赃。紫宵天君已死,其遗物留于我西蜀国内,那就是西蜀国的东西了。” 她笑得甚美,杨正擎却心底一寒,打了个哈哈:“长公主说的是,老杨我说差了。” 南宫武、李经义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细细打量紫霄三峰。 清平长公主人虽姿容貌美,年已上百,仍似三十余岁的中年女子,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可熟悉的人都知道,清平长公主暴戾无双,她之所以出家,作道姑打扮,乃蜀王亲自下令,封地清平郡,让她好好静养,改一改凶戾的脾气。 这才有了道姑模样的清平长公主。 清平长公主转眼向紫霄峰三峰看去,轻声道:“擎天刀客说得有道理,我们先一齐出手,打破了左峰试试。” 三人点了点头,凝神戒备,提运力量。 从适才那一轮雷电劈落,众人便已明白,紫霄三峰兀自有紫宵天君的力量遗留,可大意不得。 只听得清平长公主一声令下:“出手!” 四人或刀、或剑、或掌,白云撕裂,蓝天之上,恐怖的气息鼓荡,遥隔三十余里,白龙郡城的人们,均可感知得到,心头震撼无比。 四人蓦然脸色大变,齐齐抽身后退,直退到了一里之外,方才止步,回望紫霄三峰。 只见紫霄三峰均微微一颤,高空里,竟有三座宫殿虚影浮现,左宫雷电环绕,右宫帝气浩荡,中宫一片寂静,无有外象,却给了四人最大的威胁感。 他们出手,一定会死的! 直觉不断警告他们。 轰隆—— 但见中宫宫门大开,紫气氤氲而出,四人微一眯眼,似乎瞧见了什么。 忽听得清平长公主出声道:“既然如此,目下时机未至,我们便回城吧。” “甚好。”李经义赞同道。 四人毫不停留,返身径往白龙郡城飞去,不回身望一眼。 紫气回涌,宫门闭合,高天上的三宫虚影缓缓消散,片刻后,云层回涌,犹似昨日。紫霄三峰,又自恢复平静,一如既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确定是半年之后么?”南宫武突然出声。 清平长公主道:“这是天君的意志,不想鱼死网破,那就遵照他的规矩。半年以后,紫霄三峰大开,只允许年轻人中的先天及以下武者入内。呵,内景以上武者,想要进入,那也可以,只要你不怕死。” “额,还是依照天君所言罢。”南宫武讪讪一笑。 适才那中宫紫气氤氲,于人的威胁,却尤为的大,好似直面各族老祖。此刻回思,犹有余悸。 四人各往城内一处庭院落下。 “没事吧?”南宫曜、温妙芙、南宫柔、李鸿文、李晏上前问道。 方才那滔天的威压、恐怖绝伦的气息,众人仍历历在目。如大难临头,无处躲避。 李经义微笑道:“无妨。晏儿,你好好准备一下,半年之后,进入紫霄峰,尝试一二。” “嗯?” 众人均是一怔。 南宫武也道:“那紫霄峰,尚且有紫宵天君的意志残存,和我们商定了:半年之后,打开紫霄峰,由年轻的先天及以下武者进入,寻获机缘。” “紫霄天君还活着?”众人失声惊呼。 那可是两千年前的人物,据说早就死在了乱世四天魔的手下。 南宫武摇头道:“没,他已经死了,不说这个了。晏儿,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这半年内,就由我来锻炼你,争取更进一步。” 李经义哼了一声说道:“晏儿,跟着曾祖,包管你学会曾祖的剑法。” 南宫武怒道:“李经义,你专和老夫作对么?” 李经义淡然一笑,说道:“是又如何?” 两个老人又吵起架来。 李晏却若有所思。 第九章:建元蜀王 李晏略一沉吟,心中暗想:“看来,那紫霄峰,四位外景境的高人,也奈何不得。只能等待商议的日期,再命年轻人入内。”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暗笑:“商议了半年的时间?还只限定了年轻人,看来是为了寻找传人。唔,不过为何要限定先天及以下,内景者,不符合条件么?虽则年轻人中,无一人破入内景,但也没必要限死吧。更何况,倘若真有人年纪轻轻,便已越过先天,破入内景,这等旷世奇才,成为自家传人,岂不更为高兴?怎么还拒绝了?” 李晏心头转过一念,又即回屋,他今天找见了一本感兴趣的道经,正要仔细 “鸿文,你的传讯符呢?给爷爷用一用。”李经义向李鸿文说道。 李鸿文自屋内取出一件物事,巴掌大小,色呈乳白色,通透明亮,更无一丝杂质。 李经义接过了,输入一丝力量,这传讯符亮起微光,他伸出一根手指,写了几行字,便即停止输入力量,传讯符上字迹淡去,又回复纯白模样,一尘不染。 “给我!”南宫武哼了一声,一把抢过,如法炮制,亦输入了几句话,最后才将这传讯符,丢给了李鸿文。 李晏回屋得早,却是未曾得见这一幕,不然,他势必惊愕难言。 主世界中,竟有这种奇特的物品?即便典籍上记载的奇闻异事极多,亲眼目睹,终究不同。 所谓传讯符,乃顶级的神工匠人所铸造,每一张传讯符,均各不同。武者输入力量,激活传讯符,即可手写字迹,传输至指定的另一张传讯符上。 相隔久远之地的恋人,互诉爱慕衷肠,便以此来传讯。 当然了,传讯符乃极珍贵之物,价格不菲,十门八门的先天级别武学,亦比不过一张传讯符的价值。 …… 西蜀国,泸州郡,龙泉城,王宫。 一名太监快步走将过来,步入“景仁宫”,神色愈发恭敬。此乃建元蜀王居所,西蜀一国,最尊贵的地方之一! “陛下,清平长公主传讯。”那太监手捧一张传讯符,高举过头,双手奉上前。 建元蜀王手捧书籍,正自看到精彩处,面带微笑,闻听太监话声,方才抬起头来。 但见他长须红袍,相貌清俊,倒似个富贵人家的健康书生,并无统领一国之王者威严。随侍身侧的白发老太监,小步上前,接过了那一张传讯符,呈于建元蜀王。 这位建元蜀王,乃西蜀国第四位大王,因周朝覆灭,两千年来并无任何一国混一中原,统一天下,因而各国无有帝号。 西蜀国于周灭后两百年,在泸州郡龙泉城建国,至今已一千八百年有余。 当今的中原四国,北周、西蜀、南楚、东梁,唯有北周国,于周灭后二十五年,周朝皇室后裔再建周国,史称“北周”。除此之外,南楚、东梁两国,立国之日,均在千年以内,乃新兴之国。 一千八百年来,西蜀却也击溃了几个小国,方才统一中原西南之地,与北周、南楚、东梁四国鼎足而立。 建元蜀王在位两百余年,改元“建元”,其时正当建元年间,四境渐趋宁静,国泰民安。 “沙公公,你念吧。”建元蜀王手不离书,说道。 先前那太监躬身退去,掩上宫门。那名为沙公公的白发老太监应声,输入一缕力量进入传讯符,传讯符上徐徐浮现几排文字,笔势纵横,然颇有妩媚之致,显是出自女子手笔。 沙公公一看,便知是清平长公主所书。清平长公主初初贬谪清平郡时,每日里都要传讯国都,恳求王兄收回成命,直到数年后,见建元蜀王其意甚坚,劝说不动,方才息了这个心思。 沙公公念道:“王兄亲启:青梅于今日午时,初探紫霄三峰,知紫宵天君一缕意志苟存。吾等与其商议,定下半年之期,届时,年轻人可入内,寻获机缘。内景者入内,必被紫霄天君残留之力,轰杀当场。嗯?陛下,最后长公主有一句注言,您亲眼观看吧。” 建元蜀王笑道:“青梅这么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又说了什么?”他还是接过了,低目一看,登时笑了。 原来那最后一句注言,清平长公主写的是:“注:向雪本宫要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建元蜀王叹道:“唉!向雪去了清平郡,现又跟随青梅,去了白龙郡,我也是四年多,没见着向雪了。”忽又斥道:“向雪也不知主动回来,看一看我这父王,实在太不孝顺了,白养了这个女儿。” 沙公公道:“陛下,雪公主年幼,调皮好动,这是人之常情。再者,跟着清平长公主,四处游历,见见世面,对雪公主的帮助,定然也是极大的。” 建元蜀王哑然道:“你啊……”沙公公笑着,他自小跟着建元蜀王,两人虽为主仆,情似兄弟。 建元蜀王又沉吟了一阵,忽道:“沙公公,这个消息,你通知朝中官员,再命人散播出去。既然紫宵天君想要找传人,那我就给他足够多的年轻人,怎么也要将一门传承,留于西蜀国内吧?” “我也不是吝啬之人,他国之人,想要进入白龙郡,撞一撞大运,那也由得他们。但有一个前提,必须不伤害我西蜀百姓,违者,斩!”建元蜀王说到最后,杀气森然。 中原四国,鼎足而立千余年,大小战事,向来不绝。建元蜀王继任以来,御驾亲征都是有过一次,四国的关系,今天结盟,别日便倒戈相对,实是平常得紧。 “是!” 沙公公躬身应道,退出景仁宫,传讯去了。 建元蜀王眸子幽暗,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好半晌,才又垂首低目,翻阅书籍,发出爽朗笑声。 …… 龙泉城,李氏大院。 “家主,白龙郡来讯。” 李蓬输入力量,传讯符发亮,显出几行文字,他扫了一眼,笑道:“不好也不坏!唔,你去吩咐各家,通知年轻人们,想要去白龙郡的,那就统一起来,一起上路。” 那族人先是应声:“是!”随即略一迟疑,又问:“家主,那李鸿文……” 李蓬脸一沉,喝道:“李经义乃其直系亲属,他是去是留,我管不着他。族中的这些个年轻人,我也管不着吗?” 那族人道:“是,谨遵家主吩咐。”说着转身而去。 第十章:生死富贵,只在剑下取! 黄莲郡,郡城,南宫氏族地。 “半年之期,是为了通知到西蜀国全境吧,还只允许年轻人入内?呵,紫宵天君的意思么?” 南宫敏若有所思,放下传讯符,吩咐道:“通知族中的年轻人,有兴趣的,就去白龙郡试一试。依我猜测,无需半年,两三个月后,白龙郡势必风起云涌,整个西蜀国,甚至邻近的南楚、东梁两国郡县,也会有年轻人,闻风而动,赶赴白龙郡。” “族中的这些年轻人,整日里坐井观天,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大得紧了。放他们出去走一走、瞧一瞧,才知道世界有多大,才会有一颗敬畏之心。” 南宫敏幽幽叹了口气。 送传讯符的族人笑道:“家主英明。” 南宫敏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了,快去吧。” 那族人答应了,转身而去。 “前些时日,听闻浮生镜的仿品万民镜为灵飞剑宗的宿奇阳得了,而今紫宵天君这一位中古年代的前辈高人,又有遗迹现世。是有新的变故将要发生了么?” 南宫敏不确定,可她心中已有了紧迫感。 尤其是在国内形势,本就颇为紧张的情况之下,这种种事迹,更突显出了一些似乎不详的征兆韵味。 “但愿是我多虑了。”南宫敏叹道。 …… 西蜀国,定西郡,弥湘山。 这是西蜀国三大派之一的灵飞剑宗山门,但见剑光飞掠,高人来去,一派仙家胜景。 “奇阳,你看这弥湘山,几千上万年了,景色从所未变。”一个女子手指弥湘山,对身旁的男子说道,那人正是《地榜》列名第70位的“耀阳天剑”宿奇阳。 宿奇阳自从回了宗门,得宗主许可,数月来,一直在参悟万民镜的奥秘,无有空闲。今日,却给灵飞剑宗的宗主,唤了出来。 宿奇阳虽心生感触,仍道:“宗主,有事请直说。” 那女子嘻然一笑,玉颜生春,双颊晕红,顾盼嫣然,说道:“奇阳,你这直性子,练起剑来,难怪进境迅速。”她正是灵飞剑宗的当代宗主,绰号“原乡剑客”。 原乡剑客道:“紫宵天君么?我见过他,比我厉害一些,勉强算是一个真正绝巅的人物!两千年前,他亡于乱死四天魔之手,想亦早有预料,因而在赴死之前,留下了白龙郡的这一个遗迹。今朝出世,寻觅传人……” 宿奇阳打断了宗主,插话道:“宗主,我可是外景,根基早定,要了紫霄天君的传承,亦是无用。” 原乡剑客道:“你听我说。”宿奇阳当即住口,只听得原乡剑客续道:“白龙郡你去过一次,比较熟悉。这一次,我决意派出宗内的年轻人,赶赴白龙郡,让他们和西蜀的年轻俊杰,争一争高低强弱。奇阳,你是领队,保证公平即可。” 原乡剑客声音转冷,道:“年轻人比武,不论以多打少,还是以少打多,只要没有老一辈的人物插手,你就不用管。” “我灵飞剑宗门人,生死不由命定,长生富贵,只在剑下取!活得下来,才有资格继续前进!” 宿奇阳点点头道:“遵令。”飞身而起,下了弥湘山主峰。 …… 不仅西蜀王宫、龙泉李氏、黄莲郡南宫氏、灵飞剑宗,包括龙泉杨氏等家族、宗门,亦得知此讯息,纷纷派遣族中杰出的年轻人,奔赴白龙郡。 能获得紫宵天君一门传承,那是再好不过。倘若没这个机遇,和西蜀国一干杰出俊杰,同城竞技,也是一件好事。 年轻人嘛,总是自视甚高,不经历打击,无法成长起来。 …… 白龙郡城。 距离四大外景,联手探索紫霄三峰,已过了两个多月,讯息已然传开。这段时日,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不论男女老少,或单人只剑,或三五成群,或北上南下,或东行西游,竞相涌入白龙郡城。 一时旅店客满,后来的江湖人士,无处可以住宿,只好许以重金,借宿民家。 年轻的心怀渴望,倘若得到紫霄天君认可,即可继其传承。老的大半是护卫而来,少部分则心怀不轨,见国中大大小小的势力,均派了年轻人来,心想要是擒了几人,捞上一笔,岂不赚大发了? 更何况江湖人士多了,纷争难免就多了。 白龙郡官府拿了数十人下狱,仍是制止不住,眼见于此,只好由郡守张无因、郡尉况右旗,亲自上门,请求清平长公主下令:开放郡城比武场,有新仇旧恨的,尽数去比武场解决,不可伤及百姓。倘若有违反者,杀无赦! 清平长公主乃《地榜》强者,凶名无双,她的命令,无人胆敢忽视,比白龙郡官府的话,要有用得多。 “那人有些眼熟?唔,不是《龙凤榜》列名第108位的散修姜峰么?他号称‘西蜀国先天之下无敌’,竟也到了白龙郡城?” “‘玉面书生’仇俊也来了,他可是《龙凤榜》排名第27位的高手,已至先天之境,比姜峰更厉害!” 各色武人先后进城,名声在外的被人给识破身份,他们也不屑伪装,自信武功。 “你们听说了吗?给拿入狱中的‘雷刀’呼延侠,近日给官府放了出来。” “唔,你说的是《龙凤榜》列名第18位的‘雷刀’?” “除他之外,还能有谁?那‘雷刀’呼延侠区区一个独行散人,还是南楚国人,下狱了都给官府放了。嘿,这其中要是没有肮脏的交易,我可不信。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先前那人故作神秘。 另一人凑上前来,高高瘦瘦,背负一柄大刀,问道:“兄弟,是啥秘密啊?能给老弟我说说不,开开眼界。” 周围一圈的十数人,都注目过来,颇感兴趣。 先前那人嘿然道:“呼延侠出狱,据说可是清平长公主下的命令。两人一个南楚散修,一个西蜀长公主,往日不识,今却得清平长公主另眼相待,你们说,这还能是啥秘密?”说着嘿嘿怪笑。 “喔!” 一群人异口同声,神色古怪,露出了一幅男人都懂的神色。 只有一人例外,正是那负刀的高瘦男子,听得此说,脸色一白,拍了拍先前那人的肩膀,咬牙切齿的道:“你好得很哪!要不要我送你去清平长公主面前,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说一说啊?”手上使劲,先前那人“啊”的一声惨呼,双脚下陷,插入了地面,整个人矮了一尺许。 第十一章:风云汇聚比武场 “兄弟,可千万别啊!”那人惨呼,抬眼一瞧,登时心头一凉,叫道:“呼延大爷,冤枉啊,老弟我也是听别人传说的。” 那负刀的高瘦男子,正是“雷刀”呼延侠。 呼延侠本就没犯什么事,只是不遵守官府号令,擅自闯入紫霄峰,结果遭受了重创,险些丧命。幸得官府遣人请赴神医圣手,方才救回他一条小命。 郡守张无因、郡尉况右旗因从清平长公主处,听闻了他和南楚国三大派之一的玄霜神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而放了他出狱。当然,呼延侠答应了一个条件,才得以脱身。 以讹传讹,结果传成了这般模样。 呼延侠方才一听之下,心胆都差点吓碎了,清平长公主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余人一听,背后议论,被当事人给撞见了,难免尴尬,悄悄摸摸的都走了。 呼延侠怒道:“你这小子,要是再敢乱传谣言,毁坏清平长公主的清誉,老子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骨头丢了喂狗!” “是,是,呼延大爷,你老说的是。”那人连道。 呼延侠余怒未消,锤了那人一拳,登时又下陷了一尺。 那人面色发苦,瞧着呼延侠的背影,暗叹流年不利。 …… 李家庄院。 李晏上午跟随外高祖父“武尊”南宫武练武,下午又由曾祖父“笔剑双绝”李经义指点,晚上打坐练气之余,再抽空翻阅一两本道藏佛经。 郡城内江湖人士聚集,西蜀国数十个郡县的武人,纷纷赶到,比武场人满为患,热闹得很。 李晏自然知晓。 不过他宅在家中,外人见不着他,他自也见不着外人,相安无事。 须知,李晏虽比不得《龙凤榜》上列名的众年轻豪杰,也是小有名头。毕竟白龙比武大会,虽在四强赛中止,可后天圆满的行空,落败于他之手,上万人亲眼目睹,“白龙郡年轻一辈第一高手”之名,还是有几分份量。因而想向李晏挑战,踩着他上位一举成名之人,实是数不胜数。 李晏吩咐管家吴不同,所有邀战,全部拒绝。 修习的时间,李晏尚觉不够,哪里还会有心情去比武呢? 但郡城内,却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李晏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李晏?呵,有了点本事,就飘飘然,瞧不起咱们大伙儿。” “是啊,数十人递了拜帖,欲求比武场一战,却给他统统拒绝了,连面都没见着。哼,这等狂妄之人,真是丢了咱们白龙郡的脸面。要知道,姜峰、仇俊等《龙凤榜》上的豪杰,也去比武场,打了几次。他们还是外来人。” “哎,你们说,那几位《龙凤榜》上的豪杰,要是去挑战李晏,你们说李晏还会拒绝吗?我不相信他还敢拒绝!”有人突发奇想。 “得了吧!李晏算哪一号人物?还要《龙凤榜》上的豪杰去上门邀战?他李晏算哪根葱,脸比屁股还大?”有人嗤之以鼻。 忽听得有人叫道:“大事件,大事件!‘雷刀’呼延侠挑战李晏,明日正午,比武场一战!想要观战的,尽快来买票了啊!没票进不了场啊!”原来是比武场售票人员。 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消息。 哗—— 人群哗然,“雷刀”呼延侠,虽是南楚国人,亦为独行散修,可他在《龙凤榜》上的排名,高达一十七位,整个西蜀一国,只有一人,比他略高。 换句话说,西蜀国年轻人中,他可排在第二名! 他怎会去挑战李晏?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并不妨碍众人高涨的兴致。 “好啊!总算有人看不过眼,去敲打李晏了。哼,我看那李晏,以后还如何嚣张?” “走,走,走!买票去,晚了买不到票,明天这一场战斗,可就无缘目睹了。” 比武场门口,人群蜂拥而至,购买门票。 比武场的售票人员,眉花眼笑,他们方才那一通喊话,还是挺有效果的,眼见人潮汹涌,忙碌之余,不由得暗想:“李晏真是咱们比武场的福星啊!不论这一次和呼延侠比武,还是几个月前的比武大会,但凡他出场的比赛,门票都给卖光了。唔,要是他能多大几场就好了。” 转念又想:“要不……咱们派人去和他商议商议?门票收入,大伙九一分成?”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李晏乃家中独子,他父母经营了偌大的家业,他还会少得了钱了?” 李家庄院。 李晏今天没跟“武尊”南宫武、“笔剑双绝”李经义练武,明天就要和“雷刀”呼延侠比斗,那可是《龙凤榜》前列的顶级俊杰,武功高强,他需要养精蓄锐。 南宫柔担忧道:“晏儿,你不该答应的。呼延侠名列《龙凤榜》第17位,进入先天之境,已有了三年之久,以他的资质和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距离先天大成之境,亦不过一步之遥了。你才刚进入先天……” “武尊”南宫武朗声道:“柔儿,你就是这个性子,才一直没能进入内景。我辈武人,想战便战,管那么多作甚?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生只打胜仗不成?只要有收获,管他是胜是负,人没死就行。” 南宫柔哑然。 李晏笑道:“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一直不曾接受外人邀战,除了想要抓紧时间练武,也是因为那些人只在先天以下,他答应了,可不是以大欺小么?因而直到“雷刀”呼延侠,这一位先天高手邀战,方才答应了下来。 “唔,也不知那呼延侠,本事如何?既然名列《龙凤榜》,肯定不弱吧?”李晏暗想。 李经义也道:“闭门造车,终不可取,出去比比武,增长些经验,更能发现自己的缺点。”他也同意。 但李经义却想差了,李晏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历经多个世界,连番征战,说他是身经百战,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李晏和先天境的高手对决,尚未有过。在《倚天屠龙记》世界,虽有和张三丰比试,但那是切磋比武,点到为止,当不得真。 “说起来,这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先天境的高手对决吧!” 李晏跃跃欲试。 南宫柔、李鸿文等几人见他神色雀跃,不似忧虑的模样,均微微放心。 第十二章:雷刀 第二天,正午,白龙郡城,比武场。 场中,两人相对而立,年轻些的黑袍男子赤手空拳,年岁较长的高瘦男子,背负一柄大刀。 看台上,人人嘶吼喊叫,脸色潮红,兴奋得紧了。 “雷刀,给李晏点颜色瞧瞧!” “拿不下李晏,雷刀,你他娘的就别上《龙凤榜》了,换老子上去!” “你?你是哪根葱?雷刀是你能贬低的吗?”有人不满意。 “老子就贬低了,你能咋地?”先前那人斜眼道。 那人怒气上涌,就要挥拳相向,幸得同伴拦住。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瞪视,连场中的比试,一时都不看了。 “雷刀”呼延侠扫了李晏几眼,忽道:“你已先天了?”他方才察觉。 李晏笑道:“不错。”有些诧异,问道:“你下了战贴,挑战于我,还不知道我的修为吗?你另有目的?”他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劲。 “哈哈!”呼延侠打了个哈哈,说道,“咱们开始吧,早点打完收工。” 李晏提起了心神,在赴战之前,他可不知道呼延侠的邀战,竟是另有目的。 “仇视李氏?南宫氏?”李晏思之不透,索性不去多想,只要打赢了呼延侠,不论他背后是谁,仇视那家,什么阴谋目的,那都无用。 呼延侠道:“你赤手空拳,不用兵器,我却以刀法成名,不论如何,总要用刀的,你别说我胜之不武啊。” 李晏失笑道:“打都没打,就胜之不武?你先赢了再说吧。” 呼延侠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看招!”反手握住刀柄,顺势一抽,大刀划过一道弧线,足下一点,竟顺势向李晏猛劈而来。 但见他身法迅捷,大刀厚重,这一刀劈下,竟似雪山崩塌,无路可逃。 李晏暗赞:“好刀法!好身法!”他全以拳脚对敌,手中并无兵刃,因而不好硬接呼延侠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李晏斜身侧步,左手成掌,击散凌厉的刀风,右手成拳,径向呼延侠脸上打去,红芒包裹拳头,热气滔天,仿佛场中燃起了一个柴火堆。 他临敌之际,主要用的仍是《落雁拳法》,可间或使出的,亦有太极拳法。他和张三丰切磋了几十次,二人的拳法武功,各自了如指掌。更何况李晏所悟的意境,乃“至大至刚”之理,而张三丰所领会的却是“以柔克刚”之理,刚柔并济,方是上乘妙理,李晏自向张三丰问询过。 张三丰一代武学大宗师,兼之敬佩他这汉盟盟主,因而全心全意指点,无有藏私。 呼延侠侧头避过,但见李晏身法极速,全以刚猛内力,运使轻身功法,虽是一双肉掌,可招数奇特,暗暗心惊:“李晏才只一十六岁吧?内功练至先天之余,对拳脚招式的练习,竟也这般厉害?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唔,我不能放水了,反正我的内功,人尽皆知,使了出来,玄霜神殿也说不得什么。要找麻烦,这么多年,早就找上门来了。” 想到此处,呼延侠右手一提大刀,宽厚的刀身上,竟突兀浮现丝缕的雷芒,他口中“喝啊”一声,大刀拍向李晏腰部。 呼延侠号称“雷刀”,说的便是他有雷电内功,手执大刀,借以疏导雷电内力,寻常武者,哪里能敌? 李晏知道他的绰号,自然早有防备,他的纯阳内力,可不比雷电内力稍弱,硬碰硬,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那一柄大刀。 两人你一拳,我一刀,正斗得起劲。看台上,上万人却也瞧得过瘾。 这么多天来,比武场中拼斗的武者,自是数不胜数,没有一千,也有了五百。可这些人,大半都只是后天武者,少数的几个先天高手,迎战的还是胆大包天的后天武者,拼斗起来,亦无这般激烈,势均力敌。 但见李晏拳出则红芒扑面,热浪滚滚,呼延侠大刀横劈下斩,那也是雷光电闪,猛不可挡,纵然李晏,亦得避让三分。 众人早有所料,李晏不会弱,可亲眼目睹,他和呼延侠比拼,仅仅只是稍落下风,大略还是因为呼延侠所掌大刀之缘故。众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均想:“这一场票价,真是值了!大伙进来,虽然是想看李晏被击败的,可也别像前几天那些人一样,三两招就落败,那多没劲。” 李晏进入先天,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他们却更高兴,这才看得过瘾,一边倒的战斗,没人觉得有意思。 “李晏几个月前,才进入后天圆满,如今却又步入了先天之境!唔,他才一十六岁吧?”有人惊道。 其他人也惊叹:“我是白龙郡人,几个月前的比武大会,看过李晏的资料,他还要一个月,才满十七岁。这么年轻的先天高手,西蜀国一百年来,从未有过吧?” 旁边有人道:“唔,据我所知,西蜀国四十多年前,有一个更年轻的先天武者,才只一十四岁,就进入了先天之境!不过那人太过自大轻狂,最后冒犯了一位大人,给一位不知名的强者,一掌拍死了,尸骨无存,那场面,才叫一个惨哪。”说着拍了拍胸口,好似亲眼目睹一样。 “像你这样说,李晏倒也自大得很,不会步那人的后尘吧?”一个老人笑道。 李晏自信,却不自大,他心中所思所想,既入先天,不愿与后天武者拼斗。可众人并不知晓,因而说他狂妄自负。 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摇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李晏再如何自大,却也是李氏子弟,身具南宫氏的血脉,一般人哪敢轻易开罪?背后说一说就是了。” “唔,李氏、南宫氏,可是仇视之族……”有人笑道,说到一半,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巴,暗暗告诫:“噤声!说李晏没什么,这两族,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讨论,你想害死我们大伙吗?” 那人讪讪一笑,向众人抱拳告罪。 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乃西蜀国三大豪族之二,权势滔天,一干人等在青天白日之下,肆意议论,那便是取祸之道。 李晏不同,或者说年轻人不同,年轻人出来闯荡,给人说几句,讥嘲讽刺,那没什么,除了当事人,无人会见怪,两大家族也不会因而追究起来。 可议论的是两大家族本身,那却就另当别论了。 第十三章:反败为胜 比武场中。 呼延侠仗着大刀锋利,李晏不敢硬接,略占上风,心知这般下去,就算能击败李晏,却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去了。暗想:“李晏拳法虽猛,不论如何,总不及我利刃锋芒。嘿,老子改变策略,以刀法抢攻,只攻不守,看你李晏怎么应付?” 先天境的武者,内力深厚,一拳一脚,混之以内力相震,不比兵刃杀伤力来得小了。但那纯是内力之故,锋利而论,刀剑兵刃先天优势,武人一双肉掌,又怎比得过了? 呼延侠所想的,就是以攻对攻,他中了李晏一拳,尚有再战之力,可李晏倘若被他给砍了一刀,不死那也残了,绝无再战之力。这一场拼斗,便就胜了。 当下发声长啸,双手握紧了刀柄,带起一阵劲风,急向李晏扑去。 李晏身经百战,哪能不明白呼延侠的打算? “只攻不守么?倒是好办法。可我的拳头,你真能承受得住?”李晏心想,却精神集中,落雁拳法中的精妙招式,交错使来,或出一招“长虹贯日”,使到一半,跟随呼延侠刀法而变招,又使“力贯长空”。 这一门先天级别的拳法,李晏通过几个世界的习练,加之主世界中的长辈指点,早已炉火纯青。任何一门招式,信手拈来,不见窒滞。手上出招,比脑子里想的还快。 呼延侠越打越是心惊:“李晏的战斗经验,怎么如此丰富?老子在南楚国从东打到西,再从南打到北,打的架没有一百场,起码也有了五十场,竟比不过他?”心下骇异。 呼延侠是南楚国人,他和南楚国三大派之一的玄霜神殿确有关系,却非清平长公主猜测得那般,是那一殿的隐秘门人。呼延侠修习的内功心法,名唤《五雷天功》。 这是一门先天之上的武学,乃玄霜神殿秘传内功之一。 可呼延侠实非玄霜神殿门徒,准确的说,他的师父,才是玄霜神殿门徒,后来被逐出神殿,成了弃徒,又将这一门功法,传给了呼延侠。 呼延侠天资聪颖,《五雷天功》练的极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师父老怀大慰,含笑长眠,呼延侠葬了己师,外出游历,凭借他师父传下的这一把大刀,以及《五雷天功》的厉害,打遍南楚一国,罕有败绩,最终被东海灵粹商会关注,列为《龙凤榜》上第17位,绰号“雷刀”。 玄霜神殿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明知他的内功心法,乃自家秘传,竟一直不曾找他。 呼延侠的师父没和他说过玄霜神殿的事,初知《五雷天功》乃玄霜神殿秘传内功之时,呼延侠吓了个半死,后来眼见玄霜神殿视若罔闻,便不再东躲西藏了。 这一次他西至西蜀,是听说了紫宵天君遗迹出世的消息,他恰好离得不远,心想有机缘可撞,有宝贝可发掘,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哪知流年不利,竟出了这么多祸事。 呼延侠暗怒:“老子受命于人,你这小子,认输了又能如何?输给了老子,大名鼎鼎的‘雷刀’,还辱没了你不成?”抢上去连劈数刀,刀刀锋芒毕露,直指李晏要害。 咚咚两声响,李晏挡得住呼延侠的刀法,却露出了一个细微的破绽,给呼延侠抓住机会,胸口正中一脚,电芒窜入身体,略微一僵。 呼延侠大喜,大刀劈落,风声赫赫,夹着电闪雷鸣,直似晴空万里,忽然变色,雷云滚动,万千道雷电,一齐劈了下来。 李晏强提内力,挣脱了呼延侠雷电内力的僵麻效果,眼见不可力敌,当即往后一退。 可劲风扑面,锋利如刀,李晏肉体凡胎,如何抵受得住?脸上一疼,当即给刮了几条细小的口子,受劲风鼓压,血液一时竟流不出来,直到他退了十数步远,伤口处才有血液渗出,顺着两边脸颊滚落,淌出了两条血色小河。 哗—— 看台上,观众一时哗然。 “看到了没有?我就说雷刀够厉害,李晏哪里会是对手?这不,给毁容了吧?” “嘿嘿!李晏如此嚣张,给雷刀教训一番,那是他的报应。” “是啊,是啊!” 人群一时幸灾乐祸。 呼延侠驻刀而立,说道:“你认输吧!再打下去,老……我可真要下杀手了。”他上门邀战李晏,虽是受制于人,可李晏身份复杂,正面比武,打伤了他,李氏、南宫氏没得话说。 虽然上了擂台,生死自负,可真要将他杀了,李氏、南宫氏面上须不好看,记恨上了老子,我找谁帮忙去?呼延侠暗想。 李晏抹了一把鲜血,点了两处穴道,止住鲜血,才道:“小伤罢了。” 呼延侠哼道:“你诚心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心下暗怒:“老子给了你台阶下,还不认输?哼,老子不打你个满面开花,就不叫呼延侠!” 提刀而上,横劈下斩上撩,刀气四溢,擂台虽用的是上好的石材,却已坑坑洼洼,给他斩出了几十道裂痕,显见这一场比斗过后,比武场又得连夜再换新石了。 比武场的一众员工,真是痛并快乐着。 李晏运起《大日真火功》,纯阳内力汹涌,适才被刀风刮伤了脸颊,仍面不改色,与呼延侠的大刀硬碰硬。他领会出的“至大至刚”之理,悄然运用到了拳法之中,这一双肉拳携带的劲力,轰击的威力,竟比先前还大了两三成。 当得一响,呼延侠虎口酸麻,大刀几欲脱手飞出,强运内力,方才握住了刀把,心下悚然一惊:“这小子怎么一下变这么强了?” 来不及骇异,眼见李晏拳影连绵,火红色的拳头,笼罩了身前丈许之地,向呼延侠攻去。呼延侠大刀横劈,噼里啪啦,电芒几闪,猛向李晏杀去,竟也不作防守,全力猛攻。 看台上的观众们“啊”的一声,齐声惊呼。 只听得好似金铁交鸣的一声大响,跟着噗的一声响,呼延侠一声痛哼,给李晏一拳击中腹部,大刀轻颤,嗡鸣不断。呼延侠顺势后跃,蓦地里一声惨呼,从半空中摔将下来,大刀脱手,和人一起砸落地面。 但见呼延侠面色通红,口鼻间喷出的,竟是一股股炙热的白气,已给李晏的纯阳内力,侵入了脏腑。 看台上观众们的惊呼声,戛然而止。 第十四章:第四次穿越 李晏亦后退数步,脸上蓝一阵、红一阵,好半晌,才调匀内息,睁开眼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雷刀,我赢了。” 呼延侠尚在驱逐侵入体内的纯阳内力,听得李晏此说,强提一口真气,手驻大刀,勉力站起身来,道:“我输了,这《龙凤榜》第17位的名次,就由你来坐了。” “《龙凤榜》?” 李晏笑了一笑,登上《龙凤榜》,天下闻名,自是一件人生快事。可他历经诸多世事,已不再那么看重了。 李晏伸衣袖擦干净脸上的血痕,扫了一圈看台,家人没来,倒是管家吴不同,和几个仆人,来了此处,正大声呼喝,寂静的看台上,显得分外瞩目。 静! 偌大的比武场,有了李家庄院管家吴不同和几个仆人的喝彩声,反而衬得愈发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李晏,良久无言。 呼延侠乃《龙凤榜》上第17位的年轻高手,已入先天之境,年轻一辈的人中,想打败他的人很多,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遍数西蜀国,唯有一人,有几乎十足把握,击败呼延侠,而今天,有了第二个。 白龙郡代县——李晏! 东海灵粹商会出品的《龙凤榜》,旨在收录全天下的年轻俊杰,告之以天下。武者练武,一般只为两者:名与利,有时加上第三者——寿命,譬如李晏,便是为了长生。 可要想增加寿命,获得长生,实在千难万难,因而长生才沦为了第三个目标,许多人不以它为目标。 那剩下的,唯有名与利了。 今朝登上《龙凤榜》,一举成名天下知! “十六岁的先天武者,十六岁的《龙凤榜》第17名,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个白袍的中年人惊叹,“我西蜀国,终于要再出一个年轻人中的霸主了么?” 第一个霸主,自然是《龙凤榜》上更靠前的那位。 “第17名啊,才十六岁,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后天境打转呢。” “是啊!大伙儿错怪他了,原本以为李晏狂妄自负,可现在看来,那分明是自信的表现!” “是啊!是啊!” 这个时候,看台上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要他们立时改口,为李晏喝彩,那有些为难,但赞许一二,这么一个厉害的年轻人,就很正常。 “雷刀”呼延侠,成名数载,自然不弱,年轻人中,甚至可称得上一个“强”字,但他已二十三岁,比李晏大了近七岁,又正面交锋,败于李晏。两相一比较,他这位原《龙凤榜》第17名的高手,便相形见绌了。 “李晏,那是我白龙郡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白龙郡年轻一辈中原来的第一高手,是莲华寺的行空和尚,二十岁的后天圆满武者,在几个月前的比武大会四强赛上,正面败给了李晏!” 白龙郡是西蜀国数十个郡之一,虽是小郡,人口却也上千万,这么庞大的数目,孕育的天才,自然极多。而几个月前,白龙郡的比武大会,声势浩大,众人均有耳闻,也是因此,才会有很多年轻人准备挑战李晏,想要踩着他上位,赢了血赚,输了不亏。 但这一场比试过后,无人再敢兴起此念。 看台上一角,《龙凤榜》上列名第27位的“玉面书生”仇俊,目中精芒闪烁,死死地盯着李晏,心道:“李晏么?” 另一处角落,《龙凤榜》上最末一位的姜峰,脸色凝重。他乃独行散人,一切功法、资源,均需自己争夺,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又一个强敌。 还有一个座位上,一名样貌俊朗的年轻人,瞧了李晏、呼延侠几眼,若有所思。倘若细细瞧他面目,竟似易容了一般。 李晏径直下了擂台,沿着通道,走出比武场去。 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李晏少侠,请留步!” 李晏止步,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近前来,满脸堆笑的道:“李晏少侠,敝姓马,添为比武场的管事。叫住少侠,是有一件事,想要和少侠商议商议。” 李晏奇道:“马管事,我就在比武场打过几次擂台,这有什么问题吗?” 马管事摇手道:“没问题,没问题!是这样的,因为少侠名声在外,愿意看你比赛的观众很多。在下代表比武场,想要和少侠签订一个协议,只要少侠答应经常来比武场,譬如三天一次、四天一次,对战者可由我们比武场来找,保管一定让少侠赢。唔,赢得艰难些更好,获得的收益,大伙五五分成,少侠你看如何?” 李晏一听,恍然大悟。 原来这马管事,是当说客来了。比武场本已取消了对李晏的招揽计划,谁料到李晏突然爆发,竟打败了“雷刀”呼延侠,这可是有望成为年轻人中霸主级的人物,自然倍加重视。 马管事当即拍板决定,将分成比例从一九分成调到五五分成,并在李晏下台之后,亲自赶来谈判,以示诚意。 可李晏不太在意这些。 他摇了摇头,道:“马管事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没时间做这些事,来不了比武场。”忽然一笑,伸手一指马管事身后,道:“我不同意,你可去问问呼延侠,看他意见如何?” “啥?”呼延侠一脸懵。 马管事不及沮丧,向李晏拱了拱手,转头向呼延侠道:“呼延少侠……”继续适才那一番说辞。 李晏走远了,只听见身后传来爽朗笑声,两人相谈甚欢。 回去的路上,管家吴不同和几个仆人,兀自兴奋,连声称赞。 “少爷,你是没看见那些人的脸,啧啧,那叫一个精彩。”吴不同笑道。 李晏一笑,他倒是能够想象。 “嗯?” 李晏忽然眉目一皱,紧接着一喜。 吴不同疑惑道:“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李晏笑道,他感觉到了心口处的神秘图腾,突发温热,是即将穿越的征兆。 吴不同没再多问,絮叨着适才比武场中的见闻。 到了家中,李晏和长辈们说了一声,径直回房,于浦团上盘膝而坐。 “这一次,会是什么世界呢?” 李晏心中好奇,微合双眸,静静等待。 忽然,心口处热度骤升,李晏眼前一黑,意识便即沉入黑暗。 第十五章:新身份——妙严 当!!! 这是一座位于山顶的寺庙,年轻的僧人撞钟,只见他身披破旧僧袍,头顶结疤,倒似自小出家为僧。 旭日初升,洒落万丈金辉。 那僧人转眼一望,但见山中盛景风华,耳听得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十余间木屋禅房,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那僧人却蓦然一叹,低声道:“来至此界,已有半月了。”这僧人正是李晏。 月前,李晏穿越此界,成为天门山寺的一名敲钟僧人,法号“妙严”。 天门山寺,乃湘西一处寺院,依山而建,十数名老幼僧人,生活此间,钻研佛经,理论佛法,倒是自在逍遥,无有外界兵连祸结,世事惨乱。 忽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僧一灯,携弟子慈恩,拜访天门山寺主持方丈恒定师兄,还望赐见!” 李晏一怔。 一灯大师,他如何不知?天下五绝之一的“南帝”,身具《一阳指》、《先天功》两大先天级别的武学,当世最顶级的先天高手之一。 那慈恩,本名裘千仞,湖南铁掌帮帮主,轻功卓绝,号称“铁掌水上漂”。第二次华山论剑时,经一灯大师点化,幡然悔悟,并拜入一灯大师门下,出家为僧,法号“慈恩”。 这一个月的时间,李晏已适应了新的身体,从原身的记忆之中,翻找得到,目下正当南宋理宗年间,郭靖、黄蓉夫妇镇守襄阳城十数年,杨过的消息却没听过,想来杨过、小龙女二人,还没从古墓中出来。 “不过,他们两位赶来天门山寺,意欲何为?”李晏暗暗好奇。 又听得一声苍老悠长的声音:“阿弥陀佛,二位请上山来吧。”正是天门山寺的方丈恒定。 “老僧叨扰了。”只听得一灯大师的声音,由远及近,显是上了山来。 “这‘千里传音之术’,施法者须内力深厚,否则便无法施展。一灯大师乃天下五绝之一,称号‘南帝’,有此功力,自是平常。却没想到方丈师叔的功力,竟也这般浑厚!”李晏奇道。 他心念一动,正欲动身,忽听得山下寺院中有人喊道:“妙严师叔,方丈祖师唤你回来。” 天门山寺,共一十四名僧人,分作三辈:恒、妙、常。李晏这一世,法号“妙严”,乃妙字辈的僧人。 “来啦!” 李晏回答,沿着山中小路,跑下山去。撞钟之处,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而天门山寺的房舍,是建在山腰。 李晏的功力,尚未尽复,目下只至后天大成之境,恢复到先天小成,大略还要两三个月的功夫。 匆匆赶到天门山寺主殿,只见殿上已集了十数人,便是寺内的三名火工头陀,亦在此处,他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天门山寺,拢共才只十数人,虽有辈分,却无严格尊卑,因而大伙先后进殿,各寻一个蒲团坐下。 李晏进殿,只见大殿上首,悲天悯人的观世音菩萨铜像之下,列了四个蒲团,只坐了三名老僧,居中那人,李晏认得,正是天门山寺的方丈恒定,唯一的恒字辈僧人,他是唯一的妙字辈僧人。 另外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相貌颇为凶恶,显见是慈恩了。那白眉老僧,自然便是“南帝”一灯大师。 恒定方丈见李晏进殿,便站起身来,说道:“妙严,这位是大理天龙寺的高僧一灯大师,这位是他的弟子慈恩大师。”转向二人道:“这位是老衲的师侄妙严禅师。” 李晏双手合十,躬身向一灯大师行礼。一灯大师慈和一笑,还了一礼。 其余僧众适才已由恒定方丈,逐一引见。 一灯大师笑道:“恒定师兄,僻居山中,精研佛理,何等潇洒自在?老僧颇为羡慕啊。” 恒定方丈摇手道:“蒙古攻宋,兵连祸结。天门山寺,自老衲以下,恒字辈、妙字辈,均各一人,常字辈倒有一十二人。”蓦然叹道:“倘若恒远师兄、恒智师弟,以及那几位妙字辈的师侄,尚在人世,一灯师弟此言,老衲方可领受。” 众僧微微黯然。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口宣佛号,说道:“恒定师兄,老僧亦在湘西隐居,听闻师兄佛理精妙,心中不胜仰慕,不请自来,还望师兄不要见怪。” 恒定方丈笑道:“两位都是佛门的有道大德。今日同时驾临,实是本寺大大的光宠,故此召集大家出来见见。”顿了一顿,续道:“佛理,虽是靠各人精研,自家领会,无需他人插言,但师弟此言,却也不无道理。佛法,却是不辩不明。” 两人说些客套话。 李晏面色不改,清静自然。 他对于当和尚,倒并无太大的排斥,反正一时的身份,他总会离去。不过,倘若能领教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神功、慈恩的铁掌功夫,那才是不虚此行。 “但还得再等两个月,我恢复了先天小成之境的修为,才可提出邀战,目下却非两人敌手,浪费时间。”李晏暗暗摇头。 他能感知得到,一灯大师和慈恩,最起码也是先天小成之境。 “这么说来,天下五绝……嗯,包括郭靖、周伯通、慈恩,还有后期的杨过、金轮法王等人,都是先天之境。” “这些人,可都是低武世界的先天,每一个,均是依靠领悟武学至理,方才得以破境先天。却不知一灯大师,领会的是什么意境之理?慈恩铁掌无双,想必是‘刚猛’之意。”李晏暗想,脸露微笑。 低武世界的先天,有一个算一个,那都是最最绝顶的天才!放眼主世界,唯有《龙凤榜》上前十的高手,方可比拟! 毕竟,他们身处低武世界,没有更开阔的天地,视野天然便受局限。 破境先天之法,也唯有第三条路,依靠自己领会武学意境,以此破境。主世界中的第一、第二条路,根本无人知晓。 而主世界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先天武者,走的都是第一、第二条路,这两条更容易的路。 “妙严禅师,是否于佛理之上,有深刻领悟?可否细细道来,老僧恭听。”一灯大师忽道。 李晏面色微微一僵。 第十六章:去意 原来一灯大师见他脸露微笑,误以为李晏于佛法之上,忽有所悟,因而开口询问。 李晏自家人知自家事,适才不过是见猎心喜,什么佛理经义,不说一窍不通,他理解的东西,忽悠普通人还行,放到两个高僧大德中间,那就徒让人见笑了。 李晏道:“小僧适才思及山中趣事,因而发笑,倒让大师笑话了。” 一灯大师道:“老僧唐突了。”合十为礼,李晏起身还礼。 一灯大师和恒定方丈,谈论佛理,并不讲武功。以武功而论,“南帝”一灯大师,已至先天,便是恒定方丈,亦为后天大成之境。 两人均是有道大德,视武功为旁枝末节,只作护持佛理之用,勤修佛法,方为正途。 这却和李晏的观念,大相径庭。 李晏为何穿梭诸界,勤练武艺?见识各路高人,与之比拳斗剑,那是其一。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他想以此磨砺自己,得悟上乘妙法,提升修为境界。 他可是已经知道,先天之上的内景,便可延寿至两百载! 这已勉强称得上“长生”二字了。 这才是李晏追求的目标! “长生,何其之难也!古今帝王将相,昔有秦始皇遣徐福东渡,求索长生不死药。坐拥天下的帝皇,都恐惧于死亡,我又如何能够例外?”李晏暗叹。 一灯大师、恒定方丈这般人,勘破了生死迷障,否则,何以称得“有道大德”四字?单论武功,“西毒”欧阳峰,比之这两位,只强不弱,却绝对称不上“有道大德”这四个字。 但帝皇们那般,妄图凭借长生不死药,服用之后,得享长生,却是李晏所不取。 “长生!乃是与天挣命!什么长生不死药,就算有用,隐患必然极大!我辈武人,只信自我。” “依靠自我而得的长生,那才是长生!” 李晏耳听两名高僧论法,心中自想己事。 倘若二僧说的是武功之道,他确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漏一字一句,至于佛理,却就不是很有兴趣了,听一听即可。 直到午时,这一场佛法辩论,方才止休。 自有火工头陀奉上青菜米饭,一碗淡汤,李晏三两口吃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可用不到他的头上。 “妙严禅师,胃口很好啊。”一灯大师呵呵笑道。 李晏报以一笑,忽问:“一灯大师,听说你的《一阳指》神功,出神入化,更有治病救人之奇效,不知可否让小僧见识一二。”说着目光灼灼,眼望一灯大师。 恒定方丈脸色一沉,喝斥道:“妙严!一灯大师远来是客,我们只说佛法,不谈武功。” 一灯大师道:“妙严禅师,我们此来,不论武功。”慈恩和尚在旁点了点头,他心中杀性,并未尽除,更要杜绝用武。 李晏合十,歉然道:“小僧鲁莽了,两位大师,还请莫怪。” 两人摆了摆手,慢慢饮用淡汤。粗茶淡饭,略能裹腹,衣足裹体,便怡然自乐。 李晏自叹不如。 眼见于此,他已心生去意,暗道:“我不是真和尚,佛法经义,略微了解尚可,真要我日日不停,钻研佛法,那可要了亲命。抽个时间,再向方丈师叔秉明吧。” 他去意已定。 过了数日,一灯大师携了慈恩,飘然下山。 恒定方丈、李晏等僧侣,目送两僧。 眼见一灯大师两人已去得远了,身影消失在碧绿的树林之中,李晏转过头来,看向恒定方丈,开口欲言,却见恒定方丈一抬手,问道:“妙严,你想下山去了么?” 李晏一奇,心道:“我还没和你说呢。”点了点头,道:“方丈师叔……” 恒定方丈打断了他,叹道:“你的师伯、师父和几位师兄弟,就是想下山去,见一见红尘俗世,因而身亡。我本不欲许可你们再下山去。”面向身后的众僧侣,忽又摇了摇头,道:“可你们尚还年轻,倘若一辈子,跟老衲一个百余岁的老人,呆在深山,颇也无趣,难免为难你们了。” 山下的花花世界,再是如何佛心坚定的僧人,倘若未曾去过,心心念念,时日一长,终究无法堪得上乘佛理。 便是恒定方丈,年轻时,亦在山下闯荡过,年老之后,息了一颗凡心,方才回山。 恒定方丈见众僧神色雀跃,轻咳一声,又道:“山下的繁华世界,贼子恶人,那是极多。没有上乘武艺傍身,容易中了歹人暗算。” 众僧愕然,恒定方丈续道:“我们僧人,本不以武功为正途,但精研佛法,行走俗世,总不免遇到歹人恶事,因而勤修佛法之余,亦须练习武功。” “妙严功力深厚,不弱于老衲,因而老衲才同意他下山。你们那一天,能有不俗武艺,即便比不了妙严,能当得其十之五六,老衲便也同意你们下山去。”恒定方丈道。 “是,方丈祖师。” 众僧雀跃道。 恒定方丈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李晏道:“妙严,此行下山,路途险恶,你须小心谨慎为上……”他敦敦告诫。 李晏虽则行走江湖的经验极丰富,但眼见恒定方丈慈和关怀,亦不免心生感触。 恒定方丈末了道:“……老衲年岁近百,怕也没几年好活了。妙严,两三年内,你便须得回转山门。”伸手一指转入寺庙的众僧侣,叹道:“你的那些师侄们,都是贫苦人,心性淳朴,习武资质远不及你,一生之中,怕也无有较大成就。当然,这没什么,只要勤修佛法即可。可老衲离世后,倘若无你护持,遇见歹徒恶人,摸上山门,只怕他们无法力敌。” 李晏肃然道:“方丈师叔,我会帮助师侄们,取得进步的。” 终有一日,他会离开这个世界,恒定方丈离世之期,也已不远。唯有让众僧自己进步,才可护佑安全。 “辛苦你了。”恒定方丈道。 当晚,李晏召集众僧,于一间禅房内,燃起灯火,见众僧脸色困顿,有几人更头一歪,直接睡着了。李晏脸色一黑,哼了一声。 这一“哼”声他用了内力,众僧只觉耳畔似有暮鼓晨钟,轰隆作响,登时一下惊醒,什么睡意也没了。 第十七章:下山 “师叔!大晚上的,有事明天说不行吗?” 众僧脸色愁苦。 李晏道:“我过两日就要下山。山上除了方丈师叔以外,便只你们一十二人,我自创了一门武功,这两日传授给你们。哼,等我回山之时,务必要让我看到你们的进步,不然,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是。”众僧有气无力的道。 李晏微微一笑,众僧资质低劣,心性却均纯朴,传授内功,他们未必学得会,费时费力,并不讨好。而外功,只要持之以恒的锻炼体魄,总会有进步,这才是适合他们的功法。 当年他年幼时,父母给了他三门功法,予以选择,分别是《大日真火功》、《清灵内功》和《三炼真身诀》。《大日真火功》难度太高,众僧是学不会的了,《清灵内功》乃道家正宗功法,对习武之人资质的要求,亦然不低,算来算去,唯有《三炼真身诀》,才适合众僧习练。 天门山寺本有一两门佛家内功,武学精妙,恒定方丈,便以此而入后天大成。可众僧修习,甚是艰难,终其一生,也未必会有多大成就。 当下他将日间写好的《三炼真身诀》的口诀经文,及一些关隘注释,悉数交给了众僧,并逐一讲解。 “这门《三炼真身诀》,对资质无甚要求,反倒是对武者的心性,要求极高。需持之以恒的锻炼,每日无休,方有机会进步。”李晏说道。 众僧精神一振,他们不是不想学武,在这个世道,有武艺傍身,即便不下山,那也可护得寺院周全。只是习武资质低劣,入门这一关,便卡住了他们,想练武,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炼真身诀》,口诀简单,众僧跟随恒定方丈识过字,花了个把时辰,大略背熟了。李晏再逐字逐句的,讲解经义。 其实《三炼真身诀》,口诀经义简单明了,看上两遍,便自明白。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对身体的损伤、侵害,过得十余日,便需以药物滋补,弥补亏空。除此之外,更要坚持不懈,一日不可放纵,否则前功尽弃,悔之晚矣。 直到月上中天,李晏方才屏退众僧,于房内盘膝打坐,吐纳运功。 第二天,众僧开始摸索着习练,李晏在旁指点,纠正错误之处。《三炼真身诀》注意事项不多,入门时理解了,日后无甚需注意的。前提是能够坚持下去。 “方丈师叔。” 李晏进入天门山寺大殿,将《三炼真身诀》的口诀册子,递给了恒定方丈,道,“师叔,这是功法口诀和修习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包括滋补身体的秘方、所需药物。山中多药材,我们自己种的都有一些,叫师侄们自己去采就是。” 恒定方丈接过了,笑道:“妙严,你有心了。”细细翻阅了一遍,微微点头,秘方中所需的药物,山中都有。 李晏了却了一桩心事,但觉离去之日,就在一两天内。 监督众僧入门,李晏再无要事,于第三天上午,收拾好了衣物,辞别恒定方丈和众僧侣,飘然下山。 等到天门山寺被树林遮掩,再也瞧不见,李晏方才回身望了一眼,叹道:“妙严?呵,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妙严?妙严是我,可我已不是妙严了。” 妙严,只是李晏的这一世身罢了。 李晏吁了一口气,收拾心情,沿着山中小径,往山下行去。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道旁林木青草,积有露水,李晏一路走过,裤脚全湿了。 行到午时,李晏在一块青石上坐了,自背囊内取出一个饭团,已经冰冷,他连吃了三个饭团,方平息了腹中饥火。 李晏又从背囊中取出一个竹筒,揭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水。 “咦?” 李晏忽地“咦”了一声,侧耳聆听。 只听得远处有人呼喝之声,声音惶急,显见是遇到了重大危险。 李晏好奇心起,负了背囊,循声向呼声处奔去。转过几个弯,越过一片竹林,隐隐听得呼呼风响,声音劲急,正是有人相斗的拳声掌风。 李晏愈加好奇,深山密林,除了乡民和山中寺院道观,还有什么隐居之士? 李晏快步行将过去,日光下只见四个身形各异的男女,一个白发老翁,一个肥头肥脑的胖子,一个黑衣尼姑,一个中年文士,这四人正合力围攻一个身材魁梧的人,那人满腮虬髯,根根如戟,一张脸犹如刺猬也似。 四个围攻一人,本该大占上风,可场中形势,却截然相反。 那人凝立如山,一掌掌缓缓的劈将出去,另外四人只是闪避,不敢正面接他掌力。 那人感知竟十分敏锐,发现了李晏,喝道:“谁?你也是来帮他们的吗?哼,我非杀了你们不可。”一掌震碎那胖子手中的厚背薄刃的鬼头刀,伸出两根手指,黏住一小块刀刃碎片,回手一甩,径往李晏射来。 “小和尚,小心!”那胖子惊道。 李晏内力尚未尽复,可也已有了后天大成之境的修为,那人虽强,随手射来的一枚碎片,总无法给他威胁,侧身避过。 那四人一惊,心道:“这小和尚其貌不扬,功力却不俗。” 另外那人却怒了,身子突然蹲下,好像一只蛤蟆,蹲伏在地,但见他双手齐推,势道凌厉之极。 “‘西毒’欧阳峰!” 李晏和那四人,齐声惊呼。见到这门“西毒”标志性的武功——《蛤蟆功》,他们如何不知道眼前这名魁梧大汉,究竟是谁? 那人却正是“西毒”欧阳峰,因受黄蓉蒙骗,倒练了《九阴真经》,以致神志迷失,几无清醒之时,但一身内力,却愈发浑厚,比之清醒的他,厉害了两三成。 人的名树的影,欧阳峰尊号“西毒”,乃天下五绝之一,叱咤江湖数十年,那四人一见之下,登时愈发胆战心惊,联手挡了欧阳峰这一猛击,纷纷往后摔跌而倒,口喷鲜血,显是受了内伤。 欧阳峰见那四人哀号不休,纵身跃起,运《蛤蟆功》向李晏直击过来。 第十八章:衔尾追杀 李晏功力未复,既已知道眼前这疯子,乃是“西毒”欧阳峰,自然不敢硬接他这一掌,因而斜身后避。 欧阳峰去势不减,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李晏原先所站的位置,一块大石粉碎,碎石迸溅。 欧阳峰怒喝:“小和尚,想逃么?”身随掌起,运起《蛤蟆功》劲力,双掌齐发,向前推出。 目下李晏才只后天大成之境,适才欧阳峰那一击,他已明白,欧阳峰确是先天之境,比他全盛时期,决然不弱,何况如今? 李晏欲待夺路而逃,却被欧阳峰掌风四面八方拦住了,脱身不得。 欧阳峰神智已迷,只知比武斗胜,何况他就算神智清醒,亦然不会留情,掌掌致命,沛然内力使将出来,直指李晏要害。李晏躲得虽快,可仍给欧阳峰追上,竹子纷纷折断,拦腰崩断。 李晏登时给落在了下风,狼狈不堪,数次险些命丧于欧阳峰掌下。 “小师傅,别怕!我们来助你!”那四人各自服下一颗黄色药丸,略一调息。眼见李晏情势危急,却未逃跑,而是返身加入战局。 得此四位高手相助,以五敌一,方才勉强支撑。 李晏心下焦急,欧阳峰功力深厚,长久比拼下去,他们可耗不过欧阳峰,须想一个法子,安全脱身。 李晏拆招之际,冥思苦想,忽然眼前一亮:“唔,有了!” “欧阳先生,别来无恙啊?”李晏叫道。 欧阳峰道:“你说什么?欧阳峰是谁?”脸上一片茫然,手上招式难免减缓出掌速度,只觉“欧阳”二字,甚是熟悉,和自己似有极亲密的关系,却实在想不起那是谁来。 李晏笑道:“你叫洪七公,唔,好像叫郭靖,黄蓉吗?好像也是。”他混说一气。 那四人自然知道眼前这人是欧阳峰,可见李晏计策奏效,便一声不吭,只守不攻。 欧阳峰昔年曾吃了郭靖、黄蓉的大亏,以致心智迷失,这些年来遵循本能,苦练倒行的《九阴真经》,武功大进。可听到洪七公、郭靖、黄蓉的名字,仍不免感到心惊。 “洪七公?郭靖?黄蓉?我是谁?”欧阳峰喃喃念道,只觉头疼欲裂,这些人非常熟悉,心头更有一股说不出的憎恶之意,对五人的攻势,便不如先前那么猛烈。 李晏那四人使了一个眼色,四人了然,趁此机会,击伤欧阳峰,才可逃命。否则欧阳峰安全无碍,衔尾追杀,没人逃得掉。 “郭靖,看招!”李晏随口大叫一声,一记“力贯长空”,印在欧阳峰腹部。 那四人亦各使手段,向欧阳峰猛攻过去。 欧阳峰兀自念道:“郭靖?郭靖?啊!!”仰天长啸。 李晏目下的功力,以及那四人,虽不及欧阳峰,却也是一方武林高手,攻了欧阳峰一个不备,打得他口吐鲜血。 欧阳峰叫道:“好家伙,好家伙!以多欺少!”一阵狂呼,扬长便走,瞬息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哇!! 那四人颓然坐倒在地,不约而同的喷了一口鲜血。他们本就被欧阳峰打伤,适才又防守一阵、猛攻一记,内伤复发。 “四位,没事吧?”李晏问道,脸色惨白,却非受伤缘故,只是内力消耗过度。 毕竟他本就是先天小成之境的高手,眼界在那,内力暂时未曾复原,却又有四人相帮,因而不曾受伤。 那白发老翁苦笑道:“还好,死不了。麻烦小友帮我们护卫一二。”再服下一粒黄色药丸,闭目调息。 另外三人亦如是。 李晏在一根断木上坐下,暗道:“欧阳峰的《蛤蟆功》,的确厉害,单凭武功本能,便以一敌五,犹占上分,若非心智有缺,我们可都得死在他的掌下了。” 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功夫,在天门山寺时,无缘目睹。阴差阳错,今日初初下山,却遇见了欧阳峰,更亲身体验了《蛤蟆功》的厉害。 “等我内力复原,再来领教欧阳峰的《蛤蟆功》。” “唉!这些低武世界的高手,一个个或自创武功,或改良武艺,以此精进。先天之前,凭依前人余荫尚可,既到了先天之上,我也需及时创出独属于我自己的功法。”李晏暗叹。 “至大至刚”之理,纯阳内力,二者叠加,创出一门拳法,这是李晏的渴望。 正思虑之际,忽听得那四人说道:“小师傅,多谢!倘若无你相帮,咱们四个,想必就死在了西毒的掌下。” 那中年文士叹道:“唉!天下五绝,名不虚传,咱们可差得远了。”说着摇头叹息。 李晏心想:“我只是过来瞧一瞧热闹,受了无妄之灾罢了。”摇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白发老翁道:“老夫人送外号‘白草仙’,这位是圣因师太,这位是人厨子,这位是转轮王张一氓。”黑衣尼姑“圣因师太”,肥头肥脑的人厨子,中年文士“转轮王”张一氓,均向李晏含笑致意。 李晏恍然,原书之中,这四人曾听奉其时已为神雕侠的杨过号令,齐至襄阳城,为郭襄祝寿。 那白发老翁向李晏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小师傅在何处出家?法号是什么?” 李晏微笑道:“贫僧法号妙严,在一处小庙出家,具体名字,不说也罢。” 那四人眼见李晏不愿多说,也就不问,当下抱拳道:“原来是妙严禅师,武艺精深,日后江湖上,必有禅师一席之地。” 圣因师太道:“妙严禅师,贫尼和三位同道,正欲去往江南,禅师意欲同行么?”这四人结伴同行,遇到敌手,也好有个照应。 李晏挥手道:“不了。”当即向四人告辞,向北而去。 圣因师太等四人略作调息,往东而行。 李晏到得一座市镇,在一间旅店住了,用过晚饭,回屋休息。 睡到半夜,忽听见屋顶啪塔一响,李晏一下醒来,避开一片掉下来的瓦片。 他抬脸一望,只见屋顶的空隙处,露出一张脸孔,满腮虬髯,却正是欧阳峰。 李晏悚然而惊。 第十九章:追逐(求收藏!月票!) 欧阳峰笑道:“小和尚,没了那四个人,这下你跑不掉了吧?”双手使劲,瓦片哗啦啦的掉下,待豁口扩大,欧阳峰一跃而下。 李晏随手取过僧袍披上,眼见无法躲避,双手合十,平心静气的道:“欧阳先生,贫僧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今天中午,机缘巧合,比了一场,何必紧追不舍?”心想:“要是我恢复了修为,那倒无妨。”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李晏才只恢复到后天大成之境,远不是欧阳峰的敌手。 欧阳峰道:“小和尚,你为什么叫我欧阳先生?你认得我?快说,我是谁?” 李晏道:“阁下名叫欧阳峰,绰号‘西毒’。” “欧阳峰?西毒?” 欧阳峰只觉这两个名字十分熟悉,望望李晏,双眼发直,竭力回忆思索,脑海中始终乱成一团。 李晏本以为欧阳峰就此作罢,哪料到欧阳峰突然跃起,叫道:“小和尚,你拳法不错,我要杀了你。” 李晏斜身闪避,错愕的道:“为什么?”挥拳档架,右臂喀的一响,已经骨折。 李晏左手抓起被子,往欧阳峰脸上抛去,欧阳峰被罩住了头,胸口中了李晏全力一拳,往床上摔将过去,哇哇大叫,怒道:“小和尚,杀了你,我天下第一,就少了一个厉害对手!” 扯碎被子,棉花四溅,仿若飞雪。 李晏哭笑不得,趁机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这是他的全部盘缠了。啪的一声,这几两碎银子被李晏挥掌嵌入了墙壁之上,权当赔偿。 咔嚓—— 李晏撞碎窗户,跃出房屋,奔到街上,随意寻了一个方向,极速奔逃。 欧阳峰紧追其后。 此时客店中早已呼爷喊娘,乱成一团。掌柜的冒险进入李晏房屋,但见一片狼藉,不由得掉下泪来,店小二是他自家的侄子,年轻人眼尖,忽瞧见了墙壁上似有什么物事,映着月光发亮,过去一看,登时叫道:“掌柜的,你来看哪!” 掌柜的一见,登时喜笑颜开。房中就毁了一张床、一床被子、一面木窗和几块砖瓦,算上那和尚的住宿费,这几辆碎银子,差不多也够了。 …… 李晏跑出小镇,行到山中,走了约莫三四里地,欧阳峰仍然紧追不舍。 幸好山中只有小路,道旁林木茂盛,遮蔽了大半月光,李晏默不作声的情况下,不易被察觉。他的背囊遗留在客店中,是没机会回去取了。里面就只有两件换洗僧袍,一个喝水的竹筒,再无别物,丢了也不觉可惜。 可欧阳峰功力精湛,耳目灵敏,即便李晏如何奔逃,始终甩不掉欧阳峰。 只听得身后欧阳峰大叫:“小和尚,别跑啦!你认我做爹,我就放了你,我还有一个儿子,比你帅气多了。” 李晏肚中暗骂:“去你大爷的!我才是你爹呢!” 又跑了七八里地,此时天色将明,道旁树木已朦胧可辨,有时自山中小屋一掠而过,还有人声传来,想必是早起干活的乡民。 李晏目下虽只后天大成之境,可他体内内力,绵绵不绝,不断自神秘图腾之中转化而来,因而无有匮乏之虞,放心使用。 欧阳峰先天之境,倒练了《九阴真经》,武功大臻圆熟,即便是在快速的奔跑之中,亦自然呼吸吐纳,弥补消耗的内力,持久性甚强。 两人这一番追逐,直跑到午时,已走了百余里地。 李晏腹中饥饿,叫道:“欧阳峰,暂且止步,用过了午饭,再行追逐。” 欧阳峰昨日便未吃饭,苦挨了一日一夜,再算上这个半天,早已饿得紧了,当下也顾不得杀死李晏这个厉害对手,回答:“你别先跑了。” “那自然啦。” 李晏没吃早饭,还跑了一个早上,体力消耗甚大,实在肚饿,草草在林中摘了些野果,三两口一个,饱餐了一顿,再自山溪中饮了两口水,略作休息。 百多米后的位置,欧阳峰亦吃着新摘的野果,一双眼睛,却瞧着李晏,生怕他先跑了。 “欧阳峰,我可要走了。”李晏稍事歇息,唤了一声,立马向西狂奔,身形极速。 欧阳峰叫道:“小和尚,你太奸诈了。”准备丢了手中没吃完的野果,又觉腹中仍有些饿,忙一股脑的塞进嘴里,不及咀嚼,紧跟在李晏身后。 两人一个在前跑,一个在后追,饿了、渴了叫一声,两人又同时止步,休息好了,又同时上路狂奔。 有时欧阳峰加速,追到身后,李晏眼见跑将不过,用言语诈他,迷一迷心智,得以拉开了距离。欧阳峰登时醒悟,哇哇大叫,又跟了上去。 周而复始,此计李晏屡试不爽。 唯一可惜的是,每当李晏趁机拉开了距离,要甩掉了欧阳峰。那欧阳峰总会及时醒悟,明白李晏是在骗他,因而紧跟不舍。 欧阳峰十数年来,心智较之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时,已大有好转,只是涉及自身之事,才会神智混乱,迷糊不清。 他的一颗向往天下第一的心,业已恢复。李晏要是早给他抓到,觉得无趣,说不定早就自己跑了,去到熟悉的地方,找寻自己的记忆,哪里还会追着李晏不放? 偏生李晏内力一直有补充,不会匮乏,内力质量、见识眼界、轻功身法等,亦均是先天级别,不下于欧阳峰。随着两人追逐日久,李晏的气息,竟逐日壮大。 欧阳峰心中大奇,哪肯放过?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和尚,是生平大敌!要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非要杀了他不可。 这一日,两人在一座市镇用饭,一前一后,隔了百余米。 李晏叫道:“欧阳峰,你怎么不去西域白驼山庄?” “白驼山庄?”欧阳峰皱眉苦思,这个名字,他亦觉万分亲切,可实在想不起来。 “欧阳峰?” 几名道士正欲跨步进入酒楼,享用午饭,忽听得李晏喊声,登时大惊失色,相顾骇然。 众道士先瞧向李晏,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僧袍极旧,只是双眸神光内敛,显见是有高深内力,不由得心下暗惊。 再望向另一家酒楼门口处的欧阳峰,衣衫破烂,正伸手用力敲打自己脑袋,好像一个痴傻之人。 可众道士却脸色大变。 第二十章:杀心自起 “师兄?” 那几名道士眼望一身形魁梧的中年道人,他颏下留有长须,腰间悬剑。 那中年道人惊魂略定,低声道:“且不忙,先用了饭再说,不要惊动欧阳峰。” 众道士围了一桌坐下,命伙计切盘牛肉,拿五斤薄饼。众道士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神色间颇有忧虑。 那一众道士初入酒楼时,李晏本没在意,江湖上知道欧阳峰的人多了去,在此处遇见两个,那也不稀奇。 可李晏内力已恢复至后天圆满之境,不经意间,听见众道士交谈,却不由得微感惊讶。 原来那几名道士,均乃终南山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志字辈的人物,为首的中年道人,听众道语气言辞,虽不甚尊敬,却知其武功颇高,名叫赵志敬。 李晏若有所思。 赵志敬乃全真七子之一的王处一首徒,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武功以赵志敬为最强,其人心胸狭窄,众道士虽服气他的武功,却不会尊敬他。 只是眼下遇见了欧阳峰,大敌当前,不得不同门一心。 只听得赵志敬低声道:“尹师弟,你的看法呢?”他问一个较年轻些的道士,也有了四十来岁。 那尹师弟压低了声音道:“赵师兄,据说西毒神智已迷,咱们不动声色,用了饭就走,尽早赶回师门。应当不会有大碍。” “就依师弟所言。”赵志敬赞同道。 “尹师弟?” 李晏却极愕然,瞧了那“尹师弟”一眼,暗道:“不会是尹志平吧?” 想到此处,李晏面色古怪。 尹志平的大名,谁会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龙骑士。 当初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虽是局外人,可李晏心中的惋惜痛苦,实在不足以言表。 清雅高洁的小龙女,是这般人能够玷污的? “碰到我,算你们倒霉。”李晏暗想,心生一计。 于是他朗声道:“欧阳峰,想到了没?”不待欧阳峰回答,续道:“这里有几个道士,我瞧他们倒是识得你的模样。”说着伸手一指那几名道士。 赵志敬、尹志平等大惊,回身一望,只见欧阳峰人影几晃,已越过了百多米的距离,到了酒楼门外。 众道士手按剑柄,刚欲拔剑,却给欧阳峰屈指一点,登时便一动也不动了,只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 酒楼的伙计惊呆了,端到一半的盘子,又立马给转身送回了厨房。酒楼的顾客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均想江湖人士厮杀,实乃家常便饭,可不能波及了自己。 欧阳峰忽问:“你们说,我是谁?欧阳峰又是谁?” 众道士眼珠子一转,他们听人说起过,“西毒”欧阳峰神智不清,或许这是他们逃生的机会。 可一旁忽有声音传来:“欧阳峰,你不怕他们说谎?”正是李晏。 欧阳峰恍然道:“对,对!我先给你们一点教训,免得你们说谎。”啪啪啪数掌,拍在众道士腹部。 众道士脸色一白,气息登时萎靡了起来,心若死灰,显见是丹田被欧阳峰一掌破掉,一身武艺,尽数付诸流水。 赵志敬怒道:“你这该死的欧阳峰,当初重阳祖师,就该一掌毙了你。”口中不住怒骂。 他说的是王重阳因病逝世之时,从一灯大师处,由《先天功》换得《一阳指》,诈死以破掉了欧阳峰的《蛤蟆功》,使其二十余年,不敢踏足中原半步。 “重阳?”欧阳峰只觉这个名字颇叫自己胆战心惊,愈发恼怒,扇了赵志敬一耳光,半边脸立时肿胀了起来。 突然之间,尹志平道:“既然给西毒阁下抓到了,那是我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赵师兄,且住,不可给全真教丢了脸面,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赵志敬怒道:“我武功被废了,怎么住口?被打的也不是你。”仍是骂个不停。 尹志平私德有亏,大节无损,闻言叹息一声,诵念起了道经,另外几名道士亦然,心知今日凶多吉少,多说无益。 李晏忽然笑道:“欧阳峰,我看你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这样吧,我替你杀了他们。”说着抓了一把筷子,右手一甩,根根直插入众道士咽喉,鲜血汩汩流出。 众道士喉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头一歪,软倒在地,显见是不活了。 他既起了杀念,这些人就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家酒楼。 全真教虽然号为天下第一大教,犹胜于丐帮,可他有甚惧怕? 除了一个周伯通,还不理会全真教之事,余者谁是他的对手?李晏一直是随心行事,就算周伯通出面,那又如何? 只要恢复了修为,他还想试一试,究竟是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厉害,还是他的落雁拳法凶猛。 欧阳峰却怒了,喝道:“我什么都没问出来,你就杀了他们?哼,我要杀了你!”飞身跃起,运起《蛤蟆功》劲力,向李晏猛击过来。 “哈哈!” 李晏大声笑道,退出了酒楼,自僧袍中掏出一把碎银子,沿途从官府中取到,丢入了酒楼里面,笑道:“掌柜的,这是饭钱和赔偿,这几个道士你找人通知终南山全真教去吧,就说是我妙严杀的。” “小和尚,别跑!”欧阳峰追出了酒楼,大声喝道。 李晏哈哈一笑,他才只恢复到后天圆满之境,并非欧阳峰之敌,不逃,他难道等死么? 两人又自追逐起来。 算上前面大半个月,两人自湘西出发,途径川东,转而向南,掠过云贵,又复折而向北,到得陕南。 而全真教第三代的首席弟子,被一个疯子欧阳峰和一个和尚妙严所杀的消息,亦传遍了大江南北。 更有许多人说,瞧见了那和尚和疯子,前后追逐,跑遍了云贵川陕四地,都说那是当世最顶级的两个高手,不弱于襄阳城中的郭靖郭大侠和南帝北丐等五绝中人。 终南山,全真教中。 丘处机怒道:“师兄,那欧阳峰连同一个恶僧妙严,杀了我们门下八名弟子,就这么算了吗?全真教的脸面,就给那两个歹人,踩在脚下?谭师弟当年就是被欧阳峰残忍杀害。”全真七子中的谭处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欧阳峰给杀了。 丹阳子马珏脸色凝重,道:“师弟,静心!”蓦而一叹,道:“自从师父仙去,周师叔云游天下,飘渺无踪,教中便再无顶级高手了。” “倘若那欧阳峰打上门来,我们谁能抵挡?数年前蒙古武士攻上山门,亦是仰仗了靖儿之力,方才得以退敌。何况如今又有那恶僧妙严,我全真教说是天下武学正宗,可咱们这些人,实在是给师父丢了脸。” 六个老道垂头丧气,均各黯然,心下惭愧,自觉一代不如一代,不能承继先师的功业,大敌当前,全真教实无立足之地了。 第二十一章:终南山下(求月票!收藏!) 第一次华山论剑,王重阳打遍天下无敌手,得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全真教因而成名,享誉天下,号为天下武学正宗。 可全真七子,均乃成年之后,方被王重阳收归门下,错了学武的最佳时期,毫无基础,因而即便是拜了天下第一高手王重阳为师,亦无法学得上乘妙法。 唯一真正克继了王重阳武学道统的老顽童周伯通,却又赤子之心,喜好玩乐,根本不会呆在终南山上。 听得马珏此说,五人怎不黯然?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丘处机不甘道。 “我们还有天罡北斗阵!当年东邪黄药师,在咱们师兄弟布置的天罡北斗阵之下,也没落得好去。” 王处一苦涩道:“天罡北斗阵是厉害,可咱们只能谨守山门,护佑本教。倘若外出,给敌人个个击破且不说,山门空虚,不是就给了那两个歹人以可趁之机?”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说来说去,还是我们武艺低微,不足以威慑天下武人。”马珏叹道。 他忽然面色一肃,道:“今日起,咱们闭关苦修,潜心修习师父传下来的武艺,再细细参悟天罡北斗阵,希望能悟出一两门威力较大的招式来。届时,再找上欧阳峰和妙严,以报此仇。” 马珏是七子之首,五子向来敬重他,闻言均表赞同。 当即马珏召集门人,李志常等上前听令。马珏嘱咐众弟子谨守山门,不可妄自滋事,私自下山,一切等六子破关之后,再做打算。 李志常等躬身应了。 全真六子略觉放心,方才转入玉虚洞,闭关潜修。 …… 李晏跑了个把月,也不知到了何处,忽然眼前一阔,浓荫匝地,花光浮动,一株大松树下,竟有两间小茅屋,茅屋上扯满了紫藤。 李晏啧啧称奇。 忽听得啪地一声响,那茅屋门开,一男一女分从两间茅屋,走了出来。 但见女的清丽高雅,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犹如身在烟中雾里,除了黑发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那男的也是一个年轻人,眉目清秀,面貌俊美,双目更是灵动有神,好一个少年英侠。 李晏忽皱了皱眉头,此情此景,他似是颇为熟悉,心念转动间,已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 突然之间,那年轻男子眼望李晏身后,大喜道:“爹!”那人正是欧阳峰。 欧阳峰恍若未闻,跃到李晏背后,伸出右掌猛击过去。 那年轻男子失声大叫:“爹!” 李晏不闪不避,于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来,回掌相迎。 砰的声响,两人身子均是一晃,各自退后七步。 欧阳峰大惊:“你怎么这么厉害?果然我没错,就要杀了你!”又准备跃上前去。 那年轻男子两个起落,已纵到欧阳峰身边,笑道:“爹,是我啊!”这年轻男子正是杨过。 欧阳峰一呆,拉着他手,细细瞧了一番他的脸庞,方觉和数年前那个嘉兴的义子,几乎一般模样,只是现下长大了,武艺了得,是以初时难以认出。 他当即抱住杨过,大叫道:“孩子,我找你找得好苦。”两人紧紧搂在一起,都流下泪来。 原来杨过和小龙女,本在古墓中修炼,苦练《玉女心经》,李莫愁、洪凌波师徒,闯入古墓来,不敌之下,放下断龙石,准备自绝于古墓。幸然发现了王重阳的遗留,潜出古墓,两人便一直在终南山下隐居,潜修武功,距今已有了一年多的时光。 而欧阳峰自从认了杨过为义子,也分外上心,一直在找寻他的踪迹,先去了桃花岛,自知不是郭靖、黄蓉之敌,因而未有机会,发现杨过。直到一日偷听的武修文、武敦儒兄弟谈话,才知杨过已被送到终南山学艺,当即偷船离岛,西至终南山,问了许多人,均不知杨过。 概因杨过弃门别投,拜入了古墓派,全真教深以为耻,是以人人不提杨过。欧阳峰自然寻之不到,只好四处游历,凑巧遇见了圣因师太、白草仙、人厨子、转轮王张一氓等四人,见猎心喜之下,打了一架,最后被李晏给撞见,因而缠上了李晏。 两人一路追逐乱跑,于川东之地,击毙了赵志敬、尹志平等全真教门下的第三代弟子,又跑遍了云贵两省,方才折至陕西地界,来到了终南山下。 阴差阳错,竟遇见了杨过、小龙女二人。 小龙女静静坐在一旁,暗生忧愁。 李晏这一日,终于恢复到了先天小成之境,全盛时期的功力,尽归此身,欧阳峰虽追之甚急,却再也丝毫无惧。 “孩子,先不忙叙旧,待我先杀了那个小和尚,除去我的心腹大患。”欧阳峰道。 杨过奇道:“爹,那和尚是谁?和你有什么仇怨?”他适才见到两人对掌,知道李晏武功厉害。 欧阳峰指着李晏,道:“他是妙严,是我争夺天下第一高手的阻碍,我要杀了他。” 杨过一听,恍然大悟,又觉哭笑不得。欧阳峰的心愿,他如何不知?心想那妙严禅师,必然是给义父一路追杀,逃至此地的。他胡乱猜测,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杨过当下向李晏一礼,歉然道:“妙严禅师,我爹他有些迷糊,不要见怪。” 欧阳峰道:“孩子,你向他行礼作甚?” 李晏合十道:“施主便是杨过了,那位白衣女子,想必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了。”小龙女瞥眼瞧了下李晏。 杨过却是一惊,道:“原来禅师知道我和姑姑。” 李晏笑道:“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她的同门故旧,自也有人知晓。”随意找了个借口,总不能说我看过小说电视剧,所以知道的吧。 杨过恍然,李莫愁的确是他师伯。 小龙女听见“李莫愁”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听了一听,道:“你见过师姐?”语音清冷。 李晏摇摇头道:“没见过。只是听说过赤练仙子的凶名。” 小龙女不再说话。 欧阳峰却道:“孩子,她是谁?”指着小龙女。 第二十二章:旗鼓相当?(求月票!收藏!) 原来欧阳峰见杨过和小龙女有时对望,神色亲昵,颇为嫉妒,因而开口询问。 杨过笑道:“爹,她是孩儿的姑姑,孩儿一身武艺,就是姑姑教的。” 欧阳峰哼了一声,道:“江湖上最厉害的两门武艺,我这里都有。等我杀了妙严这个坏人,再传给你。”一跃而起,向李晏猛扑过去。 杨过吃了一惊,忙叫:“爹,爹!”却无法插进手去。 李晏既已恢复修为,自然不惧欧阳峰,更想亲自领教领教欧阳峰的《蛤蟆功》掌力,当下笑道:“来得好!”握手成拳,反手一击。 砰的声响,劲力四溢,掀起了青草地皮,或炎阳的拳力,或阴毒的掌力,交相散逸,杨过抵受不住,不由得退后十数步,走到小龙女身旁,目含担忧的望着场中。 欧阳峰是他义父,情谊深厚,自然不想他受到损伤,而那妙严禅师,看来也是个慈和之人,倘若死在义父掌下,杨过也不愿见到。 小龙女道:“过儿,这两个人是谁?” 杨过一一说了,小龙女又道:“他们两个人的武功好厉害,咱们练成了《玉女心经》,仍不是对手。俗世中的武林高手,都这般强么?”小龙女从未到过山下,只是古墓已回不去了,杨过性子跳脱,又想下山去,因而才兴起下山的念头。可她心底,实有许多恐慌,尤其目睹了李晏和欧阳峰的交手,任何一人,她都不敌,恐慌之意,更增了两分。 杨过拉着她手,安慰道:“姑姑,我义父号称西毒,是天下五绝之一,全天下最顶尖的几个高手之一,那妙严禅师想来也是绝顶高手。这般高人,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 小龙女转眼瞧着杨过,低低的道:“过儿,真要下山去么?”语含担忧。 杨过见小龙女神情忧虑,登时大声的道:“姑姑,咱们不下山了。等过一段时间,咱们回去古墓瞧瞧,能不能潜回去。” 小龙女轻轻一笑,道:“过儿,咱们还是下山去吧。山下不好,咱们再回来。”她不愿瞧见杨过勉强自己。 杨过重重地“嗯”了一声,忽听见一声巨响,两人吓了一跳,忙向声音发处看去,原来一株四五人合抱的大树,竟给欧阳峰一掌拍断。 两人相顾骇然。 李晏赞道:“好掌力!看招!”一记落雁拳法中的绝招“长虹贯日”打将出去,火红色的内力奔涌,欧阳峰一惊,忙后跃避开,他身后的那块巨石,却遭了殃,啪的一声,碎裂成无数小块,四散迸溅。 欧阳峰趴伏在地,两腮鼓起,腹部变大,正是极力运使《蛤蟆功》的象征。两只脚向后一撑。 砰—— 土面凹陷,两个足有丈许的大坑,突兀浮现,泥土散射。 李晏不敢怠慢,提起纯阳内力,所领会的“至大至刚”之意,运用到拳上,奋然前击,在杨过、小龙女二人看来,空气似都微微扭曲。 砰砰两声响,炽热的拳力和阴毒的掌力,互相对冲,反向左右两边扩散。左边那颗树木,受纯阳的拳力一冲,登时焦黑,似被火烧一样,右边那株树,却凝结了淡淡冰霜。 这两人,竟比拼起了内力。 杨过愈发担忧起来。 概因武林中人,比斗之际,以内力比拼最为凶险,哪一方稍弱,便是筋脉尽断、丹田被废的下场。不比刀剑拳脚,尚可退避。 轰—— 大地震颤,李晏退后十步,每一步落下,都是一个漆黑的深有尺许的脚印。欧阳峰亦然。 李晏暗惊:“欧阳峰逆练了《九阴真经》,以致迷失心智,这内力却十分之强啊!” 欧阳峰虽神智不清,可那是涉及自身之事,单论武学,他一代宗师的见识眼界还在,何况这二十余年来,静修逆版的《九阴真经》,于武学上的修为更臻至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奥,内力精纯浑厚,比之二十余年前的自己,更有长足进步。 两人不由得都是心下佩服。 欧阳峰叫道:“小和尚,你那拳法甚是了得啊!” 李晏笑道:“欧阳峰,你也不差。再来!”两人又自斗在一起。 李晏功力尽复,拳法刚猛,一身纯阳内力,醇厚之极。 两人又都是先天小成之境,这一番恶斗,想要分出胜负,实在千难万难。 因限于低武世界的局限,欧阳峰等五绝,虽则天资过人,于武学上的领悟,精妙莫测,可内力,却实只有先天小成之境。 “倘若他们去到主世界,到了这个岁数,不说外景,内景是一定有的。可惜了!”李晏暗叹。 世界的局限,谁能避过? 即便是数万年历史,强者层出不穷的主世界,迄今为止,也只道祖、佛祖两位,才超脱了世界。 低武世界,想要超脱,那自然更加艰难,几乎毫无希望。 杨过见李晏和欧阳峰二人的招式,虽然十分凌厉,可两人总能在对方的猛攻之下,化险为夷,便不再挂虑双方安危,只潜心细看奇妙武功。 杨过、小龙女曾在古墓石棺之中,窥见了王重阳遗留的《九阴真经》残篇,这一年多来,练习《玉女心经》之余,亦在钻研习练。但《九阴真经》乃道家最正宗的功法,号称天下武术总纲,这句话虽有夸大,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九阴真经》该是何等博大精深、高渺难测? 两人虽有所获,可就如沙滩上捡贝壳一般,所得的,不过是万之一二。 这时见李晏二人比拼之际,精妙武艺信手拈来,如人饮水,实在无需思考,自然而然的便对对方的凌厉招数,作出了最好的应对。 尤其欧阳峰,所使招数几乎尽与《九阴真经》要义暗合,不由得惊喜不已,愈发凝神细观。 李晏的却有些例外,他的武功,大半来自主世界,如落雁拳法、轻烟腿法等,虽只先天级别,可因世界之别,《九阴真经》亦无法包揽得尽。 只是道理颇有相通之处,因而杨过和小龙女二人,亦能勉强窥见一二,只是和欧阳峰的招数比起来,理解的,就差得远了,不过百之一二。 第二十三章:指点迷津 欧阳峰毕竟年事已高,久斗下去,体力无法持久,因而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风。 李晏道:“欧阳峰,还要再斗么?你可要输了。”岁数上的便宜,是时间形成的,李晏年轻,是岁月的青睐,获得了时间的眷顾。 欧阳峰怒道:“谁说我输的,小和尚,别小瞧我。”出掌之际,所使内力更增了两分,可面色苍白,显是已无法支撑下去。 杨过见了,登时急叫:“妙严禅师!”忙向李晏躬身行礼,却一句话也不说。 李晏一怔之间,登时明白,知他要自己可怜欧阳峰年老多病,认输退让。 李晏心想:“欧阳峰是强弩之末,认输退让是不必了,直接击退,使其再无力气,与我争斗。”李晏拳力收发自如,趁着欧阳峰收掌露出的破绽,正是其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一道火红色的拳力,往欧阳峰心脏直击过去。 欧阳峰本就老迈,精力大不如前,疲累之下,内力、体力均告枯竭,出掌、收手之际,再不如先前圆润,露出了破绽,给李晏抓住。 杨过“啊”的一声惊呼,欲拥上前来。 李晏喝了一声:“倒下吧!”收了五成力气,欧阳峰不及逃避、抵挡,胸口吃了李晏一拳,只感心口烦恶,又有奇热滚烫之感,登时仰天而倒。 “爹!你没事吧?”杨过大惊之下,拥了上去,见欧阳峰呼吸先是艰难,后趋稳定,知道他只是用力过度,修养十天半月的就好,顿时放下心来。 杨过向李晏道:“妙严禅师,多谢你手下留情!”双手合十,再行一礼。 适才李晏那一击,倘若不曾留手收力,欧阳峰内力枯竭之下,势必给他一拳直接打死。 李晏笑道:“我本就占了岁数上的便宜,说什么手下留情。” 天下间的先天高手,李晏已会其一,一灯大师、洪七公、周伯通、黄药师等人,神龙不见首尾,侠踪飘渺,却不知何处能寻觅得到?郭靖驻守襄阳城,抗击蒙古大军,却不好上门与他约战。 再兴建势力,反击蒙古的事,李晏已不愿做了。 《倚天屠龙记》世界,他已做过一次,相同的事,做第二遍,他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更何况元末之际,蒙古骑兵早已腐败,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实在与南宋末年的蒙古帝国精兵,无法相比。而抗击蒙古的势力,元末时是各路反王义军,包括明教中徐寿辉、朱元璋等,尤其是有徐达、常遇春这等天下名将!朱元璋也算。而南宋之际,朝廷腐败,奸相专权,皇室抑武,重文轻武,即便经济再鼎盛,打不赢别人,又有何用? 南宋朝廷尚在,他即便站了出来,也不是正统,不会得到人们的认可,还会招致皇室的猜忌,莫须有的罪名,赵宋朝廷,可多的是。费力不讨好的事,那就算了。 李晏来至此界,所想要的,不过是根据自己领会的“至大至刚”之理,以及自己精擅的拳法,创出一门完全贴合自己的厉害的拳法来。 “先天之境的修行,是水磨功夫,急不来。正好《神雕侠侣》世界,可供我积蓄内力,淬炼身躯。”李晏想道,并不着急。 先天武者,搬运内力,打磨筋骨皮肉,淬炼五脏六腑及大脑,以求能承载破境内景时的冲击。 所以,先天武者的修行,是水磨功夫,一日不可缺少,进度却也快不起来,除非得遇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小龙女走了过来,道:“妙严,你的武功很厉害!那个人也比我强。”小龙女久居古墓,不通人情世故,心中更只挂念杨过一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她既见到李晏和欧阳峰拼斗,内力之强,震古烁今,比她已逝世的师父,兀自胜了一筹,因而讲了出来。 李晏笑道:“龙姑娘是古墓派掌门,古墓派祖师林朝英女侠和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真人不相伯仲,假以时日,龙姑娘内力必可臻至化境。” 小龙女奇道:“你知道祖师婆婆?”杨过也感兴趣,林朝英少在江湖上行走,武功不弱于王重阳,可名声就差得远了。一个乃天下第一高手,另一个郁郁独居,死在墓中。 李晏心想:“我知道的事多着呢。不过尹志平已死,欧阳峰也被我打败,小龙女失贞的事,肯定不会发生了。”笑道:“曾听方丈师叔提起过。” 两人微有恍然,误以为李晏口中所说的方丈,曾和林朝英会过面。这不奇怪,林朝英毕竟是人,曾在世上存在过,自会认识许多人,只是都没王重阳刻骨铭心罢了。 林朝英和王重阳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惜两人武艺太高,好胜心极强,不愿服输,最后落得个一山之邻,再无法相见的下场,实在叫人可惜可叹。 全真教和古墓派的武功,互补互全,倘若练到高深处,后天圆满,那是水到渠成。二人合力,一人是全真武功,一人使古墓武功,更是威力倍增,几可与先天之境并列。 但要想真正进入先天之境,却也要瞧各人的悟性和造化了,能不能领会出什么道理来。 原书之中,杨过学得虽是古墓派武功,全真武功亦懂得七七八八,可他最后破境先天,依靠的却是剑魔独孤求败的传承,有神雕陪练,最后领悟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意,因而得以破境先天,却与全真、古墓两派,毫无瓜葛。 也是一件奇事! 想到这里,李晏略一沉吟,说道:“杨少侠,我瞧你武功不低,可全真、古墓两派武功,你实是练不到最高深的境界,龙姑娘或许可以。” 杨过愕然,道:“妙严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练不到就练不到吧,能陪着姑姑就好。”转眼瞧着小龙女,两人含情脉脉。 李晏微觉无语,道:“你倘若要下山去,我指点你一处秘境,可去一试。” “秘境?” 杨过奇道。 他实在好奇,妙严大师和他初次相见,瞧出了自己武功派别,且先不说,怎么他就认为自己练不成祖师婆婆和王重阳祖师的功夫呢?还要指点自己,另去一处秘境? 李晏不过是念及两人命运悲苦,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了他一些指点罢了。 “襄阳城外,有一座山谷,内有一处坟冢,乃前人埋剑之所。那地方,才是你真正的福地。”李晏笑道。 第二十四章:世俗规矩,框住了形形色色人 襄阳城外,剑魔独孤求败的剑冢,好处有三。 第一是菩斯曲蛇,蛇胆效用奇大,可惜只对后天之境的武者有用,原书之中,杨过步入先天,蛇胆便对他无用,再不服食了。 第二是剑魔独孤求败四剑坟冢,并有关于他剑道修行的体会,杨过便根据重剑剑法,领会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意,破境先天。可这些,李晏早就知道,何须再去瞧一遍? 第三是神雕陪练,神雕跟随了独孤求败,不知多少年,天生异种,虽无法飞行,可臂力奇大,颇通人性。杨过之所以练会重剑剑法,神雕功不可没。可李晏早已是先天武者,神雕的陪练,几已无用,一如原书之中,杨过先天之后,便不再跟神雕对练,而是远至东海,于海潮之中练剑练拳,因而自创了一门《黯然销魂掌》掌法,武功得以更进一步。 独孤求败的剑冢,毕竟只是他的遗留,纵有神雕,可也只对先天之下的武者,有极大作用。 步入了先天之上,除非剑魔复生,切磋喂招,否则用处不大。更何况李晏早就认清本心,一心练拳,不再习剑,因而独孤求败的剑冢,于他而言,几乎无用,倒不如提前告知了杨过,就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杨过抱拳道:“多谢妙严大师指点,在下感激不尽!”他虽不知那襄阳城外的什么埋剑之所,具体是何?可李晏的好意,他瞧在眼里,十分感激。 杨过自小无父,母亲早逝,成为一个孤儿,后来跟随郭靖到得桃花岛,又遭到黄蓉猜疑,去了全真教,更是赵志敬、鹿清笃打打骂骂,因而日子十分凄苦。所以欧阳峰对他好,才一直铭记于心,即便两人见面次数极少,相聚之期更少。 他只有在古墓中,才得享安稳。 眼下李晏的好意,他如何不感动? 小龙女见状,微皱眉头,她本就对山下的世界,怀有畏惧,一心挂念的杨过,今日却对眼前两人,先后释放善意。她害怕杨过下山以后,遇见的人多了,就疏远了自己。 小龙女自小在古墓长大,见的人极少,又不通人情世故,更将杨过瞧得比自己还重要,因而有此忧虑,实在寻常得紧。 李晏眼望终南山上,除了树木花草,奇峰怪崖,什么也瞧不见,可他知道,全真教道观,就在其中。 全真教乃天下第一大教,被誉为天下武学正宗,武功心法虽多,可除了王重阳借以破境的《先天功》,其它的什么《全真剑法》,根本不在乎。 “唔,那门天罡北斗阵,倘若能够一观,我倒是很感兴趣。”李晏暗道,如《天罡北斗阵》一般的阵法,在低武世界出现,本就很少见。况且这一门阵法,如同武当派《真武七截阵》一般,合七人之力,威势成倍增加。 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李晏曾有幸目睹过,却不知《天罡北斗阵》,比之何如? 当然了,全真教中,真正叫李晏眼馋的,不是王重阳的《先天功》,亦非《天罡北斗阵》,而是那无数的藏书。 黄裳一介文弱书生,编修道藏,可创出号为“天下武术总纲”的《九阴真经》,王重阳的《先天功》,亦是从道藏中悟出,这无数道藏,那才是真正的瑰宝。 全天下,道藏最多的地方,怕就是终南山全真教了。即便皇宫大内,因皇室轻武,这是宋太祖定下国策,以防有大将效仿,再行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事,因而道藏武功,均不为多。 最起码……比之全真教数十年诚心收纳,皇宫大内一无诚心,二无人主持,如何比得过? 李晏笑道:“几位,我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人已远去,只余寥寥余音,在山下回荡。 杨过颇为艳羡,这般绝世武功,自己却不知何时能及? 小龙女忽道:“过儿,你真心待我么?”原来她见杨过对欧阳峰、李晏,均是极尊敬,害怕杨过下山以后,就疏远了自己,因而提问。 杨过道:“姑姑,我发过誓,要一生一世敬重你,听你的话。” 小龙女脸上浮起红云,低声道:“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虽极真挚,可小龙女毕竟是他的师父,在未曾经历过分别之前,一道隔阂,始终在他心底,不若小龙女一般,认准了杨过,便此世不渝。 突然被小龙女问到,杨过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不!你是我姑姑啊,我怎么配?” 小龙女身子一颤,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伤痛欲绝,杨过慌了手脚,却见小龙女轻轻的道:“既是这样,以后咱们别再相见了。”转过身来,急奔下山。 杨过大叫:“姑姑,姑姑!”小龙女更不回头。 李晏击杀了尹志平、赵志敬等,免去了小龙女失贞之事,可小龙女和杨过,相依为命数年,未曾经历过伤痛离别,世俗的眼光,杨过终究难免。只有在经历了这些离别哀事之后,才能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什么世俗的眼光、他人的说法,再无法干涉到两人。 欧阳峰叫道:“孩儿,来,义父教你天底下最厉害的两门武功:《九阴真经》和《蛤蟆功》。” 杨过垂头丧气,走了过去,他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这么生气。 …… 终南山,虽是全真教的地盘,可深处有古墓派,山峦之间,亦有佛寺道观。偌大的山脉,怎会是一家之地? 李晏此行,是为偷入全真教藏经阁,窥视全真教珍藏的道藏,这等事情,不好与人知晓,因而专往山中无人处走。 他武功既已尽复,一介先天之境的大高手,什么险山危崖,都是如履坦途。 时而遇见山中采药的老农,轻盈掠过,只带起一缕微风,在烈阳下一闪而没,却无人发现。 不多时,李晏便已赶到重阳宫前,见十余幢道观屋宇疏疏落落的散处山间,山中道士来去,习练掌法,演练剑法,倒是好生兴旺。 李晏心道:“全真教此时尚未没落,教中数百名道士,均通武艺,上有王重阳‘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震着,亦有老顽童周伯通,臻至先天。全真七子比上不足,比下却也有余,的确称得上是江湖第一大教!” 第二十五章:何处有前路? 李晏暗中瞧了一阵,众道士练习的只是《全真剑法》等后天级别武学,他不感兴趣,可全真教的藏经阁,具体在哪,李晏从没来过,如何知晓? 李晏跃上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身形被绿叶遮住,他游目四顾,只见道观屋宇,稀稀落落,重阳宫、三清殿等,一间连着一间,前殿后殿,李晏实不好分辨。 “罢了,我去擒下一个道士,询问全真教的藏书之所。”李晏暗想,就算打草惊蛇,可全真教并无先天驻守,如何防得住他? 他正欲跃下大树,忽见几个道士,从树下经过,便静止不动,只听一个道士道:“师父被西毒欧阳峰和恶僧妙严所杀,咱们在教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另一个道士说:“是啊,鹿师兄,你说咱们以后,可怎生是好?既学不到上乘武功,要不……咱们辞别祖师,下山去吧。” 只听那鹿师兄冷冷的道:“好啊,等几位祖师出关了,你去和他们说,看祖师们同不同意?”那几名道士讪讪一笑。 那鹿师兄又道:“不是师兄我不同意。你们说,赵师叔、尹师叔几人尸骨未寒,几位祖师闭关潜修,以期创出一两门威力奇大的招式来,克敌制胜。倘若有朝一日,欧阳峰、妙严这两大恶贼,联手打上山来,可以之退敌。咱们这些师父座下的弟子,却突然提出来,要还俗下山,祖师们是不是以为咱们害怕了?胆怯了?” 那鹿师兄续道:“害怕啊,怎么不害怕?一个西毒,一个恶僧,据说两人旗鼓相当,追逐了几个月。除了神龙不见首尾的周师祖,咱们教中,谁敌得过?否则几位祖师何必闭关?可祖师们嫉恶如仇,你们说,祖师们要是知道了咱们的心思,轻则废除武功,重则拿了下狱。嘿!祖师们行侠仗义,说得好听,可哪一个心慈手软了?”说着嘿嘿冷笑。 另外几名道士如梦方醒,心头后怕。 鹿师兄? 李晏听了几人对话,想起了全真教中,是有一个名叫鹿清笃的道士,就是眼前这人? 李晏跃下树来,那几名道士尚无任何觉察,紧接着身子一僵,便一动也无法动弹了,更说不出话来。 眼前现出一个僧人,僧袍极旧,面容普普通通,丢在人群中,除了光头显眼之外,绝无法发现第二个特征。 几个道士眼珠子一转,知道了眼前这僧人是谁,无不脸现惊恐之色。 除了恶僧妙严,还能是谁?一灯大师有道大德,绝不会擅闯上山。 李晏低声道:“明白我是谁了?我解了你们的穴道,可谁也不得叫喊,否则……嘿嘿!”李晏嘿然一笑。 当下也不管几人同不同意,便解了几人穴道。 “妙严大师,你有话尽管问,咱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道士低声谄媚道,却无一人胆敢叫嚷。 李晏早已料到,问道:“全真教中的藏经阁,是在何处?” 众道士一怔,心想你武功这么高,还觊觎我全真教的武艺?又有一点自豪。 却听李晏补充道:“全真教中,收罗了天下道藏的地方,是那一座宫宇?别说只有武功心法的地方。” 众道士一愣。 你不窥觑我教中的武功心法,跑到终南山上作甚? 众道士仍是给李晏指明了去往道藏殿的路。 “很好,希望你们没骗我。”李晏转过身来,轻飘飘的去了。他走出十余步,回头说道:“我之后数月,都要呆在终南山上,日常饮食,就靠你们了。当然,你们有胆量,也可以给我下毒。”说着他笑了一笑。 众道士慌忙躬身,口中连道不敢,再抬起头来,却已瞧不见李晏的身影,不知又从那个无人的角落掠过。 “师兄?”几名道士望向那鹿师兄。 鹿师兄严肃道:“噤声!”众道士又自去了。 …… 全真教的道藏殿中,守殿的两名道士,不过第四代的弟子,如何发现得了李晏? 李晏自是轻松入内。 全真教的武学传承,以师传徒,这道藏殿中,除了前人先贤所著的道藏,便只有一些入门级的武功心法,高深的武功,却是一门也无。别说《先天功》、《天罡北斗阵》这般顶级武学,连《全真剑法》,亦只基础篇,放在道藏殿内。因而殿中也就只有寥寥数人,观其服色,均是全真教第四代弟子。 倘若真是窃法的小贼,这一下可是大失所望。可这正合李晏之意。 “希望能有所得。” 李晏来去无影,轻来轻去,携了四五本道藏,跃上房梁,细细翻阅。道藏殿甚大,屋梁也极宽广,藏匿一人,若不是壮汉胖子,却问题不大。 全真教收罗全天下的道藏经书、奇闻孤本,王重阳和七子所著之书,亦在其内。李晏第一次所携的五本经书,恰就有一本《大丹直指》,乃长春子丘处机所著。 李晏颇感兴趣,翻阅了起来。 “修炼有三宝三要。三宝者,精、气、神也。精,先天一点元阳也;气,人身未生之初祖气也;神即性,天所赋也。此三品上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道,三宝之旨也。” 《大丹直指》所讲述的,乃丘处机理解中的内丹原理及修炼方法。 丘处机约略是后天大成之境,于武学一道,在这低武世界,那自是一名高手。 而低武世界,仙神隐没,自古无踪,武学修行,也只到先天便止,超不脱凡俗界限,无法增长寿数,延缓死亡的到来。 武学上,前路难行,几乎断绝,许多人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道与佛上,炼制长生不死药、修炼内丹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均乃人们的美好想象,可惜无一成功。佛家追求的来世,未免太虚无缥缈了。 这本书中所讲的内丹原理及方法,虽则无用,根本行不通,可也不是毫无道理。 李晏看完,便觉受益匪浅。 王重阳、丘处机、马珏等全真七子,往前数千年,无数奇人异士,专注于“修道”,虽是毫无进展,毕竟这是断绝之路,倒不如武道,或可步入内景,增加寿数。 但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对人体的认识、对天地的认识,比之千年多前,进步了很多很多。 先天武者,搬运内力,淬炼身躯;内景之境,便需领悟武学道理,这是天地中的一种意境法则,无法可依,便师法自然。 低武世界的先天,主世界中走第三条路的先天武者,均乃旷世之才,抢先一步,在先天之时,便已开始了内景的修行。 第二十六章:【阳灵星霞】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给时间,不论多么艰难的困境,总会有许多办法,或正确或错误。可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是正确,还是错误呢?” 李晏唏嘘不已。 低武世界破境先天的法子,也就是主世界中最难且最强的第三条路:领会武学至理,以此破入先天妙境! 武学至理,通俗来讲,就是天地间无处不在,却又极难发现的自然法则,水可滴石穿、星火能燎原,只要你有感悟,便可得一门至理,又称意境。 李晏领悟的“至大至刚”之理,便是根据天上煌煌大日所悟。 世间可再无比烈阳更刚阳至大之物了! 随后,李晏又相继翻阅了《胎息经》、《周易参同契》、《抱朴子内篇》等道经。 这些道经,均乃前人先贤毕生心血,许多猜测,虽有错漏,可李晏看了,仍觉大有促进,连连赞叹。 道经不比武功心法,明白了,便可直接上手习练,并会增进修为。但……对于先天武者来说,这种意识层面上的进步,才尤为难得。 这一间道藏殿,只有基础的剑法拳谱,以及数千部经书,并无内功心法,或者高深的剑谱,因而全真教中的道士,看重的没有几个,白废了王重阳一片良苦用心。 李晏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顶级秘藏! 他流连忘返。 …… 砰砰—— 两株三四人合抱的大树,上半截平平飞出,轰隆一响,摔在了三四丈外。断口处光滑如镜,微有焦黑。 李晏收拳而立,丝毫不见喜悦,反而凝眉自语。 “这一拳中的力道,不太均匀,七重明劲,却只有五重暗劲,前后相叠,最后威力比之我设想的,要小了很多。” 李晏摇了摇头。 他在思考拳法。自创拳法,注意的只有两点,第一是要符合自己的特点、习惯,第二是要足够厉害,否则,一门既不贴合自己,又不厉害的拳法,他要之何用? 须知,李晏可没有门生故旧。 这已经是李晏来到终南山的第八天,他先天之境,记忆甚好,即便再如何仔细,也看得极快,八天时间,便几乎翻遍了整个全真教道藏殿的经书,有所感悟,便在终南山中的一处无人密林,演习拳法。 这也是他疲累时,休息的地方。 “唔,我这样试一试,看看行不行?” 李晏灵机一动,收回右拳,贴于腰腹部位,调动起了全身的力量,左脚作支撑点,已深陷进入地面。内力汇于拳上,泛着一层火红色的光芒。 李晏猛然前跃,右拳出击,一道红光脱手而出,竟射出十余米远,劈断了一颗大树,最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坑洞,洞壁焦黑。 “成了!果然可以!” 李晏大喜过望。 迄今为止,刨除第一世的现代地球不算,他已在五个世界,合计练了近三十年的武功,已破境先天,直到今天,才真正创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第一门武功。 这只是一个开始,远还没有结束。 功法,分类极多,如内功、轻功、横练外功,还包括剑法、刀法、枪法等武器招式,亦或拳法、掌法、腿法等拳脚招式。 内功是基础,兵器、拳脚招式,则可以说是战斗之法!横练外功,一般是防御之法。 至于轻功,追敌、逃跑之际,与人厮杀之际,辗转腾挪,用处极大,甚至可以说,仅次于内功心法。 李晏的内功,乃《大日真火功》,超越了先天之上的功法。他要想另创一门同等级的内功,根本不可能,最起码眼下不可能。 他目前能做的,只是根据自己擅长的拳法、领会的意境,创出一门新的拳法来。甚至轻功身法,李晏不算擅长,暂时都无法可想。 倒不是说李晏创不出来,而是说,即便创了出来,也几乎不可能会是先天级别武学,没有价值,比不过自己所拥有的功法。唯有拳法,他实在太熟悉了,方才能够创出一门先天级别的拳法来,进而取代落雁拳法,成为自己临敌时的依仗。 但这一步,还很远。 毕竟这一式拳法,才只草创,尚未完善,用以对敌,破绽实在太多。 总不可能敌人因为你的破绽太多,无从下手,因而落败吧? 砰!砰!砰! 李晏兴奋了起来,不断用这新的一招,出拳轰击树木、山石。过了一会儿,林子里便一片狼藉,两百米内,见不到一株完整的树木,横七竖八,全部断折。 李晏微微喘气,握紧了拳头,再松开,肌肤通红,好似太阳炙烤过烈。 他的内力,却已消耗了大半。 “这一式拳法,仍需完善,每一拳打出,消耗的内力量,必须降下来。”李晏暗想。 武功招式,迎敌之际,武者必然会使用,倘若消耗的内力太多,用不了三两次,内力枯竭,敌人便不战而胜了。 威力要追求,持久性也要保持。 “这一式拳法,叫什么名字好呢?” 李晏沉吟不定,但见天上太阳西沉,圆月升上天空,蓦然拍手道:“有了!便叫【阳灵星霞】吧!” “阳灵”的意思,是说这一式拳法,根据烈阳得到的灵感。“星霞”则是说发招之际,仿若太阳星霞,绚烂夺目。 “【阳灵星霞】?【阳灵星霞】!” 李晏脸露微笑,喃喃的道:“拳法招式既已草创完成,下一步,所需要的,就是和高手切磋过招,完善发力技巧、如何降低消耗的内力量、明暗劲力又该如何交错的问题……” 忽然—— 远处地下枯枝格的一响,跟着有数人的脚步之声。 李晏微微一笑,展开轻功身法,奔入林中,起落之间,无声无息,倘若无人亲眼目睹,只觉根本没人。 过了一会儿,三人迈步过来,瞧见了场中乱嘈嘈的情形,登时惊呆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得一个道士惊道。 另一个道士问:“李师兄,这是有高人决战吗?要不……通知师父他们?”意存询问。 那李师兄,名叫李志常,乃丘处机座下的第二弟子,尹志平是丘处机大弟子,已被李晏杀了。他适才听闻山中有异声响动,唤上两名师弟,一道赶至此地,却没料到,竟是这般景象。 李志常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武林高手,会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近两百米内,几乎没有一根完好的树木、一块平整的地皮。 李志常心想:“王重阳祖师,有这般大的能耐吗?”说道:“师门他们虽在闭关,可眼下外敌窥伺,瞧这情形,必然是最绝顶的武林高手,咱们不是妄自菲薄,但肯定不是对手。只得再请出师父、师伯们了。”说着长叹一声。 另外两名道士,面色稍安。 第二十七章:破关又闻噩耗 李晏并未立即离开终南山,【阳灵星霞】虽已草创,威力奇大的同时,缺点也是极多,他还需要继续完善,直到一个人再无法改进,才会去寻觅《神雕侠侣》中的先天高手,与其切磋比武,在打斗中,完善此招。 【阳灵星霞】,乃是拳法,战斗之法,须从战斗中完善,不经历拼杀,决计无法大成。 至于全真教的戒备,李晏视若无睹,即便有人略有察觉,可李晏谨慎小心之下,如何发现得了他?一个先天高手都没有的地方,想要防守一名别有用心的先天,实在太难。 庆幸的是,李晏窥觑的,只是全真教中收藏的道经,而非武功心法。 虽则对李晏来说,这些道经才是更珍贵的。 “人受天地正气而生,身体居天地之间顺应四时五行。人是天地之子,是万物之长……” 李晏现在阅读的是《太平经》,相传由神人授予方士于吉的道教典籍,乃东汉时太平道的古籍。 看的道经越多,李晏的积累越深厚,这就是底蕴。 当然了,这些道经自相矛盾之处极多。这很正常,古时的道教,派别极多,不下数十个分支,单是炼丹一派,就有内丹、外丹之分,修内丹、修外丹,修法又自不同。更何况其它并不炼丹的派别呢? 李晏并不见怪。 还好的是,李晏有强者如云的主世界打底,知道前路怎么走,先天之后是内景,内景之后是外景。这些道经,不会对他的修炼,造成不利的影响。 错误极大的道经,李晏直接忽略。 但这《太平经》,别出机杼,李晏瞧得极有兴致,逐字逐句的琢磨。 “要是我将这些道经,背诵下来,然后在主世界抄录,贩卖出去,有什么后果?”李晏突发奇想。 他摇了摇头,这是取祸之道,智者所不取也。 “再说了,我真要笔录经书,也只会写下自己的体会,假借他人之道,算得什么事?” 李晏不再多想,将心思收回来,继续品味《太平经》的奥妙。 …… 终南山,全真教,玉虚洞,全真六子闭关之所。 砰—— 猛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砂石飞舞,烟尘弥漫,玉虚洞前数十块大石崩在一旁,六个道人从洞中缓步而出,正是马钰、丘处机等全真六子。 李志常等大喜,齐叫:“师父!”迎了上去。 这些天来,众道士提心吊胆,生怕窥伺的敌人,攻进宫来,直到亲眼见到师父们出关,心中的惶恐焦虑,方才稍稍止息。 马钰年事已高,身染疾病,这时闭关数十日,身体虚弱,面色苍白,仍温和一笑,问道:“志常,发生了何事?” 李志常忙将日前所见所闻,一一秉明,末了道:“师伯,弟子们擒了鹿清笃等人来,他们与那敌人暗中勾结,置我教安危于不顾。” 另有几名道士,押了鹿清笃等几人上前。 原来鹿清笃几人这几日,用餐时往往要多留出一份,要了回去。火工道人却不见他们送还杯盘,心中起疑,恰巧听闻李志常等道士,言说山中敌人环伺,众人须小心戒备之事,发现异常,需及时上报。因而私自寻上李志常,将此事说了出来。 鹿清笃几人,迷茫之中,便给李志常率众擒下。不论李志常等人如何询问,始终不敢说出李晏的讯息。那李晏夜间幽居之所,被其毁坏的样子,始终叫鹿清笃等几人恐惧。 李志常倒是一直不曾用刑,见询问不出,只留给全真六子发落。 丘处机火爆脾气,怒道:“鹿清笃!志平、志敬等人,才死未久,尸骨未寒,你们竟串通敌人,实在该死!”手按剑柄,便欲一剑结果了鹿清笃几人。 马钰叹了口气,制止了丘处机,问道:“清笃,你说,那敌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如今又在哪里?只要你如实禀告,我们便可既往不咎。” 鹿清笃颤声道:“师祖,弟子……”丘处机怒目而视,忙道:“弟子说,那敌人,是一个和尚,想必就是妙严。” “妙严?” 全真六子、李志常等全真门人,均各吃惊。 丘处机怒极而笑,道:“好啊!那恶僧竟有胆量,摸上我终南山来,你快说,他人现在何处?” 全真六子闭关数十日,苦思冥想,终于创出了一招“七星聚会”,乃从天罡北斗阵中演化出来,虽说是“七星聚会”,可也不一定须七人联手,六人、五人、四人,也均可并力施展。 丘处机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就算听座下二弟子李志常,讲述了李晏毁坏力之强,却不曾亲眼目睹,始终见疑。 “弟子……弟子实在不知!自从李师叔他们,发现了妙严练功的场地,我们就一直找不着他了。”鹿清笃哭丧道。 身旁一道士忽而恍然,叫道:“师祖,弟子想起来了,妙严向我们打听了藏经阁的位置,他或许还在藏经阁内。” 丘处机道:“师兄,我们走,找那恶僧算账去!至于这几个背叛师门的混账,依我看,是该全部杀了了事,既然师兄说了,留他们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师弟我便废了他们的武功,逐下山去。” 马钰等五子没有反对。 鹿清笃等几人丹田被丘处机一人一掌,脸色登时惨白,气息萎靡,摔倒在地,悲痛之际,却又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押解的道人松手走开,不再理会这几个教中叛徒。 “走,咱们去道藏殿。” 一行人往道藏殿而去。 …… 全真教的这一番戒备,李晏早就发现,正如他所说,根本没人能发现他。 这一日,突见道藏殿外,人声鼎沸,数百名道士,各执长剑,在六个苍老道人的率领下,直奔道藏殿而来,便知自己影踪泄露。 李晏本欲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转念一想:“【阳灵星霞】草创,正该是用之对敌,再行完善之时,直接走了,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李晏跃下屋梁,将道经放回书架上,坐在守殿道人的木椅上,今日无人值守。 轰—— 殿门洞开,映入全真六子,数百名道士眼中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大约二十几岁,面色含笑,望向众人,一派渊渟岳峙的宗师风范。 全真六子面面相觑,不禁面色震怖。 第二十八章:天罡北斗阵 马钰、丘处机等,相顾骇然。 李晏这一股气度、威势,他们只在已仙去的恩师王重阳身上得见过,纵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后来的郭靖,亦要差了一筹。 六人都想:“莫非……此人已有了恩师那般的绝世武力?” 越想越惊,丘处机适才的豪言壮志,不免淡了许多,可念及座下弟子惨死,大仇未报,又愤怒道:“妙严,你好大胆量!杀我全真教门人,擅闯教中重地,我全真教,誓不与你罢休!” 李晏笑道:“做都做了,你再说什么胆量?呵,未免可笑。” 丘处机怒哼一声。 马钰道:“妙严,你是出家人,当慈悲为怀,如何屡下杀手,造下这般大的杀孽?” 李晏哈哈一笑道:“杀孽?僧人便杀不得人么?佛宗尚有明王怒目,行杀伐之事!这世间,谁都会死,我只不过加快了他们的这一个进程罢了。” “强词夺理!”清静散人孙不二斥道。 王处一道:“师兄,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各人手按剑柄,只待马钰一声令下,便冲上前去,将李晏碎尸万段。 马钰本欲开口,忽见殿内无数藏书,道:“妙严,不如出殿,咱们的仇怨,不该伤及这些经书才是。”他害怕双方争锋,毁坏了道藏殿中的数千本珍贵道经。 李晏在此地,获益良多,自也不愿毁坏这些道经,点点头道:“那好,殿外再战!”足下一点,衣袖轻拂,木制的墙壁破碎,现出一个一人高的豁口来,李晏缓步走了出去。 全真六子从殿外饶了过去。 马钰一面走,一面对李志常低声道:“志常,你是教中除我们六人之外,武艺最高之人,等会你便暂代天璇之位。” 李志常道:“是,师伯。”天罡北斗阵,乃全真教内门人必练之法,七人一阵,应对两三倍于己之敌,都可防御得住。 马钰又将他们师兄弟六人,这数十日来闭关苦修,所参悟出的“七星聚会”,以极快速的语气,告诉李志常。李志常死记于心。 无这一招“七星聚会”,恐怖不是李晏之敌。 自从适才亲眼见到李晏,知其武功深不可测,或与恩师一般,马钰心头便十分忧虑。 到了重阳宫前的一片大广场上,外围数百名道士,内里百余米的空处,李晏双手合十,笑道:“诸位,请吧!”他既已先天,又自创了【阳灵星霞】这一式拳法,自信心甚是充足。 “布天罡北斗阵!” 马钰一声呼喝,抢先占了天枢位,李志常当天璇位,刘处玄位当天机,丘处机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天罡北斗阵,乃王重阳所创,七人布阵,手搭身旁之人,迎敌时只出一剑、一掌,余人传输内力,助其攻敌,又在旁侧击反攻,犹如一人身兼数人内力,更无防守之虞,只需进攻即可,的确威不可当。 当年东邪黄药师,便在这一门阵法之下,未建寸功。 七柄利剑闪烁寒芒,锋芒毕露,马钰抢先出剑,向李晏递招。射雕之时,马钰的功力,尚不及丘处机、王处一二人,全真七子中,位列第三。可他性格温和,极适合道家之法,到了神雕之时,便已一跃而成为全真六子之首。 由马钰第一个出招,实是再恰当不过。 李晏赞道:“好阵法!”收右拳于腰腹部位,纯阳内力一运,轰然前冲。 砰—— 空地上的青石板,轰然炸裂,向外翻飞,又给双方的拳力、剑力一冲,再度撕碎,变成巴掌大小的小碎片,砸向外围。 数百名道士,悚然而惊,连往后退,直退到近两百米远,方才停下,目视场中。 “好身手!”只听得丘处机一声大喝,以极快的速度,向李晏窜了过去,七人带起残影,竟宛如一道闪电。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锋锐的剑气,直刺向李晏。 顷刻间李晏只觉气也喘不过来,迎面的剑气,如浪潮汹涌,任何敢与阻拦的物事,均会被斩断。 “天罡北斗阵!这阵法……”李晏热血沸腾了起来,“不比欧阳峰给我的威胁,来得小了。稍不注意,我也会被斩于剑下。” 轰隆!! 【阳灵星霞】劈出,火红色的拳力,往前一冲,与剑气争锋,丘处机一人所发的剑气,自无法抵挡李晏,可合了七人之力,无一弱者,便挡下了李晏这一式拳法。 【阳灵星霞】所夹杂的明暗劲力,也给七人分摊,不至于受创。 可全真六子、李志常仍是大惊:“这是什么拳法?破绽虽多,可威力却也奇大!合我七人之力,竟险些挡之不下。连咱们的天罡北斗阵,都受到了影响。” 李晏却是想道:“这一招的劲力,须在密切一点,适才太过分散了。”李晏又一式【阳灵星霞】,这一次,明暗劲力愈发贴合,明劲刚至,暗力又生,一重跟着一重,一浪叠着一浪。马钰、丘处机等,只觉李晏这一拳,力道好似无有穷尽。 “使七星聚会!” 马钰大喝,七人向旁一让,突然七剑齐出,直奔李晏而来。这一下,竟是无人防守,只专注于进攻。可即便是七人出剑,仍似一人一般,剑气相合,劲力归集于一点。 “来得好!” 李晏朗声笑道,再度出拳,他加快了出拳的速度,一瞬之间,竟似有千百人同时出拳一般,拳影漫天,火红色的拳力,弥漫了长空。 轰隆—— 青石板地面,仿佛纸糊的一样,轰然崩裂,碎石迸溅,泥土飞扬。 马钰、丘处机等,纷纷往后摔跌而倒,长剑脱手,显是已无法再战。 李晏右臂通红,泛起一股热气,纯阳内力已运至极限,准备向前一冲,却突然止步,笑道:“既然是我赢了,也承了全真教藏书之情,今日,便放过你们。走了!” 朗笑声中,李晏身化残影,几个起落,便已没入了重阳宫外的密林深处。 众道士心惊之下,哪敢阻拦?没见着六位祖师和李志常,七人布下天罡北斗阵,仍然败北了吗? 第二十九章:全真之道,无人客店 马钰本就身染疾病,颇为虚弱,经此一役,更是遭受了重创,嘴角渗出了鲜血,叹道:“罢了,罢了!妙严,已远非我等可敌!众弟子听令:日后见到妙严,便远远避开吧。” 众道士躬身听命,心中却舒了一口气。 那妙严太过厉害,要他们上前厮杀,实在强人所难,只是自取死路罢了。 全真六子、李志常等七人,服食了一枚药丸,运功调伤,好半晌,才睁开眼睛,那数百名道士,便在旁护法,担忧李晏去而复返。 郝大通苦涩一笑,道:“恩师武功盖世,咱们是败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声。” 全真教之所以“天下武学正宗”,王重阳于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时,打下的“天下第一”名号,才是关键。不然,立派区区数十年的全真教,有何资格,胆敢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并无人反对? 须知,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立帮之日,已有了两三百年之久,更别说嵩山少林寺,自北魏太和年间兴建,距今已有了八九百年的历史。 这一帮一寺,可都是能人辈出,高手极多的。 只是王重阳“天下第一”,他所创建的全真教,才有资格,去担这“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 马钰、丘处机等黯然,都想:“恩师传下的武功,自然是‘天下武学正宗’,只是咱们这些后辈子弟无能,不能学得上乘武功,丢尽了恩师的颜面。” 全真六子,实已算不得弱,后天大成之境,在神雕世界,比之五绝之类的顶级强者,自然要弱很多,可也绝不能因此而贬低了他们。 须知,全真七子,包括早已逝世的谭处端,师兄妹七人,均是成年以后,方才被王重阳收归门下,传授武艺。他们在根骨已经定型,并错过了最佳练武时期的情况下,仍能臻至后天大成之境,说一句“天资聪颖”,实不为过。 全真教众道士,骄傲之心尽去,自此潜心道学,颇有所成,著下了一部部道经,或珍贵稀奇,或平庸寡淡,却均流传后世,享誉千载。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倒是比如今江湖上的这些个武林高手,“厉害”多了。 …… 李晏遁出了全真教道宫,就近觅地休息,暗叹:“【阳灵星霞】这一招,消耗的内力,实在太多!即便以我先天小成之境的内力量,仍坚持不了几次,内力便告枯竭。” 原来,适才他之所以突然止步,转身奔出重阳宫外,就是感知自己内力将尽,再逗留片刻,内力一旦枯竭,直面数百道士,如何脱得了身? 外人看来,李晏锋芒正盛,力败全真六子、三代弟子李志常合力布下的天罡北斗阵,几无可匹敌,唯有他自己知道,走在钢丝绳上,险些便掉了下来。 但这并不是没有收获。 【阳灵星霞】劲力的运用,几重明劲、几重暗劲为好,间隔的时间,又该如何把控?李晏已一一改善,虽不至善至美,可也比初创此招时,好得多了。 “唔,下一步最紧要的,是改良招式,降低内力的消耗。” 李晏注意已定,休息了半刻钟,略略恢复了内力,便下山而去。 终南山,是在陕西境内,当今天下,最绝顶的几名先天高手,唯有郭靖,才知具体位置,余者如洪七公、欧阳峰、黄药师、周伯通等,行踪飘渺,居无定所。 一灯大师、慈恩和尚裘千仞两人,虽在湘西隐居,可具体是那一间寺院,又在何处,李晏却不知晓。 李晏下山以后,认准了襄阳城的方向,步行赶路。 他时间还很多,未至回归之期,纵马驰骋,速度虽快,可也少了很多乐趣。李晏悠哉悠哉,反正凭他武艺,何处去不得? 遇上剪径的小贼,拦路的劫匪,瞧见他只是一介僧人,僧袍破旧,无甚油水,根本提不起兴致,倒是免去了他们的一大劫难。 这一日,天色昏暗,似要下大雨。 李晏来到一处空旷平原,纵目眺望,一条小河缓缓流淌,疾风劲草,四下里并无村镇,道旁只有一间客店,挑出了一面酒旗,被狂风刮得猎猎作响。 可如此昏暗的天色,那客店竟未掌灯,李晏离得远了,一眼望将过去,竟是漆黑一片,好像无人。 李晏艺高人胆大,快步赶至,当务之急,是避一避雨,他可不想成为落汤鸡。 果然,等李晏赶到客店门前,电光噼里啪啦一闪,轰隆一响,立时便下起雨来,铺天盖地,稍远些的地方,都瞧不见了。 “有人吗?” 李晏拍了拍大门,无人应答,他就推门而入,雨点已飘进了屋檐。 反手带上了房门,屋内虽是漆黑,可李晏目运内力,双眸微放红光,也瞧得一个大概。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店,只是无人,桌椅摆放得甚是整齐,并未积灰,似乎掌柜的就是最近一两天内,才起意离开。柜台内空无一物,想必是掌柜的临行前,已带走了所有珍贵的东西。 李晏赶了一天的路,只吃过一些野果,此时腹中饥饿,便去了后厨,想看一看掌柜的临走前,是否留下了什么食物。 “掌柜的离开,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如果有食物留下,应该还没坏,还能吃。” 李晏步入后厨,定睛一看,却吃了一惊。 原来后厨混乱不堪,锅碗瓢盆散落灶台、地面,还有几个啃了一半的大饼,丢在地上。 李晏微一沉吟,心道:“瞧这模样,掌柜的既有时间收拾桌椅、家当,再行离开,想必不是遭受了危险。那就是后面有人来过,和我一样的想法,翻找后厨,所以这里才会乱成这般模样。” 那人不知是否已经离开,甚至是否真的有人来过,李晏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但他已提起了注意力。 吱—— 楼上咯吱一响,似有人的脚步声。 李晏笑了一笑,有人就好办了。他刚转出后厨,楼梯上一人扑将过来,李晏微一后退,那人竟如影随形,李晏甩之不掉。 这下,李晏可是真吃了一惊。 第三十章:完善【阳灵星霞】 李晏右掌抬起,劈了一拳。 砰—— 那人随之一拳,两人双拳相交,砰一声响,各自退后三步。 那人嘻嘻笑道:“小和尚,你武功不错,跟谁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李晏定睛一看,那人白须白眉,笑容可掬,瞧着自己,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心念一转之际,李晏便明白了此人是谁,于是笑道:“贫僧妙严,武功么?半学自前人,半系自创,你可是老顽童周伯通?” 那人笑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周伯通云游天下,向来不去重阳宫,与马钰、丘处机等人极少往来,因此李晏交恶全真教的消息,他实不知。 李晏道:“当世之中,如你这般年纪,仍能有这般功力的高手,欧阳峰、一灯大师、慈恩和尚,贫僧都已见过,郭靖郭大侠正当盛年,洪七公是丐帮前任帮主,细细数来,除了老顽童周伯通,还能有谁?” 周伯通微微一怔,不禁心中大奇,问道:“你还见过老毒物和一灯大师,那慈恩和尚是谁?老顽童怎么没听说过?” 原来裘千仞经一灯大师点化,拜归门下,法号慈恩,于湘西隐居,少履凡尘俗世,因而周伯通并不知晓。 李晏笑道:“铁掌帮帮主裘千仞,你总知道吧?慈恩和尚,就是他了。” 周伯通道:“原来是他!裘千仞那老小子,铁掌轻功,老顽童是佩服的,的确算得一名高手。” 他忽然摆了摆手,向李晏道:“妙严小和尚,你武功这么高,咱们来比划比划。老顽童好久没跟人动手,拳头发痒,来来来,咱们便来斗几个回合。”周伯通生性好武,虽游戏人间,每日仍是练功不缀,但以他如此功力,先天小成之境,普天下哪里找对手去? 这时遇见了李晏,自是手痒难耐,跃跃欲试,心想若再多言,只怕小和尚忽而不愿动手了,岂不是错过良机?当下左掌一提,喝道:“看掌!”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使得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 李晏自草创【阳灵星霞】以来,今日初逢高手,正好一试,全真六子、李志常等七人所布的天罡北斗阵,虽是极厉害,可毕竟是集合了七人之力,比之单打独斗,又少了很多趣味。 见周伯通挥拳打到,于是以拳对拳,跟着举拳还击。 两人拳力稍触,登时发出了噼噼啪啪的轻微爆烈之声。 李晏吃了一惊,他一拳击出,刚阳猛烈,力近千斤,更有灼烧之效,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然与周伯通拳力一接,只觉空空如也,竟无着力之处,心下暗感诧异,左拳跟着拍出。 周伯通已觉出李晏拳力,实是超乎寻常,劲力出奇的大,随之而来的,竟有一种炙热之感,实是生平从所未遇。 他生性好武,只要知道谁有一技之长,便要缠着过招较量,一生大战小斗,不知会过多少江湖好手,但如李晏所发这般拳力,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不明是何问道,当下使动七十二路《空明拳法》,以虚应实,运空当强。 这么一来,虽教李晏所发的拳力,再无用武之处,但要伤敌,却也绝非可能。 周伯通的《空明拳法》,李晏早有了解,因而对自己连出数招,寸功未建,丝毫不觉为奇。反而觉得周伯通这般功力,运《空明拳法》守御,自己亦攻不破他的防守,正是试验【阳灵星霞】的好机会,当下连连变化出招技巧、所蕴含的劲力,只求得出一个最佳的出招方式、最好的劲力变化技巧。 “唔……七重明劲、七重暗劲,还是不行,劲力要再多吗?那就再多几重试试!” 李晏时而摇头,脸色愁苦,时而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时而停下手掌,冥思苦想。诸般情绪,短短时间内,竟一一变幻在他脸上。 幸好周伯通见他似有所悟,有意成全,只一心守御,给了李晏足够好的机会。 “九明九暗?” “单拳出招,带不动全身力道,倘若身下是房梁枝叶,并非厚实的硬土地面,这一招就无法全力使出。” “改一改!最好能不受外界影响,只根据我自己的情况而使。” “出拳速度……嗯,要再加快,不给敌人反应的机会!” 李晏不断纠正【阳灵星霞】的弊端、缺陷,渐渐的,周伯通守御起来,愈发困难。 周伯通见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空明拳法》,堪堪勉强抵御得住,心下暗赞:“好和尚!好拳法!这小和尚所使的,不知是何拳法?等他创出来了,老顽童一定要问一问。” 李晏陷入自己的世界,只顾纠正招式弊端,所使的劲力,却是极大。周伯通功力深厚,一心守御,七十二路《空明拳法》,逐一使将出来,尚可防守得住。 两人比斗的圈子,渐渐扩大,屋内的墙壁、楼梯,均被两人拳力打碎,客店已给两人毁坏得不成样子。 狂风暴雨,自墙上破碎的豁口处,吹了进来,寒风凛冽,暴雨泼洒,天色已完全尽暗。 只有客店之中,有红色的亮光,时强时弱,有时一连亮起好久,有时又好久不曾亮起,正是李晏所发的拳力。 【阳灵星霞】,李晏本就草创,基础的底子有了,所需要的只是改动,往更省力、更不依赖环境、威力更大这几个方面改动。虽非一朝一夕之事,可倘若有高手喂招,那就另当别论。 闭门苦思,顶多想出一个基础大概来,要想真正以之对敌,没经过实战的考验,威力和自己设想的,可差得远了,破绽亦是极多。 突然—— “有了!!!” 李晏大叫一声,声音喜悦,却未出手攻击。 周伯通好奇之心大起,喝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李晏笑道:“我这一式拳法,名叫【阳灵星霞】,乃贫僧根据天上烈日所得灵感,研读道藏,钻研了数十日,方才创出的一式拳法,寓意如星霞般灿烂。” 周伯通喃喃的道:“【阳灵星霞】?好名字,好名字!你快使将出来,让老顽童见识见识。” 李晏笑道:“老顽童,这门武功能够完善,贫僧承你的情,正要将之传授于你。” 第三十一章:传功 【阳灵星霞】,虽是李晏的武功,可他并非看重武功,敝帚自珍之人,何况这一门【阳灵星霞】,周伯通亦出了力,倘若无他陪练喂招,要想大成,实不知到了何年何月去了。因此李晏便意欲将此招式,传授给周伯通。 周伯通听到“传授于你”四字,心中一动,说道:“你这什么【阳灵星霞】,果然了得!那就快传给老顽童吧。”周伯通爱武成痴,兼且生性朴实,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可那一副赤子之心,从所未变,因而听见李晏说要传他【阳灵星霞】,登时高兴不已,手舞足蹈。 李晏刚欲开口,忽然止住,侧耳一听,不禁笑道:“今晚来此屋避雨的人,倒是不少。” 周伯通附耳笑道:“妙严小和尚,你功力很强啊!” 原来适才李晏忽然听见,屋外的大雨中,有人的脚步之声,周伯通得他提醒,运力于耳,方才闻见,因此赞道。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有一人快步而来,头戴斗笠,手拿拂尘,三两步起落,便已进入屋内。 “此人武功不弱。”李晏心道。 那人甫一入屋,瞧见了屋中破乱不堪的景象,此屋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斗,那人微微一惊,向李晏和周伯通道:“小和尚、老人家,我在此借宿一晚,可否允许?”话声轻柔婉转,斗笠遮住了面目,想来亦颇妩媚。 这人竟是一个女道士! 不过女道士口中询问,却自顾自的寻了一条完好的板凳坐下,取下斗笠,放在桌旁。 李晏、周伯通内力极高,可倘若不曾目运内力,在此黑暗之中,也只得见一个大概轮廓,要瞧见那女道士的具体面貌,却是不可能。而目运内力,难免又太轻浮无礼了些,因此那女道士虽取下了斗笠,可两人实不知她究竟生得如何。 不过,李晏和周伯通两人,均是好武之人,对此倒无想法。 周伯通道:“原来是个女道士,老顽童和妙严小和尚,也是借宿的旅客,你随意。” 那女道士惊道:“老顽童周伯通?恶……狂僧妙严?想不到竟是你们两人在此。” 李晏自从在川东之地,杀了尹志平、赵志敬等全真教第三代弟子,在江湖上便臭了名头,常人谓之“恶僧”,不过这女道士念及双方无仇无怨,直呼“恶僧”,不太礼貌,会得罪人,因而改口称作“狂僧”。倒是老顽童周伯通,闻名江湖已久,她虽未亲眼见过,但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头。 女道士转念一想:“妙严杀了全真教第三代的牛鼻子道士,周伯通是王重阳的师弟,竟和此人搅和在一起,实在叫人发笑。”不由得心中暗笑。 周伯通笑道:“妙严小和尚,原来你还有一个绰号,叫作‘狂僧’。” 李晏心想自己又非怕事之人,敢作敢当,隐瞒了周伯通,无甚必要,不是大丈夫所为,便道:“贫僧曾于一处市镇之中,击毙了全真教的几名三代弟子,因而得了‘狂僧’之名。老顽童,你倘若要寻我报仇,待学会了【阳灵星霞】,再动手不迟。” “全真教的第三代弟子?” 周伯通一呆。他云游天下,连马钰、丘处机等全真七子,亦甚少往来,这些个第三代的弟子,他如何认得? 周伯通心想:“那几个小牛鼻子道士,想来是得罪了妙严小和尚。不过,他们终究是我师哥的徒子徒孙,死在了妙严小和尚的拳底下,老顽童不会视而不闻。” 又想:“唔,妙严既说了传我【阳灵星霞】,这一路拳法可不能不学。等我学会了,再和他动手过招不迟。” 虽有那女道士在旁,本该避开她,可【阳灵星霞】,乃李晏花费数十日苦功,研读了数千部道藏,方才创出的招式,多一人学会,他反而会更高兴。 流传后世的武学,那一门不是传播甚广?如那《降龙十八掌》,只传丐帮帮主,到得元末之际,后五路威力最大的掌法,就已失传。 像那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束之于藏经阁内,从不戒人习练,反而告诫阖寺众僧,须当少练。自北魏而始,历经隋唐两宋,到得明清之际,仍是一门不失。经由了历代高僧删改,实已至增无可增,删无可删的地步。 由此可见,一门武功绝学,创始者倘若不想自己的心血,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决计不可敝帚自珍。 更何况【阳灵星霞】招式精妙,意境深远,未至先天,实难学会。便是老顽童,一时半会,也休想学会。 那女道士既未如老顽童般亲眼见到此招的完善过程,又无老顽童那般的绝世功力,只听说口诀、技巧,如何能够学会? 当下,李晏便将【阳灵星霞】的口诀、发力技巧、劲力如何交错、又该如何节省内力损耗等等等等,尽数告知了周伯通。 周伯通抓耳饶腮,不时出口询问。李晏耐心的一一解答。 那女道士坐在一旁,心头却是一凛:“妙严为何传授周伯通武功?还不避讳我?难道等会便要对我对手?”当下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可她越听李晏讲解【阳灵星霞】,心头便越发惊奇,暗道:“这什么【阳灵星霞】,如此精妙玄奥,妙严是如何创出来的?” 转念又想:“不知我师门的那一门武功,比之【阳灵星霞】,又该如何?”思及师门仇人,心头百味杂陈。 周伯通只是直性子,人却不傻,否则又如何能练到这般深湛的武功? 【阳灵星霞】虽极高深难懂,可有甚疑难之处,经李晏一点拨,登时明白,乐得拍手大笑,喜道:“小和尚,你是怎么想到的,竟创出这门武功?” 李晏笑道:“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贫僧阅读了数千道藏,方有所感。” 周伯通一个激灵,摇手道:“那可算了,老顽童最烦读书了。”不再询问创功之事。 那女道士却暗赞:“好一个妙严!为创武功,竟有这般大的耐性。” 再过片刻,周伯通终于初初学会了【阳灵星霞】,当下喜不可耐,叫道:“来!来!小和尚,咱俩再比划比划。” 李晏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又摆开了架势,准备展开第二次对决,可屋外忽有人声传来:“老顽童,你在和谁人比斗?” 第三十二章:武功渐臻圆熟之境 那声音传入屋内,三人微微一怔。 李晏心中大奇:“怎地今夜却有这许多江湖人士,赶来此屋借宿?” 那女道士脸色微变。 周伯通却是大喜,叫道:“黄老邪,快来啊!老顽童我新学会了一招拳法,威力奇大,现在你可不是老顽童的对手了。”说着哈哈大笑。 屋外一人迈步进来,大袖飘飘,颇有潇洒出尘之致,可惜给暴雨淋湿,减弱了几分意境。那人,却正是东邪黄药师。 既知此人乃东邪,李晏见猎心喜,目运内力,神光乍现,瞧了他一眼。黄药师心下一惊,这和尚好深的功力。 黄药师道:“老顽童,你又在捣什么古怪?”瞧见了那女道士,道:“李莫愁,你也在这?” 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晏吃了一惊,向那女道士望上一眼,随即恍然:“是了,有这般武艺的道姑,除了李莫愁,神雕之中,还能有谁?” 那女道士哼了一声道:“我便不能在这吗?天下大雨,我总要找一个能避雨的地方。”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她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曾经吃过东邪的亏,知道他的厉害。 李莫愁暗暗叫苦:“周伯通、黄老邪,还有这个狂僧妙严,我今天到此避雨,实在倒霉!雨势稍小,我便立时就走。” 可李晏三人,却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周伯通笑道:“黄老邪,你先在旁看着,我和妙严过过招。我从他那里新学会了一招拳法,叫作【阳灵星霞】,这名字好听吧?”突然喜不可耐,邀功道:“这招式最后能完善,老顽童还立了大功呢。” 黄药师奇道:“【阳灵星霞】?这是什么武功?”黄药师学贯古今,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见闻广博之极,从他自创了桃花岛一派武功,诸如《弹指神通》、《玉箫剑法》、《碧海潮生曲》等等,便可见一斑。但【阳灵星霞】这名目今日却是第一次听到,眼见老顽童喜不自胜,料知必是一门顶级拳法。 于是老顽童将【阳灵星霞】如何完善,李晏又如何传之于他的情节,一一告知了黄药师。 黄药师听了,愈发好奇,道:“妙严,你这拳法,老夫且来一试。得罪了!看招!”说着左掌翻起,身形飘忽,向李晏斜劈过去,正是《落英神剑掌》的功夫。 黄药师乃天下五绝之一,“东邪”的名头,但凡习武之人,谁又不知?更何况李晏熟知剧情,知道黄药师的厉害,不敢怠慢,回拳招架。 两人内力相激,轰然扩散,仿似平地里猛起了个霹雳,周伯通、李莫愁只觉耳中轰隆作响。 周伯通玄功深湛,已至先天小成之境,倒无甚感觉,只是口中不住叫道:“黄老邪,不公平!抢了老顽童的机会,黄老邪!”兀自叫嚷,黄药师战得正酣,没理他。周伯通闷闷不乐,转而又认真瞧了起来。 李莫愁却受之不住,忙潜运古墓派内功,调匀内力,一股内力自丹田之中散了出来,方觉不再惶恐恶心,可心头又惊又佩:“这两人好强的功力!原来黄老邪以前是逗着我玩呢。”想着幽幽叹了口气。 李晏【阳灵星霞】的功夫,虽只初创,刚刚完善,运用的还不是很熟练,可此时只是切磋比武,并非生死搏杀,因而他将这一招拳法,使了出来。 狂风呼号,暴雨倾盆,伸手不见的屋中,但见火红色的拳力,纵横挥洒,挡者立时粉碎,更现出焦黑痕迹,只是黑夜之中,众人瞧不清楚。 黄药师大赞:“好拳法!”右手中指曲起,扣在拇指之上,看准拳招来势,猛往拳力上弹去。 这《弹指神通》的功夫,郭靖、黄蓉等人,也均会使,可要评说指力强弱,黄药师就是并世无双,所发的指力,比铁胎硬弓所发的强弩还要劲急。 只听得轰一声响,拳力竟未溃散,反而是黄药师的指力,给李晏的拳力淹没,余势不减,径向黄药师袭来。 黄药师暗暗心惊:“好厉害的拳力!七公的《降龙十八掌》,比之妙严的【阳灵星霞】,刚猛之处,犹有不及。”向后跃开,拳力击中墙壁,木墙粉碎,现出一个圆形的豁口来,雨水飘了进来。 周伯通在旁大声喝彩,叫道:“黄老邪,这拳法厉害吧?老顽童也学会了。” 李莫愁亦喝了一声彩。 李晏心想:“黄药师的武功招式,全系自创,实乃一位武学宗师。我也想见识一番,东邪的厉害!”笑道:“黄岛主,咱们比武过招,虽不是生死厮杀,可也不能留手,应有的实力,还是要发挥出来的。” 言下之意是说你东邪黄药师,名满天下,诸般武功绝艺,哪里会不及我呢? 黄药师笑道:“老夫今日倒给人小瞧了!妙严,你可看好了!”招式一变,掌影飘飘,出手快捷无伦。 练武可得长生,李晏最想长生,自也对武功十分上心,瞧见了黄药师的招式,却更高兴了起来,道:“这才是名不虚传的东邪!” 举掌格开,使的却是落雁拳法。 【阳灵星霞】虽极厉害,可不是通用之法,李晏并非顽固不化之人,该用什么招式的时候,就用什么招式,不论好坏强弱,有用就行。 黄药师连变招式,《落英神剑掌》、《弹指神通》交错使来,《玉箫剑法》化为掌法,亦夹杂其中,向李晏攻来。唯有《碧海潮生曲》,乃音攻之术,不用玉箫,不好使用,因此未使。 李晏诸般拳脚武功,随心所使,不被任何一门武功所局限。不单单是【阳灵星霞】,主世界中家传的先天级别武学《落雁拳法》、《轻烟腿法》,在《鹿鼎记》世界学会的武当派掌法,《笑傲江湖》世界习得的衡山派武功,略加变化的使将出来,黄药师攻得甚急,却寸功未建。 但见拳来刚猛霸道,掌去灵龙盘舞,或似烈阳大放光芒,须当退避,或似桃花纷落,指力破空。 只把周伯通瞧得如痴如醉,李莫愁却惊心动魄。 两人斗了一阵,这房屋却遭了殃。大好的一间屋子,如今既漏风,又漏雨,李晏眼见再斗下去,连这避雨之所,都会没有了。因此兴致虽高,亦然笑道:“黄岛主,再打下去,这屋子就真的毁了。咱们最后再过一招,便且休战。等雨停了,再打个痛快!” 黄药师道:“好!你当心了!” 凝了凝神,调运全身内力,虽是切磋比武,可面对李晏这么一个年轻人,黄药师誉满天下,总不想落败。 第三十三章:一夜论法 黄药师心想以自己的名望武功,与妙严打个平局,已经可算失手,要是落败,岂不叫周伯通和李莫愁瞧了笑话。 黄药师提聚了十分劲力,叫道:“妙严,接招!”使的是《落英神剑掌》,掌法飘逸轻捷,可凌厉之处,犹胜于利剑刀兵。 李晏只觉眼前似有满山桃花,纷落如雨,美丽之余,夹杂着致命的危险。他心下了然,知道黄药师破境先天之理,究竟是什么了。 “我的‘至大至刚’之理,【阳灵星霞】之招,可正该一试顶级高手!” 李晏收拳,贴于腰部,青筋鼓起,整条右臂,竟泛起了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之中,却极显眼。 李晏踏步,出拳。这一次,脚下的地面完好无损,经由自己完善,发力技巧已可称得上“尽善尽美”四字。 砰一声响,两股劲力相交,整个屋子,竟似都晃了一晃。 黄药师暗叫一声不好,迎面拳力凶猛,炙热无比,无奈之下,只得向后跃开,此战,便算是败了。黄药师的掌法、指法,以凌厉著称,加上他领悟的武学之理,亦非刚猛、霸道一类,和李晏这领悟了“至大至刚”之理的拳法,正面硬碰,怎么能够不吃亏呢? 黄药师叹道:“我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妙严,你却比老夫厉害一筹。” 李晏摇手道:“切磋罢了,胜负在两可之间,再比一场,咱们谁胜谁负,又说不准了。”这是实话,两人的内力修为,均是先天小成之境,距离先天大成,只有一步之遥。 而两人又都是领悟了武学意境,方才破境先天,均各自创了符合自己的招式。 除非那一方先晋级先天大成,在内力上占据优势,否则两人比武,胜负孰难分清。 周伯通拍手笑道:“黄老邪,老顽童学会了妙严的【阳灵星霞】,你也打不赢老顽童了。” 黄药师道:“老顽童,咱俩来比一场。”周伯通于无意之中,修炼了《九阴真经》,并自创了七十二路《空明拳法》、左右互搏之术,换作二十年前,黄药师自认,尚要弱了周伯通一筹。可二十年来,从郭靖、黄蓉处,亦习练了《九阴真经》,虽败给了李晏,可不代表他会输给周伯通。 黄药师还是有自己的自信心。 诚如李晏所言,再比一次,他和李晏之间,谁胜谁负,都很难说清。 周伯通却不和他比了,笑道:“老顽童不比了,再斗下去,这屋子就要塌了。老顽童可不想给暴雨淋湿。” 黄药师哼了一声。 李莫愁早已移了位子,靠近门口,可及时撤退。眼见李晏击败黄药师,心下大骇:“黄老邪竟输了?!这狂僧妙严,要当得天下第一不成?”越发不敢擅自动作。 屋内四人,就她最弱。 屋内桌椅大半毁坏,楼梯也断成了两截,墙壁破碎,一二十个豁口,漏风漏雨。 李晏扫视一圈,叹道:“这屋子的主人,咱们可对他不起。”说着从破旧的僧袍中,掏出一把碎银子,约略有二三十两,是李晏东行途中,从沿路官府处得来。 他将这一把碎银子,放在了柜台下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倘若这屋子的主人回来,翻找之下,就会得见。 周伯通爱玩好乐,身上从无金银。黄药师潇洒自在,云游天下,随身携带的银两,本就不多,眼见李晏送上了银两,足够赔偿房屋主人损失,便不起身。 三人高谈阔论,说及武学妙理,玄奥的武功招式,虽不切磋,可伸手比划,互述此招力道,于方寸之间博弈,兴致盎然。 李莫愁人送外号“赤练仙子”,是说她练了一门《赤练神掌》的毒功,李莫愁的内功,实是古墓派的正宗玄门内功。 但眼前这一场争论,李晏、黄药师、周伯通,各自领悟了武学意境,境界高妙,谈及的武学道理,李莫愁只听得懂两三成,已觉受益匪浅。 倘若她想插一句话进去,那几乎没有可能。 李莫愁暗暗心喜:“这三人功力极高,谈及武学上的招式,竟不避讳我,倒让我捡了一个便宜。”越发凝神细听。 李莫愁的小心思,三人如何不知? 只是三人正是高兴的时候,说的招式、道理,纵然给李莫愁听了去,她要想明白,没个几十年的苦功钻研,休想有所成就,所以就由得她去。 倘若李莫愁真有大成的一天,三人反而更高兴,能与之过招的高手,则又多了一位。 其时天色虽晚,李晏三人却不见倦怠,这一场谈论,竟直到次日清晨方休。 暴雨已止,朝阳初升,屋外的那一条小河,河水已经漫了出来,平原上的官道,给水淹没,深可及膝。 李晏站在屋前,屋檐上流下一条水线来,滴滴嗒嗒的响个不停。 周伯通道:“妙严,你要去何处?老顽童跟你一起去。”他却是眼见李晏力强,想和他沿途较量,过一过招。 李晏笑道:“我本准备去襄阳城,既然遇见了两位,那就不必再去襄阳。听说丐帮的前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为了捉拿藏边五丑,奔赴华山,我意欲回头,转道华山,黄岛主呢?” 他去襄阳城,所为者不过一事,与郭靖比武过招,完善【阳灵星霞】。但既然经由周伯通之手,此招已经完善,襄阳城,确就不必再去了。 神雕世界的先天级高手,南帝、西毒、东邪、老顽童,均已会过,可惜南帝和铁掌裘千仞,不愿比武。目下所剩的,只有洪七公与郭靖。 杨过虽得了李晏指点,但毕竟时日尚早,不知是否学会了独孤求败的重剑剑法,想必他破入先天之境,为时尚早。至于金轮法王,李晏记得很清楚,原书之中,说了他在小龙女跳崖后的十六年中,《龙象般若功》方才练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十层境界,这才到先天。 而郭靖乃洪七公徒弟,两人赖以成名的武功,都是《降龙十八掌》。而郭靖镇守襄阳城,身负重任,有得选择,那便不去打扰。 黄药师笑道:“七兄么?我和他也十多年没见了,不知他武功如何?我和你们一起去华山。” 李莫愁默不作声,心下惊异:“妙严、黄老邪、周伯通,再加上洪七公,当世高人,已聚了大半,齐上华山,是要开启第三次华山论剑么?” 李莫愁暗自摇头,苦涩一笑,可惜自己武艺低微,上了华山,也博不到一个名次,只得按下心思不表。 第三十四章:潇潇雨歇 李晏向李莫愁瞧了一眼,晨光之下,但见她一身杏黄色道袍,容貌端丽,却是一个少见的美人。 李莫愁一惊,暗想李晏要是说出什么比武过招的言语来,那可如何是好?眼前这三大先天级的高手,自己可一个不敌。 却见李晏只扫了一眼,便略过她不提。 李莫愁心下稍宽,又不禁暗怒,心想自己扬名江湖,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但形势比人强,李莫愁只得故作不见。 李晏朗声道:“二位,此去华山,路途遥远。屋外又积了水,无处下脚,只得高来高去,咱们便比一比轻功如何?” 周伯通道:“好啊,好啊!黄老邪、妙严,老顽童先走一步。”语声甫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李晏笑道:“老顽童,你不守规矩。”脚下一点,便如一枚出膛的炮弹,往前一跃三四丈,下落后踩踏青草,只略微弯折,再始前冲。 倘是数十日前,李晏决计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他一挺一跃,看似力道极大,着力处,却又无声无息,几无外力落下。李晏改良了【阳灵星霞】的发力技巧,于自己的轻功身法,亦大有促进。 武学道理,总是相通的。 黄药师放声大笑,纵了出去。 三人你追我赶,这平原虽给洪水淹没,除了青草树梢,房屋山石,别无落脚之处,可三人轻功极高,别说树木房屋,纵然是浩浩大湖、涛涛大江,行之亦如履平地。 李莫愁武艺低微,是相对李晏等三人来说,放眼江湖,她后天大成的境界,实已算得一名高手。这区区洪水泛滥,自挡不住她。 而李莫愁这一去之后,武功大进,终至后天圆满之境,与练习了《玉女心经》的小龙女,不相上下,这却是后话了。 …… 两湖之地,旬月来暴雨倾盆,三天两头的,便是一场瓢泼大雨,许多地方,发了大洪水,毁坏庄稼、房屋,百姓损失极大。 南宋朝廷虽划拨了赈灾银钱,却给各地官员,层层克扣,到得地方,只剩得半成不到。 李晏、黄药师、周伯通三人,目不忍闻,因而沿途盗了官府银两,散发给一众百姓,百姓们感恩戴德。与其留给官员们绫罗绸缎、大鱼大肉,倒不如给百姓们一份活下去的本钱。 “黄老邪、妙严,走喽!” 周伯通哈哈大笑,窜上了屋顶,身背一个大大的布袋,里边装满了银两。 李晏和黄药师,跟着跃将上去,各负了一个大布袋,极是沉重。 “抓贼啊,抓贼啊!” 底下的捕快大声叫喊,却没人胆敢上前。他们只是普通人,再如何严防死守,遇到了李晏这三大先天级高手,又如何守得住? 只能眼睁睁的目送李晏三人远去。 那肥头大耳的官员,厉声喝道:“愣着干甚么?给本官追啊!三个贼子,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请官家……”话未说完,一两碎银子破空袭来,插入这官员咽喉,鲜血狂飚,一个声音跟着传来:“这一两银子,还给你了!”正是李晏所为。 “大人死了!” 府衙中登时乱成了一团,各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追逐李晏这三大窃贼。再说了,他们怎有这个胆量? 李晏三人在城中散拨了一部分银两,再赶至乡下农村,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分拨金银。 这一场忙碌,又直到傍晚方休。 日影西斜,天边一大片火烧云,翻涌滚动,李晏三人闲庭信步,在山间小路上行走,准备去寻一户农家借宿。 李晏叹了口气道:“大宋之所以沦落至此,为蒙古侵略,朝中奸相一人接着一人,这是首因。底下的这些个官员,贪生怕死,巧取豪夺,那里有爱民如子的清官啊?” 黄药师幽幽叹了口气。他早年之时,读书习武,文武双全,曾希望步入朝堂,为民请命,外拒强敌,内安民生。 可赵宋皇族,偏安一隅,骨子里从硬气不起来,向外敌称臣纳贡,实在丢尽了汉人的脸面。所谓官家皇帝,宠信奸臣,纵有绝世名将如岳飞,连下一十二道金牌,召他回京,最后以莫须有的罪名,在风波亭遇害,其子岳云和部将张宪,亦被斩首。 周伯通虽不理俗事,但他师兄王重阳,曾大举义军,反抗金兵,活死人墓因此而来。耳濡目染之下,周伯通乐天之人,亦颇有感触。 李晏笑了一笑,道:“赵宋官家皇帝?嘿……”千言万语,只落在了这一个“嘿”字中。 周伯通不明白,黄药师如何不明白?他摇了摇头,苦涩一笑。 三人走了一会,林中隐隐传来呼斥喝骂之声。 黄药师惊道:“是蓉儿的声音。”忙循声奔了过去。 周伯通叫道:“黄老邪,等等我。”追将上去。 李晏心中微惊,跟着两人的脚步,寻声而至。 走了两三百米,绕过一条山溪,望见树林深处的乱石堆中,十余人衣衫染血,头发散乱,神情甚是狼狈。乱石堆外,却是一行服色各异的江湖人士,有僧有道,更有一珠光宝气的富家翁。 众人见到李晏三人,都是一惊。那乱石堆中的十余人,一名容貌端丽的紫衫美妇人,却大喜过望,道:“爹爹,老顽童!”正是黄蓉。 还有“外功!”“师父!”的声音。 黄蓉身旁,共有五人,二男三女,均是年轻人,李晏一个都不认识。但听他们话声,不出意外,郭芙、程英,均在其中。那两名年轻男子,便是武敦儒和武修文兄弟。剩下那名跛脚的女子,想是程英表妹陆无双。 李晏这一番猜测,却是八九不离十。 而乱石堆外的那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极高极瘦,身披黄袍的藏僧,即是蒙古国师金轮法王,在他身旁,亦有五人,分别是金轮法王二弟子达尔巴、三弟子霍都,以及蒙古大军统帅忽必烈帐下的三大高手:潇湘子、尹克西和尼摩星。 黄药师眼见女儿、外孙女、徒弟受伤,不禁大怒,含愤向那藏僧出手攻去。 周伯通道:“小黄蓉,老顽童救你来了。”身形一晃,使出了七十二路《空明拳法》,跟着出手。 李晏笑了一笑,也不旁观,双拳齐舞,将那形似僵尸的潇湘子,高鼻深目,曲发黄须的胡人尹克西,笼罩拳影之内。 第三十五章:秒杀 “大师,小心!这两人乃蒙古三杰之二,一个叫潇湘子,一个叫尹克西,都不是易于之辈。”耳听得黄蓉提醒道。 原来,黄蓉见到父亲东邪黄药师、老顽童周伯通赶至,登时一宽,心知危机已去。黄药师、周伯通两人,位列先天,功力极高。这蒙古国师金轮法王,虽也极强,却总不及黄周二人厉害,就算有天生神力的达尔巴、狡诈的霍都、狠辣的尼摩星三人从旁相助,黄周二人仗着自己一身高超武艺,不仅无碍,更可大获全胜。 唯有李晏,在黄蓉看来,一个年轻僧人,比自己都还要年轻些,虽跟随黄药师、周伯通两人而来,能得他二人看重,武功或许不弱,年轻人中,想必是一位好手。但面对潇湘子、尹克西这蒙古帝国两大高手,定会力有不殆。 黄蓉心想:“不成,我得出去帮这小和尚一把。”要待抢出乱石堆,相助李晏。 程英、郭芙等人,都是一惊,忙道:“娘(师姐/师母/郭夫人),你先歇着,咱们出去!” 黄蓉适才得程英相助,布下这奇门五行之阵,大伤精力,方得勉力和蒙古帝国的这几大高手周旋,护住自己和女儿、师妹等人的性命。但一群人身上,均已受了不轻的伤势,加之黄蓉身怀六甲,虽不明显,却也功力下滑,不复丐帮黄帮主的威势。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不碍事,两个小角色罢了。” 黄蓉等人听他说得轻巧,全然不将潇湘子、尹克西放在眼里,心下诧异,害怕李晏轻敌,为此二人所伤,忙道:“大师,还是小心为好。” 李晏笑了一笑,没再回答,手上再加了三成力道。 潇湘子、尹克西,乃蒙古三杰之二,武功不弱。但面对李晏,却也算不得厉害。 潇湘子、尹克西乍见李晏和东邪黄药师、老顽童周伯通,一齐赶至,心知这和尚武功定然不差,可李晏出拳猛攻之际,两人仍是大吃了一惊。 但见李晏两拳打出,拳挟风声,拳力滔滔,扑面而来的热浪,直叫两人面皮发烫,难以忍受。 潇湘子、尹克西两人都是一凛,心知此人实乃生平大敌,切不可因其年轻而小视。 但听得李晏言语,两人心头暗恼,喝道:“小和尚,哪里来这么大的口气?” 潇湘子乃湘西名宿,手提一根纯钢哭丧棒,运起内劲,棒起劈落,直攻李晏这凶猛的拳力,竟毫不退缩。 尹克西虽是胡人,但他祖孙三代在中原之地贩卖珠宝,于中原文化习俗,几乎无一不通,更有商人奸诈,诡怪多端。眼见潇湘子一力抢攻,便由得他去,自己却留了一份力,金龙鞭噼啪一下挥出。 可是,这两人不过后天大成之境,如何能与李晏这先天小成之境的功力相匹敌? 砰砰两声响,拳力与哭丧棒、金龙鞭相交,哭丧棒登时断成七八截,那一条镶满了珠宝的金龙鞭,更是震成了碎块,只听得叮叮咚咚一阵响过,阳光照射之下,宝光耀眼,金银珠宝散了满地。 潇湘子、尹克西大叫:“不好!”向后急退。 可李晏拳力汹涌而至,哪里有躲避的地方? 潇湘子胸口中了一记,“啊”的一声惨呼,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软软垂倒在地,只有进气,没了出气,眼见是不活了。 尹克西适才留了一成力,潇湘子又承受了大半的拳力,因而得以脱身,喷出大口鲜血之后,连退了十数步,才使一个“千斤坠”的功夫,勉强站定,脸如金纸,嘴角边都是血迹。更有一股红色的气流,从其腹部中拳处泛起,逆冲脑部,尹克西丹田险些破裂,不敢运劲,只得站在当地,既不敢运气,又不敢移动半步,好好一个大活人,便如僵了一般。 李晏负手而立,意态闲逸,瞧向一旁黄周二人的战局,但见周伯通一掌拍死了霍都,尼摩星软倒在地,气息断绝,只剩下金轮法王的二弟子达尔巴,神力天生,手持一根金色巨杵,憨头憨脑,颇合周伯通胃口,便不下死手,只逗着达尔巴玩。 两人一说藏语,一说汉语,谁都听不懂对方的话,偏生说得很是起劲,你一言我一语,也是一件怪事。 李晏哑然失笑,又见黄药师《落英神剑掌》、《弹指神通》等多门功夫,连连变化而使,不拘泥于任何一门武功,心下暗暗点头,如黄药师、周伯通这等武学宗师,虽已自创了符合自己的武功绝艺,但临敌之际,却也不会受到局限。 所谓无招胜有招,便是此理。 李晏进入神雕世界,研读数千道藏,自创【阳灵星霞】,方才初至这一步境界,进步却已是极大。 李晏一招之下,潇湘子、尹克西两大蒙古帝国的高手,竟一死一伤,黄蓉、程英、郭芙等人,无不骇异,都想:“这和尚什么来头?” 黄蓉更想:“便是一灯大师,怕也只做得到这一步了。” 难道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僧人,竟已和成名江湖数十载,号称“南帝”的一灯大师,功力相若了吗? “靖哥哥年轻时,也不及他。” 在射雕完结之时,华山绝顶之上,郭靖虽已和洪七公、黄药师,打斗三百回合,尚可勉力抵御。但那是黄蓉别出机杼,限定了比武条件,倘若正常比武切磋,拆过三百招,郭靖必然败北。 黄蓉越发震惊,忽而恍然:“难怪爹爹和老顽童,会和此人同行,原来如此。” 她这才明白,原来不是黄药师和周伯通,心惜李晏之才,愿意提携他,而是李晏自己,就已臻至天下最绝顶高手之列! 黄蓉蓦然心念一动,已猜到了这人是谁。 “狂僧妙严吗?出手狠辣,实无出家人的慈悲心怀,确实称得上狂僧之名!”黄蓉暗想。 金轮法王瞥见另外两处战团,胜负已分,李晏和周伯通大获全胜,心知不妙,再纠缠下去,自己也得折命于此。 但黄药师招式凌厉,一指一掌,均直奔要害,由不得金轮法王避退,只得硬接。 他功力虽不及黄药师,臻至先天之境,可也有后天圆满的修为,初步摸到了先天妙境的门槛,内力差之不远。更习练了《龙象般若功》,力大无比,皮糙肉厚,受了些伤势,并不打紧,尚可勉力支撑。 但金轮法王明白,自己落败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三十六章:第三次华山论剑 李晏在旁掠阵,并不插手黄药师和金轮法王的对决。 黄药师外号“东邪”,虽是目无礼法之人,可他一大先天级别的高手,以强欺弱,尚要外人相帮,实在叫他面上难堪。 周伯通啪的一掌,击倒了达尔巴,跃到李晏身旁,叫道:“黄老邪,要老顽童帮忙吗?”好不容易看见黄老邪吃瘪,周伯通乐得哈哈大笑。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你且看着。”掌影飘飘,招式愈加凌厉,迅捷无伦。 金轮法王越发难以抵挡,那金、银、铜、铁、铅五轮,已给黄药师打碎了两个。 黄蓉等人亦步出乱石堆,先向李晏躬身一礼,以拜谢搭救之恩。 李晏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黄蓉笑道:“妙严大师你的举手之劳,救下的却是咱们大伙的性命,因此不得不谢。”郭芙、大小武、陆无双都是一惊,这人是那狂僧妙严? 听说此人胆大包天,狂傲无比,竟于闹市之中杀人,杀的还是全真教的弟子。每当提及此事,郭靖便要大怒,因此襄阳城中,少有人提及此事。可几人却也知道,李晏实乃天下间的一大狂人,有人称他“恶僧”,有人称他“狂僧”,但当着他面,尤其李晏才刚出手搭救众人,不好无礼,还是称呼“妙严大师”的好。 程英早已猜到,李晏就是“狂僧”妙严,因而对师姐黄蓉一口道破李晏身份,并不觉奇怪。 李晏只微微一笑。 周伯通却叫道:“小黄蓉,怎么不感谢老顽童?” 黄蓉道:“老顽童,咱们这么好的关系,竟然还要道谢吗?唉!”说着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故作黯然。 周伯通忙道:“那算了!小黄蓉,老顽童不要你道谢了。” 黄蓉不再调侃,转而正色道:“老顽童,你能来相救大伙,我们还是很感谢你。”和程英、郭芙等人,向他躬身礼谢。 周伯通连忙避开,双手挥舞,叫道:“不用了,不用了!” 黄蓉等人莞尔一笑。 那边厢黄药师和金轮法王厮杀,实无后顾之忧,金轮法王忧虑较多,竟给黄药师抓住机会,一指点中了他的左胸,金轮法王胸口气息一滞,内力运转不畅,右肋再吃了黄药师一掌,精微奥妙的《弹指神通》,美妙已极的《落英神剑掌》,一指一掌,携了黄药师浑厚的内力,金轮法王如何受得? 金轮法王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黄药师气愤此人伤及爱女、孙女和爱徒,只听得“嗤”一声响,再补了一指《弹指神通》,正中金轮法王头顶右侧的太阳穴。 金轮法王一声不吭,鲜血迸溅,就此殒命。 黄蓉等人上前去,一一见礼。 李晏却在暗想:“原著的剧情,此时已给毁坏的面目全非,可也不是一件坏事。” 金轮法王等人,自大狂傲,好人定然不是,坏人当之无愧,但却也有其底线。双方敌对,更多还是所属阵营的不同。 黄药师自从离开桃花岛,云游天下,已有好多年,没见着女儿和外孙女了。而爱徒程英,在她武功小成以后,便又离开,亦然有了两三年的岁月。 这下相见,诸人自是颇为喜悦。 蒙古帝国的这一群高手,还活着的,只剩下重伤的达尔巴和尹克西。 李晏说道:“你们走吧,以后别来中原了。”两个重创的人,李晏实在提不起兴致,再补一拳。 黄药师等人,对这两人,更是瞧也不瞧上一眼。 “多谢!”尹克西强提一口真气,步履蹒跚,步入了树林之中。 达尔巴弃了金色巨杵,已无力气提起,大哭三声,盘膝坐在师父金轮法王、师弟霍都的尸体旁,念起《往生咒》来,念了三遍,再起身向李晏、周伯通合十行礼,飘然远去。 黄药师和黄蓉等人叙旧已过,说道:“蓉儿,你们自回襄阳城,我和老顽童、妙严,要去华山一行。” 郭芙奇道:“外公,你们是要华山论剑么?” 华山论剑的名头,天下间但凡习武之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黄药师便将自己三人的打算,告知了众人。 黄蓉等人均各兴致盎然,都道:“自从二十多年前,第二次华山论剑过后,便再无华山论剑,咱们大半都没见识过,正要跟去长长见识。” 周伯通笑道:“小黄蓉,你们跟着去可以,但要争夺天下第一的称号,却就过不了老顽童这一关了。” 黄蓉道:“老顽童,你打得过恩师七公,我爹爹吗?” 周伯通笑道:“洪七公和黄老邪,老顽童可不怕,只要击败了妙严,天下第一,老顽童就十拿九稳了。”黄药师并未反对,前些日子,他便输给了李晏。 黄蓉等人又惊又奇。 虽知李晏强大,从适才一拳秒杀潇湘子,击溃尹克西,已可得见他的厉害。但老顽童此言,分明是说李晏才是天下第一最大的竞争者,连东邪黄药师、老顽童周伯通,都要甘拜下风,叫他们如何不惊奇? 要知道,东邪黄药师和老顽童周伯通,玄功深湛,位列先天妙境,那是黄蓉等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妙境界。 这妙严,竟已这般强大吗? 黄蓉等人暗惊。 李晏笑笑,不多回答。他毕竟击败了黄药师,说他占据了最大的优势,并不过分。 依着周伯通的性子,立时便要启程,奔赴华山,但其实天色已晚,黄蓉、程英等人,个个带伤,大见倦色,于是众人在林中倚树而睡。 次日清晨,黄蓉、程英等人,伤势好转,但要一路奔行,赶赴华山,却也力有不殆。因此众人就近寻了一处市镇,购买了九匹马,李晏等九人,一人一匹,骑在马上,缓缓而行。 黄蓉、大小武外出,是为了从金轮法王手中,救出郭芙,屡遇奇险之际,程英念及师门恩情,与表妹陆无双出手搭救。 如今金轮法王、潇湘子、尼摩星、霍都等蒙古帝国的高手,命丧于此,尹克西、达尔巴分赴天竺、藏区,从此不履中原大地。 江湖之上,为非作歹的恶人,又少了一批。尤其这一干人等,听命于蒙古大军统帅忽必烈帐下,替忽必烈谋杀南宋统兵大将,作恶多端。前些日子,更搅乱了郭靖、黄蓉夫妇在大胜关举办的英雄大会,实在可恶可恨之极。 如今这一干人等,死的死,走的走,再无威胁。 黄蓉去了一块心病,又救回了女儿,遇见了爹爹,更心知郭靖熟读《武穆遗书》,人虽憨直,却实是大智若愚,岳飞的兵法精要,运用自如。倘无金轮法王等人从中作祟,蒙古大军绝难攻克襄阳城,因此放心养伤,顺带养胎。 第三十七章:华山绝巅 李晏三人和黄蓉等人,在道中偶然相遇之地,本就在陕西境内,与西岳华山,相距不甚遥远。 不一日,众人便来到华山脚下,受伤众人在道上缓行养伤,这时也已大都痊愈。 华山是天下之险,但见山势险峻,悬崖峭壁,巍峨绝峰,甚难攀登得上。 众人仰脸一看,华山绝顶没入云天,竟瞧之不见,不由得赞叹不已。 李晏在《笑傲江湖》世界,到过一次华山,但那是数百年后的华山,与如今的华山相比,几百年间,虽无大灾大难,动摇山体,改换地貌。可历朝历代,或官府,或地方富家翁,或出资,或出力,或自发的修缮,上山的道路,实已有了区别。 李晏虽不必寻找山道,一身轻功,轻易攀爬得上。但郭芙、大小武、陆无双四人,却就不行,黄蓉、程英二人,亦颇为勉强。 黄药师、周伯通和黄蓉三人,不止一次的到过华山,数十年来,华山无甚变化,老马识途,那一条上山的山道,虽已长满了杂草,可上山之时,只要小心一些,便无大碍。 黄蓉到山脚下一处市集,买了鸡肉蔬菜,众人弃了马匹,放归山林,缓步上山。 众人走到半山,说说笑笑,本自高兴,忽听得华山绝顶之上,竟有一阵兵刃交击之声,回荡山崖,显是那交战的双方,内力浑厚,殊不亚于李晏、黄药师和周伯通三人。 众人一惊。 何人在华山绝顶比武?难道另有高人,在此比武论剑,评定天下第一吗?我等怎不知晓? 众人越想越奇。 李晏忽然心中一动,提一口气,朗声说道:“贫僧妙严,会同东邪黄药师、老顽童周伯通、黄蓉女侠等江湖上一众豪杰,攀爬华山。山顶是何人比武,还望告知大名,我等洗耳恭聆!”这几句话以充沛内力传送出去,声闻数里。 山顶兵刃撞击之声暂歇,跟着有一道清越的啸声:“妙严大师,在下杨过,正和内子龙氏,与丐帮洪七公老前辈切磋比武。”正是杨过的声音。 黄药师大喜,唤道:“杨过小友,七兄也在么?” 山顶另一个爽朗的声音说道:“黄老邪、老顽童,快快上来,杨过这小子厉害得很!那妙严想必也不差,老叫花子等着你们!”正是丐帮九指神丐洪七公的声音。 周伯通道:“洪七,给老顽童等着!” 他五人隔着一座险峰,千余米高下,各运内力互相对答,便如对面谈晤一般。 黄蓉、程英功力不逮,内力无法及远,便插不进话去。其余如郭芙、陆无双、大小武几人,更是心下骇然,又惊又佩。 黄蓉喜道:“恩师七公也在。”忽又惊奇道:“我倒没想到,过儿短短时日,武功竟进步得如此之快,现下已有这般高深的功力。” 几个月前,大胜关英雄大会之时,杨过和小龙女便曾现身,击溃了金轮法王的阴谋。其时杨过虽然不弱,可比之黄蓉自己,都差了一截。没想到短短数月,他竟已臻至先天级别,和恩师七公、父亲黄药师等人,相提并论,如何叫黄蓉不惊奇呢? 郭芙、大小武更是极其错愕。 程英、陆无双喜悦之余,又觉黯然。 众人快步上山,到得山顶,眼前豁然开朗,云层于身周流动,低头俯瞰,大千世界,竟似给踩在了脚下,田野丘陵,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众人习武日久,无人胆小,未上过华山的程英等人,饶有兴致。 众人欣赏绝巅风景之际,却见有三人一鸟转过一个山坳,走了出来,一个白发老翁,手提竹棒,一个面容略显沧桑的青年男子,背负一柄重剑,最后是一个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身旁有一头相貌丑陋的怪鸟。这三人一鸟,正是洪七公、杨过、小龙女和神雕。 “七兄!” “七公!” “黄老邪!” 黄药师、黄蓉等人迎上前去,和洪七公叙话。 “傻……杨兄,这位美丽的大姐姐,就是龙姑娘吧。”陆无双、程英道,脸露微笑。 杨过互相介绍了,携了小龙女,向李晏拜倒,跪下磕头,道:“承蒙妙严大师厚爱,指点迷津,杨过方才能与内子龙氏结为连理,并习得独孤前辈的绝技。晚辈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李晏伸手一扶,笑道:“那剑冢之地,我去了也是无用,你进入先天,想必亦有感触,这是你的机缘。” 杨过略一回想,心知李晏所言无差,独孤求败的剑冢,只对后天之境的武者,作用极大。 “但如此大恩,杨过实难报答。妙严大师但有吩咐,杨过万死莫辞。”杨过站起身来,双臂完好,并未如原著一般,给郭芙砍断一条右臂。 杨过和小龙女二人,虽也经历了数次重逢、分离,可杨过在襄阳城外独孤求败的剑冢处,学会玄铁剑法,臻至先天之境。因与小龙女分离,极度思念,便携了神雕,游历江湖,终于找到了小龙女。这一回,两人从未进入绝情谷。 途径华山,谈及华山论剑的盛况,两人慕名上山,却未想到,正好遇见了洪七公。 原来洪七公准备力毙藏边五丑,观其武功,颇有门道,从五丑口中,知道他们乃藏边达尔巴座下,便饶了五人一命,并吩咐藏边五丑,回归藏区以后,请了达尔巴和金轮法王,上华山与他一会。 这一次,杨过早前未至华山。 欧阳峰因在终南山下,给李晏挫败,自知要夺得“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还有许多路走,传了杨过《蛤蟆功》,便觅地静修,逆练《九阴真经》,意图神功大成,寻上李晏,以报当日之仇。 这么一来,洪七公、欧阳峰两人,便未如原著一般,于华山绝顶拼斗之下,双双力竭而亡。 以他二人精湛的内功修为,虽已八九十岁高龄,可再活个一二十年,问题不大。 洪七公遇见了杨过,不禁见猎心喜,数日来,两人便在山顶切磋比武。小龙女和神雕,即是仅有的两名观众。 谁知今日李晏、黄药师、周伯通等,竟也上了山来。 诸人不禁大喜。 第三十八章:论剑之始 程英、陆无双讶异道:“剑冢?”她们并不知此事。 周伯通闻听,十分感兴趣,问道:“杨兄弟,那剑冢,是埋剑的地方吗?埋了多少柄剑?” 当下杨过便将独孤求败的生平往事,于剑道上的心得体会,一一讲述,末了道:“我能练成神功,多亏了雕兄之助。”神雕收翅昂立,神色极是倨傲。 众人不由莞尔。 黄药师叹道:“独孤前辈,生平求一败而不可得,何等的寂寥难堪?先贤强大如斯,咱们后人却远不及。”思及前贤风采,悠然神往。 洪七公道:“独孤求败前辈厉害,咱们后人也不弱。”又是一笑,道:“再说了,人活一世,吃好喝好,管那些作甚?独孤前辈隐居深山荒谷,与雕为友,虽极清闲,却难免寂寞,哪有老叫花子快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什么山珍海味,老叫花子都吃了个遍。”想着各地的美食,不由得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 黄蓉笑道:“师父,蓉儿这就给你做菜。” 众人帮忙生火埋灶,黄蓉亲自下厨,程英厨艺也极精湛,在旁打打下手,二女做了十几个菜,众人分了碗筷,吃得眉开眼笑。 黄蓉烹调的本事天下无双,她久已不动,这时一显身手,众人哪能拒绝? 李晏连吃了三大碗米饭,方才停口,叹道:“黄帮主的厨艺,可称得上‘天下第一’了。” 洪七公道:“蓉儿的烹调功夫天下第一,程英也算一名‘好手’。”程英腼腆一笑。洪七公续道:“咱们既然上了山来,游山耍玩,这是其一。第二嘛……这‘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总得决出一个才是。” 周伯通笑道:“好啊!老叫花子,你说怎么比?” 黄蓉突然插话道:“当年的天下五绝,中神通逝世,南帝一灯大师、西毒欧阳峰未至,靖哥哥也没来,慈和和尚裘千仞,出家为僧,和一灯大师形影不离。这四大先天级高手,均自没来,就算哪一位夺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难免要打个折扣。” 洪七公笑道:“蓉儿,你是替那个傻小子着想吧?”他口中的“傻小子”,自然是郭靖。 黄蓉笑道:“蓉儿就知道瞒不过师父你老人家。” 黄药师微一沉吟,道:“蓉儿说的虽有道理,不过咱们这些人中,有资格争夺‘武功天下第一’的,便只有我、妙严、老顽童、七兄和杨过小友五人。倘若那一位能做到力败其余四人,想来就是一灯大师、欧阳峰他们四人在此,也必然无法得胜。说他是‘武功天下第一’,却也不差了。” 众人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洪七公道:“黄老邪,你说怎生个比法?” 黄药师道:“月前,老夫败给了妙严,老顽童当时也在场。咱们五个人,妙严先晋级,最后决出的一人,再和妙严决战,谁赢了,谁就是天下第一!” “黄老邪,你输了妙严?”洪七公大吃了一惊。 杨过突然道:“义父曾和妙严大师,在终南山下有过一场对决,最后是妙严大师胜了。”他想了起来。 这一下,众人才真的一惊。 黄药师和周伯通,早知李晏神功厉害,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连败了东邪、西毒两大先天级高手。 周伯通道:“妙严,你这么厉害,我看啊,这‘天下第一’的称号,不用比了,你肯定是天下第一!” 李晏摇手道:“天下第一虽是虚名,却也非三言两语,便可评定,还得做过一场,才知强弱。” 李晏自他界而来,熟知神雕天下,与这许多先天级高手,比武过招,本就是他的渴望,反而“武功天下第一”,李晏根本不看重。 他毕竟不是此界之人,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纵然是天下第一,但一个低武世界的最强者,放到主世界,只不过区区一个先天级武者罢了,勉强算一号人物,仅此而已。 洪七公笑道:“这样吧,老叫化还没和妙严动过手,正好试一试他的本事。” 李晏微笑道:“久闻九指神丐《降龙十八掌》的大名,希望能够得见。” 洪七公道:“好说,好说。” 两人摆开了架势。 那边厢,周伯通也道:“杨兄弟,你这什么玄铁剑法,快让老顽童开开眼界。” 杨过道:“老顽童,你小心了。”右手抽出背负的玄铁重剑,垂在地面,竟现出一个凹坑。 众人纷纷散开,给四人留下了足够大的空地,用以比武。 “爹爹,你说谁会赢?”黄蓉问道,程英等不由竖起了耳朵。小龙女和神雕静静站在一旁。 黄药师道:“七兄《降龙十八掌》刚柔并济,妙严的拳法,却是极致刚猛,无有柔劲,两人相争,我也说不出谁胜谁负。”又向杨过、周伯通望了一眼,道:“老顽童的《空明拳》,份属至柔,但杨过小友的玄铁剑法,我不曾见过,更不好说胜负了。” 黄蓉笑道:“爹爹,你这一通分析,完全白说了。”众人不由得脸露微笑。 黄药师道:“且看看吧。”凝神注视。 场中,一方劲力刚猛,以拳对掌,轰隆作响。另一边,杨过挥动玄铁剑,和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斗在一处,也是难分难解。 李晏一招【阳灵星霞】,向洪七公劈了出去,拳力浩然似海,连绵不绝,鼓荡不休。 洪七公竹棒系在腰间,并未使《打狗棒法》,双手一推,使了一招“亢龙有悔”,一招之中刚柔并济,正反相成,实是妙用无穷。 砰—— 拳掌相交,劲力四溢,两人衣衫猎猎作响,各自退后三步。 李晏退后之际,左手一挥,又是一拳,岂知洪七公闯荡江湖百余年,经验何其丰富?反手一掌,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洪七公暗喜:“黄老邪和老毒物,都败给了妙严,倘若老叫化打了个平局,岂不是说老叫化胜了黄老邪和老毒物?”当下凝神回击,《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吐忽吞,从至刚之中竟生出至柔的妙用来。 《降龙十八掌》十八招绝招掌法,洪七公逐一使来,李晏抵挡得,却也颇为吃力。 第三十九章:不许人间见白头 李晏有意窥觑洪七公所使的刚柔劲力,他练的拳法,不论【阳灵星霞】,亦或落雁拳法,均是至刚至坚,殊无半分柔劲。 而洪七公苦练《降龙十八掌》数十载,已至轻重刚柔,随心所欲的地步,实是掌法修行中的上乘境界。 李晏比斗之际,分出了一分心力,因此和洪七公只斗了个不相上下,待要分出胜负,却不知要到几百招以后了。 这时李晏与洪七公各展所学,打在一起,一个拳法阳刚,力道极烈,一个掌法精妙,力道沉猛,山顶的空地上只听得呼呼风响。 李晏步步前逼,虽不前跃后纵,可滔天的拳力,仍是笼罩了洪七公身周丈许之地,他《降龙十八掌》的劲力,再如何刚柔并济,总要忌惮三分。 洪七公暗暗心惊:“妙严这和尚,一手拳法,如此刚猛霸道,竟似比老叫化的《降龙十八掌》,尚要刚阳了些,实在叫人称奇!老叫化须打起精神来,不能让人小看了。” 想到此处,洪七公催一口内力,左推微曲,右手画个圆圈,呼的一掌推出。这一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是一招十分奥妙的功夫。 李晏却是深知,武功千变万化,精妙无双,自是一门克敌取胜的妙方。但他走的不是这一条路子,无论【阳灵星霞】、“落雁拳法”,包括自己的内功《大日真火功》,均是刚猛霸道的法门,所仗之以迎敌的诀窍:不管敌人如何花样百出,千变万化,自己只是把所会的拳法,以最强大的内力,打将出去。能赢则赢,赢不了,便思考逃跑之法吧。 洪七公号称“九指神丐”,第一次华山论剑之时,博得了“北丐”的雅号,乃天下第一大帮“丐帮”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帮主之一。 但……洪七公年岁近百,于二十余年前,更受过“西毒”欧阳峰的蛇咬掌击,以致内力尽失,几乎丧命,后来得了“南帝”一灯大师翻译的《九阴真经》总决,又得了“东邪”黄药师的护持,方才能够恢复一身先天级别的功力,并赶上了时间,参与第二次华山论剑。 慈恩和尚裘千仞的幡然悔悟,皈依佛门,二次华山论剑时,洪七公对他说的一番话,实在功不可没。 洪七公一生,手下虽杀过231个人,但个个都是恶徒,死有余辜,无一错杀。 在这一点上,不论是谁,东邪西毒且不说,中神通、南帝、郭靖各为一方首领,即便不亲手杀人,因他们间接而死的人中,总会有无辜者。 或许,也唯有老顽童周伯通,玩心甚重,少有杀人,可同样回答。 李晏也很叹服。 不过,对洪七公为人的叹服,却不代表李晏会放水,与强者对决,就算不分生死,也要拿出自己最强大的本事,这是一种尊重! 正如前面所说,洪七公年岁却不轻了,《降龙十八掌》掌法,招招须用真力,斗了一百余招,洪七公所发力道虽仍刚柔并济,后劲却已渐见衰减。 而李晏方当壮年,气血正盛,千招以内,无有气力衰竭之虞。 一者血气旺盛,保持不变,一者却缓慢下降,洪七公初时尚可打个平局,随着时间推移,难免落入下风。 旁观的黄药师、黄蓉等人,均是行家里手,自然瞧了出来,不由得暗叹:“七兄(师父/洪前辈)老了,气力不比当年,妙严虽强,难免占了岁数上的便宜。” 众人如此想,倒不是觉得李晏胜之不武,而是英雄暮年,正如美人垂暮,韶华尽逝,实在叫人惋惜。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英雄、名将、美人,曾叱咤一方、轰动天下,无论谁见着了其白首老去,不复当年勇,如何又能不扼腕叹息呢? 尤其是当他/她要被年轻人,于正面、公平的对局中,亲手击败的时候。 众人唏嘘不已。 洪七公人虽已老,可心不老,轻易输给李晏,总是不愿,心想以自己的实力,让妙严一百招开外,便给击败,实在好说不好听,老叫化得想个法子,不必力敌,以智取胜。 但是…… 李晏窥见了洪七公的刚柔劲力使法,瞧了一阵,忽然心生感触,暗道:“《降龙十八掌》本是至刚掌法,洪七公练到深处,由刚及柔,以致刚柔并济的上乘妙境。可至刚至坚,真的无法臻至拳法武功中的最上乘境界,一定是错误的吗?” “我看那也未必!” 李晏更想:“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烈阳,足够阳刚吧?从无阴柔之力,那是月亮所属的范畴。但满天星辰,恒星至阳,论班列坐,那一轮煌煌大日,纵然称不上第一,却也绝对排的进前三之列!!!” “我只需要做到至刚至阳,正如我领悟的武学意境‘至大至刚’一般,什么柔劲,什么阴寒之力,什么刚柔并济,统统击溃!” 一拳打不死你,那便两拳! 人们常说“不撞南墙不回头”,遇见了南墙,那我就撞破南墙,继续往前走!没有了路,那就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不论死亡,或者失败,我都要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这是我选的我走的道路,绝不变改! 李晏脸露微笑,胸中一畅,丹田中的纯阳内力,翻涌滚动,如爆裂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李晏分神思虑之际,洪七公一开始还以为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待见李晏总所未改,心下暗怒:“嘿!好狂的和尚,在和老叫化对决的时候,竟分心他顾!好胆大!不给你点教训,还以为老叫化太弱了!” 洪七公呼喝一声,左掌拍出,右掌一带,《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兀自增加了三成,猛向李晏攻去。 李晏停下脚步,微曲身子,右拳弓于腰部,眼眸低垂,待洪七公掌力将将及身,洪七公暗悔,黄药师身子微动,黄蓉等人张嘴惊呼之时,蓦然一拳击出。 轰—— 一声爆响,但见火红色的拳力,似火山爆发,铺天盖地一般,疾向洪七公轰去。 洪七公的掌力,一触即溃,分散的一缕拳力,落入林中,竟点燃了一颗青绿的树木,燃起了火焰。 众人目之大惊。 第四十章:伴随天下第一的病 洪七公大骇,连往一旁闪避。 那拳力势如破竹,直冲到绝壁之外十余丈,方才散去,空气中竟有肉眼可见的痕迹纹路留下,良久方息。 众人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连杨过和周伯通,本在比武过招,也已拆到了两百余招,未分胜负,这时给李晏爆炸似的极烈一拳冲击,不由得停了下手。 “我输了!”洪七公晒然一笑,“妙严,老叫化败得心服口服,你那最后一招……”洪七公想了想,似在思考形容词,最后放弃了,“老叫化不论如何,总及不上你!。” 从李晏最后的拳力、出拳速度,洪七公完全明白一点:李晏的爆发力、内力量,提升了一大截,自己再修炼几十年,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我以为他是自大,瞧不起老叫化,没想到是自信!是啊,这般武功,如何能不自信?老叫化要是能有李晏这般厉害的拳法,会比他更自信!最起码黄老邪和老毒物,老叫化可要先去一一给击败了。”洪七公暗道。 他以为李晏早就有此神功,才胜了西毒欧阳峰和东邪黄药师,却没想到,李晏是战斗中突破。 是的,李晏适才坚定了心志,于无意之中,勘破了一个重要关隘,内力大进,终于突破到先天大成之境。 李晏喜动颜色。 先天之境,如同后天之境一般,亦分作小成、大成、圆满,三个小阶段。每进步一个小阶段,于内力的质上,虽无太大变化,但量上,却实有极大突破。 李晏略一内视丹田,便知自己的实力,比之先天小成之时,增长了约有五成左右。 内力量上的增减,可做直接换算,但实力的提升,却远胜于此,以前的两个自己,联手也不会是如今自己的对手。 李晏的实力突破,洪七公功不可没。 虽然李晏的本意,是学会洪七公刚柔并济的劲力,但窥到一半,突生感触,另有触动,以致他破境大成。 当然了,这只是诱因。 李晏突破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李晏几个月前,研读了全真教道藏殿内的数千道藏,胸中实有万千丘壑。更在早些时候,自创了【阳灵星霞】,并经周伯通帮助,加以完善。这种种举动,让李晏于自身的修炼上,感悟极深,基础越发扎实,内力的控制,也越来越精细,他的轻功身法,异于往常,便是明证。 所谓先天之境的修行,是水磨功夫,可也要摸准方向,不至于开倒车。 诸如洪七公、黄药师等人,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哪一个不曾自创武学?但他们之所以无法突破,主要原因有两点:一是受限于世界,低武世界的规则,总会更严密,杜绝了超凡者的出现,李晏内力的积累,乃多个世界的成果,包括限制松散的主世界。第二是深陷于前人绝学之中,几乎不可自拔,最明显的例子,便是黄裳的《九阴真经》。 毋庸置疑,《九阴真经》乃黄裳毕生心血所著,绝对是一门最最顶级的先天级别武学,但那再如何厉害,终究是他人的武学,不是自己的。 黄药师为了争夺《九阴真经》,暗使诡计,并囚禁了周伯通十几年,间接导致了妻子冯衡的死亡。洪七公、欧阳峰等人,亦然迷障甚深,终其一生,也未勘破。 武学上的所谓知见障,不外如是。 “妙严!” “妙严大师,真够厉害!” 众人回过神来,向李晏恭贺。 早先黄药师自言不敌李晏,杨过又曾说李晏击败了欧阳峰,他们早已料到洪七公大概不是李晏之敌,但绝没想到,李晏最后一击,竟至另一个境界。 “妙严大师,你是‘武功天下第一’,无人可与之争!”杨过道。 他目睹了那最后一拳,深知自己手持玄铁重剑,亦无法挡下。 “或许……我臻至独孤前辈所说:‘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方可与妙严大师争锋!”杨过暗想。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输了,黄老邪败了,我老叫化也输了,剩下的几个先天级高手,老叫化大概了解,想必也不是妙严你的敌手。这天下第一之名,自从王重阳逝世以后,总算再有一人担任。” 周伯通、黄药师深表赞同。 黄蓉、程英等人,亦觉不虚此行,第一次华山论剑,决出首位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之时,在场中人,除了黄药师和洪七公以外,无人参与,难免遗憾。今日却亲眼目睹了第二位天下第一的诞生,如何能不高兴? 唯有小龙女和神雕,一者不明世事,另一个虽极神异,却是动物,自是十分淡然。 “武功天下第一”既已决了出来,人人欢喜,当下四散在华山各处寻幽览胜。 李晏独自一人,缓步山巅,踏危崖如履坦途,直似神仙中人。 “杨过。”他唤住了杨过。 杨过携手小龙女,跟了神雕,才从华山玉女峰上下来,闻听李晏呼唤,不由得一愣,笑问:“妙严大师,有什么事吗?” 李晏道:“贫僧来自湘西一处小小寺院,名唤天门山寺,日后寺中有甚危难,希望杨兄弟照料一二。不必太过费神,只在涉及生死存亡时,略加照顾即可。” 李晏深知自己总有一日会回归主世界,天门山寺的安危,老方丈恒定托付于他,却是所托非人,无奈之下,李晏只好拜托杨过,略加照看。 杨过道:“妙严大师既有吩咐,杨过万死莫辞。”心中却有一个疑问,道:“妙严大师,你乃天下第一,为何……” 言下之意是说你“武功天下第一”,你都解决不了的敌人,我自然不会是对手,怎么还会拜托于我?当然,杨过乃豪杰之士,虽有困惑,仍一口答应。 李晏笑了笑,道:“人啊,活在世上,总有逝去的一日。” 杨过和小龙女登时了然,黯然道:“妙严大师……”说到这里,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李晏那一句模糊的话语,两人误以为他是说自己时日无多,将不久于人世,因此托付师门。 这正是李晏想要的结果。 待他离去,此世之中,便再无他的踪影,这与死了,有何区别? “唔,传说中人死了,会去到阴曹地府,大概是假的,可不就是这种状况吗?”李晏暗想。 黄药师、洪七公等人在旁听见了,亦觉黯然。周伯通更道:“老天真不公平,师兄得了天下第一,英年早逝。妙严得了天下第一,却也将不久于人世。” 洪七公叹道:“这世间岂有真正的公平?” 众人齐声叹了口气。 第四十一章:回归主世界,遮挡月亮的阴影 时隔数十年,前后两任的天下第一,竟都身患绝症,众人思之,如何不扼腕叹息? 这么一来,众人都无兴致,再游览华山如诗如画的美景。黄蓉心忧襄阳城,提及下山之事,众人纷纷应允。 下了华山,李晏便向众人告辞,道:“今番辞别,日后再无相会之日,诸位多多保重,妙严这便去了。”大袖飘飘的去了,更不回头。 众人瞧来,李晏形单影只,颇为萧索,不由得十分感伤,程英等女子,更是泫然欲泣,暗暗垂泪。 此后江湖之上,果然再无李晏的身影。他的传说,随着第三次华山论剑,逐渐散播,可谁也没再见过他了,所谓英年早逝之语,竟似一语成谶。 江湖人士追名逐利之心,虽仍旺盛,但“武功天下第一”的野望,却渐淡绝。 人们都说,“武功天下第一”,定然不为上天所容,会遭受天谴,命不久长。古时人们敬畏上苍,这一番胡乱揣测的言语,竟很有市场,茶余饭后,人们无聊之余,往往述及王重阳、妙严二人,唏嘘不已。 而历史依然走回了正轨。 杨过携手小龙女,隐居终南山下,活死人墓,少有外出。对了,还有那一头灵异的神雕。 郭靖、黄蓉夫妇镇守襄阳城,最后仍是与城同亡,只有郭襄一人,逃了出去,并于四十岁那年,带发出家为尼,创立了峨眉派。 至于洪七公、黄药师等人,年岁渐长,生命之火渐息,早于襄阳城破以前,便即老死。 …… 李晏离开了华山,回归湘西天门山寺。 晨光熹微,李晏到得寺外,忽觉寺中气氛诡异,竟无早课经文,只有《往生咒》的诵念声,寺院门前,积了一层落叶,无人洒扫。 李晏心知不妙,推门而入。 大殿之上,一人闭目垂首,一群僧人盘膝坐于前,敲着木鱼,诵念往生咒语。 恒定方丈,竟已坐化! “师叔!” “妙严师叔,方丈师祖圆寂了!” 群僧面有悲色,心下哀伤,恒定方丈终于没活过这一年,于今日坐化。可惜的是,李晏在他死后,方才回寺。 李晏悠悠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走到恒定方丈的遗体之前,躬身下拜,心道:“方丈,你的愿望,是庇护师侄们。我自当尽心竭力,教导他们,你且安息吧。” 做过了法事,恒定方丈的遗体火化,炼出了一颗舍利子,供奉于佛殿之上,每日里天门山寺的僧人们诵经祷告,均盼恒定方丈已等西方极乐净土。 一个月后。 “妙严师叔,能歇会吗?”一名高壮的僧人问道,脸上满是汗水,喘着粗气。 其余十余名僧人亦然,他们在练习《三锻真身诀》,由李晏亲自教导。 李晏扫视一圈,笑了笑,众僧神色不由振奋,但听得李晏说道:“什么时候,你们能接住我三招,便算过关。” 众僧“啊”的一声,脸色由喜转悲。 这一个月来,他们可是知道,李晏的实力,究竟多么强大!众僧合力,竟非一招之敌,要想独自一人,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接住妙严师叔三招,岂不是天方夜谭? 无奈之下,众僧唯有继续刻苦练功,希冀早日出师成功。 蓦然,李晏神色一动,伸手摸了摸心口。 神秘图腾,再始异变,李晏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李晏一方面监督众僧勤练武功,一方面传授拳脚招式、兵刃绝学,以加强众僧的攻击力,练了《三锻真身诀》,守御之能,本就极强。 李晏擅长的,虽只是拳法,但剑法、腿法、掌法等等,亦颇熟悉,他若是想,创出一门后天级别的武学,实在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他知晓的秘法武功,教导后天武者,已经远远足够。 众僧亦察觉不妙,李晏所作所为,和恒定方丈生前最后一年的行为,简直像极了,他们只是憨直,并不傻,如何能不知晓这背后的含意? 因此无人不刻苦用功,无需李晏监督,亦无叫苦之声,不想让师叔担忧。 这一日,本是正午,可早晨风云突变,天候骤寒,铅云低垂,北风渐紧,接着天空竟飘下一片片的雪花。 李晏站在院中,远眺了一眼辽阔的山景,渐渐被白雪覆盖,成一片银白之色,他回过头来,对众僧道:“我下山游历之时,曾与江湖上的顶级高手,结下缘分,日后你们有甚疑难,可去终南山活死人墓求援,杨过和小龙女,不会见死不救。” “是,师叔。” 众僧含泪答应了,渐有抽泣之声。 李晏哑然失笑,说道:“哭什么?我此去,乃是回归,该当庆幸才是。”他说的是实话,但于众僧看来,是妙严师叔佛法高深,参透了生死界限,才如此豁达淡然。 李晏远望云天,云层堆叠,白雪霜降,暗想:“我来至此界,有着两大收获:一是自创【阳灵星霞】,二是内力修为大进,已然达成。此行,确然圆满了。” 心口处热浪越发滚烫。 李晏一个闪身,便回到了禅房,袍袖轻挥,房门紧闭。 他知道自己离去,乃回归主世界,和正常的死亡,差异极大,不想让众僧看见。 “唔,我离开后,怕是连尸体,也不会留下,还得制造点异常,掩过此事。” 李晏微一沉吟,大袖一拂,屋中红光突现,满室蒸腾,如同熔炉。 屋外的众僧大惊,紧接着屋内红光一霎熄灭,众僧闯将进去,但屋内早已人去楼空,空无一人。 而不知在哪一个方位,一极大的世界之中,一人睁眼醒来。 却正是李晏。 窗外一轮圆月,渐到中天,月光清凉。 李晏揉着心口,如以前数次一般,他即回归,神秘图腾便开始转化内力,热气扩散,增加此身内力。但一股信息,却突然自心口处的神秘图腾,散将出来,李晏微微一怔。 霎那间,屋中黯淡无光。 李晏蓦然惊觉,仰脸看天,但见圆月被一道连绵的黑影遮住,瞧不见尽头,那似乎是一个影子。 第一章:向暗之厌光 李晏忙奔到窗前,探出头去,却给一股劲力推了回去,耳中有人喝道:“好奇什么,退回去。”正是他的外高祖父“武尊”南宫武的声音。 李晏微微一怔,目运内力,眸绽红光,四下里一张,李家庄院上空,似有两道人影,余者闭门关窗,悄无声息,包括父母和外公外婆。 那两道人影,一道是南宫武,另一道是李晏曾祖父“笔剑双绝”李经义。 此时,两人携手并肩,凌空虚立!! 李晏目之,大觉惊奇。 这三四个月来,耳濡目染之下,即便不曾亲口询问,可李晏已然知晓,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的关系,势同水火,极难共存。瞧在父母的面上,南宫武和李经义二人不至于反拳相击,兵戈相向,但互相贬低,实乃常事,李晏都习惯了。可……为何今夜两人竟一同出现,还不争不吵? 李晏极目远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是因为……这笼罩了整座郡城的庞大阴影吗? 李晏目中红芒微盛,扫了一眼这漆黑夜幕,神情微僵,而后变得恍惚起来。 隐隐约约,他似乎见到了几条黑色的巨蛇,将这一片漆黑夜幕,当作草地,蜿蜒滑动。 李晏悚然而惊。 这……是什么?大蛇?南宫武和李经义两人,便是看到了此物,才郑重以对么? 白龙郡城,死寂无声,仿若坠入了魔狱之中,无人胆敢出声惊动天空中的神秘霸主! 忽听得一声清啸:“厌光,收了你的神通!此乃我西蜀国大城,容不得你放肆!”是清平长公主的声音。 “厌光?厌光是谁?那大蛇的名字吗?”李晏心想。 跟着有一分不清男女的淡漠声音道:“神通?”淡淡的一句反问,不知夹杂了什么奇特力量,李晏却好像看见了黑暗,浓郁的黑暗,那似乎是众生心灵的向往与归宿! 他的心神,开始向着那黑暗,极速的坠落下去! 李晏虽极惊讶,却不慌乱,镇定心神,默念《大日真火功》经文,运起丹田中的纯阳内力,自己领悟的“至大至刚”之意,显露于外。 一番操作下来,方才止住了自己那向黑暗下坠的心灵。 这时,李晏方觉后怕,脊背发凉! 那名为“厌光”的存在一句话罢了,波及全城,可以说只是一缕力量余波,竟然叫李晏费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挡住。 这“厌光”,究竟是谁?他或者她,是什么境界的强者?外景吗? 李晏震惊不已。 轰—— 轰隆几响,郡城各处上空,有一双手掌、一柄大刀,以及李家庄院上空,一掌一剑,轰破了黑暗,消除了那“厌光”带来的恶劣影响。 圆月重现于天空之上。 只听得那“厌光”语声清冷,说道:“清平,这才是神通!” 清平长公主哼了一声。 耳听得南宫武哈哈一笑道:“厌光到来,想必是为了紫霄天君的遗留,何必过界?” 那厌光尚未回答,一缕光明自远天迸射而来,刹那间越过数千米的距离,来至白龙郡城上空,最后现出两人来,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男子。 那中年人道:“闻香教的异类,总是这般狂妄!此乃我人族之地,异类能得生存,已该秉持感恩之心,知恩图报,而非肆意妄为,为自己招致祸端!” 闻香教,李晏知道,这是西蜀国三大派中的一家。 “这厌光,便是闻香教之人吗?”李晏暗想。 厌光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一袭黑衣,黑色头发,黑色肌肤,黑色眼珠,黑色牙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黑。他/她见了那一缕光明,脸现厌恶之色,闻言冷冷的道:“祸端?我闻香教驻世数万载,什么祸端,能覆灭本教?凭你圣水洞?裴光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异类”二字,厌光却未反驳。 那名叫“裴光易”的中年人道:“冥顽不灵!” “诸位,可否入府衙一叙。”但听得清平长公主的声音邀道。 厌光淡淡的道:“清平长公主相邀了,怎么不去?”一线黑暗,落入了府衙之内。 “冒昧叨扰,在下理当前去。”裴光易道,那一缕光明缓缓降下。 随后南宫武、李经义、杨正擎三人,也飞身而起,破空落入白龙郡城府衙。 府衙之中,便只清平长公主一人,余人已被她屏退,这不是他们能涉足的地方。 正在这时,一柄利剑散发炙热阳能,伴随着一声大笑:“清平长公主,怎地忘了宿某?” 清平长公主笑道:“原来是耀阳天剑,快请入内,就差你了。” 那人正是灵飞剑宗的“耀阳天剑”宿奇阳,在来郡城的途中,遭遇来自西域的散修枯秋老人拦路,宿奇阳及时赶到,才救下了代县和祁县众人的身家性命。虽然,这本就是祁县招致的祸事,因那一方万民镜而起。李晏因此见过他一面。 另一边,李晏震撼,今日,西蜀国三大派、三大豪族以及王室,七大顶级势力的代表者,纷纷来至此地,正商议大事。 “都是为了紫宵天君的墓葬而来吧。” 李晏心中大奇,那紫宵天君,究竟是什么境界的强者?竟引得七大势力,派遣顶级强者争夺其遗留宝藏? …… 白龙郡城,府衙。 只有七人在此,其实厌光、宿奇阳、裴光易,均携带了一个年轻人,但眼下这般局面,不能带入,让他们落在屋外。 七人的力量彼此纠缠,罩住了不大不小的府衙,七色光芒流转,黑芒最盛,那是属于厌光的力量。 厌光道:“清平,你让我们来此,有事便说吧。倘若要决斗,我也奉陪,一打二,一打三都行。”话声清脆动听,却极淡漠,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至于他/她的语气,更是轻描淡写,但言辞实是自信之极,竟似不将其余六人放在眼里。 偏偏众人不曾反对,此时的默然,何异于承认? 七人中,厌光虽为异类,却是最强者,《地榜》排名高达第三! 第二强的清平长公主,才只在第30位,宿奇阳更在《地榜》之末,倒数第3位,即正数第70位!李经义根本没上榜。 清平长公主道:“我们的目的都一样,为了紫宵天君的宝藏。他既有残留意志,外景莫可匹敌,要求年轻的先天及以下武者入内,选拔传人。这是年轻人的考验,我们插手过多,也是无用。” 南宫武朗声道:“不错。倘若紫宵天君考验的咱们,那话不多说,先打一场,打赢的大声说话。既然不是,那就别整天喊打喊杀,浪费精力,没什么事,我还要回去磨练自家的小崽子去了。”说的是李晏。 李经义、杨正擎、裴光易、宿奇阳微一颔首,表示赞同。厌光不置可否。 清平长公主笑了一声,说道:“武尊何必着急?紫宵天君那般强大之人,是否有什么后手留下,谁又确定呢?” 第二章:神兽白骨,保命玉牌(求月票和收藏!) 南宫武、李经义等六人若有所思。 不错,紫宵天君倘若留下了什么后手,以实现自己未知的目的,可能性不仅不小,甚至极大。 如此强大之人,会甘心赴死? 七人谁也不信。 清平长公主笑了一笑,道:“本宫的侄女,准备进入紫霄三峰,她是王兄的小女儿,倘若有了什么事故,本宫也很难向王兄交代。诸位想必也一样,届时会进入紫霄三峰的,均乃族中年轻一代人中的俊杰,有甚伤亡,如何能不痛心?” 宿奇阳直问:“清平长公主有什么办法?不妨明言。” 其余五人,目光也瞧向清平长公主,意示询问。 清平长公主道:“很简单。用一枚白骨玉牌,问题迎刃而解。” 厌光道:“白骨玉牌?这种东西我可没有,你有吗?” 杨正擎也道:“此物对我们来说,不算珍贵,但也很罕见,轻易之间,哪能寻获?”他摇了摇头。 来自于圣水洞的中年人裴光易皱眉道:“清平长公主,不会就这一个办法吧?” 清平长公主笑道:“办法不在于多,只要有用,一个就成。”白嫩的纤手一拂,桌上现出七枚白色的牌子来,巴掌大小,散发着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闻着不由心神一宁。 六人吃了一惊。 他们可没想到,清平长公主不仅有白骨玉牌,更足足有七枚。 李经义闻着味道,心下诧异,说道:“清平长公主,这白骨玉牌,怕是西域龙象制成的吧?”话是疑问,可语气却极肯定。 他在一部讲述佛祖落难的书籍中,看到过关于龙象的记载,书中曾言,以龙象白骨,制成白骨玉牌,便是这种味道。 清平长公主笑道:“笔剑双绝快人快语!不错,这是西域龙象的白骨制作。” 六人一听,脸色各异。 西域龙象,乃佛门圣兽,传说中的龙象之祖,更是佛祖坐骑,曾伴随佛祖渡过许多劫难。自从一万五千年前,佛祖成道,超脱此世,龙象之祖便自成一族,称“龙象一族”,别名“大力龙象”,半脱离了佛门。 要知道,水行中龙力大,陆行中象力大,龙象结合了二者优点,实乃天下最大力者! 因此,西域龙象一族,又被称为神兽! 所谓白骨玉牌,是一种神奇的玉牌,不知是上古时哪一位强者发明创造,后来人们都说,那人想必极度仇恨神兽。白骨玉牌,色作白色,质地似是玉质,实际却是以神兽白骨制成。 这么一来,对一些有需求的强者来说,不可避免的,就会猎杀神兽! 成年后的神兽,个个乃全天下顶级的强者,不好对付,但未成年的神兽,虽则天赋异禀,可又能有多强? 神兽一族,难免防不胜防,十分愤怒恼火。因此各大神兽族群联合,向全天下发表了一个声明:但凡发现使用白骨玉牌者,便是各大神兽族群的敌人!生死仇敌! 猎杀幼生期神兽的事件,至此落幕。但各大神兽族群受到的损伤,至今还没缓过劲来。 白骨玉牌的功能,说来倒也简单。就两点:首先能封印一种能力,不论强弱,外景境亦非上限,都可封印;其次运用时,最低限度甚至只需要后天小成武者的一缕内力,即可催发封印的能力。根据原材料,即获取白骨的神兽强大程度,充能次数有多有少,多的数十次,少的几次。 独行侠、散修和中小势力武者,自然用不着白骨玉牌,准确的说,是用不起,根本购买不到。但强大的宗门豪族们,门下极受重视的年轻人,包括一些成名武者,得此一块玉牌,与人生死对决、探索绝地,均可全身而退,实乃最上佳的保命之物! 既然封印的能力,外景境并非上限,也就意味着在场的这七位外景高手,都可返回族中山门,请求老祖赐下秘法,持之保命。 想到此处,六人不由得怦然心动。 清平长公主取了七块白骨玉牌出来,所猎杀的西域龙象,想必不只一头,她之此举,或是为了混淆视听,或是为了让大家平摊风险,七大势力同用此物,别说西域龙象,除非全天下的神兽族群,一齐打进西蜀国来,否则绝难问罪。 清平长公主笑意盈盈,道:“诸位,意下如何?”绝口不提白骨玉牌的来历。 几人都是老江湖了,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对望了一眼,均想:“白骨玉牌,若自己一家使用,倒很为难。可七家一齐使用,所谓风险,虽仍存在,却就算不得什么了。唔,清平长公主拿出此物,想必也有这一层用意。” 六人一探手,各取了一块白骨玉牌,收入储物物品之中。清平长公主收下了最后剩下的那一块白骨玉牌,七枚品质几乎一致,倒是无甚差别。 清平长公主目的达到,七人闲聊了一阵,说说国中高手,品评全天下的外景高手、内景高手。七人实力虽有强弱之分,但大致还在一个等级之内,即便最强大的异类厌光,清冷淡漠,面对同级的高手,也会给予基本的尊重。 而后厌光等六人便即告辞,清平长公主目送六人飞天,南宫武、李经义通往李家庄院的方向飞去,目露沉吟之色。身后大门咯吱一响,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灵秀之气。 见到厅中只剩清平长公主一人,杜向雪嘻嘻一笑,走了出来。 “姑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杜向雪好奇道。 清平长公主笑道:“小姑娘家家,好奇心还挺重。” 杜向雪嘟嘴道:“不说就不说。”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姑姑,那李晏真的很厉害么?我听府衙中的人说,李晏是白龙郡的第一天才!西蜀国中,除了圣水洞的裴勋,无人胜得过他。” 李晏胜了“雷刀”呼延侠,战绩彪悍,崇慕他的人,自然多了起来。尤其是白龙郡本地人,眼见其他郡的年轻人,实力强大,本郡除了一个行空和尚,几乎无人拿的出手,深为外郡嘲讽,直到李晏击败“雷刀”呼延侠,白龙郡人方才扬眉吐气,是以将李晏捧得极高。 清平长公主道:“李晏么?他能击败呼延侠,龙泉李氏的《大日真火功》,必然已得了一分真意。而且……”她轻轻一笑,见杜向雪凝神倾听,圆圆的脸蛋,嘴角边现出一个小酒窝,不由宠溺一笑,道:“李晏破境先天,我认为他是领悟了武学意境!” 第三章:神秘图腾新的功能 杜向雪一呆。 武学意境? 李晏竟然领悟了武学意境? 她咂舌不已,心想自己也是十六岁,却才后天大成之境,连后天圆满都不是,已算得一个天才,可和李晏比起来,却就差之甚远。 杜向雪乃西蜀国小公主,身份尊贵,耳濡目染之下,“武学意境”四个字,听得极多,可自己一头雾水,连门槛都找不见。 “那李晏……他有这么厉害么?” …… 白龙郡城,李家庄院。 李晏在屋内盘坐,轻轻抚摸心口处,自从南宫武和李经义两人,应清平长公主之邀,去到白龙郡城府衙,他便回转房内。 适才神秘图腾突然异变,散发的那一道信息,李晏还不及细细查看。 心口处的这一道图腾,之所以叫“神秘图腾”,是因为他不知其名。李晏强大的根源,虽是自己经受磨砺,成长起来,但神秘图腾给予的机会,也尤为重要,没这几次机会,李晏可能才至后天大成,与如今先天大成之境,差了三个等级。 更别说领悟武学意境,自创【阳灵星霞】这一招拳法了,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所以,不论李晏如何重视,都不为过。 李晏闭目,忽地睁开了眼睛,面露沉吟之色。 神秘图腾此次的异变,增加了一项功能:肉身穿越! 神秘图腾本来有的功能,第一是魂穿,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点,李晏便可穿越,灵魂附于另一个世界的人类身上,以新的身份,去经历一个新的世界。第二点则是神秘图腾可转化内力,虽需两三个月的时间,但李晏不论到了那一界,内力修为,从所未变,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继续进步。 这是神秘图腾原先有的两项功能,泾渭分明,互相补充。 而现在……神秘图腾有了第三项功能:身穿,顾名思义,就是肉身穿越。 李晏临近穿越之时,会有两个选择:魂穿或身穿。魂穿的好处不必多说,不论在穿越世界发生了什么,或肢体残缺,或练功时走火入魔,丹田破碎,于自己本来的肉身,造不成任何伤害,唯一的不利点,是要花费两三个月的时间,进行内力修为的恢复。 身穿的好处就是无需恢复内力,除此之外,似乎没了。 至于魂穿承接别人身份因果,是应有之义,算不得什么,也是一个介入穿越世界的手段。 “难道……先天以后的修行,不可假手于人?”李晏心想。 先天及以下,虽有经脉的疏通,天地玄关的洞破,李晏在穿越的世界做到了,回归主世界,经由神秘图腾转化,此身随之晋级。 目下神秘图腾给出身穿选项,莫非预示着先天级以上的修行,须自己完成,即便是高妙莫测的神秘图腾,也不好完成转化?或者说,是经由神秘图腾转换,日后会有损害? 李晏微微皱眉,暗道:“看来,我得找一个借口,唔,应该说是理由,向父母他们询问先天级以上的修行之路了。”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李晏在现代地球死亡,轮回转世主世界,还能保留记忆,毋庸置疑,神秘图腾便是最大的帮手。而他数度穿越低武世界,磨砺己身,神秘图腾亦然功不可没。 他知道,如这般珍贵神异之物,不会无的放矢,必有缘由。 “再者,我已破入先天大成之境,过得数月,在紫宵天君遗迹开启之前,此身便要恢复内力修为,对这种情况,总要给一个解释。” 李晏脸露微笑,转而闭目,揣摩经义,提升内力的掌控程度。 …… 郡城上空,数道光影一闪即逝,两道身影直奔李家庄院,正是“武尊”南宫武和“笔剑双绝”李经义。 “晏儿携带的白骨玉牌,老夫给他就行,你的自己放着吧。”南宫武一面飞行,一面对李经义说道。 李经义“哼”了一声,说道:“晏儿是李氏之人,何须用南宫氏的东西?自然要用我李氏之物。” 突然之间,南宫武嘿然一笑,道:“你们李氏来了人,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哼,龙泉李氏?你家那位‘蓬莱剑客’会同意你将白骨玉牌给晏儿么?嘿嘿,我家家主就会同意。” 李经义眉目紧锁,这也是他担忧的地方。 龙泉李氏家主,本名李蓬,外号“蓬莱剑客”,因为李经义的缘故,不会故意打压李晏一家,但李经义承接了白骨玉牌,虽是不得不为,其余六人都同意,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却也变相的将龙泉李氏拖下了水,家主不会怪他,但要是给了李晏,族中没有一人会同意。 不论如何,他总是龙泉李氏的人,须为家族着想。 “我家来的是惠美那个小丫头,是晏儿的堂姐,他们小时候还见过一面。我给了谁,都没人会说什么。”南宫武幸灾乐祸的道,“你那枚白骨玉牌,要是给了晏儿,回去可就没法子交差,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哈哈!!”说着放声大笑,落入院内。 李经义面色难看,紧随其后。 南宫曜、温妙芙、南宫柔和李鸿文围了上来,问道情况如何,适才那无边阴影笼罩下的黑暗,要说不害怕,那是假话。 李晏闻声从房中出来。 李经义已调整了心态,变得淡然,说道:“是厌光所为,它是异类,满城的人类,它或许还瞧不惯。” “异类?”李晏疑惑道。 今夜,他听见了几次“异类”,什么是“异类”? 外婆温妙芙笑道:“晏儿,异类是对一些非人类的生物的统称,比如花草精灵、树怪等等,本国三大派之一的闻香教,就是异类之教,只招收异类,乃全天下异类的乐园。” “对了,妖兽不是异类。”外公南宫曜最后补充了一句。 李晏方始恍然,原来如此,他总算明白了主世界中的种族界定,人族、异类、妖兽。人族不必多说,异类又分花精、草灵、树怪等,根据本体的不同,其实也各有差异。妖兽则是成精了的动物野兽,如狐狸、猛虎、大象等,传说之中,甚至有龙和凤! 不然,东海灵粹商会对出色的年轻人排序,那份榜单的名字,何以叫作“龙凤榜”呢?即因此故。 第四章:锚定“泥丸宫” 远古年间,百族争霸,尚无异类、妖兽之分,是什么种族,便称什么名字。 直到上古年间,人族鼎定,百族合力围攻人族,剿灭道宫,渴求道祖遗留的秘法宝物,以致人族衰落,死伤惨重。 那个年代,被后人们称为“黑暗时代”! 一万五千年前,佛祖成道,驱退百族,很多种族消亡,妖兽或退入南岭,或逃至东海,根据种族的相似性,百族被人族划分为两大类:妖兽和异类。 异类本就数量稀少,不论远古、上古还是中古,即便是现在,仍是寥寥无几,因此少有插手天下纷争,和人族关系尚可。若非如此,作为异类宗门的闻香教,又如何能在中原四国之一的西蜀国立足? 妖兽和人族,才是敌对关系! 虽则经过了一万多年的岁月,很多仇恨已经黯淡,一些妖兽种族和人族大势力之间,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但部分妖兽种族,仍极度仇视人族。同样,人族对这些冥顽不灵的妖兽种族,秉持的也是杀伐政策,遇之必杀! 南宫武笑道:“妖兽嘛?遇到了就杀,没几个好的,还可以收取材料。” 李晏点了点头。 要知道,野兽皮肉筋骨,本就对人类有增补作用,而动物野兽吞吐日月精华,晋级妖兽,这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进化,妖兽的肉质、血液、骨骼,包括皮毛等,人类需求量都是极大。 很多散修,没有资源,便赶赴南岭,杀伐妖兽,或自己用,或卖了换取修炼资源。 龙泉李氏、黄莲郡南宫氏等人族大势力,也经常派出队伍,结伴狩猎,大部分猎物都是家族内部消化。 “说起来,我还没和妖兽、异类,进行过作战。”李晏心道,颇为跃跃欲试。 他历经多个世界磨砺,包括主世界,与之敌对的,均是人类,无一妖兽。穿越的世界中,有时在野外过夜,动手捕获的猎物,只是普通野兽动物,用以裹腹罢了,算不上妖兽。 “但异类,虽和人族习性大异,生命形态大不相同,却没必要喊打喊杀,是敌人,那就下杀手,不是敌人,平等对待即可。”南宫武补充道。 李晏“嗯”了一声,说实话,他对异类,更为好奇。妖兽和异类,他翻阅了如此多书籍,又有第一世的记忆打底,纵未亲眼目睹,却也可想象一二。 但异类,数目极少,成灵极难,适才厌光的出场,更叫人恐惧之余,心向神往,是以李晏总想见识一下花草树木成精的异类。 “既然闻香教来了,想必年轻的……唔,应该叫幼生期的异类,也会来吧?”李晏暗想,对于三个多月后的紫宵天君遗迹一行,迫不及待起来。 而后,李晏又询问了先天之上的修行。 李经义道:“先天之上,又有两境:内景、外景。先天者,旨在搬运内力,打磨筋骨皮肉,锤炼头颅,以能承载突破内景时的冲击。晏儿,你猜一猜,为什么会出现那凶猛的冲击?”李经义最后笑问。 李晏想了一想,迟疑道:“难道是……突破内景,须打破什么关隘?” 南宫武哈哈笑道:“不错。什么是内景?体内之盛景,先天圆满的武者,身躯淬炼完毕,便可着手开辟泥丸宫!” “泥丸宫?” 李晏从一些典籍上,看到过关于“泥丸宫”的描述,乃大脑内一处极神秘的所在,人们常谓之“上丹田”,与腹部储存内力的“下丹田”相对应。 “先天突破内景,有三个步骤:第一步,达到先天圆满,为什么必须达到先天圆满,我们后面再说。”南宫武略过了不提,“第二步,发现‘泥丸宫’,泥丸宫虽在颅内,万物生灵,均是如此,但正如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样,也没有两人的‘泥丸宫’,是在同一个位置,你自己的‘泥丸宫’,需要你自己去发现。第三步,调动了丹田中的内力,沿循着经脉,倒冲大脑,冲击‘泥丸宫’的屏障,将其一举打破。” “如此,方为内景!” 李晏一听,恍然大悟。 那冲击,原来是“泥丸宫”的屏障破碎时带来的,难怪先天武者,不仅要磨练脏腑、肢体,更要淬炼头颅。 “泥丸宫”便在颅内,最先受到冲击的,正是头颅,不够坚韧强大,第一时间就会被冲垮,头颅爆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经义笑道:“所以,才必须要达到先天圆满,这是打破‘泥丸宫’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先天大成,突破先天圆满,需淬炼头颅。” 李晏听得很认真,这是他马上要开启的修行。 “先天圆满,身躯、头颅,均已淬炼完毕,无需修炼。这一个小境界,武者需要做的,就一件事:发现‘泥丸宫’。”李经义道。 “发现‘泥丸宫’?曾祖,‘泥丸宫’要怎样发现?发现‘泥丸宫’的办法,又有哪些?”李晏一口气问道。 事关自己的修行,他怎能不上心? 李经义笑道:“晏儿,不必着急,曾祖慢慢说给你听。” “‘泥丸宫’在头颅内的位置,因人而异,所谓办法,只是一个指引,具体的实施,还需武者自身去做。这一步,外人纵是有滔天之能、覆海之力,亦帮不上忙。”李经义道。 李晏了然,难怪那神秘图腾出现了“身穿”这第三项功能,原来如此。倘若魂穿,他在穿越的世界,步入内景,回归主世界,恐怕神秘图腾,也无法转化那一身内景之力,找不着自己的“泥丸宫”,一切就都是虚妄。 “看来,以后的穿越,我需要选择身穿了。”李晏暗道。 只听李经义道:“发现‘泥丸宫’的办法,世间流传甚广的,主要有两种:第一是强大精神力量,从混蒙的虚无中,锚定‘泥丸宫’。内景以下,精神力量虽有强弱,却不好明显分辨,故而大多借助外物,强大自身的精神力。” “第二是领悟武学意境,以此锚定‘泥丸宫’。所以,我们才说内景的修炼,是关于武学意境的修炼。外景亦然。” 李晏微微一怔。 武学意境? 自己破境先天之时,可已领会了一种名为“至大至刚”的武学意境!!! 第五章:火拳 “武尊”南宫武跟着笑道:“晏儿,你破境先天,便已领悟了武学意境,对你来说,步入先天圆满,乃水磨功夫,平日里多花些时间,勤奋刻苦,要不了几年,便可步入先天圆满。最难的是锚定‘泥丸宫’这一步,你却满足了最好的第二个方法的实施条件,所以对你来说,锚定‘泥丸宫’,也就是费时间的事,不算困难。真正的难关,是在打破‘泥丸宫’上,稍有不慎,头颅碎裂,便是老祖在场,都救不了你。” 说着瞥了李鸿文和南宫柔一眼,哼道:“哪像这两个,好几十岁了,还没法锚定‘泥丸宫’。哼,说什么突破内景,自成一家,都是空话。” 李鸿文和南宫柔互相对望了一眼,颇为尴尬。 他们两人宣布脱离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便曾想突破内景,于白龙郡自成一家,不依靠两大豪族。可谁想到,内景的突破,实在太过艰难,两人几十年努力,仍在先天圆满打转,始终无法锚定“泥丸宫”,突破内景之言,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更叫两人没想到的是,如今儿子李晏,不仅步入了先天,甚至在未来数年之中,有可能先他们一步,迈入内景。 在两大豪族的压力下,不至内景,无法自成一家。 当年两人豪言壮语,夸下海口,最后靠儿子成功,做父母的,虽然骄傲喜悦,但难免有些尴尬。尤其是面对南宫武、李经义、南宫曜、温妙芙等直系长辈的时候。 南宫曜和温妙芙,轻声一笑。 李晏却没想到这么多,反而心底激动起来:“父母他们不知道,我有神秘图腾这个金手指,可穿越世界,积累功力,目下我更是已至先天大成之境。这么一来,在下一个世界,尽量步入先天圆满,开始锚定‘泥丸宫’,第一步和第二步完成。回归主世界,于长辈们的看护下,再开始突破,有何疑难之处,便直接出声询问。” 外公南宫曜和外婆温妙芙都是内景,外高祖父南宫武和曾祖父李经义,更是外景境的强者! 有这四位长辈,李晏修炼之时,会少走很多弯路。大道一马平川,肯定不可能,他又不是传说中的神兽,但走直路,不去绕路,更不会走上岔路,最后发现了错误,再返回来,浪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比全天下百分之九十的武者来说,李晏已经足够幸运。 “更何况……我还有神秘图腾,可穿越各个世界,积蓄功力,这是世间独一份的奇遇。” 李晏此时,忽然极想练功,早日突破内景,他便可早日增寿。 有过一次死亡,他才知道生死之间的恐怖,绝大恐怖! 回忆起第一世,即现代地球上的死亡时,李晏此刻回思,仍心有余悸。 他咽气的那一刻,意识往下一沉,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他的意识,沦落在无边的虚无之中。 那里,无上下,无前后,无左右,无生命,更无时间和空间,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如同一块千万年的顽石,无知无觉。直到某一刻,一股温热弥漫,他突然惊醒,见到了光亮,“哇”的一声,竟哭了出来。李晏才知道,自己重新转世为人,成为了一个新生的婴儿。 “不能急,不能急!等我恢复了内力修为,此身亦臻至先天大成,才是运功吐纳的时候。”李晏暗暗告诫自己。 夜已深,一家人聊了一会,脸见倦色,便各自回房休息。 李晏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睡下,他这一段时间,不必再练功打坐。 …… 一个月后。 今天,是新一期《龙凤榜》发布的日子,一大早,白安斋门前,便挤满了人。 过去的一个月,别的地区怎样,大伙不清楚,但白龙郡风起云涌,各路风云人物,粉墨登场,要是《龙凤榜》出现变动,众人实不见怪。 反倒《地榜》,购买有限制,人们几乎都买不到,何况《地榜》上的高手,好几年可能都没变化,因此人们不太关注,只有一些真正的高手,才会购买《地榜》。至于最高的《天榜》,根本不对外售卖,由东海灵粹商会亲自送到有资格知晓的人手里。 《豪杰谱》的含金量,又略低了些,所以人们的关注目标,都在《龙凤榜》上。 这一期的《龙凤榜》变动很大。 比如号称“西蜀国先天之下无敌”的散人姜峰,从原本的最末尾第108名,突然上窜了7名,如今排名第101位。 还有原先在第15位的东海小剑神,这一个月内,如坐了天下间速度最快的天马一般,连破两个小境界,从先天小成,竟一跃而成先天圆满!他在《龙凤榜》上的排名,也飞速窜升,直接到了第2名的位置。作为《龙凤榜》上仅有的两名先天圆满级别的武者之一,他值得这个名次。 至于第一的,还是那位北周国的皇室族人,外号“天池钓叟”,霸占《龙凤榜》榜首之位,已经长达三年之久! 在东海小剑神强势崛起之前,他就是《龙凤榜》上唯一的先天圆满级别武者!地位无可撼动! 但东海小剑神,却并非这一期《龙凤榜》上名次变动最大的武者,这里的变动,指的是上升,下降就没什么好说的。 另有一人,才是真正的突飞猛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人,自然便是李晏。 《龙凤榜》上是这样说的:“李晏,西蜀国三大豪族之二: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的后人,16岁。上榜首战,于西蜀国白龙郡郡城的比武场,赤手空拳,击败了手持宝刀的‘雷刀’呼延侠。” “‘雷刀’呼延侠,南楚国散修,原排名第17位,极有份量,现下滑三位,定位第20名。” “李晏,暂定为第15位,因其以拳法扬名,绰号‘火拳’!” “火拳”李晏,新的《龙凤榜》第15名,白龙郡的骄傲。 这一期的《龙凤榜》一经发布,李晏的名字,即便是在南楚、东梁和北周三国,包括东海、西域等地,都开始声名鹊起。人们开始知道,在中原的西蜀国,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高手,名叫李晏。 但在西蜀国内,李晏造成的轰动,是十分的大。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如今这仇视的两大豪族,不仅有了传承了两家血脉的后人,更一跃成为《龙凤榜》前列的高手,超过了两大豪族中所有的年轻人。 人们或惊或奇,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尤其是白龙郡本地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在和赶到白龙郡城的外郡人说话时,声音都大了几分。 唯一叫人们遗憾的是,李晏足不出话,整天闭门苦修,人们想见一见新晋的“火拳”,都没有门路。 李家庄院,可是有着“武尊”南宫武和“笔剑双绝”李经义,这两大外景境的高手坐镇,那个胆敢擅闯?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第六章:两大豪族 和几个月前一样,李晏依然闭门谢客。 但这一次,没人会说李晏狂妄自大,人们都在赞扬,夸赞李晏之所以年纪轻轻,便登上《龙凤榜》的第15名,靠的就是这股子刻苦劲。 父母们教训孩子时,李晏开始以正面人物的形象出现。 这些变化,李晏并不知道,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家中,研读道藏佛经,顺便渡过了第十七岁的生日。 “东海有蛟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而登天,秋而潜渊。呵气成云,既能变水,又能变火。” 李晏手捧一本古书,轻声诵念。 他想着蛟龙之神异,兴云吐雾,呼风唤雨,几乎无所不能,不由得悠然神往。 在神雕世界,全真教收藏的数千部道经,于李晏自创【阳灵星霞】,破入先天大成,助益甚大。因此回到主世界,李晏自然不会虚度光阴,眼下既然在恢复内力修为,无法练武,那便阅读主世界中的道藏佛经。 这可是神魔隐现的世界!!!许多记载,并非人们空想,而是亲眼目睹,以笔墨记下,传之后人。 “西域有龙象,大力无双,世上之最有力者!” “南岭有青鸾,碧天云海,其翼青如晓天。” …… 种种神兽、奇物,珍贵的神材,书中均有记述,李晏看的是津津有味,爱不释卷。 这本书中所记载的生命,多为神兽,此乃真实存在之生灵,切实不虚,并非地球上人们的空想,以想象力虚构出来。 李晏每看一页,都感觉越发惊叹。 主世界中,人族历经远古、上古两个时代,足足数万年的光阴,最后鼎定天下,驱退百族,打为妖兽。这其中的过程,李晏只是想一想,便感觉千难万难。 忽听得门外响起了“武尊”南宫武的声音:“晏儿,在干嘛?又在看书?别和李经义学,没前途。”手拿一本册子,大踏步进入书房,门没关。 “先贤圣人,那一位不是博览群经,方得大成?武尊?哼,没脑子的莽夫。”李经义哼道。 南宫曜、温妙芙、南宫柔和李鸿文跟在后面,也步入了书房,闻言不由得摇头失笑。 李经义扫了一眼,笑道:“晏儿,你原来在看《神异志》,这本书讲的虽是实物,但咱们却极难得见。书中所记载之生灵、奇物,本就数量稀少,又多为强者,于现实之中,甚难见到一面。” “随便看看。”李晏将《神异志》放回书架上。 南宫武一挥手,道:“那本书有什么好看的?这本书才好看。”说着又不由哈哈大笑,“晏儿,这次你可一鸣惊人了!不仅登上了《龙凤榜》,还一举排在了第15名的位置。” “《龙凤榜》?”李晏一呆,他全副心思,都扑在了道藏佛经之中,还忘了有这东西。 南宫武也愣了一愣,有些吃惊于李晏的反应,说道:“晏儿,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一个排名罢了。排得高,排得低,对我的修为,有影响吗?” “额……这倒没有。”南宫武呐呐道。 “那不就完了。”李晏笑笑。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很高兴,但他经历了好几个低武世界,扬名天下,人尽皆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要想他再激动、兴奋,睡不着急,确实不太可能,即便这是高手如云的主世界。 “对了,还有事吗?”李晏问道,他还想继续学习,浪费时间,是可耻的行为。尤其是对志在长生的李晏来说。 “啊?没,没什么事。”南宫武期期艾艾。 李晏手指在书架上滑过,抽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古书,回到座位上,继续翻阅。 南宫武郁闷,只好拿着那一份小册子,退出了书房。李经义意示嘉许,和李晏的外公外婆、父母四人,一起退出了书房,不打扰李晏。 李晏继续沉迷于书海之中,不可自拔。 …… 白龙郡城,东城的一处宅院。 院内有七个人,六个年轻人,一个中年男子,他们都是龙泉李氏的族人,财大气粗,买下了这座宅院。 那中年男子面相威严,说道:“才俊、才强、才珊,你们别有怨言。笔剑双绝是李晏的曾祖父,呆在他们家,合情合理,纵然家主在此,也不会说什么。” 被他点名的三个人中,左边那个相貌英俊,傲气凛然的年轻男子冷笑一声,见中年男子目光瞧来,没有说话。 “才俊,我知道你心中不服,大家虽是同族,但血脉亲情,李晏更亲近些,这是无话可说的。你是家族中继承了厚望的人,千万要学会克制自己的脾气。”那中年男子苦口婆心的道。 那傲气的年轻男子,名叫李才俊,已至先天小成之境,《龙凤榜》列名第77位,绰号“轰雷枪”。龙泉李氏的年轻一辈,李晏撇开不算,他才是最厉害的,长辈们寄予了厚望。 “我知道了,正平爷爷,你太啰嗦了。”李才俊撇嘴道,他倒不是觉得李经义偏心,而感到不满。他只是不愿意看到李晏排在自己的前头。 “我才《龙凤榜》第77名,李晏竟然是第15名!那灵粹商会,乱来的么?根本不识货。”李才俊愤愤的想。 李正平摇了摇头,他奉了家主之令,护送族中最优秀的六个年轻人,赶到白龙郡城,说是去找“笔剑双绝”李经义。但目下时机未到,紫霄三峰封闭,四大外景联手,都要避退,他区区一个内景小成,能怎么办? “家主啊,你可害苦了我。”李正平暗暗叫苦,这些小子一个个都不服管教,李经义太强,他说的话,自己又不敢反驳。李正平两头为难。 …… 过了数日,李家庄院忽然热闹了起来。 “晏晏,你很厉害嘛?什么时候和表姐切磋切磋,你怎么就排在表姐前面去了?”一个少女嘻然叫道,话声清脆,又娇又嫩。 李晏无语道:“表姐,你要叫我李晏。” 那“晏晏”二字,他听得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颜如花,手中握着一柄利剑。她看起来年轻,李晏知道,她其实已经二十五岁了,复姓南宫,双名惠美。 《龙凤榜》第60位的“柔云剑客”,便是她了。 南宫惠美格的一声,笑了出来。 第七章:南宫氏 “表弟,你的拳法,是怎么练的?我也练拳,可一直摸不着门路。”另有一个年轻男子好奇道。 南宫惠美闻言,翻了个白眼,嘲笑道:“南宫睿安,你27岁了,才后天圆满。这是天赋的问题,根本和练法无关。” 那名为南宫睿安的男子脸一沉,说道:“惠美,要叫我哥。” 南宫惠美嘻嘻一笑,低声道:“昨天才被我教训,今天又摆起哥哥的谱子来了。” 南宫睿安无语。 昨天他们还没赶到白龙郡城,四个兄弟姐妹结伴同行,一路上互相照顾,不时切磋一二。南宫惠美是唯一的一个先天武者,自然次次得胜,他作为哥哥,一次都没赢过,面上确不好看,提不起哥哥的威严来。 南宫惠玉和南宫睿辉在旁轻笑。 这四人,都比李晏年纪稍大,是他的表兄表姐。 因“武尊”南宫武在此,黄莲郡来的族人,都是南宫武的后人,没有别系族人,所以李晏和他们相处得,才十分融洽。 南宫氏最年轻的一辈,女子名中带惠,男子名中含睿。 龙泉李氏则是不论男女,均为才字辈。 李晏虽跟随父亲姓李,但当初李鸿文和南宫柔,决意离开两大豪族,来到白龙郡代县,想要自成一家,所以没按照家族规矩取名,反而是给他取名“李晏”。 阴差阳错,和他地球时的名字,一模一样。 “睿安、惠美、惠玉、睿辉,还有晏儿,吃饭啦。”外婆温妙芙的声音,五个人都是她的孙子孙女,见他们这般亲近,感到很高兴。 “来啦,奶奶。” 南宫惠美等回答。 五人返回了大堂。 用饭即毕,和南宫惠美等稍稍聊了一阵,李晏便去到书房。 “李晏表弟,这么认真的吗?”南宫惠玉讶异。 温妙芙训斥道:“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呢,整天就知道玩,和你表弟多学学,努力修炼,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到先天。” 南宫惠玉眼睛骨溜溜地,嘻嘻一笑。 南宫曜和温妙芙对望了一眼,目中透着无奈。这两个孙女,有一个算一个,都很顽皮,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南宫惠美道:“咱们跟着去瞧瞧。”四人跟着进入了书房。 李晏正在阅读昨天没看完的那一本古书,见四人进来,笑道:“这房中书很多很齐,你们随便看,对修炼很有裨益。” “真的吗?”南宫睿辉眼睛一亮,他已二十二岁了,可才后天圆满,弱肯定不算弱,但他也有渴望,希望有朝一日,能登上《龙凤榜》。而他剩余的时间,只有八年了,过了三十岁,便不满足《龙凤榜》的上榜条件。 至于《地榜》,他根本没这个奢望,那是不可能的事。整个南宫氏,也就只有高祖父“武尊”南宫武一人,才登上了《地榜》。 “当然。”李晏笑道,他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籍,“喏,老祖的《乾与坤》,你看过没有?” “额,这本书太深奥了,我看不懂。”南宫睿辉饶了饶头,直言不讳。 “好吧。” 李晏将《乾与坤》塞回了书架,抽了另一本书出来,道:“《神异志》,看着很有意思,可以用来培养兴趣。” 南宫睿辉捧着《神异志》,准备去一旁桌上,认真翻阅。 “喂,喂!”南宫惠美叫道,一脸无语,“睿辉,你不会真准备和李晏一样,就呆在书房中不出去了吧?我们是进来劝李晏的,你怎么反而被他给说动了?” 南宫睿辉抬起头来,认真的道:“惠美姐,我觉得表弟不会骗我们,长辈们也说了,读书有用。好吧,高祖父没说过。”他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高祖父才是对的。我们是武者,战天斗地的武者!学那些文弱书生作甚?”南宫惠美一拍利剑,当啷作响。 李晏低头,当作没听见,各人看法不同,不必强求一致。他继续埋首于皓首穷经之中,其乐无穷。 这些书中的很多想法,李晏看了,大有触动。 南宫睿辉也埋头于《神异志》中,不去理会南宫惠美。 南宫惠美说了一阵,见无人理会,无奈之下,只好和南宫睿安、南宫惠玉,离开了书房,不去打扰两人。他们三个,认同的是高祖父“武尊”南宫武的理论。 武者,战天斗地,文化?那是什么?能帮我打赢战斗吗?根本起不了作用好不好。 …… 时间如梭,岁月易逝,一眨眼,便到了三个月后。 终于,紫宵天君残存意志和外景们约定的日期,到了。 “晏儿,这枚玉牌你带好。”南宫武将一枚玉牌递给了李晏,南宫惠美等四人,就在他身旁。 李晏接过了一看,登时一惊,道:“白骨玉牌?” “你知道这东西?”南宫武讶异道。 “在古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李晏回答。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多介绍了。里边是我的一记掌法,你自己看着用。”南宫武道。李经义没在,他和龙泉李氏来的族人汇合了,没在李家庄院,另有住处。 李晏收好白骨玉牌,没去多问来历,他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和麻烦,能不用最好不用。 南宫曜、温妙芙、南宫柔和李鸿文四人,既不满足入内条件,有南宫武带队,又不需要他们,就不去了。 “惠美,你们要小心,千万别鲁莽!” 南宫曜叮嘱,他知道南宫惠美、南宫惠玉、南宫睿安这三个孙儿,和爷爷南宫武一脉相承,遇事不决,就要打架。反倒是李晏和南宫睿辉,他不是很担心。 “晏儿、睿辉,你们也要注意,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避开,千万别硬上,咱们不缺资源。” 温妙芙再三叮咛。 “好了,好了!只是去紫宵天君的遗迹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南宫武翻了个白眼,不甚耐烦,大手一卷,一股劲力包裹住了李晏、南宫惠美等五人。 “轰”的一声,在南宫武的裹挟下,五人飞入云霄。李晏首次飞上天空,十分惊奇,第一世的地球生涯,他还没坐过飞机。 李晏低首,只见自家庄院飞速变小,而后整座白龙郡城,尽收眼底,以他的目力,仍只看得清几幢房屋,至于行人,大街小巷,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连成了一片,人潮汹涌。 第八章:飞天(求一求月票!收藏!) “晏儿,还没上过天吧,怎么样?感觉如何?”南宫武笑问。 南宫惠美、南宫睿安等四人,在旁挤眉弄眼,他们小时候,调皮捣蛋,南宫武带他们玩耍时,飞上过天空。 “在天空飞行,和在陆地上行走比起来,是很不一样的感觉。”李晏感叹道,他若非久经磨砺,炼出了一颗铁胆,除死无大事。要不然,初次飞行,俯瞰城池,妙则妙矣,却也会吓得双腿发软。 这可不是坐飞机,脚踩的是实物,坐的位子也是实物,只能透过机窗,俯瞰大地,只要不是恐高的人,都不会感觉惧怕。 目下,李晏身悬高空,脚下一无所有,身子半向前倾,亦无支撑,只有南宫武的一股劲力,裹住了他。 当李晏低头的时候,那种悬在半空的感觉,无处着力,对生的渴望,一时全冒了出来,他自己强压了下去,知道有南宫武在,定然不会出事。 “晏儿,别怕,什么时候你外景了,飞行就成为了本能,就像飞鸟一样,除了头两次,稍有些不适应之外,以后就好了。”南宫武呵呵笑道。 李晏“嗯”了一声。 田野丘陵在身下掠过,考虑到五个孩子,南宫武飞行的速度不快,但比之奔马,仍要快上许多。 过不多时,六人便到了紫霄三峰之前,缓缓降落。那里,已有了成群结队的武者,围着紫霄三峰,田野中,山林里,坐满了一地的人。 紫霄三峰,距离白龙郡城,不甚遥远,何况此乃人族腹地,并无妖兽,安全上有保障。这些散修、小势力的武者,提早好几天,便已赶到紫霄三峰下,占据一个有利位置。他们虽然只是来此撞一撞运气,但万一运气爆棚,被紫宵天君给选中了呢? 运气的事,谁说得准呢?当然,要是真被选中了,那就是祖坟冒青烟,回去得好好孝敬一下去世的先人,感谢他们的庇佑。 李晏就看见,一些明显来自西域的人,肤色偏黑,烧香拜佛,还有僧人在诵念佛经。 李晏啧啧称奇。 虽然进入了紫霄三峰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但在紫宵天君的遗迹尚未开启之前,人们还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贪欲。主要也是因为此地并非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所,而是就在西蜀国白龙郡城左近,斗殴犯事,不被官府抓住,那倒还好,若是不幸给抓住了,嘿嘿,白龙郡城的大牢里,可以关押了数百人了,不差再多几个进去。 李晏等人的从天而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目露艳羡神色。 飞行啊,人类自古以来的梦想。 而后不久,西蜀国王室的清平长公主抱着杜向雪,落至场中;龙泉杨氏、龙泉李氏、灵飞剑宗、闻香教、圣水洞这五大势力,紧随而至。 西蜀国内的一些中小型势力,相继赶到紫霄三峰。 “龙泉李氏?” 李晏向龙泉李氏的阵营,扫了一眼,曾祖父“笔剑双绝”李经义,正和一个中年男子对话,那人便是内景小成的李正平,李晏不认识罢了。 龙泉李氏的六个年轻人中,有人正好瞧见了李晏,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面露冷笑,轻启樱唇,朝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李晏虽不会读唇语,目下这个情景,想也知道那女子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微一皱眉,收回了目光。这些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才珊,怎么了?见到谁了?”李才俊左顾右盼之际,瞧见了那女子的动作,低声问。 李才珊努了努嘴,示意他自己看。 李才俊顺着李才珊所指的方向望将过去,见到了南宫氏的人,其中一个甚为年轻,面貌清秀,气质淡然,不算粗壮的身躯中,却蕴含着一股霸道炎阳之气。 他不禁心中一动,已知道了那人是谁。 “李晏?绝对是李晏!”李才俊眼中掠过一抹凝重,更多的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兴奋。 李晏绰号“火拳”,《龙凤榜》列名第15位,远高于他的第77位,虽知李晏极强,拳法刚猛霸道,非是易于,是一个劲敌,但他不想输给李晏。倘若时机允许,甚至……他想要杀死李晏!!!不择手段! 家族内,有“笔剑双绝”李经义在,对李鸿文数十年前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和南宫氏的南宫柔,赶至白龙郡代县,成立代县李家的行为,明面上无人埋怨,置若罔闻,私底下大家却都在说李鸿文丢尽了龙泉李氏的颜面,李晏更是不应该存在的孽种! 而且李才俊知道,包括家主在内的很多族中强者,都是这样想的。只是瞧在“笔剑双绝”李经义的面上,略过不提罢了,一个外景高手,家族还是很重视的,因此不曾追究李鸿文的责任。 “要是……要是我打败了李晏,家主他们,肯定会很高兴,尤其是在李晏大出风头,于《龙凤榜》上一举成名,导致家族名声扫地的情况之下。家族的资源,绝对会大幅度倾斜到我一个人的身上,届时,什么南宫惠美,什么杨章,什么仇俊,还有那个圣水洞的‘小无常’裴勋,统统都不会是我的对手!只有东海小剑神、北周国天池钓叟,才配当我的对手!”李才俊暗想,心潮澎湃,他似乎已经想见了自己登临《龙凤榜》前三的盛景,一举成名天下知! “进入紫霄三峰后,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情况允许,我看看能不能联合其他人,伏杀了李晏,再不济,也要击败了他。人没死,李经义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李才俊暗暗盘算。 李才珊瞧了李才俊一眼,心下诧异,他怎么突然激动了起来?受到李晏的刺激? 李才珊想不明白,李才俊心底的小算盘,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那里能够知晓? 李晏沉默的站着,没插嘴南宫惠美几人的谈话,他眯缝起了眼睛,望向紫霄三峰,细细打量。这般强者的造物,无中生有,简直就是神话! 李晏虽在古书典籍之中,见过不少相关的记载,但亲眼目睹,仍是倍感震撼。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吗? 李晏悠然神往。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钻入耳中:“清平,你还要再等吗?早点开始,就可以早点结束。”这声音清脆动听,许是出自绝美的女子之口,本该教人浮想联翩,心生仰慕之情。但李晏一听,登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却不是厌光是谁? 第九章:一眼沉沦 数月前,厌光驾临白龙郡城,造成的无月之景,满城黯淡无光,如坠入九幽,至今仍历历在目。 人们虽极好奇,但一想到数月前的恐怖景象,心底一颤,齐愣愣的转过了头,不敢再看厌光。 李晏偷眼一瞧,厌光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不论皮肤、头发、牙齿等,浑身都黑,无一丝杂色。 “厌光,《地榜》第3位,本体乃一种名为‘厌光黑藤’的草植。” 是的,厌光乃是异类,并非人族。它以“厌光黑藤”的本体,开始修行,历经磨难,最终功成,化形成人,自名“厌光”。 它在《地榜》上排名第3,换而言之,全天下的外景,比它强的,只有两个!这是所有外景,不论人族、妖兽,亦或异类。 李晏从它的眼神中,看见了一种淡漠,所有人都站在平地上,位置差不多,但它却好似飞入了高天,于云层之上,俯瞰众生。 不是高傲,而是一种另类的无视,就像李晏低头俯视从脚边爬过的蚂蚁一样。 紫霄三峰下的所有人,除了另外六名外景,也就只有它肩头的那一株奇花,能入它法眼,余者,包括白龙郡守张无因、龙泉李氏李正平等寥寥可数的几名内景,都完全无视。 所以,众人的担忧害怕,实是多余。 数月前,厌光初至白龙郡城,因落后了一步,它大发神威,只是一个下马威,宣告自己的到来,其实并无人伤亡。 “那朵花……”李晏的目光,偷瞧了厌光几眼,最后转向了它肩头的花朵,当下瞳孔便是一缩。 “三色花!不会错,那绝对是传说中的三色奇花!” 在厌光肩上,有一株黑、白、青三色交杂的奇花,三色泾渭分明,各占一边,花朵半开,枝干好似人的双脚,随风轻轻摇动。 人族中的绝世天才,有诸如先天道体、太阴之体等体质,生来便是先天。妖兽更甚,神兽族群,成年既是内景,何等强大? 异类也有资质出众、天资非凡者,三色花,正是其中之一。 “根据古书记载,三色花的三色,并非无有缘由,而是根据其资质来定,黑色对应黑暗,白色对应光明,青色对应生命。” “因此,三色花天生近道,是最适合修炼黑暗、光明、生命三道的生灵,在此三条道上,练武修行,进益百倍于其它道路。” 李晏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主世界中的这些种族,得天眷顾,他如何能比?譬如那排名《龙凤榜》第一的北周国天池钓叟,便是先天道体,从他出生那天起,就是先天小成之境的高手,随着他成长,便一步步成为先天圆满,甚至无需修炼。 先天道体,生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俱通,天地玄关破开,几乎便是人族中的神兽! 这又如何能比? “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眼下弱,不代表我会一直弱。后人未必弱于前人,我也不会比其他人差!”李晏心道。 他的自信心,十分强大,这是身经百战,征战神雕、笑傲、倚天、鹿鼎四个世界,转战天下,磨砺出来的心志。 “何况……天地玄关的洞破,是一道考验,倘若能在先天之境,领会出武学意境,未来进入内景,甚至外景,都有了希望。”李晏暗暗想道,所以说,有时候多经历些磨砺,不见得是坏事。 一旁的南宫惠美等人,自然知道厌光的名头,除了南宫武,都不敢多看,生怕冒犯了厌光。这个异类,听说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南宫武不由得暗自摇头,连直面强者的勇气都没有,谈什么练武?有他在这里,还在害怕什么? 于是他看了李晏一眼,意示嘉许。 李晏一头雾水。 但听清平长公主道:“厌光,不用着急。这是紫宵天君定下的时辰,也快到了。” “别浪费时间就好。”厌光淡淡的道,轻轻拍了拍肩上的三色花,正在扯它的头发,三色花的花瓣张合,像是在说话。 李晏正巧转眼一望,忽然惊奇的发现,那淡漠的厌光,嘴角一弯,似乎笑了笑。 厌光发现了李晏在望它,侧首一瞧,纯黑的眸子,无眼白眼仁,李晏目之,好像见到了至纯的黑暗,心神一下恍惚,他内力沉寂,领会的“至大至刚”之理,初一调动,便即给黑暗淹没。 啪! 肩头上一股劲力投入体内,李晏借机一下挣脱了那黑暗的笼罩,搭在他肩上的是南宫武的右手。 南宫武向厌光歉然一笑,厌光收回了目光。 李晏这次不敢再乱看,直视前方,目不斜视,这些外景强者的神威,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一个眼神,差点……不,如果没有南宫武的插手,他就已经死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或许算不上死,但意识沉沦黑暗,任他百般努力,无法挣脱,怎么也不能说还活着了。 南宫惠美四人在旁偷笑。 南宫武低声道:“它很厉害,异类修行,不成则已,一成则必是强者,无一疲弱!厌光练的是向暗之法,你的火焰功法,领会的武学意境,须至外景,才有还手之力。” 李晏“嗯”了一声,他已知道厉害。就算厌光无甚杀意,但只要稍稍泄露些神威,目光一触之下,李晏就要堕落、沉沦。 异类的修行,从种族层面上对比来说,是最艰难的。毕竟异类乃花草树木、山石精怪等的统称,而这些……暂且说是生物吧,虽有灵智,念头运转的速度,却极缓慢,有时一个念头转过,便已过去了数十年、上百年,这般情况,谈何修行? 但是,异类一旦有所成就,必然极强,绝无弱者!有失必有得,上天也给了它们一个补偿。 自远古年间,武道兴起,百族相继创出了符合自己种族的法门,开始练武修行。其时的人族,也是百族中的一员,妖兽、异类之名,乃上古之后,人族鼎定天下之时,方才出现。 种族不同,躯体有异,在后天境的修行,自然大不相同。但殊途同归,先天境面临的门槛,都是一样的,需洞破天地玄关。 先天境更都是磨炼身躯、头颅,以求打破泥丸宫,步入内景,延寿长生。 第十章:雷霄,紫霄,玉霄 因七大外景强者,都在紫霄三峰之下,他们即便不曾主动的散发威势,众人仍觉压抑,不敢大声说话,低声交谈,数千人如此,只如蚊虫般嗡鸣。 李晏等了一会,一屁股坐在地上,微微闭目,调息运功。反正紫霄天君的遗迹,尚未开启,见这情形,一时半会,是开不了的了。那么,何必浪费这些时间? 这几个月的修养,李晏已经恢复了神雕时期的巅峰功力——先天大成之境,他已可以练功打坐。 南宫武意甚嘉许。 果如李晏所料,过了一个时辰,紫霄三峰,仍未开启。 众人百无聊赖之际,不免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怎么舒服怎么来。有渴望的小部分武者,才暗暗调息,保持状态,他们知道,只要紫霄三峰开启,数千人一拥而入,进入其中,必将会有一场场的恶战! 不养精蓄锐,等会如何迎敌? 轰隆—— 突然,地面晃了一晃,紫霄三峰上的山石,簌簌滚落,一股奇特的威势,从紫霄三峰上,传了出来。 下一瞬,那紫霄三峰的最下方,本是坚硬的石壁,轰的一响,豁然裂开了三道口子,然后徐徐扩大。 左边雷霆闪电,劈啪作响,从里边不断翻涌而出,扩张着洞口;中间紫气如地底山泉水汩汩冒出,洞口扩张;右边帝气浩荡,哗啦一响,便是一堆石头粉碎。 这般大的动静,众人一下惊觉,注目过去,不少人都是脸有惊色。 紫宵天君死了两千年,残留的力量,历经两千年岁月洗练,仍有这般神异威能,大家都是武者,谁不眼馋呢? “紫宵天君,踏入了外景之上的境界么……” 李晏目光火热,轻微泄露了几许,便有改换地貌天象之神威,这般强大恐怖的力量,实在是叫人感到震撼。 李晏略一感应,便知自己绝非其敌,虽已先天大成,并领悟了武学意境,但面对这种干涉天象、改换地貌的伟岸力量,他区区的先天大成,就如弱小的蝼蚁,触之即溃,不值一提。 “我还需要努力,早日破入内景,跟上这些强者的步伐。”李晏暗道,他有自信。 但自信不是自负,眼下既非其敌,那么,面对强大的力量,便需要保持基本的尊重,以及一颗敬畏之心。 正思虑之际,紫霄三峰又是一颤,石壁上的三个洞口,终于不再扩张。 此时,三个洞口均为三丈直径,内里一片深邃,什么也看不见,左边洞壁外围,是一圈雷霆闪电,中间是一圈紫痕,右边是一圈明黄帝气。 “这……怎么进?直接跳进去?”有人无语,出声问道。 “什么也看不见,万一里面有什么危险,那怎么办?跳进去了,毫无防备,是会死人的。”有人质疑道。 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己见,猜什么的都有,有说里边是山石精怪,进去就要吃人;有说里边就是一个普通山洞,一堆石头,腐败了的动物尸体,因紫宵天君施了障眼法,咱们大伙目力不够强,才看不破。 一些目光开始飘向七大外景强者,倘若他们出手试探,即便七人不能进去,却也会让众人知道,里边有无危险。 “高祖。”南宫惠美四人也低声道,意示询问。 南宫武目运力量,但没有亲自出手,仍无法看透紫宵天君的障眼法,微微摇头。 南宫惠美四人不由得心底一沉,连高祖都看不穿吗?里边,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又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呢? 李晏面露沉吟之色,他不觉得里边会很安全,紫宵天君遗留的意志,根据几大外景所言,是为了寻找传人。 什么样的传人最好? 答案很多,天赋出众、心志坚韧、背景深厚等等等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辩论起来,几天几夜都说不服谁。但有一点至关重要,会战斗的武者,就算不是最好,也绝对不差! 境界再高深的武者,战斗本事太低,或者说,根本不会战斗,不仅在同级中最弱,甚至有被逆阶攻伐的危险。 所以,李晏敢肯定,里边绝对会有危险,用来考验众人的战斗本领。但刚一进去,情况不明,什么也不知道,就会遇到危险吗?那也未必。 紫宵天君身前的身份,是周朝的西南布政使,并非魔道中人,从他的称号,便可知晓此人乃道家。 “古书上记载,紫宵天君赖以成名的,有三大本领:紫霄、雷霄、玉霄,正好对应三峰。开在山底下的那三个洞口,想必各自对应着一种传承。”李晏想道。 左边既有雷电环绕,显然是雷霄传承;中间紫气东来,是紫霄传承;右边明黄帝气浩荡,定然是玉霄传承。 李晏心想:“我练的是《大日真火功》,雷霄传承,与我不符,首先排除。玉霄传承,走的是帝王之路,我没那个心思,也排除掉。紫霄自古以来,便是象征着天地起源,乃至高之物,我倒可前去一试。” 李晏虽然决定了,要从中间的洞口进入,去争取紫霄传承,但众人一无所动,全都看着,他也不敢擅自闯入,万一真有危险呢? 他可不敢拿生命作赌注。 当下他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南宫惠美、南宫睿安四人听。 四人听了,心头一喜,均道:“表弟,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们就没想到。” 南宫惠美、南宫惠玉两姐妹,决定进入玉霄传承,南宫睿安进入雷霄传承,南宫睿辉决定和李晏一起,进入紫霄传承。 南宫武负手而立,只在一旁倾听,没有出声干涉,这是孩子们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他尊重孩子们。 “这么多人,没人敢第一个上?那我来!危险与机遇并存,有什么宝物,那也是我第一个得到。”忽听得一人道。 李晏微觉惊奇,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纵前,面目俊朗,眉若晨星,气质有几分冷冽,即便以李晏的目光,也觉得他是一个少见的俊男。 单以面貌而论,他可比李晏强得多了。 “姜峰?” “是《龙凤榜》列名第101位的独行散人姜峰,他要第一个进去么?” 众人目露好奇之色,紧紧的盯着姜峰,看看他能不能活下来,会否遇到危险? 姜峰纵跃了一会,便来到紫霄三峰之下,那三个洞口离地三丈高,以他的实力,自可一跃而上。 “雷霄?紫霄?玉霄?” 姜峰眸光闪烁,他也知道紫宵天君的事迹。 姜峰是独行散人,无根无底,没有靠山,没有资源,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不够了解前代武者,天下宝物,倘若错过了一件,他都要心疼死了。 姜峰略一驻足,未多思考,纵身而起,跳进了中间的洞口。 第十一章:无字天宫 哗啦一响,姜峰的身影没入其中,紫气略一翻涌,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 “走了!呆在外面有用?” 有人哈哈大笑,如姜峰那般,奔到紫霄三峰之下,跳进了左边象征着雷霄传承的洞口,雷霆一响,他也不见了身影。 而后不断有武者,分从三个洞口进入,或雷霆一闪,或紫气一吐,或明黄帝气一翻,那人便不见了踪迹。 仍有许多人,踌躇不前。 李晏瞧了一阵,忽道:“睿辉表哥,我们也走吧。”向南宫武道:“外高祖,我们走了。”向南宫惠美、南宫惠玉、南宫睿安道:“直接跳进去,没有危险。” 说着和南宫睿辉,赶到了紫霄三峰之下,这是西蜀国七大势力,第一批行动的年轻人。众人不由目光望将过来,或讥嘲,或审视,或关心。 李经义略有些担心,但他知道李晏是一个冷静的人,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动身。 李才俊、李才珊等龙泉李氏族人,脸现异色,都瞧着他。 有外景强者在,等他们确定了情况,再行入内,不更好吗?非要去送死? 这些人的看法,李晏根本不在乎,两人毫不逗留,一跃而起,跳进了中间的洞口之中,紫气一卷,吞没了两人。 紫气一闪,李晏只觉眼中全是紫雾,望不见尽头,身子无法动弹,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道,牢牢的禁锢住。 过了一会儿,力道一下收缩,李晏脚下踩到了实物,内力提起,守备己身,忙睁开眼来。南宫睿辉在他左手边,没出事。 李晏心下稍宽,无人袭击,没有危险,适才的考虑,虽不多余,却是没用。他这时方得闲暇,扫视洞内。 只见这是一个辽阔的洞穴,地面平整,却无任何事物,只有先前进入的数十人,四散开来。四面洞壁都在四五百米外,这竟是一座长宽四五百米的超大洞穴。 “表弟,那是什么?”南宫睿辉惊道,手指天空。 李晏顺着他的手指一望,登时一呆。 原来洞穴的高空之上,竟有一座古朴的道宫,古色生香,宫门紧闭,无有支柱,凭空悬浮,四面墙壁密封,瞧不见任何事物,大约有四五十米的长宽。 宫门之上,悬有一块牌匾,却没题字,是一块无字匾额。 “紫宵天君遗留的宝藏,就在那宫殿之中,但这般高度,足足有四百米,咱们这些人,哪个跳得上去?”身旁先前进入的一人叹道。 “是啊,内景高手来,都希望不大,外景才有百分百的把握。”另一人叹道。 李晏和南宫睿辉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宫殿底部,仰头直望,宫殿底部一色纯黑,毫无他物。李晏目运内力,没见着任何字迹,寻找提示的想法,就此破灭。 “别看啦!再看也没用,四下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提示吧。”一人说道,蹲伏地上,手指细细摸索,正是姜峰。 李晏和南宫睿辉相对苦笑,没办法,只能死方法,一寸地面一寸地面的摸过去,总能有所发现吧? 真的能吗? 李晏摇了摇头,目下这个情形,还能怎么办?慢慢找吧,总比什么也不做,要来的好。 随后,又有数百名武者,前前后后的进来,杨芳华、行空等白龙郡的年轻俊杰,包括那一株三色花,都进入了此处。 众人四散,这洞穴虽大,可数百名武者努力,费不了多久,仍给翻了个遍,可什么也没发现。 “要是过几个时辰,咱们还没进展,紫宵天君将咱们大伙踢了出去,那可搞笑了。”有人笑道。 他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却颇苦恼,要是一无所得,最后无功而返,岂不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会给其他人嘲笑的。 李晏眉宇紧锁,紫宵天君是选传人,他布置这般场景:空旷的洞穴,上悬一座无字天宫,定有深意。但他究竟想要考验的是什么,李晏却猜不出来。 忽听得有人道:“李晏,你是咱们所有人中,实力最强的,年纪还小,按理来说,紫宵天君遗迹出世,是为了选择传人,你应该得到优待才对。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李晏一听,知其用心险恶,是想将自己推到众人的对立面去。他扫视一圈,却没发现那人。 那人说了这句话后,就此寂然无声,谁也不知说话的是谁。 众人的注意力,受其影响,倒有一半,放在了李晏的身上,其意不言自明。 南宫睿辉怒道:“那里来的卑鄙小人?有种的站出来,躲在人堆里做缩头乌龟,是什么英雄好汉?” “李晏,大伙都是撞机缘来的,你发现了秘密,可不能藏着掖着啊,自己一个儿独享,那算什么英雄好汉?拿出来大伙共享!”人丛中忽又发出那动机险恶的声音,话声带笑。 众人虽知他是挑拨,但说的却也是实情,洞穴中的数百人里面,李晏最厉害,虽不是最年轻的,但也很小,紫宵天君青睐于他,的确很有可能。 不想倒也还好,众人越想越觉可能性极大,或偷摸,或光明正大的,紧盯着李晏,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南宫睿辉气恼之下,便欲反唇相讥,李晏一挥手,制止了他。 “怎么?要说出来了吗?”那人话声含笑的道。 李晏突然一声暴喝:“滚出来!!!”他先天大成的内力修为,一喝之下,足以震倒雄狮猛虎,这几句话发自肺腑,气运丹田,只震得四壁皆响,封闭的空间,但听得回声不断:“滚出来……出来……” 众人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不由收回了目光,惊惧之下,不敢再冒犯李晏。 “火拳”李晏,《龙凤榜》第15之名,名不虚传,当之无愧! 人群中一个高大的汉子,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这人身穿华袍,显是出自贵族,但脸色灰败,竟给李晏一喝之下,震得心胆俱裂。 姜峰忽道:“这是龙泉李氏的李才强,后天圆满的武者,说起来,还是李晏的同族哩!” 第十二章:解决敌人最好的办法 众人听得那人是龙泉李氏的族人,名叫李才强,登时脸现异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要知道,李晏便是龙泉李氏的族人,虽然他的父母,宣布脱离了龙泉李氏和黄莲郡南宫氏,但他们的直系亲人、旁系亲人,就是两族族人,这是血脉联系,没办法变改。 不论哪一国,这些个大家族内,同室操戈,本是常事,算不得稀奇。但李晏的身份特殊,他的父母在南宫氏,倒还好一些,直系亲人较多,都是南宫氏嫡系,不愿自己的至亲受到伤害,因此口中喊得厉害,手上却几乎没有动作,比如南宫睿辉等人,便是他的表兄表姐,见面次数不多,关系却很好。 而龙泉李氏,虽则“笔剑双绝”李经义,极其强大,但细究起来,他们这一支,只是龙泉李氏的旁系。旁系族人,侮辱了家族声誉,沦为笑柄,不除掉你,那除掉谁? 即便有李经义在,龙泉李氏家主、族老等高层,不至于出动武艺高超的族人,杀害李晏一家,但族中绝大部分族人,对于李晏一家,都极其不满,这是肯定的。 进入这个洞穴的数百名武者,谁不知道李晏和龙泉李氏的关系?既是同族之人,又互相看不惯,说是仇敌,或重了些,却也差之不远。 同室操戈,涉及的竟是西蜀国三大豪族之一的龙泉李氏,黄莲郡南宫氏亦有牵连,这种场面,平时哪里能够看到? 众人口中不说,心中实是好奇得紧了。 大家族内的冲突,定然极多,可大家族总要颜面,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数百外人之前,刀兵相向,人们听得多了,却没亲眼见过。只有在这封闭的紫宵天君的遗迹内,进来的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无长辈压制,才会出现这般场面,而众人也无需顾忌龙泉李氏,不仅可以大饱眼福,出去了以后,还有了吹嘘的资本。 众人或好奇,或讥嘲,或看好戏的脸色,除了少数几人,仍继续钻研登上天宫的办法之外,其余的人都在注视李晏和李才强。这两个龙泉李氏的族人,发生了冲突,那么,后续究竟会怎样发展呢? 众人好奇心起,适才一通寻找,完全白费功夫,毫无线索,都很烦闷,正好用此解闷。 只见李才强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已极,他的脸上,时不时泛起一阵红芒,逆冲大脑,跟着便是“啊”的一声惨叫,双手不住捶打脑袋,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我……我们是同族,你……你怎么……怎么下此狠手?”李才强断断续续的道,细声细气,说两个字,便停顿两秒,上气不接下气一般,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众人一见,当即心头一凛,李才强是后天圆满之境的武者,非同小可,却给李晏一喝之下,成为这般模样,试问,那一个会不感到惊惧? 洞穴中的数百人,比李才强厉害的,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表弟……”南宫睿辉担忧地看了李晏一眼,他是南宫氏的族人,知道大家族内的龌龊,虽然南宫氏僻处黄莲郡,不涉及国中权利,他又是嫡系族人,经历得少,但耳濡目染之下,总有许多了解。 “没事。”李晏脸色如常,瞧了李才强一眼,冷冷一笑,道,“同族?那你适才说的是什么?恭维我?还是想陷害我啊?” 李晏主世界中,查不到杀人的事迹,可不代表他是良善之人,神雕、笑傲等世界的无数江湖人士,吃够了他的亏,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拳下。如果算上他在倚天世界的所做所为,组建了汉盟,驱逐元朝,历经了数次大战,死在他手中的人,一万没有,三四千人,绝对不算夸张。 这李才强,用心险恶,适才出言陷害他,眼下不敌,便要以同族之情,让他留手,放其一马,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吗? 李晏冷冷的道:“你先惹了我,就算曾祖问起来,也没什么说的。”屈指一弹,李才强“啊”的一声惨呼,声音凄厉,闻者胆寒,李才强口中喷出大口鲜血,目光向李晏望将过来,满是怨毒之色:“李晏,你这个小孽种,绝对会死的!家族一定会给我报仇的!” 李晏眉毛一扬,左手抬起虚握,李才强哗啦一声,竟沿着地面,滑了过来,沿途的众人忙不矢避开。 李晏一把抓住李才强的脖颈,冷冷一笑,道:“家族?和我为敌,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看谁先死。” 左手高举,轰然下砸,砰一声响,李才强重重的砸在平整坚硬的地面之上,双眼怒睁,口鼻眼耳,鲜血不断渗出,眼见是不活了。 李晏松开手,脚下李才强身子略微抽搐两下,便即不动了,身上满是鲜血。 李晏目光冷厉,扫视四方,众人低头侧首,避开了李晏的目光,不敢直视。 连同族之人,搬出了龙泉李氏来,李晏都敢杀,他们这些无亲无故的外人,惹了李晏,还有得活路吗? “怂就怂了点,反正李晏是《龙凤榜》第15位,打不赢他,不丢人!不过这李晏还真是一个狠人啊!以前倒没看出来,还一直以为他人畜无害。啧啧,藏得可真深。”众人均想。 李晏和南宫睿辉两人,往哪边走,哪边的人就立刻散开,生怕阻扰了道路,惹得李晏生气,惹上了杀身之祸。 李晏不禁暗笑,李才强是得罪了他,才会毫不留情,直接打死,即便李才强是龙泉李氏嫡系族人,仍不例外。毫无瓜葛的人,李晏平白无故,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手?他又不是疯子。 至于李才强为什么要出言陷害他,李晏不太清楚,也不愿意知道,他只需要明白一点,对他有敌意的人,不论是谁,能杀就杀,杀不了的就跑,强大了之后,再回来干掉! 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龙泉李氏……” 因为父亲李鸿文和曾祖李经义的关系,李晏虽然没见过其他族人,但对其还是颇有好感,如今想来,却是自己一厢情愿。 “也罢!倘若日后遇到了龙泉李氏的人,多留个心眼,看看那人有无敌意。”李晏暗道,没敌意最好,倘若有敌意,解决办法很简单,杀了就行。 第十三章:雷电丛林 “哎,表弟,你说那光源,会不会是关键?”南宫睿辉突发奇想,问道。 李晏抬眼一望,笑道:“表哥,这么高,哪跳得上去?” 李晏所在的这一个超大洞穴,顶部有一个光源,银白之色,磨盘大小,高悬在洞穴顶端,四五百米高的地方,众人或先天,或后天,哪能蹦的上去? 南宫睿辉道:“从一旁的洞壁上,能爬上去吗?” 李晏微微一怔,道:“不清楚,不过可以试一试。”他两人走到洞壁旁,洞壁光滑平整,伸手抚过,感觉不到一丝的突起和凹陷。 一旁的众人,听到了李晏两兄弟的对话,跟着到了洞壁边上,有一人笑道:“火拳,在下先行一试。”说着手掌攀附其上,使一个《壁虎游墙功》,手脚并用,缓慢上爬。 李晏等人目光望向他。 但见那人越爬越高,不一会儿,便到了十数丈的高度,仍无任何异常事件发生。 众人神色一振,有些武者害怕那人抢了先,连跟着上爬。一时间,四方洞壁,全是如壁虎般的武者。 “表弟,我们也开始吧。”南宫睿辉跃跃欲试。 李晏仰起脸,瞧了一阵那悬浮高空的宫殿,眉头忽然一皱,紧接着一松,笑道:“不忙。” 南宫睿辉疑惑。 李晏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他走到了天宫的正下方,抬眼望着攀爬洞壁的众人。南宫睿辉一脸困惑,但相信李晏,跟着过去。 “李晏,你找到诀窍啦?”忽有一人轻声问,吐气如兰,就在他身旁。 李晏回头一瞧,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双颊晕红,肤色白腻,一双眼灿然晶亮,年纪虽幼,却是容色清丽,明艳无伦,正是代县杨家的杨芳华,也即是龙泉杨氏的族人,还是嫡系。 李晏摇了摇头。 杨芳华小声的道:“小气鬼。”李晏脸色一黑,他的确还没把握,只是有了些猜想,尚待验证。 嗒嗒! 那一株三色花,枝干如同人族的双脚,一跳一跳的,四处乱晃,正好到了李晏身旁,停了下来,枝干歪斜,花瓣轻轻开合,似在打量李晏。 李晏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异类,颇为好奇,低头瞧了两眼。 那三色花一“见”之下,登时后跃,一跳一跳的跑远了。 南宫睿辉笑了,道:“表弟,你恶名太甚,吓着三色花了。” 李晏哼了一声,没去在意异类三色花跑远的事,而是继续盯着那最先攀爬的武者。他的猜想,是否正确,可要依据那人的数据,马虎不得。 …… 紫霄三峰下,有三个洞口,对应着三个洞穴。 李晏、南宫睿辉所在的是中间的洞穴,象征着紫霄传承。左边的象征着雷霄传承。 “雷刀”呼延侠修炼《五雷天功》,这是一门先天之上的功法,为雷电属性,毫无疑问,他进入的是左边的洞穴。 这也是一座辽阔的洞穴,前后长宽,足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但和紫霄传承的洞穴不同的是,雷霄传承,并无悬浮高空的宫殿,悬浮在洞穴顶部的,是一片乌云,笼罩了整座洞穴。 噼啪!! 乌云内雷电噼啪作响,照亮了洞穴,进来的武者们,只能借着雷霆闪过的时候,那一瞬的光亮,才能看清洞**部的情况。 这个雷霄传承的洞穴,没有光源,或者说,有一小点光源,光芒太微弱,无法照亮整个洞穴,只能指引位置。 就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有一团光点。 所有人都知道,那定然就是紫宵天君的遗留。 可是,没人敢过去。 众人心有余悸,望了身前的地面一眼,那里,躺着三四十具尸体,正是一开始进入洞穴的武者,看见了尽头的那一团 光点,心生贪欲,蜂拥而上,结果满天雷霆劈下,一个个死得老惨。 轰隆—— 雷声响彻,一道闪电劈下,击落地面,劈出一个深坑,雷光闪了两下,方才消散。 众人眼角一跳,越发不敢善动了。 呼延侠拿捏不定主意,丹田中的雷电内力,纷涌澎湃,正前方的那一团光点,给他的吸引力,大到无法形容,就如饿了五六天的人,面前摆了一桌满汉全席,色香味俱全,任他品尝一般。 “要上吗?” 呼延侠踌躇,想道:“那劈下的雷电,威胁太大,不仅攻击力极强,速度还贼快。要是我一个闪避不及,给劈中了一道闪电,就算靠着《五雷天功》,勉力支撑,也绝对接不下随之而来的第二道、第三道闪电。届时,乏力之下,就会像前面的那些人一样,统统死绝。” 呼延侠心中煎熬,那团光点的吸引力,对他来说,实在太强太强。他知道,只要自己通过了雷电丛林的考验,进入那光点之中,定然有天大的好处,在等着自己。 “可是……前提是我必须要能走到那一团光点之前,半途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呼延侠煎熬了一阵,咬牙切齿的想:“干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我一无所有,赢了大赚,输了就算逑,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呼延侠主意已定,不再耽搁,推开身前挡路的人,挤到前面去。那些人没有注意,被他大力一推,险些摔倒,正欲破口大骂,瞥见了是“雷刀”呼延侠,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几个月前的比武场上,“雷刀”呼延侠虽然输给了李晏,在《龙凤榜》上的名次,下降了三位,但也是《龙凤榜》第20位的高手,雷霄传承洞穴中的近千名武者,他就是最厉害的,没人比他更强。 众人眼见“雷刀”呼延侠,越过众人,活动筋骨手脚,准备冲入雷电丛林之中,登时精神一振,由他去探路,再合适不过。 呼延侠都通不过,那大伙就可以歇歇,等着时间截止,自动出去,不用再去尝试了,反正是送死。 呼延侠深呼吸了几次,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眼神一狠,瞬间冲入了雷电从零之中。 噼啪—— 乌云瞬间暴动,一道闪电劈下,被呼延侠避开,地面碎石飞溅。 呼延侠再度前冲,过了四五丈,前方却是两道闪电,呼延侠以极快的身法,又避开了这两道闪电,继续冲前。每过四五丈,便会有闪电落下,而每一次,都会增加一道闪电,越到后面越多,银白色闪电,几乎连成了一片,毫无闪避的空隙。 众人瞧着呼延侠闯关的背影,被密密麻麻的银白色闪电,淹没了大半,不知是生是死,一个个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这般恐怖的考验,谁能通过? 第十四章:玉霄传承的考验 右边的洞穴,乃玉霄传承。 玉霄,素有天帝居所之意,此为帝皇之道,能进入这个传承的人,其心其意,不言自明。 杜向雪小脸精致,大眼骨溜溜地一转,心下恼怒:“这些人,竟敢觊觎玉霄传承,其心可诛,一个个都该死!” 如今西蜀国,乃她杜氏当国,其他人进来,倘若得了玉霄传承,有几个甘于平凡的? 杜向雪暗暗磨牙,发愤图强,自己一定要拿下玉霄传承! 她却是想差了,紫宵天君那般强大,坐拥紫霄、雷霄、玉霄三大本领,周朝皇室仍能信任于他,并委以重任,邀其担任西南布政使一职,便是自信,皇室有足够的实力,压服一切不平。 一国皇室,或者王室,要想统治本国,延续国祚,根本是在自己的实力,强大便可统治,不强?那就主动下台吧,还能体面一些。 当然,这个前提,是没有外界因素介入。 两千年前的周朝,统一中原,如今中原四国:北周、东梁、南楚、西蜀,四国的领地,皆归周朝,周朝皇室亦能人辈出,高手如云,强者如雨,本该是千秋万代的皇朝。但天有不测风云,乱世四天魔,杀遍天下,周朝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目标,一战之下,周朝皇室老祖、末代皇帝、朝廷柱石、各大布政使,全部死亡,一个不剩。 强大的周朝,一个日夜,便即崩塌,群雄并起,诸侯纷争,天下归于乱世。 归根结底,还是周朝实力不够强大,稍微弱了些,倘若能直接击毙乱世四天魔,自身并无太大损伤,国祚千秋万代,岂是虚言? 也是因此,建元蜀王才下令通知全国,有意向的,可赶至白龙郡城。清平长公主,在摸清楚了端倪的情况下,更没有阻止这些武者,进入玉霄传承。 他们知道,只要杜氏足够强大,就算西蜀国三大豪族、三大派,此六家势力,虽也十分强大,仍会认可杜氏的统治。倘若杜氏衰败,这六家势力,即便不想另辟新朝,也不愿头上多一个统治者,势必会推翻杜氏。 紫霄天君的玉霄传承,杜向雪能得最好,没有得到,那也无所谓,西蜀杜氏,建国一千八百载,岂会少了传承? 杜向雪小脸一皱,心道:“但这考验的是什么呀?一个个小房间,根本看不懂。”她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四下里一望,越发苦恼。 玉霄传承的洞穴,又自不同。 杜向雪等人所在的,是一处空地,人群来来去去,都在此处。空地对面,却有数十个小房间,一字排开,全以石头切成,房屋墙壁光滑如镜。 空地最上方,约四五百米的高处,有一团银白色的光源,照亮了整个空地。 “进来的有两三百人,一共就五六十个房间,你们不敢去,我先去占了一个房间。后来的人,别和我抢。”有人说道。 杜向雪向说话的人瞧了一眼,登时恍然,原来是黄莲郡南宫氏的南宫惠美,她也进来了。 南宫惠美径直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前,轻轻一推,明黄色的帝气一晃,她整个人就消失无踪,和在峰外进来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我也进去了。有愿意和我抢的,可以跟着我进入。”另有一人笑道,迈步上前。 杜向雪也认得此人,名叫裴勋,乃圣水洞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人物,绰号“小无常”,《龙凤榜》列名第4位,西蜀国排名最高的人,还在李晏之上。 “你这么强,谁愿意和你去抢,那不是找死么?”众人腹诽。 裴勋也进入了一个小房间当中,没了踪影。 杜向雪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心想:“我有姑姑给的白骨玉牌,不怕,不怕!”小跑着到了一间小房屋门前。 众人颇为惊讶,都看着她。杜向雪才后天大成,适才进入的两人,裴勋不必多言,《龙凤榜》第4的位置,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南宫惠美稍差一些,那也是和裴勋相比,南宫惠美绰号“柔云剑客”,《龙凤榜》60位,真的差吗? 肯定不是。 这两人,一个先天大成,一个先天小成,全天下的年轻人中,比他们强的,没有几个,甚至可以说,和他们相当的,都没有几个。 南宫惠美、裴勋两人,无惧危险,抢先进入,合情合理,众人也不敢与之争。 但杜向雪,区区后天大成,差之甚远,她哪里来的底气?凭她是王室族人? “紫宵天君,已死之人,还怕得你西蜀杜氏?笑话!”大部分人都在看戏。 西蜀杜氏,毕竟是西蜀国王室,位高权重,实力极其强大,大部分散修、中小型势力武者,明面上不敢说,心中总会有怨言。倘若见到杜氏的小公主受阻,幸灾乐祸,自然难免。 杜向雪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暗暗给自己打气:“杜向雪,你是‘雪公主’,你行的。”她深深呼吸,一把推开,明黄帝气一闪,转瞬将她吞没。 杜向雪方才经历过一次,倒没有惊讶,过了大概一两秒钟,杜向雪眼前一亮,到了一间屋子里面。 这是一间杜向雪不知道大小的屋子,她虽然站着,脚下也似踩到了实物之上,但四周一片迷蒙,大半区域,都是虚无,只有一些星星点点,散布在各处,充当光源。 好像这个房间,装下了一片星空,而杜向雪,现在就站着星空之中,那些光点,便是星星。 忽有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响起:“武烈3070年,中原南部一小郡,名唤弘原,有魔人崛起,征战杀伐,横行无忌,肆意屠戮,弘原郡两大将领身亡,弘原郡郡守死亡。” “南方布政使出面,仍然不敌那魔人,无奈之下,只得向朝廷请求援兵。朝廷无力他顾,只能吩咐,自行其便。你是周朝南方布政使,置身弘原郡,该如何解决魔人之患?” 随着这苍老的声音,屋中的环境缓缓发生着变化,那些星点,突然大放异彩,光芒摄人。 杜向雪本能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来,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处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在杜向雪右手边,一条大河淌过,水流湍急,怒涛汹涌。 头顶,烈日正盛。 杜向雪蓦然一呆,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 “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第十五章:登上天宫 紫霄传承的洞穴。 李晏注目最先攀爬洞壁的那人,他爬得最高。 嘭—— 突然,那人身子一僵,头顶光芒一闪,整个人就掉了下来,咚的声响,惨叫声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怔住了。 还在攀爬的众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奈之下,不想自己摔将下去,摔个半死,只好缓慢滑下去。 李晏眼神一亮,他目运内力,仔细辨认了下那人攀爬的高度,然后道:“我们往前走三十丈。” 李晏现在的位置,是在天宫的正下方,他认为的前方,是进来时的位置。 南宫睿辉虽一脸困惑,仍跟着李晏,往前走去。 杨芳华心中大奇:“他发现了什么?这么有自信?”跟着过去,那一株三色花,藏在她的影子里,杨芳华瞧了它一眼,没去管它。 除了杨芳华和异类三色花,还有一些精明的武者,发现了李晏的异动,毕竟他是洞穴中实力最厉害的武者! “‘火拳’李晏,在下冒昧,能说说,发现了什么?”一人向他拱了拱手,笑道。 众人的目光望将过来,意存询问。 “能不能有用,还得过一会,才见分晓。”李晏回答,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这么多人关注,他实力虽强,倘若想吃独食,众人群起而攻之,却也不是对手。 更何况李晏本就没想独占好处,紫宵天君如此强大的人物,遗留下来的宝藏,岂会给一人尽得?真的这样,他反倒要小心了。 主世界顶级强者的手段,神鬼莫测,他哪里知晓? 李晏走了三十丈,分毫不差,他留心之下,一步一丈,不过三十步而已。 南宫睿辉、杨芳华稍慢了些,站在他身旁,目露好奇之色。杨芳华脚边,那一株三色花扯着她的裤脚,探出了半片花瓣。 李晏仰脸,看了看悬浮高空的天宫,四百余米的距离,还是高空,蹦跳,肯定没有希望。 “成功与否,便在此一举了!” 李晏微一闭目,猛然睁开,精芒摄人,他半蹲身子,内力不断积蓄,好像要跳跃一样。 众人失望,他们还以为李晏的办法,会很有用呢,跳跃?你一个先天,能跳四五百米高吗?内景都不一定能行。 “散了,散了!”有人嚷嚷。 但介于李晏适才一啸之下,神威骇人,击毙了一个后天圆满的武者李才强,想来不会无的放矢。众人还是有两分注意力,停留在李晏这边。 “表弟?” 南宫睿辉略一迟疑,还是放弃了劝说,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靠谱。 三色花蹦到了杨芳华的肩头,杨芳华轻轻拍了拍它的花瓣,没去制止,她挺喜欢这株三色奇花的,一人一异类,共同注视李晏。 她们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呼—— 李晏呼出一口气,终于不在蓄力,奋然往前一跃,不,是往高空一跃! 李晏先天大成的修为,平地蹦跳,无人阻扰,便是一跃十余丈,都有可能,那已是八九层,近十层楼的高度。 轰隆!!! 李晏高跃十余丈,无力高冲,正要下落之际,双脚下踩,竟踩到了实物! 一个火红色的台阶,突兀浮现在李晏的脚下,撑住了他,台阶上还燃烧着火焰,却未灼烧李晏,好像是幻觉一般。 李晏大喜,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哗—— 下方的众人,一下哗然。 眼见那台阶凭空生成,下无支撑,上无连接,孤零零的一个台阶,悬浮在十余丈高的空中,撑住了李晏。就像顶部的那座天宫一样,以众人不知道的原理,漂浮在空中。 而且,那台阶火焰熊熊,众人离得近的,能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显见非是虚幻,确是真实不虚的火焰,为何不去燃烧李晏? “李晏,你怎么做到的?”《龙凤榜》列名第101位的姜峰大声问。 李晏本在眼望天宫,收回了目光,朗声道:“紫霄,考验的是武者的领悟,于武道之上的见解!通俗来说,也就是咱们说的……武学意境!” “武学意境?” 众人惊呼,这个词,很多武者都知道,有意先天者,或者已经迈入先天者,了解了破境先天的三条路,自会知道武学意境。 “难道……李晏你是通过第三条路,进入的先天?”姜峰忽然惊道,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晏十六岁之龄,破境先天,人们都在猜测,他是通过第二条路进入的先天。第一条路服食先天丹,这肯定不可能,他又不是前途无望的老年武者。第三条路领会武学意境,一万个先天武者,或许会出现那么两三个,李晏虽强,众人却不认为他十六岁,常年在家,又无多少经历,能在武学意境上有什么深层次的领悟。 没想到,李晏竟真的是依靠武学意境,进入的先天! 众人震撼,这是何等的天资,西蜀一国,数以万计的先天武者,通过第三条路,领悟武学意境,破境先天的,能有十人吗?超不过一掌之数。 与此同时,有人叫道:“我们还只是后天境,根本没有接触武学意境,这可怎么办?” 此言一出,哀嚎声响彻,杨芳华、南宫睿辉等,也脸色沮丧,进入紫霄传承洞穴的数百名武者,先天境,不过数人罢了。 “只是登上天宫的考验罢了,没这么难。领悟了完整的武学意境,自然最好,没领悟的,依靠自己对武学之路的理解,应该也能现出台阶,一步步登上天宫。”李晏笑道。 众人转悲为喜,如果没有强制要求,必须领会出完整的武学意境,那就很有希望了。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在武学之路上,见解独到,理解颇深。 于是一个个先后试验,没像李晏一跃那么高,然后咚咚咚,响声不绝,武者如同下饺子一般,上跃,然后下落。上百人尝试,竟无一人,能再浮现一个台阶。 众人又绝望了。 李晏摇了摇头,方法已经找到了,不满足条件,只能说那些武者自己不够努力了。毕竟武学意境难以领悟,但自我见解,只要通读道藏,或多或少,总有些感触。 轰隆! 连着两声响,李晏之后,终于有人,浮现了悬空台阶。 李晏低头望将过去,微微一怔,那两个台阶,几乎连在一起,左边站着杨芳华,右边立着一株三色花。 第十六章:宛若星空 “三色花?那女子,好像是龙泉杨氏的人?” 紫霄传承的洞穴,顿时沸腾了,李晏乃此地最强之人,他领会了武学意境,虽极吃惊,却也在情理之中。那三色花,乃是异类,异类不成则已,成则强极,众人勉强也能接受。 但是,杨芳华,虽是龙泉杨氏的族人,可龙泉杨氏,如此庞大的家族,族人本就极多,出现一个,根本不奇怪,众人不去擅自招惹就是了。 “她才后天大成啊!怎么在武学之路上,就有了领悟?” 人们感到难以置信,洞中一片喧嚣。 李晏微觉惊讶,在来白龙郡城之前,他们在代县的金象小院,有过一次聚会,杨芳华不过才后天小成,如今竟也是后天大成了? 李晏的进步,是依托于神秘图腾,穿梭了几个世界,二三十年时间的累积,无法类比。 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杨芳华面貌虽是极美,但如李晏所说,这一关,考验的是武学意境,在武学之路的领悟,众人实在想不通,杨芳华如何就能过关,得到认可? 轰—— 又一声响,姜峰也踏上了一个台阶,神情微松。 姜峰成名已久,一介散修,能做到“西蜀国先天之下无敌”,其资质,其心智,说一句“强大”,实在不为过。就连很多先天小成之境的武者,都不一定敌得过他,众人接受了这个现实。 有人眼光一冷,突然跃起,向杨芳华出掌攻击。 人群一声惊呼,许多人面露不齿之色,但也有小部分人,脸色一动,这个办法,他们怎么没想到? 李晏转眼一瞧,微一挑眉,出现这种人,他不觉奇怪,只是紫宵天君,没有留下保护措施吗?否则,后天境武者略有感悟,先天境仗着年长了几岁,修到了更高的境界,强势出手,后天境武者,谁能匹敌? 果如李晏所料,杨芳华掌力一提,那株三色花黑芒大亮,一人一异类,正准备出手还击,却见攻来的那人,身子一僵,随即眼神一黯,摔倒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上前,用剑鞘推了推那人,毫无声息。 “死了。” 众人骇然,原来紫宵天君,也是冷酷之人,对台阶上的武者出手,直接判定死亡,没有任何其它步骤和结果。 那一小部分人,脸色一白,忙熄灭了心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李晏摇了摇头,不再关注下方的动静,他自从方才登上了第一个台阶,还没有继续前行呢。 他轻轻一跃,这一次没有用力,只跃起了丈许高。 在他双脚离开的那一瞬间,原来的那一个台阶,瞬间消失,而在他丈许高处,新的燃烧着火焰的台阶,再次出现。 下方的众人,唉声叹气,强夺不行,本以为那台阶会一直存在,等前边的人走过了,后面的人捡漏,可以跟上去,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离开之后,便即消失,一人只有一个台阶。 李晏一步一步,每步丈许高,往洞穴顶部的天宫行去。他不敢走得太快,万一出了纰漏,已经两三百米的高空,跌落下去,即便是他,也要受伤。 后方,除了杨芳华、三色花和姜峰之外,另外也有三名武者,踏入了空中,脚踩云梯。 数百名武者,只有此七人,有机会登上天宫,其他人只能干看着着急。 过了一会,李晏有惊无险的,到达天宫门前,脚下火红色的云梯,并未消散。 李晏四下里一张,身处四百多米的高空,望将下去,下方的众人,已成为小点,如一群群蚂蚁,面对下雨天,毁坏了巢穴,只能干着急。 李晏收回了目光,眼前的宫殿,一色漆黑,大门高三丈,宽三丈,上悬的匾额,没有写字。 吱呀! 李晏伸出手,轻轻一推,大门应声而开,李晏只瞧了一眼,登时一呆。 宫殿内,是一片宛若星空的小天地,黑暗虚无之中,点点星光闪耀,一如夜晚的星空,美丽,神秘,而又璀璨。 “这是什么?缩小的星空?” 杨芳华呆愣愣的道,她和三色花,也到了天宫门前。 难道,这些主世界中的顶级强者,拿捏星辰,操纵星空,视作等闲吗? 李晏微眯着双眼,心头一阵火热,长生是他愿望,但护持长生之力,也需有着。 “走,我们进去。” 李晏一迈步,跨了进去。杨芳华和三色花害怕有什么危险出现,忙不矢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异类,迈步进入,却无任何危险,后面的姜峰等人,眼见李晏他们进入了天宫,连加快了脚步。 突然之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念道:“武烈3077年,魔人乱世,周朝西南之地,乃西南布政使的地盘,虽无四大天魔,却也有魔人横行,其中有一魔人,名唤黑象魔人。” 二人一异类一怔。 武烈年,李晏熟读经籍,知道这是周朝末帝的年号。 黑象魔人?这又是谁? “击败黑象魔人,可获得进入下一步的钥匙。”那苍老的声音道。 轰的一下,一个星点绽放光彩,罩住了二人一异类。姜峰刚到天宫门外,便见到李晏三人被那白光一绕,当即消失,他登时一愣,伸出的右脚,不知该不该踏进去了。 …… 李晏眼前一亮,一秒钟后,白光消散,他身处一座城镇,断壁残垣,残砖碎瓦,火焰焚烧着房屋,无数人的尸体,堆砌在百米外的前方,垒成了京观。 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京观之旁,单是坐着,就足足有三米高,手中把玩着一颗白骨头颅。 听见了声音,那人抬起头来,望向李晏三人。 杨芳华低低一声惊呼,三色花躲到了她的背后,瑟瑟发抖,紧紧抓住杨芳华的衣领,只探出半片花瓣。 李晏脸色凝重,那人脸上、脖子上,露出的手臂上,全是黑色的纹路,鼻子粗大,竟有手长,两旁还有两根黑色的尖牙,从脸上生长出来,好像象牙一般。 那人的眼睛,漆黑如墨,只有零星的一点点眼白,却更加瘆人。 “你是……黑象魔人?” 李晏沉默了一会,出声问道。 第十七章:魔人 “周朝的武者?” 那魔人不答反问,低低笑了笑,笑声沙哑。 “我们是西蜀国的人,周朝亡了两千年了,不过还有一个北周国,是周朝皇室后来建立的。”杨芳华忍不住道。 “周朝,亡了么?那就好,那就好啊!”那魔人垂下了头,重复着“那就好”三个字。 杨芳华低声问:“李晏,怎么办?那个考验说,要咱们击败这黑象魔人。这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三色花花瓣连点,表示同意。 李晏轻声道:“不忙,先看看情况再说。这个考验,是因为什么而出现?单纯的考验咱们的战斗力?我是先天境,你是后天境,那我们应该分开才对,不……”他瞥了杨芳华一眼,道:“你离开就行,三色花可以留下。” 杨芳华暗暗咬牙,竟给李晏鄙视了。三色花花瓣晃了晃,好像高兴,杨芳华恼怒的拍了它一下,花瓣一垂,垂头丧气。 李晏是先天大成,根据他的感应,三色花极强,不比他弱,想来也是先天大成之境。唯有杨芳华,只是后天大成,的确不应该和他们两个,是同一个考验。 “紫宵天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晏眉目紧锁,不知道紫宵天君的意图,就只能跟着他的指挥,一步步向前走,十分被动。这是李晏所不愿为的。 倘若真的只是单纯的考验,那倒没什么,李晏凭本事闯关,能不能成功,全看自己的本领如何。但眼下的情况,分明已经说明,这不是一场单纯的考验。 李晏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正思虑之际,那魔人突然放声大笑,声震四野。 杨芳华和三色花,吓了个哆嗦。 李晏无语,杨芳华才只后天境,面对无法匹敌的强敌,担忧害怕,实是人之常情,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嘲笑和见怪的。但你三色花,可是先天大成之境的武者,还领悟了武学意境,怎么也如此胆小?遇到劲敌,正该上前一战。 是的,三色花领悟了武学意境,适才登上天宫之际,李晏虽在最上方,仍留了心,观察周围,包括登天的另外几个人和这一株三色花。 杨芳华是有了自我的理解,未来有希望领会武学意境,而三色花,是已经领悟了武学意境,凭此破境先天。 那魔人大声喝道:“吾乃黑象,恨天魔刀座下,尔等上前领死!”声音洪亮,轰然站起身来,身高四米多,俯瞰李晏三人,眸光黑戾。 李晏低声道:“我打头阵,三色花,你在一旁出手,帮我吸引黑象魔人的注意力,放出大威力的招式,分其心神。杨芳华,你协助三色花。” 杨芳华和三色花点了点头,她们也是武者,大敌当前,压下了心中的惧意,听从李晏的吩咐。 李晏运起《大日真火功》,纯阳内力刚强,轰然前冲,向黑象魔人攻去。 既然紫宵天君的要求是“击败黑象魔人”,那就先去完成,完成了之后,再看看后续有什么变化。 黑象魔人哈哈大笑:“小子,胆量不错!可惜啊,没有任何用处!心灵只是虚妄,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一把捏碎了手中把玩的那颗白骨头颅,象鼻扬起,轰然下砸,其势如雷,风声赫赫。 李晏冷静无比,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了黑象魔人象鼻这一砸,右拳击出,瞄准了黑象魔人的腿部。 黑象魔人太高,跃起攻击,会露出很多破绽,以李晏战斗经验之丰富,不会如此不智。 “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杀!杀!杀!” 黑象魔人仰天怒吼,向前急冲。 嗤嗤声响彻长空,一道道黑色的气流,出现在黑象魔人身周,随着他的五指缓缓地摆动,轻柔得像柳枝,随风轻摇,令人一见之下,颇有心旷神怡之感。很难想象,像黑象魔人如此粗犷的人,竟然还会做出如此细腻的技巧、优美的动作。 可李晏见了,却不觉违和,黑象魔人的技巧,实已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李晏、杨芳华和三色花都是一凛,黑象魔人之大力,辅之以精妙技巧,非同小可。 轰轰—— 黑象魔人双掌一推,无数道黑色的气流,如丝网般交织,化成一片天幕,向李晏兜头罩了过来。 “李晏,小心!”杨芳华道,和三色花齐动,她知道眼下最好的办法,不是帮助李晏,击溃这张黑暗大网,而是攻击黑象魔人,使其无法分心他顾。 三色花白光大放,面对黑象魔人,它用的是光明之力,花瓣一转,一片白芒倾洒了过去。杨芳华掌力无法及远,便一把拾起地上小石子,运劲掷了出去。 “异类?异类都该死!” 黑象魔人狞笑道,眼中放出黑芒,与三色花的白芒对冲,嗤啦声响,互相抵消,黑芒仍有残余,向前冲去。杨芳华掷出的石子,紧跟在三色花的白芒后面,趁机击溃了残余的黑芒。 双方一击,均未建功。 而李晏呢,面对黑象魔人的攻击,那一张黑色大网,倏地停步,收拳于腰腹部位,吐气吞声,一拳轰然砸出,正是自创的第一招拳法【阳灵星霞】。 轰! 火红色的拳力,与黑象魔人纯黑色的劲力相交,轰隆作响,劲力四溢,地面碎石飞溅。 李晏离得太近,肉身无法抵御劲力,便在体表布下了一层纯阳内力,权当防御。 黑暗大盛,如同最暗的深夜,能够吞没一切,李晏那火红色的拳力,挣扎不休,却始终无法挣脱。 李晏不退反进,仗着体表的内力防御,冲破黑暗阻隔,他的纯阳内力,品质极高,勉强可以抵御。 黑象魔人眼前一花,李晏便已冲了出来,面色古今无波,冷漠无比,趁着杨芳华和三色花出手攻击,短暂缠住了黑象魔人一瞬,使其无暇他顾之时,一拳轰然砸出,势大力沉,拳力滔滔,至大至刚之意,弥漫了方圆数丈之地。 这是他最强一拳! 黑暗终于给红光完全淹没,二人一异类,并未留手,趁他病要他命,继续出手猛攻,除非亲眼目睹黑象魔人死亡,才会放心,然后停手。 咔嚓一声,红色光团内,传来了一道断裂声。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倒飞出去,摔到了十多丈远,轰隆一声,撞倒了京观。 李晏正欲前冲,结果了黑象魔人的性命,忽然被三色花拉住,他微微一怔,再向前望去。 只见黑暗如同泉水,从黑象魔人摔倒处,汩汩地冒出,垒京观的人头,全被吞没。 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比雷声还大,响彻长空,本来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霆电光,不断闪烁。 第十八章:食人者 李晏只觉自己的心脏,开始和那一道如擂鼓巨响的跳动声,保持一致。 李晏低声痛哼,捂着胸口,心脏剧烈的跳动,让他的肉身,都是有些难以承受。 杨芳华更加不堪,垂倒在地上,脸色灰白,双手使劲抓住胸口,如上了岸的游鱼,呼吸艰难。幸好三色花是异类,没有心脏,因此避开了这一劫。 但见三色花的花瓣骨碌碌地一转,洒出一片青芒,没入了杨芳华的体内,杨芳华的面色,顿时好了很多。 呼—— 李晏运力,强行压制住心脏剧烈的跳动,俯身捡起一根断裂的枪杆,用劲掷了出去,黑铁枪杆发红,风雷声赫赫,其速如电,划破长空,射向了那粘稠的黑暗。 嗤啦几声响,黑铁枪杆刚一触及黑暗,那黑暗好像泉水,不断翻涌,覆盖了黑铁枪杆,转眼便即腐蚀一空。李晏打入其中的纯阳内力,也被湮灭。 李晏一凛,这黑暗,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晏,怎么办?”杨芳华急道,“我们击败了黑象魔人,为什么还不放我们离开?” 李晏经历虽多,但都是低武世界,这般高武世界的强者手段,他哪里知晓?因此摇了摇头,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寻找出去的方法。黑象魔人已经化作了这滩黑暗,可以湮灭我的攻击,我们解决不了了。” 黑象魔人不敌,本将寂灭,死于他们之手,突然生了异变,化生出这一摊粘稠的黑暗,仿佛这地下的井水,汩汩冒出。李晏试探性的一次攻击,无功而返,顿知这黑暗的恐怖,绝非自己所能敌。 两人一异类,登时疾退,尽量远离这滩黑暗。 突然之间,从那黑暗的深处,刚才黑象魔人砸落的地方,有一道深沉的声音:“雷霄?唔,紫霄天君,你来多管闲事么?” 李晏听得清楚,这是那黑象魔人的声音,语气却大加改变,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击败黑象魔人,过关!”先前那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晏等大喜,眼前一花,登时消失了踪影。离开之前,李晏只依稀见得满天的乌云,劈下无数道银白色的闪电,淹没了那团粘稠的黑暗。 下一秒钟,两人一异类,回到了天宫之中,星点璀璨,绚烂而夺目。方才的一切,那黑象魔人、粘稠黑暗,漫天乌云闪电、遭遇的生死危机,似乎都是虚妄,只是他们的幻想。 但李晏知道,他的经历,是真实不虚的。 “那黑象魔人,究竟是谁?” “还有那紫宵天君,意图又是什么?为何让我们去击败那黑象魔人?黑象魔人将死时,为何又生出那般恐怖的变化?” 李晏十分困惑。 他抬眼一扫,在他们身后进入天宫的姜峰等人,不见了身影。李晏猜测,姜峰等人,应该和他们刚才一样,进入了一个不知道真实还是虚幻的场景之中,需完成紫宵天君的要求,才可离开。 “哎,我们过关了,怎么没有奖励?”杨芳华忽然惊叫,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三色花在她肩头,花朵乱晃,显然也是不满。 她们完成了紫宵天君的要求,击败黑象魔人,按理来说,应该获得奖励才对。不然,她们进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好玩吗? “紫宵天君,忒也小气了。” 杨芳华嘟嘟嚷嚷,虽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但容色甚是不悦。三色花的花朵连点,附和着杨芳华。 李晏哭笑不得,他只顾思索紫宵天君背后的意图,倒是没想到,还有奖励这回事。 “武烈3080年,周朝南方布政使已死,西南布政使决意外出,铲除魔人威胁,遭遇一强大魔人,不敌。魔人于周朝西南境内,四处流窜,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那苍老悠长的声音,复又响起。 李晏认真聆听,他觉得,这一段先导话语,不会没用。 “旧镇郡小松镇,铁松魔人肆虐,杀戮百姓,十室九空。击杀铁松魔人!” 哗啦! 星点大放异彩,罩住了李晏、杨芳华和三色花,星光灿烂,眼中无法视物。一秒钟后,眼前再出现了许多事物,李晏只是一瞧,不由得一怔,紧接着是满腔怒火,难以宣泄。 这是一座小镇,镇上镇外,长满了松树,可与寻常松树迥异的是,此处的松树,黝黑而无杂色,看起来,更是铁质的一般。 松树上,挂满了人类,无声无息,肢体残缺的人类,已全部死亡。 小松镇,宛若地狱。 “铁松魔人,如此狠毒!我一定要杀了他!”杨芳华冷冷的道,她是人族,虽不知眼前这小松镇,是真实,还是虚幻。但眼见人类同族,被挂在松树之上,死后仍不得安息,她如何不怒? 适才的黑象魔人,虽垒了京观,但毕竟全是白骨,冲击感稍小一些。 李晏也生出怒气,他也是人族,面对敌人,他很冷酷无情,但普通百姓,何其无辜?他可是见到,在不远处的一株铁松树上,挂着的是幼小的孩童,脸色扭曲,双眼圆睁,显然临死前,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三色花是异类,没有感觉,只是觉得这幅场景,阴森可怖,不由得激灵灵地,躲入了杨芳华背后。 “来人了?呵呵,送死的人了,终于来了。” 突然,一个如金铁摩擦的声音,缓缓在李晏他们背后响起。 李晏一惊,忙转过身来。 只见一株一人合抱的松树,数根分叉,好像人的双脚,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这松树一色纯黑,如同铁制,上有一副脸孔,嘴唇嗡合:“人类、异类,都是我喜欢的食物。” 三色花见到这棵松树,本有些好奇,以为是异类,没想到它开口就要吃掉自己,登时吓了个激灵,连半片花朵,都不敢探出来了。 “你是异类?”李晏低声问。 他知道,眼前这一颗松树,必然就是那苍老声音所说的铁松魔人。只是观其模样,李晏不太确定,铁松魔人,究竟是人?还是异类? “异类?不,我是人,只是得到恨天魔刀的魔气改造,成为了眼下这般模样。”铁松魔人说话的语速,十分之慢,他的声音,好似金铁摩擦,更是极度难听,甚难入耳。 铁松魔人笑道:“想要求情吗?我本是人,如今却已非人非异类,吃人、吃异类,是我如今的喜好。尤其是……” 他眼中放出黑芒,“像你们这种武者,口感甚是美味!比这些普通人,好吃多了。” 第十九章:罪该万死! “食人者,罪该万死!”李晏沉声道,已暗自凝聚起了一身纯阳内力。 “哈哈!” 铁松魔人放声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枝干抖动,笑弯了腰。 杨芳华怒道:“你被魔气侵蚀,是很可怜,但怎么能够食人?你不配成为人族!” “侵蚀?不,我是自愿的。”铁松魔人收敛了笑声,“能成为恨天魔刀座下,我很甘愿!而我也需要力量,只有恨天魔刀,才能给予我足够强大的力量!” “至于人族?” 因为他是一棵树,虽有五官,却无法完整表现情感,但李晏他们知道,铁松魔人不是自豪,而是厌恶。 是的,铁松魔人,因为自己人族的身份,而感到憎恨。 “人类,是世界上最丑恶的东西!我需要做的,就是杀光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复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这也是恨天魔刀,一直在做的,我们理念相同,他才会赐予我力量。” “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铁松魔人狂笑。 李晏穿越多个世界,一直是人类,他认可的,也是自己人族的身份,面对铁松魔人这等十恶不赦、滥杀无辜的人,镇上的百姓,死不瞑目的脸孔,扭曲的尸体,就在他身畔,他又怎能不怒? 不过,那恨天魔刀是谁? 李晏皱眉,他在经籍上,没看到过“恨天魔刀”四字,以恨天魔刀的本事,必会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才对。 要知道,其魔气侵染的铁松魔人,观其威势,必已至先天圆满之境。先前遇到的黑象魔人,自言乃恨天魔刀座下,想来也是遭到其魔气侵蚀,改造了自己。 外景,能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吗?决计没有。 “恨天魔刀是谁?也是背弃人族的叛徒吗?”李晏问。 铁松魔人骤然大怒,狂啸道:“小子,竟敢侮辱恨天魔刀!我,铁松,今日必将你斩于此地,赌上我的性命!”他好像歇斯底里一般。 铁松魔人震怒,松叶掉落,于半空中旋转着,切割向李晏。连杨芳华和三色花,也没去顾及。 “赌上你的性命?我取的,就是你的狗命!” 李晏向杨芳华和三色花使了一个眼色,一人一异类,顿知其意。和先前迎战黑象魔人一样,李晏主攻,她们从旁协助。 铁松魔人的实力,大约在先天圆满之境,李晏惊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但是他怡然无惧,手上浮起红光,给他纯阳内力一激,身周空气扭曲。他足下一点,速度迅捷无伦,脚下的土面,却只飘起了几许灰尘,显示出李晏高超的技巧,和对力道极致的掌控。 在神雕世界,他便在劲力的掌握和技巧上,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否则不足以创出【阳灵星霞】。 轰! 拳力一震,射来的一片松叶,当即爆裂。李晏心头一凛,这松叶,果然是铁制的。这么一来,那一颗松树,显然也是铁制,难怪叫铁松魔人。 李晏一刻不停,接着向前冲去,再次出拳,拳力如同火山爆发,周围轰隆作响,劈啪声不绝于耳,那一片片射来的铁制松叶,直接被击碎。 铁松魔人诧异,狞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竟能摧毁我的松叶,难怪如此狂妄。但你到此为止了!” 铁松魔人分叉的枝干,快步跑了起来,一步十数丈,直奔李晏而来,地面轻微摇动,都在轰隆作响。 嘭嘭! 几粒石子击在铁松魔人身上,只发出嘭嘭的声音,是杨芳华所发出。 “小姑娘,你是在给我饶痒痒吗?” 铁松魔人不闪不避,顶着杨芳华运劲掷来的石子,不断前冲。他一身铁制,便是寻常先天之境武者所击出的石子,都不会惧怕,何况杨芳华呢? 唰! 一片纯净的白光,洒到铁松魔人身上,扑哧声响,这一株铁制的松树,有树枝融化,成为铁水,流淌地面。 铁松魔人惨呼,叫道:“三色花,你在找死!”一截枝干,劈向三色花。三色花和杨芳华急忙斜身闪避。 有三色花在旁出手,攻击铁松魔人,致其受伤,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李晏抓住机会,一跃向前,一拳击出,正是【阳灵星霞】。 红光璀璨,散发极致的高温,空气都已被炙烤得轻微扭曲,这是纯阳内力所致,直接冲击向铁松魔人。 铁松魔人惊怒,收回劈打三色花的枝干,竖立在身前,挡下了李晏这一拳。 结果,李晏施展轻功身法,绕到了他的身后,红芒炸裂,双拳飞舞,如千百人一齐出拳,拳影连绵,笼罩了铁松魔人。 铁松魔人毕竟身躯是一株松树,即便速度不慢,和李晏这人族之身比起来,总归有差距。 轰的一声,李晏这一通拳法,简直超脱了先天之境,是内景的攻击,神威莫可匹敌!纯阳内力与至大至刚之理结合,以【阳灵星霞】使出,碾压四方,铁松魔人惨叫,一根根树枝,接连炸碎。 空中、地上,全是铁松魔人的枝干,或者说躯体。 三色花趁势抢攻,白芒疾掠,铁松魔人腹背受敌,倾倒地面,已变成了一株光秃秃的树干,顶端还断了一截。 “你们,都给我去死!” 即便遭遇了这般攻势,铁松魔人仍然未死,树上的那五官,突然隐没,一阵黑暗,开始慢慢扩散,吞没了沿途经过的一切物事。 李晏连忙止住前冲的脚步,和三色花、杨芳华汇合。经过黑象魔人一战,他们深刻知道,这黑暗极其可怖,绝不敢冒然沾惹。 李晏甚至怀疑,黑象魔人、铁松魔人,都说自己是恨天魔刀座下,乃恨天魔刀魔气侵染,方才成为这般模样。这两人是自愿,但恨天魔刀的那一缕魔气,或许便是此物。 那一道苍老的声音:“击杀铁松魔人,回归!” 又是一片蒙蒙的光辉,将李晏、杨芳华和三色花遮住。而天上乌云涌动,这一次,成行得更快,雷霆电掣,银白色的闪电,疯狂劈落。 “啊!” 李晏回到了天宫之中,耳旁突有一声惨呼,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姜峰半跪在地,身上气息波动剧烈,一会先天,一会后天。在他身旁,还躺着三人,满身是血,根本没了气息波动,若非李晏眼尖,发现三人胸口在轻微起伏,都会以为这三人全死了。 第二十章:周灭之年 李晏皱眉,进入天宫的武者,根据顺序,难道是一起进入某一副场景,经历考验? 李晏暗自猜测。 “李晏?”杨芳华低声问,眼望姜峰等四人,不明所以。 “静观其变。”李晏如此回复。 姜峰四人,进入其中,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何考验?李晏并不清楚,想来和黑象魔人、铁松魔人,应当相差无几。 不过,李晏突然很好奇。 姜峰的状态,颇为古怪,时而先天,时而后天,要说他破境先天,作为《龙凤榜》第101位的年轻高手,有此本事,李晏并不会觉得奇怪。 但气息波动如此剧烈,于先天、后天两境之间,来回游走,李晏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很好奇,姜峰四人,遇见的又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姜峰身上的气息,终于稳定在了先天小成之境。 “差一点,就都死了。” 姜峰突然破口大骂:“你他妈是选传人吗?老子差点就死了,这三个人已经半死不活了。我是脑子有坑,才会进来。”骂骂咧咧,满腹怨言。 显然,紫宵天君的考验,他吃尽了苦头。 杨芳华和三色花,本来都挺好奇的,一听姜峰大骂,登时移开了视线,哼了一声。 李晏哑然,问道:“姜峰,你们遇见了谁?伤势这么重。” 姜峰哼哼唧唧,但忌惮于李晏的战斗力,仍回答:“一个虎头虎脑的魔人,脑子很蠢,偏生力气和速度,大得离谱。喏,这三个人之所以受了重伤,是因为他们最后拼死缠住了那虎头魔人,我趁机将其杀死,才回得来。不然,我们四个都死了。” 李晏略一思索,心下了然。姜峰显然是战斗的过程中,强势突破了先天之境,另外三人以生命的代价,给他创造了一击的机会,而他不负众望,杀死了虎头魔人。四人才得以回归,这也是导致姜峰气息不稳的原因。 想必姜峰早就能突破先天,出于某种谋划,压制了自己,却在此处,不得不破境。除了生命上遭受的危险,修行上的半途而废,也是姜峰恼火的原因。 “你们呢?经历了什么?”姜峰好奇道。 李晏简略的说了说,姜峰大奇:“你们竟然已经历了两次考验?”他可真是奇了,明明大伙前后脚步入天宫,相差几秒钟罢了,怎么他们才经历一次考验,而李晏等人却已通过了两次? 姜峰想了一想,也就猜到了原因。 “肯定是李晏和三色花的关系,实力强大,过关自然就快。” 至于杨芳华,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添头。 “他们没事吧?”李晏指了指躺在天宫中的三个人,气息微弱,全身鲜血,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姜峰摆了摆手,道:“死不了。”见李晏、杨芳华脸色古怪,知道他们想差了,特意解释了一句:“我们杀死了虎头魔人,通过了紫宵天君的考验,他们的性命,就得到了保证,绝对不会死。这是那个老不死的紫宵天君说的,考验通过了,就不会死人。” 至于考验没通过,是什么后果,李晏他们都知道,只可能是死亡。 “不知道紫宵天君的考验,总共有几关?”李晏喃喃的道。 要是有七八关、十来关,那可就麻烦了,内力消耗过巨,谁也不可能通过考验。 又是那一个苍老的声音:“武烈3100年,魔人乱世,周朝中都,已被天魔围困,百姓沦为口粮。” 李晏紧皱眉头。 周朝末帝,年号武烈,史称“周武烈帝”,武烈3100年,已经是周武烈帝在世的最后一年。那一年,便是周朝覆灭,国都消亡,再不存续。 周朝中都,便是其国都,延世上万载,史书上记载,中都城,有过一千万人口,乃天下第一大城!但在武烈3100年,周朝大厦崩塌,中都城也被打成了废墟,乃生命不存之地,位于今南楚国北部。 咻! 星点一放,各自笼罩了几人。 姜峰惊恐,大骂:“放了我,你的传承,我不要了!紫霄大爷!紫霄祖宗……啊!”声音不见,人也不见。 和前面几次不同,这一次,几人分了开来。唯有杨芳华和三色花,仍在一起,或许是三色花就站在杨芳华肩上的缘故。 一秒钟后,原地只剩下了昏迷的三人,因受了重伤,沉睡不醒,免去了这一次的考验。 李晏闭眼,白光太过绚烂,无法视物,这是本能的保护性行为,耳中却听见那苍老的声音道:“中都城,姬语堂云骑尉,府中生变,无人知其缘由。击杀姬语堂!” “姬语堂?” 李晏在一扇大门前,大门朱漆,两个镶金的门环,显见是一富户之家。 “姬姓?周朝皇室,便是姬姓。姬语堂,此人是周朝皇室族人?” 李晏沉吟道:“府中生变?难道是魔人潜入?可是,魔人形象妆容,迥异于正常人,一眼便可发现,怎会无人知其缘由?”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怎么变成了我一个人闯关?杨芳华和三色花呢?” 李晏异常困惑,很多迷团,在困扰着他。 但还好他已经有了经验,不至于慌乱,仍冷静的观察四周。 他是在一座院子的门口,身后是闭合的大门,李晏试了试,无法开启。院墙上,有一层迷蒙的光辉,李晏一见之下,便心头一紧,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威胁感,更不敢轻易尝试翻墙过院。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几幢房屋,稀稀落落,头顶日影西斜,院中不免有些黯淡无光。 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这一间院落,好像已经被主人舍弃,无人住在此处。 “紫宵天君的要求,是让我杀掉姬语堂,而我落脚点,又是在院内,大门口,这就说明……姬语堂,必然就在这一个院子内,或许,是在那一间房屋里面?” 李晏冷静,有些奇怪,头两次的黑象魔人、铁松魔人,可是一出现,便见到了的,怎么这一次,不太一样? “唔,名字都不一样,不再是魔人,而叫姬语堂。” 李晏失笑,想这些作甚?当务之急,是完成紫宵天君设置的考验。 李晏将自己的行动,简单的分了两个步骤:第一步,找到姬语堂;第二步,杀掉姬语堂。 是的,这就是他的计划,简单粗暴,却有效。反正他的目标,就是杀死姬语堂,其它一切,有没有什么隐秘,李晏并不关心。 都已经是覆灭了两千年的东西,再跳出来,又有何意义? “先完成第一步,找到姬语堂。”李晏自言自语的道。 第二十一章:画中物 李晏离开大门口,小心谨慎,侧耳仔细聆听院内各处的动静。 还是悄然、寂静,如同死屋。 噼啪! 突然,左边那间屋子里,发出了一声异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李晏停下脚步,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查看,他在想,为什么自己一走动,屋中就发出了声音? “算了,多思无益。过去看一看,找到了姬语堂再说。” 李晏摇了摇头,迈步过去,内力提聚,却收敛于体内,不显露丝毫,但只要遇见了敌人,便可立刻出掌攻击。 “唔,幸运的是,我的内力是纯阳内力,有辟邪驱魔之功效,便是遇到了那姬语堂,倘若他和先前的黑象魔人、铁松魔人一般,是自愿遭受恨天魔刀的魔气侵染,因此拥有强大力量。我一个人,也可勉强抵御,伺机反杀。倒是杨芳华……” 李晏忽然皱起了眉头,三色花他不担心,它胆子很小,实力却不弱,和自己相差无几。唯有杨芳华,才只后天大成之境,之前的两关,李晏主攻,三色花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杨芳华是一个辅助,她单独面对一个关卡,恐怕凶多吉少了。 李晏并不知道,杨芳华和三色花,是在一起的。 “唉,看她的造化了。一个后天境武者,考验应该不会是先天境的魔人。”李晏只能如此猜测,缓步前进,面对杨芳华的困局,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期待杨芳华自己的造化。 走到一半,李晏忽然转移了方向,往中间的主屋行去。 “左屋有动静,我也不一定要去左屋,先去主屋看一看,有什么收获。” 李晏笑笑,迈步向主屋前进。 左屋发出的动静,不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想被那隐藏的姬语堂,牵着鼻子走。 院内,总共有四间房屋,左屋、中间的主屋、右屋,和后边的厨房。 吱呀! 李晏推门而入,虽然是没人的样子,但主屋很干净,一尘不染,门把手上,也没有灰尘。 主屋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张长方木桌,摆了几张椅子,四面墙壁,还贴了几副画,都是山水画,画工精良,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 李晏进屋,拍了拍木桌,手感实质,不似虚幻。 “唔,我要是将这些东西,全给毁了,不知道那姬语堂,会不会心痛?” 李晏突发奇想,觉得很有趣,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轰! 运起纯阳内力,一掌拍在木桌之上,他特意散发内力的炎阳属性,印在桌面上。轰的一声,桌面上燃起了火焰,紧接着变成熊熊大火,吞没了整张木桌。 李晏将几张木质的椅子,全部丢了进去,火势愈发的大。 幸好主屋地面乃是土质,无法燃烧,与四面墙壁,又隔了一段距离,火势不小,却不至于燃烧掉整座房屋。虽然,李晏有这个想法。 “桌椅,像这些大户人家,一般没人看重,但这些笔墨丹青呢?” 李晏扫视一圈,这几幅画,以他的目光,都觉是上乘佳作,显然不是凡品,十分贵重。 咔! 他走到墙边,取下一副挂着的山水画来,画中有小山、小河,还有一匹马,在河边饮水,马上虽有鞍,那画师,却没有画骑马的人。 他顺手将画作丢进火里。 李晏没有发现的是,画作进入火里,给火一烧,那匹马,突然灵动了起来,身躯变得虚幻,这大火,竟奈何不得它。 “咦!” 李晏惊异,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画作,虽然也是山水画,小山、小河,似是方才那幅画的场景,画中仍然无人,却亦无马。这幅画中,是一柄三尺利剑,漂浮在河水中。 李晏不禁心中一动,四下里一瞧,这一次,他看得比较认真。另外还有两幅画,画中场景一致,但那两幅画,无马无剑,一者是盔甲,不知颜色;一者是一颗圆圆的小点,好像是丹药。 马、剑、盔甲、丹药,那个画师,为什么要画四副背景一模一样的画,画中物,却无完全不同? 李晏挑了挑眉,将剩下的三幅画,都丢进了火里。 李晏看一看主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挥掌,火势倾斜,扑倒在了墙壁之上,木制的房屋,经火一点,哪里还能安全? 这一下,整座主屋,都燃了起来,紧挨着的左屋、右屋、后边的厨房,都开始燃烧。 李晏退出去,走远了几步,回望燃烧的几间房屋。 这么一来,那姬语堂,总该出现了吧? 熊熊大火,直冲天际,没有浓烟,李晏使得是自己的纯阳内力,免去了污染。 夕阳已经落下,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院子外的中都城,却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反应,和这院落一样,好像都没人,是一座死城。 李晏却不管这些,找不到姬语堂,紫宵天君的要求,他就完不成,无法出去。 李晏可不想困在这里。 咚!咚! 突然,大火中有一声心跳声,过了半晌,才又响起了第二声,随后心跳声越来越快,渐趋于正常。 李晏不惊反喜,姬语堂,可总算找到你了。 火焰仍在燃烧,心跳声忽止,紧接着一声马嘶,响了起来,跟着便是一道剑吟,剑气肆虐,劈散了火焰,场中现出一个身影来。 李晏注目过去。 只见一身披黑色盔甲的马人,手执三尺青锋,透过火焰,凝望着李晏。 是的,这是一个马人,握剑的手掌,虽是人类之手,身躯给盔甲包裹,不知情况如何,但他那一个脑袋,却是马的脑袋。 李晏恍然,适才那四幅画,显然是困住了这个马人,他阴差阳错之下,放出了他。 不过,这就是他想要的。 “姬语堂?”李晏问。 那马人执剑竖劈,剑气四溢,劈开了火焰,一步步地走了出来,嗒嗒作响,是一双马的脚,准确的说法,是叫马蹄。 “吾名姬语堂,恨天魔刀座下,汝乃何人?”那马人低喝道。 李晏一笑,冷声道:“杀你的人!” 轰! 李晏一跃冲前,像是一个彗星一般,拖着长长的焰尾,掌中发出刺目的红光,握掌成拳,狠狠的砸向那马人姬语堂,响声如雷霆。 第二十二章:激斗 姬语堂眸光一暗,有黑暗之力浮现,低声道:“不自量力!你根本不明白,力量的真谛!”提剑横斩,一道道剑气喷薄,宛若一个刺猬一般,无从下手。 轰! 姬语堂盔甲上黑意流动,剑上黑芒如墨,他仿佛阴间使者,携带一股绝强威势,向前击去,恐怖滔天! 这一刻,他神威凛然,难以阻挡,剑气撕裂长空,院墙之上,一层迷蒙的光辉,嗡然鸣响。 “先天圆满!绝对是先天圆满!” 李晏更觉颤栗,但他的心中,却冷静无比,面对如此强敌,激发了他的战意! 此战,不胜必死! 李晏战意昂扬,拳上腾起大片的红霞,他如浴火的凤凰,神威盖世! 他斜身闪避,趁着姬语堂一剑击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提拳向他劈去。 这一拳既快且狠,辅之以李晏一身先天大成级别的纯阳内力,威势更加骇人!姬语堂却非俗类,冷冷一笑,霎时间拳力及胸,不慌不忙,运劲加固盔甲防御,盔甲上黑芒越发浓郁,当的一响,拳甲相交,李晏无功而返,姬语堂只退了三步,咧嘴一笑。 姬语堂竟凭借他那一副盔甲,挡下了李晏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毫发无损。 李晏顿时一凛。 “不错的内力,但比之我的魔气,可就差得远了。现在,轮到我了,受死吧!” 姬语堂挺剑向李晏刺去,剑上黑气涌动,一道道黑色的剑气,铺天盖地一般,笼罩了所有方位,向李晏刺去。 李晏实已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避无可避,只得硬接。 李晏眼神一狠,泛起火光,丹田中的纯阳内力,不要钱一样,疯狂涌出,他最厉害的招式【阳灵星霞】,给他使出,一瞬间击出了数十道拳影,与那剑气对冲、抵消。 “恨天不公,恨地不平!杀!杀!杀!” 姬语堂叱喝,长剑一挥,剑吟声响彻,黑色的剑气,径向李晏斩来。 场景再现,剑气如雨,撕裂了空气,锋利、尖锐,姬语堂的剑术,登峰造极! 轰! 李晏胸闷,漫天的拳影中,有两道黑色剑气,斩了进来,衣衫破裂,腹部被斩出了一个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幸好李晏及时调运内力,守御了一二,否则,便不是腹部手上,而是被拦腰斩为两截。 李晏知道,这是他生平遭遇的最艰难的一次危局,便是尽了全力,也难说取胜。 姬语堂盔甲坚硬,防御无双,手中三尺青锋,锋芒毕露。 李晏腹部流血,但他不会认输,屈服于任何人。李晏眸光坚定,口中长啸,一拳击出,便是一道赤红拳力,热浪袭人,击向前方。 他不惊不乱,不悲不忧,猛攻姬语堂,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无有情感波动。 轰隆! 李晏的拳力,毕竟是先天大成级别的纯阳内力,扰乱了姬语堂的剑法,抽剑击溃了一道道拳力,开始了防守,难以发挥出自身剑术的全部威势。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晏身手矫健,身随拳至,带着一股刚猛霸道的凌厉拳力,疯狂的对着姬语堂乱打,却又有那么一丝招式意境,并非真的乱打一气。 咻! 黑气一弱,赤霞大盛,弥漫了院中,助长了火势。一道身影倒飞而出,重重的落在燃烧的房屋之中,咚的一响,地面都晃了一晃,那滔天火势,都给压制了一瞬。 “呼呼~” 李晏张大了嘴巴,喘着粗气,手上、脸上鲜血淋漓,虽有内力保护,仍给姬语堂的剑气刮伤,幸无大碍。只是他猛攻一阵,内力消耗过巨,体力渐趋枯竭,再不胜,就要自己宣告失败了。 不过,李晏的状态,虽然极差,但他的精气神,却是格外的旺盛,那一双眼睛,炽烈无比,冒着火光。这是他第一次与先天圆满的武者对战,不论姬语堂是魔人,还是普通人类,内力修为,毕竟摆在那里,高了李晏一个等级,李晏打得万分艰难,身上受创之处,足足有数十处,可他适才一通猛攻,胸中实是感到无比畅快。 火焰之中,当啷一响,姬语堂的长剑,砸在了自己胸甲上,不由胸口一闷,强自咽下了一口涌到喉中的鲜血,反而是一声厉喝,手杵利剑,站了起来,一对黝黑阴暗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李晏。 “好小子!” 姬语堂的马脸上,黑暗涌动,瞧不见喜怒,从他的话语之中,却可以听出,满是森然杀意。他实没想到,李晏区区的一个先天大成,竟然如此难以收拾!要知道,连先天圆满,折在他手里的,都不下一掌之数。 “你……叫什么名字?”姬语堂问道。 “李晏!”李晏回答,乐得和姬语堂对话,他的内力消耗严重,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恢复内力。 “李晏……” 姬语堂咀嚼了一下这一个名字,似乎认可了李晏,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是一个强者!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会亲自请命恨天魔刀,借一缕魔气,改造于你,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营!” “记住了,我们是净世四天魔之恨天魔刀座下!我名姬语堂,恨天魔刀后裔!” 姬语堂骄傲的道,他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豪。 “呵!”李晏呵然一笑,他不排斥加入哪一方势力,但绝不会是魔人阵营! 姬语堂做没做恶事,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恨天魔刀座下的黑象魔人、铁松魔人,以杀人为乐,以人类为食。 在他看来,不仅仅是黑象魔人、铁松魔人该死,那个魔气侵染,改造了这一干人等的恨天魔刀,才是罪魁祸首,最该死的幕后凶手之一! 就算他死,也绝不会屈服,并加入恨天魔刀座下。 “恨天魔刀?他算哪根葱?你回去叫他等着,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当然,他如果还没死的话。”李晏冷冷的道。 姬语堂愤怒,面色都变得扭曲。 “你……竟敢侮辱恨天魔刀?” 姬语堂厉喝,杀意森然的道:“恨天魔刀,也是你能提及的?小子,我改变主意了,给我死来!”手提利剑,跨步迈出火焰,有盔甲护身,根本无惧,这只是凡火。 先前李晏的猛攻,确有效果,威势惊人,将他都击退了,但姬语堂何许人也?眼力过人,自然看得出来,李晏的那般攻势,可一而不可再,无法持久,毕竟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依靠内力支撑。 而李晏,却只有先天大成级别,内力的量上,不论如何,也是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的。 第二十三章:紫霄残魂 轰! 姬语堂一抖手中利剑,黑暗浓郁,宛若最深沉的黑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姬语堂呼喝一声,身形暴掠而出,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黑芒,带着一股侵蚀之力,向李晏劈砍疾刺。 黑芒过处,地面冒出了黑烟,泥土深陷,放佛一种极端腐蚀性的物品,泼洒在了地上。 姬语堂的杀心,已经极浓!李晏言语辱及恨天魔刀,在姬语堂看来,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不论是谁,都保不住他,必须死在自己的剑下! 弥漫长空的黑色剑气,眨眼即至,姬语堂漆黑的眸子内蕴的杀意,李晏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姬语堂这一次,动了真格,不杀自己,誓不罢休! 正好,我也要杀了你!且看我们是谁技高一筹? 李晏一声轻叱,体表萦绕着赤霞,气息内敛,肉身泛起了红光,《大日真火功》的纯阳内力,他已运转到了极限。 “小子,死吧!” 姬语堂大笑声中,剑气刺来,宛若一片夜幕,向李晏当头罩来,只是内蕴的杀伤力,实在太强。 轰隆! 拳剑相交,劲力激荡之下,院墙爆裂,那一层迷蒙的光辉,越发耀眼,如一个倒扣的碗,罩住了这一间院落,任何力道,都无法散逸出去。 李晏却没那份多余的精力,来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在姬语堂如潮的攻势下,他已感觉疲于奔命,数次险死还生。 姬语堂剑术精湛,一身的黑暗内力,也是强绝,穿着盔甲,几乎不防守。 李晏即便是一拳打中了姬语堂,也难建功,反而要小心姬语堂的剑气,不敢受创。 这么一来,李晏本就境界弱了一层,更是难上加难,不可避免的,受了几道剑伤,伤口处,血肉被黑暗侵蚀,疼痛入骨。李晏强自忍耐,调动纯阳内力,驱逐掉侵入体内的黑暗内力,伤口不再扩大,但鲜血仍在流,给他造成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大。 流血过多,疼痛加剧,都是导致李晏手脚变慢,陷入更加危险的绝境。 李晏面色冷漠,心中着急,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姬语堂的攻势,如钝刀切肉一般,伤势增多,气力减弱,过不了多久,他连和姬语堂一战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他必须要在力量减弱不多之前,发起绝地反攻! 李晏不能忍受下去了,向前劈杀,赤霞璀璨而夺目,伴随着他的身影,不断攻击姬语堂,他也只攻不守。一味防守,他永远无法获胜。 姬语堂低吼,剑上淌出黑芒,缠向李晏,要止住他的脚步。这也是李晏目前唯一的优势,轻功身法,稍好于姬语堂,毕竟姬语堂身穿厚重盔甲,影响了一些速度,虽不明显,但高手过招,一丝一缕的影响,都会被敌人抓住。 而李晏,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忽然,姬语堂闷哼一声,盔甲包裹下的身躯,似在撕裂,口中痛哼,他那一个马的头颅,都开始缠上黑芒,逐渐被黑暗完全包裹。 姬语堂暗道麻烦,他也是遭受恨天魔刀魔气侵染,改造而成,用力过度,便会激发那一缕魔气,吞噬自身。 他不怕被魔气吞噬,他只是不愿见到李晏这个侮辱了恨天魔刀的人类,还存活于世。 李晏嘴角溢血,全身上下,无处不在淌血,离得远了,都会以为他是一个血人。姬语堂身躯遭到恨天魔刀的那一缕魔气吞噬,李晏敏锐的察觉到,机会到了。 轰隆! 李晏不管不顾,丹田内剩余地所有内力,全被调用,不论是不是姬语堂的陷阱,他都已别无选择。身体,已开始无法支撑。 所以,李晏无所顾忌,双拳挥舞,赤霞漫天,一道道劲力,前后左右地,猛向姬语堂攻去。 “小子,我就算要被魔气吞噬,也不是你能敌的!给我死!” 姬语堂狞笑,形将被吞噬的他,比之李晏,更加无法无天,双手握剑,全身的劲力,被这一柄利剑吞没,运起最后的力气,掷向李晏,迅如奔雷,疾如闪电,李晏根本躲闪不及。 然后,姬语堂整个人垮塌下去,盔甲掉落,只剩下最后一个马的头颅,尚未被黑暗吞噬。 而后,李晏的拳力轰来,轰的一响,头颅爆裂,碎肉飞溅,却根本没有了血液、脑浆。 “啊!” 李晏一声惨呼,倒飞而出,砸在院墙边缘处的那一层迷蒙光辉上,扑地而倒,那一柄纯黑色的利剑,插在他的胸口。 嗤嗤! 黑暗内力,不断侵蚀着李晏。 李晏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拔出这柄剑,丢进火里,他仰面朝天,月亮已经升起,哈哈大笑,口鼻之中,鲜血溢出。 先天圆满又如何,拼尽性命,也要毙于拳下! 李晏性命垂危,却十分畅快。 “姬语堂,背叛皇室,已被击毙!李晏,可以回归!”那一道苍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雷电,降到李晏身上。 李晏双眼圆睁,疼痛欲裂,却又觉一股生机之力,从那道雷电之中,不断散逸,于丹田经脉之中,四处乱窜,受伤的经脉、筋骨、皮肉,身体上被黑暗侵蚀的大小伤口,开始渐渐愈合。 雷霆象征着毁灭,却也孕育着生机。 以紫宵天君的本领,悟出生机之能,不至于稀奇。 李晏释然,紧接着银白色的闪电一连串的降落,劈到自己身上,毫发无损,反倒是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眼前一花,李晏离开了这一间火焰燃烧的院落。 下一秒,李晏出现的地方,却不是天宫,而是在一座高山之巅,他仍躺在地上,短暂的时间,伤势已然痊愈,肌肉力气,一时却未恢复,尚无法起身。 “李晏,可以起来吗?”一个人问道,正是那闯关时的苍老声音。 “起不来。” 李晏抬眼一瞧,天空白云朵朵,漂浮山巅之外,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得到。至于山下是什么景象,他暂时起不来,所以看不到。 而在他的身前丈许处,有一块山石,山石上坐着一位老人,须发皆白,面目慈和,正笑看着李晏。 “你是……”李晏出声问,心中实已有了猜测。 那老者笑道:“贫道便是紫霄。” 第二十四章:恨天魔刀 “果然。”李晏暗道,笑问:“紫霄天君,我可是过关了?” 那老者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是第一个过关者。” 说着,紫宵天君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惜,贫道钟意的传人,并不是你。”语气惋惜。 李晏微微一怔。 他进入紫霄峰下的洞穴,历经考验,险死还生,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紫宵天君的传承。 而今他通关了,紫宵天君却冒出来,说一句“贫道钟意的传人,并不是你”,便想将自己打发了,那自己的努力、遭遇的危险、受到的伤势,又算什么? 自作多情? 李晏面色微凝,却听紫宵天君说道:“当然,贫道不是说你不行。李晏,你的天赋意志,都是顶尖,贫道年轻时,比你也强不了多少。” 紫宵天君话锋一转:“但是,你所悟的武学意境,根据贫道观察,当是刚猛一类。而你的主修功法,又是《大日真火功》,这门武功,贫道也曾耳闻。所以,你不适合继承贫道的道统。” 李晏暗地里撇了撇嘴,心想我通过了所有考验,本该有的奖励,结果提都不提,尽说些什么合适不合适之类毫无用处的话。 既然传承拿不到手,一些遗留的宝物,总要捞到手,可不能空手而归。 “紫宵天君,我先前经历的场景,不知是什么?”李晏问道,对于自己先前的经历,他心中实在有些好奇。甚至他连那些场景,是虚幻,还是真实,都分辨不清。 而且,紫宵天君毕竟是绝世大能,根据外景们的推测,虽只有一缕残魂,但也不是自己这小小的先天大成,可以比拟。就算要从他手中捞取一些好处,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莽撞。 紫宵天君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虚幻之景。”顿了一顿,又道:“两千年前吧,贫道的本体,外出迎战恨天魔刀,知道生死未卜,很可能一去不回,便在自己的辖区内,留下了这紫霄峰,将贫道的三大本领,放了进来,用秘法掩映。时隔两千余年,方才现世。这么一来,就算本体已死,贫道的传承,也决计不会断绝。” “恨天魔刀?” 李晏疑惑,这个名字,适才经历的三幅场景,他都听那三个魔人讲过,可是,他博览群书,却没在任何一部典籍上,看到过“恨天魔刀”四字。 紫宵天君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你们的史书上,没提及恨天魔刀?” 李晏摇了摇头。 “唔,这可怪了,难道是后续又有了什么变化?”紫宵天君大奇,暂时将自己的好奇心,放在一边,继续道,“周朝武烈帝末年,四大天魔乱世,恨天魔刀,便是其中之一。而贫道的本体,大概也是为其所杀。” “乱世四天魔?恨天魔刀?”李晏喃喃念道,乱世四天魔,书中倒有记载,但具体是哪四大天魔,却没有任何一本古书,记录其名字。 如今,从紫宵天君处,他终于得知了第一位天魔的名字——恨天魔刀! “你遭遇的黑象魔人、铁松魔人和姬语堂,全是恨天魔刀一缕魔气侵染,改造而成。尤其是那姬语堂,身为周朝云骑尉,皇室后裔,却臣服于恨天魔刀座下。唉!”紫宵天君说着,就是一叹,“不过,那恨天魔刀,也是周朝皇室。” 李晏惊讶,恨天魔刀乃乱世四天魔之一,覆灭周朝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周朝的皇室族人?这个消息,要是传播出去,绝对会让世人震惊。 “最过无情帝皇家!” 紫宵天君一叹,道:“往事已矣,恨天魔刀已死,他的事,不说也罢。李晏,你既已通关,贫道的传承,无法给你,其它的资源,却可以给予一二。不知你想要什么?” 李晏力气渐复,坐了起来,眸光微微闪动,忽道:“其他人的考验场景,我能否看一看?” 紫宵天君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李晏面色淡然,只当作不知道。 他的目的,很简单,一是看一看其他人的考验,的确有几分好奇;二是知道那些人有可能继承紫宵天君的道统传承,做到心中有数,倘若紫宵天君给予的资源,不合己意,那么很抱歉,出去了后,你的传人,我可要对其动手了。 李晏这般胆大,并非肆意妄为,他是有靠山的人,“武尊”南宫武、“笔剑双绝”李经义,这两大外景境的顶级强者,都是他背后的依仗。想必紫宵天君不会翻脸。 他也是在赌。 赌赢了,那就一本万利,李晏也想明白了,紫宵天君的传承,能不能得到,那无所谓。诚如紫宵天君所言,李晏已领悟了武学意境“至大至刚”之理,修炼的内功心法,又是《大日真火功》这一门顶级神功,至于拳脚招式,目下李晏也在自创,【阳灵星霞】初见成效。 所以,细究起来,紫宵天君的功法传承,李晏还真不需要。 那他觊觎的,自然就改到资源之上,比如兵器、丹药,甚至紫宵天君的心得体会,总之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赌输了,死亡的可能性不大,南宫武、李经义既在,为了自己选定的传人安危,紫宵天君不会杀死李晏,顶多将其丢出去,让他白跑一趟。 紫宵天君虽是一缕残魂,但见多识广,李晏的小算盘,他如何不知?不过,紫宵天君并未拒绝,只笑了笑,满脸皱纹,伸手一招,山巅外的一朵白云,飘了过来,分裂成七八朵稍小一些的云彩。 光芒一闪,这七八朵云彩之上,各自现出一副场景,里面都有人,正是经历考验的其他人,李晏一眼就发现了杨芳华和三色花。 这一人一异类,正在一座宅院之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李晏居高临下的俯瞰,能够见到,在她们身后,一道高大的虚影,缓缓跟随,她们却一无所觉。 李晏有些紧张,杨芳华和他同是代县人士,早就认识,三色花虽是认识未久,但先前一同联手,击毙黑象魔人、铁松魔人,合作得很愉快,李晏觉得,她们已是自己的朋友。朋友遇险,自会关心。 第二十五章:宝兵 “不用慌。”紫宵天君笑道,“她们两个运气不错,贫道颇为钟意,背后也有人,就算过不了关,也不会出事的。” 李晏一想也是。 杨芳华乃龙泉杨氏嫡系,她的爷爷,便是《地榜》第58位的“擎天刀客”杨正擎,实力强绝,只剩下一缕残魂,依托本体生前遗留的力量,无有后续补充,紫宵天君不会贸然得罪。 三色花乃闻香教门众,《地榜》排名第3名的厌光,是其长辈,单论背景,比李晏和杨芳华都要深厚。 毕竟,西蜀国三大派,比西蜀国三大豪族,要略微强上那么一点。 李晏将目光投注其它的云彩上。 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一个年轻男子,一路杀敌,攀爬而上,李晏知道其人,乃圣水洞弟子,《龙凤榜》第4位的“小无常”裴勋。 怒涛汹涌的江边,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脚踩江水,俏脸凝重,凝望着前方。而在怒江的对岸,一团黑影缓慢成形,似是一把长枪的形状。这女子,正是西蜀国小公主杜向雪。 李晏又看向下一朵云彩,不由得一愣。 同样的怒江边,江岸上,同样有一柄将要成形的黑色魔枪,而这一次,画面中的人物,却变成了南宫惠美。 “她们进入的,都是玉霄传承。这是玉霄传承的三大考验之一。”紫宵天君说道。 李晏恍然,原来如此,根据适才紫宵天君所言,这些场景,全是虚幻之景,所以才会有相同的场景出现。 一片雷光闪耀中,李晏曾击败的“雷刀”呼延侠,手执大刀,和一位豹首人身的魔人,激烈厮杀。 接下来,还有《龙凤榜》第101位的姜峰、《龙凤榜》第27位的“玉面书生”仇俊等等。 李晏环顾一圈,问道:“紫宵天君,不知有哪些宝物?” 紫宵天君一挥手,一大片白云飘来,逐渐变得透明,内里的物事,映入李晏眼帘,他的目光,登时变得火热起来。 天空之上,悬浮着一件件形状各异的宝物,那散发开的波动,李晏怀疑,如果不是有那已变得透明的白云隔离,真正亲自接触的话,这些强大宝物散逸的气息波动,就会让自己受伤。 但这反而让李晏越发激动起来。 “李晏,现在你可以开始选择宝物了。”紫宵天君笑看着李晏,“这些宝物,都是宝兵,品质不低,你作为通关者,可选择一件,因为你是第一个通关的,可以额外再选择一件。总共两件。” 宝兵! 李晏那一双眼睛,异常火热,宝兵,可是内景、外景的高手们,所用的宝物。 后天境、先天境武者,所用的,不过是精炼铁器,或者一些自然生成的坚硬之物,铸造的武器,不能说差,但这些武器,武者步入内景之后,便无法使用。 因为…… 内景境的武者,打破了“泥丸宫”,体内的力量,已经发生了变化,脱胎于内力,称作真元!普通铁器,根本无法承载真元,一经灌注,便立时粉碎。 因此,内景境、外景境的武者,所用的兵器,唤作宝兵! 一件珍贵的宝兵,炼化之后,先天境便可使用,甚至能用到内景境、外景境,这才是能伴随他很久很久的兵器,选择起来,必须慎之又慎。 宝兵虽无具体的品级划分,但质地上来说,根据原材料、锻造手法的不同,总有差异。 紫宵天君乃是绝世大能,其眼界品味,定然极高,他既然说“品质不低”,那么,这些宝兵,必然是最好的那一拨。 李晏如何能不激动? “前辈,这些宝物,哪个最适合我?”李晏忙问。 宝物虽多,他却一无了解,而这些宝兵,全是紫宵天君的收藏,他肯定知道,哪一件最好,或者说,哪一件最适合李晏。 “珍品多的是,适合你的也有很多。”紫宵天君笑道,“我还是给你做一个大致介绍吧。” 李晏脸色一喜。 紫宵天君从左往右,开始介绍:“喏,这第一件兵器,名叫玄阴尺,乃一巴掌大小的尺子,通体乳白色,乃阴寒属性内力的武者,绝佳的兵器。唔,你是炎阳属性,不适合你。” 李晏点头,他练的《大日真火功》,使用玄阴尺,反而会互相对冲,导致攻击的威力减弱,他不取。 “第二件,聚星锤,黑白相间的锤子,乃以神兽白骨制成,无坚不摧,牢不可破,且蕴含‘厚重如山’之意,是大地属性内力的武者,最合适的兵器。和你相性不太匹配,却也还好,使用起来,没有滞碍。”紫宵天君道。 李晏眼睛都热了。 背靠两大豪族,家中典籍极多,他对于很多宝兵,都有一个基本了解,便是“武尊”南宫武的拳套,“笔剑双绝”李经义的利剑,都曾亲眼目睹,他们的武器,均是家族赠予,虽只有一件,却和自己十分匹配。但说起来,也不过和聚星锤、玄阴尺相差无几,这可是外景境的武者,都珍而重之的宝物! 便是外公南宫曜和外婆温妙芙,也是内景境,手中的武器,勉强可算做宝兵,但只要他们进入了外景境,那兵器便无法使用,比之玄阴尺、聚星锤,却就差了不止一筹。 “这里的任何一件宝物,我只要拿了出去,都是价值连城,无数内景、外景境的武者,会蜂拥而至。”李晏心跳都不由加速。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发了。 “第三件,照空灯,乃上古年间的一位大能所炼制,白色的灯盏,无有灯芯,须以武者真元灌注,方可有一根灯芯,熊熊燃烧,内力勉强可以,但效果差了很多。火属性内力的武者,修炼时,将其放在一旁,对武学意境,有促进作用,好比天然的福地。至于临敌之际,更不用多说,燃烧的火焰,不是凡火,敌人甚难抵挡。”紫宵天君道。 “照空灯!” 李晏心动了,他就是火属性内力的武者,这件宝物,正好适合他。前两件宝物:玄阴尺、聚星锤,只是让他眼馋,这照空灯,他就有了一种必须得到它的欲望。 “暂时不忙,再看看后面有没有更好的宝物。”李晏暗道,决定继续往后面再看一看。 第二十六章:照空灯、清宁羽衣 紫宵天君笑了笑,又介绍第四件宝物,是一柄短剑,通体晶莹通透,似是水晶制成,可以透视而过。 如果是以前,李晏或许会喜欢这柄水晶短剑,但自从经历了神雕、倚天等世界的磨砺,他已经认清了自己。拳法,才是他的喜好,可以之匹敌强者,剑法,已被他放弃。 因此,这一柄水晶短剑,自也无用。 “好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李晏想了想,“我应该收取的,是一双拳套,如外高祖父一般,第二件可选择一样盔甲,防御己身。” “一者进攻,一者守御,相辅相成,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我应该做的选择。” 李晏虽然是大家族的子弟,实际上,他是一个独行侠,尤其是穿梭在其他世界的时候,面对什么劲敌,都需自己去击败,没有同伴。一味的进攻,并不可取,古人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守御之物,亦需把握在手里。 一件件宝物。 李晏也算是见多识广,各类宝物,不论从父母长辈处,亲眼目睹,还是古书上的记载,都有一个大致了解,眼界足够开阔。 但是,紫宵天君生前收藏的这些宝兵,仍然叫他大开眼界,也更明白这些宝物的珍贵,万中无一,都说轻了! 他生平所见之珍宝,也唯有“武尊”南宫武的拳套、“笔剑双绝”李经义的随身利剑,才可与紫宵天君的这些收藏相比。 “可惜,我只能挑选两件。”李晏心中惋惜,忽然暗暗好笑,自己能得到两件这般贵重的珍宝,已是侥天之幸,还去奢望不足。 人心啊,总是渴望更多。 佛音铃,佛门宝兵,内有一位菩萨的诵经声,可破灭一切邪祟。 太龙牙,东海蛟龙的一颗牙齿打造,锋锐无双,任何生物的肉身,都挡不得其一击。 清宁羽衣,衣甲类宝兵,一件白色袍子,乃以传说中的飞禽类神兽——青鸾褪去的羽毛,编织而成,故又名青鸾羽衣,有凝神静心之效,并可提升穿戴者的速度和防御力。 …… 各色各样的宝兵,珍贵非常,后面还有很多。 李晏吐了口气,强自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前辈,我就要照空灯和清宁羽衣。” “不错!你是火属性的武者,身具纯阳内力,照空灯于你的修行和战斗,助益极大。清宁羽衣也可提升你的速度和防御力,平静心神,火属性的武者,最容易暴怒。这两件宝兵,挺适合你。”紫宵天君颔首道。 紫宵天君挥了挥手,照空灯和清宁羽衣脱离白云束缚,逐渐变小,落到他的手掌心,只有寸许大小。其它的宝兵,白云包裹,再度飘向了天空,随风卷舒。 “宝兵,可大可小,你还不是内景,所以放不到泥丸宫里面去。要是内景武者,炼化了之后,根本不需要随身携带,直接收入自己的泥丸宫中,心念一动,便可取出,那才方便。” 紫宵天君抹除了自己的印迹,将变成巴掌大小的两件宝物,丢给李晏。 李晏小心的接过,压抑激动的心情,珍而重之的输入自己的内力,在两件宝兵中,刻下自己的烙印。 宝兵,何谓宝兵? 若无一些奇异本领,如何当得起一个“宝”字? 宝兵,对比精炼铁器,不单单是材质和威力上大有提升,可以承载真元灌注,威胁到内景和外景武者,更是可以被武者收入泥丸宫中,用自己的真元,时刻孕育其物,提升其威能,使用起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李晏才只先天大成,未曾打破泥丸宫,步入内景,故而炼化了两件宝兵,也无法收入体内。正好李晏衣衫破裂,索性便直接将清宁羽衣穿上,顿感心神宁静,手拿照空灯,整个人的形象,一下大变。 一身白衣,头发束起,面目略显清秀,面色淡然,一双眼古井不波,右手托着一副白色灯盏,并无灯芯。 李晏很满意,他进入紫宵天君的遗迹,本来是想获得其传承,如今想来,传承不合己意,强行索取,也是无用。反而不如两件宝兵,对他实力的提升,来得更大。 要知道,照空灯、清宁羽衣,都是顶级的宝兵,便是有朝一日,他晋升外景,仍无需为自己的武器烦忧。 龙泉李氏、黄莲郡南宫氏,定然有着珍贵的秘宝,可两大豪族,家大业大,高手如云,强者如雨,不好厚此薄彼。再多的宝物,这么多人需要,每一个人,又能得几样?便是南宫武和李经义,也不过只有一件趁手的兵刃。 说起来,还不一定有李晏的身家,来得丰厚呢。 “有了照空灯,我的修炼,想必可以加快,真希望早日成就内景,打破泥丸宫,亲身体会长生者的风采!”李晏暗想,已有些迫不及待,但他知道,修行一途,万万急不得。 清宁羽衣散发出一股宁神之意,李晏浮躁的心灵,立刻平静下来。 紫宵天君忽然面色一动,笑道:“李晏,你选完了,便出去吧。说不说于外人知晓,随你的便。”手一挥,李晏眼前一花,再一定神,已是在天宫之中。 那三个重伤的武者,似乎得到了紫宵天君的救治,生龙活虎,正大声交谈着,见到李晏一袭白衣,掌托白灯,登时一奇,问道:“‘火拳’李晏,这是你的收获?” 虽是问话,却是肯定语气。 李晏笑了一笑,道:“过了关,没得到紫宵天君的传承,这盏白灯,便是奖励了。” 他没准备多说,转身出宫,凝聚武学意境,一步步地走下了悬浮在高空的天宫。 那三人垂头丧气,他们在第一关,便败下阵来,什么传承,什么宝物,可都和他们无关了。至于强夺?李晏本就是紫霄洞穴之中最厉害的武者,如今又有了两桩宝物,如何能敌?那件白色的衣袍,李晏虽然没说,他们一眼便可知晓,这也是一件宝物,当是衣甲类的防御之宝。 三人无奈之下,也只得出了宫门,下到地面。 而此时,洞**的数百名武者,都看着李晏,面色惊奇,不乏嫉妒之意。 他的衣服,换成了白袍,掌托白灯,任是谁,一眼见到,便知不是凡物,定然是他在天宫之中,有了大收获。 但人的名树的影,却无人胆敢上前冒犯。 反而是那三人下来,人群一下围上去,问东问西,听闻了考验,不由得相顾骇然。 那三人口中的魔人,在场的众人,可无人有把握说能胜。 “表弟,有你的。”南宫睿辉锤了李晏一拳,为李晏感到高兴。 他后天圆满,并无什么武学上的感悟,故而不曾上得天宫,只在地面等候,这时见到李晏,哪能不知道他收获极大? 南宫睿辉问起来天宫中的景象,那魔人考验,又是什么? 李晏笑笑,和南宫睿辉走到一边,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于他。南宫睿辉连连惊叹。 一旁竖起耳朵聆听的众人,这下可真死了心,就算入得天宫,那黑象魔人、铁松魔人、虎头魔人、马头魔人(姬语堂),谁能敌得过? 众人叹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传人 还是那一座山巅。 李晏前脚离去,后脚就有一人出现,在她的肩头,有一株三色奇花,正是杨芳华。 杨芳华脸色惨白,三色花抓着她的头发,瑟瑟发抖。适才的考验,乃在中都城一处古宅,搜寻一件物品,遇到一漂浮于空中的黑影,尾随她们,黑暗力量侵蚀,即将堕落黑暗深渊之际,幸好杨芳华反应过来,及时用出了“擎天刀客”杨正擎交给她的那一枚白骨玉牌,反杀黑影,勉强通关。 一人一异类,可着实吓得紧了。 她们一出来,便到了此处山巅,见到了白云朵朵,一个老道士,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脸露微笑,看着她们。 “杨芳华,三色花,恭喜,你们过关了。贫道便是紫霄。”紫宵天君微笑道。 杨芳华侧首,和肩头上站着的三色花互望了一眼,恭敬行了一礼。心中的怨言,那是其次,面对紫宵天君这般大能,总要保持基本的尊重。 紫宵天君呵呵笑道:“不用如此拘谨,贫道有三大传承,名唤紫霄、雷霄和玉霄,你们愿意选择哪一门?” 杨芳华和三色花大吃了一惊。 她们可没想到,刚一过关,便有这么大的好处,在等着自己。 李晏要是在这里,肯定异常无语,他第一个通关,被紫宵天君当面拒绝,幸好得到了两件宝兵,收获也很大。 杨芳华和三色花的待遇,却就不同,她们一出来,便有紫宵天君的三大传承,等着她们选择。 其实,出现这个情况,并不奇怪。 正如先前所说,李晏的内功,他所领悟的武学意境,均与紫宵天君的传承,不相符合,倘若他真的成为了紫宵天君的传人,三大传承,他继承了一个,自己以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他肯定不愿意。 而杨芳华呢,自幼修炼家传的《六合掌法》,小有所成,初悟武学意境,虽未入门,却也有很多感悟。 何谓六合? 即天地四方,说起来,倒和紫宵天君的紫霄传承,颇有相通之处。 “贫道建议你们选择紫霄传承,比较贴合你们的练武路数。”紫宵天君建议道,对自己看上眼的传人,可就十分上心。 杨芳华习练《六合掌法》多年,自然知道自己擅长的是什么,否则也不可能在后天大成之时,初步领悟武学意境。 三色花,花呈三色,分白色光明、黑色黑暗、青色生命,玉霄、雷霄,和其不符,算下来,也就只有紫霄传承,最适合它。 一人一异类没有拒绝,但见紫宵天君挥了挥手,紫雾弥漫,笼罩了她们,紫雾回缩,慢慢化成一个小小的紫色光点,漂浮在空中。 紧接着人影一闪,一道手持大刀,单膝跪地的身影,出现在山巅之上,正是“雷刀”呼延侠。 “你就是紫霄天君?”呼延侠喘气道,他手中的大刀,乃其师父所传,有疏导雷刀之效,若非此刀,他绝对无法通过最后一关。 呼延侠此刻回思,仍然心有余悸。 紫宵天君笑道:“正是贫道。呼延侠,你的《五雷天功》,练得有几分火候,玄霜神殿的弟子吧?”他生前之时,南楚国虽未建立,但诸如玄霜神殿等,如今的南楚国三大派,已经纷纷成立,大开山门,广收弟子。 紫宵天君的本体,还和玄霜神殿打过交道,一眼便认了出来,呼延侠的内功,乃玄霜神殿秘传的《五雷天功》。 呼延侠摇了摇头,说道:“我师父是玄霜神殿的弃徒,我不归属于玄霜神殿的门墙。” 他在游历南楚国的这些年中,已经知道了师父的身份,虽然不知师父为何会被逐出玄霜神殿,而玄霜神殿,又为何不曾派人,收回自己这一身功力。 但他肯定算不上玄霜神殿的弟子。 “这样吗?”紫宵天君微微诧异,“那更好了。你于雷法之上,天资过人,基础也很好,贫道的雷霄传承,很适合你。” 不给呼延侠说话的机会,抬手一招,便有一道雷霆劈将下来,正好劈中呼延侠的额头。呼延侠头一晕,整个人就登时给那一道闪电,吞了进去,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紫宵天君暗自盘算:“唔,还剩下最后一个玉霄传承了。我的使命,历经两千年,也终于快要完成。” 他目光投向还未过关的其他人,留心关注。 随后,《龙凤榜》排名第4位的圣水洞弟子“小无常”裴勋,《龙凤榜》排名第101位的散人姜峰,包括一位西域的佛门小院弟子,相继通关。 不过,他们资质虽高,天资聪颖,但均不符合紫宵天君对于最后一位玉霄传人的要求,各自选取了一件宝兵,便即离开。 三人已很心满意足。 宝兵,可是三人涉足不到的领域,便是内景,怕也得不到这般厉害的宝兵。 南宫惠美,包括龙泉杨氏宗族嫡系的那一位天才,龙泉李氏的李才俊等等,也先后过关,得以选取一件宝兵。 而玉霄传承,紫宵天君始终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直到这一刻。 “哇,好痛啊!” 杜向雪眼泪汪汪,坐在地上,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黝黑的纹路,显见是遭到了黑暗力量的侵蚀。 紫宵天君虚手一抓,那些黑暗力量,全部被抓摄而走,空中雷电连劈,消灭了这些黑暗力量。 “紫宵天君,我能得到你的玉霄传承吗?”杜向雪期盼的道,她之所以进入玉霄传承的洞穴,便是想要得到玉霄传承,不给其他人窥觑的机会。 这是帝王之道,她作为西蜀杜氏的小公主,才是最佳的传人。 “当然。”紫宵天君笑道,明黄帝气一卷,笼罩了杜向雪,开始授予传承。 与此同时,紫宵天君心下暗叹,杜向雪和他心仪的人选,差了一截,但进来的所有武者中,除了杜向雪,已无第二个武者,有更好的条件了。 选择杜向雪,实是无奈之举。 紫宵天君望了望这座山,他生前所布置的虚幻之景,相继破灭,再无所存。 “贫道一缕残魂,苟活了两千年,今日,也到了离去的时候。”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紫霄峰,望见了外界的艳阳天,眼神留念,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晒过太阳。 第二十八章:出洞 紫霄传承的洞穴。 李晏和南宫睿辉站在一个角落,李晏眼神颇为担忧,望了望悬浮于高空的天宫。 适才姜峰手提巨锤,便是那宝兵聚星锤,走下天宫,引起了一片惊叹羡慕嫉妒之声,不少人,目光火热,打量着姜峰。 李晏个人实力太强,又背靠两大豪族,无人胆敢轻易得罪。但姜峰一介散修,得了重宝,众人的贪念,立时高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就是姜峰的真实写照。 姜峰面色很冷,这是他历经生死磨难,方才得到的宝兵,要想让他交出去,痴心妄想! 李晏却不在意这些,自己就有宝兵,还是两件。况且,他也不是贪婪之人,因渴求宝物,便要杀人越货。 他只是担心,杨芳华和三色花,这么久了,怎么还没下来? “难道……” 李晏忽然有一个猜测,莫非,杨芳华和三色花,得到紫宵天君看重,正在授予传承? 李晏觉得很有可能。 满足条件的武者,就那么一些,先前在那座山巅,紫宵天君还曾给李晏瞧过一遍所有人的过关景象。 啪塔! 正思虑之际,天宫上一人下来,步伐轻盈,杨芳华手执一柄流光闪耀的神剑,在她肩头,三色花的花朵,捧着一枚青色的印玺。 “流明断神剑?青木印?” 李晏不禁心中一动。 他在选择自己的两件宝兵时,紫宵天君曾介绍过杨芳华的那柄神剑,和三色花的那一枚印玺,只是和他相性不合,最后放弃,转而选择了照空灯和清宁羽衣。 众人的目光,凝注在杨芳华的那一柄神剑上,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众人不由可惜,杨芳华乃龙泉杨氏嫡系族人,外面的“擎天刀客”,便是她的亲爷爷,再如何珍贵的宝物,有谁敢造次? 三色花更不必说,闻香教的厌光,《地榜》列名第3位,在场所有人,只要它想,一巴掌便可以全部拍死。 杨芳华的流明断神剑,三色花所得的青木印,众人也就看看。 思前想后,还是姜峰最好对付。 姜峰虽已破境先天,加之手持重宝,实力定然不弱。但他的内力修为,摆在那里,毕竟才初入先天小成,顶多也不过先天小成或先天大成的战力,众人一窝蜂的涌上,他哪里能是对手?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姜峰,或贪婪,或狠毒。 姜峰手杵巨锤,闭目养神,没有理会。他也明白,出去之后,会有一场场的恶战,在等着自己。 “只希望那些外景境的高人们,不要插手。”姜峰暗叹,一介散修,便是如此危险,纵有机遇,也只会引来更多的贪婪者。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时间走得很快,终于,紫雾弥漫,一个豁大的洞口,出现在了他们进来的地方。 众人知道,这是要出去了。 李晏等人们走得差不多了,才和南宫睿辉、杨芳华、三色花一起,迈入其中,下一秒,天现光明,人山人海,已到了外界。 “晏儿,睿辉。”南宫武哈哈笑道,他一眼就发现了李晏身上那羽衣、掌中那白灯的不凡,登时大喜。 李晏和南宫睿辉,一起过去。南宫惠美她们都在,不过,只有南宫惠美,得了一件宝物,是一柄剑。 李晏认得,名唤“风烟灵剑”,是一件顶级宝兵。 “三色花,过来。”厌光哼了声道,一招手,三色花便自杨芳华的肩头,飞到自己的掌心。 三色花花朵低垂,托着的那一枚青木印,都险些掉了下去。 厌光哭笑不得,替它收了那一枚青木印,它只是不愿见到三色花和人类,走得太近。 “芳华,好样的。”杨正擎喜道,和异类纠葛,他根本不在乎,杨芳华手中的那柄剑,他一眼便知,是顶级宝兵。 杨芳华也很高兴,走到爷爷杨正擎身旁,龙泉杨氏的其他族人都在,另有一人,也持了宝兵。 “芳华妹妹,恭喜。”那人笑道。 杨芳华抿嘴一笑,她也是龙泉杨氏的嫡系族人,大家是同一辈。 “向雪,很好,没丢咱们杜氏的脸面。” 清平长公主赞扬道,杜向雪嘻嘻一笑,她暂时没说自己获得了玉霄传承,大庭广众之下,颇有顾忌。但见她手执一柄乳白色的尺子,正是那玄阴尺。 “姜峰出来了!”有人大喊。 “呼延侠也出来啦!”另有人大叫。 漫山遍野的人群,齐刷刷地,望了过去,目光火热。 姜峰脸一黑,呼延侠怒哼一声。 两人出来得晚,他们得到一件宝兵的消息,早就散播开来,众人可是翘首以盼。 所有得到宝兵的武者中,就他两人,毫无背景,是一介散修。众人耗费时间,更有许多武者身死,大部分人什么也没捞到。 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姜峰和呼延侠身上,如果得到了他二人之一的宝兵,这一趟,就没白来,收获颇丰。 两人虽然心比天高,却也知道,面对茫茫的人群,他们即便联手,也逃不出去,不由得有些迷茫。 难道……真的要将千辛万苦,拼了性命,才勉强得到的宝兵,丢将出去,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吗? 两人沮丧,茫然。 “哼!” 忽有一声冷哼,响彻众人耳边,冰冷透骨,六七月的天气,好像零下几十度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们历经生死,方得宝物,在白龙郡内,哪一个胆敢对他们出手,便是我西蜀杜氏的敌人!”清平长公主冷冷的道。 武者间杀人越货之事,的确寻常,但西蜀杜氏建立了西蜀国,颁布律法,可不只是想逞威作福。 一国,若无法制,必将国将不国,无需外敌,内部便会自然崩溃。 众人当着她的面,便要杀人越货,清平长公主如何能忍? 当然,清平长公主也很明白,这些武者,会畏惧她,但面对宝兵的诱惑,总有很多人,会铤而走险,以性命,拼一个前程广大。因此她只说白龙郡内,保住姜峰和呼延侠的性命以及宝物。 出了白龙郡,她就管不着了。 好像一盆凉水,浇在了众人心头,面色讪然,收回了紧盯着姜峰和呼延侠的目光,暗自盘算:“必须时刻盯着这两人,一离开白龙郡,便立刻出手,抢的宝物!” 姜峰和呼延侠由悲转喜,大喜过望,连向清平长公主躬身行礼,大声道谢。 清平长公主挥了挥手,携带杜向雪,飞了回去。 姜峰和呼延侠对望一眼,心有灵犀,结伴返回白龙郡城。暂时,他们可不敢离开白龙郡,需想个万全法子,长留白龙郡城,也不是长久之计,清平长公主总会离开。 届时,她的命令,在宝物的诱惑下,还能有几分作用,两人可怀疑得紧了。 第二十九章:龙泉李氏内讧 李晏和南宫武等,正准备离开,折返白龙郡城。 突然,一声喝叫:“站住!李晏,你杀了李才强兄长,就想一走了之?” 一行人迈步过来。 “怎么回事?” 尚未离去的众人,都是一惊,有人出声问。 “嘿嘿!那李晏可了不得,在洞内,将龙泉李氏的李才强,击毙当场!喏,眼下这些人,是兴师问罪来了。”一位年轻武者道,他曾亲眼目睹。 众人恍然,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龙泉李氏,乃西蜀国三大豪族之一,向来居于众人之上,傲气凌人。能看到龙泉李氏内讧,也是一件罕见之事,众人一个个止步,哪愿意离开。 李晏眉毛一动,转头看去,正是龙泉李氏的族人,李经义也在其中,面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只是一场历练,寻获机缘的活动,便生出了这般大的事端。 李晏是其曾孙,自当保他无碍,可族中问责起来,不好交代。 李经义愁苦,面临两难境地。 “李晏,念在你是李氏族人的份上,自缚手脚,随我们到国都请罪,让家主亲自处置,或可保住一命。”李正平沉声道。 李才俊在旁,目中有一丝快意,他的目光盯着李晏掌中那白灯,眼底有着一丝贪婪之色。 不出乎李晏所料,他在紫霄传承的洞穴,一喝之下,便击毙了李才强,洞中数百名武者,离开之后,总会有人告密。 当然,他也没想瞒着,区区一个李才强,首先对自己出手,他的反击,太正常不过。 李晏冷笑一声,道:“自缚手脚?我傻吗?李才强惹了我,便要有死亡的准备,谁来了,都救不了他,包括你在内。” “好胆!李晏,你要背叛龙泉李氏?”李正平怒道,这是一个陷阱,只要李晏自承叛出龙泉李氏,家族的人,便可赶来此地,将其擒回国都。 有李经义,死是不太可能,但他一身武功,肯定会被废除,成为一个废人。 李正平清楚,李经义忠于家族,任何对家族不利的事,他都会杜绝,便是自己的曾孙,也顶多保住李晏的性命。 “晏儿……”李经义面容发愁,一方是生养他、培育他的家族,一方是自己的曾孙,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龙泉李氏?” 李晏也怒了,龙泉李氏与他,虽有血脉联系,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逼迫他,真当他是泥捏的吗? 其实这是长辈们的积怨,李才强的死,只是导火索。 李经义成长的过程中,抢夺了嫡系族人的资源,虽然他忠诚于家族,但那些嫡系族人,心头怨恨,其后辈子孙,自然苛待李经义的后裔,偏偏李经义太过愚忠,认为他的成就,家族居功至伟,不好反驳,逆来顺受。李鸿文离开龙泉城,最后与南宫柔结识,并到白龙郡代县安身立命,除了两族仇视,水火不容,也是他受够了嫡系族人,不愿再呆在龙泉城。 “李晏,长辈的命令,都敢不听吗?”李才俊阴恻恻的道。 “我的事,要你插嘴?找死!” 李晏目光一冷,疾步踏前,一拳击向李才俊,赤霞流光,意境刚猛,悍然劈将过去。 李晏说白了,并非良善之人,多个世界以来,死在他手底下的人,不知有了多少,敢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是在找死! “好胆!” 李正平怒喝,正欲一掌击倒李晏,忽然耳畔一声冷哼,闷哼了一声,倒飞出去,是“武尊”南宫武出手。 南宫武等听了一阵,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错不在李晏,眼见李正平不分是非黑白,敢对李晏出手,哪顾得以大欺小,直接将他一掌拍飞。 要不是顾忌龙泉李氏,不好出人命,南宫武手下留了几分力气,只使了三成力,否则,李正平当场就得死亡。 李正平倒飞出去,越过数百米距离,撞到紫霄峰上,轰隆一响,嵌入了进去。 “这……”众人震撼,这就是外景境武者的强大么?内景境,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李经义右手抬起,准备制止,最后还是放弃了。 而另一边,李才俊眼见李晏攻来,以极快的速度,提起手中长枪,雷声轰鸣,横掠而去。他的目光贪婪,意图击溃李晏,夺得其手中白色宝灯。 “想要我的宝灯?那就给你!” 李晏运使内力,激活照空灯,咻地一响,照空灯燃了起来,白色的火焰,静静燃烧。李晏面色苍白,照空灯毕竟是宝兵,乃以真元运使,他以内力驱动,损耗过巨,不可久战。 “那是什么宝物?”有人吃惊。 照空灯的威势,虽不曾散发,灯盏之上,白色的灯芯,慢慢燃烧,那是李晏的纯阳内力。众人目之,心头不由得悸动,知其恐怖,不是凡火。 轰隆! 李才俊的那一柄精铁长枪,给照空灯一烧,登时枪杆融化,如蜡一般滴落,他慌忙脱手。 李晏趁机出拳,赤霞弥漫,威势骇人,李才俊险些被打死当场,口吐鲜血,脸色惶恐,被李才珊等,合力救下。 “李晏,他已经被你重创,何必穷追不舍?咱们不论如何,总是同族。”李才珊道,她暗暗心惊,李才俊已经是龙泉李氏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武者,谁能想到,五招以内,便被李晏重创,若非自己等人出手搭救,更是有性命之危。 李晏知道见好就收,一个李才俊,不值得他重视。要是李正平,他有机会杀死,谁来都不会同意放过。 “我的实力,还是弱了些,只能胜过年轻人,面对李正平这等上白岁的老人,便非其敌。”李晏心想,他觉得自己下一个世界,必须尽量提升内力修为。 龙泉李氏,他已经得罪,纵有李经义在,用处也不大。唯有自己的强大,才是永恒。 “曾祖,随我们回去吗?”李晏问道,目视李经义。 李经义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有南宫武在,他很放心李晏。但李正平重创,李才俊重创,李才强身死,他实在不知道,回到家族以后,该怎样交代。 “晏儿,咱们回去了。” 南宫武这次倒没有落井下石,说风凉话,同样身处大族,他理解李经义的难处。他说了一声,裹挟着李晏、南宫惠美等人,便飞向天空,最后化为天际的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李正平挣脱山崖,跃了下来,脸色惨败,浑身是血,南宫武那一掌,还是让他受创严重。 “走吧,回去了。”李经义叹道。 李正平虽然怨愤李经义不曾出手搭救,但外景高手的神威,已经领教过一次,不敢明言,只点了点头,吩咐一名年轻人,背着李才俊,一行人回往白龙郡城。 旁观的众人,面色兴奋,纷纷四散而去。龙泉李氏内讧,这可是一大谈资。 突然—— “轰隆隆!!!” 紫霄峰发出巨响! 第三十章:强者的消亡 “怎么回事?山崩了?” 众人回身一望,大惊失色。 但见紫霄三峰,开始崩断,倒塌下来,磨盘大小的山石,轰隆砸下,烟尘漫天。 “快跑啊!紫霄峰塌了!” 众人大骇,疯了一般,逃离紫霄峰。上千米高的山峰,崩塌下来,造成的杀伤力,有多恐怖? 数千后天、先天武者一同出手攻击,所造成的杀伤力,怕也还差了一些。便是内景武者,此时也不敢呆在下面,只有外景,才不惧怕。 众人奔逃之际,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胆敢回望? 因此,也就无人发现,紫霄峰的顶部,一道苍老的虚影,缓缓浮现,须发皆白,面目慈和,正是紫宵天君的残魂。 他脚踏紫霄峰,微微闭目,享受着太阳照在身上的久违感觉,脸露微笑。 而他的身影,越发虚幻,将至透明。 “贫道修行数千年,才有紫霄、雷霄、玉霄三大传承,都已传下。”紫宵天君脸色欣慰,“当初那一战,也不后悔,四大天魔乱世,总有人要站出来。贫道死得其所!” “就这样吧。” 紫宵天君低头,眼望大好河山,目中透露着几分留念,这是他曾经的故土。 呼—— 高天的劲风吹来,紫宵天君苍老的身影,瞬间溃散,不知随风,飘向了何方。 而紫霄峰,终于崩塌完毕,乱石堆叠,烟尘漫天,阳光,都照射不透。 周朝西南布政使——紫宵天君,于今日终丧,死而无憾。 …… 李晏听见了响声,遥见紫霄峰崩塌,猜到了发生的事情,有一分黯然。 他在紫霄峰中,收获极丰,更和紫宵天君的残魂,有过交谈,可说是相谈甚欢,虽有言语机锋,最后的结果,总是好的。 亲眼目睹一位顶级的大能,最后一缕残魂,消逝世间,作为一名武者,他怎能没有触动? “紫宵天君,周朝末年,武烈帝时期,最强大的一位布政使,直到今天,终于消亡。强者,说是长生,可无护持之力,如何证得长生?” 南宫武长叹一声,他虽是外景境,五百载的寿数,但遥想紫宵天君的大能,仍要叹服。 可是…… 即便是如此大能,面对真正的乱世,最绝巅的强者,也要死亡,无有生还之机。 “最绝巅……” 南宫武心下微黯,他号称“武尊”,以武力称雄,掌法绝伦。但他能否臻至紫宵天君的境界,都是一个问题,没有十足信心,遑论更在其上的最绝巅了。 那已不是凡人所能想象! 落入李家庄院。 南宫曜、温妙芙、李鸿文、南宫柔四人,一眼便看到了李晏身穿的清宁羽衣、掌中的照空灯,以及南宫惠美手握的风烟灵剑,均是一喜,,知道收获不小。 南宫惠美、南宫睿辉四个兄弟姐妹,叽叽喳喳,各自述说了自己的经历,南宫睿辉提及了李晏斩杀李才强、击溃李才俊之事。李经义携带龙泉李氏之人,必然会于近期内,返回龙泉城。 李鸿文、南宫柔有些担忧,望向李晏,问道:“晏儿,没事吧?” 龙泉李氏的嫡系族人,李鸿文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排挤打压,无恶不作,只是不要性命,不会肢体残缺,他也深受其苦。因此,认为李晏的做法,十分正确。 夫妻俩唯一关心的,是李晏受没受伤。 李晏心头一暖,笑道:“区区两个李氏嫡系,仗着龙泉李氏,大摆威风,战斗起来,却是纸老虎,一触就破,根本不值一提。” 南宫惠美撇了撇嘴,没说话。 李才俊在《龙凤榜》上排名第77位,而她是第60位,差得不远,李才俊是纸老虎,那她还能不是纸老虎吗? “晏儿,龙泉李氏来的两个人,都是嫡系,一死一伤,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不你随我们,去黄莲郡,暂居一段时间?”南宫曜忧虑道,黄莲郡是南宫氏的大本营,政令不通,官员的任免,都需南宫氏点头,西蜀杜氏不敢过分逼迫。 南宫氏和龙泉李氏,敌对了数千年,大小征伐无数,谁也奈何不得谁。 只要李晏到了黄莲郡,龙泉李氏便不敢派人捉拿他。 任何一个胆敢进入黄莲郡的龙泉李氏之人,李晏、李鸿文除外,都会遭到南宫氏的擒杀,就地格杀,根本不多过问。 李晏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距离下一次的穿越,已经不太遥远,不论呆在白龙郡,还是去黄莲郡,他的消失,肯定会引起家人的惊恐。 是的,下一次穿越,他准备身穿。 “泥丸宫”的锚定,以及之后的打破,都需要自己施为,他不想也不能借助神秘图腾。 假如他是身穿,整个人便会消失,倘若和家人在一起,如何能不发现?以为他遭擒,平白增加几分焦虑惶恐之意。 所以,李晏决定,离开白龙郡,一个人外出闯荡。暂时来说,也不会去黄莲郡。 偌大一个西蜀国,还怕少得地方吗? 李晏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众人。 南宫惠美跃跃欲试,赞同道:“表弟,你的想法我赞同,咱们一起,闯一个名头出来。” 南宫惠玉、南宫睿安、南宫睿辉也点头,表示同意。 “胡闹!闯荡天下是好玩的事吗?没有自保之力,哪能允许你们外出。”南宫武斥道,黄莲郡南宫氏的名头,自然可以威慑很多人,但同时,也会吸引很多人,铤而走险。 任何一个南宫氏的族人,修炼的功法,最起码都是先天级别,放到外界,很多后天武者,甚至先天武者,都要觊觎,伏杀外出的弱小族人。 所以,年轻的族人们,在没有自保能力前,长辈们,是决计不会允许他们外出闯荡。 南宫武一发怒,非同小可,南宫惠美四人,嘟囔了几句,便即作罢,不敢再提。 李晏却不同,前面分析过,他之所以要独自外出,闯荡天下,增长见识,开阔眼界,都是其次,他在所穿越的世界,都能做到。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保守自己能够穿越的秘密。 “外高祖,我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只要小心些,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李晏道,经历了几个世界,他行走江湖的经验,可丰富得很。 南宫武仍不同意。 他的外公南宫曜、外婆温妙芙,包括父母,都不太同意。 在他们的眼里,李晏只是一个练武上的奇才,小小年纪,便臻至先天大成,列名《龙凤榜》第15位,虽已有了自保之力,但行走江湖,除了武艺过人之外,对各种阴毒下作的手段,也要做到了如指掌。 这么一来,即便自己有底线,不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也可以防止别人暗算。 行走江湖,靠的,从来就不单单只是武功。 第三十一章:三岔峰 “你们不用担心,我武功不低了,譬如呼延侠、姜峰等散修,尚未迈入后天境,便在行走江湖,还不是活了下来?” 李晏宽慰道:“虽然有些自夸,但我的武功,确实足够强大,倘若还做不到独自一人,闯荡天下,未来的成就,也很有限。” “雏鸟推向悬崖,才能学会飞行!” 李晏掷地有声。 南宫武、南宫曜、温妙芙、李鸿文、南宫柔互相望了望,齐齐叹了口气,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大人们确实不应该,再管得那么紧。 诚如李晏所言,他的武功,已经足够强大。 “晏儿,我们同意你独自一人,外出闯荡江湖,但不能离开西蜀国。”南宫武要求道,西蜀国内,南宫氏的威名,很有作用,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也要思前想后,考虑很多。 换作国外,胆大的人,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李晏一口答应。 对他来说,西蜀国,还是其他国家,都无所谓,只要独自一人就好。 更何况,李晏自信,他能应对绝大部分危险,而同时,危险也伴随着机遇。 最后,长辈们还是同意了李晏,允许他外出,南宫惠美四人,在一旁瞧得羡慕不已。 “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有晏儿的实力,那我们也同意,你们独自外出。”南宫武瞥了四人一眼,哼道。 南宫惠美四人哀嚎一声,李晏是先天大成,他们要想臻至此境,南宫惠美好些,已经先天小成,南宫睿安、南宫惠玉、南宫睿辉三人,可才后天圆满,差得远了。 突破先天的路上,要是碰到了什么关卡、阻碍,运气不好,十余年内,都别想跨过去。 这一次,不论四人如何哀求,南宫武的要求,始终不变,南宫曜、温妙芙,也和南宫武保持一致。 李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已开始设想,游历的路线,从白龙郡始,要往何处去。 “唔,白龙郡在西蜀国的南部,一个偏僻角落,国都龙泉城所在的泸州郡,位于西北部,黄莲郡,则在西蜀国北部。外婆的娘家温家,所在的风平郡,在西蜀国的中部,要不我去风平郡看一看?” 李晏暗自沉吟。 …… 随后的时日,李晏呆在家中,完善所得。 清宁羽衣是衣甲类的防御之宝,用法相对简单一些,摸索了几天,便有了大概,只等李晏进入内景,就可真正使用,现在更多是依靠其灵性,被动防御。 而照空灯,作为一个灯盏,以真元为燃料,内力,几乎可以说不符合要求。毕竟,照空灯乃是内景境,甚至外景境持之以对敌的宝物,李晏只有内力,催动起来,十分艰难。 大半个月过去,毫无进展。 而南宫武他们,在前几天,便都回了黄莲郡。龙泉李氏的人,更早几天,便已离开。李经义回过庄院一次,他想安慰李晏,一切的事,有他负责,不用操心,尽管修行练武即可。 但李晏瞧他的神色,愁眉紧锁,不是有把握的样子。 他也没说破,反而暗下决心,希望尽早变强,自己去解决这些事,不要李经义操心。李经义的困局,是他心中的滞碍,李晏不想让他为难。 风起云涌的白龙郡,武者们渐渐散去,回归自己的家乡、根据地,但也有一些人,滞留郡城,因为姜峰和呼延侠,一直不曾离开。 他们紧盯着的,就是姜峰和呼延侠手中的宝物。 两人一日不离开白龙郡城,他们便驻守一日,这让姜峰两人,异常头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晏儿,财不外露,你独自一人,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遇到贼人,不能心软。”南宫柔千叮咛,万嘱咐,总觉放心不下。 李鸿文不善言辞,眼光关怀,只在南宫柔说话的间隙,才插一句嘴,“晏儿,遇到危险了,那就尽快回家。爹娘都在家里。” 李晏笑着点点头,身穿清宁羽衣,变作青色,不是白色,以免被人察觉。那一盏照空灯,缩小到巴掌左右,放入怀中。 “驾!” 李晏骑上一匹黑马,不算神骏,却有妖兽血脉,十分耐劳。 李鸿文和南宫柔站在院门口,目送李晏离去。 “鸿文,你说晏儿他……”南宫柔还是放心不下。 李鸿文搂住南宫柔纤细的胳膊,笑道:“晏儿这么厉害,比你我都差不了多少,相信他吧,没事的。”南宫柔略微安心。 夫妻俩回转屋内。 …… 白龙郡,在西蜀国南部,李晏的目标,是风平郡,在西蜀国中部。 从南至中,路途遥远,李晏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骑着马,一边感应照空灯的神妙,一边关注四周,谨防有人伏击,盗匪拦路。 这一天,已经是李晏离开白龙郡城后的数日,他纵马赶到了白龙郡和顺昌郡的交界地带,是一片山林,名唤“三岔峰”。 天色已晚,山道蜿蜒曲折,盘旋崎岖,不好行走,李晏下了马来,牵马而行。 星月明亮,但见月光之下,东西山岩峭拔,果有三座奇峰,耸入云霄,不知其高,这便是三岔峰名字的由来。 吼! 黑沉沉的山林之中,传来一声虎啸,声震四野。 李晏牵着的马儿,顿时受惊,四蹄不住走动,想要逃离此地。 “好马儿,不要怕!” 李晏拍了拍马儿的脖颈,安慰了下,他忽然心生好奇:“要是捉到了一只老虎代步,可比马儿,要威风多了。” 一念既起,便再难以遏制。 “马儿,去吧。” 李晏轻轻一扯,扯断了缰绳,将马儿放归山林,循着呼啸声,奔了过去。 月色之中,一高大威猛的棕色老虎,迈着王者步伐,巡视山林,这是它的领地。 突然,老虎止步,望向山崖上,一道人影,飞跃了下来,正是李晏。 老虎野兽本能,从李晏的身上,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反身逃窜,想逃往自己的巢穴,规避大敌。 “老虎,别跑啊!”李晏笑道,他的速度,不快不慢,没急着赶上,想看看老虎有何神异之处。 吼! 跑了一阵,老虎眼见无法逃脱,扬起头颅,对月长啸,但见一道浅淡的光芒,自其口中凝结,向李晏喷了过去,沿途树林断折,威力异常骇人。 这竟是一头成了精的老虎! 第三十二章:第五次穿越 “成精了?” 李晏奇异。 自从上古末年,佛祖成道,人族再度统领了天下间最肥沃的中原之地,百族被统一打为妖兽,驱逐南岭,或至东海。从此,中原之地,妖兽绝迹,有的,也只是如黑鳞马这般,体内流着妖兽血脉,以致耐力、速度,比之普通马匹,大有提升,被人们当作脚力。 李晏刚才放归山林的那匹马,便是有着妖兽血脉,但已十分稀薄,不是纯种。 纯种的妖兽,这么多年,李晏一头都没见到过。倒是异类,亲眼见过两个:厌光和三色花,还曾和三色花并肩作战。 “既然是妖兽,那就只能杀了。” 李晏眼神一冷,面对着妖兽老虎的那一口浅淡光芒,攻势却极其凌厉,他一步不退,反向前冲,右拳陡然上击,赤霞涌动,便是将那一道凌厉至极的妖芒,硬生生地击溃,震成了虚无。 那一头妖兽老虎,吞吐日月精华,初步具备灵智,见到自己的攻势,被面前的人类,轻而易举的化解,登时一惊,忙向林中逃窜,意图甩开李晏。 “哪里逃?” 李晏迫近,右臂发光,红霞炽盛,那条手臂彻底不一样了,轰然下砸。 咔嚓!咔嚓! 连着几声脆响,妖兽老虎颅骨碎裂,皮毛焦黑,紧跟着是轰隆一声,山地凹陷,一个数尺深的坑洞。而那一头妖兽老虎,被死死地嵌在坑洞底部,血肉模糊,已经死透了。 “这是人族地界,平民百姓甚多,不能允许纯种妖兽出现。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为何不是出生在南岭?” 李晏脚下一动,泥土翻飞,填平了深坑,将那一头妖兽老虎,掩埋地底。 纯种妖兽,几乎无法驯服,向来敌视人族。这头老虎,观其模样,才初初入门,李晏等武者,自然无惧。不过,过往的商旅行人,山下的村落百姓,倘若给这头妖兽老虎,闯了进去,或是不小心撞见,必然会被其吞食。 李晏是人族,只会站在人族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他不会因为稀奇,便要留手,反而力气更大了些,将其一拳轰杀。纯种妖兽面对普通人类时,可从未留过手。 上古之年,那个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人族被妖兽吞食者,无可计数。 “唔?” 李晏忽然一愣,然后一喜,摸了摸心口处,神秘图腾,终于开始发热。他将要穿越。 月上中天,山中无有人家,山下才有几处村落,距离较远,需要走一阵子。 因此,李晏不准备下山,他既已决定身穿,便要寻一个隐秘的所在,免得自己突然的消失,或者出现,被人察觉。 李晏找到了那头妖兽老虎的巢穴,乃山中一条溪水畔,靠近悬崖的一个山洞,能容一人通过,进入后,也就只有三四米深,树叶铺地,因是老虎居所,其已成精,初具妖气,威慑百兽,无有蚊虫蛇鼠。 虽不干净,李晏却也能够忍耐,反正只是一时半会的事。 他盘膝而坐,面向洞外,明月朗照。 “不知道,我这一次,进入的是什么世界?哪一个朝代?” 李晏有些期待,在神秘图腾热流扩散的时候,于心中默念,选择了肉身穿越。 下一秒,李晏身体虚化,他身上的衣物,即那一件宝兵清宁羽衣,包括怀中的宝兵照空灯,纷纷虚化,和他一同消失无踪。 原地,明月照彻,却已没了李晏的身影,洞外野兽吼叫,彻夜不得安宁。 …… 自从贞观元年,天下划为十道,便一直沿用至今。 岭南道,广州,清远县,小田村。 “嘘!” 泥巴土墙,围了一个小院,院内,有一间土屋,一个鸡笼,几只鸡在惊恐鸣叫。 院内一角,还有一口水井。 此时,水井井口上方的井架上,吊着一个木蓝子,不是水桶,篮子里蹲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脸色茫然,她不解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水井边上,站着一个儒雅的中年人,面目苍白,竖起一根手指,对篮子里的小女孩,疲惫的笑了笑。 “记住,别出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中年人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小女孩先是点了点头,忽然有些不安,出声问道:“爹爹,你要去哪里?娘已经走了,你别抛下芬儿。”说着泫然欲泣。 中年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柔声道:“芬儿,听话。等会爹爹把你放到井底去,今天千万别出来,饿了就挨着。你等到明天,再爬出来,用爹爹教给你的武功,知道吗?”话声里透露着疲惫。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下小脑袋。 中年人摇起辘轳,小女孩缓缓下降,目光仰视着中年人,中年人强撑笑容。过了一会儿,噗通一响,有水声,他知道到底了。 “小田先生,田芬下去了没有?那两个魔头,就快要到了。” 院外,有一名老者,快步奔来,低声喝问,脸色十分着急。 被称为“小田先生”的中年人,收回不舍的目光,走出土屋,迎向那老人,说道:“村长,其他人安排好了吗?” 那老人,便是小田村的村长,只听得他说道:“村外不安全,从村中外出干活的成年人的死亡来看,魔头已经到了小田村。妇女儿童,全部藏到井底、地窖里,男人们已经迎了出去,就等咱俩了。” 小田先生心下微宽,松了口气,两人刚一抬脚,便听见村外,响起了惨叫声,还有村民们的怒吼。 “杀!杀死这两个狗娘养的。” “田大伯!” “二哥!” …… 一道道悲愤的声音。 小田先生和村长,脸色大变,忙疾奔向惨叫声发出的位置,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再不可闻。 “细炎,有人来了,你代本将暂时守御一二。”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 “好!陈开济,你答应的武器,可别忘了。”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比先前那人要年轻一些。 小田先生和村长,卯足了劲,身影一跃丈许,显见有内力在身,习练了武艺。 两人终于赶到,但见一地尸体,鲜血横流,几乎汇成了小河,不由得目眦欲裂。 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男子,正蹲在一具尸体的面前,手按其胸,中年男子身上,闪烁血色的光芒,妖异无比。 第三十三章:魔宗余孽 “畜牲,给老夫滚开!” 白发白须的老村长,怒发冲冠,大声喝骂,冲上前去,根本不管自己是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小田先生也是怒不可遏,他是小田村的教书先生,曾跟随游方道士,游历岭南道,见多识广,学过一些武功,即便知道那两人厉害,也要一冲上前,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那威严的中年男子,眼见那年轻些的人,动也不动,作壁上观,眉头一皱,声音大了些:“细炎!蒙舍诏要的兵器,本将会和陈刺史说,尽早给你们调过去。” 那名为“细炎”的男子一笑,说道:“陈开济,快人快语,可别食言而肥。”向老村长、小田先生道:“慢来,慢来!两位,何必急着上前送死呢?” “畜牲,畜牲!” 老村长怒不可遏,土黄色的微光,自其掌间一闪,携着愤怒之势,向两人攻去。 “既要找死,我就成全你们。”细炎面色一冷,略显黝黑的脸庞,泛起一股红潮,手臂发光,黑红相间的妖异光芒,内力汹涌,那两条手臂,彻底不一样了,宛若魔神之手,降临世间,要灭杀眼前的一切生灵。 “这是……魔功!《戮灵魔功》!你们是魔宗余孽!” 小田先生双眼圆睁,年轻时,他跟随游方道士,走遍了岭南道,见识过魔宗余孽,知道《戮灵魔功》,就是眼前这般景象。 自从南北朝灭亡,隋朝建立,直至而今大唐,魔宗一直遭受打压,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道与佛与儒,却是越发昌盛了起来。 魔宗之人,凶狠残忍,所练的武功,大半须以生灵血祭,进步即可,于最后先天之上的修行,虽有极大隐患,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能不能破入先天,都是一个问题,哪能顾忌得了那么多? 历代掌权者,打压魔宗,不是没有缘由。 要说“侠以武犯禁”,道与佛,比之魔宗,只强不弱,却不曾受到太过明显的压制,因为道佛有底线,所发生的战斗,更多只是道统之争,不会伤及无辜。 魔宗,是会主动出手,屠戮百姓,以修炼武功。 也就只有混乱的南北朝,朝令夕改,朝代更迭极快,政策无法通达乡里,战争频繁,死伤无算,才有魔宗生存繁衍的土壤。 “呦,教书先生,挺有眼界嘛,连《戮灵魔功》都知道。” 细炎有些惊讶,自隋文帝时,魔宗遭受打击,死伤惨重,转入地下,在隋炀帝末期,天下乱世,才又重新活跃。唐高祖建立唐朝,大肆杀戮魔宗之人,无奈之下,方又隐姓埋名,销声匿迹,希望唐像隋一般,是一个短命皇朝,只有乱世,才是魔宗的天下。 乱世人命不如草,为了生存,为了强大,不知多少人,甘愿加入魔宗,以杀戮换取力量! 但是,大唐国,历经高祖、太宗等数代皇帝,励精图治,国力强盛,威压四海,万国来朝! 泱泱华夏,盛唐风华,不外如是。 魔宗余孽,遁逃四域,辽东、漠北、西域、岭南,方是魔宗残留力量的复苏地。可惜,便是道家各派,佛门数脉,逢魔也是必杀,绝不留情!以致魔宗力量凋敝,几乎是外族人,贪图力量,才会习练。 不过,那名为“陈开济”的中年男子,明显是唐人,从他自称,可知其乃唐朝一名将领,为何还会习练魔功? “魔宗的秘密,不能泄露,教书先生,要怪……就怪你们的皇帝陛下,道佛各派,对咱们魔宗,太过残忍了。” 细炎微微一笑,一掌拍出,妖异的黑红光芒,形成一道大手印,似慢实快,拍向小田先生和老村长。两人鼻子一动,好像闻到了一股粘稠的鲜血味道,便欲作呕。 小田先生,更是愤怒,《戮灵魔功》,需以人命来填,以鲜血练武,杀的人越多,才会更快进步,于此魔功,有所成就。 这细炎将此魔功,练到这般地步,出掌则有血腥味,小田先生实在不知,更不敢想象,他是杀了多少人? “六魄:精,除秽,灭!” 小田先生自怀中,掏出一小巧精致的银色铃铛,右手运劲摇动,左手掐诀施法。 叮铃—— 随着铃声响动,有一股奇特而神秘的力量,开始扩散,侵入细炎的颅内,欲噬灭的他魂魄精灵。 “闾山咒术?你是闾山的人?” 细炎脸色微变,感到颇为棘手。 “细炎,杀了他们!消息传了出去,我们都得死!”陈开济加快修炼《戮灵魔功》的速度,大声喝道。 闾山的咒术,出现此处,两人心惊的同时,也都明白,必须杀光一切知情者!否则给闾山得了消息,他们两人,包括身后的人,再有权势,武功不低,面对恐怖而强大的闾山道派,都会被杀死! 闾山,可是道教四派之一! “戮灵!” 细炎眼神蓦然一冷,手臂上,妖光大放,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四周。 轰隆! 他一人,和小田先生、老村长,激烈打斗,犹占上风。 老村长的武功最弱,加之年老体衰,气力不足,被细炎抓到一个破绽,砰的一击,正中背心,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灰败,无力再战。 小田先生目眦尽裂,那催魂夺魄的铃铛声,响得越发急了,好似暴涨的海潮,一波接着一波,攻向细炎。 闾山的咒术,细炎有些忌惮,准备后退,他的内力足够强大,只要施行游击战术,待小田先生内力耗尽,便可一击致其死命! 突然,老村长大吼一声,反身抱住细炎的双腿,任他如何运劲,都挣脱不掉。 “小田先生,快啊!”老村长大声道,口鼻鲜血溢出,胸膛被细炎踢得鼓起,好像驼背,内脏,都被他咳了出来,但他仍然用尽最后一分内力,死死的保住细炎的双腿不放。 “老不死的!”细炎大怒,一掌拍下,砰的声响,老村长头颅碎裂,脑浆迸溅,死得不能再死了,但他干枯的双手,仍如铁箍一般。 轰! 小田先生含恨一击,空中泛起淡银色的波浪,从四面八方,围攻向细炎。 “畜牲,去死吧!啊!”小田先生怒吼,忽然一声惨呼,整个人倒飞出去,跌落地面,仰头喷出一大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陈开济数步跨出,又补了一掌,黑红杂色的手掌,印在小田先生额头,眼神瞬间黯淡,没有了声息。 第三十四章:田芬 砰! 细炎甩开老村长的尸体,一脚踩在小田先生的头上,使劲碾了一碾,鲜血从脚底渗出,他骂骂咧咧:“让你打我,娘的,血都出来了。” 他抹了一把耳鼻之中流出的血液,适才小田先生含愤一击,威力不俗,让他受了伤,因而越发恼怒。 “好了。”陈开济皱了皱眉,制止了细炎泄愤的举动,说道,“这个村子的人,一个都不能留,咱们去将他们搜刮出来,一个个全杀了。” 两人折身进入村庄,一间一间房屋搜索过去,细炎怒骂不止,忿忿不平。 …… 田芬躲在井底,蹲坐着有些不舒服,她从篮子里站了起来,水不深,才到膝盖。田芬走到贴近井壁的一个角落,顺便将木蓝子,也给带了过来,这样,外面的人,就没法发现她了。 “我真聪明。” 田芬小声的夸赞自己。 突然—— “啊!” 有人的惨叫声,田芬吓了个哆嗦,小手捂着嘴巴,连呼吸都放轻。 “魔头,去死吧!” “娘!” “我的孩子!” 井外,村民们的惨叫声,不时响起,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 “村口的胖大婶,还有媛媛,她们都死了吗?” “啊,这是田香。” 田芬害怕,这些声音,她很熟悉,是村中的婶婶,还有小伙伴们,一个个都死了。 “爹爹,你在哪?” 田芬无声地哭泣,她自小和爹爹小田先生,相依为命,娘亲在她小时候,便因病去世。害怕的时候,她想的是父亲。 嗒!嗒! 有人的脚步声,缓缓过来,步入她家的泥巴墙院。 田芬身子一颤,一动也不敢动,脊背紧贴着冰凉的井壁,用爹爹教的呼吸法,放轻了呼吸声。田芬心惊胆战,向神明暗暗祷告。 井口一黑,没有光亮照下来,是有人探头往井里张望。 田芬凭屏住了呼吸。 “井里没人。”有人说道,正是细炎的声音。 “人都死光了,走吧。”陈开济道。 “陈开济,你说那教书先生,是从那里学会的闾山咒术?”细炎却没动身,反而问道。 “闾山弟子不少,山门虽在江南道建州,但也有一些门人,游历天下,足迹遍布各道各州,此处有一再传弟子,虽然罕见,却不稀奇。”陈开济道。 “我的意思是……” 细炎轻声细语:“教书先生学会了闾山咒术,观其模样,不是初初入门,你说,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武功秘籍?” “嗯?” 陈开济微微一怔,沉吟道:“闾山咒术,修行之难,天下闻名!龙虎山、茅山的符箓之法,罗浮的炼丹之法,比之,都有不及。那中年人,的确不像是刚入门的样子,怕是修炼了半辈子,才有此能为。” “细炎,你说的很有道理。”陈开济激动起来,“闾山咒术,差了一个字,一个手势的细微错误,都会造成不可预知的惨痛后果。那中年人家中,势必会有武功秘籍,以供其时时参悟。” 啪啪! 细炎鼓了鼓掌,笑道:“不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他略一沉吟,道:“前面的的房屋,我留意了一下,几乎都无书籍,不像是教书先生的住所,只剩下眼前这墙院,是与不是,进去一看便知。” 吱呀一声,田芬听见了自家屋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两人迈步进屋。 田芬死死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小女孩已经明白,村民们全死了,包括自己的父亲。 “我必须要活着!” 田芬咬紧了牙关,小脸上满是哀伤悲戚之意,还有一丝刻骨铭心的仇恨。 “爹爹、老村长、胖大婶、媛媛……我要活着,努力修炼爹爹传给我的咒术,替他们报仇!” 田芬眼珠通红,泪水滚落。 “细炎”、“陈开济”这两个名字,田芬一笔一划的刻进了心底,便是死亡,也不能忘记,今日的惨痛。 “陈开济,见者有份,一人独吞,怕是不好吧。” 突然,井外那细炎的声音响起,慢条斯理,却带着些冷意。 “细炎兄弟,说哪里话?本将只是鉴赏一二,是否真品罢了。”陈开济道,埋怨自己,没控制好表情,动作太大,给细炎察觉。 “不错,的确是闾山咒术。”细炎见到了那本古书,神色一喜,“陈兄,书籍乃是死物,原本我也不要,咱们去了广州,由在下抄录一份,副本我带走,原本归你,如何?” “那是再好不过。”陈开济道。 细炎笑了一笑,说道:“陈兄,此行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戮灵魔功》小成,这可是魔宗顶级秘法之一!从此以后,江湖之上,当有你这一号人物。除此之外,还有了闾山咒术的意外收获,好事成双,本该高兴才是,为何板着个脸?” “为兄向来如此,打小的习惯,让细炎兄弟见笑了。”陈开济语音低沉。 两人谈话间,脚步声越走越远,离开了泥巴土院。 田芬终于无法承受,轻声地哭了出来,她不敢出去,牢牢记着爹爹的话,最迟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出去。 突然—— “小老鼠原来藏在井底,我疏忽了,还是陈兄细心。”细炎轻笑。 田芬顿时如坠冰窟,一阵阵凉意,冷透心底。原来,那两人之所以故意弄出动静,离开自家土院,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警戒心。 田芬还是太小,没有经验,中了道了。 “谬赞了,你下去,还是我下去?”陈开济道。 “当然是我下去,岂能再劳动陈兄?”细炎笑道,翻身进入井口,他的身子,遮蔽了光线,井底一片黑暗。 田芬也如同置身黑暗,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不能哭。”田芬抹干净了眼泪,爹爹说过,坚强的女孩子,是不会哭泣的。 田芬提起木蓝子,准备等那人一下来,便奋力掷过去,这是她唯一的“兵器”。 “谁?” 忽然,陈开济大声道:“细炎,小心!”话声惊恐,似乎见到了什么超乎想象的物事。 轰!! 田芬只感觉井壁一震,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头顶的井口,响声不断,呼呼声赫赫,紧接着那细炎“啊”的一声惨叫,噗通一响,摔到井底,井水扑了田芬一脸。 她一脸懵懂。 第三十五章:如神兵天降 细炎头朝下,脚朝上,一头栽倒井底,鲜血开始逸散,污染了井水。 显然,他已经死亡。 田芬愣了一瞬,刻骨铭心的仇恨,让她回过神来,咬紧了牙齿,将手中的木蓝子,奋力掷了出去,砸到细炎的尸体上,尸体噗通一下栽倒。 “你是谁?胆敢袭杀朝廷命官,不怕杀头吗!本将乃陇州别驾,兼任将军一职,还不速速退去。”陈开济喝道,话声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 “朝廷命官?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另有一人清越的声音,田芬听声音,觉得是一个年轻男子。 跟着两三声打斗,陈开济惨声痛呼,然后便没了动静。 井外很安静,田芬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放佛成为了世间仅剩下的声音,咚咚咚的跳动着。 扑通! 一人跳进水井,面向田芬,头顶有阳光透下,照在他青色的衣袍上,脸颊清秀,对她温和一笑,伸出手来,轻声道:“别怕,凶手已经死了,跟我出去吧。”这人正是李晏。 田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手掌,放到李晏的手里,初经大变,即便李晏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很害怕。 李晏柔和一笑,一把抓住了田芬,足底一点,跃上了水井,落到井外的地面上。田芬一眼便看见,有一个中年男子,横尸院中,眼睛怒睁,死不瞑目。 她的小脸上,满是仇恨之色,又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叫李晏,桃李的李,晏字是上日下安,你叫什么名字啊?”李晏柔声道,害怕小女孩胆小,特意先介绍了自己。 “田……田芬。” 田芬一下跪倒,向李晏使劲磕头。 李晏一挥手,田芬只觉身下有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道,搀扶着自己,不论如何使劲,都磕不下去。 她只好站起来,满脸感激之色,对李晏道:“李晏大叔,你替我报了大仇,田芬以后会报答你的,一定会的。”她加重语气,表示自己的决心。 “田芬,你一个小女孩,家里人都死了,村民们也死了,孤苦无依,以后便跟着大叔吧。” 李晏四下里一张望,到处都是尸体,血腥味扑鼻,小田村的村民,死得只剩下田芬一个,于是他温和的道。 李晏通过神秘图腾,肉身穿越,进入的地点,是在小田村外的林中,听闻此处有惨呼声,知道不妙,连忙奔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小田村,遭到细炎、陈开济的屠杀,如地狱景象,惨绝人寰,不似人间。 李晏大怒之下,下手毫不留情,三两下,便将两人杀死。 “陇州别驾?将军?”李晏心头暗怒,“这是哪一个朝代,朝廷命官,竟修炼魔功,公然屠戮百姓,便是死上千百次,也不足以平民愤。” 他倒是不知道,此时乃盛唐时,开元初年。 天下十道,岭南道僻处南方,山岭奇多,人口稀少,西南的六诏等地方政权,时反时降,唐廷也是颇为头疼。 那细炎,便是洱海地区的六诏之一“蒙舍诏”的族人,蒙舍诏和陇州刺史,往来甚密。陈开济,是陇州刺史的侄儿。 而蒙舍诏,因地处六诏之南,故又称南诏,其时尚未建国。 许是李晏的救命之恩,笑容温和的缘故,田芬有些亲切之感,点了点头,乖巧道:“大叔,芬儿以后绝对听你的话。” 的确,她一个小女孩,无依无靠,要在世上生活,非常艰难。 李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笑:“我们走吧。” 牵着田芬的手,走了两步,李晏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止步,从陈开济的身上,搜出了一本泛黄的古书,还有十余两白银。 古书很薄,才二三十页的样子,泛黄发旧的书皮上,有几个大字“闾山基本咒术”。 “闾山?”李晏摇了摇头,他没听过“闾山”的名字,将古书递给了田芬,道:“小芬,这本书是你父亲的遗物,你小心收好。”那十余两白银,他就自己放入怀中。 田芬微微一惊。 这么多年来,听爹爹提起过,他的武功,是江南道闾山的传承,这本古书,跟随爹爹练武时,她也见过很多次。 同时,田芬也很清楚,这本古书的价值,究竟有多高。 闾山,道教四派之一,闾山掌教,便是大唐八大高手之一! 她以为,李晏会自己收起来,就像那两人一样,偷偷习练,不让闾山发现即可。却没想到,李晏只是看了一眼,便还给了自己。 田芬很吃惊,也很感动。 “大叔,这是闾山的基础咒术,很厉害的呢。芬儿还学不会,大叔你收着吧,等芬儿长大了,再给芬儿。”田芬坚决不接受。 救命之恩,已无法报答,日后还要麻烦李晏照顾自己,这本《闾山基础咒术》,田芬觉得,便是报酬了。 李晏有些欣慰,这小女孩,有感恩之心,那么他的举动,才有意义。 “小芬,自己收着吧,我的修行路数,不是咒术,与其不符。”李晏说着,又笑了一笑,“当然,有些时候,我可能会借来一观。” 李晏进入此界,目标只有两个:第一是进入先天圆满,锚定泥丸宫;第二是创出第二招拳法。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咒术类秘籍,李晏从没接触过,主世界中也是极少,大半是在南岭,西域甚少,中原、东海几乎绝迹。 要说不好奇,的确是假话。 “嗯。” 田芬重重地“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收好《闾山基础咒术》。 两人走出田芬家的院墙,尸横遍野,蚊虫已经飞来,围绕着尸体,不断盘旋。 “大叔……”田芬小心的开口,她目中的哀伤,几乎溢了出来。 李晏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小芬,你在原地等我,我将村民们的尸体,统一火化。” “谢谢大叔。”田芬乖巧的道。 李晏拾了一堆干柴,叠放在一起。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很多柴火,平日里烧水煮饭,都用的是干柴,煤炭,太贵了。 然后,李晏将小田村村民的尸体,包括村外战死的男人们,全部搬到柴火堆上。 一百多人,血肉模糊,染红了木柴。 呼! 李晏挥出一掌,赤霞奔腾,落入木柴之上,一下点燃。 这么多人,他只有统一火化,也避免产生瘟疫。 岭南,本就多瘴气,死得人多了,滋生蚊虫苍蝇,各类细菌微生物,极易孕育出一场难以收拾,波及整个岭南道的大瘟疫来。 第三十六章:惊天之言 火光滔天,映红了两人的脸孔,田芬泪如雨下,大声哭泣。 她的爹爹小田先生,和蔼慈祥的老村长,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还有家长里短,却不缺关怀的叔伯婶婶们,所有人,全都死了。 田芬虽然不断告诫自己,要坚强,但亲眼目睹乡亲们火化,随着李晏一把大火,燃成灰烬,又如何能不垂泪?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罢了。 便是李晏,也有些感伤。 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方才缓缓熄灭,李晏挥掌,拍出一个深坑,他运使内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燃烧后的灰烬,投入土坑之中。 然后,李晏立了一块墓碑,他不会唐朝的文字,几乎是一个文盲。不过,田芬跟随父亲学习,聪敏认真,会一些,于地上写好了,李晏临摹,指刻于石碑之上。 墓碑上,有九个大字“小田村全体村民之墓”。 眼见日已将暮,李晏携着田芬之手,快步疾走,速度犹如奔马,田芬一时有些惊奇。 李晏准备进城。 田芬的爹爹,虽然是小田村的教书先生,却会武功,是闾山派的再传弟子,更有文才,田芬打小跟随她爹爹学习,懂的东西,自然不少。但她毕竟年幼,小田先生不会揠苗助长,而是循序渐进,一步步的来,只是,等不到田芬出师的那一天了。 因此,田芬识字,但对于江湖和天下,却不甚了了。 也是,一个小女孩,不论哪家的父亲,都不会让自己女儿,过早接触凶险的江湖。 李晏想明白了。 “我进入此界,是为了在内力修为,以及拳法上取得双重进步,要是能够锚定泥丸宫,那就更好了。” 李晏不禁暗暗好笑,八字还没一撇,就已开始奢望起来。 因为他的目标,导致李晏不可能隐居深山,埋头苦修。 内力修为,依靠苦修,尚有希望提升,但……拳法,此乃杀伐之道,纯靠苦修,只是一厢情愿,切磋尚可,以之对敌,破绽百出,完全是送死。 李晏不会如此不智。 是以,李晏必须进城,了解江湖武林。 借阅道藏,与高手过招,获取灵感,完善草创之法,这才是李晏应该做的! 而田芬呢,只知道小田村是在清远县,清远县,又属于广州,目下,好像是开元年间,具体是那一年,她就不清楚了。 “开元年间?广州?是属于岭南道么?”李晏沉思,对于唐朝的地理规划,确实不了解。 不过,开元…… 李晏脸露微笑,开元年间,乃是盛世大唐,威加四海,万国来朝! 强汉,盛唐,自古以来便是封建王朝的巅峰! “盛唐……不知道那些有名的诗人、武士,传说中的人物,又在哪里?” 李晏激动起来。 田芬有些奇怪,大叔怎么变得激动啦? …… 小田村之所以会被陈开济、细炎选中,屠戮村民,以修炼《戮灵魔功》,便是因其距离远,即便李晏是奔马般的速度,片刻不停,赶了两个时辰,仍未到达清远县城。 眼见天色已晚,夜幕升起,田芬白天受了惊吓,哀伤过度,虽是李晏携着她奔行,仍精疲力竭,昏昏欲睡。 李晏便息了连夜赶路的打算,他有深厚的内力,三天三夜不睡,昼夜不停的赶路,精力都很充沛,田芬却受不了了。 他总要考虑小孩子的感受。 所以,李晏准备寻一处市镇,或者乡间农户,借宿一宿。反正他从陈开济的身上,摸到了十余两白银。 走了大概半里路。 “嗯?” 李晏忽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田芬一下惊醒,忙问:“大叔,怎么啦?” “有尸臭味。” 李晏鼻子一动,此时,夜风吹过,田芬也闻到了一股极臭的味道,她险些呕吐出来。 “大叔?难道是……”田芬抬眼看向李晏,有些悲哀,她想到了小田村。 “我们走。” 李晏脸一沉,携着田芬,向味道飘来的方向,极速掠去。 他是艺高人胆大,夜深人静,还有一个小女孩,仍敢身涉险地。 走了二里路,李晏和田芬,来到了一处村落。 星月微光之下,却是一幅地狱景象。 但见尸体堆积,地面、树上、墙角,无一人存活,血流成河,蚊虫苍蝇,四处乱飞,还有几头山间的野猪,更在吃人肉。 “孽畜!” 李晏大声怒喝,手掌连拍,霞光爆烈,砰砰砰三声响,几头野猪,全被李晏杀死。 “大叔,这还有一个人活着。”田芬忽然惊叫,手指着一个老年人,手脚倒折,躯体发软,显然已给凶手震碎了一身筋骨。 李晏转眼望过去,那老人胸膛有细微的起伏,适才他都没注意到。 李晏奔到老人身旁,右手提起,赤霞氤氲,却不似方才那般爆烈,而是温和,轻轻一掌印在了老人胸口。 烈日,即可赤地千里,也是万物生灵,生存所必须之物! 生与死,均在烈阳之下! 李晏的纯阳内力,本就有疗伤功效,甚至极强,只是他不太通晓医理,只会一些基础的医理,因而只对自己医治,外人他可不敢施为。 但这老人,明显是活不了了,死马当活马医,能多活片刻,那也是好的。 “咳咳!” 过了片刻,那老人咳嗽了起来,咳出的,却是满嘴鲜血,夹杂着内脏。 他缓缓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老人颇为疑惑,伤痛牵扯,想到了村落的惨状,登时哀伤、愤怒。 “老人家,凶手是谁?你知道吗?”李晏开门见山,他害怕老人支撑不下去了。 “广州……” 老人只说了两个字,便又大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中,包含着内脏碎片。 李晏又运了一股纯阳内力过去,他不敢一下运使太多,害怕老人崩溃的身体承受不住。 老人忽然脸色潮红,一下子不再咳嗽,似乎伤势尽愈,好了个透彻。 李晏和田芬却面有悲色,知道这是老人最后的回光返照。 “广州……广州都督府……要……要谋反……”老人断断续续的道。 第三十七章:内情 老人的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李晏和田芬对望了一眼,相顾骇然。 大唐,正值盛世,兵强将广,国库充盈,更是民心所向,那广州都督府,哪里来的勇气? “老人家,你确定吗?”李晏忍不住问道。 那老人苦笑了下,缓声道:“我们村子,名叫沙湾村,与世无争,安居乐业。但老朽的孙女,生得貌美,被那广州都督的儿子看上,派人来‘请’,不小心听到了那广州都督的公子,说露了谋反的事,遭致灭村大祸。” “沙湾村,五百七十三口人,男女老少,全都死了。” 老人悲愤,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的脸色,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灰败下去。 “老人家,你放心,那广州都督府,我会上请朝廷,派兵围剿,替你们报仇的。安心去吧。”李晏沉声道。 那老人费力的笑了笑,勉力道:“少侠,老朽……老朽无能为力……只能说……说一句……谢谢你了。”头一歪,便即死去。 田芬触景生情,潸然泪下。 李晏有些黯然,今天进入此界,却已接连遇见两个村落,先后被灭,都是朝廷命官出的手。 “谋反?真有可能吗?” 李晏不太确信,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事关谋反,一州都督,他不可能听信老人一家之言,毫无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万一老人撒谎了呢? 他决定自己去查证。 反正以他的本事,天下大可去得。 而他刚才那番话,不过是一个安慰,上请朝廷?他无一官半职,高官富贾,皇亲国戚,也是一个都不认识,甚至,李晏连户籍都没有,怎么上请朝廷? 他还是一个穿越来的黑户呢。 那老人行将就木,只差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李晏不愿他悲愤怨恨的死去,给予了一个希望。 倘若广州都督府真的要造反,他自会散播消息,包括证据,传遍天下,朝廷还没有警戒,那就是朝廷的问题了。至于依靠一己之力,平定叛乱,他又不是朝廷命官,哪有闲心?再者,他哪里来的那个时间? 能花费功夫,查证事实真相,已经足够。 “不过……” 李晏眸子忽然一暗,自言自语的道:“沙湾村的杀孽,是谁做的?是谁指使的?我不是好人,却也要管上一管。” 岭南道,乃大唐国十道之一,下辖数十州,治所在广州城。因此,广州都督府,即便不是岭南道最强大的势力,那也排在前三,少数民族政权,比如洱海地区的六诏,分布广泛的僚族人,也要臣服,因为广州都督,代表的是朝廷! 但这些,又与李晏何干? 他行事,向来只凭心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大叔,我们把他们葬了吧,你说好不好?”田芬小心的道,她害怕李晏拒绝。 屠杀! 小田村,也是被人屠杀,两个魔宗余孽,其中一人,还是陇州别驾,朝廷命官。 而沙湾村更惨,因那老人的孙女,秀丽绝伦,导致被广州都督的公子看上,不小心偷听到了广州都督府的秘密,招致杀身之祸,沙湾村五百七十三口人,死得一个不剩。 “小芬,坚强些,以后的路还很长。”李晏安慰道。 田芬重重地“嗯”了一声。 李晏也准备用同样的手段,火化了沙湾村死去的村民。 突然—— 砰! 一声巨响,一道淡黄色的手掌印,穿烟破尘,朝着李晏,印射而来。 李晏心生警兆,携着田芬,往后退去。 那手掌印,威势骇人,细细打量,还有一些斑痕纹路,好像是掌纹。 砰的声响,地面凹陷,碎石四处飞溅,仍携了有强猛的劲力。 李晏挥袖,击落了溅射而来的几块小石子,然后他目视前方,星月光下,一个人衣衫飘飘,大跨步走来。 田芬依着李晏,小手心满是汗水,身子微微发颤,但仍强自抑制自己,不惊恐的叫出声来。 “阿弥陀佛!” 那是一个僧人,黄色僧袍,脸色愤怒,咄咄逼人的质问李晏:“施主,纵有恩仇,你的手段,却也未免太残忍了些!冤有头债有主,百姓何其无辜?你竟也下得去手?” 越说越愤怒,又是一掌拍出,淡黄色的手印,于空中成形,挟了不可挡之势,狂暴无比,击向李晏。 李晏哭笑不得。 “和尚,你弄错了!”李晏大声道,手下却也没留力,右拳一收,轰然前砸,十成力道,轰隆爆响,赤霞炸裂,宛若烈日暴动,震撼人心! 那道淡黄色的手印,瞬间被击溃,拳印余势不减,继续冲前。 那黄袍僧人,大吃了一惊,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男子,竟有如斯内力!忙不矢的斜身闪避,躲过了李晏这一拳。 “这下,你能听我说了吧?” 李晏话声带笑。 那黄袍僧人哼了声道:“你造下的杀孽,且看看你有什么狡辩之词!贫僧赌上南华寺的威名,也要将你绳之于法。”不动声色的,点明了自己背后的靠山。 南华寺? 也是一家李晏不知道的宗门。 田芬低低的惊呼一声。 “怎么了?”李晏疑惑。 “大叔,我听爹爹说过,南华寺,乃是广州第一寺,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的弘法道场!”田芬低声道。 李晏真的愣了一瞬。 南华寺那“广州第一寺”的头衔,且不讨论是否虚名,禅宗六祖,慧能大师,这可是佛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真正高人! 那黄袍僧人面色骄傲,转瞬收敛,诵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贫僧的佛心,还是不够坚定啊! 那黄袍僧人暗暗反省。 但听得李晏说道:“我们也是刚到,比你早不了几分钟,如你所见,这个村子,人都已经死光了,无一存活。” 他没说那老人的事。 广州都督府意欲谋反,此乃大事,暗中查证即可,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了一分泄露的危险,倘若给广州都督府得了讯息,提早有了戒备,要想找到证据,可就千难万难。 田芬很懂事的没多嘴。 第三十八章:佛门六脉 “是这样吗?”那黄袍僧人皱眉,仍有些不信。 李晏不耐烦了,只是秉持着江湖道义,即便此僧率先出手,体谅他不知情况,便不曾怪罪,要是他还执迷不悟,李晏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李晏,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那黄袍僧人还是相信了李晏的话。 从刚才那一下过招,他已经明白,眼前这年轻人,武功更胜于自己,要是李晏屠戮了此村百姓,村民们的死亡方式,身上的伤口,不会是眼下这般模样。 那黄袍僧人扫了几眼,分明见到刀劈枪撩的痕迹,入体不深,而且形状各异,凶手,应该不是一人,而是一群人,而且是一群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若是眼前之人所为,以其功力,不论何种兵刃,刀枪,还是剑戟,杀伐之利,莫可匹敌!即便是自己挨上一下,有内力护身,都要躯体残缺,内脏震裂,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呢? 那黄袍僧人,适才是初见惨象,愤怒之下无暇细想,便抢先出手,结果反被李晏一拳击溃,要不是躲避及时,甚至会受伤。 忌惮于李晏之能,那黄袍僧人不再出手,这才有时间,进行细致的观察,发现了不妥之处。 那黄袍僧人,乃南华寺嫡传,六祖门人,岂会是愚笨之人? 禅宗分南北,南宗慧能,北宗神秀,亦有“南顿北渐”之说,流传于世。 六祖慧能,推崇的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教义,不是聪明人,根本无法入门。 是以,南宗法门,称为顿悟法。 “正好,你武功不弱,来帮我一把,将所有尸体,收集过来,一起火化了。”李晏吩咐道。 沙湾村五百多具尸首,他一个人搬,得到什么时候? 田芬太小,心智不成熟,白天更有悲痛的遭遇,晚上再让她近距离接触陌生人的尸体,李晏担心她会有阴影,因此不同意田芬动手。惨死的人,脸色狰狞可怖,缺耳少鼻,鲜血横流,胆小的人,看一眼便要做噩梦。 田芬一个小女孩,李晏怎么忍心? 田芬听话的站在一旁,捡拾些干柴,放到李晏堆起的柴堆之上。 “对了,你的法号是什么?”李晏问道。 那黄袍僧人,虽不爽李晏的吩咐,但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暴尸荒野,他见到了,若无所为,良心不安,因此也在搬运尸体,投入柴堆之上。 此时闻听李晏问话,哼了声道:“贫僧乃南华寺僧侣,法号文寿。” “文寿,你是僧人,等会顺便诵经,超度众人亡魂。”李晏道,在小田村时,他不会佛经,看过一些,但记不全,索性便不诵念了。 但眼下既有真的僧侣,岂能放过? 那黄袍僧人文寿道:“贫道早就有此打算,不用你说。” 李晏笑了笑,搬运沙湾村村民的尸体,两人都是武林高手,力气极大,很快,所有人的尸体,便尽数堆在柴堆之上。 李晏挥掌,点燃了柴堆。 文寿盘膝而坐,诵念佛经,低声嗡鸣,却让人心安,这经文,颇有宁神之效。 田芬感伤,偷偷抹泪。 李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大火烧了很久,忙活到了丑时末(半夜两点多),方才立了墓碑,沙湾村全体村民,入土为安。 “李施主,你要去往何处?”文寿问道,他已知道了李晏的名字。 李晏背着田芬,她早就在一旁睡着了。 “我们准备去清远县城,你呢?”李晏反问。 “贫僧外出已久,几个月来,一直在崖州、振州弘扬佛法,日前方才赶回广州。唔,清远县城,贫僧回返途中,倒是也会经过,你我不如同行,如何?”文寿笑问。 李晏微一颔首道:“如此甚好。” 文寿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文寿的武功,本自不弱,加之他背景不俗,乃是南华寺嫡传,于江湖天下,定然知之甚深,正好向他请教。”李晏想道。 两人迈开脚步,并肩同行。 文寿暗暗心惊,李晏背负一人,仍轻描淡写的,保持奔马的速度。反观自己,无有负重,比之李晏,都见费力。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罗浮?不像。”文寿暗道。 星月微光,道路迷蒙,不甚明晰,两人目力过人,自是无碍。 走了半里路。 文寿心痒难耐,忍不住问道:“李施主,不知可否告知你的师承?贫僧观你武功,显是在先天之境,走了好远,不是弱者。” 李晏暗笑,适才他察觉了文寿的古怪,原来是好奇心太重。 “不过,我的来历,哪能说与人知?随便找个由头,敷衍了就是。”李晏心想。 “我向在山中隐居,与猛兽为伴,与毒虫为友,前些日子,武功再无进展,方才决意外出。”李晏轻声道。 “原来如此。”文寿恍然道,暗自猜测,李晏的武功,想必是前人遗留,事涉隐秘,这却不好多问了。 又走了一里路。 李晏忽然问道:“文寿,闾山,你知是什么势力吗?” “闾山?” 文寿一下瞪圆了眼睛,速度都不由慢了下来,但李晏可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打算,只好跟了上去。 “怎么,闾山很强吗?”李晏笑问。 文寿大声道:“强?岂止是……”但见李晏挥了挥手,示意声音小一些,别惊醒了田芬,只好又压低了声音,道:“闾山,可是道教四派之一,你说强不强?” “道教四派?” 李晏的表情,生动的诠释了一个刚离开大山的人,面对外界的懵懂和好奇。 虽然,他的确一无所知就是了。 文寿自觉责任重大,需要给他好好介绍一下。 如此强者,幽居深山,今日方始外出,我大唐国的盛世风采,如雨强者,不能因为贫僧一人力弱,倒让其轻视了。 “目下是大唐国第七任皇帝,国号开元,目下是开元一十三年(公元725年)。” 文寿缓声道:“国中,我佛门有数脉:禅宗、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净土宗和新兴的密宗,共计六脉,虽同是佛门,但崇奉的理念、教义,却有不同。即便是禅宗内部,也有南北之分,北宗奉行神秀禅师的理念,修渐悟法;我南宗,则是崇奉慧能祖师的理念,修顿悟法。” “渐悟……顿悟……” 李晏若有所思,他以前有过耳闻。 “道教主张出世,很多隐世门派,便是贫僧,也不尽知。不过,道教四大派,却是举世闻名。”文寿一笑道。 第三十九章:玄奘镇魔宗 “道教四派:龙虎山、茅山、罗浮,以及李施主你适才所问的闾山,共此四大道派。” “其中,龙虎山和茅山,修持符箓之法;罗浮,修炼丹之法;闾山,则是修咒术,因此门人稀少,无有数人,十分神秘。” “传说,闾山的山门,是在闽江的源头,位于江南道建州,贫僧也没去过。” 文寿笑道:“咒术,先秦时代,便自有之,说起来,比佛门、道教、儒家等等,诸子百家,来历都要更早。只是咒术,民间多有诡异传闻,也是自古有之,常人难以想象,便心生怯意。是以,闾山的传人,很少有人敢去招惹。” “当然,闾山传人,本就极少,行走江湖的,那就更少了,也发生不了什么冲突。” 文寿一一介绍道,这些知识,不论那一家宗派道场,弟子刚入门时,都会讲解,说明交好的、敌对的,那些又不可招惹。 文寿年长,在南华寺内,还给新入门的弟子们,做过老师。 李晏点了点头。 的确,咒术的萌芽时期,远远早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夏商周三朝,甚至更早一些的部落时代,先民们仰观天象,俯视流水,心有所悟,便已开始有了咒术的雏形。 而后咒术慢慢发展、完善,夏商两朝,到达顶峰,两周之际,方才开始没落,这却是两千年后的事了。 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兴起,咒术因已衰落,不复旧日辉煌,便开始依托于道家,维持传承,收纳门人弟子。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咒术传承,惨遭毁灭,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可惜可叹! 到得今天,只剩下闾山这一支,仍留存于世。 “闾山咒术……” 李晏兴致盎然,他接触过的,都是武功秘籍,纵有《大日真火功》这般,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强大!稀奇!但要说咒术,确实一知半解。 典籍之上,自然有咒术的记载,不过是略微提及,深层次的秘密,除非咒术宗门,内部的古籍,外人,哪能知晓? 因此,李晏博览群书,也只是了解一个大概。 “唔,小芬的那本《闾山基础咒术》,闲暇时,倒可翻阅一二。”李晏想道。 田芬的父亲,是闾山再传弟子的事,李晏就没提了。 没有必要,这是田芬的秘密。 “对了,文寿,关于魔宗,你知道多少?”李晏又问,小田村的惨况,便是陈开济、细炎,这两个魔宗之人,一手造成。 日后,倘若遇见了魔宗之人,李晏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他很反感魔宗的行事作风。 “魔宗?” 文寿愕然,忙问:“李施主,你遇见过魔宗余孽?” “这小女孩的家乡,便是毁于魔宗之手,我正好路过,却只来得及救下小芬,其他的乡亲,都死了。” 李晏轻声细语,害怕惊醒田芬,将小田村发生的惨事,说与文寿知。 文寿大怒,道:“魔宗,实在该杀!这是祸国殃民的祸害!” 他虽是僧人,但佛陀亦有明王怒火,何况人乎? “李施主,以后你遇见了魔宗,千万要小心!魔宗的功法,杀戮性极强,以战养战,那些魔崽子,透支了生命力,换取眼下的强大,一个个丧心病狂,不当人子!” 文寿很愤怒,但还是尽心尽责地向李晏介绍。 李晏认真聆听。在他背上,田芬好像醒了,默不作声,听着文寿的讲述。 “魔宗,因何由来,已经不可考证,只知其在两晋之末,开始兴盛,逐渐崛起,南北朝五胡乱华之世,蓬勃壮大,甚至一度压过了道与佛。” 文寿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魔宗的功法,称为魔功,透支修行者的生命力,吸收他人的生命力,以杀戮变强。所以,前期修行,魔宗之人,非快速,远胜于道佛,但到了先天之上,却就反了过来。道佛稳扎稳打,一步步稳步前进,纵然再无所进,也可得享百岁高龄。” “但是,魔宗之人,任你天资横溢,也要受到魔功的反噬,修行之时、战斗之时,任何一个时候,都有可能魔力混乱,爆体而亡。许多魔崽子,年纪轻轻,四五十岁,便已满头白发,一脸皱纹,活不了几天。这就是修炼魔功的代价!” “魔功……魔功,沾了一个‘魔’字,能有的好?”李晏笑道。 道佛未必有多好,魔宗,却绝对不是好人! 邪魔外道,其行事手段,凶残狠辣,魔功的修行,又需要人们的性命,以作修行之物。两相结合之下,任何一个大一统王朝,都无法忍受肆意杀戮的魔宗,受到朝廷屠戮,道佛打压,实是应有之义。 文寿微笑道:“隋文帝开国,统一天下,本来魔宗已经销声匿迹,可谁料得到,大隋竟也二世而亡。隋末乱世,魔宗二度崛起,当朝李氏,趁乱出兵,混一中原,建立了唐朝。魔宗死伤惨重,只好又复归于地下,隐姓埋名,遁往边疆,不敢露头。” “当然,经历了南北朝时期的辉煌,要想魔宗认命,从盖亚道佛的天下第一宗,沦落到如今东躲西藏,人人喊打的局面,是个人,都会不甘心!” “所以,在太宗时期,魔宗尽起刀兵,宗内先天之上的高手,齐聚长安,意图刺杀太宗,使朝廷混乱,天下再度陷入乱世。” 文寿骄傲的道:“其时,我佛门玄奘法师,西游归来,佛法大成,他是太宗御弟,奉命坐镇长安城。魔宗突袭之日,十大魔头,凶威无双,搅乱长安,便是皇宫,也慌乱了起来。玄奘法师步出大慈恩寺,十声大喝,十大魔头身亡,毙于青天白日之下,解了长安之围。” “此役过后,玄奘法师,便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 “这是几百年来,唯一得到天下人公认的天下第一!” 文寿骄傲得很,玄奘法师,可是他佛门中人。 玄奘法师! 李晏震撼,玄奘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便是一千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玄奘法师,也是家喻户晓,当然,他的另一个名字,更为人知,唐三藏,也得益于《西游记》此书。 李晏唯一没想到的是,玄奘法师,竟是唐朝初年,天下人公认的第一高手! 第四十章:大唐八大高手 “《西游记》乃后人所著,时隔数百年,哪能知道玄奘法师之力呢?” 李晏这么一想,顿时释然。 确实,历史上,玄奘法师一人独自西游,远至天竺,求取佛法,待他归来时,佛法大成,凌驾于所有中原边疆的武人之上,并不离奇。 十声毙十魔,享誉天下,共尊其为“天下第一高手”,实至名归! “不知道……玄奘法师的修为境界,到了哪一步?” 李晏颇为好奇,但想来文寿也不会知晓,便没有开口询问。 “我佛门六脉之一的法相宗,便是玄奘法师所创。”文寿道。 李晏一听,登时恍然。 佛门六脉,乃禅宗、天台宗、净土宗、法相宗、华严宗和密宗,除了禅宗,李晏略有了解,其它五脉,李晏却不清楚了。 倘若是玄奘法师所创,短短时日,不过百余载,能得到天下人认可,列为佛门六脉之一,这就很合情理。 “玄奘法师逝世后,天下第一的宝座,便再无人坐得上去。”文寿叹道。 李晏好奇心起:“喔,怎么说?” “而今的天下,有八大高手,威振江湖,朝野共尊,四夷臣服!”文寿续道。 “八大高手?敢问是哪八位?”李晏好奇道。 目下,乃是唐朝极盛时期,出现的强者高手,一如天上繁星,不胜枚举,却不知这站在最顶端的八人,又是哪八位? 文寿的面色,又复激动起来。 大唐国八大高手,可是所有大唐子民的骄傲!文寿虽是僧人,仍不例外。 “其一,乃是禅宗少林寺方丈——慧安住持,他是隋朝人,年逾上百,实力深不可测。隋末乱世,他曾救济灾民,活人无数,被人们尊敬的称为‘老安国师’。” “隋朝人?” 李晏了然,如此说来,慧安住持的修为,必然已超脱了先天界限,臻至内景之境,否则,他不可能从隋朝年间,活到盛唐开元年间。 而且,大唐国八大高手之中,有少林寺住持的身影,李晏不觉稀奇。要是没有,那才古怪哩。 “其二,乃龙虎山张天师,第十一代天师张通玄,也是隋末唐初之人,活到了现在。”文寿道。 龙虎山的大名,李晏如雷贯耳。 后世,道教名山之中,或许也唯有武当山,盖过了龙虎山一头,但目下即是开元年间,武当山的创立,那却是元明之际的事了。 “龙虎山,乃是江南道观之首,素有‘仙灵都会’的美誉,贫僧年少时,曾跟随住持方丈,去过一次,实在美不胜收,妙不可言。”文寿赞叹。 李晏笑了。 龙虎山,确实风景优美,草木清华,不是人间应有之处。 “其三,则是茅山的第十二代掌教——‘白云先生’司马承祯,据说,白云先生还是晋朝司马氏的后人。”文寿笑道,这是小道消息,江湖流言,他也不知真假。 反正,“白云先生”司马承祯从未澄清过,人们便当他默认了。 “司马氏的后人?”李晏有些错愕。 三国末年,司马氏篡魏,统一天下,因其得国不正,皇室争权,导致了八王之乱,边疆无人镇守,为五胡乱华,近三百年的征伐乱世,埋下了祸根。 晋室司马氏,毫无疑问,就是罪魁祸首。 或许,“白云先生”司马承祯,是出于这个考虑。 “其四,便是罗浮掌教——元微道人,他的武功,或许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但他的炼丹之术,独步天下,无人能比。”文寿道。 “罗浮,岭南的仙山!”李晏赞道。 罗浮,位于岭南道,距清远县城,不甚遥远,修炼丹之法,乃是“抱朴子”葛洪的炼丹之所。 而元微道人,自幼在罗浮山中修习,寿过百年,方有了今日“天下第一炼丹大师”的名头! “其五,是闾山的掌教——七魄真君。”文寿道。 “七魄真君?” 李晏有些疑惑,闾山掌教的尊号“七魄真君”,不像是道教高人,反而像是云贵苗疆之地的巫蛊,神秘而又诡异。 “闾山修咒术,七魄真君,便是闾山咒术的集大成者,也是大唐国八大高手之中的唯一女性!她于咒术一道,修持极深。贫僧曾听慧能祖师提起过,闾山顶级的咒术,可以咒杀人的三魂七魄,夺其魂,杀其魄,人虽已死,外表却毫发无损。因而有此称呼。”文寿解释道。 李晏恍然。 原来如此,闾山咒术,修持到高深境界,神鬼莫测,防不胜防。与之敌对,需时刻小心,否则,便易于不经意间,中了杀招,仍懵懂无知。 田芬伏在李晏背上的身子,微微一动。 她很激动,要是闾山咒术,真如眼前这大和尚所说,咒杀之能,天下无双,我要是练好了,岂不就可以杀尽魔宗余孽? 杀戮小田村的两人,虽已被李晏击毙,大仇得报,但魔宗残酷的行径,让田芬生出了恨意。 李晏察觉到了,故作不知,一个孤女,存活于世,有一个念想,总是好的。 “其六,则是洛阳白马寺的住持方丈——金印罗汉。” 文寿幽然一叹:“贫僧幼年时,曾有缘亲睹金印罗汉的真容,确如天上罗汉临尘,不类凡俗。” “金印罗汉……” 李晏又知道了一个顶级高手的名字。 “其七,也是佛门大德,名唤‘左溪玄朗’的便是,他是天台宗八祖。”文寿道。 天台宗,佛门六脉之一。 “前面七大高手,四道三僧,最后一人,则既不属于道,也不属于佛。”文寿笑道。 “那他是……”李晏配合的问道。 文寿没卖关子,说道:“那人,便是朝廷的左金吾大将军,称号‘剑圣’的便是!” “剑圣?!” 李晏愕然,这个称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当得起的。 天下武人,赤手空拳者有,耍刀弄枪者亦有,但最多的,必然是剑客,不论是谁,即便是李晏,他主攻拳法,于剑法一道,亦颇有造诣。 要想守住“剑圣”之名,并得到天下人的认可,无有异议,其人其剑,光是想象,李晏便觉一股冲天剑气,斩破云霄! 第四十一章:长街彼端的绝美女子 “不错,就是‘剑圣’!” 文寿抚掌叹道:“‘剑圣’裴旻,久经战事,他的剑,得自战场,是杀伐之剑,是灭生之剑!” 吴道子曾有言:出没神怪既毕,乃挥毫益进。 裴将军的利剑,连神怪见了,都要避退,不敢直缨其锋,足可见其神威盖世,那是何等的可怖可畏! 文寿悠然神往。 “剑圣”裴旻!! 李晏终于记起来了。 后世流传甚广的有一个说法:盛唐三绝,是唐文宗时,朝廷封赐。其中之一,便是裴旻的剑。另外两者,分别是张旭之草书和李白之诗歌。 一个人的剑术,能和千古不衰的书法、诗歌,相提并论,并得到朝廷的认可,封为三绝之一,纵不曾亲眼目睹,遥想一二,亦可知裴旻剑术,盖世无双! 文寿又一笑道:“贫僧数年前,北游中原,和那位豪情绝世的大诗人,有过数日同游,他曾在裴旻门下学剑,提及师父之剑术,那是赞不绝口,自愧不如。但即便是他,贫僧也远远不及。” “大诗人?” 李晏似乎知道了是谁。 “那个大诗人,就是青莲居士李白了。”文寿笑道。 “果然……”李晏暗道。 李白乃盛唐时人,既是诗人,也是剑客,确曾在“剑圣”裴旻的门下,学习剑法,颇有进益。 开元年间,是唐朝极盛之年,高手如云,强者如雨,能人异士,那也是层出不穷。并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或知名,或不知名的人士。 譬如眼前的南华寺文寿僧人,大约是先天小成之境,放眼大唐,却根本不出名,后世的史书中,也不会留有记载。 “盛世大唐……” 李晏有些兴奋起来。 层出不穷的能人异士,包容万象的盛唐,道佛儒争锋,剑客刀客等,亦在争雄,倘若能够会面,与这些高人们,过招论法,便不虚此行。 甚至,李晏敢肯定,自己的收获,绝对不小! “我大唐国八大高手之外,还有异域番邦,也不乏高手,譬如吐蕃国师、西域散人、漠北刀客等等等等。即便是国内,也有很多隐士,声名不显,武功却极高深,如八大高手那般的内景,或许没有,但先天之境,绝对有很多。” 文寿行进间,望了李晏一眼,笑道:“比如李施主你,隐居深山,武功有成,方始外出,不是先天,又是什么?” 李晏微微一笑。 这却没法解释了,总不能说我是其它世界,穿越过来的吧? “八大内景,这还是明面上的,隐居的高手,异域的强者,却又不知,有多少了?” 李晏精神振奋。 这才是他向往的江湖! …… 从沙湾村出发,赶到清远县城,足有上百里路,两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了清远县城。 此时天色将明,道旁树木房屋已朦胧可辨。 “清远。” 李晏望了望,放下了田芬,她已经醒了。 “走,咱们进城。” 入城贩卖菜蔬、木柴、野兽等物的老百姓,缓缓进城。城中的商旅,或背着包裹,手执刀兵,或骑乘马车,有人护卫,也开始出城。 李晏三人,混入了进城的队伍。 进入城中,文寿向李晏道:“李施主,贫僧要去城中寺庙礼佛,便不和你同行了,就此别过。” “保重。”李晏拱了拱手。 文寿洒然离去。 “大叔,我们去哪里啊?”田芬抬起头来,问道。 “小芬,你饿了没?”李晏笑问。 田芬先是摇了摇头,略一迟疑,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小芬是饿了。” “哈哈!”李晏哈哈笑道,“我也饿了,咱们先去找一家酒楼,用过早饭。” 不过,大早上的,开业的酒楼,一家也无,只有包子店、面馆,问过田芬之后,两人便进入了一家面馆。 用过早餐,李晏结了帐,牵着田芬的小手,走在街上。此时天已大明,人潮汹涌。 “咦!” 田芬忽然惊咦一声。 “怎么了?”李晏问道。 田芬伸手一指,道:“大叔,你看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李晏顺着田芬手指的方向望将过去,登时一愣。 那是一个女子,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上束了条金带,朝阳一照,更是灿然生光。 往来的人群,不论男女,都不由得转眼,瞧上两眼。 只见那女子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那女子身旁,跟了有四名侍女,四名护卫,从长街彼端走过。 李晏目不转睛,紧紧地盯着那女子,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兄弟,人都走远了,还看啊?你女儿都有了,就收心吧。”面馆门口,有一锦袍的男子笑道。 李晏回过神来,闻听那人言语,不由哭笑不得。 他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并非是为了一睹美人芳容,他周游数界,见过的绝色美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了。更何况他道心甚坚,一个女子,不足以动摇其心。 实是另有要事。 不过,这却没必要解释了,免得别人以为他狡辩。 “这位兄台,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敢问那女子,是谁家小姐?”李晏抱了抱拳,问道。 那人似乎没和江湖人士打过交道,学着李晏的模样,十分新奇地抱拳,回了一礼,然后笑道:“兄弟,你不会还有妄想吧?” 李晏笑了笑。 那人劝诫道:“兄弟,你还是尽早放弃吧。那女子乃是广州都督府的儿媳妇,谁敢造次?再说了,兄弟你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想必她母亲,也是一个美人,当心吃醋啊。” “嗯。” 李晏表示会听从你的建议。 田芬不是他女儿,但别人既已误会了,那就随他去,不浪费口舌解释,否则涉及小田村之事,死了朝廷命官(陇州别驾陈开济),不是小事。官府追究起来,李晏虽则不惧,总是一个麻烦。 “兄弟你有数就好,唉,家里的母老虎啊。” 那人长叹一声,顺便拍了拍李晏的肩膀,走进了面馆。 李晏牵着田芬的手,到另一条街的客店,开了两间上房。 “大叔,那女子……好像昨晚沙湾村那死去的老爷爷啊?!” 房间里,田芬好奇的道,小脸上,布满了困惑。 第四十二章:议事 “嗯。” 李晏点了点头,坐在木椅上,沉吟不定,那女子,正如田芬所言,的确和昨天晚上,沙湾村死去的那个老人,颇有相像之处。 按照常理来推测,那女子,不是其女儿,便是其孙女,必然是直系后裔。 “孙女?” 李晏忽然想了起来。 那老人临死前,讲述了沙湾村因何而遭遇屠杀,首因便是其孙女,生得貌美,被广州都督的儿子看上,不小心地偷听到了广州都督府意欲谋反的话语,才导致了杀身之祸,全村被灭。 那老人说全村五百七十三口人,死得一个不剩。 李晏一直以为,老人那美貌孙女,也已死亡,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尚还活着。 “广州都督府的儿媳妇?” 李晏笑了笑,道:“如此说来,那女子,必然知道些什么了?” “大叔,你要去见那个大姐姐吗?”田芬问道。 李晏脸一黑,哼道:“你叫她姐姐,怎么不叫我哥哥?”平白无故地老了一辈。 田芬嘻嘻一笑。 她已经摸清楚了,李晏随和,心底善良,没有架子,和他说话,开开玩笑,埋汰两句,根本没有关系。 “好了,先不管这些。走,小芬,咱们出去逛逛街,你的衣服不好看,大叔给你买两套好看的。女孩子嘛,总要穿得好看些。”李晏笑道。 田芬有些扭捏,她不想李晏再破费,只是女生的爱美天性,就两套破旧衣服,肯定想买新的,好看的。 李晏抓住她手,大踏步迈出房门。 清远县城虽不大,也不繁华,但靠近广州城,还是有一些新奇地事物,南来北往的旅客,在此落脚。左右无事,逛一逛街,顺便买些东西。 至于他自己,穿的是宝兵清宁羽衣,防御力强大,增益足够多,最烦人的清洗环节,李晏导入几许内力,清宁羽衣便可自动洁尘,方便快捷。 否则,何以有宝兵之称? …… 清远县城,有一庄院,栋宇连云,亭舍雅致,建构精美,一看便知是花费了几多金银。 庭院之中,有一白衣书生,正在赏玩两只鸟儿,通体白色,尾羽却各不同,一红一蓝,实在怪异得很。 那白衣书生兴致高昂,逗弄个不停。 “公子。”有一侍卫打扮的中年人,上前一礼道。 “怎么了?” 那白衣公子头也没回,随口问道。 “卑职得到消息,南华寺的文寿和尚,进入了县城,正在城东寺庙礼佛。”中年侍卫沉声道。 “南华寺?” 那白衣公子动作一顿,眉毛一扬:“文寿,也是一个先天,但他不明情况,应该不会插手咱们的大事。他既要礼佛,便随他去,别惊动了他。” 顿了一顿,又道:“主要是别惊动了南华寺,那是禅宗六祖慧能的弘法道场,底蕴深厚,不是易于。尤其慧能之徒,如青原行思、菏泽神会、永嘉玄觉等,一个个强大无比,虽已自立门户,但南华寺真有了大危机,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们决计不会袖手旁观。” 岭南道,不乏大宗大派,道佛皆有,即便官府,也需忌惮,不敢贸然招惹。 “是,公子。”中年侍卫沉声应道,却没离开,反而迟疑了一瞬。 “怎么了?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那白衣公子皱眉道。 “公子,和文寿和尚一起进城的,还有两人,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小女孩,应该是父女。根据探子来报,两人住进了城中一家客店,一人叫李晏,他女儿不知叫什么。”中年侍卫道。 李晏和田芬,外人看来,的确像是父女。 “你的意思是……” “卑职认为,那李晏,既然和文寿和尚一道同行,于今日天明时分,进入县城,想必不是普通人,观其脸庞,神光内敛,武功定然不弱,或许已至先天之境。”中年侍卫道。 “先天之境……”那白衣公子若有所思的道,“他会是我们的阻碍吗?” “卑职不确定。”中年侍卫道。 “又一个先天。”那白衣公子眉头紧锁,“先天是这么好成就的么?以前碰见一个先天,那是稀罕得紧,目下却一个接着一个,跳了出来。小小一个清远县城,就有了四名先天。” “先天是大白菜啊?” 那白衣公子愤愤难平。 中年侍卫没应声,他知道公子,练武二十多年,虽有都督府的大力支持,但卡在后天圆满之境,不得寸进。心绪失衡,实是常事,他已见怪不怪。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 他们离开广州城,为掩人耳目,特意赶到了清远县城,哪想到先天高手,竟也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了清远县城,是专门和他们作对的么? 中年侍卫想起来,也颇为郁闷。 “李晏?根本没听说过,你知道他的师承来历吗?”那白衣公子又问。 “卑职不知。”中年侍卫低头道。 李晏的来历,除了他自己,便绝不会有人知道。 “其他三人,突然出现在清远县城,虽然稀奇,但也说的通。况且,他们都有师承,来历咱们是一清二楚,只有这个李晏……”那白衣公子肃然道,“咱们是根本不了解,你派人……不,你亲自去邀请他,就说本公子有请,共进午饭,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哼,咱们筹谋了这么久,父亲走不开身,全权托付给你我,要是失败了,本公子便没有脸面,回去见父亲。” “所以,要想百分百成功,做到万无一失,那么,任何一个隐患,都要提前排除!” 说到最后,那白衣公子杀气腾腾。 “是!” 中年侍卫领命而去,忽见一人进来,忙俯身道:“少夫人。” 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在婢女的拥簇下,缓步进来,正是今晨李晏和田芬见到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微一颔首,步入院中。 那白衣公子忙迎上前来,轻轻一挥手,中年侍卫去了。 “映秀,你回来了?你怀有身孕,快回屋休息,不可忙碌。”那白衣公子扶着那女子的腰,关怀的道。 “征远,我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常发脾气,苦了你了。”那名为“映秀”的女子道。 那白衣公子,名叫征远,冯姓,乃广州都督的儿子。 冯征远拍了拍妻子的手掌,笑道:“我们是夫妻,说这些作甚?只是岳丈他们,惨遭山贼屠戮。” 眼见映秀泫然欲泣,将要落泪,又忙道:“映秀,你好好休息,千万别伤了胎气。岳丈他们的仇,由我去报,你安心歇着便是。” 映秀收拾好了心情,一双美眸,看着冯征远,温柔的道:“征远,谢谢你啦。” 冯征远笑笑。 第四十三章:“一人苦修”的李晏(求一求月票和收藏!) 李晏身上有十余两白银,购买力很高,只要不大手大脚,住住店、三餐用度,给田芬买几件衣服,都不打紧。 真要没了,李晏做一回梁上君子,府衙之中,还会少得了金银? “小芬,看上那件了?不怕,咱们有钱,直接买。”李晏笑道。 田芬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一件衣服,白色,小女孩穿的,样式设计得很好,颇为美观,李晏也觉好看,便爽快地付钱,买了下来。 忽听得有人说道:“李大侠,在下程华,有事与你说。” 李晏循声看去,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作侍卫打扮,他不由得纳闷,道:“什么事?直说吧。” 这中年侍卫,正是适才得了冯征远的命令,来此邀请李晏。 程华左右一看,店员和客人们,默契地走远,他们都认得此人,乃是冯征远的心腹,广州都督府的将领,威名赫赫,虽不动声色,仍觉凶神恶煞也似,他们哪敢靠得近了? 李晏微微挑眉。 “在下乃广州都督府一名将领,现奉了广州都督世子之命,邀请李大侠,中午一至松园赴宴。”程华淡淡的道,话语之中,透露着一股骄傲之意。 岭南道,广州都督府的面子,还没人敢不买账。 就算道教四派之一的罗浮,禅宗六祖慧能的弘法道场南华寺,也要给两分薄面。 “广州都督府?” 李晏心中暗想:“正好,去此一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唔,这程华功夫不弱,但顶天了就是后天圆满之境,不足为虑。” 先天,再怎么,也不会是大白菜,即便广州都督府,先天高手,也不会多,能有一手之数,已经足够强大! 除非……是罗浮,那地方,才有多于十名的先天高手,包括罗浮掌教元微道人,那一尊内景境的大高手! “带路吧。”李晏微一颔首道,牵着田芬的小手。 他是艺高人胆大,携了小女孩,仍敢赴此鸿门宴。 不过,确实,李晏的内力修为,本就是先天大成之境,再加上那两件得自紫宵天君处的宝兵:照空灯和清宁羽衣,虽无法尽展其能,但先天圆满,怕也不是其敌,唯有内景,才可压过他一头。 要是广州都督邀请,或许不敢携带田芬,一个广州都督的儿子?那就算了吧。 程华暗怒,称你一声“李大侠”,那是客气,你还真耀武扬威起来了? 他压抑了怒气,在前领路,三人一前两后,径往冯征远暂住的松园而去。 走到另一条街道,路过一家三层楼高的客店时,李晏灵觉蓦然一动。 “嗯?” 李晏眉目一皱,抬眼一望,在一扇关闭的窗户前,停留了一瞬。 “李大侠?”程华疑惑。 “没什么,走吧。”李晏笑了笑道,三人转过了一家贩卖布匹的店面,到了另一条街上。 吱呀! 李晏适才所望的那扇窗户,突然打开,一名道士,身负利剑,手执拂尘,望着李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松园。 “李大侠来了?快请,快请!”冯征远迎出门来,满脸堆笑。 “大侠谬赞了,不知冯公子,邀请李某来,所为何事?”李晏道。 “倒不是什么大事,李大侠,快进来再说,咱们边用饭,边说话。”冯征远突然一顿,笑问,“李大侠,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吧?” “我是江湖中人,哪来这规矩?”李晏回以一笑。 “那就好。” 冯征远领着李晏和田芬,步入松园,程华在旁陪同。 “唔?后天圆满,两个后天圆满吗?” 李晏暗自摇头,不值一晒。 几人步入大堂,分宾主落座。 程华虽是下属,但一个后天圆满的高手,除了内景,便是先天,也不能真的将其当作下属,任打任骂,需要给予尊重,因而也入了席。 冯征远告罪了一声:“李大侠,内子身体不适,怀有身孕,便不外出面见宾客,还望见谅。” “这是哪里的话?对了,还没有祝贺冯公子,即将喜获麟儿。”李晏恭祝道,面色带笑。 花花轿子人人抬,说好话,总是不会错。 不过,李晏有些惋惜,他还想见一见那女子,确认一下,是否和沙湾村那老人,有亲戚关系。 冯征远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说话之间,仆人已上了菜,四个人,十几个菜,摆了一整桌。 “对了,还忘了问,李兄,你女儿喜欢吃什么?要是不喜欢,我吩咐厨房,另外做几道菜。”冯征远一拍脑袋,忙问道。 李晏看了眼田芬。 田芬甜甜一笑,说道:“我很喜欢吃。” 她本就是清远县人,口味和广州这边,几乎一致,而冯征远、程华,也是广州人,从口味上来说,倒是差不离。 唯有李晏,他的口味偏辣,只是这个时候,中原之地,根本没有辣椒,吃辣的人,平时所用的,也都是芥末。 但芥末这东西,李晏就不喜欢吃了。 “李大侠,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师承何处?”程华出声问道。 李晏微笑道:“我小时候,是在岭南的大山之中潜修,师承嘛?严格来说,是没有的。” 应付文寿的说辞,又拿了出来,可是效果,却似乎不太一样。 冯征远和程华对望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原来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山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那就好。 只要不是大宗门走出来的先天,譬如罗浮道士、南华寺僧人等,两人便无所惧,因为先天散人,虽则强大,却也不可能会影响到广州都督府的大局。 广州都督府,作为岭南道前几的势力,内部的高手,可说极多,便是先天境,也是有着。 “父亲的布局,十分隐秘,我也是后天圆满,才略知一二,被委以重任。岭南道,除非罗浮和南华寺,发现了些许端倪,遣出门人,调查真相,或是从中搅局,才会让我们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以致功败垂成。至于一个先天……呵,是顶不了什么事的。” 冯征远暗想,放松了下来,又不由心下暗赞。 在他看来,李晏只是一介山民,纵有武功秘籍,也或是前人遗留,并无师父教学,全靠一个人苦修,能臻至先天之境,确实天资横溢! 须知,冯征远背靠广州都督府,虽不是天下武学大宗,却也不差,内功心法,自是顶级,最起码也是先天级别武学。打小时候起,便有名师教导,给他打基础,灵丹妙药,那也是吃了不知多少,可快三十岁了,仍卡在后天圆满之境,不得寸进。 他深刻明白,先天之难,难于上青天! 冯征远起了爱才之心。 第四十四章:伪造《清云经》(求一求月票和收藏!) 两人脸上的神情,虽不明显,但李晏稍加留心,便察觉得到,冯征远和程华两人,较之方才,大为放松。 李晏越发好奇。 他表现出来的,可是先天境,区区两个后天圆满,有何本事,敢对先天境轻视? 这是理念上的差异。 李晏行走诸界,什么皇权富贵,都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力量,独属于自身的力量! 所以,在他眼中,力强者为尊! 而冯征远、程华两人,打小时候起,就生活在岭南道,虽有内景强者,声名赫赫,威振天下! 但是,毕竟大唐混一了中原,良将精兵,不可胜数,便是内景,也需退让三分,因此皇权富贵,不一定比武力,来得弱了。 只是李晏,从没有如此想过罢了。 皇权富贵,不过是浮云,风一吹就散,武力,强大的武力,才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李晏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特别是冯征远妻子之事。 “内子的老家?她是在县城东边百余里处的一座小山村,人口较少,五百多人,那村庄,名叫沙湾村。怎么,李兄,你去过沙湾村吗?”冯征远笑道。 李晏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比较好奇,哪家的小姐,如此有福气,嫁入都督府。” 李晏心头,原来的谜团刚一解开,又生出了新的谜团。 “这么一来,沙湾村,便是冯征远下令屠杀,秋映秀,大概就是那老人的孙女,她怎么忘了族灭之仇?还和冯征远,成为了夫妻。唔,从她怀有身孕来看,成婚日期,想必极早,但知道了家乡被灭,亲人被屠戮一空,为何还无动于衷?” 李晏困惑不已。 秋映秀,便是今晨所见的那绝美女子,她是冯征远的妻子。 “算了,秋映秀她是怎样想的,与我无关。沙湾村几百口人,死于非命,我既然要管,那就管个彻底,冯征远?呵,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晏想道。 却见冯征远微微一笑,忽然叹了一声,面色哀伤的道:“可惜,沙湾村前两日,被不知哪里来的山贼,屠戮一空,本公子立了誓,一定要抓到那伙山贼,为岳丈他们报仇雪恨。”咬牙切齿的模样。 程华在旁插话道:“广州境内,竟出现这般残暴的山贼,是卑职的疏忽。已督促了下属,日夜巡察,势必要早日找到那一群穷凶极恶的山贼!“ 李晏终于明白了。 什么山贼?便是你们自己吧。 李晏心头冷笑。 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给两人一通演戏,就真被骗了过去,可李晏,是知道内情的。 此时,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贬斥那队莫须有的山贼,心中厌烦。 “目下不是动手之时,小芬在这,等我们回去,安顿好了小芬,再折返松园,杀个片甲不留。”李晏想道。 松园之中的人,那些婢女,包括秋映秀,手无缚鸡之力,或许不知内情,也不曾动手,但沙湾村的惨象,非一两人所为,冯征远的侍卫,势必动了手。 甚至,冯征远只是动嘴下令,他自己在旁围观,不曾亲自动手。 “不论如何,他有没有亲自动手,首恶,是跑不了的了。” 李晏不愿再留,在此看两人演戏,只觉作呕,便起身辞行。 冯征远一愣,忙道:“李兄,何必急着走?” 李晏执意要走。 “李兄既已打定主意,我也不好再劝,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冯征远故作迟疑,缓了一瞬,道,“李兄也知,在下已近而立之年,虽无所成,但我父亲,是广州都督,不知李兄,可有兴趣,在都督府供职?金银珠宝,权势富贵,只要李兄要的,应有尽有。” 冯征远略有傲然,广州都督府,就是他的底气。 李晏暗自冷笑,穷凶极恶的贼匪,还想我为其效力?没当场翻脸,还是顾忌田芬。 “不了,我一人独来独往,习惯了。” 说完,李晏便携着田芬,出了大堂,离开松园。 冯征远脸色一沉,低声道:“此人好大傲气!” “他毕竟是先天,有几分傲气,实属正常。”程华顿了一顿,又道,“但咱们的伪作,经过那么多的书法大家,昼夜不停的赶工,已快完成,要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冯征远摇手道:“不忙,府中的先天高手,近两日,便会赶到清远县城。这几日,咱们低调一些,届时,再好好炮制那李晏。哼,敢甩我脸色,本公子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眼中凶光闪烁。 “走,咱们去作坊里看看,那些书法大师、雕刻大师,是否真的伪造好了?”冯征远说着,当先而行。 程华落后了一步,跟在后面。 两人绕到松园后院,是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山,山上枝繁叶茂,绿树成荫,山下,有士兵驻守,不允许外人靠近。 见了两人,恭敬的让开道路。 道旁草木茂盛,郁郁葱葱,尽头处,是一面山壁,壁上有一石门,两名士兵持枪挺立。 “公子,将军。” 冯征远颔首道:“把门打开。” “是。”一名士兵应声,背转身来,扭开了壁上的一道暗门,咚的一响,壁上现出一尺许小洞,里边是一个鼓起的黑色按钮。 那士兵用力按了下去。 轰隆隆! 石壁轰隆作响,往一边移开,露出一排往下走的石质台阶,道旁壁上,还有火把在燃烧,照亮了黑暗的洞穴。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石阶,走了下去。 绕过两道弯,眼前大亮,是一个辽阔的洞穴,最后面,有十数间隔开的小土屋,前面,则是有十数人,来来去去,忙碌无比。 呼呼! 还有两股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来了新鲜空气。 “公子。”一在旁盘坐的中年人,见到两人,连起身过来。 “郭叔,这些人的进展如何?”冯征远低声问,显得很尊重,执晚辈礼。 那名为“郭凯”的中年人,脸色稳重,回道:“快了,《清云经》的仿造工作,就差最后一步,便可完成。” “最后一步?” 冯征远皱眉,望向那忙碌的十数人,或临摹文字图画,或在某一件东西上,小心雕刻,或燃起火炉,轻微的炙烤一些小物事。 郭凯声音稳重,道:“公子,那《清云经》,可是远古先贤广成子所著,传闻其乃黄帝之师,他所处的时代,‘造字圣人’仓颉虽已诞生,但文字不过才初初成形,还是象形文字。《清云经》,乃以最初代的象形文字,配合图画,由‘人皇帝师’广成子所编著。” 第四十五章:闾山咒术 广成子? 要是有外人在此,听闻言语,势必大吃一惊,合不拢嘴来,不敢相信。 广成子,传说中的人物,黄帝也曾问道于他,广成子授以经书一卷。不过,那一卷经书,似乎名叫《自然经》,而不是《清云经》。 “我们不是有《清云经》的残本吗?”冯征远疑惑的问。 “那只是一片龟甲,我们询问了广州城最博学的名士,方才勉勉强强地辨认出来,那龟甲上的图画,以及寥寥可数的文字,乃广成子所著,大概率是《清云经》的残篇。” 郭凯续道:“我们也是根据这残篇,来进行伪造工作。务求做到文风、龟甲痕迹的一致,至于具体内容……”郭凯顿时笑了,说道:“反正多刻些玄奥莫测的图画上去,你不懂,那是你没有慧根。” 冯征远也笑道:“象形文字,本就没几个人看得懂,连蒙带猜,配合上高深莫测的图形,伪造的历史悠久的龟甲,就算咱们站出来说,这是假的,千万别修炼。那些武者,也没一个人会相信,反而会说咱们居心不良,想要独吞。” “到时候,这些龟甲放出去,谁要是真的按图修行,走火入魔,爆体而亡,那也是他自找的,可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程华笑道。 三人朗声大笑。 “《清云经》的伪造工作完成,那这些人……”程华低声问,眼望那忙碌的十数人。 “为了保密,也只好牺牲他们了。”郭凯淡淡的道。 “放心吧,他们的家人,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冯征远低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华改变了一下措辞,“这些人,没一个蠢的,来此之前,必然已有了心理准备,要是安全归家,自然无碍,可要是没回得去……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暗地里将事情抖露了出来?” 冯征远、郭凯微微一怔。 “很有可能。” 郭凯道:“我率领士兵,亲自上门邀请,具体的事务,是没说,但这些人,都是人精,想必早有防备,就防着咱们过河拆桥了。” “那就暂时先稳住他们,可与家人书信往来,但必须经过我们的严格审查,不能出现一丝一毫泄露的风险。”冯征远道,“我这便传信父亲,派遣士兵,暗中监视他们的家人,只要大事告成,立刻拿下,格杀勿论!” “如此甚好。”郭凯颔首道。 “诸位,听我说一句话!” 冯征远大声道,拍了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位,都是大师级人物,我们请来,是为了完成《清云经》的伪造工作,大伙也是心知肚明。” 那十数人神色平静,这些龟甲,便出自他们之手,日夜伪作,岂能不知? “我知道,大家都有些担心,我们会不会过河拆桥啊?事后清算啊?” 冯征远郑重的道:“我在这里承诺:广州都督府,乃朝廷任命,受到陛下的信任……“ 遥向西北方抱拳,道:“……是为百姓请命,决计不会伤害无辜!诸位尽可放心。对了,你们离家已久,要是想家的,可以撰写书信,由咱们传递,一定交到指定的人手里。当然,别出现关键的字词话语,大家心里有个数。” 那十数人略微放松了些。 至于是真是假,那就看你怎样想了。 地窟之中,伪造《清云经》,本就有笔墨纸砚,全是上等。 那十数人写信之时,冯征远三人,闲着无事,检查了一遍伪造好的龟甲,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和那一片原版的龟甲,差异极小。 若非三人是用原版龟甲,一路对比过去,不然,决计无法发现端倪,还以为真是几千年前广成子所著的那原本《清云经》,于今日面世。 …… 李晏和田芬,回了客店。 吱! 关上了房门。 “大叔,那几个坏蛋,杀害了沙湾村的所有人。”田芬愤愤的道,她的家乡小田村,便是因为一名朝廷官员陈开济,要修炼《戮灵魔功》,以致灭绝。对于官府中人,她产生了一种排斥仇恨的心理。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人多眼杂,容易出现纰漏,泄露了行踪。晚上,我再去一探,杀光那松园的人。”李晏慢声道。 “大叔,你要小心。”田芬担心的道,暗暗自责,自己太过无用,只是一个拖油瓶,根本无法帮到大叔。 李晏笑了一笑,道:“放心吧,我厉害着呢。” “对了,小芬,你那本《闾山基础咒术》,放哪里去了?我翻一翻,看一看。”李晏道。 田芬脸上一红,背转了身,从衣服底下,摸出了那本古书,递给李晏,道:“大叔,要不你拿着吧,小芬拿着不方便。” 李晏接过了,摇手道:“算了,这本书是你父亲的遗物,我不能据为己有,能看一看,还是小芬你信任我哩。” 田芬“嗯”了一声,高兴地笑着。 “《闾山基础咒术》……” 封面上六个大字,端端正正。 李晏暗叹:“田芬的父亲,既然是那闾山的再传弟子,待我离去后,或许,可以将田芬送到闾山。” 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此界,届时,田芬有自保之力还好,若是没有,那就只能送到闾山了。 “唔,到时候再说吧,时间还早着呢。” 李晏哂笑,翻开书页。 李晏内力修为是先天大成,进入先天圆满,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需持之以恒的吐纳炼气,方可有进步。但他的拳法招式,于神雕世界自创了【阳灵星霞】,第二招,直至如今,都未有丝毫眉目。 咒术,或许能够给予他一些灵感。 毕竟,咒术,乃一门极神秘的修行路数,虽归属于道教,但其实严格说起来,咒术的发展,远比道教更早,这是远古年间,部落时代,便有的修行路数。 而且,咒术的修行,完全迥异于道、佛、魔,倒是和黔贵之地的苗疆巫蛊之术,颇有些相似之处。 同样的神秘,诡异,而又令外人,捉摸不透。 田芬盘坐一旁,默默地修炼内功。 打小时候起,有其父亲的教导,十余年来,她对于咒术,并非一无所知,但咒术艰难,不仅修炼起来,难度异常的大,使用咒术的要求,也是十分之高,没有充沛的内力,根本不要妄想。 咒术再厉害,倘若无法使用,便如稚童获赠顶级宝兵,体内无有一丝内力,无法催动,只能干看着眼馋,用是不可能的。 第四十六章:转修非易事 “咒术之难,从传承几乎断绝,仅剩下我闾山一派,可略知一二。” “因此,凡我闾山门人,遇到合适的人,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作奸犯科者,便可授予咒术,以传其道。” 开篇明义的头两句话,就让李晏一呆。 “原来,闾山是为了光大咒术一脉,符合要求的,便可传授,那么说来,小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了。” 李晏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田芬的父亲,是闾山的再传弟子,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闾山咒术,针对的是人的三魂七魄。 三魂者,一名胎光,二名爽灵,三名幽精。 七魄者,一名尸狗,二名伏矢,三名雀阴,四名吞贼,五名非毒,六名除秽,七名臭肺。 三魂七魄,乃人之根本,失一魂,少一魄,人便会痴傻,倘若人的三魂七魄,均被咒杀,那人便等同于死亡,肉身或许还活着。 以现代的话语来说,就是植物人。 这本古书,只讲了七魄之后四魄: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的修行,前三魄以及三魂,根本没有提及。 “七魄真君……想来她就是修完了七魄之咒,不知三魂之咒,她又走到了哪一步?” 李晏颇为好奇。 闾山掌教——七魄真君,乃大唐国八大高手之中,唯一的女性,修的又是神秘莫测的咒术,自然很多人,都对其感兴趣。只是忌惮于其人之能,闾山之威,不敢放肆,议论都是私下里,生怕给闾山门人听见了,咒上自己一咒,那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通过南华寺僧人文寿的讲述,李晏已经知道,大唐八大高手,全是内景境,开辟了泥丸宫的强者。 那已超脱了凡俗,要说没有涉及三魂之咒,李晏第一个不信。 “人受了惊吓,痴痴傻傻,那也是丢了魂魄的表现。可以咒术招引之。”李晏看了,不由暗自点头,咒术,攻杀之能,自是绝顶,但守御之力,治疗之效,也差不到哪里去。 任何一道修行路数,必然包罗万象! 譬如魔宗,再是消耗生命力,倘若有朝一日,进军内景,以前的损耗,便会悉数归还。 “咒术,果是诡异非凡,令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李晏暗叹,看完了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的修行,他深有感触。 这些修行路数,与他的练武之路,迥然相异。 “吞贼之咒,消除人的免疫功能,变得弱不禁风,便是先天武者,中了此咒,也可能夜晚受凉,一场大病,魂归黄泉。” 李晏赞叹不已。 咒术,发人之所未想,其攻击方式,简直匪夷所思,李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时一睹,大开眼界。 忽然,李晏叹了一声,惋惜的道:“可惜,这本书上,没有三魂之咒,想必那才是闾山法门的精要。” 这也是常理。 无论是那一家,其教中的上乘法门,肯定要藏着掖着,不与外人知。闾山能将四魄之咒,传授外人,已是心胸宽广,无有门户之见了。 “我第二式拳法,目下虽无头绪,但我或许,可以用上咒术的攻击方式,让敌人难以防范。” 李晏起了兴致,开始认真研读《闾山基础咒术》一书,适才只是一眼扫过,看个新鲜。 阅读着武功秘籍,李晏不觉时光流逝。 日影西斜,夕阳的红光,透过窗户,泼洒了进来。 突然—— “大叔!” 田芬的声音,骨溜溜地大眼睛,望着李晏。 李晏抬起头来,脸上神情,还略有些茫然。 天边的斜阳一照,他登时回过神来。 “啊,是了!时间都这么晚了,是到了晚饭的时间点。” 李晏揉了揉额角,心道:“不能看,不能再看了!需要暂时缓一缓!这些咒术秘籍,发力方式,根本思想,完全迥异于正规修行路数。我只是借鉴,可不是真的要走这一条路,千万千万……不能陷入过深!” 李晏告诫自己。 天下间的修行路数,诸如道、佛、魔,包括少见的巫蛊、咒术等道路,每一条修行路数,都是前人费尽心血,数十代人,前仆后继,方才真正完善。 任何一条修行路数,都有着大学问! 咒术之道,投入大量的时间与心血,从基础开始研究,一步步的习练上去,或许,只是或许,有可能有所成就。 但是…… 李晏哪来的这个时间? 他自己于《大日真火功》的修炼,都嫌不够,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 “借鉴,粗通奥义也可,不一定要深度理解,陷入进去,耽误了自己的修炼,不太值得。关于这个度,我要把握好。” 呼! 李晏吐出了一口浊气。 “小芬,走吧,我们去吃饭了。”李晏笑道。 田芬“嗯”了一声,两人走出房门,下楼用餐,正是饭点,食客很多。 …… 入夜。 田芬已经睡下,她从小修炼闾山咒术,年纪虽幼,却也有了几分内力,只是尚未步入后天境。 “大叔,你放心去吧,小芬会保护好自己的。”田芬小声的道,整个人窝在被子里,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嗯。” 李晏吹灭烛火,从窗户口翻了出去,半掩好木窗。 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 明亮的月光下,路上已无行人。 唐朝,实行了宵禁,只有巡逻的士兵,可在夜间外出。 李晏是一袭黑衣,身上穿的,虽是宝兵清宁羽衣,但无论白色、青色,在月光下,比之黑色,都更为显眼。李晏输入了内力,改换了衣服的颜色。 这是基本功能。 “松园……唔,我记得是这条路。” 李晏辨认了一下方向,悄然跃上屋顶,无声无息。 以他的内力修为,要是不想被人察觉,便是先天境,除非全神贯注,凝听周遭动静,不然,也难发现他。 过了一会儿,李晏便到得松园之外。 嗒嗒! 手持火把,腰胯利刃的侍卫,列队走过。 “戒备还挺森严的嘛。” 李晏足下轻轻一点,跃了进去,悄无声息地落下,那一队侍卫,尚未走远,根本不曾有丝毫察觉。 “我得先去确认一下,不能冒然动手。” 李晏虽不知松园的具体布局,但他速度奇快,又无人发现,三两下,转了一圈,便找见了一间灯火明亮的房屋。 第四十七章:照空灯初显威 李晏坐在屋顶,侧耳倾听。 “映秀,你快歇息,这么晚了,早点睡,不然对胎儿不好。”冯征远温柔的声音。 只听秋映秀道:“征远,我有些睡不着。”清丽的声音,转为哀愁,“爹爹娘亲,还有爷爷他们,全都死了。我每次一睡下,都会梦见他们,面目冷漠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一句话也不说。” 冯征远声音一顿,紧接着宽慰道:“岳丈他们遭此大祸,肯定盼望着你为他们报仇雪恨,因而缠上了你。放心吧,我吩咐了程华,已有了些眉目,过不了几日,便可查清那伙山匪的藏身地。届时,我亲率卫队,尽起刀兵,势必将那一群山匪斩尽杀绝,为岳丈他们报仇!” 李晏听得暗暗冷笑。 那两人又说了会话,秋映秀睡下了,冯征远害怕动了妻子的胎气,吩咐秋映秀的贴身丫鬟,小心照看,自己则离开了卧房,另去别处。 李晏堂皇的站在屋顶,无声地跟着冯征远。 没人发现。 但见冯征远左拐右绕,到了一间房舍,准备睡下,竟没另寻侍女,服侍安寝。 李晏脚下一跺,以他脚踏的地方为中心,红光一现,屋瓦融化,滴滴嗒嗒地落到了屋中。 “谁?” 冯征远一下惊醒,连忙翻身跃起,从旁抽出利剑。 “嗯?” 冯征远忽觉自己要窒息了,滔天的热浪,滚滚而来,笼罩了身周每一寸空气,根本无法呼吸。他不小心吸了一口气,鼻腔咽喉和气管,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痛彻骨髓。 冯征远慌乱运起《龟息功》,脚下运劲,准备往后退去。 轰! 一道璀璨的赤霞,宛如烈日神龙,突兀现于黑暗的房中,向着他,凶猛扑来。 李晏身如飘絮,缓缓落地。 啪的一声,利刃崩断,床铺粉碎,棉被更是燃起了火星,迅速扩大,木质墙壁,直接露出了豁大的缺口。 冯征远趴伏在地,费力的抬起头来,双眼模糊,已经快盲了。 “什么声音?” 松园之中,巡逻的侍卫被惊动。 “快,是公子的卧房!”侍卫们大喊,一窝蜂地涌将过来。 松园登时热闹了起来。 李晏毫不在意,一步跨到了冯征远身前。 “你是谁?我从没有得罪任何人!”冯征远费力的道。 “五百七十三口人的沙湾村,这么快……你就忘了吗?”李晏冷冷的道。 冯征远豁然瞪大了眼睛,虽已半盲,模糊不清,仍能勉强见到,有一道人影,立于自己身前。 “是你?是你!” “李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白天就沙湾村一事,询问于我,绝无好事!” “承认是自己做的了?!”李晏冷声道。 “污蔑!李兄,我是冤枉的!我说了,那是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所为,与我无关啊!”冯征远仍辩驳道。 呼! 一缕赤霞,蔓延到了冯征远额头,蓦然停下。 “你想清楚了再说。” “李兄,你真的弄错了!我派遣兵卒,正在搜寻那伙山匪的踪迹,绝没有片刻怠慢!”冯征远声嘶力竭的道,一副冤枉的神色。 “是吗?” 李晏不置可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 “大胆贼人,快放下公子!” 一人喝道,跨步上前,听声音,正是程华。 “是你?”程华瞧见了李晏,吃了一惊。 “李大侠,有事好商量,还请放了公子。”程华一抱拳,身后的侍卫,围了上来,抽刀拔剑,杀气腾腾。 李晏眉目一挑。 这些兵刃,和沙湾村村民们身上的伤口,几乎完全符合。 “少夫人,去不得,去不得啊!”有侍女的声音,焦急无比。 程华一皱眉,喝道:“快拦住少夫人。”眼下之景,要是给秋映秀见到了,惊吓之下,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冯征远目不视物,耳朵却听得到,忙道:“映秀,你快离开,刀剑无眼,别过来!”向李晏道:“李兄,映秀是沙湾村仅剩下的人,你既是为了沙湾村报仇,想必和沙湾村,关系匪浅。祸不及家人,你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但请放了内子。” “公子?”程华急道。 “哈哈!” 冯征远忽然放声大笑,道:“程将军,我已是废人,前途无望!前天晚上,在沙湾村,不小心说漏了嘴,以致于岳丈他们,被我亲手杀死,两个日夜,我夜不能寐,不敢和映秀同床而睡,生怕岳丈他们找我索命。” “今日,亡于李兄之手,也是一个交代!李兄,请动手吧!” 冯征远闭目就死,引颈待戮。 啪的一声,似有人倒地,给人及时扶住了。 “少夫人?公子,少夫人晕过去了。”侍女焦急的道。 冯征远蓦然睁眼,双眼血红,大喝道:“还不快带少夫人离开!” 李晏没有制止,那几名侍女,搀扶着秋映秀,离开了这里。 “祸不及家人?” 李晏冷笑了声:“沙湾村五百七十三口人,是祸不及家人吗?” 说着,抬眼扫视一圈。 “我看啊……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沙湾村灭村之祸的罪魁祸首!” 李晏咧嘴一笑。 “所以,你们……都得死!” 啪! 左手用力,冯征远啊的一声惨叫,身子一抖,随着李晏松开手,掉在地上,已无了气息。 程华眼睛都红了。 “杀!为公子报仇!” 冯征远,是广州都督唯一的儿子,他死了,自己回去,也只有被斩首示众,这一条路可走,要是擒杀了凶手,或许有那么一线希望,保住性命。 所有侍卫,都是如此。 面对沙湾村的杀人凶手,李晏毫不留情,自怀中取出了照空灯,滴溜溜地一转,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噼啪燃烧。 随着李晏信手泼洒,极小的一点火星,倾泻四方,沾之即燃,无法熄灭。好像这一群人,是上等的木炭,不烧成灰烬,便不会熄灭。 “啊!” “这是什么?” “鬼火,这是鬼火!” 众侍卫心胆俱寒,哪还有心情,围攻李晏,忙找寻松园中的池塘,一头跳下去。可是,这白色的火焰,还是无法熄灭,反而雾气蒸腾,水面下降。 哀嚎声中,众侍卫慢慢烧成了灰烬。 程华心胆俱裂,那么一点白色火焰,一池塘水,竟不能灭?这违背了常理。程华忙不矢地后退,逃往松园后院中的小山,那里,有郭凯在,他是先天,他能救下自己。 一定能! 程华给自己打气。 李晏目光冷冽,见人已死绝,掌托照空灯,又是滴溜溜地一转,那些慢悠悠燃烧的不灭的白色火焰,咻地一下,飞回了照空灯。 那一朵灯火,似乎明亮了些许。 第四十八章:不灭白焰 满地尸骸,无一无辜。 那些侍女,对此事毫不知情,李晏特意放过了她们,没有一人受伤。 死的,全是跟随冯征远,屠戮沙湾村的侍卫。 李晏慢悠悠地,一步步前进,追上逃走的程华。看似缓慢,其实速度极快,偷眼瞧着这边的侍女们,一看之下,脑袋一晕,难受无比,几欲呕吐。 她们连缩了回去,不敢再看。 “嗯?” 李晏微一挑眉,有些困惑。 适才他运使照空灯,杀戮一干侍卫之时,程华不趁机逃走,反而奔往松园后面的那处小山,是要做什么? 李晏不知道,那小山中内有洞天。 但程华异常的举动,他已有了猜测,提起了注意力。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程华目睹了他大发神威,仍敢逃往此处,说明他有自信。 这对李晏来说,就是需要小心的地方。 咔咔! 李晏赶到,便见到一面石壁合拢,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缝隙。程华的身影,消失在了石壁的后面。 李晏疑惑之余,左手托着照空灯,右拳微收,轰然前砸。 红色的内力奔涌,宛如雷声轰鸣,红霞漫天,仿佛燃起了一个小太阳,照耀了这一片黑暗的园林。 轰隆! 石壁粉碎,碎石四处飞溅,露出了那一排向下的台阶。 李晏迈步进去。 忽听得一声异响:“嗖!”一支羽箭穿云破空,力道刚猛,劲射而来。 李晏瞳孔一缩,侧身闪避。 “先天……” 李晏方始恍然。 难怪那程华,有着自信,逃到此处,原来是地窟之中,坐镇着一位先天高手。 嗖嗖嗖! 只听得嗖嗖嗖响,连珠箭发,每一支羽箭,均携了有极强力道,李晏虽可硬接,但这不是明智行为,李晏一步又退了出去。 然后,石阶深处,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李晏定睛一看。 当先那人,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脸色沉稳,但从其目中,可见到冷冽的杀意,此人,自然便是郭凯。后面那人,则是程华。 郭凯弯弓搭箭,瞄准了李晏。 李晏只觉有一股森然的气机,锁定了自己,他知道,这是那执弓之人所为,他必然是先天! “郭兄,此人,便是李晏,是他杀害了公子。”程华在旁道。 郭凯目光森然,他跟随广州都督,已有了几十年的时间,冯征远,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便如子侄一般,冯征远称呼他,都是“郭叔”。 适才,听到冯征远身亡的消息,郭凯暴怒。 但他知道,眼前这名为李晏的年轻男子,不是易于之辈,给他的威胁,异常之大!稍有不慎,别说报仇,连他自己,能否活命,都是两可之数。 “你是谁?突然冒出来,要打抱不平?”李晏问道。 “记住了,我名郭凯,取你性命的人。” 郭凯松开手,李晏侧首,一支羽箭从耳畔擦过。 “郭兄,小心,他有一件奇特的宝物,能放出不灭之白火。”程华提醒道。 郭凯闻言一惊,目光一瞥,便见到了李晏掌中的那一个灯盏,此时,正缓缓燃起白色的火焰,火势虽小,他一见之下,却觉心惊肉跳。 “宝物!绝对是内景境方可运用自如的顶级宝物!” 郭凯凝重,气势勃发,衣衫猎猎,反手从背后负着的箭囊中,抽出了三支羽箭,搭在弓上。炽烈的光芒,在弓箭之上,流转不定。 呼呼~ 清风吹来,带来了喧哗之声,松园之中,那些存活的婢女,开始四散奔逃了起来。 咻咻咻三声响,三箭连发,穿云破空,径向李晏射来,分别瞄准了他头颅、心脏和腹部。郭凯发箭手法之快,劲力之强,已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李晏生平所见过的人中,弓箭之道,当以他为最。 噼啪! 照空灯燃烧,燃料是李晏的纯阳内力,霍地一下,火星泼洒,正中那三支羽箭,不论木质箭杆,还是铁制的箭头,瞬间燃烧。一眨眼的功夫,便烧成了灰烬,风一吹,就散了满地。 “这……”郭凯倒吸了一口凉气,通过程华的介绍,他料想到了那灯盏,会是极厉害的宝物。 但是,他再怎么也想不到,那灯盏,会厉害到这个地步! 这是何其强大的宝物? 郭凯是神箭手,弯弓搭箭,想以手长,欺负李晏手短,结果踢到了铁板,再想到对方功力极强,不弱于自己,偏生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四五岁,如此大患,必须尽早除掉! 李晏单靠自己的功夫,是有机会击败郭凯,但那是一个消耗战,时间会很长,毕竟他手短,想要近身,都颇为不易。 快刀斩乱麻,他动用了照空灯。 今晚,是他第一次使用照空灯这件宝兵,虽是内力催动,无法运用自如,威力也受限,但仍能见到照空灯的神威,盖世无双! 郭凯先天大成,绝对算得上强大,箭如雨落,携有刚猛劲力,山石触碰,都是炸裂,碎石飞溅。 程华从旁协助,他也有一张弓,后天圆满的修为,弱是弱了些,但也够看,可给予李晏威胁。 “杀害了征远,你便下去陪他吧!” 郭凯怒吼,气势滔天,这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山,经三人一番战斗,倒塌了大半,那向下的石阶,都已被掩埋。 箭矢射完了,郭凯和程华,以弓为武器,纵身近前,攻向李晏。 呼呼!! 李晏左手托着照空灯,火星四溅,小山上的树木,虽极青翠,仍燃烧了起来,右手出拳,赤霞汹涌,璀璨夺目,宛若一轮缩小的烈日,轰然爆炸,笼罩了郭凯和程华。 红霞弥漫,白焰燃烧,李晏仿佛一尊火焰神明! 啊! 程华惨叫,衣服燃烧,瞬间烧到了身上,火烧的疼痛,难以忍受。 郭凯运使内力,拍了程华一掌,但那缓缓燃烧的白火,略微一个摇晃,继续灼烧着程华。 “郭兄,救我啊!我还不想死。”程华哀求,疼得满地打滚。 郭凯脸色难看,他费尽了力气,始终无法熄灭那白火。 轰! 郭凯气息强大,如一头沉眠的雄狮觉醒,嘶吼出声,猛然爆发。他手拿铁胎硬弓,势大力沉,向李晏凶猛攻击。这是围魏救赵之策。 可是,那白火,乃照空灯之焰,只要李晏不曾主动回收,便绝难熄灭。 “李晏,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冯征远,你个蠢货、白痴,怎么就说漏了嘴?!惹祸上身!” “不!” 程华叫骂,时而骂着李晏,时而骂着冯征远,又或怒骂郭凯,不来救他,慢慢的,声音渐细,再不可闻,原地只剩下了一团黑色的灰烬。 第四十九章:《清云经》 呼~ 李晏信手一招,程华骨灰上兀自燃烧的白火,一下飞回了照空灯。 郭凯脸色越发难看,他仗着先天级别的内力,虽可勉力守御,消耗却也极大,再多的内力,也经不住这般消耗。反观李晏,游刃有余。 而少了程华,只剩下他一个人,局势顿时恶化。 砰! 郭凯中了一拳,哇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身子倒飞而出,躯体咔嚓作响,起码断了几十根骨头。 李晏擅长拳法,其拳力之重,意境之刚猛,先天之中,少有人及。 郭凯惊怒,他没想到,自己五十多年的苦修,竟在一个顶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前,败下阵来,如今,更有性命之危。 李晏得势不饶人,脚下跟进,郭凯尚未落地,人在空中,便又吃了李晏一记【阳灵星霞】。 哇! 郭凯双眼怒睁,口耳眼鼻,鲜血齐齐喷出,整个人,就是一血人,砸到地面,轰的一声,瞬间砸出一个丈许的深坑。 一朵白焰,飘了下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随后渐弱,待烟尘散尽,深坑底部,只剩下了一团灰烬,还有一朵白焰,噼啪燃烧。 李晏摇晃照空灯,白焰飞回,他中断了内力输入,啪的一声,灯焰黯灭。他的内功心法,虽是《大日真火功》,内力精纯,质地极高,但是…… 照空灯可是宝兵! 它的正常需求,本是内景以上武者的真元,而非内力。内力能够催动,已经是紫宵天君回炉重铸,提升了品级,降低了使用要求,加之李晏的内力,的确品质上佳。 李晏内视,短短几分钟,他先天大成级别的内力量,便已近乎枯竭。 “这东西,厉害是厉害,我不能多用,于拳法的历练,颇有不利,而且,消耗太大了!” 李晏叹道,照空灯缩小,放到怀中。 他目视前方,借着火光,能够清晰看到,那一座小山,已经倒塌,洞口被掩埋。 “不知这下面,有着些什么?” 他好奇心起,运使少许内力,连出数拳,打开了一条通道,露出那一排石阶,碎石横七竖八,拦住了去路。 “救命啊!” 石阶深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李晏身形灵便,一步步跨了下去。 “有没有人啊?郭凯?程华?” 地窟的深处,是那十数名书法大师、雕刻工匠,脸色焦虑,大声呼救。适才程华下来,不知说了什么,郭凯大怒,与他一起折返洞外,离去之前,顺手降下一道铁门,锁死出口。 而后地窟摇晃,如同地震了一般,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地窟塌了。 还好这个地窟,是广州都督府特意修建,用以伪造《清云经》的所在,前后加固了好几次,才没有崩塌。 但众人,已经怕得极了。 忽听得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门后的人,退开一些。”正是李晏。 众人一怔。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既不是郭凯,也不是程华,更非冯征远。 又听得门外那人“嗯”了一声,疑问语气。众人忽然回过神来,忙不矢地后退,目视前方。 轰! 铁门炸开,碎屑四溅,一黑袍男子,迈步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认识,不知这是何人。 李晏四下里一张,整个地窟,尽收眼底,反而越发困惑,于是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众人中一年老的老者,恭敬的道:“这位大人,我们是广州都督府请来的匠人。” “说说吧,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唔,这些龟甲,又是什么?”李晏又一笑道,“不用怕,冯征远他们,全都死了,你们自由了。” “什么?” 众人惊呼出声,大吃了一惊。 他们在此日久,可是深深知道,那位严肃的郭凯,有多强大!那可是先天境的高手! 如果说……郭凯都死了,那么,眼前这人,岂不是更加恐怖? 众人一颤。 于是,他们越发小心,有问必答。 “回大人的话,我们有的是书法家,有的是画家,有的是雕刻师,全是被广州都督府请来,伪造一本经书的。”刚才那老人恭谨的道。 “经书?”李晏讶异。 挖掘山腹,刨空地底,以武力权势,“请”来了这一群大师级的匠人,为的,竟是伪造一本经书? 说实话,李晏的确没想到。 “是的,就是一本经书。”那老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李晏不满意,“广州都督府不知从何处,收获了一片古老的龟甲,经老夫和他们三人……“说着,指了指身旁这一群人中的三个儒雅老人,那三人点头微笑。 “……花费了数月功夫,方才破译,知道这一片古老的龟甲,原是远古年间,‘人皇帝师’广成子所刻录,记载了他的绝学《清云经》。当然,因为只有一片龟甲,所以只是《清云经》的一部分,不是全本,只是残篇。”那老人续道。 “《清云经》?这是一本什么经书?” 李晏疑惑,广成子,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自是知道,但这一本《清云经》,从未听闻,确实不知。 李晏倒是记得,广成子有一强绝神兵,名唤番天印,乃以不周山铸成。 不过,那好像是神话传说,当不得真。 李晏暗自摇头,抛之脑后,倾听那老人的回答。 众人微奇,仍由那老人恭声道:“大人,自古相传,轩辕黄帝,曾问道于广成子,广成子授以《自然经》一卷。” 李晏点了点头,这个他是有印象。 “但根据后世人们推测,再结合唐尧、虞舜年间的记载,有人判断,广成子所著的经书,非是一部,乃有两卷,一名自然,二名清云。《自然经》由轩辕黄帝所得,有史可查;《清云经》,却只在唐尧、虞舜年间,有过出现,而后又消失无影。当然,时过境迁,几千年过去了,《清云》、《自然》两部经书,都已失传。” 那老人微笑,含有一丝淡淡的骄傲:“老夫四人,虽不通武艺,但大半辈子,钻研这些前人遗物,历史记录,可以断定,那一片龟甲,绝对是《清云经》中的一部分。我们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话语极度自信。 第五十章:善后 原来如此。 李晏一听,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清云经》,是极度珍贵之物了?”李晏喃喃的道,心头,登时火热了起来。 他要是得到了《清云经》,虽不会改换内功,去修炼《清云经》,但于他日后的道途,绝对大有裨益! “是的,但咱们有的,只是一片龟甲,其它的,只是伪造之物,上面的文字、图形,全是虚假。谁要是误听误信,练习了上面的图形,走火入魔,都是轻的。”那老人道。 “那一片原版的龟甲,给我看一看。”李晏道。 有一人忙去拿了来,双手奉给李晏。 这是手背大小的一片龟甲,色泽斑驳,细密的纹路,密布其上,带着浓郁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龟甲的正面,有一图形,上方是一棵树木,树旁,围绕一条小河,下面则是一团散乱的线条,左右两旁,刻画了几个象形文字,李晏不认识。 那老人眼力劲好,见李晏皱眉,连道:“大人,那几个字是:‘水流而下,木生于土。’” 李晏茫然,这八个字,有何特殊含义? “大人,我们也不知道。”那老人讪笑道。 李晏翻了过来。 龟甲的反面,也有一图形,却是几道线条,画成一椭圆,上面的字迹,多了一些。 那老人道:“大人,这上面的句子是:‘砂石成山,聚水成河,落花流水,草木枯荣,此是天道,亦为自然。清云寡淡,上合天道,下体万灵,方得神妙。’” “也是因此,我们认定,这片龟甲,乃《清云经》之物。”他又补充了一句。 “……清云寡淡,上合天道……” 李晏缓缓咀嚼着这一句话。 当然,孤零零地一句话,他不至于生出感触,谜团倒是多了几个。 他定了定神,笑看向众人,收下了这一片龟甲,道:“走吧,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返身上了那石阶,众人大喜过望,跟在后面。 至于地窟之中其它的物事,全是假货,李晏已得了唯一的真品,哪会多看一眼? 行出地窟,李晏道:“你们自去吧,最好隐姓埋名,远离广州,逃到乡下,那也是一个办法。要不然广州都督,闻讯之后,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命。” 众人对望了一眼,跪下磕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他们很清楚,伪造《清云经》,这远古年间的高人广成子之物,广州都督府,势必有大图谋。待伪造工作完成,为了保密,他们所有人,肯定会被暗中杀害,能不伤及家人,已是侥幸,广州都督府,有一分人情味。 目下即能活命,那么,谁又想赴死呢?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他们的感谢,李晏心知肚明,虽是阴差阳错,但结果对这一群人来说,是最好的,当下受了这一礼,运开身法,遁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道声音传来:“你们快些走吧,晚了,广州都督府得到消息,你们想走,那都走不了了。” 众人起身,脸有喜色,又有焦急,结伴而行,逃出了松园。 李晏离开了后院,本来准备直接回到客店,但见松园之中,乱成一团,活下来的侍女们,抢夺财物,金银珠宝,逃出松园。 他忽然想起,那沙湾村仅剩下的女子——秋映秀,便在松园之中。 他略一思索,依循着记忆,往那一间房舍而去。 冯征远已死,郭凯、程华等所有人,也都死了,侍女们遁逃,一个怀了孕的弱女子,能有几分自保能力? 最主要的是……过上两日,广州都督接到讯息,知道他独子的死,是因为李晏为沙湾村的人们报仇,恨屋及乌,秋映秀怀有身孕,眼下或许不至于身死,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过上数月,秋映秀诞下了子嗣,等着她的,便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 李晏既已杀了冯征远,还是为了替沙湾村的人们报仇,那么,秋映秀这仅剩下的沙湾村村民,他不会坐视不管。 她的艰难处境,起因是在冯征远,最后制造的,却是李晏。 “唔,我去府衙,盗几百两白银,交到她手里,再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应当无碍。嗯,再拜托文寿,顺便照料一二。” 李晏想好了她的后路。 思虑之间,他已到了秋映秀的房舍外,烛火明亮,屋内,有低低的垂泣声,一个侍女都没有,全部卷了金银跑路。 咚咚! 李晏敲了敲屋门。 哭泣声戛然而止,一个沙哑的女声道:“谁呀?” “我是李晏。” 屋内静了一瞬,而后脚步声响起,秋映秀走到门口,低声道:“李……大侠,你有什么事吗?”她的心情很复杂,李晏杀了她的相公,该恨他吗?应该。 可是,李晏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替故乡的亲人们报仇,她应该感谢李晏吗?似乎也是应该。 秋映秀越想越是难过,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一个什么态度,来面对李晏,感谢?愤恨?似乎都不好。 而且,她的家人们,全都死了,死于自己的相公之手。 秋映秀,已然生无可恋,只是肚中的孩子,让得她,不敢寻死。 孩子,是无辜的,他/她应该到这世间,来走上一遭。 “松园的侍女,已经走光了,你一个人,很难生活。回到了广州都督府,说实话,你也很危险,特别是生了孩子后。你随我走吧,另寻一个安全的所在,安度余生,养大孩子。”李晏低声道。 所有人中,唯有秋映秀,他觉得惭愧。 对于其他人,冷血无情,是因为那些人,都是沙湾村的杀人凶手,的确该死! “不了,李大侠,你走吧。” 秋映秀拒绝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回归广州都督府,生下孩子后,必定会死。但她无所谓了,孩子能活着,就是她的希望。 她的确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啪! 房门被整个扳断,秋映秀吓了一跳,但见李晏立于门前,屈指一弹,一道火红色的劲力,于自己身上轻轻一点,登时昏了过去。 李晏右手一拂,一缕劲力,扶住了秋映秀,左手虚握,床上的那一床棉被,飞到他手中,裹住秋映秀,只露出一个脑袋,呼吸新鲜空气。 他右手一抬,那一缕暖和的劲力,绵绵不绝,包裹了这一床棉被,头前脚后,缓缓躺下,平躺于空中。 李晏右手劲力牵引,不曾直接接触,跨出房门,慢悠悠地,往松园外行去。 第五十一章:传功授诀 因为李晏杀入松园,造成的动乱,整座清远县城,都乱了起来。 当然,乱起来的,是官府和城中的大户人家,普通人家,关好房门,倒头就睡,哪敢管这些闲事? 李晏穿街过巷,虽有官兵来去,却无一人发现了他,回到居住的客店,自窗户翻进去,裹住秋映秀的那一床棉被,跟着进来。 “大叔,这是……”田芬早就醒了,城中动乱一起,官兵来去,她便醒了,担忧害怕得睡不着,眼见李晏回来,高兴之余,又不由迷惑。 李晏右手一引,秋映秀缓缓落到了床上,紧挨着田芬,还没有醒。 “咦?大叔,你……”田芬惊异,连看向李晏,脸色怪异。 “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思想别那么复杂。”李晏没好气的道,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 田芬了然,忽问:“大叔,那映秀姐姐,以后怎么办呀?” “等过两天,风声小了,我潜入府衙,盗取些白银,送了她,下半辈子,生活无忧,养大一个孩子,也没那么难了。我们再赶去靠近南华寺的韶关城,只好麻烦一下文寿,有时能够照料一二,借用一下南华寺的名头,就没人胆敢冒犯。”李晏道。 田芬“喔”了一声。 的确,岭南道大小宗门无算,道教以罗浮为最,佛门便以南华寺为首。无论世家豪族,还是官府,都不敢得罪。 当然了,这只是李晏暂时的一厢情愿,待秋映秀醒来,还要和她相商,文寿那边,也不知同不同意。 田芬和秋映秀睡一间房,李晏跃出窗外,悄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盘膝打坐,吐纳练气。 …… “映秀姐姐,吃饭啦。”田芬笑嘻嘻的道,放下了食盒,取出碗筷。 有秋映秀在,为了避免麻烦,三餐用度,一应需求,都由田芬下去取。 秋映秀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食欲不振。 李晏三两口吃完了饭,略一迟疑,问道:“秋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的打算,上午的时候,便全部说于了秋映秀知,秋映秀默不作声。 秋映秀放下了碗筷,低声道:“李少侠,多谢你的好意,便依你所言吧。” 她也明白,李晏的安排,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也过得去。说实话,她已没了最好的去处,广州都督府,她已不想回去。自从知晓了故乡沙湾村被灭的真相,那个地方,便是一个伤心地。 李晏“嗯”了一声,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突然止步,说道:“你一个弱女子,到时候,即便有人照料,自己若无护身之力,难免受到排挤欺负。你的相貌,你自己应该有底。” 秋映秀脸上一红。 田芬笑道:“是啊,映秀姐姐,你很漂亮呢,小芬以后要是能像你这样,那就好了。” 秋映秀不好意思地笑笑,脸上纵有忧愁,仍显清丽脱俗,“一笑倾城”之言,或有夸大,但用到她的身上,倒也合适。 “我这里有几门功法,都是先天级别武学,你可以修炼。你的年龄大了,成为一个高手,自然不可能,但粗通武艺,应付三五个成年人,那是丝毫问题没有。”李晏道。 他凝神思索,自己所知的功法,那一门内功,适合秋映秀练习。至于田芬,跟着她的父亲,已经打好了咒术的基础,此时改修,有些晚了。再者,咒术本就是顶级功法,没必要改修。 “谢谢啦。”秋映秀轻声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明白,武功,才是立身之本。 “唔,有了。” 李晏一拍手,出门吩咐店小二,递了一点碎银子,要他尽快纸笔。店小二欢喜地去了。 过了一会儿,纸笔送上来。 “小芬,纸笔给你,我说你来写。”李晏将纸笔推到了田芬面前。 秋映秀顿感错愕。 “我不会写字。”李晏郁闷的道,是的,在唐朝,他就是不会写字,只能吩咐田芬代劳。 “抱歉啦。”秋映秀歉然道,她虽是农家女,但上过私塾,认得些字。 “没事。”李晏一挥手,口中缓缓念道:“《清灵内功》……” 传给秋映秀的功法,李晏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选择《清灵内功》。 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念完了口诀,田芬记录完毕。李晏害怕出错,让她照着念一遍,纠正了其中两处笔误。 李晏末了道:“《清灵内功》,这是一门道家正宗内功,正适合你修炼,进境或许较慢,但也因此,并无走火入魔的风险,更有养身调神之效。” “要是你有天赋,到了老时,进入先天之境,都有指望。”李晏笑道。 “李少侠说笑啦。”秋映秀拢了一下耳边的秀发,习武资质,她是没有的,小时候,便已有过努力,最后没有成功。 “不过,眼下的功法,是先天级别,远远超出了爷爷修炼的功法。”秋映秀心想,不由黯然神伤。 随后的时间,李晏又将《清灵内功》的注意事项,入门要点,一一讲给秋映秀听。秋映秀听得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在秋映秀尝试修炼的时候,李晏在旁照看,顺便指点田芬。《闾山基础咒术》,他昨日里看了一天,高屋建瓴,虽未修习,但也理解了大概,一些要点,比田芬的父亲,知道的更清楚。 秋映秀尝试了半天,丹田未辟,内力未生,没有入门,有些无奈和沮丧。 “你年龄大了,入门很难,这是正常的,不要灰心。”李晏宽慰道,“对了,秋姑娘,你可以跟随小芬,修炼咒术,其它的拳脚刀剑功夫,以你的性子,怕是不太合适。” 眼见时日已晚,用饭即毕,李晏回了自己房间。田芬仍在修炼,秋映秀怀了孕,容易困倦,早早睡下,田芬在旁没发出声音。 而后数日,李晏夜晚打坐练气,白天教导秋映秀和田芬。 皇天不负有心人,秋映秀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开辟了丹田,诞生了第一缕内力,终于勉强入门。 只是她腹中有一胎儿,不敢用力过猛,只能慢慢的,根据李晏制定好的计划,一步步修炼。幸好,《清灵内功》中正平和,于胎儿于大人,都毫无损害,秋映秀入门后,更觉精力旺盛了些,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困乏,因此上了心。 第五十二章:伏虎寺 而这几天,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松园亡灭,广州都督独子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清远县城。 广州都督震怒,派遣大批官兵,整天里在清远县城搜寻,出入县城,把守的越发严格,很多商人,叫苦不迭,他们的货物,可经不起严格的排查。 真正的凶手,李晏逍遥法外,反倒是很多小偷小摸,被抓进了大牢,也是意外收获。 又过数日,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晏携同秋映秀和田芬,离开客店,去往城东的寺庙。 秋映秀孕肚凸起,穿一件宽松的衣服,倒可遮掩,只是她容貌秀丽,极易被人认出,只好略作改扮,由田芬与她合力,化了化妆,姿容美貌的秋映秀,登时变成了一个满脸雀斑的微胖女人。 便是冯征远复生,也决计认不出,眼前这黄脸雀斑的微胖女,是自己那秀丽脱俗的妻子。 清远县城虽不大,但秋映秀怀了孕,不好过多劳累,因此租了一辆马车,驱车赶到城东,伏虎寺门前。 “听说啊,伏虎寺是伏虎罗汉的道场,曾在此弘扬佛法,因而得名。”秋映秀轻声道,她就是清远县的人,来过几次伏虎寺,烧香拜佛。 “真的吗?”田芬好奇的问,她有些感兴趣。 “假的,伏虎罗汉,不过是虚构之人,历史上,哪里有这么一位人物?”李晏笑道,秋映秀抿嘴一笑。 “哼。”田芬哼了声,表示自己不满意,秋映秀携着她手,三人缓步登上寺前的台阶。 “施主,请慎言。” 看守寺门的僧人脸色不善,盯着李晏。 “伏虎罗汉的事迹,是祖师亲眼所见,记载于史册之中,岂能有假?伏虎寺的声名,不容许随意亵渎,还请施主收回刚才的话。”那僧人双手合十道。 李晏一笑,刚欲说话,耳朵蓦然一动,豁然侧首,望向伏虎寺的侧殿。 那僧人脸色沉凝,秋映秀双手合十,告罪了一声。 那僧人张口道:“女施主,这事关蔽寺声誉,不是贫僧小气……”忽地愣住,眼前一人也没了。 “高手,先天高手!” 后面的人群一下炸开了,大声惊呼,又惊又奇。 那僧人连向寺内看去,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原来,适才李晏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携着一人,运开身法,以肉眼难以明见的速度,奔入了伏虎寺内。 秋映秀惊叫一声,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奔行如风的感觉,既惊奇,又惶恐。田芬倒是有过一次,便是李晏负她进城的那一次,对这种来去如风,快过奔马的速度,感到兴奋。 不一会儿,李晏越过几间殿宇,脚下一点,翻过一面高达丈许的围墙,落入院内。 他止步,秋映秀和田芬,不太适应,略觉晕眩,身子晃了晃,只觉从李晏手中,传来一股暖和的劲力,眩晕的感觉,顿时止消。 “李施主!”只听得文寿惊讶的声音。 “文寿,你的情况,看来不太好啊?”李晏道。 文寿苦涩道:“倒让李施主见笑了。” 秋映秀和田芬,这时方得空闲,抬眼一瞧,顿时一愣。 这是一处宽阔的院落,院中,还种了青菜,藤蔓爬满了墙壁,而四个人,三个僧人,一个道士,分站三面,气息勃发,显是正在对战。 那一手利剑、一手拂尘的道士,独占一方;另一方是一名肤色黝黑,面容沧桑的僧人;最后一方,是文寿和一名年老的僧人。 道士和那沧桑的僧人,丝毫无癌,未受一丁点伤势,反而是那老和尚和文寿,气息波动剧烈,嘴角有鲜血滴落。 “文寿师弟,这位是……”那老和尚问道。 文寿介绍道:“这位是李晏李施主,曾在山中潜修,近日方才出山,那位小些的女施主,名叫田芬,年纪大些的……” “秋映秀,她叫秋映秀。”李晏道。 文寿又向李晏道:“李施主,这位是伏虎寺的住持方丈,文远师兄,他以前,也是南华寺的僧人,现任伏虎寺住持。” 那法号“文远”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一声佛号。 “这位是密宗的真果上师。”文寿又道。 那面容沧桑的僧人,微笑致意。 “这位是罗浮的高徒,名叫姚清光。”文寿最后介绍那道士。 那道士微一颔首。 听了文寿一番介绍,李晏心中有数,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问:“文寿,你们为何打了起来?” 那名为“真果上师”的僧人笑道:“李施主,我们四人一见如故,在此切磋武艺,倒要感谢文远师兄的好意。”向那老和尚微微一笑。 文远老和尚脸一黑,怒哼一声。 “真果上师,你也是佛门中人,切磋武艺,我们欢迎,但要是故意打伤蔽寺,那么抱歉,南华寺,也不是好脾气的。”文寿冷冷的道。 真果上师道:“文寿师弟,何必说这些话?你我虽同为佛门,但比武过招,拳脚无眼,若有损伤,那是难免,你这么大人了,莫非还不知晓这个道理么?”意示讥嘲。 “你……”文寿大怒,便欲冲上前去,文远老和尚一伸手,拦住了他。 “师弟,静心!慧能祖师的教导,你便忘了么?”文远喝道。 李晏在旁听了一阵,对于场中的情况,虽不甚明了,但文寿、文远两师兄弟,虽有地利,但却落入了下风。 他有求于文寿,目下的机会,却是正好。 忽听得那名为“姚清光”的道士道:“三位,你们同属佛教,佛门内部的事,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贫道乃是道教,此是道佛之争,你们要是认输,贫道二话不说,回剑入鞘,离开伏虎寺,要是还想打下去,贫道奉陪。罗浮岭南第一宗的声名,不会在贫道手里蒙上一层阴影。”声似钢铁,如利剑斩击铁器,一字一语,透露着刺骨的锋芒。 秋映秀和田芬,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李晏手掌一动,暖和的纯阳内力,散入二女体内,寒意尽去,剑气消散,顿觉好受了很多。 姚清光瞥眼一望,道:“这不是她们应该来的地方。” “你们先出去吧,是我考虑不周。”李晏轻声道,二女颇为担忧,也知自己插不了手,反而是拖累,步出了这间院落,离得远了些。 第五十三章:大道,岂能不争? 伏虎寺,清远县城城东的一座寺庙,香火鼎盛,传说乃是伏虎罗汉的弘法道场,现任住持是禅宗南华寺的文远老和尚。 文远、文寿师兄弟,俱出自禅宗南华寺,曾在禅宗六祖慧能法师的坐下听讲,二人均为先天境。此亦人和,加之地利,局面仍不乐观,面对罗浮道士姚清光、密宗真果上师的逼迫,不可匹敌,无法避免的,落入了下风。 “咳咳!” 文远年岁已老,气力不支,眼下又受了伤,不由得剧烈咳嗦起来,文寿颇为忧虑。 密宗真果上师脸色讥嘲。 罗浮道士姚清光,脸色冷漠,剑意含而不发,刺入骨髓的锋芒,密布虚空中。 李晏有些奇怪,罗浮,乃道教四派之一,据闻乃是天下第一的炼丹之地,怎么出了一个如此纯粹的剑客? 他轻笑一声,道:“文寿,可须我援手?” 此时,秋映秀和田芬,都已退出了院落,他无有后顾之忧,自可随意施为,正好卖下一个人情。 “李施主,如果你能相帮,那是再好不过。”文寿大喜,他正愁找不到借口,邀请李晏相助自己师兄弟,哪料到他主动开了口,登时大喜过望。 院中其余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将过来。 文远老和尚,已从文寿口中得知,李晏功力,犹胜于自己一筹,于是略微放心。 而从适才他手携两人,遁入此地,已可知晓他之能为,不比自己等人来的小了,亲眼目睹,心头更有底。 这也是一名先天境的高手! 换句话来说,院中的五人,无一例外,全是先天境! 真果上师目光闪烁,心想李晏如此年轻,能进入先天,已是天纵之才,又能在先天境,走上多远?他觉得不足为虑。 反而是姚清光,眸子开合,精芒一闪而逝。 出于剑客的直觉,他从李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威胁,顿时明白,此人,年纪虽幼,却非易于。 不过,他是寡言少语之人,与那密宗的真果上师,暂时虽有联手,但保不准,等下便会翻脸,因此默不作声,不去提醒。 真果上师纵觉李晏,不会有多厉害,但毕竟是一个先天,需要他重视。 他脑海里转过一个念头,口宣一声佛号,道:“李施主,这趟浑水,你即便要趟,也不能不明不白的踏进来,贫僧将此原委,说于你知,再由你自己定夺。” 李晏微一挑眉,对于他们四人,为何在此比拼,的确有几分好奇。 “请说。” 真果上师道:“贫僧乃密宗之修,密宗,你或许不太清楚,此是前些年间,由金刚智、不空、善无畏三师,仿效禅宗菩提达摩,自天竺东渡,弘扬佛法。因与禅宗教义有别,密宗,遭受打压,幸得皇帝陛下仁慈,青眼有加,赐封金刚智师尊,为大唐国师,方才有了密宗一线生存之地。” 金刚智、不空二僧,自水路而来,抵达广州,建立密宗道场,再北上长安,与经陆路而来的善无畏,面谒唐玄宗,金刚智,得赐大唐国师称号,密宗,在大唐国,方始有了一席之地。 金刚智、善无畏、不空三师,合称“开元三大士”! “李施主,阻道之仇,不得不报,还望你谅解。”真果上师诚恳的道。 李晏虽是后世人,但他不是佛学家,对这些故事,一概不知。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一苇渡江,面壁九年,开创少林寺的故事,倒有过耳闻。 至于密宗,那就两眼一摸黑了。 “胡说八道!” 文寿怒道:“密宗三位大士,初至大唐,弘扬佛法,乃我辈僧人,喜闻乐见之事,如何会去阻拦?一派胡言。” “师弟,静心!凝神!不可妄动嗔怒!”文远喝道。 文寿兀自不忿,念诵了一声“阿弥陀佛”,平静心神。 真果上师晒然道:“文寿师弟,你佛法、武功,均自有成,便常年在南边崖州等地,弘扬佛法,少有回返广州,至于长安,更是没去过。我密宗的处境,你道听途说,哪能尽知?何妨问一问姚道兄。” 李晏和文寿的目光,望向了姚清光。 姚清光一摆拂尘,冷声道:“道统之争,无论道佛,均是常事,有何见怪?” 言下之意,自是承认了真果上师所说的话。 文寿有些难以置信。 李晏虽不知详情,但也不觉奇怪,正如姚清光所言,道统之争,容不得半分退让,谁退了,谁就会被毁灭。 大道,门人,信徒,全都是争出来的! 只能进取,不能后退! 这是一个战场! 文远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你的性子,自小便不甚坚定,关乎道统之争,哪能让你呆在广州?方丈派你去崖州布道,也是想你远离是非之地。” “原来如此……” 文寿明白了。 其实,文寿修佛数十载,已至先天小成,对于这些事,他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愿想。 穷凶极恶的魔宗,他下得了杀手。可是,面对同为正道的佛门,甚至道教,无有恩怨,他便不愿出手伤人。 天生性格如此,难以改变。 当今之世,佛门有六脉:禅宗、天台宗、密宗、净土宗、华严宗、法相宗。 禅宗最为势大,南能北秀的时代,才刚过去,少林寺、白马寺,一在嵩山,一在洛阳,号为天下佛寺之首。五祖弘忍的道场:黄梅东山寺,六祖慧能的道场:广东南华寺,神秀禅师的道场:当阳玉泉寺,都是天下大宗,或比道教四派,底蕴差了些。 六祖慧能门下,更有五大宗匠:青原行思、南岳怀让、永嘉玄觉、荷泽神会、南阳慧忠,将六祖慧能的顿悟法,发扬光大,广传世间。 密宗,初初新创,十余年前,开元三大士,方才赶到大唐,建立密宗道场,传播密宗教义,收授门徒,这又如何能与在中原大地,已传承了数百年,早就根深蒂固的禅宗,相提并论呢? 便是玄奘法师逝世后,就日趋衰败的法相宗,也要胜过密宗一头。 净土宗、华严宗,稳步前进,分列佛门六脉的第三、四位。 唯有天台宗,因天台宗八祖——左溪玄朗之强大,可与禅宗称一时瑜亮! 第五十四章:先天之战 佛门,是外来宗派,虽已本地化,但说起来历史,即便最古老的白马寺,也不算悠久。 道教,却不一样。 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庄,是道家始祖,这是诸子百家中的一家,如墨、儒、法、纵横等。但道教,却是后来演变而成,有别于道家,脱胎于道家,包罗万象万有,纯正的道家,现已几乎不存。 譬如江南道建州的闾山,那是远古年间,三皇五帝时期的传承,两汉之际,或主动,或被动的并入了道教,但不能说是道家。 而罗浮呢,稍好一些,但也有限,门中道、佛、儒三教并存,能说是道家吗?显然不能。 便是龙虎山和茅山,能说是纯正的道教,但不能说是纯正的道家。 道教四派:闾山、罗浮、龙虎山和茅山,一修咒术,一修炼丹法,二修符箓法。佛门之中,唯有禅宗祖庭的少林寺、天下第一古刹的白马寺,可与之媲美。 南华寺,的确是禅宗六祖——慧能法师的道场,岭南道佛门诸寺庙之首,但比之同在岭南的罗浮,却是要差了一筹,或许还不止。 “李施主,你的意思呢?”那佛门密宗的真果上师笑问。 李晏一笑。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 佛门六脉,内部的争端,这是佛教徒的事,与李晏,却有何干? 便是道佛之争,腥风血雨,不下于凶狠的兵杀战场,死伤无算,上至庙堂,下涉江湖,而李晏呢,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说起来,也就只有魔宗,能让道佛放下争执,联手对敌,合力出击,剿灭魔宗。 李晏,修的是《大日真火功》,拳脚武功,既有道,又有佛,现在依仗的,更是自创的武学。 他,只是一个武人,非道非佛亦非魔。 “文寿,是我的朋友,岂能坐视不管?”李晏笑道。 文寿、文远面色一喜,真果上师的脸色,却是一沉。 唯有罗浮道士姚清光,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天下,就这么大,谁家想传播教义,势必要侵占别家的领地,话语中,是说不出大道的高低,但拳脚下,却是能辨得出大道的强弱!” “古时的名家,诡辩技巧,天下无双,也只呈口舌之利,毫无用处。” “道,是打出来的,弱者,不配论道!” 李晏斩钉截铁的道,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真果上师冷声道:“贫僧倒要看看,你的道,是强是弱?” “我已恭候多时。”李晏哂笑道。 他是要卖文寿人情,当此紧要关头,正是最佳时机,若退后了,岂不白费功夫?更何况,他也想见识一番,此界的道佛武功。沙湾村时,和文寿过了一招,胜是胜了,却没见到南华寺的武功精要,令得李晏颇为遗憾。 眼下,正是一个好机会!密宗和罗浮的武功,天下闻名,直指内景,是顶级的法门。 真果上师怒气填膺,他已说明了是非公论,李晏仍要胡搅蛮缠,那便休怪他无情了。 “姚道兄……”真果上师刚一开口,却听姚清光打断了他,自顾自的道:“真果上师,那两个南华寺的僧人,便交给你。这位李晏道兄,便交由贫道。” 话音甫落,人随剑动,剑气直冲霄汉,密布虚空中,,随着姚清光的前冲,化作一柄无形的巨剑,斩向李晏! “好强剑意!”李晏动容,丹田中的纯阳内力,如狂暴的浪潮,怒涛翻涌,赤色的红霞,从他双手、双脚、头颅,包括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中,淌了出来。 呼~ 极高温的热风,扭曲了空气,李晏的脸庞,都已看不清楚,身罩红霞,赤红流光,宛若九天上的火神,降临尘世,要一举清除一切敌对者! 轰! 拳剑相交,力量激荡,院墙破碎,散了开去,地面,都被犁了一层,院中栽种的蔬菜,或被散乱的剑气斩碎,或被赤红的拳力,燃成了灰烬。 外面的秋映秀和田芬,吓了一大跳,忙不失地更往后退去,目露担忧之色。 闻讯而来的伏虎寺僧人和香客,目瞪口呆,瞧着院中的激烈战斗,完全不似人类所能为,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这两人好强!” 真果上师、文远、文寿,三人齐齐暗赞。 “两位,佛门可也不能落于人后,该我们了。”真果上师看向文寿、文远道。 “请吧!”文远老和尚一抖僧袍,没了姚清光,他师兄弟二人,所面临的威胁,顿时减半,真果上师虽不弱,但以二敌一,莫非还会输么? 南华寺的名声,不允许继续被人踩踏! 文寿提聚内力,也做好了准备。 “大金刚轮印!” 真果上师吐气开声,双手连续舞动,以极快的速度结印,肉眼难辨。 一道黄金大手印,自其手中浮现,迎风而长,眨眼便成一丈许大,随着真果上师心意一动,拍向文远和文寿二僧。 师兄弟二人,也不是弱者,俱为先天境,各自运功,手掌连拍,两道泛黄色的手印,不比真果上师的那“大金刚轮印”,要来得小了。 轰隆一声,手印撞在一起,醇和的佛门内力,四散了开去,沟渠纵横,本来平整的土地,已然面目全非。 真果上师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显示其强大。 文远和文寿,同门学艺,内力一脉相承,有叠加之效,威力倍增,倒是抵挡住了真果上师的大手印攻击。 那边厢,李晏动用了【阳灵星霞】。 耀目的红霞,蔓延长空,连天上的烈日,这一瞬间,都黯淡了下来。 除了那两件宝兵,李晏实已使出了全力。 这是比武拼斗,没必要动用宝兵。姚清光很强,李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剑意刺骨。 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磨砺。 宝兵,超脱了铁器,如内景一般,脱离了凡俗,先天境,甚难抵挡。 动用了宝兵,是可快速取胜,但也没了磨砺之效,李晏不愿取也。 当然,要是危及性命,或如前几日那般,需速战速决,李晏也不会顽固不化,有宝兵而不用。 第五十五章:败敌 姚清光是一个大敌。 李晏生平所遇的敌人中,也就只有在紫宵天君的遗迹中,登上了天宫,遭受的三关考验,所直面的三大魔人:黑象魔人、铁松魔人和姬语堂,能与其匹敌。 便是主世界中《龙凤榜》上原排名第17位,现排名第20位的“雷刀”呼延侠,都不及他。 轰隆! 又是一声爆响,泥土翻飞,尚未及身,便被奔腾的内力,碾成粉末,飘洒在天地中。 一百多米远的众人,神色惊叹,先天境的战斗,普通人,平日里,哪能得见? 呼~ 众人只觉热浪扑面而来,燥热无比,好像六七月份,正午时分,穿了四五件棉袄,在太阳底下暴晒一样。 众人惊叹,果真是神仙般的能为! “大叔……”田芬很担心,她害怕李晏受伤,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忽觉手中一暖,有一只白腻的纤纤素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掌。 田芬抬眼一看,秋映秀对她温和一笑,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一些。 李晏眼神冷静,身子一扭,避开了一道劈来的剑气,反手一拳,正好击中姚清光的那一柄利剑,当的一响,响声震耳欲聋,李晏又是一拳前砸,势大力沉,力道刚猛。 姚清光虎口一痛,握剑的右手,险些拿捏不住,手掌震裂,渗出了鲜血。 “这……”姚清光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剑意,本就锋利,加之那一柄利剑,乃门中特别锻造,以千年寒铁,铸造而成,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但即便如此,仍无法伤得李晏,反而自己手掌流血,受了创伤。 他的拳头,究竟有多刚猛? 姚清光骇异,透过坚韧无比的寒铁剑,内力的包裹,仍震伤了自己的手掌,差点折断。 “他的意境,领悟的是什么?普通的‘刚猛’意境,并无此力。” 姚清光凛然,越发不敢大意,挥动寒铁剑,剑气四射,阻饶了李晏逼近的身躯。近身战,他已明白,自己不是其敌。 【阳灵星霞】,李晏虽在神雕世界,经由老顽童周伯通之手完善,但他眼界越高,感悟越深,便深刻知道,这一式拳法,仍有改进的余地。 一拳出,以内力为主,意境为辅,诸般技巧,运用其上,现如今,更是加入了震荡之力。纵有盔甲守御,受此一击,也要内脏粉碎,呕血而亡。 姚清光是一个强大的先天,作为炼丹圣地——罗浮中走出来的门人,他偏生是剑客,信手一挥,剑气泼洒如雨,剑意之锋芒,其杀伤力,比之后世的热兵器,机枪扫射,都要更加恐怖。 蓬! 姚清光右手握剑,左手执一拂尘,寒铁剑锋芒毕露,拂尘却暗蕴杀机。 李晏游行诸界,战斗经验之丰富,少有人及,一眼便看出,姚清光那拂尘,另有玄机,留了三分注意力,在那拂尘上。 但见拂尘扫来,根根如铁,李晏知道,要是给其戳中一下,纵有内力守御,也如绵软的薄纸,戳出十七八个透体穿的窟窿,到时,不死也难了。 危急关头,李晏越发冷静,毫不慌乱,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扫来的拂尘,脚下一踢,踢歪了刺来的寒铁剑,借势后退。 李晏的应对,不可谓不精彩。姚清光眼神更冷,手中寒铁剑陡然横掠,刺目的剑气,隔了一百多米,仍欲刺瞎众人眼睛,连忙低头合眼,往后又退了十余丈。 众人心头大骇,原来,这才是江湖武林的顶级高手!先天便已如此,那大唐八大高手,又该是怎样的恐怖? 众人越想越惊,打定主意,要送自己孩子,去寺庙道观,练武学剑。 “寒铁……断!” 剑气涌动,旋即陡然内敛。姚清光右手持剑,他所领悟的武学意境,加持其上,然后猛然下劈! 铿锵! 凌厉至极的剑芒,宛如一柄扩大了十倍的寒铁剑,势如破竹,斩碎了李晏的一道拳影,余势不减,继续冲前。剑芒过处,那泥土清新的地面,再度被切割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强的剑芒!” 真果上师、文远、文寿三人的拼斗,无此声势浩大,不由得侧目。 远观的众人,更是骇异。 虚幻的剑芒,剑意袭体,剑气透骨,如数九寒天,凉至骨髓。 李晏目中,泛起了红光,他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一眨也不眨地,紧盯着那向自己袭来的剑芒,右拳收于腰腹部位,膝盖微弯,力沉丹田,他竟是想要硬接! “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旁人!” 姚清光脸上划过一抹冷厉之色,李晏自大的举动,激怒了他。 咻! 剑芒极速,晃眼便至,就在那剑芒,只差一瞬,就轰到李晏身上的时候。 “呼!” 李晏吐气,右拳迅如奔雷,一个呼吸,他便打出了二三十拳,拳影滔滔,向前轰击。他所使的,正是【阳灵星霞】。 砰砰砰!!! 漫天的拳影,一瞬击出,剑芒破碎,噼里啪啦,好像一块透明的玻璃,不断抖动,终于承受不住,被李晏凶猛的拳力,震成了数百个小碎片,亮晶晶地,反射着烈日的光芒。随后,慢慢的消散在了青天下。 “什么?”姚清光震动,他万没想到,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剑,竟寸功未建。这一剑,抽空了他几乎所有的内力,眼下,丹田干涸,却是没了再战的力气。 轰! 李晏身随拳动,残影一晃,人已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姚清光身前,拳法霸道,轰击而至。姚清光应声而飞,口中喷血,紧急竖在胸前抵挡的拂尘,啪的一下断折,手中只握着一个残柄,右手的寒铁剑,完好无损。 姚清光的身体,擦着地面,滑出了数十米,方才重重地撞在一堵泥墙之上。 胜负,只在一霎那间分出,众人定睛细看时,那罗浮的道士姚清光,已被埋在了一面泥墙下,躯体发颤,爬了出来,灰头土脸,口中溢出鲜血,狼狈不堪。 “嘶!” 众人安静了一瞬,而后,便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姚清光,乃罗浮道士,四大道派之一的门人,本该是九天神龙,只在天际傲游,谁料到,今日,竟被打入了凡尘。 “李晏的实力……好强!” 真果上师后退,眯起了眼睛。他的实力,和姚清光不相伯仲,或许还要稍弱一些,姚清光不是李晏的对手,他又如何能敌? 第五十六章:起行 “师弟,这就是你说的……比你强一点?”文远低声问,脸庞上的讶色,仍未消去,更颇为无语。 文寿未答,十余日前,败给了李晏,虽知李晏极强,但也没想到,他竟是强到了这般地步。 “我哪想得到啊……”他嘴巴苦涩,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真的适合练武吗? 一直关注着战局的秋映秀和田芬,放下心来,紧接着涌现一股喜意,尤其是田芬,恨不得大声地告诉其他人,那傲立场中,令得你们震撼的人,是我的大叔! “李施主神功,贫僧拜服。”真果上师道,吸一口气,望向了文远,“贫僧和姚道兄,认负离去,李施主、文远师兄,可要继续?” 他虽已心生去意,但也不愿落荒而逃,最主要的是,没有达成休战协议,强敌环伺,他想走,也走不了。 李晏只是帮手,闻听此言,凝望着文远老和尚。 他的意思,是到此为止。 再打下去,姚清光重创,只剩下真果上师一人,胜是肯定能胜,但真的得罪了罗浮和密宗,有些得不偿失。 文远知道这个道理,道:“真果师弟、姚道兄,且自去吧。”向李晏道:“老衲文远,谢过李施主援手之恩。” “贫僧甘拜下风,就此别过。”真果上师搀扶着姚清光,搭了一把手,缓步离去。 姚清光沉声道:“李道兄,他日江湖相逢,贫道定当再次讨教你的高招。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去了。 “我自恭候。”李晏笑道,既已败于其手,日后重逢,也不足惧。他所虑者,无外乎“罗浮”二字。 “安光师侄,让众人散了吧。” 文远唤了一名老僧,那老僧领命而去,驱散旁观的众人。 “我们是跟着大叔来的。”只听田芬的声音。 那老僧回头,只见住持方丈点了点头,便放了她们过来。 “三位,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这边请吧。”文远一拂袖道,在前领路。 李晏三人,跟着文远老和尚,步入了一间幽静的禅院。 五人分宾主落座。 “阿弥陀佛,李施主,今日援手之恩,老衲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吩咐,万死莫辞。”文远口宣佛号道。 文寿在旁道:“李施主,要不是你出手相助,伏虎寺,怕就毁于一旦了。你的大恩,贫僧感激不尽。” 姚清光和真果上师联袂而来,并不单单只是比武过招,打垮伏虎寺,断南华寺一臂,才是他们的目的。 文远、文寿,本不敌姚清光和真果上师,正是有了李晏的援手,才取得了这一场道争的胜利,如何能不感谢? 李晏倒是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道:“不满两位,我确有一事,需劳烦二位相助。” 文远和文寿对望了一眼,连道:“但讲无妨。” 于是,李晏简明扼要的,将沙湾村、松园,秋映秀和冯征远的关系,说了一遍。 在他讲述的时候,田芬握着秋映秀的手,察觉得到,她的悲哀。 “阿弥陀佛!” 二僧双手合十,虽恼怒于冯征远之无情,但当事人在此,不好多说,与此同时,也震惊于李晏手段之狠辣,堂堂广州都督府的公子,说杀,真的也就杀了。 秋映秀变了妆容,文远老和尚,一时倒没认得出来。 “秋施主,蔽寺的经营范围,主要在韶关境内,不如,你去韶关定居,安养胎儿,诞下孩子。如有需求,可直接找到贫僧,上刀山下火海,也定当竭力以赴。”文寿斩钉截铁的道。 “多谢。”秋映秀轻声道。 文寿笑了一声,道:“这是举手之劳,尚不足李施主之万一,何须道谢?”忽地郑重万分,道:“秋施主日后找上门来,倘若贫僧不曾尽力,敷衍了事,贫僧对佛祖发誓,叫我生前遭受五雷轰顶,死后惨遭野狗分食。”誓言极严厉。 “啊?不用这样的,文寿大师。”秋映秀吓了一跳,忙道。 文远摇头失笑,李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能冒着得罪广州都督府的危险,为沙湾村全村百姓报仇,不嫌麻烦,救下秋映秀,并想好后路安排。他们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李晏也是一愣。 “李施主,咱们何时动身?”文寿问道。 李晏侧头,望了秋映秀一眼,道:“过些时日吧,不用太着急,你养好了伤,咱们再上路不迟。” 文寿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他的伤势,不算严重,却也需要数日的功夫,将养调息。 而后,在文寿的陪同下,李晏三人,参观了伏虎寺的景致,文远老和尚,伤势较重,此时服药调息去了。 用过了寺庙素斋,李晏三人,方才返回客店。 …… 十余日后,伏虎寺后门。 “师弟,路上小心。”文远老和尚叮嘱道。 “师兄,我省得,你自己保重。若再遇到别派的道士僧人,打上门来,派遣安光师侄他们,到韶关送信。”文寿也有些担忧。 文远笑了一笑,道:“去吧,李施主他们,已等得急了。” 文寿翻身上马,跟上了前面的那一辆马车。 李晏担任车夫,见文寿赶上来,马鞭虚拍,马儿动了起来,马车前行。此去韶关,虽不甚遥远,却也要数日的功夫,秋映秀和田芬,两个女子,随他们赶路,不太合适。李晏这几日,去到清远府衙,盗了百多两银子,买了一辆马车,由他亲自担任车夫。 文寿的那匹马,倒是伏虎寺自养的。 这一回,其实李晏不必随行,有文寿相帮,秋映秀《清灵内功》,也入了门,有自保之力,到得韶关境内,更是南华寺的地盘。 但李晏有一些不放心,决定亲自护送,到韶关城内,安置妥当,再辞别秋映秀。 车厢内,二女说着话。 “映秀姐姐,别担心,咱们去了韶关,先买一间大院子,再雇几个仆人,你好好将养就是。”田芬小声的道。 秋映秀恢复了本来的绝美容貌,闻言一笑,低声道:“小芬,多谢你啦。” 田芬嘻嘻一笑,道:“映秀姐姐,以后小芬长大了,成为了像大叔那样的大高手,就去保护你。” 秋映秀抿了抿红润的嘴唇,透过掀开了一角的车窗,凝望着清远县城,目色复杂。 第五十七章:三大道派 行出清远县城,没做停留,加快了速度,沿着官道,往北而去。 韶关,在清远北方,那是南华寺的地盘。 途中无事,三天后,一行人到得韶关,马车驶入城中,买下了一间小院子,还有两名女仆,都是贫苦人家出生,已没了家人,孤苦无依。而后,文寿出面,宣布其人,是由南华寺护佑,无人胆敢冒犯。 南华寺的话,在韶关境内,比官府,都要更有用。 家具等各方面物事,购置妥当,嘱咐好了两名女仆,李晏再向秋映秀辞行,至于身上的银两,早些时候,就已给了她。 “李少侠,多谢你啦。”秋映秀准备施礼,李晏一抬手,暖和的劲力,止住了她。虽是为其父母家人报仇,但她的相公,始终是李晏亲手所杀。 “小芬,走了。”李晏道,田芬眼睛红红的,抱了抱秋映秀,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李晏没去听。 “李施主,你放心,秋施主的安全,由蔽寺负责,决不负你所托。”文寿在旁道。 李晏笑道:“多谢了。” 辞别秋映秀,李晏、田芬、文寿三人,步出了小院,来到街上。 “李施主,要到蔽寺一行么?”文寿邀请道。 李晏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婉拒,他先是先去广州城,处理了广州都督府的事情,再说其他。 冯征远、程华、郭凯等,均是为其所杀,广州都督府近来,虽降低了巡查的频率和范围,但倘若不小心,真的给其发现了端倪,秋映秀的生活,势必会遭到破坏,她的性命,也有危险。 为了避免此事发生,李晏决意,除掉广州都督府。 “小芬,进去坐好。”李晏脸一黑,田芬讪讪一笑,松开了缰绳,她本来准备试一试驾驶马车的。 文寿牵着马,院门口,秋映秀凝视着他们。 “诸位,有缘再见了。驾!” 李晏驾驶马车,缓缓驶离了韶关,又往南下,将要去到广州城。 “秋施主,贫僧告辞。”文寿合十一礼,牵了马,缓缓而行,混入了人潮之中。 秋映秀过了一会儿,才返回院内,吩咐侍女,关好院门。 …… 五日后,广州城。 大唐十道,岭南道,位于最南方,广州便是其治所,南下的商旅,海上来的外国客人,都有很多,繁华程度,虽弱于长安、洛阳,亦可排在大唐前十之列。 这一次,李晏没准备住到客店,反而是花费白银,在广州城西边,买下了一间院落,和田芬住了进去。 田芬很高兴,总算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居住地。 李晏白天里,修行武功,顺便指导田芬,他的内力修为,在神雕世界,便已迈入先天大成,而后又是主世界数月光阴,来到大唐世界,有着进步,但距离进入先天圆满,还有一段路要走。 先天之境的修行,本就是水磨功夫,急不来的。 与此同时,根据《闾山基础咒术》的要义,李晏也在摸索自己的第二招拳法,时间,他一直觉得不够,连调查广州都督府的事,都暂缓了一缓。 那一片《清云经》的龟甲,李晏时不时的,也会拿出来,把玩一番,但那么几句话,两幅怪异的图形,他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 广州城,城东的一间大院,阔门高墙,宅院深深。 院中的大堂上,坐了三人,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微闭双眼,倒似一个地主老财富家翁。一名面相威严的中年男子,手拿拂尘,作道士打扮。最后是一个女人,身披一袭淡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左边面颊上,有一块青色胎记,拇指大小。 “公羊道兄,那窃贼的踪迹,还没发现么?岭南道,可是你们罗浮的地盘,不会这么没有效率吧?”那中年男子淡淡的道。 那老者微笑道:“鱼鹏举,你话可说错了。岭南道,不是罗浮的,也不是南华寺的,更不是广州都督的,这是朝廷的地盘。” “哼!”那名为“鱼鹏举”的威严的中年男子,哼了一声,道,“这里没有外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假惺惺的,作这些姿态?” 那老者,复姓公羊,单名一个勇字,乃罗浮的道士。闻言,他只是笑了笑,没做辩解。 “是啊,公羊道兄,你可是元微道长的同门师弟,闻名天下的人物,还怕得一个朝廷么?未免太过胆小了吧。”那女人也道。 “师弟嘛?贫道确是元微师兄的师弟,但贫道入门时,元微师兄已经武功大成,师父年迈。其实贫道的武功,乃元微师兄代师传授,说是师兄,实是师父。我的本领,可不及元微师兄的百一。”老者公羊勇慢条斯理的道,不急不忙,要是急性子的人,听他说话,真是恨不得锤他两拳,叫他说快些。 “唔,说远了。二位,关于那东郭茂才,你们有何讯息?”公羊勇慢声道。 那女人道:“能有什么线索?他逃到岭南道,便没了踪影,咱们三家,都搜寻不到,只能干等着呗。”忽然笑了起来,道:“要是那东郭茂才,已经跑出了岭南道,咱们可就都被他摆了一道。” “这倒不会。”公羊勇一摆手道,“他盗取的《清云经》,还缺了关键的一块,少了此片龟甲,他纵使得了《清云经》,也不敢冒然修炼。本就是远古之物,甚难理解,再缺少了一片,谁知道自己领悟的,是对是错?” 《清云经》? 他们说的,竟是远古先贤广成子所著的《清云经》,公羊勇口中谈及的那缺少的一片龟甲,莫不就是李晏所得的那一片? “不错,远古年间,本就没有完善的文字,多是图画,少了两幅图,开篇明义的几句话。东郭茂才不是蠢人,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做这赌注。”鱼鹏举赞同道,“缺失的那一片龟甲,据闻,曾在广州城出现过,最后不知被何人所得。东郭茂才知道这个讯息,他只要想将《清云经》真正的利用起来,便决计不会远遁。相反,来到广州城,才是他最大概率的选择。” “那我们就干等着?”那女人道。 “万春容,你也是茅山的长辈,修道修了几十年,怎么还是如此着急?左右无事,等就等了,还差得这一时半会吗?”公羊勇慢声道。 那名为“万春容”的女人,来自于茅山。 三人中,公羊勇是罗浮道士,最后那中年男子鱼鹏举,却是龙虎山的道人。 不过,那东郭茂才,又是何人?怎能从三大道派中,盗得广成子的遗物——《清云经》呢? 第五十八章:广州都督 “要不,咱们伪造一片龟甲,散播消息,吸引东郭茂才出来?”万春荣突发奇想的道。 “《清云经》,本就是东郭茂才盗走的,咱们三派,哪里还能有遗留?他听了之后,只会暗暗冷笑,想要他主动的跳出来,是根本没有可能。”公羊勇道。 “那东郭茂才,实在可恨,枉费咱们如此信任他。”鱼鹏举恼怒道。 另外两人,只冷笑一声。 《清云经》,本是三派之物,数十年前,由东郭茂才,从一远古地窟之中,机缘巧合的得到。其时,东郭茂才已是后天境武者,三派合力看住了他,那一部龟甲篆刻的《清云经》,由三派共同派人掌管,东郭茂才,倒也得了一些好处,否则,他又如何能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臻至先天之境? 数十年的监禁,本以为东郭茂才早就认命,谁能料得到,他竟贼心不死,花言巧语,使三派之人放松了警惕,趁机逃了出去。更令三派愤怒的是,那一部珍贵的《清云经》,也被他盗走了。 是的,在三派看来,这已是他们的囊中物。 东郭茂才,只是一个卑劣的窃贼! 所以,三大道派,才遣使公羊勇、万春容、鱼鹏举三人,追踪东郭茂才,格杀勿论,取回《清云经》。 “吩咐人手下去,调查曾经在那远古地窟之中,被山民捡走的那一片龟甲。只要得了此物,便不愁找不到东郭茂才。”公羊勇道。 万春容、鱼鹏举点了点头,他们来此,自然不止一人。 更何况,中原大地,久负盛名的宗门,便只有六家,即四大道派(龙虎山、茅山、罗浮、闾山)、两大佛寺(少林寺、白马寺),南华寺、东山寺等,都是后起之秀,功法、资源等底蕴,门中的高手等,各方面来说,都差了些。 所以,依附于六家宗门的大小势力,也是极多。 很多时候,在六家宗门各自的地盘上,朝廷,都没他们管用。或者说,朝廷要想统治安稳,六家宗门,便不能得罪。 至于魔宗,虽也强大,但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除了边远之地,谁敢修炼魔功?道教、佛门、官府,谁得了讯息,都会擒杀那习练魔功之人。 《清云经》之事,只是龙虎山、茅山和罗浮三大道派的事务,闾山修咒术,对此物不太渴求。少林寺和白马寺,那更是佛门寺院,修的是佛法,得了《清云经》,虽有助益,但冒着得罪三大道派的风险,出手抢夺,就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三人议定,便各自离去。 …… 广州都督府。 广州都督“冯仁智”,年过半百,但他是先天境的武者,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反而像是三十来岁,而立之年的人。不过,近来冯仁智经历了丧子之痛,加之十几年的谋划,一朝化为乌有,陇州刺史陈行范、蒙舍诏,私下里,纷纷向他问罪。 烦心事一大堆,伤心事也不少,短短半个多月,他的鬓间,竟已生出了白发。 “还没有消息吗?”冯仁智眼神阴翳,仿佛一条潜藏在山中的毒蛇,正吐着毒信,欲择人而噬。 堂下的亲兵,微一摇头,道:“回都督的话……”正说之际,忽听得一人迈步进来,大声道:“都督,有消息了。”他便住口不言,躬身退到一旁。 冯仁智不见喜怒,道:“何长史,是何消息?是否无误?” 他口中的“何长史”,乃一中年男子,貌甚魁梧,正是广州都督府的长史何游鲁。 何游鲁跨步进来,先跪下一礼,待冯仁智示意他起身,口中方道:“都督,探子来报,龙虎山、茅山、罗浮三大道派的门中高手,齐聚广州城。” 冯仁智皱起了眉头,广州,是他的地盘,偏生有一道一佛,虽不理俗事,但二者的威望,比他这广州都督,都高了两三层。广州地方势力,虽敬他这广州都督,但出了事,首先请教的,却不是广州都督府,而是罗浮或南华寺。 他说的话,不是那么管用。 因此,对于江湖上的大宗门,他始终秉持着一种抗拒,甚是敌视的态度。 更何况,这可不是罗浮一家道派,而是三大道派,齐齐出动,背后的含意,由不得他不深思。 风雨将至,动乱将起啊! “打听到他们的目的了吗?”冯仁智沉声问。 何游鲁略一迟疑。 “说!”冯仁智喝道。 “是,都督。”何游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听说,三大道派此来,是为了捉拿一人,名叫东郭茂才。” “东郭茂才?此人是谁?”冯仁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此人,听闻盗走了三大派共有的一件宝物,那件宝物……”何游鲁缓声道,“……便是广成子所著的《清云经》!” 冯仁智瞳孔骤然紧缩,心绪不定,《清云经》,便是他准备伪造之物,不过,他只得一片龟甲,莫非……那三大道派,拥有的是全本? 何游鲁续道:“《清云经》,本在一远古地窟之中,为东郭茂才所得,而后为三大道派发现,囚禁了此人,由三大道派,共同掌有《清云经》。东郭茂才自然不甘,几十年后,觅得良机,盗走了全本的《清云经》,不,还缺了一片。”凝视着冯仁智,缓声道,“那一片,卑职所料不差的话,便是咱们曾经得到的那一片龟甲。” 冯仁智点点头,他已猜到了。 他自从一名山民手中,得到了那一片龟甲,便心生算计,通过那一片龟甲,伪造《清云经》,吸引周边数道的江湖人士,齐聚岭南,再命令依附于自己的势力,混淆视听,搅乱岭南道的局势。 他作为广州都督,便可借机出兵平乱,联合陇州刺史陈行范、洱海地区的霸主蒙舍诏,三分岭南,如漠北的后突厥一般,自治一道。 这是他的野心,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至伪造工作,都已几乎完成,旬月之内,便可启动。陇州刺史陈行范、蒙舍诏,也专门派了人来,商议后续出兵事宜,包括自治岭南后,势力范围的划分。 谁料到一个名为“李晏”的山野村夫,横空出世,竟将他的谋划,全部打碎! 冯仁智越想越恨。 第五十九章:阴谋 “而且,听人说,那一片龟甲,有可靠消息,曾在咱们广州城出现过。当然,这是事实,但外人,绝不会知道。”何游鲁又道。 他抬眼,扫视了一圈。 堂上站立的心腹亲兵们,慌忙下跪,不敢发出一言。 “好了,都起来吧。”冯仁智开口道,亲兵们起身。 他微一沉吟,道:“《清云经》,本是东郭茂才之物,却给三大道派,抢占了数十年,连自己,也被软禁起来。此时,他坐拥几乎全本的《清云经》,要是放弃,肯定不甘,几十年的努力,便就此白费。是以广州城出现过最后那一片龟甲的消息,便是为他而放出,八九不离十,由那三大道派所为。” “不错。”何游鲁赞同道,“三大道派,前朝年间,便已凌驾于江湖之上,横行霸道,朝廷的号令,也根本不听。他们的心思,也未曾遮掩,不然,凭他们的威势,无人胆敢随意谈论,那是取祸之道。” “这是阳谋,东郭茂才只要不甘心,那就必中圈套。”冯仁智道。 “那咱们……”何游鲁意示询问。 “静观其变。” 冯仁智只此四个字,目下,确不是良机,要是和三大道派交恶,他仅剩下半截的谋划,可以真的宣告破产了。 尤其是罗浮,本就在岭南。 要是罗浮怒了。他连人身安危,都无法保证。 “对了,都督。”何游鲁忽然想起来,续道,“进入广州城的,除了三大道派之外,还有李晏。” “李晏?!” 冯仁智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 李晏杀其子,夺其儿媳,灭其臂膀,坏其大事,世上他最恨的人,试问除了李晏,还能有谁? 他简直恨不得生痰李晏之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他在哪?”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杀意森然,堂中,瞬间冷了下来。 “他在城西,买了一间院落,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好像是他女儿或侄女,住了进去。都督,咱们要……”何游鲁伸手一抹脖子,其意不言自明。 临到了关头,冯仁智反而冷静下来。 但见他摇手道:“不忙。” 何游鲁错愕,迷惑不解,都督对那李晏,不是抱有必杀之心吗?怎么知晓了讯息,反而退缩了? 冯仁智阴冷一笑,冷冷的道:“李晏很强,郭凯亡于他手。从松园幸存的侍女口中,咱们知道,他手中更是有一件厉害的宝物,能催生出不灭的白色火焰。一对一,你我,或许都不是其敌,要是率大军围剿,动静太大,难免给他察觉,提前逃了出去。恼羞成怒之下,他要是潜伏在阴影里,暗杀我们,那也是防不胜防。” 何游鲁连连点头,的确有这么一个危险。 “他不是有一件宝物吗?咱们散播了消息,尤其是要让三大道派的人知道,广州城中,有一先天境武者,竟持有内景境的宝物。依三大道派的性子,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李晏吗?”冯仁智阴森森的道。 “都督,此计妙啊!三大道派找上门去,那李晏,会交出他手中的宝物吗?交出去,无异于自断一臂,要是不交?嘿嘿,三大道派,可不是良善之辈。”何游鲁笑道。 “这只是其一。” 冯仁智目中杀意涌动,森然道:“那小女孩,不是他的亲人吗?咱们派人去盯梢,引他出门,劫走了那小女孩,卖入机缘。到时候,本都督很想看看,李晏的脸色,会有多精彩。”说着阴冷的笑了。 “都督,到时候咱们再吩咐下去,命府衙中的兵士,挨个去妓院,指名道姓,就点那小女孩。都督你要是有意愿,可以第一个尝鲜,卑职做第二个。”何游鲁淫笑道。 “你啊……” 冯仁智失笑,道:“不过,你的想法,还是挺不错的嘛。哈哈!!”朗声大笑。 一旁的亲兵们,面不改色,似乎未闻。 …… 广州城,城西,李晏买下的那一间院中。 他还不知道,广州都督府,已商量好了对付他的策略。 “呼~” 李晏吐出了一口气,缓缓起身,今天的修炼,暂告一段落。 “先天圆满,不愧是先天境的最后一步,的确很费功夫。” 李晏感叹,他搬运丹田中的纯阳内力,淬炼筋骨、内脏以及头颅,丝毫大意不得,需万分小心,进境自然快不起来。 “自创武学,的确极难极难!” 李晏又是一叹。 关于第二式拳法,通过《闾山基础咒术》一书,虽有了些想法,但根本下不了手,基调都没有定下,完全无法着手。 李晏想着,颇为郁闷。 啪! 桌上的照空灯,一下熄灭,李晏心意一动,只见照空灯滴溜溜地一转,缩小到了巴掌左右,落入他手心,放入怀中。 照空灯的消耗虽大,但于火焰的武学意境上,会营造出一个合适的外部环境,领悟起来,略有些助益。 可以说,照空灯所在处,便是一个福地。 当然,只针对火焰系或阳刚类的武者,你要是阴柔属性的内力,进入照空灯的笼罩范围,完全是自讨苦吃,事倍功半。 “大叔。”屋外,田芬叫道。 李晏略一调息,开门出去,笑道:“怎么了?” 田芬捧着那一本发黄的册子,即她父亲遗留的《闾山基础咒术》一书,面色困惑,问道:“大叔,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李晏接过一看,笑着解释了几句,田芬似懂非懂。 于是他笑道:“这一式招法,非后天境武者,不可运用。小芬,咒术是要修习,但最紧要的,还是内功的习练。招式,只是护身之法,内力修为,才是根本。” 他谆谆叮嘱。 “知道啦,大叔。”田芬笑道。 她也是想要早点有自保之力,内功的修行,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无奈之下,只能从咒术上,下一番苦功。 “嗯?” 忽然,李晏眉目一皱,转过身来,望向院外,朗声道:“那一位高手,还请现身一见!” 田芬愕然,忙不失地收好了记载着闾山咒术的小册子。 忽听得院外一人朗笑声:“小友武功超凡脱俗,老夫佩服,佩服!”声音苍老,似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所说。 第六十章:帝心难安 李晏眉毛一挑。 此人,说话声虽极苍老,但却中气十足,显见是一位内力深厚的高手,据他推测,最起码,也是先天小成之境。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李晏上前开了门,门前,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双眼微眯,满脸带笑,看着李晏。 “你是?”李晏意示询问。 “老夫公羊勇,添为罗浮的一位长老,呵,那姚清光,便是老夫的师侄。”那老者,正是罗浮道士公羊勇,他竟找到了这里来。 罗浮? 李晏颇为奇怪,在清远县城时,禅宗的伏虎寺中,姚清光败于他手,身受重创,此人,乃其师叔,寻到我门前来,莫非是为了一雪前仇? 他却是想差了。 “小友,怎么?不请老夫进去坐坐吗?”公羊勇笑问。 “喔?请进。”李晏虚手一引,让开了身子。 公羊勇迈步进来,一眼便看见了田芬,笑道:“小友,这位小姑娘是你女儿?” 田芬羞涩一笑。 李晏摇了摇头,道:“不是,道兄来此,所为何事?”没有细说,反而开门见山,问了出来。 田芬进入屋中,泡了一壶茶出来,然后返回屋内,她有点怕生。 李晏和公羊勇,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公羊勇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白气氤氲,茶香味扑鼻,却似浓郁了些,他品了一口,便没再喝。 李晏倒一口饮了半杯。 “道兄,有说,便请直说,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不必吞吞吐吐,拐弯抹角的。”李晏道。 “好!小友快人快语,老夫也不故作高深了。”公羊勇朗笑道。 他略一沉吟,道:“小友,你的武功,老夫从清光口中,已经得知,单以战斗力而论,怕不下于先天圆满之境,便是蔽宗,从老数到小,也没几个。” 李晏又喝了一口茶,心下微觉诧异。 没几个?听公羊勇的口气,罗浮山门,抛开内景境的掌教元微道人,先天圆满之境的,三五个,怕是有的。 那姚清光,在先天境前进了一步,是先天大成之境,距离先天圆满,仍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李晏,短期内,也是无望先天圆满。 “小友,你是岭南大山中走出来的,无依无靠,单凭着几本前人的遗留,便臻至此境,天资横溢如斯,要是浪费了,可太过遗憾。”公羊勇微笑道。 “道兄的意思是?”李晏微一挑眉。 公羊勇缓声道:“罗浮,小友想必也知道,名列道教四大派之一,天下六大宗门,罗浮,也添为其一,便是朝廷,也要给几分薄面。” 李晏点点头,四大道派、两大佛寺,他进入此界,时间虽短,但也有所了解。 “蔽宗,上有元微师兄,中间,也有老夫等数人,齐至先天圆满,往前数几代,亦不乏内景境的高人,其遗留之典籍,修行方面的心得体会,都是极珍贵之物。” “小友一人修行,便如摸黑过河,那里有暗礁,是否走歪了路,可都难以知晓。不如加入蔽宗,同门们,一起切磋比武,研习进步,远胜过一人独修。老夫在这里诚恳邀请,希望小友加入罗浮。”公羊勇言辞恳切。 公羊勇终于将他的目的,说了出来,竟是邀请李晏,加入罗浮。 通过他先前的言语,李晏虽有所料,但听他真的讲了出来,还是不免惊讶。 他疑惑问:“道兄,诚如你之所言,罗浮,乃天下六大宗之一,门中高手如云,强者无算,何须我这一介散修呢?” 这也是他不解之处。 岭南一道,罗浮便是最强的宗门,慧能法师的道场南华寺,都要差了一两筹。 放眼全天下,也就只有其余五大宗门,可与其匹敌! 最主要的是,他才打伤姚清光不久,罗浮的长辈,便亲至家中,邀请于他,怎么能不吃惊? 公羊勇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小友,江湖之事,你初至外界,或许不太清楚。” 李晏微笑,心下却道,江湖中的事,无外乎名与利、侠与义,杀伐争斗,我可门清。 “不瞒小友,罗浮的实力,放眼全天下,确实也首屈一指,但树大招风,罗浮需面临的挑战与危险,也是极多。”公羊勇苦笑道,“岭南道,虽是天高皇帝远,朝廷难以管束。但大唐境内,有此六大宗存在,足以动摇一国根基,作为大唐皇帝,你觉得他会放心么?” “皇帝,想要的自然是掌握一国权利,号令所至,莫不臣服,便是称孤道寡,也不愿舍弃手中半分权利。江湖大宗,的确是违背了其愿。”李晏微一颔首道。 低武世界,如神雕、倚天等,武林高手,便已有了私闯皇宫,随意劫取库银的本事,李晏也做过这事。 大唐世界,介乎于低武和中武之间,那些真正顶尖的武林高手,如大唐八大高手,全是内景境,已然超脱了凡俗,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只要没同等级的高手阻拦,直如探囊取物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这你叫朝廷的皇帝们,如何放心得下?纵无不臣之念,锥处囊中,总是显眼,皇帝们有意无意地,总会瞧见,自然茶饭不思,忧虑焦急。 “唔,换句现代话来讲,就是总有刁民想害朕。”李晏心下暗笑。 “朝廷赐予道教高士,佛门大德,以国师、真人称号,不乏权衡、安稳之意。虽也有高手,忠于朝廷,当代的‘剑圣’裴金吾大将军,太宗时的玄奘法师,更是其御弟。” 裴金吾,说的是“剑圣”裴旻,他也是青莲居士、谪仙人李白之师,唯一忠诚于朝廷的内景境强者! 公羊勇无奈笑道:“裴金吾,虽极强大,更号为剑圣,乃全天下无数剑客心目中的丰碑!但他比之前朝的玄奘法师,还是差了些,做不到一人镇一国,皇帝陛下,便无法真的放心。” 玄奘法师,李晏从文寿的口中,知其强绝,但那“剑圣”裴旻,可也是一大内景境,杀伐之力,天下无双,为何还及不上他? “道兄,那玄奘法师,究竟是何境界?”李晏将自己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 “玄奘法师啊?” 公羊勇回想道:“大唐立国以来,不,应该是几百年来。小友,你也知道,汉末高手如云,直至两晋,有可匹敌玄奘法师者,如那大贤良师张角、龙虎山初代天师张道陵、我罗浮葛洪祖师、禅宗初祖菩提达摩,但南北朝以后,直至如今,玄奘法师,可称最强!” “他的内力修为,老夫曾问起过元微师兄,听师兄说,玄奘法师,在内景境,已走到了极限!若非天地之限,便是先秦以后,再无一个的外景,都是有着希望。” 公羊勇意甚唏嘘,先秦以后,天地受限,武者,任你天资横溢,最高,也只到内景境,外景,却是再没了希望。 第六十一章:罗浮门人 两汉之际,三国两晋,南北朝,直至隋唐,目下是开元初年,几乎有了近千年的历史。 其间诞生的能人异士,不可胜数,诸如玄奘法师、菩提达摩、抱朴子葛洪等,哪一个,不是天资横溢,旷世之才,但受限于天地,最终,也只到内景圆满便止。 公羊勇唏嘘,李晏却觉震撼。 初入此界时,他一直以为,内景境,既是大唐世界的极限,那么,如神雕世界一般,很多高士,定然只在小成之境徘徊,大成之境,或许都没有。 谁能料到,那一位玄奘法师,竟是几百年来第一人!唯一的内景圆满! “对了,小友,你意下如何?”公羊勇没忘了正事,他亲自找上门来,不是为了闲聊的,而是另有要事。 “道兄,我打伤了姚清光,按理来说,你们应该敌视我,咱们见面,便大打出手才对,为何……你竟邀请于我,加入罗浮呢?”李晏问道。 公羊勇笑道:“原来小友是为此事烦恼。” “清光虽败于你手,伤势是重了些,但性命既然无碍,也没影响后续的修炼,只需花费两三个月的功夫,调养歇息,即可痊愈,那便不算事。” “小友或许不知,我罗浮门中,修炼丹之法,有时炼一炉丹,出了错误,以致爆炸,都会受创,不得不修养十天半月的。所以,只要不影响日后的修行,伤势嘛?休养休养就好了,罗浮别的不行,丹药一道,那可是天下第一!”公羊勇骄傲的道。 道教四派,各有所长,罗浮,擅长的便是炼丹之法,丹药,或助益修行,或治病疗伤,都是上佳之物。 “原来如此。”李晏恍然,炼丹,的确是一个中等风险的活计。 “再者,清光是罗浮中的另类,屈指可数的几名剑客之一,败于敌手,努力修炼,再赢回来就是,要宗门出面,那不是剑客所为。”公羊勇续道。 李晏微一沉吟,加入罗浮,好处虽多,门中典籍,灵丹妙药,自可借用,但坏处嘛? 李晏还得想一想。 公羊勇也不着急,无所事事,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水,面色一苦,觉得这茶实在泡得太浓。 田芬坐在屋内,缩了缩头,有些尴尬。李晏不喜酒,白水喝着未免乏味,故而喜欢喝茶,她也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学习泡茶,把握不好度。 李晏一身纯阳内力,倒是浓一些,感觉更好。 “坏处……唔,届时,罗浮的敌人,自然便成为了我的敌人,朝廷,也会加以打压。不过,这有何惧呢?罗浮的典籍,是我所需要的,这就足够了。” 李晏想通了,笑道:“道兄既然亲自上门,我若是不答应,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公羊勇一喜,道:“小友是同意了?”仍要确认一下。 “以后,便不能叫道兄,而该改口,称为师兄了。”李晏道,公羊勇是罗浮掌教元微道人的师弟,想来是罗浮最老的一代,他称其为师兄,自然而然的,便也是最老的一代。 那姚清光,下次再碰面,便需叫他师叔了。 李晏想着,不禁暗暗好笑,他可不想,加入了罗浮后,头上多出一堆师伯师叔来。 李晏的小算盘,公羊勇没在意,以李晏的实力,成为他的师弟,门中无人会反对。 罗浮,再是道教,清静无为,但既涉足了江湖,强者为尊的理念,总是更有市场。李晏击败姚清光,便已证明了他的实力。 “师弟,为兄在广州城内,是有要事,待解决了此事,再与你一道,返回山门,面见掌教师兄。”公羊勇笑道。 “一定。”李晏颔首微笑道,对于公羊勇的事,没多过问,毕竟才刚加入罗浮,虽是同门,但交情,是不够深厚的。 公羊勇略一思索,心想李晏既已加入了罗浮,成为自己的师弟,有些事,便不好再隐瞒。 “师弟,不瞒你说,为兄到广州城来,是为了一个人来。呵,反倒是师弟,是意外之喜。”公羊勇轻笑道。 公羊勇释放的善意,十分明显。 所以,李晏问道:“师兄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唉!其实来的,不单单是我们罗浮一家宗门,龙虎山和茅山,也遣使门中高手,来了广州城。” 于是,公羊勇将东郭茂才和《清云经》之事,前因后果,一一告知于李晏。 李晏只听得眉毛直扬。 他听了一遍,登时明白,那缺失的一片龟甲,正是自己手中这一片。 他略有些迟疑,要将这个讯息,告诉公羊勇吗? 李晏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开诚布公,既然公羊勇推心置腹,不作提防,自己隐瞒了,反而像是小人行径。 “小芬,去我房间,把那片龟甲取出来。”李晏喊道,屋内,田芬应了声,跟着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公羊勇愕然,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的道:“龟甲?师弟……” 龟甲? 还能是什么龟甲? 李晏道:“师兄稍候。” 公羊勇心绪激动,难以平静,好不容易默默地念诵了一遍道经,平复了心情,但当他一转眼,瞧见田芬手中捧着的那一片古老龟甲,仍是呆愣住了。 李晏从田芬手中接过龟甲,啪的一下,拍到了桌面上,道:“师兄,你且看看,便是此物吗?” 《清云经》的大部分龟甲,由三派所有,已近四十年,公羊勇,身为罗浮的第一代门人,元微道人的师弟,自然看过很多次,只是无有收获罢了。 因此,他只是扫了一眼,便可确定,眼前这一片龟甲,正是《清云经》缺失的那一片。 “师弟,此物,你从何处得来?”公羊勇压抑了起伏不定的思绪,问道。 李晏如实告知。 听闻是广州都督府所得,公羊勇也是再度愣了一愣,然后道:“无妨,广州都督,名义上是广州及周边数州的领袖,但咱们罗浮,也不怕他。抢了就抢了,不算大事。” 李晏面色古怪,江湖大宗和官府之间的关系,怕是比他想的,还要差一些。从公羊勇的口中,便可得知,罗浮,根本不将广州都督府,放在眼里。 “皇帝的担忧,倒也不是没有缘由。”李晏想道。 不过,眼下他是罗浮门人,朝廷官府思虑的,与他就无甚关系。他的立场,是罗浮的阵营。 第六十二章:【赤日暮落】 “师弟,你可帮了为兄的大忙。”公羊勇喜道,有了此物,不愁东郭茂才不出来。 “师弟我初入山门,总要有所贡献,免得后辈们说闲话,此物,便赠予师兄了。”李晏笑道,龟甲虽极珍贵,但他揣摩了大半个月,上面的文字图形,都可默写出来。 当然,最最主要的是,大半个月了,他根本一无所获,留着也是无用,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以后开口借阅罗浮典籍,自己虽是初入山门,无甚功劳,他们也不好回绝。 “师弟,你放心,罗浮不是勾心斗角的地方,没那么弯弯绕绕,你够强,这就足够了。”公羊勇道。 罗浮门人,并不很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不过两百出头,大部分还是炼丹师,看重的,除了内力修为,便是炼丹的本领,江湖上的龌龊,几乎没有。 李晏没有客气,直截了当的道:“师兄,师弟我正自创一门拳法,无有灵感。”他笑了一笑,续道:“我想向宗门求借几本典籍,你看如何?” 公羊勇又是一愣,李晏的单刀直入,总是叫人吃惊,不太适应。 “师弟自创武学,宗门肯定要大力支持,哪有推拒之理?几本典籍罢了,老夫这便传信山门,遣人送了书来。”公羊勇朗声道。 罗浮传承了数百年,别的东西,或许不多,但说起来典籍,却就很多了。公羊勇奉了掌教师兄的命令,赶至广州城,随身都携带一本典籍。 当然,肯定是副本,原本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不会离开罗浮半步。 李晏无所谓,他需要的,是典籍中的内容,至于是副本,还是原本,根本不在乎。 公羊勇得了《清云经》至关重要的一片龟甲,大喜过望,不再久留,告辞离去,李晏送到门口。 “大叔,以后小芬,也是罗浮的弟子了吗?”田芬从屋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眼巴巴地问道。 罗浮的声威,她虽是小山村中长大,但也有所耳闻。毕竟,罗浮,本就是岭南道的第一大宗! “当然。” 李晏一笑,他成为了罗浮第一代的长老级人物,田芬作为他的……唔,勉强算是“亲人”吧,理所当然地,也是罗浮弟子。 “大叔好厉害呀!” 田芬欢呼雀跃,从屋中出来,收拾桌子。 李晏摇头失笑。在他看来,成为罗浮门人,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他真正重视的,是罗浮门中收藏的典籍。 一想到不久后,便可有珍贵典籍,送到手上来,欣喜之余,不由得心痒难耐,希望早日目睹。 …… 随后数日,李晏呆在家中,少有外出。 而那罗浮的典籍,也由公羊勇,亲自送到家中。 与此同时,公羊勇还嘱咐道:“师弟,广州城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你手中掌有一件内景境的宝物,乃一灯盏,威力无穷。城中汇聚而来的很多江湖人士,不单单是觊觎《清云经》,针对东郭茂才,顺带的,还会针对你。” 李晏面色淡然,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不奇怪吗?”公羊勇反而奇怪了。 “我破坏了广州都督的谋划,杀其子,毙其麾下先天境的高手,他直到此时,才针对我,我的确是没想到。”李晏道,对于此事,早在刚开始,决定杀戮松园时,便已有着预料。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公羊勇无语道,没想到自己是白担心了一场。 公羊勇事务繁忙,还要忙活“钓鱼”之事,以李晏赠予的那一片龟甲为诱饵,调出东郭茂才这一头大鱼来。 李晏拆开包裹,里边是五本古籍,最上面那本书,封面上有三个大字:“抱朴子。” 正是罗浮祖师葛洪所著的经书《抱朴子》。 李晏大喜过望,回到屋中,一字一句的研读。唐时的文字,虽不甚精通,但汉字一脉相承,又学了大半个月,以他先天境的脑力,几乎已无阻碍。 只是手写,还有些生疏。 …… 广州城,城西的一间院落,幽静,安宁,无有外界的喧噪。 一道身影如石雕般默立,面庞略显清秀,双眸闭合,从他裸露的脖颈上、两边脸颊上,不时有一缕红芒,闪现而过。 呼呼~ 在其周身,有一缕缕劲风,鼓荡吹拂,携带着炽热的味道。 李晏左手轻轻抬起,捏了一个奇怪的手印,火红色的内力,徐徐淌出,蔓延了整只手臂,光芒略显黯淡,不像是刚阳的内力,反而像是下午六七点钟垂落的太阳。 他右手重复同样的动作,黯淡的红芒,笼罩了右臂。 噼啪! 李晏双拳徐徐前推,红芒炸裂,噼啪作响,宛如燃烧的火炉,丢了一个爆竹进去。 他维持这一个动作,好半天,都没有变化。 蓦然—— 拳力脱手而出,相互激荡,飞到了半空中,红光越发羸弱,但那团拳力散发的威势,却越发骇人,周围的人家,都感觉心头一沉,好像大难临头,直面雪山崩塌,难以逃脱一般。 屋中的田芬惊叫了一声。 李晏前冲,双手一探,运使《大日真火功》,收回了自己的这一点内力。 那一股骇人的威势,方才散去。 周围的人家,喘了几口粗气,误以为自己生了病,忙不失地去寻医就诊。 “终于……创出了第二式拳法!” 李晏神色振奋,通过研读罗浮送来的古籍,加之闾山咒术给他的灵感,心有触动,花费半月苦功,才将心中的想法,转为手上实际运用的招式。 “不过,这一式拳法,还有很多缺陷,单单蓄力时间过长这一点,便足够致命。” 李晏暗想,草创了这一式拳法,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改进,难度不压于草创此招。 “唔,该叫个什么名字呢?” 李晏托着下巴沉思。 忽然他一拍掌,喜道:“有了!就叫【赤日暮落】。此招表现出来的颜色,便如下午六七点钟,即将西落的赤日一般,所以,便叫此名。” 终于,李晏的第二招拳法,创了出来,名唤【赤日暮落】。 此招的定义,和【阳灵星霞】,差异极大,毕竟两者的灵感迸发处,都是迥异。 “【赤日暮落】……” 李晏喜悦,创出了【赤日暮落】这一招,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内力的修行,速度骤然加快了很多。 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便能进入先天圆满之境?! 第六十三章:压缩内力 “大叔,吃饭啦。”屋内,田芬喊道。 “来了。” 李晏进入屋中,田芬自小和她父亲相依为命,年纪虽小,但家务活,全部做的很好,做的饭菜,也挺好吃,最起码……比李晏的厨艺,要好得多。 用过晚饭,李晏帮忙收拾了碗筷,然后返回卧房中,又开始琢磨【赤日暮落】的完善事宜。 初创的【赤日暮落】,要想以之对敌,破绽甚多,比如蓄力时间过长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劲力的压缩和转换上,李晏初次接触,目前速度较慢,怎么也快不起来,导致使用此招,必须花费更多时间。 他还需要一步步去改善。 “我再看一看,这本《内力压缩技巧》,有些要点,还没吃透。” 李晏坐在桌前,桌面上摊开了一本书籍,是讲述内力的压缩方面知识,他也是初次接触。 “内力压缩……真是一门厉害的技巧啊!” 李晏感叹,这是大实话。 武者修行,每前进一个境界,内力的质和量,都会有一个提升,尤其是后天至先天,这种超级大关卡,先天境的小成、大成和圆满之间,差异也是有着。 但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后天,还是先天,丹田中的内力,均为气态,无一液态,固态,更是想都别想。那么,不同境界的武者,内力的区别,是在哪里? 只有内力的精纯度上,有着区别,量上的多少,就不必多说。 而武者呢,进入内景境,内力,便将蜕变成真元,那是一种更高等级的力量,一缕真元,比十缕、一白缕内力,效果都要更强。所以,武者们的想法,只是提升内力修为,争取进入内景境,有那个多余的精力,相比起提升内力的质量,怎样更往前进一步,才是他们最看重的。 难归难,努力,还是必须的。 但总有一些人,另辟蹊径,受限于资质、悟性,破入内景境,既已没了指望,甚至内力修为的提升,也成为了奢望。那么,我何不压缩内力,做到另类的变强呢? 而内力压缩的技巧,便因此应运而生。 比如先天圆满的武者,五十缕,甚至一百缕气态的内力,才堪堪比拟内景小成的一缕真元,那……要是液态的内力呢? 绝对无需五十缕、一百缕,可能只需要三十缕。 固态呢?绝对又是一个大的进步。 不过,内力的压缩,也非易事。内力,本就是不稳定的物事,压缩起来,危险性很大。 李晏眼下能做到的,也只是三缕内力,压缩成质量更佳的一缕。根据他的推测,要想真正缩减【赤日暮落】的蓄力时间,也即内力的压缩和转换时间,最最起码,也要做到五缕内力,压缩成一缕。 这就很难了。 李晏感慨了一会,收敛发散的思绪,提起精神,投入书中。 …… 广州城,一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客店,人声喧嚷。 “东家,东家!”有人大喊着,冲上了三楼,几人守在楼道上,那人取出一枚令牌,放了行。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名鬓发半百的老者,走了出来,紧皱眉头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东家,你吩咐大伙打听的古籍,有消息了。广州城中,正巧有一部古籍的讯息,不过是残篇。传说远古年间,广成子所著的《清云经》,有一枚残片,出现在了城中。人们都说,偷盗了三大派《清云经》原本的东郭茂才,肯定会来,到时候,就是东家你的机会。”那人道。 那老者脸露微笑,微一颔首,道:“老朽知道了,你下去吧。”转入房中,顺手带上房门 那人下楼。 “呵,偷盗?三大道派,泼污水,倒是一把好手。”那老者冷笑了声。 “《清云经》,那是老朽之物。” 那老者手指轻敲桌面,暗自思索道:“《清云经》的那一块残片,无论如何,老朽必须拿到手。《清云经》,老朽已有了大半,就差这开篇的第一块。” 听其话语,此人,赫然便是那东郭茂才。他如何来到了广州城中? “不过,眼下的消息,必然是三大派放出,想要老朽现身,好捉拿老朽。那一块残片,是真的吗?”东郭茂才有些不确定。 三大派的节操,他是一点都不相信,早就吃够了苦头。 “唔,老朽费尽心力,方才搭上的蒙舍诏和广州都督府,可不能浪费,便去做这一个试探者吧。” 东郭茂才微微一笑,他既然胆敢进入广州城,不怕被三大派发现,便是因为他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逃出三大派的囚禁后,东郭茂才特意赶到剑南道,劫掠了一家来自于陇右道的商会,伪装成一个陇右道的商人,随便撒个谎,在剑南道,雇佣了十数人,充当仆从和护卫,赶到岭南道的广州城。花费极大代价,和蒙舍诏、广州都督府,搭上关系。 “三大道派……” 东郭茂才眸子幽暗,森冷的杀意,一闪而逝。 …… 时间如梭,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的功夫,李晏进步尚可,已能将四缕内力,压缩成一缕,虽仍不是液态,但质地上,却已有了不错的提升。 “师弟,你的刻苦劲,为兄自愧不如啊。” 公羊勇也在,刚一推开门,便见到李晏静坐于地,气息轻微波动,显是在吐纳练功,不由得佩服。 他每一次来,李晏要不是在打坐练气,要么是在阅读古籍,反正从未有过片刻歇息。 “师兄,怎么来了?”李晏睁开眼睛,笑问道,但他没有起身,仍盘坐于地。 既已是师兄弟,些许礼貌,无需在意,便不拘小节。 公羊勇佯装不悦,说道:“师兄就不能来了?” “哪里的话?” 李晏哑然,他不过是顺嘴一问罢了。 “好了,不开玩笑,为兄此来,确有要事,希望师弟出手相助。”公羊勇正色道。 “东郭茂才,有消息了?”李晏扬眉。 “暂时没有。不过……”公羊勇苦笑了声,“现在的广州城,暗流汹涌,岭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山南道、淮南道、河南道,包括北方数道,各色的江湖人士、异族高手,全都汇聚于此。我曾回信于山中,师弟,你猜掌教师兄怎么说?” “让你自己看着办?”李晏试探道。 公羊勇摇头道:“他竟然让我摆下擂台,挑战城中汇聚的高手,赢了的,留在城中,输了的,那就各回各家。你说,这是办法吗?”他的表情,颇为无语。 第六十四章:咒术修行用物 李晏愕然。 元微道人,还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吗? “真是,掌教师兄说的?不会是哪个后辈弟子代笔,开的玩笑吧?”李晏有些不信。 “师兄的笔迹,我岂会认错?就是他亲手写的,完全不是办法。”公羊勇哭笑不得,又问,“师弟,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么?” 李晏手托着下巴,略一沉吟,道:“咱们的目标,只是《清云经》,涉及此物,其他所有人,都是敌人。即便龙虎山和茅山,暂时和我们站在同一个阵营,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们也会撇开我们,自行其是。” “所以,什么都别管,关键时候,打就是了。”李晏笑道。 “师弟,这也不是一个办法吧?”公羊勇无语道。 李晏耸了耸肩膀,道:“不然呢?既然都是敌人,或败或杀,反正根据情况而定,别留手就是。” “我想掌教师兄,应该也是这么个意思。” 公羊勇微一皱眉,慢声道:“师弟你说的鲁莽,但细细思之,倒也不无道理。” “好,就这么办。老夫这就回去,通知其他人,心里有个数,到时候老夫一声令下,全部呆愣着,那个场面,就很搞笑了。”公羊勇说到就做,返身出门,回去暂住的地方。 李晏复又闭目,搬运内力,打磨肉身,进境较迅速。压缩过后的内力,比之原先,效果确实要强一些。 …… 先天大成,距离先天圆满,虽只一步之遥,但却是极艰难的一步,仅比后天入先天,先天破内景,难度稍小一些。 先天境的修行,是吐纳呼吸,搬运内力,打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包括最神秘且最脆弱的头颅。 这一道关卡,丝毫大意不得,稍有不慎,脏腑破碎,倒都还好,服食灵丹妙药,用内力缓缓疗伤,终有痊愈之日。但是,大脑受了伤,可就绝难恢复,甚至可以断言,没有恢复的希望。 泥丸宫,便在颅内,也就没了锚定泥丸宫的可能,内景境,便对其关上了大门。 “呼!” 李晏吐出一口气,额头见汗,脸色略显疲惫。 “我的身躯枝干,都已淬炼完毕,只剩下最后的头颅,这一步,是最难的。” 李晏的进步,不可谓不小。 他进入先天大成,从神雕世界开始算起,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在这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不仅创出了贴合自己的第二式拳法——【赤日暮落】,先天大成之境的修行,也走过了一半。 头颅的淬炼,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无外乎一个要点:对内力的掌控程度,关系着淬炼的快慢,以及头颅是否会受损。 掌控程度高,每一缕内力,都可操纵自如,淬炼起来,自然放心大胆一些,进度,也会更快。 而且,内力的掌控程度,还关系着武者的战斗力高低。我一缕内力,运用到了极限,而你三缕、四缕内力,才有一缕内力的效果,一来一去,就是三四倍的差距,怎么能够获胜? 幸好,李晏压缩内力,完善【赤日暮落】,连带着对内力的掌控程度,也与日俱增。 李晏自觉,相比于初入大唐世界时,他纵然未破先天圆满,内力修为,看似没变,但他已能打以前的两个自己,甚至,大概率还是占据上风。 可想而知,他的进步,究竟有多大。 “不过,那真元,不知是如何产生的?” 李晏甩甩头,微合双眸,安静地修行。 倒是一旁的田芬,手掐印诀,口中呼喝,声势不小。但……并没有什么用处,手掌心,冒起了几点微光,转眼便即黯淡。 田芬不由有些沮丧,克服了心中的惰意,继续修行。 “大叔都那么厉害了,还如此刻苦,我怎么能够偷懒呢?”田芬这样想道,咬紧了牙关,苦练咒术。 李晏虽在修行,仍留了一分心神,注意外界,见状不由有些欣慰。 …… 十天后。 “师叔。”一名年轻的女道士,眉眼如画,吹弹可破,恭敬的道。 “清惠,听师兄说,你就是广州城本地人?”李晏笑问。 “是,清惠自小在广州长大,后来拜入罗浮,学了三年道,练了三年丹,又回到了广州城,现在负责管理门中的清泉商行。”那女道士回答。 李晏满意地点点头。 眼前那女道士,道号清惠,乃公羊勇门下的弟子,后天境。她是奉了公羊勇的命令,来到此处,听候李晏的安排。 这些日子,田芬的修炼,遇到了瓶颈,根据书中所言,除了内力修为,需满足要求之外,还需要两种药草,一外敷,一内服,以作辅助,方可真正入门。 罗浮,便是天下炼丹大宗,虽远在惠州,但也有下属的几家势力或商会,位于广州城。 昨天,公羊勇又来了,他顺便提了一嘴。 于是,今天,负责其中一家商行的清惠,便奉命上门,听他差遣。 “清惠,我想买一些元灵露水、碧色寒花,你的管理那家商会中,有货吗?”李晏问道。 咒术入门,需内服元灵露水,连续七天,外敷碧色寒花,亦是七日。 “元灵露水?碧色寒花?”清惠凝眉细思。 田芬目露热切之色,希冀地望着她。 但是,清惠摇了摇头,歉然道:“师叔,清泉商行中,并无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田芬登时变得失望,她特意解释道:“这两种东西,用途不广,大多是闾山咒术修行用物,所以咱们没有库存,要不……去阳斑商会看一看,兴许有着。”最后提了一个建议。 “阳斑商会?不是咱们罗浮的吧?”李晏问道,对于罗浮旗下的商会,经过公羊勇的介绍,小有了解,不记得有这一家阳斑商会。 清惠道:“阳斑商会是江南道的商会,总部在建州,广州城有他们一家分店。传闻,闾山,便是阳斑商会背后的靠山。所以,弟子猜测,阳斑商会,很可能有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 “那就去阳斑商会,现在就走。清惠,麻烦你带下路。”李晏道。 清惠“嗯”了一声,率先出门,李晏和田芬,紧跟在后面。 第六十五章:一个杀字 大唐十道,最南边的岭南道,治所便在广州城,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 李晏和清惠、田芬三人,走在广州城的街头。三人中,一个白袍的年轻男子,一个青装的道姑,一个十二三岁的可爱的小女孩,却是一个奇特的组合,路人们瞧见了,不免多看上几眼。 清惠年不过三十许,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虽是一身道袍,仍不掩其风华,不时恭敬的和李晏说两句话,逗一逗田芬。 这样的一幕,落在街上行人们的眼中,不由得扼腕叹息。 李晏面目普通,身材有些瘦弱,他武功成就,收敛了所有威势,常人一看,还以为他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这人乃先天境的高手,死在他手底下的先天,都有了好几个。 “可惜了一个好姑娘!” “嚯,这兄弟挺会玩的啊,还扮成道姑,啧啧。”有人笑道,一切就尽在不言中。 但也有些人,眼力不凡,认得那道姑,乃是清泉商行的会主清惠,本就是罗浮门人,连她都要伏低做小的年轻人,能是普通人吗? 所以,众人议论归议论,却无一人,胆敢上前。许多人都在猜测李晏的身份。 李晏面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些许言语,也没怒骂,由得他们去,他从来不是甘愿浪费时间的人,更何况,欺负普通人,毫无乐趣。田芬学着他的模样,故作淡然,其实心里慌慌的,紧挨着李晏,不敢落后半步。 清惠脸露微笑,介绍着街边的店铺、景观,其由来历史,扬名之处,如数家珍。 李晏心下感慨,难怪门中那么多人,比清惠修为深厚的,比比皆是,最终,却是由清惠,做了清泉商行的会主,的确,单是她这一份记忆力,用心程度,便明显超出其他人一大截。 罗浮门下,或修道炼丹,或习剑杀伐,有几个,愿意在琐事上分心的呢?纵然无甚指望,也不愿放弃,总是奢求着奇迹。 “咦?” 蓦然,李晏脸现异色,毫不掩饰,目光往他感应到的地方望去。 几名男子一边低声说话,一边以阴冷的目光,凝视着他,有时会撇到田芬身上,露出火热的神色。 李晏停下了脚步。 “师叔,怎么了?”清惠奇道,她功力较弱,没察觉到异常。 “清惠,当街杀人,是怎么个后果?”李晏沉声问道。 “啊?” 清惠惊愕,不明所以,脸上的神情,很茫然。只听得李晏道:“你先照看好小芬。”语声最后转冷。 轰! 李晏不再收敛气息,气势勃发,赤色的流光,宛若小精灵,轻巧游动,围绕着他的手臂。此刻的他,便似一尊火焰神明,昭烈、浩大、堂皇。 “这是……”所有人目瞪口呆,都被他的威势,惊吓住了。 就算有些人,知道清惠的身份,猜想李晏可能是罗浮山上下来的高手,但也绝不会想到,他这般厉害! 整条街道,瞬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砰! 李晏不言不语,脚下一点,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瞬间冲到了那几名男子身前,他们的脸色,转为错愕、惶恐,最后是恐惧。 “你们四个,受死吧!” 李晏的喝声,宛如九幽阎王的话语,众人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凉气,从心头冒了起来,偏生皮肤表面感受到的,又是极致的高温。迥异相异的矛盾冲突敢,令得众人只欲呕吐。 “大侠,我们是广州都督府……”那几名男子惊恐道,凝聚内力,知道逃跑也是死路一条,联手回击。 可是,李晏的拳力,又岂是他们挡得住的? 轰隆一声,赤霞炸开,笼罩了那几名男子,红芒耀眼,无法直视。 众人只听得光罩内,传来哀声怒号,呵斥怒骂,而后赤霞收缩,紧接着的,便是悄然无声。 啵! 赤霞最后成为了一个小光圈,随着李晏手一挥,消散在空中,原地,只留下四滩焦黑的粉末,再无一个活人。 “嘶……”众人一见之下,不由得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头寒意直冒,四肢百骸,似乎都凉透了。 “天啊!太恐怖了吧!”众人惊悚。 “这……这位大侠是谁?”有人惊呼出声。 没人回答,就算根据清惠的身份,有些人暗中猜测,但也绝不敢说出来。 “师叔?”清惠也愣住了,师叔的武力,通过师兄姚清光的伤势,已可清楚知晓,但没人说过,李晏的脾气,这么火爆啊?! “他们几个透露了杀意,我就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李晏淡淡的道。 清惠和旁观的众人无语,只是杀意罢了,又没动手,谁还没对厌恶的人,起过杀心呢? “这人的杀性,真重!”众人均想,连忙退开了些,都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他误以为自己对他有杀意,然后先下手为强,一拳干掉了自己,那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吃。 清惠明白了适才李晏的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低声道:“师叔,就算有杀意,也不一定要当街杀人,将其容貌特征,记了下来,夜晚再伏杀,也是可以的。” “既有杀意,那就该死!清惠,师叔教你一点,对待敌人,必须如冬天般严酷,能现在杀的,就一定要现在杀了。”李晏道。 这却是他的理念。 别人都起了杀意,还迟疑什么?真要等敌人动了手,才开始反击?那是愚蠢的行为。 只要认定是敌人,那就统统该杀! 清惠苦笑,她虽是罗浮道士,目下却也是商人,和气生财,才是她的理念,打打杀杀的,哪里能够有稳定的市场?交易自然就无从谈起。 忽然,长街尽头,蹄声响动,只听得有人大声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广州城行凶!还不束手就死!”中气十足,喊话之人不是弱者。 “都督府的官兵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众人忙不失地退到街道两旁,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暗自幸灾乐祸。 李晏微一示意。清惠了然,牵着田芬的手,退到了他的身后。 第六十六章:长街血战 嗒嗒! 十余人骑马奔来,驰过了街道的拐角处,都是官兵的打扮。一个个兵士血气极重,宛如十余匹虎狼,目光凶狠,或持铁枪,或擎蛇矛,杀气腾腾,驰到近处。 为首的军官,却是腰挂一柄厚重的阔剑。 “是袁将军!他怎么来了?他可是先天境啊!”有人叫出了声。 “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众人退到了街道边缘,场中,只剩下李晏和那十余人兵士,遥遥相对。清惠手携田芬,也退远了些。 “你就是李晏?”为首的军官眼光凶戾,手按剑柄,紧盯着李晏。 “喔,你认得我?”李晏微觉奇怪,他少有外出,纵然外面闹翻了天,也只在自家院内,潜心苦修,一个官府的将军,如何会认得他? 那为首的军官,名唤袁将军,显见是一名将领,莫非……他是奉了广州都督的命令? 李晏有些了然了。 那袁将军,骑乘骏马,阴冷的目光下看,以高傲的姿势,俯视着李晏。他身披黑色轻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寒芒,他那一头黑发的长发,被一根绳子系起,有些不修边幅。 那袁将军冷笑道:“你的名字,本将是如雷贯耳!” 铿的一声,拔出了腰间阔剑,身后的十余人,纷纷握紧铁枪、蛇矛,作势前冲。 森然的杀意,笼罩了整条街道,大热天的,众人仍觉坠入冰窟也似。 对方来者不善,就算是瞎子,也能很轻易地分辨出来。 “李晏,你杀害了冯公子、郭凯将军,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本将很仁慈,你可以选择一个自己的死法。”那袁将军声音不高,但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这是上位者的气势! 只有那些习惯了高位,或者统领一方的人身上,才会有这种气质。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眼前这杀心极重的年轻人,便是李晏?那杀害冯征远、郭凯等人的李晏? “原来是他!”有人恍然。 “双方不共戴天,却不知谁要倒大霉了?”有人幸灾乐祸。 “唔,不过,李晏怎么和罗浮,扯上了关系?”还有人疑问。 但没人回答他。 所有人目光火热,注视着场中,好戏将要开场,谁都不愿离去。 李晏提聚了丹田中的纯阳内力,【赤日暮落】的蓄力,几乎完毕,于是他狞笑道:“冯征远、郭凯?今天以后,就得再加上你的名字!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袁将军阴冷的道:“油嘴滑舌!好了,本将好话已说尽,你可以去死了!” “列阵!杀!”那袁将军大喝,阔剑高举,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去。 “杀!” 十余骑怒吼,持枪挺茅,井然有序地冲锋。虽因距离较短缘故,骑兵冲锋的杀伤力,体现不出来,但比之步兵冲前,仍然远胜之。 呼~ 李晏沉重的呼吸声,眸光一下暗沉,在这一刻,心中所有的杂念,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的注意力空前集中。 这一战,关系着他的后续动作,罗浮的尊重,是否能威慑城中的江湖人士,全赖此战之果。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而且,还必须是大胜! 李晏体表,突然泛起一阵黯淡的红芒,汇聚到他双手之上,宛如灵活的小精灵,上下飞舞,不像是有害的模样。 但任是谁,也不敢小觑那黯淡的红芒,即便其一副将要熄灭的模样,适才李晏的拳威,仍历历在目。 轰隆! 他整个人的气息,蓦然变了,如同天上的火神,降临尘世,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荣光。 暗色的赤霞掠空,横击而去,散发着恐怖而骇人的威势。 “这是……”所有人都惊悚,李晏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人。他们即便都知道,李晏很强很强,但一瞬间的功夫,从极暗到极烈,谁都会受不了。 那袁将军心头也震动,他虽听都督说过,李晏杀害了郭凯,个人勇武,十分强大,但他自己也是先天境,自忖不弱于李晏,又有骑兵之助,冲锋起来,同等级的武者,也需避退。 哪料到,李晏不退不避,竟然硬接自己的冲锋!而且,他这一双拳,恍惚间,宛如见到了帝国的“剑圣”裴旻,昔年纵横沙场的英姿。 他曾跟随“剑圣”裴旻,参与过对吐蕃的战争,是一员战场上杀出来的将领! 那袁将军,也不是弱者,李晏虽强,仍不足以叫他胆怯,反而激发了他内心的战意,呼喝一声,携同着身后兵士的杀意气势,阔剑寒光凛然,汹涌的内力波动,宛若被暴风掀起的巨浪,急剧的压缩着、酝酿着。 “杀!” 随着他口中的喊杀声,阔剑下劈,寒冽的剑气,豁然成形,足足有十数米,斩向李晏! 轰隆声响,空气都被撕裂,他这一剑,不仅有自己的内力,还加上了兵士们的力量,以及战马前冲的大力。 “本将倒要看看,你李晏,有何胆量,竟敢硬接本将这一剑?是找死么?”那袁将军暗想道,冷冷一笑。 便是先天圆满境的武者,面对此击,也不敢硬接,需避让开来。 你李晏,又有何本事?真以为自己是大唐八大高手么? 那袁将军不屑的想着。 但听得轰隆一声爆响,赤霞寒光,四下散逸,碎石飞溅,地面现出一个个深坑来。 “这就是先天吗?”众人震撼,几乎说不出话来,暗自庆幸,自己退得足够远,否则,单是战斗的余波,便足以打伤自己中。 清惠和田芬也颇担忧,挥手击碎了溅射而至的两块小石子,她好歹是后天境武者,习练罗浮内功,自保之力,不至于缺乏。罗浮门下的弟子,不可能很弱。 那袁将军左手死死地拽住缰绳,控制住坐下骏马,不敢再往前冲,双方的攻击力,会杀伤自己心爱的战马。阔剑连挑,挑飞了迸溅的石块。 “李晏,他应该被重创了吧?” 那袁将军脸上挂着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突然——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交战的中心处,冲了出来,带起赤色的流光,轰然前击。 正是李晏。 “咦?” 那袁将军虽惊不乱,牵引着麾下兵士的力量,又一数米的剑气,穿云破空,斩向李晏! 第六十七章:诛! 红霞炽烈,这一次,却不黯淡,相反,光亮极盛,李晏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火光的火源。 【赤日暮落】,蓄力时间过久,适才,也是因为双方交谈,言语交锋,给了他蓄力的时间,眼下,却是无法再用。李晏本次用的是【阳灵星霞】。 “咦?李晏怎么不防守?他不想活了吗?”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忙注目过去,果见李晏只顾冲前,根本没有守御的意愿,不由得一惊,那袁将军,携有十余名兵士,列阵结队,牵引着兵士们的力量,以致于那袁将军的杀伤力,几乎翻了一倍,从适才那一剑,便可明显看出。 李晏,为何如此不智? 众人疑惑。 李晏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还是同一招?” “呵,没了战马前冲之力,单是你一个先天,加上几个后天境,威力都变弱了,还想和我打?” 李晏暗自冷笑,手上的拳力,更增了三分力道。 他适才身处于交战的中心处,之所以毫发无损,是因为清宁羽衣的保护,这可是一件宝兵!即便说,李晏催动起来,甚为吃力。 或者说,清宁羽衣百分之九十的功能,因李晏只有内力,而无真元,根本无法催动,但这毕竟是一件顶级宝兵!紫宵天君的珍藏!区区先天境的攻势,在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李晏只需留两成内力,驱动清宁羽衣即可,但防御力,比之神工匠人用精铁铸造的重甲,完全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有可比性。 在顶级宝兵“清宁羽衣”面前,所谓的精铁重甲,无异于脆弱的纸张,一戳就破。 李晏内功、拳法,虽尽是刚猛之法,行事也随心意而动,无有根由,但他可不是莽撞之人,找死的事,是不会做的。 不过,在外人看来,他是只攻不守,或不屑,说其自大,或惊奇,想看看李晏的底牌,或担忧,这便是清惠和田芬,只此两人。 轰隆! 赤霞如同坚不可摧的神兵,击溃了那袁将军挥出的庞大剑气,虽散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仍在轰击。 那袁将军一凛,越发不敢大意,口中大喝道:“杀!”身后兵士们的力量,再度汇聚到他手中,阔剑再挥,又是一道剑气。 大唐世界的军队,战阵之法,便是牵引士兵们的力量,汇聚到主将一人的身上,以增其力。当然,这不是没有穷尽的,一般先天境的将领,能够承载的,也就十余名后天境兵士之力。 所以,不是那袁将军不想增强自己的攻击力,实在是他的躯体、内力修为,也即丹田,承载不了。 再多,便是丹田破碎、躯体爆裂的下场。 李晏战意勃发,也不觉得不公平,那袁将军使用了战阵之法,这是他的本事。更何况……他一个先天小成,若无身后十余名后天境兵士的加持,如何能是李晏之敌? 赤色的内力,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他肆意的挥洒。 街边的店铺,遭了殃,两人战到酣处,哪管得了那么多?幸好道路足够宽敞,可容两辆三乘的马车,并肩驶过,因此就门前,遭受波及,损坏了一些财物。 【赤日暮落】,不过草创,于拼斗之际,运用起来,不甚灵便,但是【阳灵星霞】,李晏熟得不能再熟,便是闭上了眼睛,自缚手脚,他都能使将出来。 呼呼~ 一道道红霞漫天,绽放极烈威势,宛如天边的大日,坠落凡尘,神威无量。 那袁将军阔剑连挥,一道道浩大的剑气,接二连三,劈向了李晏。 他和一众兵士,大口喘着气,额头汗珠滚落,手臂都几乎抽筋,但仍不敢停歇,那李晏,就好像不会疲累一样,炽烈的拳芒,疯狂的打将过来,只能不断地挥击。 “这……袁将军和众兵士,结成了战阵,仍只有还手之力,无进逼之功?”众人震撼。 袁将军,何许人也? 广州都督府的大将,也曾南征北战,和吐蕃,和突厥,都进行过战役,是真正从死人无数的战场上,杀出来的顶级将领!可今日,却显见要落败于一年轻的无名小卒之手。 是的,李晏对于众人来说,大致上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当然,过了今日,他的名气,便会跃增。 “啊……” 那袁将军大叫,手臂发麻,筋骨酸软,便是和敌军激烈厮杀的战场,他都没有这般难受过。 毕竟,大唐,可向来胜多败少,威慑四夷。 噼啪! 他挥动阔剑,发出锐利的剑气,想要将李晏击毙当场,但是……他的剑气,威力已经减弱,李晏之拳芒,威力反而激增。 剑气溃散,只在地面上,射出了几个坑洞,未建寸功。 “兄弟们,听我号令!冲锋!” 那袁将军,已顾不得许多了,虽是大街上,仍号令士兵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只要冲破了李晏的封锁线,凭借战马的速度,便可将之甩开,逃回都督府,性命便自无忧。 那袁将军想得有些天真,李晏的速度,又岂是奔马可比?但他实已别无他法。 他一个人逃跑,放弃跟随了他十余年的兵士们,又做不出这种事来。 李晏衣衫猎猎,握紧了拳头,膝盖微弯。 轰隆! 地面炸裂,李晏如同一根射出的箭矢,拳头,便是那锋利的箭头,携带着开山破海之力,轰然冲击。 赤霞漫天,罩住了街道中央,只听得凄厉嚎叫,惨不忍闻。 众人相顾骇然,那可是一名先天境的将领啊!还携有十余名兵士,结成战阵,仍被击溃,冲不破李晏的封锁线。 人们看不到那袁将军的身影,红霞照眼,只有凶悍凄厉的吼叫声,一阵阵传出。 过了一会儿,红霞敛去,一道白袍人影,缓步踏出,身后,是一大滩焦黑的痕迹,无论人、马,甚至那袁将军身披的轻甲,都已没了影踪。 不,还有几件兵器,散落地面。 李晏眸光冷冽,抬眼四顾,宛若火神之目,似可灼烧人的眼睛,众人或低首,或侧脸,无人胆敢与他对视。除了两个人,清惠和田芬,面露喜色。 第六十八章:风雨欲来 红霞已不在,李晏收敛了威压,但众人心头好像压着一座大山,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无人胆敢轻易离开,万一惊动了李晏,不是自寻死路? 他们倒是想差了。 众人与李晏无怨无仇,李晏何必为难他们?想走便走,脚长在你身上,他哪里管得了? 李晏,虽非良善之辈,但也不是嗜杀之人,顶多说他一句杀伐果断。 街道上,寂静、默然,无一人出声。 “大叔,你好厉害啊!”终于,幽静被田芬打破,依着清惠,走了过来,满脸地雀跃。 清惠也道:“师叔,我师父,可能都不是你的对手。”她说的是公羊勇。 李晏一笑,道:“还好师兄没在。走吧。”他可没忘记,自己此行出来,是为了购买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这两样咒术修行用物。 “嗯。”清惠带路。 “等一下。”李晏忽道。清惠疑惑的目光看过去。 李晏掏出了十几两白银,运劲掷入了遭受损坏的店铺里面,大声道:“这是我的赔偿,要是广州都督府问起来,就说人是我李晏杀的,让他们来找我!” 他身上的银两不多,还要预留一部分,购买元灵露水、碧色寒花,因此只得十几两。 “走吧。” 他当先而行,清惠紧跟着,目光奇异,江湖人士,打打杀杀,实是家常便饭,毁坏的客栈店铺,全国算下来,不知有多少。 但她很少听说,有人会主动的进行赔偿,除非被店家抓住了,逃脱不掉。 江湖人士,既有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武力,行事作风,总有一种蔑视感,如师叔一般的人,少之又少。 “师叔,还是一个好人呀。”清惠心下暗道,要是李晏听到了,只会哂笑一声,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可不这么想。 他也从来不以一个好人自居。 只是店铺无辜,力所能及,便会赔偿,这就是他的想法,无甚好说。 众人眼神奇异,没想到李晏竟是这么一个人物。 直到李晏三人的身影,拐过了街道口,再不可见,人们才轰然。 “李晏……不,李大侠,这才是大侠行径!江湖仇杀归江湖仇杀,无辜的百姓们,还是会进行赔偿。”有人赞道。 “是啊!这种行为的高手,确实不多见,全国上下,也找不出几个来。”众人表示同意。 只见得那些店铺中的商家,从地面上拾起李晏掷入的白银,喜笑颜开。虽然遭受了波及,但有这些白银,损失和收入,大致平衡。 “李大侠……” 众人扫了那街道中的焦黑痕迹一眼,齐齐打了个哆嗦,李晏事后,再如何良善,与他敌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挡得住的。 “广州都督府,接二连三,在李大侠手中,损兵折将,那位广州都督,还坐的住吗?” 众人只觉风雨欲来。 街道边角,有一幢四层的高楼,两名男子站在窗前,注视着李晏。 “这就是罗浮新晋的第一代长老?果然很强,罗浮此举,倒是赚大了。”左边的那男子赞叹道,声音沙哑,好像金铁摩擦声。他貌甚温和,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和他的话语声,反差很大,叫人听了,异常别扭。 “罗浮?” 右边的那名男子,肌肉虬结,臂上几乎能够跑马,语音嗡沉,闻言,他脸上有仇恨之色,夹带着森然的杀意。 “罗浮,杀尽我门中老小,只剩下我一个,不灭罗浮,誓不为人!”他目中流露出恨意,还是知道不能大声喧哗,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此人,竟和罗浮有仇?却不知,罗浮,为何杀其满门? “雷长老,你的铁刀门,本就是我魔宗的一份子,罗浮屠戮铁刀门,便是打了魔宗一记响亮的耳光。放心吧,只要得到了《清云经》,根据宗内先人记载,必可以极快的速度,破译而出。到时候,宗内几名长老,都有希望,破入内景境,咱们反攻道佛朝廷的时候,就要到了。”左边那男子缓声道。 “希望如此。”那雷长老沉声道。 “道……佛……朝廷……” 左边那男子眼中怨毒之色,一闪即逝。他名为“鲜于安”,是魔宗长老,因修习了魔功,惨遭道佛朝廷,三方围剿,家人死绝,也是只剩下他一个,和雷长老的遭遇,是一样的。 “终有一日,我要灭了他们!杀的一个不剩!”雷长老低声道。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此次,广成子的《清云经》,我们势在必得,不论那一家,谁挡了咱们的路,就灭其满门。便是普通人,也不例外。”鲜于安慢声道,沙哑的嗓音,便如刀剑摩擦一般难听。 …… 李晏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盘算:“我和广州都督府,已经撕破了脸皮,他是广州官方势力,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远胜于我。不能坐以待毙!” “唔,要不我和师兄商议一下,打上广州都督府,灭其满门。嗯,师兄大概率不会同意,罗浮虽然和官府的关系不佳,但也不是完全撕破脸的时候。”李晏暗暗摇头。 “还是我一人打上门去吧。有照空灯之助,群攻,对我来说,是没用的。” 李晏忽又皱眉,他唯一忧虑的,便是广州都督府内,有数名先天境高手坐镇,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即便强大,但面对多达数名的先天境围攻,仍要落于下风,生命都有危险。他说的不惧围攻,针对的是后天境。 运使照空灯,内力消耗太大,与数名强敌对战,不敢肆意浪费。 “还是要稳妥一些。” 李晏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广州都督府,他已杀了两名先天境:郭凯和那袁将军,作为岭南道最强大的官方势力,罗浮、南华寺等,都是地方宗门,至于蒙舍诏,更不必说,那是异族。 在这个近乎中武的世界,堂堂的一道最强官方势力,要说没有五六名先天境,他根本不信。 “先等我完善了【赤日暮落】,要是能够进入先天圆满,那就更好了。” 李晏只能暗下决心,将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早日破入先天圆满,内力有一个明显的进步,便是广州都督府,他也敢一人独闯,而非如今这般,顾虑颇多。 “师叔,到啦。”只听得清惠的声音。 第六十九章:阳斑商号 李晏停下脚步,侧首一瞧,右手边,是一栋三层高的屋宇,两扇大门,都开着,店里面有客人闲逛。 门上,有一块匾额,上书“阳斑商号”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苍劲非凡,显是出自名家手笔。 阳斑商号,江南道建州的一家商会,传闻,乃是闾山下属,大唐中南部数道,主要的治所城市,都有其分店。 而同样,因为闾山的关系,不确定前,其他商号,顶多是明面上的竞争,谁敢用卑劣的手段?死在阳斑商号手下的商会,都可对此做出例证。 要论隐秘而诡异的手段,闾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所以,阳斑商号,货物种类,十分之齐全。当然,清泉商行,作为罗浮下属势力,而且是挑明了关系,货物品类,比之阳斑商号,只多不少。 不过,一些特殊的货物品种,比如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最多的用处,就是闾山咒术修行所用。因而,为了避嫌,清泉商行,便不曾收集,龙虎山、茅山下属的商会,一般也没有,天下间所有的商号中,除了阳斑商会,再无第二家,拥有此物。 也是因此,人们才会猜测,阳斑商号的背后主人,是闾山。 李晏、清惠和田芬走进阳斑商号。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东西?”柜台后的工作人员,面带微笑,柔声问道。 “我们想买一些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不知贵商会有货吗?”清惠答道。 “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 那女性工作人员微微一惊。她经受过培训,了解自家商号大部分贩卖的货物,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购买的人,几乎没有,绝大部分……嗯,可以说所有,都是送到了建州去。 她很清楚,这两件物品,是修行闾山咒术的用物。 “他们……谁在修炼闾山咒术?”她略有些好奇,秉承着职业操守,没有多问,反而翻找了起来。 忽听得一个苍老悠长的声音,话声含笑的道:“清惠会主,今日怎有闲暇,到了我们阳斑商会来?呵,你打的这个免费广告,老夫可笑纳了。” 清惠微一动容,转过了身子,面前,一个发须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杵着一根拐杖,缓步走来。 “范老!你老人家不是回建州,享清福去了吗?怎么又回了广州来?”清惠笑问,与此同时,向李晏低声介绍道:“师叔,这位是范老,阳斑商会的分会长。” 那范老一叹,道:“唉!旬月来,广州城出现动乱征兆,为了商会的事业,老夫,也是不得不来啊。”忽然面露好奇之色,问:“清惠会主,这位……莫不就是新晋加入罗浮的李晏少侠?” 罗浮,四大道派之一,其一举一动,总有许多人,在密切关注着。 公羊勇邀请李晏加入罗浮,刚一进入,便是第一代的长老身份,成为门中宿老,与罗浮掌教、大唐八大高手之一的元微道人,是同一辈。这个消息,方一传出,江湖中人,谁不惊讶莫名,议论纷纷? 罗浮那么强的实力,也需外援? 因为此事,公羊勇还遭到茅山的万春容、龙虎山的鱼鹏举责难,当然,公羊勇根本不在乎就是了。 清惠答道:“范老慧眼如炬,不错,这位少侠,正是我师叔。” “李少侠,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范老脸上的褶子里,都带着笑意,向李晏拱了拱手道。 李晏回以一礼,客套了两句话。 “啊,会长!”那女性工作人员左手拿着一个小铁瓶,右手是一个小木盒,走了过来,见到范老,惊道。 范老微微一笑,示意她继续完成工作。 “你好,这是元灵露水,这是碧色寒花。”那女性工作人员将手中的小铁瓶和小木盒,放在柜台上。 “可以打开吧?”李晏问道,他肯定要验证一下真假。 “当然。”那女性工作人员回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啪塔! 李晏拧开瓶塞,探眼一望,里面是半瓶清澈的水,略微带了些青意,还有一股泥土树木的淡淡的味道。 他又打开另一个小木盒,盒中铺了一张白色棉布,布上有一朵翠碧色的小花,色泽极纯。 李晏微一感知,常温,并不寒冷,更不燥热。不过,他灵敏的感知,察觉得到,在花朵内部,蕴藏着极致的冰寒之意,似可冻彻人的骨髓。 “小芬修炼时,我需要在旁照看着。”李晏暗想。 忽听得那范老出声道:“李少侠,老夫冒昧,敢问……这两件东西,你买了去,是要作何用处?” 那女性工作人员错愕,这本不应该是她们能问的问题,顾客要买些什么,回答有没有、价格多少,便就足够,至于顾客要此何用,便不是她们应该操心的问题。 会长,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别的错误?她只好当做没听见,假装忙碌。 李晏哂笑道:“范老何必明知故问?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除了修行闾山咒术之外,还能用做什么?” 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说了出去,也是无妨。 那女性工作人员早有所料,闻言暗道一声果然。 “呵,是老夫愚昧了。”范老不介意的一笑,“三位,老夫斗胆,邀请三位到后院一叙,不知可否?” 清惠的目光,朝李晏望将过去,听他的主意。 李晏心想:“唔,所料不差,要问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关于闾山咒术的问题。也罢,陪你谈一下,要是有机会,正好问清楚闾山咒术的修行要点,单靠一本基础咒术,许多疑难之处,都不甚明了。”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范老,请。” “请!”范老右手一挥,领着李晏三人,便欲往后院行去,忽地止步,转向那女性工作人员道:“小娄是吧,这两件东西……”拐杖点了点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替李少侠包好了,至于账目……” 他又是一笑,向李晏道:“这两件东西,不是特别珍贵之物。李少侠,交个朋友,便当做老夫的见面礼,如何?” “那就多谢。” 李晏是来者不拒,你要送,我就收。 “是,会长。”那女性工作人员忙道,刚才是假装忙碌,这下是真忙碌起来,返身去取包裹。 第七十章:突袭 李晏三人,跟着范老,步入了后院,一间谈事用的房间,分宾主落座。 “呵,不瞒李少侠,老夫也修习过闾山咒术,小有成就。”范老呵呵笑道。 李晏毫不惊奇,早有所料,从他的邀请,便可得知端倪。 清惠却是笑道:“范老,你以前,可都是说自己的武功,乃偏门小道,上不得台面。要是闾山咒术,都是偏门小道,不上台面,那全天下,就没一家上得了台面的武功。” “清惠会主,以前是不得已而为之,掌教有令,不得擅自传扬蔽商会和闾山的关系,还望见谅。”范老告罪道。 “闾山掌教……” 李晏眸子微动,闾山掌教,名唤七魄真君,乃以咒术扬名,全天下所有武者中,最神秘诡异之人,非她莫属。 天下六大宗门,四大道派,两大佛寺,也以闾山,最为诡秘。 “诚如李少侠所言,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用作闾山的咒术修行。敢问少侠,是你的修行吗?或者,是这个小女孩?呵,清惠会主,肯定不是了。“范老笑问道。 清惠微微一笑。 “你倒是没猜错,我要这两件东西,的确是用作咒术修行。”李晏点点头道,“她叫田芬。”伸手指了指田芬,田芬腼腆地一笑,“小芬的父亲,曾经跟随一个闾山的游方道士,学过一段时间的武功,留有一本《闾山基础咒术》,目下小芬正要入门,欠缺了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 “原来如此。”范老恍然,闾山的门规,不算严厉,私授咒术,是被允许的。但……前提是由闾山门人传授,自己偷学?只要被发现,任你是皇亲国戚,武林高手,都将遭到闾山高手的围杀。 内景以下,几个胆敢忽视? “她的父亲呢?”范老又疑惑。 这么小一个女孩,她的家里人,如何放心?李晏分明不是她的亲人。 李晏悠悠叹了一口气,田芬的脸色,变得黯然。范老经验何其丰富,一眼便看出端倪,歉然地道:“抱歉,是老夫鲁莽了。” 为了避免田芬伤心,李晏简单的提了一句:“小田村,被魔宗人灭了。不过,那两魔宗武者,也被我斩掉。” “魔宗,又是魔宗!” 清惠怒哼了一声,说道:“岭南道的魔宗余孽,相较于中原之地为多,我罗浮剿灭了一处处魔宗山门,但总要余孽,侥幸逃脱,祸害四方。就像一个个蝗虫一样,只会屠杀,毫无贡献。”拍了拍田芬的小手,意示安慰。 通过师尊公羊勇的口中,她只知道田芬是李晏保护的人,不是李晏的亲戚,却不知,在田芬的身上,发生了这种惨事。 “清惠姐姐……”田芬小声的道,她有些亲切感,清惠,既然是李晏的师侄,换而言之,便是她的同辈,先天便觉亲近。 “魔宗,就是全天下的毒瘤。”范老忽又摇头一叹,“可惜,魔宗的功法,可以速成,虽会造成极大损伤,但许多人,也愿意以性命来换取力量。也是因此,导致了魔宗传承,无法断绝。斩除一批,过不了多久,另一批又冒了出来。” 清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李晏也能想象得到,练武,所为之何?对许多人来说,练武,并非是为了长生,延续寿数,而仅仅只是为了武功所带来的强大力量,或报仇,或满足自己的欲望。 只要是后两者,魔功的存在,便是一个捷径,人们难免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踏上了魔道之路,以自己的性命,最叫人深恶痛绝的是,几乎百分之九十的魔功,还要以他人的生命,推进功力。 这才是魔宗遭到道、佛、朝廷三方围剿的缘故! 心狠手辣?那一家宗门的崛起,不是踩在一地的尸体?他们何时心慈手软过? 所以,这不是理由。 不论如何,道、佛、朝廷,总归有底线,所举起屠刀的,都是敌人,无辜百姓,他们不会随意杀戮。魔宗却不一样,为了练功,为了增进功力,他们会主动的找上无辜百姓,出手屠杀,以其血液筋骨,习练自己的魔功。 什么是魔? 这就是魔! “李少侠,小芬的事,我会回禀宗门,送来一些前辈们的心得体会。她要是愿意,可以回到我闾山。”范老道。 “小芬?”李晏眼望田芬,询问她的意见。 田芬咬着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愿意离开大叔。 “范老,拜入闾山门下,就算了吧。不过,咒术方面的心得体会,这个却是需要。”李晏笑道,“我也不会白拿,以一门先天级别的道家正宗内功,来换取如何?” 然后,他大致说了些《清灵内功》的经义要点。 范老听得笑容满面,连点头道:“便依李少侠所言。” 先天级别的武学,谁家都不会嫌多,闾山,也不例外。 当然,这一门《清灵内功》,前些日子,李晏已抄录了一份,送到公羊勇手里。反正是他自己的东西,想交给谁,完全看自己的意思。 清惠没有插话,这不是罗浮武功,她没有阻止的权利。 李晏当场要来纸笔,又撰写了一份。范老只扫了两眼,笑意更浓,有此收获,只是意外,本意只是结交李晏。 闾山,的确很强,天下六宗之一,能不强么? 可李晏,也不是弱者,根据范老的消息,李晏的实力,闾山之内,稳稳胜过他的,怕是只有掌教七魄真君,其他的门中宿老,顶多和他打平。 因为田芬的缘故,双方有了交集,那么,为何不搭上线呢? 盟友,总是多多益善。 李晏写得很快,不一会,便写满了几张宣纸,搁下毛笔,道:“好了,范老,我的东西,可别忘了。” “绝对不会,李少侠,你尽管放心。”范老笑眯眯地道。 李晏倒也不怕范老私吞了此物,或者不遵守诺言,闾山虽强,他又岂是吃素的?一门先天级别的内功,远不足以让双方翻脸,死不认账。 诸事已毕,李晏便向范老告辞。 “范老,我们这便走了!东西到了,你派人直接送到我家中,我的住处,不难打听。再不然送到罗浮驻地也行。”李晏抱拳道。 清惠轻笑道:“闾山咒术的心得体会,范老怕是不敢送到罗浮来。” 范老未答,只笑了一笑,说道:“三位慢走!别忘了购买的东西。” “不会忘。” 李晏三人步出房间,进入小花园,通到前边的门店。 恰在此时,一老人,刚好步入小花园中,双手合拢,脸色愁苦,仿佛死了家人一样,面上有两三处微小的金斑,像是天生。 田芬多瞧了两眼。 双方走近,李晏心头一跳,蓦然止步,双目如电,扫视那老人。 那老人咧嘴一笑,李晏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舌头,竟是金色!而且还分叉! 就好像是……蛇信一般! 李晏一挥手,拦住清惠和田芬,三人退到一旁,让这老人先过。 清惠和田芬,满脸茫然,不明所以,但她们相信李晏,仍按照李晏的手势,往左边避让。 那老人缓步通过。 三人才又举步。 突然——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范老质问的声音,紧跟着“啊”的一声惊呼。 “李少侠,小心!” “嘶……”仿佛有蛇吐信,阴寒的气息,一下弥漫,清惠和田芬二女,体质属阴,瞬间打了个寒颤。 “走!” 李晏推了二女一把,运使柔劲,送到前店,右手回击,丹田中的纯阳内力,如决堤的大坝,疯狂奔腾,红霞炙烈,驱散了阴寒之意。 “呵,有两把刷子!”宛如毒蛇吐信的声音,李晏脊背发凉,寒毛倒竖,那一道阴寒的气息,反而内敛,袭向他的背部。 大敌!大敌! 第七十一章:凶猛的老人 李晏反手一拳,一片赤霞飞出,光芒炙热,像是在灼烧一样。 与此同时,他双脚一踏,往前跃去,在半空中转过身子,左手又是一拳,赤霞呼啸,宛若喷薄的岩浆,扑向那老人。 轰隆! 双方的力量,一者炎阳,一者阴寒,互相激荡,小花园瞬间被摧毁,花草树木折断,泥土四溅,或焦黑,或凝结冰霜。 “啊!”前店惊呼声不断,工作人员们慌忙躲了起来,他们只是来打工的,又不是闾山弟子,遇到这种事,能有什么办法? 客人们都跑了,跑到店外,然后通过此时无人的店面,瞧向前店和后院中的小花园。 赤红色的拳力,纷纷扬扬,散发着刺目的光泽,金色的刀气,反而是阴寒无比,众人只是一瞧,便觉心头一寒,好像阴冷毒蛇,藏于石缝间,盯上了自己。 轰隆声不断,就没停过,战斗越发激烈。 “清惠姐姐……”田芬用力的握着清惠的手,小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小芬,不用担心,师叔那么强,不会有事的。”清惠安慰道,其实心里也没底,想要去请师父公羊勇过来,但隔得较远,一来一去,起码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人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她只是后天境,无法相助李晏。 后院,范老震怒,一队侍卫手拿刀剑,涌了过来,但面对李晏和那老人的战场,面面相觑,只能干看着,根本不敢插手。 谁进去,谁就死! 便是范老,虽极惊怒,但也只敢在旁看着,他和清惠一样,也是后天境。 “这两人……绝对……绝对是先天圆满!” 范老震撼,他是闾山弟子,眼界不俗,内景境的闾山掌教七魄真君,都见过很多次,至于门中先天境的宿老,更是不必多言。 先天圆满,闾山之中,亦屈指可数,不过三人罢了。先天境,倒是上了十位数。 但,闾山,这可是天下六宗之一!也就三位先天圆满! 眼下,却就有两大先天圆满,在此争锋,生死搏杀!什么时候,先天圆满,泛滥成灾,满地走了? 轰! 李晏身形流转,【阳灵星霞】,包括自己后天时所使的落雁拳法,交错使来,只有【赤日暮落】,因尚未完善,面对如此强敌,他不敢使用,那是自寻死路。 “这老人是谁?这般强大!”李晏震撼莫名,先天境的争斗,他第一次,被压在了下风,只有还手之力,而无进逼之功。 便是主世界中穿越前夕,经历紫宵天君的考验时,那三大魔人,给予他的威胁,也无此人,来得致命! 他知道,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死亡! “大唐,一个介乎于低武和中武之间的世界,先天圆满武者之中,便有如此强大之人么?” 李晏拳势滔滔,铿锵两声,极致锋利的阴寒刀芒,斩破了他的拳力,逼到眼前,无奈之下,只得斜身略避。 身后的屋宇,却遭了殃,刀芒斩过,墙壁一道斩痕,斩痕处,凝结了淡淡的冰霜。 李晏疲于奔命,一直想取出照空灯,但那老人斩击的刀芒,铺天盖地,挟带着阴寒之力扑来,无有伸手入怀的空隙。 那老人面上的金斑,越发浓郁,从一开始的两三个小块,变成了眼下的五六块,随着金斑的增多,那老人的刀芒,愈发锋利,所携带的阴寒之力,亦更精纯。 那老人,手中只有一把小刀,比巴掌略大,准确来说,应该叫匕首,寒光闪闪,不断斩击,刀芒横掠。 “这是……蛇蛊!苗疆的蛇蛊!”店外围观的众人中,忽有人惊叫,认出了那老人的武功。 “蛇蛊?什么蛇蛊?”有人疑惑,苗疆,精擅巫蛊之术,主要在黔中之地,归属于大唐治下,江南道、剑南道,均有一部分,和岭南道毗邻。 那人答道:“苗疆蛊寨,成百上千,其中有一蛊寨,名唤蛇寨,乃苗疆大寨之一。我游历天下之时,曾去过一次,蛇寨之中的苗民,甚至有一些汉人,修炼的,都不是道佛武功,亦非咒术,而是蛊术。我听人说,蛇寨压箱底的蛊术,其中有一种,便叫做金斑蛇蛊,施展开来时,和这老人的征兆,一模一样。” “金斑蛇蛊?!” 众人又惊又骇,天下武功,道佛正大堂皇,魔宗狠厉残忍,咒术诡异,巫蛊之术,却最神秘,中原大地,几乎无人了解。 苗疆,名义上是在大唐治下,但许多区域,仍归属少数民族自治,因其地山多,交通不便,故而与外界的交流,不可避免的很少。 道佛正宗,其时,也少有传播,当地的汉人,学习的,更多也是巫蛊之术。 深山密林中,别的不多,用作巫蛊之术的动植物,却遍地都是。当然,强弱有别。 而金斑蛇,便是一种极强的蛊物! 作为蛇类,它的毒性,几乎没有,是一种无毒蛇。但是,金斑蛇与生俱来,就携带了一种极阴寒的力量,所过处,树木霜冻,溪水凝结,好像移动的冰霜之源。 放到主世界中,金斑蛇,就是一种蛇类妖兽,品级,绝对不低! 那老人自从适才说了一句话,便一言不发,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上,金斑越浓,刀芒的威力,就越大,那一种阴寒之意,纵有李晏的炎阳之气,冲散隔绝,仍扩散了出去。 众人只觉温度下降,呼吸进入胸腔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凉意。艳阳天下,倒像是来到了寒冬腊月。 铿锵! 阴寒的刀芒,斩击而至,气爆音不绝,空气,都已被斩开! 李晏变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奋起内力,激发清宁羽衣,那一道阴寒的刀芒,正中他肩头。 李晏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 那老人微微一笑,说道:“李晏,将你那宝灯,赠送与我,可饶你一命!”料想这一刀开山裂地,已将他肩骨斩碎,手臂乏力,动不了拳头,便有意放他一马。 他哪里知道,李晏有清宁羽衣护身,那一道阴寒的刀芒,只听得咔嚓几声,肩骨一痛,阴寒之力、斩击之力,被清宁羽衣挡下,余下的刀气,虽叫李晏肩骨微裂,略一吃痛。 但再战之力,李晏是不缺乏的。 “来战!” 他口中,只有这一句话,两个字! 第七十二章:底牌 “狂妄!”那老人脸一沉,掌中的匕首,又一挥击。 刀芒破空,阴寒之力,弥漫四野,众人身子一颤,内力在身的,好一些,不太受影响,普通人,却抵受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师叔……” 清惠凝望着小花园中,眼神担忧,她已看了出来,李晏,完全落入了下风,被那来自苗疆的老人压着打。 田芬紧咬着嘴唇,暗暗埋怨自己,练什么不好,非要练咒术?不练咒术,就不会出来购买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也就不会导致这场战斗发生,先前大街上的那一场战斗,也可以避免。 田芬却是想多了。 大街上那袁将军携了兵士,围殴李晏,是因为他和广州都督府交恶,与她无关。而眼下的这场战斗,更不必说,那老人眼热李晏的照空灯,发动突袭,意图抢夺此物。 即便今天不出来,过不了两日,就在家中,都会发生袭击。 咻!咻!咻! 三道阴寒的刀芒疾掠,对准了李晏的头颅、咽喉、心脏,速度极快,斩开了空气,带起一股罡风。 李晏坐马拉弓,还击一拳,正是他自创的第一式拳法【阳灵星霞】。这一招拳法奥义深远,李晏至今仍在完善琢磨,只是花费的精力,比之初创的【赤日暮落】,少了很多。 噗嗤三声响,李晏手臂发红光,竟将三道穿金破石的阴寒刀芒消于中途。 李晏猛地一个侧身,避开了那老人神鬼不知的一击,喉间一凉,垂下的头发,断了一截。 咚! 他心下沉凝,【阳灵星霞】使罢,立时变招,双手削出,虽是空手,所使的却是落雁拳法,他早已大成的一门先天级别武学。 落雁拳法之意理,刚猛霸道。 这路拳法练成之后,在一处山坪之上,朝向天空,连劈九拳,呼呼声响,拳上发出的内力,却要击落天空上的大雁。李晏从后天境开始,练习到了先天境,而后自创武功,才不以此拳法对敌,眼下,大敌当前,却又使了出来。 众人凛然,李晏的攻势,一瞬间紧密了起来,先前被那老人压着打的局面,开始变得平分秋色。 那老人也是一惊,心念电转,寻思:“李晏年纪轻轻,臻至先天境,已然了不起。”那老人动手之前,打听过了,根据不知谁人散播的消息,李晏,大概率是先天大成之境,这已是全天下罕见的奇才! 那老人又想:“老夫先天圆满,已有数十载,《金斑蛇蛊功》、《劈地刀法》,都已大成,他能有还手之力,已叫老夫吃惊。眼下,竟能和老夫平分秋色,不相上下,却是何故?” 那老人年岁虽高,起码七八十岁了,但功力深厚,纵显老态,也有寻常先天境,不可抵挡之力! 李晏却在暗想:“那老人的刀法,极其厉害,若不近身,拼内力?我是拼不过他的,只会被慢慢的磨死在他刀下。我必须想办法近身!” 一想到此节,出招便只攻击那老人面门,务求让他放弃进攻,守御一二,否则,他那刀芒斩击,所向披靡,李晏如何近的身去? 【阳灵星霞】、落雁拳法,包括以前所学的武当派“八卦游龙掌”、轻烟腿法等,接连使出五六门精妙武功,拳力、掌力、腿力,对准那老人的眼目咽喉招呼。 红霞耀目,赤色的内力,宛若一条又一条鲜艳的匹练,向着那老人,劈打而去,神威惊人! 那老人,却不是泛泛之辈,战斗经验,何其之丰富?但见他不疾不徐的,右掌握紧匕首,快如闪电的几次挥击,阴寒的刀芒,交织在一起,直有劈地开山,再造山河之能! 砰! 李晏斜身闪避,如一颗出膛的子弹,轰隆一声,脚下地面龟裂,却未破碎,力道掌控的极好,他人一步步的,竟然逼近了那老人。 “李晏,本事不错。”那老人仍不见慌乱,相反,他还赞了一句,他的确认为李晏,十分厉害,全天下的先天圆满,起码有一半,比不过李晏。当然了,他不在内。 那老人心想:“老夫七十有六,步入先天圆满,亦有将近四十余年,早已走完了先天境!只要通过秘法,提升了体内金斑蛇的质量,我就有机会,破入内景境。” 那老人内力一吐,阴寒的气息,愈发浓郁,手中的匕首,迅捷如电,准拟这一下立时便劈断他的一双肉掌。 铿锵声响,刀芒破空,尚未及身,扑面而来的斩击之力、阴寒之气,便叫李晏心头直跳。 这一下,我受准了,一定会死的!一定会! 李晏保持冷静,首先,他激活清宁羽衣,散发出淡淡的微光,一起一伏的,好像一头神禽,正舒展羽翼。那老人目中神光大放,转瞬平息,但他心头,殊不平静。 又一件宝物!还是最珍贵的衣甲类宝物! “这……正是老夫需要的!”那老人眼神一狠,再不留情,每一次挥击,使出了最大的力道。 适才,他本没想杀掉李晏,重创之后,夺走那宝灯即可,眼下,他却改变了主意。 宝灯、宝衣,他都要!那么,李晏就只能送他去死! 李晏偷得空隙,掏出了照空灯,滴溜溜地一转,燃起了白色焰火。 那老人眼底,闪过一丝火热之色。 这就是那盏宝灯! 李晏手臂发光,刺目的红光,丹田中内力澎湃,被急剧消耗。 他既已用上了照空灯,便意味着战斗,必须尽快结束,照空灯的消耗,实在太过恐怖,这一战,非生即死! “呼!”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热意寒意都有,左手一挥,白焰掠空,似慢实快地,绕过阴寒的刀芒,落到了那老人手臂之上,噗嗤一响,登时燃烧了起来。 “咦?”那老人低声惊呼,这火焰,竟扑之不灭?连他先天圆满的内力,也只能延缓其燃烧之势,无法熄灭。 这就是照空灯目前的局限,或者说,是因为李晏乃内力催动,而无真元,导致的缺陷。照空灯的白焰,绝不熄灭,却火势偏小,敌人纵然不守不当,任其燃烧,没个小半个时辰,也休想燃尽其身。 第七十三章:败敌 所以,他适才之所以不取出照空灯,有两个原因,一是无有空隙,但他只要真的想,又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怎会没有空隙?二来嘛,就是照空灯的消耗,十分钟内,便可抽干了他,而其威力,虽极恐怖、强大,但却无法立时生效,需缓慢的来。 譬如眼下,若得二三十分钟空闲,李晏收了照空灯,不管不顾,任其燃烧,无需他再动手,那老人便会被烧成灰烬。但可惜的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至于逃跑?就算没有清惠和田芬,拖累于他,任其施为,但那老人的斩击,其身形神速,便不比自己慢上丝毫。 返身逃跑,只会空门大开,给那老人随意劈砍的机会,李晏岂会如此不智? 留下来一战,方有获胜之机。 清宁羽衣和照空灯,这两件得自紫宵天君处的顶级宝兵,李晏的纯阳内力,虽可勉力催动,但消耗,却也着实恐怖,两件一齐催动,三两分钟,内力便将枯竭。 而他,又不得不一齐催动,面对那老人锋利的斩击,李晏要防御,也要进攻,便只能如此施为,别无他法。 “三分钟……我最多最多,只能坚持三分钟,甚至可能更短!” 李晏赌上了性命,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赤霞升腾,李晏身上,仿佛有一头神异的禽鸟,对天鸣叫,声音清脆,却有刺破灵魂之痛! 万蚁噬心,亦不过如此罢了。 “啊!!!” 众人大骇,耐不住痛,惨呼出声,连忙退得更远,心有余悸。便是清惠和田芬,李晏也无力顾及,清惠牵着田芬的手,飘身出了阳斑商会。 后院的范老和一干大眼瞪小眼的侍卫,色均大变,连退入了房中,掩上房门,以隔绝其音,透过门窗间的缝隙,观看小花园中的激斗。 清宁羽衣,既是顶级宝兵,岂会只有防护之效?只是侧重于防御罢了,进攻性,也是有着。 那老人运使内力,封闭了双耳,仍有清脆的鸟鸣声,像一根锥子,刺入脑中,使劲搅动,脑袋好像遭受铁锤重击一般难受。 李晏针对的,主要是那老人,旁观众人,只不过是因为他内力修为较低,对这清宁羽衣,无法操纵随心,以致于受到波及罢了。 那老人额头青筋鼓起,双目充血,本来愁苦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骇人。 呼~ 那老人足下一点,疾掠向李晏,匕首挥砍,阴寒的刀芒,犹若千军万马射出的利箭,叫人心神一顿,骇异无比。 他也是没办法,头颅炸裂一般剧痛,快承受不住那刺耳的鸟鸣,人都快要崩溃了。 李晏内力消耗过巨,脸色灰白,但见到那老人疾掠而来,却是一喜。 不过,那老人乃是含恨而至,所使的,是他最强大的手段,刀芒横空,摧枯拉朽一般,劈碎了李晏的拳力。 李晏动容,奋起最后的余力,咬紧了牙关,双拳齐挥,拳力泛着红霞。目下,就看谁能坚持得住。 咚咚咚!!! 三声爆响,刀芒斩破拳力,也消散了大半,给李晏奋起一拳击溃。 突然—— 那老人身形流转,带起一排残影,下一秒,便即出现在李晏身旁,右掌握紧匕首,寒光闪烁,刺向李晏咽喉,尚未及身,刀气已刺破了李晏内力防御下的皮肤。 他看准了这里是宝衣防护的漏洞处,欲求一击毙命。 李晏却不慌不乱,反而咧嘴一笑。那老人警兆忽生,不及刺击李晏,以命换命的打法,他绝不容许,连忙抽身后退。 哗—— 一道赤芒,自他适才站立处,轰击而上,逆冲上天。 那老人脸色郑重,适才的轻描淡写,早已抛诸脑后,他再不重视李晏,自己便会死亡,死在李晏的拳下! “杀!” 李晏抓住机会,终于反守为攻,大好良机,怎会放过?提拳向前劈杀。 那老人也是狠茬子,不退不避,反握匕首,斩击李晏,他动用了全力。 砰! 拳刀相交,力量激荡,震动了阳斑商会,短兵相接,总是更凶险一些。 那老人忽地色变,右手腕咔嚓一声响,腕骨震裂,发出肉香味,运使阴寒的内力,驱散了侵入臂中的炎阳内力。 “他的内力,质地为何这般的高?” 那老人知道后退不是妙计,反而给了李晏追击的机会,正如适才李晏所面临的处境一样,唯有动用最大威力的杀招,才可反守为攻,反败为胜! 两人手臂相交,拳刀互击,力量就跟不要钱一样,拼命使将出来,生死搏杀! 李晏自从明了了本心之后,专攻拳法,但武道之途,一通百通,掌法、指法、腿法,他亦有所涉猎,精妙的招式,化在了拳掌间。 那老人越斗越惊,这真的是一个年轻人吗?他不由怀疑,便是自己苦练了数十年武功,擅长刀法,于拳脚招式,亦极熟练,为何还及不上他? 他有些怀疑自己。 “噗!”那老人忽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略略分神之际,胸口处,便中了李晏一掌,但见他变掌为拳,又是一击,内力勃发。 那老人“啊”的一声惨呼,倒飞而出,砸破了一扇木门,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土坑。 李晏身随拳动,跟了进去,提拳劈杀。 “投降了!”那老人大喊,又是一大口血液,染红了衣襟,心脏隐约有碎裂之感,剧痛无比,他连运使最后残存的些许阴寒内力,半封冻了心脏,缓慢疗伤。 李晏未听他的求饶,又在那老人的腹部,补了一拳,内力袭体,那老人痛呼,浑身经脉,就像粉碎了似的。 但李晏,留了一点力,未击破那老人丹田,他另有打算。 那老人脸色灰败,深陷在土坑里,爬不起来。 众人连忙涌了进来,不敢越过小花园,只在前店门口,探眼张望后院。 只见李晏信手旁立,胸膛剧烈起伏,额头见汗,脸色苍白,照空灯,他已收入了怀中,清宁羽衣,业已敛去了异象,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 而李晏呢,宛如一个普通人,无甚出彩之处。 但众人谁也不敢忽视,只觉他光照逼人,用敬仰的眼光,望着李晏。 清惠运使内力,驱退拦路的众人,携着田芬,挤了进来。众人本欲破口大骂,一见是清惠二女,跟着李晏的人,忙不失地伸手按住了口,脸色讪然。 第七十四章:王三 “大叔,你没事吧?”田芬关心的问。 李晏扯了扯嘴角,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说道:“还好。”不想她们担心,到三步外的木椅上坐下,眯缝起了眼睛。 那阳斑商号的广州分会长范老,步入房中,先向李晏一拱手,告罪道:“李少侠,此事,蔽商会绝不知情!但既发生在蔽商会,我们也不会推卸责任,视而不见。过上几日,我亲自带上礼物,上门赔罪。” 他的确是不知情。明知道李晏武功高深,又背靠同为四大道派之一的罗浮,先前还有交好的心思,怎会埋伏袭杀? 范老明白,此情此景,推卸责任,是最差的做法。所以,他话语中,既点明了阳斑商会的无辜,也是遭受波及,又提出了赔偿,李晏当可满意。毕竟,阳斑商号,不论如何,终究是闾山下属势力。 李晏轻声一笑,果然极满意,心想此老,倒是极有眼力劲。 “李少侠,此人……”范老目视土坑中的那老人,只见他脸如金纸,气色比之方才,稍好了些,但仍无法动弹。 李晏正襟危坐,暗地里运使《大日真火功》,疗治己伤,恢复三四成即可。纯阳内力,运治疗伤,颇有奇效。 眼下,他决计不会离开阳斑商号,身负重创,战力十不存一,此时回返,只会给予有心人可乘之机。 阳斑商号的颜面,绝大部分人,总要顾忌一二。 “师叔,要不杀了他?”清惠轻声问,话语中,带着一阵杀意,李晏,已是罗浮长老,还有人胆敢袭杀,不杀无以正罗浮之威! 李晏摇手道:“不忙,我问几个问题。”范老准备退出去,虽是他商会的房间,但李晏和罗浮的面子,不可忽视。 “范老,这没什么忌讳的,留下来也没关系。”李晏道,这是范老的地盘,他给足了脸面,自己也要投桃报李。 范老微微一笑,还是退了出去,吩咐阳斑商号的工作人员,驱散客人,今天暂不营业。然后侍卫们,认认真真地打扫起破碎的小花园来。没有办法,商号遇到危险,无有插手之能,打扫卫生,收拾房屋,那就要更认真,表现自己的态度。 李晏没再理会,俯视着那老人,淡淡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三。”那老人回答,他还有极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不敢死去,任何一丝生的希望,都要抓住。所以,骨气?对他来说,这是完全不存在的东西。 “王三,你的背景来历,全部说一遍。”李晏直接道。 王三呼了一口气,泛着血沫,说道:“小的叫王三,苗疆蛇寨人。不过,小的五十多年前,就离开了蛇寨,一直没有回去。”转眼瞥见李晏挑眉,忙道:“不是犯了事,小的只是身负大仇,呆在蛇寨中,根本没有希望,所以外出,游历天下,才臻至先天圆满境。只是最后这一步,四十年来,还是没有跨过去。” 李晏忽然皱眉,道:“你的仇人,是内景境?大唐八大高手中的那一位?”要是如此,他就要改变主意了。 王三听出了李晏口气不对,连道:“不是,大唐八大高手,那都是正派人物,岂会与小的结仇?”他知道李晏加入了罗浮,所以特意奉承。 大唐八大高手,厉害、强大,正派人物吗?这却不太好说。 “说。”李晏不耐烦道。 “小的仇人,是那魔宗的宗主,那个该下地狱,千刀万剐的万宗主!”王三咬牙切齿的道。 “魔宗宗主?”李晏疑惑。 魔宗已是过街老鼠,东躲西藏,怎会和他结仇?那蛇寨,乃苗疆大寨,可也不弱。 “万宗主?”清惠忽惊道,见李晏望将过来,解释道,“大唐立国之后,魔宗损失惨重,转入边疆四野,过的是野人一般的生活,自然不甘。那前任的魔宗宗主,尽起魔宗高手,潜入长安,袭杀太宗,却被坐镇长安城的玄奘法师,以狮子怒吼击灭,无一幸存。我听师父说起过,现任的魔宗宗主,好像就是叫万宗主,具体的名字,无人知晓,人们只知,他第一次出现,是在苗疆。” “不错,那狗贼魔功未大成时,便在苗疆肆虐,屠戮苗疆之地的各族百姓,以练魔功。我家人,便是亡于其手。”王三愤恨的道。 “那狗贼,目前已是内景境,那至关重要的一步,我一日不曾跨过去,便一日不是其敌。”王三有些沮丧,他已年老,再这么下去,突破的希望,已越来越小。所以,才打上了李晏宝兵的主意,希冀借此增强自己的攻击力,拥有一战之力。 李晏点点头,心念电转,明白了王三的谋划。 “万宗主,那是你的仇人,你自己去报复。”李晏淡淡的道,万宗主,可是内景境,他哪里是对手? 王三面色却一喜,听李晏的意思,会放自己一马? “你今日的袭杀,既败于我手,便听命于我,伤好之后,随我去一个地方,以后你可自行离去。”李晏淡笑道,他一人独闯广州都督府,力有不殆,太过危险,有了王三帮助,这么一个先天圆满的武者,二人合力,便可无忧。再不济,也能安全离开。 王三没有意外,李晏留下自己的性命,肯定有他的谋划,他说道:“只要不杀了我,任凭你吩咐,你说往东,我绝不走西。” “养伤吧,这样出去,能不能安全回到家,都是两说。”李晏闭目,专心致志的疗伤。 “是,东家。” 王三仍躺在土坑里,他无甚仇人,除了那一个魔宗的万宗主,却不在广州城。而李晏呢,觊觎他宝物的先天境,可不止自己一个,如今他受了伤,正是绝佳机会。 至于在阳斑商号过夜,范老自也允可,但不是一个好办法。夜晚,天色阴暗,只有月亮光,官府的宵禁,对武林高手来说,形同虚设。 出没的武林高手们,蒙上其面,袭杀于此,阳斑商号,又哪里分得清?大白天的,一眼便可认出,这却另说。 冒犯了阳斑商号,不是好事,其背后的闾山,高手如云,诡异莫测。王三,虽未明言,但几人心知肚明,就是李晏保下的。 田芬还很懵懂,凶狠的敌人,怎么就是大叔的手下了? 清惠却七窍玲珑,闻弦歌而知雅意,明了李晏的打算。 第七十五章:伏杀 过了一会儿,有阳斑商号的工作人员,送进来一个药瓶,里面装了几粒疗伤丹药。李晏静坐房中,闭眼调息,范老也是老江湖,哪里不知李晏的打算? 几粒丹药,不算贵重,送出去了,也不心痛。 清惠略有些歉然,丹药,本是罗浮安身立命之本,她经营清泉商会,少有杀伐争斗,却忘了随身备有一份灵丹妙药。 闾山的丹药,怎及得上罗浮? 一眨眼,便是两个时辰过去,李晏伤势略微平复,遭到王三刀伤,碎裂的骨头,由纯阳内力,配合灵丹妙药,已好得七七八八。 先天大成级别的纯阳内力,更是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大日真火功》,内力的质量,比之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纯阳内功,都要更好!疗伤效果,也是极其恐怖!他要是想当医生,花费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医理,辨别草药,便可当得起神医之名! 只是他没这个想法,粗通医术,危急时,能救治自己即可。 王三的阴寒内力,疗起伤来,也是上佳,辅之以丹药,伤势较李晏为重,内力只恢复了两三成,不比李晏,几已恢复五六成,但也行动自如,无有阻碍。 眼见天色已黑,再呆下去,便是晚上,李晏起身,说道:“走吧。” 王三从土坑里爬起来,内力一运,震落身上的灰尘,藏好匕首,跟着李晏,毕恭毕敬。既已落败,便无甚好说,听命于他便是,最主要的是,他的内力修为,恢复情况,比不得李晏。 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 清惠牵着田芬的小手,听从李晏的吩咐,落后了几步,挨得王三更近一些。 “东家,要不……我来打头阵?”王三问道。 李晏摇手道:“你留几分心力,帮我照顾好她们两人。” 王三应是,他乃先天圆满境的高手,输给了李晏,不代表他弱,纵然只有两三成功力,也远胜于后天境武者,大致与先天小成,相差无几。 李晏知道,跨出了阳斑商号,百分之一百,会遇到袭杀者。为了防止清惠、田芬被抓,便委托王三,进行保护。 清惠的后天境,完全不够看。 “李少侠,这是你要的东西。”范老呈上一个包裹,里边装的是元灵露水和碧色寒花。 “范老有心了。”李晏颔首道,王三主动的上前,接过了那包裹。 范老有些诧异,王三,乃先天圆满,纵然落败,如何甘当仆从?他的强者尊严呢? 范老又一转念,尊严和生命比起来,价值几钱? 或许有人更看重尊严,而略微轻忽生命,但世间绝大多数人,最重视的,除了生命,还能是什么? 步出了阳斑商号,街上人已稀少,快到宵禁的时间,人们都回到家中了。 一行四人,李晏一袭白袍,走在最前方,颇为显眼。清惠、田芬和王三,落后了七八米,跟在后面。 李晏看似漫不经心,丹田中的内力,却运使了起来,耳目加倍灵敏,可以及远。 走了一阵,仍无动静,突然—— 咻! 一条细小的黑影,穿云破空,带起一阵劲风,刺破了空气,对准了李晏的头颅,激射而至。 李晏右臂发红光,倏地一抬,砰的一声,在那黑影,即将射中自己的头颅时,死死抓住了。这是一根黑色的羽箭,箭头乃铁制,更有倒刺,箭杆木质,剧烈的颤动。 他右臂一紧,坐马拉弓,猛力掷了出去,羽箭的速度比刚才射来时的速度,最起码快了五六倍。只见一道黑红色的流光,一闪即逝,而后才响起了气爆声,空气中,兀自有一道痕迹残留,肉眼可见,良久未散。 即便是后世的子弹,穿甲弹,攻击力、穿透力、速度等等各方面,都不及李晏这一掷,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啊!” 有凄厉的惨叫声,只见到一道人影,从两百多米外的屋顶,坠落下地。那一根羽箭,自那人胸膛透体而过,鲜血喷洒,没入远空,又飞了几百米,方才坠落。 李晏无动于衷,不回头看,自顾自地前行。 道旁寥寥可数的几人,眼睛都要瞪了出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连忙躲远了些,绕道旁边的街道,不敢和李晏同行。 轰隆! 道旁的屋顶上,四面八方,十数根蛇矛,挟带着滔滔之势,砸向李晏。 李晏身形流转,手上、脚上,发出赤色光亮,下一秒,便见到那十数根蛇矛,泛起赤色光泽,倒飞而回,速度更快!空气都被打爆了! “啊!” “噗!” 响声不绝,两面的屋顶上,十余人滚落,蛇矛贯穿其身,鲜血飞洒长空。 李晏面色淡然,毫不理会,继续前行。 王三暗惊,李晏的恢复速度,好快!掐灭了一些多余的心思。 清惠和田芬却觉心安,只要李晏不死,她们知道,自己便绝无性命之危。 这两下,似乎震慑住了道旁的伏杀者,一路无事,再无袭击。 直到临近李晏购买的院落,仍无袭击,路上,只零星的遇见了几个行人,却无一个江湖人士。越平静,他反而越警惕。 嗒嗒! 一人的脚步声,还夹着“哒哒”的声音。李晏略一皱眉,有些疑惑,此人,还要正面攻击?李晏小心谨慎,既有自信的人,说明其人不弱。 清惠却忽一喜,叫道:“师父!” 果然,路旁转角,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柱着一根拐棍,慢慢悠悠地出来。 正是罗浮道士公羊勇,清惠的师父,李晏的师兄。 “师兄?”李晏大奇,公羊勇怎会在此处? 公羊勇笑道:“师弟,你房屋周围埋伏的人,已经被我解决了。那广州都督府,本意派出人马围杀于你,为兄送了一柄断剑过去,他们便偃旗息鼓,不敢妄动。” 李晏恍然,难怪袭杀的人,如此之少,尤其是那广州都督府,更是不曾遣出人马围攻,他路上还惊讶呢,原来是公羊勇帮了自己一把。 “多谢师兄。”李晏抱拳道。 公羊勇摇手道:“同门师兄弟,说这些作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无色透明,里面是几粒丹药,他递给了李晏,道:“师弟,这是本门秘制的疗伤圣药——青龙伏心丸,你留着备用。” 李晏没有推辞,心下暗想:“我承诺加入罗浮,提供的帮助,就一门《清灵内功》,也非必需之物,价值尚可,不算极珍贵之物。反而是罗浮,帮了我良多。” 李晏有些惭愧,他的想法、观念,需要变一变,最起码,要为罗浮着想,不能只考虑自己。 第七十六章:修行 “师弟,你且好好养伤,为兄这便告辞。清惠,走了。”公羊勇道,拐棍一点一点的,步伐缓慢,倒象是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哪里想得到,这竟是一个先天圆满的大高手! “师叔、小芬,再见。”清惠跟上公羊勇。 “清惠姐姐,再见。”田芬挥了挥小手,意甚不舍。 王三的事,公羊勇没问。有些事,知道即可,没必要摆到台面上来说。 “东家,你师兄好强。”王三低声道,他也是先天圆满,还不是先天圆满中的弱者,那公羊勇,给他的威胁感,极其的强烈。 李晏一笑,道:“这是自然,师兄乃罗浮宿老,元微师兄代师传授的弟子,你说,能不强吗?” 王三了然,有背景的人,就是不一样。 他之所以能成为先天圆满,自家的宗族蛇寨,尽的力不小。只是他一日不曾复仇,便不愿回家,徒增伤心,还会招致祸端。 蛇寨虽强,又岂能与天下六大宗相比?先天境,算他在内,亦不过五人之数。 三人进入院中。 李晏伸手指了指最右边的那间小屋,说道:“王三,以后你就住那间屋子。”向田芬道:“小芬,家中的被褥,还够吗?” “大叔,还够呢。当初买东西的时候,我把四间屋子的,都买好了。”田芬道。 “东家,你忙你的,我自己打扫屋子。”王三道。 李晏哑然,说道:“我没准备帮忙。” 王三饶了饶头,憨厚一笑,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愁苦之意略淡。 然后,王三便在院中,住了下来。出乎李晏和田芬意料的是,王三的厨艺,竟是极好,所以家中的家务活,他一个人包了。 按照他的说法,是自己游历天下五十余年,南来北往,去过的地方,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了。而许多偏远地方,是没有客店的,全靠他自己做饭来吃,为了不亏待自己的胃,他狠下心来,向大厨学习,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田芬的咒术修行,有时王三都可指点一二。毕竟,咒术和蛊术,略有相通之处,以他先天圆满的境界,结合《闾山基础咒术》一书,指导一个尚未后天境的小姑娘,轻松简单。 李晏有时和王三切磋过招,讨论先天境的修行。 王三自言,他四十余年前,步入先天圆满,早已泥丸宫,只是自己体内的金斑蛇,一直不曾进化,导致他不敢贸然突破。 “金斑蛇?”李晏有些疑惑,内景境的突破,第一是锚定泥丸宫,第二是奋起全身之力,洞破泥丸宫的屏障。与此同时,身躯、头颅,需淬炼完成,能够承载泥丸宫破碎时的冲击,不至于爆体而亡。 这就是先天境的修行。 这和那金斑蛇,有甚关系? 王三道:“东家,我修炼的武功,名唤《金斑蛇蛊功》。入门,便需捉拿一条幼生期的金斑蛇,配合秘法、秘药,融入体内,借此开辟丹田,进入后天境。” 李晏听得直扬眉毛。 “金斑蛇,乃特产于苗疆的一种珍稀蛇类,属性阴寒,天生便有阴寒之力,却无毒性。我的宗族,虽是蛇寨,但几百年来,真正捕捉到金斑蛇,并成功入门的人,算上我在内,也就七个人。”王三道。 修炼《金斑蛇蛊功》,入门之时,便有两大难题,一是捕捉幼生期的金斑蛇,成熟期的金斑蛇,太过强大,无法使用。二是以秘法秘药,将之融入体内,开辟丹田,这一步,才是真正的难关! 蛇寨十之八九的人,都是倒在这一关,尸骨无存。 李晏又问起他的修行,如此凶险,那么,金斑蛇,会带来什么好处? 王三笑道:“东家,这你就不知道了。《金斑蛇蛊功》,只是入门的时候凶险,入了门以后,靠着金斑蛇自动成长的特性——当然,还是需要武者努力修行,加快速度——不过,只要人没出问题,自然而然的,可成就后天境圆满。先天境,乃一大关卡,纯靠着金斑蛇,倒是无甚希望,还是要看武者自身的本事如何。” 李晏微一颔首,这个确实,后天入先天,需洞破天地玄关,此乃极艰难之事。人族,除了极少数体质特殊的人,比如先天道体,刚出生时,其天地玄关,便是完全打开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其人不知何故,一个脆弱的婴儿,都不会被浩瀚的外天地,冲爆大脑。 天地玄关,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既是枷锁,亦是保护。 “金斑蛇,虽极珍贵,毕竟不是传说中的神兽,到了先天境,便开始平淡起来,除了一个内力阴寒之外,无有其它优点。而且,因为此蛇,深刻影响着武者,导致武者的身躯,包括头颅,比之道佛正宗内功,淬炼得不是很完全。所以,我即便锚定了泥丸宫,仍不敢尽起一身内力,突破泥丸宫。”王三苦笑道。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天下间九成九的武者,止步于后天境,后天圆满的,又能有几个?只要熬过了第一关,百分百的后天圆满境,还不知足?足够好了。”李晏道,“况且,金斑蛇带来的阴寒属性,也强大得很,少有内功可以比拟。” 他的《大日真火功》,品质极高极高,但数日前的拼斗,王三的阴寒内力,仍有还手之力,否则,他不至于落入下风,最后险胜翻盘。 王三憨厚一笑。 “苗疆蛊术,闾山的咒术,都有其神异之处,不亚于道家正宗内功。”李晏道。 大唐世界,诸道并起,道、佛、魔,包括蛊术、咒术等,亦有其一席之地。 两人境界相若,功力相仿,闲暇时,便论武喂招,完善己法。 李晏的【赤日暮落】,便在此过程中,逐渐完善,直至大成。之后的进化,就像【阳灵星霞】一样,很难很难,除非自己的境界,有一个大的提升,回过头来,可以进行改进。 但那最起码也是内景境的事了。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李晏的内力修为,也逼近到了先天圆满境,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修炼,已经完毕,头颅的淬炼,大意不得,要慢一些,但也完成了三分之二。 李晏估计,一两月内,自己便可进入先天圆满。 这一天,李晏在院中淬炼头颅,田芬在一旁练习内功,王三洗了碗,在院中的树下,安然静坐,把玩着掌中的匕首,寒光耀眼。 突然—— “师弟,师弟,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院外,公羊勇的声音响了起来,急切,焦急。 第七十七章:先天圆满的困境 王三过去开了门,公羊勇对他微一点头,王三是先天圆满,表示尊重。 李晏慢慢睁开眼来,平静内息,方道:“师兄,何事匆忙?你往日里,可一直都是慢吞吞的性子。”话声含笑。 “唉呀,师弟啊。”公羊勇无奈,“真的有大事件!” 公羊勇说得郑重,不像是开玩笑,李晏收敛了笑意,脸色凝重了些,问道:“什么事?” “师弟,我从你这里,拿走了《清云经》的残片,本来准备是和龙虎山、茅山一起,选个合适的时机,放将出去,引出东郭茂才来,可是,谁知道……” 公羊勇很无奈,说道:“那东郭茂才,不按套路出牌啊!” “喔?怎么说?”李晏好奇问。这些事,田芬一开始就知道,王三却不清楚,在旁略有些讶异。 “那东郭茂才,奸滑似贼,他竟复刻了数百版《清云经》,放将出去。现在,全城的江湖人士,起码一半以上,都有了此物。”公羊勇道,东郭茂才此举,他们实是没有想到。 谁得了《清云经》,这般宝贵之物,不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晓,哪像他,散播得满城都是。 李晏先是惊讶,而后又有些了然,散播复刻版,不失为一个办法。 眼下的广州城,风暴中心,共有两处,一处是李晏所在,觊觎他的宝兵,但他通过数次血战,罗浮的威慑,震住了城中的江湖人士。二是东郭茂才所在处,窥觑《清云经》,武功秘籍,不比宝兵,只此一件,分开不得,你要是乐意,复印个千八百件,那都不是难事。 只看你舍不舍得。 但很显然,东郭茂才很舍得,此乃明智之举,人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最后的那一块残片,才是人们新的关注点。 三大道派,现在是进退两难。放出消息去,闻讯而来的江湖人士,成百上千,怎么分辨出东郭茂才来?不放出去嘛,又拿他没办法。 的确叫人头疼。 “幸好,那些江湖人士,不知复印版的《清云经》,是否有错漏之处?所以还是需要原版《清云经》,以作比对。”公羊勇道,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晏点了点头,的确,没看过原版,就靠着一副不知真假的复印版,谁也不敢贸然练习,没有开篇明义的总纲,暂且不论,要是复印版中,有甚错误呢? 谁都不敢冒险。 李晏忽地皱眉,问道:“师兄,既然东郭茂才可以复印,你们拥有原版,不下于二三十年,为何没有复印几份出来?” 公羊勇却是苦笑,说道:“师弟,你不知内情。《清云经》,刻录于龟甲上的文字、图画,自是叫人捉摸不透的顶级秘法,但那龟甲本身,可也有着神异之处。” 见李晏迷惑不解,续道:“根据元微师兄和张天师、白云先生的推测,《清云经》的破译工作,龟甲本身,才是关键。否则,一大堆神秘诡异的图画,谁知道说的是什么?” “所以,我们三家,才没有浪费时间,去复印《清云经》。只是可惜,几十年了,仍未窥破龟甲的奥秘。那龟甲,水侵不入,火烧不破,掌击不碎,单单龟甲本身,就是一件顶级宝物。”公羊勇道。 李晏方始恍然,原来如此,三大道派之中,不乏能人异士,岂会想不到这一节?另有缘由罢了。 李晏蓦然一笑,道:“师兄,咱们为何不效仿东郭茂才呢?最后那一片龟甲上的图画文字,复印了抛出去,略作改动,且看谁先稳不住。他要是修炼,那就再好不过,最好的结局,都是自废武功,成为废人。” “可是……”公羊勇皱眉,“那东郭茂才,要是沉得住气,一直不出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李晏耸了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见公羊勇脸色不妙,笑道:“师兄,得失心不必太重。《清云经》自是顶级妙法,甚至可称为‘天下第一法’,但咱们是谁?罗浮啊!还差得功法吗?单凭咱们的功法,已可修到内景境,《清云经》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可不是雪中送炭,有机会就争,没机会就等。想其它的再多,也是无用。” 公羊勇苦笑道:“师弟,你倒是看得开。” 王三突然插话道:“东家,你有所不知,如公羊大侠和我这种,蹉跎于先天圆满境,三四十年的武者,年岁渐老,仍无突破之望,心中焦虑,无可言说。门中的功法,此时已起不到作用,只盼先贤广成子的《清云经》,能发现一二破境的端倪、捷径,这才是咱们这些人所急需要的。” 李晏微微一怔。 “不错,王大侠,也是年老的先天圆满,和为兄的处境,一模一样。师弟,你还年轻,尚有数十载的光阴,可慢慢修行,所以无法体会。三十多年前,初得《清云经》时,我也是不曾在意的。”公羊勇叹道,“眼下,却由不得我不在意了。” 王三虽是李晏的手下,仆从自然不是,好歹是一名先天圆满的大高手,李晏需予以尊重。公羊勇更不可轻忽,单以武功而论,他和王三,孰强孰弱,没做过一场,真不好分辨,下不了结论。 当然,二人均弱于李晏。 李晏笑笑,这确是他思虑不周,公羊勇、王三等年老的先天圆满,寿命将尽,内景境就在眼前,望得到,却摸不到,那种滋味,难以明言。 “唉,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就依师弟你所言吧。”公羊勇叹了一声。 而后三人又聊了一阵武功,过一过招,讲一讲自己的心得体会。三人,均乃先天境的顶级高手,所擅长的,迥然相异,论道论法,进益不浅。 用过了晚饭,公羊勇才告辞离去。田芬无事,自告奋勇,准备帮着王三,收拾碗筷,被他拒绝。 李晏呆坐于院中,微合双眸,搬运内力,淬炼头颅,他想要早一日破入先天圆满。到了那时,才可全身心的投入锚定泥丸宫的工程中。 至于拳法,有【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两招,均已完善,或有改进之处,暂时却未发现。更何况,他的积累,在这两招上,已经用光,要想创出第三式,还需慢慢积累知识底蕴。 第七十八章:圆满! 十余日后。 轰! 院中,李晏合眼,头发无风自动,脸颊上,闪烁一道道赤色的光泽,极致的高温,开始扩散,热浪滚滚。 田芬和王三看过去,只觉空气,都已扭曲。 田芬颇为担忧,今天,便是李晏决意破入先天圆满的日子。王三小心谨慎,警惕着四周,害怕有敌人闯入。 先天境,如后天境一般,分三个小境界:小成、大成、圆满,此三个小境界之间,突破的风险较小,只要你淬炼完毕,便可自然而然地晋级,无需其它。 风险,都落在了淬炼这一步上,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头颅,无一不是脆弱之物,强大的内力,淬炼起来,稍不小心,就是身躯报废,沦为废人的下场。 李晏自创了两式先天级别的拳法,因而,他对内力的掌控程度,称得上极高,即便如此,也要万分小心,丝毫不敢疏忽大意。 李晏内视体内,全身经脉已通,赤色的纯阳内力,宛若岩浆一般,沿着经脉,缓缓的流上大脑。颅内,传出了一阵阵灼烧得痛感。 李晏强自忍耐。 某一刻,李晏眼前一黑,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淬炼出了问题,心头一慌,但调动内力,却仍如往常,毫无异状,不,内力在缓慢的增长,无论质和量。 他登时恍然,原来,我已破入了先天圆满! 李晏喜悦,好奇地四下里张望,却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什么也无,他就像一个盲人,永远处身于黑暗之中。 “这……就是混蒙的黑暗虚无了吧?” 李晏震撼,自小到大,数世经历,他从未置身于如此纯粹的黑暗之中。 “先天圆满,便是要在这虚无的黑暗之中,使用自己领会的武学意境,锚定位于不可知之地的泥丸宫。” 先天圆满,身躯已淬炼完毕,所需要做的,有且只有两步:第一步锚定泥丸宫,第二步打破泥丸宫。 李晏早在后天圆满,破境先天时,便已领会了武学意境,锚定泥丸宫的前提条件,很早以前就已具备。 “希望,我能早日功成,锚定泥丸宫。”李晏想道,心意一动,便退出了这无垠的黑暗,下一秒,他睁开眼睛,脸露微笑。 王三和田芬一见之下,便知其功成。 “东家,恭喜。”王三共贺道,“我还有几道拿手的菜肴,从没做过,今天,为了祝贺东家,小芬,你可有口福了。” 田芬甜甜笑着,也祝贺李晏。 李晏很高兴,内景境,已可延寿一百载,他距离长生,只有一步之遥。而他练武的目标,就是长生!强大的武力,只是护持长生之法。 李晏敛去气息,内力复归丹田,仿佛一个普通人。 “走,一起买菜去。小芬,你想吃什么?随便买,我有的是银两。” …… 随后的几天,李晏稳固修为,也开始着手锚定泥丸宫,但并无头绪,他请教王三。 王三道:“东家,虚无之中,万物不存,唯有虚幻的意识,方可存在。武学意境,乃一种奇妙的领悟,根植于武者的意识,便是虚无之中,亦可现于世。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调用自己的武学意境,使之现于虚无的黑暗之中。” 李晏困惑,又问如何调用武学意境?所谓浮现,又是怎样一幅场景? 王三道:“东家,这就要因人而异了。我有金斑蛇相助,领会的是阴寒之意,待我坚定意念,一条虚幻的冰河,浮现在虚无的黑暗之中。我操纵这一条冰河,一寸空间一寸空间的搜寻过去,花费二十多年的时间,最后才锚定泥丸宫。” “二十多年?”李晏吃了一惊,拥有了武学意境,为何还是这么慢? 王三苦笑道:“我用的是笨方法。寨中的族人,曾传信于我,先辈中有人,凝练了武学意境后,一年多的功夫,就和泥丸宫形成了共振,而后又数月,便锚定了泥丸宫。” 李晏了然,原来,就算拥有武学意境,关键也是在武学意境和泥丸宫的共振上。 “共振?这又怎么个共振法?”李晏皱眉。 王三一摊手,耸耸肩道:“东家,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李晏没再去多想,连武学意境,都尚未凝练,想再多,也是无用。 此后的十余日时间,李晏便凝练武学意境,进展却不甚大。他有预感,自己若能功成,收获定会极大。 …… 广州都督府。 冯仁智高坐堂上,目光锐利,沉声问:“何长史,消息无误吗?” “都督,千真万确,无有虚假。”何游鲁答道。 “那就好。”冯仁智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转瞬即逝,“东郭茂才的行踪,既已发现,需先下手为强,免得他回过神来,逃脱掉了,那可就前功尽弃。” 何游鲁道:“都督,只要得了《清云经》原版,不论是进是退,主动权,就都掌握在了咱们的手里。若是成功破译,都督,内景境,我们都有了指望。” “不错,你去通知武明山,今晚亥时,从半山别苑出发,那地方人少,不容易被发现。”冯仁智道,何游鲁应声,转身离去。 “嗯?你等一下。”冯仁智叫住了他,“蒙舍诏和陇州的人,都一起通知到位,单靠我们三人之力,或许力有不逮。既是盟友,好处共享,风险也要同担。” 目送何游鲁出门,冯仁智眼神阴暗,心道:“杀子之仇,不得不报!罗浮欺我之辱,也要百倍还之!等着吧,本官必得《清云经》!” 他信心十足。 他自己、何游鲁,加上武明山,便是广州都督府仅存的三大先天境,那袁将军、郭凯,均已命丧李晏之手。可再加上蒙舍诏的高手、陇州来的高手,五大先天境,还怕得李晏? 纵然罗浮,也敢捋一捋虎须。 李晏,他必杀之! …… 同一时间,李晏买下的院落中。 “王三,今晚亥时,咱们出发。”李晏露齿一笑,牙齿雪白,“广州都督府欠下的账,是到了还的时候。” 王三“嗯”了一声,广州都督府,乃地方官府势力,虽极强大,但他和东家两人联手,除非内景境坐镇,不然,没人挡得住。 李晏盘坐,闭目调息,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他已决意,今日,便抹除了广州都督府。 第七十九章:魔! 亥时。 李晏抬眼,满天繁星,月亮正圆,泼洒清冷的光辉。 “出发。” 李晏一声令下,王三右手一翻,藏好了那一柄锋利的匕首,脚下一晃,便跟着李晏,翻出院门。 院中,清惠看望着田芬,道:“小芬,睡觉啦。” 李晏害怕自己离去以后,田芬为人掳掠,便请来清惠,照看一晚。 罗浮自也明白,今夜,便是李晏动手之日。 清惠欣然应允。 “嗯。”田芬和清惠回到房中,吹灭烛火,两人睡一张床上。也是因为田芬和清惠亲近,李晏才有此邀请。 …… 呼~ 明月下,夜风吹拂,时近深秋,已有了几丝凉意。 不过,李晏和王三,均乃先天圆满境的大高手,休说冷风,便是封冻于冰块之中,亦无损伤,毫发无损。 两人身形飘忽,无声无息,显示出极高的轻功造诣,从无数人家的屋顶上跃过,根本没人察觉。 “咦?” 李晏忽地惊“咦”了一声,略一停步,眼望一个方向。 王三运起《金斑蛇蛊功》,耳目加倍灵敏,也听见了夜风中送来的细微打斗声,眼望李晏,询问道:“东家?” 李晏微微沉吟,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广州都督府,其他人或事,都与我们无关,别去理会。” 两人加快了速度,行往广州都督府。 今夜,却似乎不太平静。 从家中出发,赶往广州都督府的途中,李晏两人,便遇见了四五起打斗。 惊奇之余,两人未做停留,疾掠而过。两人武功极高,那些江湖人士,无一发现得了,只觉阴风惨惨,忽然止息,不由得面面相觑,误以为遇到了鬼魂。 不一会儿,眼前,现出一片连绵的宅院,灯火点点,有侍卫巡逻。 “到了。” 李晏提聚内力,不敢大意,以“传音之法”道:“王三,小心,事有不妙,便及时退出。”嘴唇嗡动,空气波动,却无一丁点的声音,只王三耳中,听到了他的话。 “东家,我省得。”王三同样回话。 两人到一处无光亮的墙角下,轻轻一点,便翻了进去。 夜晚,广州都督府戒备森严,一队队侍卫,手拿刀枪,挑起灯笼,来回巡逻,以防宵小。 当然,李晏两人有心隐藏行踪的情况下,这些后天境的兵士,如何能够发现?从他们头顶纵过,也无一人察觉。 可是,李晏却皱起了眉头,那广州都督冯仁智,找遍了偌大一个宅院府邸,为何不见身影?难道,他人不在此处? 李晏感到有些棘手。 “东家,西边也没发现,他的侍妾,倒是找见了几房,没人知道冯仁智去了何处。”王三以传音之法说道,“东家,怎么办?” “走,先回去。”李晏回道,人没找到,他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两人又一前一后纵出都督府,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家。 这一次,两人就没太在意行踪的暴露与否了。 咚! 两人走在街上,本来静谧无声,忽然,一具尸体,从屋顶上滚落下来,鲜血淋漓,开膛破肚,死状惨不忍睹。 “这是……”李晏一奇,今夜发生的事,好像过多了。 “东家,要不……我们去看一看。”王三也有些好奇。 于是,两人遁上屋顶,只见一间院落中,兵刃残碎,人类的残肢躯体,横七竖八地,到处都是。 院中,石板地面上,有一个小池子,数尺方圆,鲜血流入,已汇聚满了,似是因此物,而无刺鼻的血腥味。 “谁下的杀手?” 两人大奇,艺高人胆大,便是内景境在此,亦敢一战,当然,赢不赢那是另说。两人落入了院中。 咻! 王三屈指一弹,一缕阴寒内力,没入那血池之中,咔嚓几声,血池封冻,凝结成冰。 他一推掌,血池好像一个通体无漏的木桶,飞了起来,落入他的手中,原地,只留下一个数尺方圆的土坑。 李晏瞧了眼土坑,目运内力,夜间亦可视物。土坑的四壁,有一些神秘纹路,带着诡秘的韵味,不知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含意? “东家,你看这是什么?”王三左手托着封冻的血池,右手握紧匕首,运力一划,一密刻了繁复纹路的淡血色“蚕茧”,落入他手中。 “这是……”李晏手掌一碰,微一感应,皱眉道,“里面,有浓厚的生命力,好像还是活的?!” 他有些惊奇,此乃何物? 王三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目中怒火一闪,冷声道:“东家,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魔宗崽子的东西!绝对是!”王三咬牙切齿的道,“大唐境内,但凡以人类血液,温养出来的东西,十之八九,是魔宗所为。” 魔宗万宗主,修炼魔功时,杀害了不知几多的苗疆各族百姓,他的家人,便是死于万宗主之手,恨屋及乌,对于魔宗,亦秉持着赶尽杀绝的理念。 “既如此,那就毁了它。”李晏说道,魔宗之人练出来的东西,没一个好的。 王三丢掉凝固的血池,略一用力,便捏碎了那血色的“蚕茧”,两人依稀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不似人声。 “这些死去的人,等官府发现吧,可以甄别身份,通知到他们的家人。”李晏叹道,他们掩埋了,就无人知其死亡的讯息,“对了,你出一下手,拍一掌,将尸体冰冻起来,以免腐烂。” 王三刷刷刷地连出数掌,阴寒之意弥漫,院中的尸体,瞬间凝冰,封冻起来。 “夜晚温度低,不会融化,只要明天太阳不毒,撑到明天中午,问题不大。”王三道。 李晏点了点头,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日后,遇到了魔宗余孽,心慈手软,是千万使不得的。”李晏叹道,魔宗之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该杀! 王三目中隐约有怒色、恨意,他一生的悲剧,便因魔宗而始。 两人飞跃起来。 …… 另一处,一间幽寂的小院中,两人忙忙碌碌,拖曳尸首,刻画纹路。 忽然,一人啊的惨呼一声。 “雷长老,怎么了?”另一人沙哑的声音,正是那魔宗的鲜于安。 先前那人,正是被罗浮所灭的铁刀门门主,现为魔宗长老的雷长老。 雷长老沉脸道:“我布下的血池,被人毁了。”右掌捂着左手手背,鲜血不断渗出。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鲜于安严肃道,布置这些血池,吸人血液,养大血茧,吞服了之后,以增进内力修为,本就是冒险之举,被人发现,他们早在动手之时,就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已。 第八十章:杀戮 呼~ 李晏两人,离开了那一间院落,忽听见夜风中,夹带着兵刃交击之声。 “走,瞧瞧去。”李晏道,循声而去,王三紧跟着他。 行了一会儿,两人轻轻一跃,便翻出广州城高厚的城墙,到得城外。 两人又走了一阵。 忽听得蹄声响动,三匹骏马极速奔来,都是江湖武人的打扮,持刀胯剑。马上乘客一律是三四十岁的男人,驾驭马儿,从李晏两人身旁驰过,带起一股劲风,二人的衣衫猎猎。 马上乘客转眼一扫,瞥见了二人,有些惊讶,他二人怎么徒步而行?颇觉讶异。 “伏杀的地方,据此还有段距离,不骑骏马,只凭着自己的脚力,不怕内力消耗过巨吗?”有人吃惊。 “两个蠢货!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外出,这是找死来了?正好让他们在前面探路,真要有敌人埋伏,咱们也有反应的时间。”有人低语。 三人勒停骏马,调转马头,一中年男子大喝:“你们两个,过来!” 李晏步伐轻盈,不算极速,微微眯缝起眼睛,未做表示。 “你们两个,走到前面去!”另一人喝道,见李晏两人恍若未闻,根本不曾理会,不由得恼羞成怒,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利剑,点指着李晏,大声道:“你们两个聋了吗?听到没有?说的就是你们,到前面去,替我们吸引火力!” 他们一行三人,人数占优,自恃功力高深,江湖之中,亦有一个名号,比之先天境,差得不远。而李晏两人呢,一个太年轻,有没二十岁,尚是两可之数,另一个又太老,体力衰竭。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本事?便欲驱赶上前,替他们踩雷,若有人埋伏,第一时间袭杀的,也是这两人,自己等人,便可应对自如,或进或退,全凭情况而定。 李晏眉目一皱,有些不耐,无恩怨纠葛,他本不欲杀人。王三只听从李晏的吩咐,他没说动手,便安然缓行。 “哑巴了吗?你家爷爷和你说话呢,回话?嗯?”那人喝道,利剑斩来,风声赫赫,功力确是有两把刷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爷爷给你机会,还不知珍惜?那就去死吧!”那人冷笑道。 嗤! 剑气破空,横劈而至,根据其剑芒威势,大概有后天大成的修为。 “哼!”李晏一声冷哼,声若雷震,宛若雷霆霹雳,轰击长空,那三人身子一颤,脸色惨白,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忙不矢地一夹马腹,准备逃跑。 “想走?晚啦!”李晏冷冷的道,右掌探出,啪啪啪的连拍三掌,三道赤红色的掌印,迎风而涨,快似闪电,一个眨眼,便追上了那三人。 那三人眼见逃不掉,激发了血气,大吼一声,抽刀拔剑,凝运全身内力,奋然回击,也不求饶。 江湖人士,生死无常,过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他们三人既然敢参与广州城《清云经》之事,说明他们已有心理准备,死亡,不过是早晚的死。 当然,撞了大运,不仅活了下来,还得了《清云经》,那就是意外之喜。 三人不弱,后天大成的修为,怎能说弱?但很可惜,他们激怒了李晏,先天圆满的大高手,差了四个小境界,一个大境界,含愤一击,他们如何能挡?根本不是对手,一招都挡不住。 三人跌落马背,滚到泥土中,咳血不断,大喊道:“兄弟们,流年不利,遇到狠人了!” “大哥、三弟,愿来世再为兄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哈哈!” 声音一下熄灭,三人气息断绝,显见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轰隆! 前方,忽有一声爆响,地面隐隐都在晃动。 李晏又惊又奇,道:“王三,走!”加快速度,身如流星,一闪即逝,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见。 王三应声,跟上了李晏,他也是先天圆满,实力极强,轻功上佳。 “万春容,你这老娘们,是疯了吗?”一人的怒喝,听声音,显是异常恼怒。 “万春容?茅山的人!”李晏一边疾行,一边低声道,他从公羊勇处,得知广州城中的高手。 王三了然。 又有一冷冷的女声:“鱼鹏举,你的算盘,别以为老娘不知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要!”话声霸道,紧跟着又是一声爆响。 鱼鹏举?这是龙虎山的人。 两人大奇,他们争夺的,究竟是何物?怎地打得你死我活的? 第三个声音道:“两位,那广州都督,可已带着人跑了,我们再斗下去,不过是给别人捡了便宜,何必呢?” 李晏微微一怔,这是师兄公羊勇的声音,还有,那广州都督,怎么来了此处? 两人全速疾行,百余米的距离,一步便即跨过,人已消失,才有气爆音,连绵不断的响起。 “诸位,停手吧!有高手来了!”公羊勇的声音道,听见了李晏两人赶来的动静。 李晏两人几步路,便越过了数百米的距离,出现于眼前的,是一处平原,一群人对峙,地面坑坑洼洼,平原被打成了盆地,数十具尸首,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血腥味扑鼻。外围分散了数十名高手,或后天,或先天,携刀执剑,目露凶光。 李晏两人身形一掠,便到了场中。 两人赶路时的动静,异常的大,所有人的目光,不免望将过来。 “师弟?!”对峙的人中,正有公羊勇,他一见到李晏和王三,登时一呆。 他们不是去刺杀广州都督了吗?怎么来了此处? “啊,是了,广州都督先前便在这里,刚刚才逃走,他们找不见人,自然无功而返。”公羊勇又恍然。 李晏扫视一圈,问道:“师兄,这是?”他一头雾水。 王三也是目露讶色。 如此多的武林高手,齐聚于此,不知所为何事?《清云经》吗?不太像是,没见到刻录了经文图画的龟甲。 未等公羊勇回答,他对面那中年女人冷笑一声道:“这就是李晏?鱼鹏举,公羊勇来了援兵,还是两个先天圆满,咱们还要继续斗下去吗?你要是不怕最后给罗浮捡了便宜,那我是无所谓。”她就是茅山宿老万春容。 第八十一章:最强先天 另一个方位的中年男子道:“万春容,冯仁智慌不择路逃跑时,留下来的宝物,你交出来,我就同意和你联手。”他是龙虎山宿老鱼鹏举。 那万春容脸一沉,说道:“交出来?交给你?呵,几位,你们乐意吗?”望向公羊勇、李晏、王三等人。 李晏摸不着头脑,靠近了公羊勇,问道:“师兄,他们说的是什么?还有,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公羊勇道:“师弟,你来得晚,好戏都演完了。” “好戏?!” 李晏更是一头雾水。 那万春容道:“那广州都督冯仁智,率领他麾下的何游鲁、武明山,包括两个异族高手,袭杀东郭茂才。东郭茂才不甘就死,引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士,搅乱局面,趁机逃生。原版《清云经》,也不知被他藏在什么地方。现在,是没人知道了。” “没人知道?莫非……”李晏一愣,开口道。 公羊勇接话道:“那东郭茂才,已经死了!喏,这个就是他。”说着伸手一指地面的一个坑洞,里边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根本无有人形。 公羊勇续道:“《清云经》没了指望,那广州都督,自然是咱们这些人发泄怒火的对象。当然,冯仁智一行,足有五大先天境,实力不弱。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以一件顶级的宝物,换取逃生的机会。”眼望万春容,道:“现在,那宝物,落到她的手里了。” 万春容冷笑道:“什么叫落到我手里?分明是我夺过来的!枉费你们一群男人,自诩强大,还打不过我一个女人,丢不丢人啊?!” 此言一出,平原上的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适才,冯仁智抛出了那件宝物,趁众人争夺之际,五大先天联手,杀出了重围。本来,他们是必死的,不过,既有宝物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杀人泄愤,都是次要,怎及得上宝物?更何况,冯仁智一行,五大先天境,也不弱,缺了几个围攻的主力,众人死伤也会极惨重,因此多方面考虑,放走了冯仁智一行人。 但那件宝物,几经易手,最后,被万春容以强绝的实力,力压众人,夺了下来。 眼下,众人便是又起了围攻之念。你万春容再强,终究不是内景境,还能敌得过众人联手不成? 真那么厉害,众人也认栽了。 “师兄,那宝物,又是什么?”李晏问道。 “那是一面镜子,青色的宝镜,名唤青君镜。南北朝时,便曾显世,乃一件内景境方可使用的宝兵!先天境,也勉强能催动。”公羊勇回答。 宝兵?青君镜? 李晏明白了,宝兵的价值,他再明白不过。一个多月前,在阳斑商号之中,他之所以能击败王三,险胜翻盘,清宁羽衣、照空灯这两件宝兵,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获胜! “宝兵么?那的确是该争一争。”李晏想道,宝兵,谁都不会嫌多。 李晏内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夺得了“青君镜”这件宝兵,以此为筹码,换取罗浮所有的藏书,增长自己的底蕴。毕竟,他已有了两件宝兵,一者进攻,一者防守,配合得很好。 最主要的是,两件宝兵,临敌时,已几乎可以抽干了他,再拥有第三件,先天境时,肯定无法使用,最起码也要等到内景境,内力蜕变成为真元,方可使用。 多番考虑之下,他便决定,以此物换取经籍。当然了,前提是要自己能从万春容手中,夺得青君镜,不然,一切都是空想。 万春容察言观色,明了李晏的意图,冷哼道:“鱼鹏举,罗浮一方,三大先天圆满,联不联手,随你的意,青君镜丢了。不过,也难怪你身为张天师的私生子,转不了正,凭你这个优柔寡断的脾气,成得了事,那才是奇怪!”嘲讽了一句。 众人却是一呆。 鱼鹏举,乃龙虎山宿老,武功高强,素有名望。而龙虎山,号为“道教祖庭”,虽是张姓天师一脉相承,但也收录他姓子弟,授以玄妙武功,悉心教导。数百年来,更出现过内景境的强者!所以,鱼鹏举一个外姓人,成为龙虎山高层,众人无有稀奇者。 但听万春容的意思,鱼鹏举,是张天师的私生子?! “唔,不知道他是哪一位张天师的私生子?”众人均想,现仍存于世的张天师,可足足有着三位! 众人神色古怪,似笑非笑,瞧了鱼鹏举两眼,目中含笑。 鱼鹏举大怒,道:“万春容,你他妈找死?”这是他的逆鳞,虽已成为龙虎山中排名前五的高手,仍不愿外人知晓。 万春容冷声道:“我怕得你?单对单,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跪地求饶,老娘跟你姓!”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姓张姓鱼都行。” 鱼鹏举恼羞成怒,明知不是万春容的对手,仍攻向她,双掌齐舞,内力激荡,虽是含恨而发,仍有中正之气,显见是道教正宗内功。 众人心下暗赞,私生子之言,暂且不说,他这一手掌法内功,便已尽得龙虎山真传。 万春容哼了一声,不避不退,并指成爪,连劈数爪,锋利的爪芒刺破了空气。李晏隔了二十多米远,仍觉爪力锋芒,刺痛肌肤,好像刀割一般,不由得一凛,难怪她能夺得“青君镜”,这一手爪功,便几乎已超脱了先天境的极限! 他自愧不如。 王三也是提起了警惕心,万春容的强大,出乎他的意料。 咻地声响,万春容的爪芒,击溃了鱼鹏举的掌力,他不得不斜身闪避,避开万春容这一击,原地噗一声响,只现出五道深不见底的爪痕。 “如何?还要打吗?我奉陪到底!”万春容杨眉道。 鱼鹏举一声不吭。 通过适才的青君镜争夺战,众人早就见识到万春容的强大和恐怖,但见她一击而已,便让先天圆满的鱼鹏举,闪避退让,不敢硬接,仍觉震撼。 李晏也是。 先天境中,未破内景,武者,竟能强大至此? 他无比惊讶。 第八十二章:围攻 “便是主世界中,《龙凤榜》上占据了榜首之位,长达三年之久,无人可以撼动的‘天池钓叟’,怕也及不上她。”李晏震惊。 根据他的推测,主世界,乃一超武世界,外景之上的强者,都是有着,譬如那紫宵天君,一缕残魂,便可存活两千年,杀戮其人的恨天魔刀,更在其上的超脱者:道祖、佛祖,数万年来积累下来,长生不老的强者,不计其数。 而大唐世界呢,有内景,而无外景。便是玄奘法师、菩提达摩、抱朴子那般天资横溢的旷世之才,亦只到内景圆满止休,无力再进一步。 所以,大唐世界,介乎于低武和中武之间。 这么一个世界,上限恒定,更高等级的力量,不被允许出现,却能诞生万春容这般几已超脱极限的先天高手,李晏怎能不奇? 便是超武等级的主世界中,恐怕也没两个。 现在的李晏,也比她不上。 只听得万春容道:“青君镜,乃天底下最顶级的宝物之一,谁都想要,那就全凭本事!”环顾四周,意甚桀骜,男儿尽低眉,不是其敌,她续道:“鱼鹏举不足与谋!我一个人,持有此物,打倒了我,便可踩着我的尸首,得获宝物!那么……” 万春容气沉丹田,猛然大喝:“谁敢一战!”便似平地里起了一个霹雳,声若轰雷,滚过天空,轰隆作响。众人耳朵一震,不由得骇然变色。 单打独斗,在场的几十人,包括李晏、王三、公羊勇、鱼鹏举等先天圆满,无一是其敌手! 李晏目中露出兴奋之色,先天境的极限,他想要亲身见识一番,是何等样的强大? 这也是公羊勇的意思,万春容再强,只要一日未成内景,便不会形成碾压,众人合力,联手之下,败她的希望,不会很小。 毕竟,她只是一人罢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几十双手呢? 有如此多的高手相助,鱼鹏举底气顿足,怒喝一声,挥舞手掌,掌风及远,压塌了枯草,攻向万春容。 “倒有几分骨气血性!”万春容赞了一句,并指成爪,抓击前方,空气爆裂,爪芒横扫四方。 她自小修炼爪功,拳、掌、指、腿等近身搏杀招式,要说出一个天下第一来,或有难度,但爪功一道,她认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正如“剑圣”裴旻一般,剑道以其为首,爪功便以她为尊! “师弟,咱们也上。”公羊勇招呼一下,提起那根纯黑色铁制的拐棍,使一套棍法,精妙玄奥,搅乱了空气,劈向万春容。 什么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李晏根本不在乎,前进途中,压缩内力,使出【赤日暮落】,激斗万春容。 王三掌中匕首滑落,连劈数刀,阴寒的刀芒,犀利锋锐,万春容也需避退。要是只王三一人,万春容自无所惧,眼下这么多人,围攻于她,她不得不调整策略。 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的,才挥爪击溃。 四大先天圆满:李晏、公羊勇、王三、鱼鹏举,围攻茅山的宿老:万春容,局面,竟僵持不下,万春容之强大,不言自明。 当然,也有众人留了两成力,不曾生死搏杀的缘故。 真逼到绝境,万春容临死之前,拖一两个下水,丝毫问题也无,可谁也不愿做这陪死鬼。 外围的数十人,分散站立,或单人只剑,或数人一团,都紧盯着激斗的战团,只盼他们自相残杀,都受重创,他们便有捡便宜的机会。 人群中,有数名相貌迥异于中原人士的武人,互为犄角,警惕着周围的江湖人士。 “伏帝难,怎么办?”一肤色较黑的中年男子低声问,他身旁那年轻一些,朝气蓬勃的男子回答:“这是唐人宗派间的事,那青君镜,咱们是没了指望,瞧一瞧高手过招,开开眼界便可,千万不要涉足他们之间的战斗,切记!”他叮嘱道。 最后那桀骜不驯的年轻男子有些不高兴,道:“大兄,你和父亲一样,就是太懦弱了。不然,父亲怎会被那大唐皇帝一旨令下,流放到岭南来?” 那伏帝难道:“骨力裴罗,父亲患热病而死,往事已矣,无需多言。岭南道,近来风云多变,不是善地,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尽早返回瀚海。” “返回瀚海?回去干什么?继续给那河西节度使欺辱吗?”那桀骜的男子骨力裴罗道,“父亲,便是败于河西节度使之手,被他先向大唐皇帝参了一本。哼,我要回去,也必须先杀了那河西节度使,以报父仇!” “不错,伏帝难,你和叔父一样,就是太求稳了。强者,该断必断,该杀必杀,那河西节度使,就是该死之人!”最开始的那肤色较黑的中年男子低声道。 “护输兄长,不可鲁莽!大唐太强,我们虽是回纥,但也是大唐治下,属于大唐皇帝的子民。那河西节度使,自是该杀,但要讲究策略,否则,大唐皇帝怪罪下来,咱们谁担待得起?”伏帝难道。 那肤色偏黑的年长男子,名为“护输”。 “我管他担不担得起,反正王君?(chuo)那龟儿子,我杀定了!大不了,老子投靠吐蕃,或者后突厥去,不在大唐呆了。”他压低了声音,怒哼道。 那最年轻的骨力裴罗道:“护输兄长的话,我赞成,天下这么大,还少得了安身之地?大兄,你别婆婆妈妈的,爱干不干,别出卖了我们就行。” 伏帝难有些无奈,他是回纥部落的继承人,名义上的领袖,可他的弟弟和堂哥,却有自己的想法,不听其令。 回纥大部,现归于大唐管辖,生活在瀚海,受河西节度使节制。因其父亲,上任回纥首领,和河西节度使王君?发生了冲突,王君?不占理的情况下,先手攻击,出其不意,他父亲未有防备,以致于惨败,又被王君?诬告谋反,惨遭流放到岭南道,旧伤复发,患了热病而死。 他不恨那王君?吗? 恨的咬牙切齿,但回纥百姓的身家性命,全系于他一人之身,怎敢放肆? 他要为所有回纥百姓着想。 忽听得数百米外一人朗笑:“四个大男人,还拿不下一个女人,真他妈丢脸!” 众人循声望去,两人并肩而行,快似奔雷,三两步,便越过外围旁观的众人,飘入场中。 第八十三章:阴差阳错 “哪里来的两个狂人?擅自插手,找死吗?”有人低语,不认识这两人。 他的同伴吓了一跳,忙道:“嘘!噤声!你才是别找死啊!而且,这两人你都不认识吗?”有些讶异。 “我应该知道?”那人疑惑反问。 “那样貌略有些异族模样的中年人,名叫皮罗阁,乃蒙舍诏的首领,你不是和我一起去过蒙舍诏吗?我都见过他,你没见过?”他的同伴皱眉道。 “额……当时有一个蒙舍诏的美人,看上我了,你懂得。”那人讪笑一声道。 他的同伴无语。 “另一个呢?”那人忙问。 “还能是谁?我家乡陇州的刺史呗!叫陈行范,也是一个野心奇大的地方官。”他的同伴撇嘴道。 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蒙舍诏首领“皮罗阁”、陇州刺史陈行范,都不是普通人,声名远播,岭南道的人们,大多听过其名,亲眼目睹,许多人倒是第一次。 所以,他们有些诧异,广州都督冯仁智一行五大先天境,都无奈退走,还是以一件宝兵为代价,他们两人,哪里来的勇气? 想打抱不平不成?冯仁智一行五人中,确实有一个蒙舍诏的高手,一个陇州地方土族的高手。 皮罗阁和陈行范方一进场,李晏等人便即停手,退后十余步,依三方对峙,望向那两人,眼神打量。 公羊勇是罗浮老道士,岭南道的成名人物,几乎就没他不知道的,当即介绍了一下。李晏和王三了然。 万春容、鱼鹏举先天圆满,十余米的距离,任你再低声说话,仍可听入耳中,也是知晓。 万春容眯缝起了眼睛,目中寒芒一闪,道:“两位,是想要我手中的青君镜?”说的是疑问句,却用的是肯定语气。 那一看便知是异族的皮罗阁哼道:“什么你手中的青君镜,明明是我的,应该物归原主才是。”李晏等哑然,万春容冷笑。 那陇州刺史陈行范微笑道:“几位,皮首领说的话,确实无差。那青君镜,暂是冯都督持有,却非他一人之物,乃本官、冯都督、皮首领三人共同持有,只不过眼下,正是冯都督执掌的时间。所以,物归原主之言,千真万确,无一丝虚假。” 万春容冷笑,到了她手中的东西,便是她的,交出去?便是内景境的高手,都要做过一场,不会拱手相让,至于先天境?呵,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陈行范的刺史身份,皮罗阁蒙舍诏首领的身份,她也不在乎。 在她眼里,看重的东西,有且只有武功!不然,别说是这两人了,纵然是大唐帝国的皇帝,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只是一个随手便可斩杀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李晏却忽眉目一皱。 他初入大唐世界的时候,遭遇小田村灭村之祸,只来得及救下田芬,其他所有的村民,全部被杀。凶手,便是一蒙舍诏的高手、一陇州的将军,修炼丧心病狂的魔功。 他依稀记得,那两人不敌自己时,曾自报家门,希望自己手下留情,放他们一马。李晏愤怒之下,三两拳,便击毙了那两人,哪会顾忌这些。 于是,他出声道:“细炎、陈开济,和你们什么关系?”他记了起来。 皮罗阁和陈行范一怔,互相对望了一眼,有不妙的感觉。 细炎乃蒙舍诏的高手,陈开济更是陇州将军,陈行范的亲侄子,两人之所以结伴来到广州境内,便是奉命,从冯仁智处,带回青君镜,顺带商议起兵事宜。 蒙舍诏、陇州刺史、广州都督,三方早有勾结,意图谋反,分治岭南。 可是,这两人却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几个月了,仍未赶到广州城,音讯全无。他们顿知,这两人八九不离十,已经死亡。 所以,皮罗阁、陈行范除了另遣一名先天境的高手,拜访广州都督府,自己也悄然摸了过来。 而眼下,他们竟从李晏的口中,听到了细炎和陈开济的名字,这叫他们如何不惊? 两人心惊之余,都是一凛,暗道:“那个凶手,莫不就是李晏?这下,情况可不妙了。”两人有些后悔,不该听从冯仁智的建议,贸然进入此地的。 公羊勇略有些讶异,不由得瞧了李晏一眼。 李晏才从大山中出来,于时事名人,知之甚少,那细炎是谁,连他们都没听说过,李晏如何知晓?陈开济之名,倒是有过耳闻。 王三、万春容、鱼鹏举,不是岭南道人,因此茫然。 “不必说了,从你们的表情,我已经知道答案。” 李晏眼神冷了下来,适才围攻万春容,不过是见猎心喜,又有青君镜的诱惑罢了,仇恨是没有的,也未生死相向。 但……小田村的惨状,他此刻回忆,仍历历在目,数百口人,没有得罪任何人,无辜身亡,尸横遍野,鲜血流淌。没什么原因,只不过因为那细炎和陈开济,要修炼《戮灵魔功》。 也是因此,李晏初来乍到,万事不明的情况下,对于魔宗的感官,便是极差! 李晏声音极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冷冷的道:“那两人丧心病狂,屠戮小田村的村民,修炼魔功,已被我杀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续道:“你们两个是首领,绝不会不知情!今天,你们两个,便下地狱去吧!” 话音未落,人已如激射的羽箭,带起一股劲风,赤色的痕迹残留,轰隆声响中,赤霞爆烈,一左一右,同时劈向皮罗阁和陈行范。 所有人都愣住了。 皮罗阁,乃蒙舍诏首领,是异族高手,其麾下族人修炼魔功,尚可想象。但那陈行范,可是陇州刺史,朝廷命官,他的侄子陈开济,还是陇州的将军,竟也修炼魔功? 他们如何不惊? 王三最先反应过来,一言不发,目中透露出极致的仇恨,掌中匕首紧握,斩击的刀芒,阴寒无比,铺天盖地。众人均一挑眉,适才的王三,攻击力可远没有这般强大。 “魔宗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公羊勇冷喝,拐棍一提,攻上前去。 万春容乃茅山宿老,鱼鹏举是龙虎山高层,分属天下六宗之二,门中素有训诫,但凡遇到魔宗之人,能杀则杀,打不过,那就回返山门,叫上长辈同门一起围攻! 也不在乎数人围攻,是否合乎江湖道义,对于魔宗之人,讲江湖道义,才是脑子进了水。 外围的众人,也散了开来,围拢起来,守住逃跑的方位,虎视眈眈,不给那两人一丁点机会。 第八十四章:毙敌 “冯仁智!再不出来,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我们死了,你也要死!谁都跑不了!” 蒙舍诏首领皮罗阁大喊,咳出鲜血,背部中了李晏一拳,衣服都已扭曲焦黑。万春容、鱼鹏举等人,略一皱眉,收手而立,目视前方,以防不测。 反正罗浮的三个人:李晏、公羊勇和王三,已足够围杀陈行范和皮罗阁,再不济,打个平手,肯定没有问题。 皮罗阁喊得大声,李晏恍若未闻,冯仁智是他必杀的对象,眼前这两人,也不例外。 所以,他掌心发红光,有虚幻的光点,逐一显化,好像天空的烈日,缩小了亿万倍,玄妙莫测,威势极大! 轰! 拳掌相交,内力激荡,李晏略一催击,缩小了亿万倍的烈日,轰的炸裂,皮罗阁措不及防,“啊”的一声惨呼,倒飞出去,脸上、胸膛上,全是爆炸烧伤的痕迹,无一处完好,鲜血横流。 与此同时,陈行范在王三、公羊勇的围攻下,也险象环生。 突然——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只有杀光眼前这数十人,才可保守秘密!” 一声冷哼,从远处出来。 众人凝神,循声望去,只见七道人影,在月光下起伏,迅如闪电,快似奔雷,以极快的速度,奔往众人所在处。 “咦?冯仁智一行不是五人吗,怎么多了两人出来?”有人惊呼。 适才,冯仁智一行人,惨遭围攻,以青君镜为代价,侥幸逃生。众人都曾参与围攻,知其人数,总共五人,这多出来的两人,又是谁? 观其轻功身法,绝对是先天境! 七大先天境来援! 众人惊讶,什么时候,先天境成为大白菜了?一下冒出两个,一下冒出六七个来。 忽听得李晏喊道:“你们拦住援兵!我杀死了皮罗阁之后,就去支援你们!今天,所有的魔宗余孽,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死!” 众人一愣,望向万春容和鱼鹏举,排除李晏、王三和公羊勇三人,便属他们两个最强。 万春容道:“我阻截两个,鱼鹏举,你拦下一个。其他人,由先天境带头,后天境辅助,分作四批人马,拦住剩下的四人。听明白了没有?”最后一声大喝。方才几人围攻于她,恩怨纠葛,此时已搁置一边,魔宗之人,才是首恶! 众人齐齐点头,根据所在的位置,纷纷组队,杀向来援的冯仁智等七人。 “兄弟们,杀啊!”有人大喊,声音激昂。 “要想援救?想得倒美!嘿,还得问咱们答不答应!”有人冷笑。 “我的师父、师娘、师弟、师妹,所有同门,全部死于魔宗歹人之手!今天,有这么多人相助,不杀光了你们,我誓不为人!”有人怒吼,咬牙切齿,与魔宗有深仇大恨。 一群人吵吵嚷嚷,杀向前去,无一后退。 他们,虽来自于不同的门派、家族,联手之意,也是临时起意,无有磨练,不甚融洽。但一群人中,就没一个弱者,最差的,都是后天大成之境,眼力不俗。 根据万春容的建议,四十多人,分成四批,一批十余人联手,围攻一个先天境。三四人一组,一批共分三组。 一组前攻,另外两组便打游击,在旁掠阵,斗上几个回合,又换一组,如此循环往复,即可阻截那来援的先天境,又可恢复体力、内力,无有死伤之虞。 冯仁智很恼火,他本来的打算,是由皮罗阁、陈行范两人,突然现身,插手场中的纷争,搅乱局势,然后半无意半有意地,引导众人,来至他们预先埋伏好的地点,伏杀众人。 届时,九大先天境,反水偷袭,谁能抵挡?便是万春容,被誉为最强先天,她也抵挡不住! 但很可惜,功亏一篑。 “是你?”鱼鹏举忽一惊呼,恼怒之极,“鲜于安!你杀我龙虎山弟子,血债,还需血偿!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拦下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宗长老鲜于安。 鲜于安笑道:“鱼鹏举,喔,不,张鹏举,你龙虎山的女弟子,那细皮嫩肉的,用起来舒服,吃起来,那也是口感极佳,极其好吃的。”说罢,故作不悦,道:“咱们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了,你可很不够意思啊!这次,竟没带女弟子来,我可是望眼欲穿。哈哈!” “畜牲!” 鱼鹏举怒极,双眼几欲喷出火焰,掌中的内力,越发激荡,呼呼声响,迅猛如潮的攻击鲜于安。此刻的鱼鹏举,再无中正平和、优柔怯弱之意。 鲜于安回手格挡,尚有余力,却无法摆脱愤怒的鱼鹏举,心下有些焦急。 他和雷长老,杀戮了城中几户百姓,温养血茧,恰逢冯仁智等人到访,言明难处,希望他们出手相助。 冯仁智、皮罗阁、陈行范等,各有势力,虽修行了魔功,却非魔宗之人。不过,只要练了一日魔功,手下势必残害无辜,就算不入魔宗,也定然会被打入魔道,由天下人共剿之。 所以,鲜于安和雷长老思虑再三,念及魔宗之人,已少得可怜,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 轰! 李晏手携赤霞,宛如赤焰神明,高高跃起,前击而去,气势沛然难挡! 这是何等霸气的一拳?众人侧目,先天境无敌的万春容,恐怕也不过如此而已。 皮罗阁怒目圆睁,本已垂软的臂膀,奋力抬起,捏一个印诀,血色的力量奔涌,在其身前,层层叠叠地布下了数层防御。 嗤啦!! 皮罗阁内力布下的防御,好像纸糊的一样,一触即溃,赤霞再一次地,击中了他的胸口。 “哇!”皮罗阁喷出一大口鲜血,神色阴冷,忍着剧痛疾退,并掐一个印诀,还手回击,李晏如影随形,招招直奔他的要害而来。 皮罗阁完好之时,尚不敌李晏,眼下重伤之身,如何抵挡? 轰! 在激烈的交锋中,李晏眼疾手快,一把将皮罗阁的双臂扯了下来,皮罗阁惨叫,声音凄厉。因双臂折断,平衡一下断掉,李晏追将上来,踢出一脚,正中他的心口处,脚尖运力,透体而出。 皮罗阁身体一震,惨叫声戛然而止。在李晏这一脚下,皮罗阁全身所有经脉被毁,丹田破碎,整个人倒飞出几十米远,落到地面上,一个翻滚都没有,就此毙命。 第八十五章:全灭 李晏折返,红霞罩身,赤雾蒸腾,仿佛火焰的主宰! 众人瞥眼一见,均极震惊,皮罗阁,那可是蒙舍诏的首领啊!大名鼎鼎的先天境高手!在岭南一道,素有威望,今日,却死于一年轻人之手,几无还手之力,十余招内,便被格杀! 事先,谁能想到? 冯仁智、鲜于安等,又惊又怒,皮罗阁身亡,便意味着对方多出一个先天圆满的高手来,自己等人,搞不好也要搭进去,跟着皮罗阁上路,他们可不愿意。 需要想一个脱身之策! 冯仁智、鲜于安等七人绷紧了脸,手上回击,格挡敌人如潮的攻势,念头急转,筹思脱身之计。这七人都是一方高手,枭雄式的人物,生平也不知已经历过了多少艰危凶险,但当此险境,竟一筹莫展,脑中各自转过了十多条计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七人不由得有些绝望。 “师弟,够厉害啊!”公羊勇围攻陈行范之际,尚有余暇赞叹,显示出他和王三,已牢牢把握住了战局的主动权。 李晏准备帮他们一把。 公羊勇却拒绝道:“师弟,你在旁掠阵即可,区区一个陈行范,何须三人之力?两个人就够了。”王三也同意。 两大先天圆满,围杀一个先天圆满,本就占尽了优势,还需李晏相助,岂非说明他们废物? 两人自不愿意。 李晏一笑止步,转眼望向了其他几处战团。 万春容一人独斗两大先天境,那两人,李晏虽不认识,其实一个就是广州都督冯仁智,另一个是他的麾下武明山,实力不弱,却只在万春容手底下,勉力支撑。她的胜利,只是迟早的事。 李晏移开了目光。 另一边,鱼鹏举和鲜于安单打独斗,虽攻势极猛,但却落入了下风,只是他打法拼命,鲜于安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那边厢,另外的四处战团,包括何游鲁、雷长老,蒙舍诏的一个高手、陇州的一个土族高手,独斗十余人联手,颇为狼狈,勉力还手,无法脱身。 李晏决定,先帮助鱼鹏举,击毙鲜于安。否则,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秘法,增长其力,要是一个不小心,脱离了鱼鹏举的纠缠,远遁而逃,那可就糟糕了! 以性命换取力量,本就是魔宗擅长的法门,至于后果?再严重,能比当场毙命更严重? 这是谁都分得清轻重的选择题。 “鱼鹏举,缠住那个魔宗歹人,由我来杀他!”李晏高声道。 鱼鹏举无暇他顾,虽与李晏不熟,但龙虎山死去的弟子,音容面貌,犹在眼前,心中悲愤,一咬牙,勃发所有内力,死死的缠住了鲜于安,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你敢?!”鲜于安震怒,所会的一切武功,包括副作用极大的魔宗隐秘法门,都尽数使了出来,希冀击退鱼鹏举,偷得一息脱身之机。 鱼鹏举口吐鲜血,脸色灰败,气息时强时弱,伤势显是极重,却一步不退,死死的撑住。 嗖! 李晏身形流转,瞬息而至,以初入先天圆满的内力,迸发出逼近先天境极限的战力,突入战团,搏杀鲜于安。 鲜于安很强。 在场的数十人中,除了达至先天境极限战力的万春容,便属鲜于安,最为强大,李晏都要差上一筹。 魔宗内部,万宗主自是最强者,内景境的顶级强者,全天下,亦罕有匹敌者,虽未列入大唐八大高手之中,却不弱分毫!万宗主之下,首屈一指的,便是鲜于安了。 那雷长老,虽也是先天圆满,却和鱼鹏举、公羊勇等,相差仿佛,普通的先天圆满。 正面一对一,无有他人插手,李晏内力修为,差了鲜于安一筹,但运使两件宝兵,他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均可翻倍,不出意外,定可战胜鲜于安!当然,那要到几百招以后了。 眼下,却有鱼鹏举之助,好歹是一个先天圆满,攻击力强大,防御力也不弱,给鲜于安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李晏催发清宁羽衣,提供严密且强大的保护,不管不顾,使出【阳灵星霞】、【赤日暮落】,袭杀鲜于安。 事已至此,这一战的悬念,已经宣告完结,虽然鲜于安凝运魔宗秘法,以寿命的代价,战力飙升,仍是逃脱不掉。 二十招后,李晏一掌侧扫,鲜于安略一迟缓,脖颈惨遭一击,咔嚓声响,头颅扭曲,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即毙命,身子软倒在地。 “哇!” 鱼鹏举咳血,坐倒在地,口中却在大笑,脸上血沫中,似有泪珠滚落。 李晏猜想得到缘由,移开了视线。 随着皮罗阁、鲜于安的败亡,陈行范是第三个,被王三和公羊勇合力,当头一棍,头颅碎裂,脑浆迸溅,满地都是。 公羊勇衣上沾了少许,有些嫌弃,运劲震落。 王三却又劈出数刀,将之分尸,以泄其愤。 鱼鹏举无有再战之力,李晏、王三和公羊勇,却只耗费了一些内力,并未受伤,加入其他几处战团,势如破竹,何游鲁、蒙舍诏的高手、陇州的土族高手,相继毙命。 “罗浮,我在地狱中诅咒你们,诅咒……”那雷长老声似厉鬼嚎叫,他和罗浮之间,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今夜,却命丧诸人之手,再无可能报仇,心中恨意,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仍难以洗刷。 可惜,李晏不愿听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一掌拍碎了他的脑袋,雷长老连诅咒声都没说完,便即死去。 众人有些无语,垂死之人,不论敌我,说两句遗言,诅咒也好,求饶也罢,按照江湖规矩,一般都是允许的,谁料到李晏如此暴躁,一巴掌便拍碎其头颅。 “李大侠,你牛!”有人竖起了大拇指。 众人失笑,先前的凝重气氛,早就散去。通过适才的联手,围攻魔宗余孽,建立了些许战友情。 《清云经》已丢,宝兵“青君镜”那也是最强先天万春容的囊中物,他们都明白,自己根本无有指望,适才只是奢望罢了。 此次广州之行,权当作一回游历,开阔眼界,还顺带和茅山、罗浮和龙虎山的高手们,并肩作战,有一份战友情,俨然不虚此行。 日后吹嘘起来,谈资那也是充足。 那边厢,万春容也杀死了冯仁智和武明山,至此,魔宗的九大先天境,全部被杀,无一幸存。 第八十六章:《吞星魔功》 万春容回过身来,眼望众人,淡笑道:“诸位,魔宗歹人已经毙命,青君镜……有谁还想要?”她眼光自西而东的扫过来,脸上笑容不息。 众人微一讪讪。 李晏也没有想法。 公羊勇出于道义,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拆开了,从里面捻取一颗一根指节大小的青色丹药,散发着淡淡药香味,正是罗浮秘药——青龙伏心丸。 “鱼鹏举,吞了它,你伤势会好很多。”公羊勇屈指一弹,鱼鹏举嘴一张,送入他口中,不经咀嚼,入口即化,汹涌而又温和的药力,开始扩散。鱼鹏举顿觉好受了些,已能感觉到伤口处,开始慢慢愈合,不由得暗赞,罗浮的丹药,不愧为天下之首!比自家龙虎山的,的确要好一些。 “对了,师兄,问你一个事。”李晏忽道,状若回忆,他和王三在城中,发现了一个惨遭魔宗杀戮的院落,更有一血色蚕茧,血腥而诡异。 公羊勇意示聆听。 李晏说道:“之前,我和王三还没出来的时候,在广州城中,发现了一处院落,人已死绝,院中却有一血色的蚕茧,杀死后,更似有尖锐的啸叫。师兄……” 他话未说完,公羊勇便是色变,说道:“血色蚕茧?师弟,你确定没看错?” 一边的万春容和地上躺着的鱼鹏举,一听到“血色蚕茧”四字,均微微色变。 李晏摇摇头道:“不会错。这种事情,怎会犯错?再者,王三也见到了。”一旁的王三也点了点头。 “公羊大侠,那血色蚕茧,有什么隐秘吗?”有人问道,十分好奇。 众人竖耳聆听。 公羊勇苦笑了一声,说道:“隐秘?说来倒也没多隐秘。诸位,你们也知道,魔宗之人,修炼的是魔功,或者说,但凡修炼了魔功之人,皆被打入魔宗。” 众人点点头。 魔功,乃万恶之源,是魔宗的根基,许多江湖人士深恶痛绝的东西,只可惜,魔功禁之不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那血色蚕茧,和魔宗有关,众人不觉意外。 那般血腥而诡秘的物事,除了魔宗以外,还能有谁? “魔宗的根本,便是那血腥的魔功。而如江湖武功一般,魔功,自也有等级划分,弱小的,练至后天境,便是极限,副作用更是大得离谱。但也有一些顶级的魔功,譬如《戮灵魔功》等。”公羊勇道。 李晏微一颔首,《戮灵魔功》之名,他初入此界时,便曾听过。那杀戮了小田村的细炎和陈开济,修炼的,便是《戮灵魔功》。 “但真正最顶尖的魔功,有且只有一部,那是魔宗高层,才能够习练的法门。”公羊勇道。 众人神色一动,忙问:“什么魔功?” 魔宗本就诡秘,这些隐秘之事,他们可从未听过,自然极感兴趣。 李晏和王三,也是凝神倾听。 公羊勇说道:“那魔功,名唤《吞星魔功》,如今魔宗的宗主,修炼的,便是此功。” 《吞星魔功》? 众人缓缓咀嚼着这四个字,都觉一股黑暗深沉的气息,扑面而来,几欲叫人窒息。 王三眼中有恨意,魔宗的万宗主,既是导致他家破人亡的大仇人! “《吞星魔功》,乃魔宗最隐秘的传承,少有讯息外泄,我也是知之不详。不过,《吞星魔功》,向来有‘血茧’之说,根据前人们推测,那‘血茧’,乃以人族生命力,喂养一黑暗虫豸,养大之后,吞服下肚,便可内力修为突飞猛进。至于《吞星魔功》的副作用是什么?怎样凝练‘血茧’?前人们也不甚明了,但想也知道,副作用必然极大!”公羊勇道。 万春容冷笑,说道:“武道一途,不可假手于人!通过他人的生命力,补足自己,增进修为,二者间,会否发生冲突?能不能融洽?那都是一个未知数!魔宗历代宗主,就算臻至内景境,也寿命短暂,迅速陨落,背后的原因,除了白痴,谁还能想不到?” 众人一听,登时恍然。《吞星魔功》强大么?自然强大至极!但它的副作用,足以叫很多人,望而却步。 毕竟,魔宗之中,修炼到内景境的武者,已然极少,当代更是只有魔宗万宗主一人。先天境的武者,因魔功之速成,确是很有一些,单以战力而论,许多人,会有习练魔功的冲动。 但……魔功的副作用,实在太大,练武,是为了什么?不外乎二者:名与利。但只要你修炼了魔功,便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什么名利,都与其无关。 就算许多人曾有过奢望的延缓寿命,因魔功的后遗症,也几乎体现不出来,甚至魔宗的内景境,不一定有道佛正宗的先天境武者,活得更久。 既无名利,也无寿元,单为了一个战斗力?对许多人来说,魔宗的吸引力,断崖式下跌。也就只有渴求力量复仇的人,才不会顾忌这一切,甘愿以性命来换取强大的力量! 这却就另当别论了。 “等下回城,先通知官府,彻查全城!”公羊勇道,微一沉吟,“这些人,你们说怎么办?就地掩埋?还是任由其暴尸荒野?” 众人一扫地上的几十具尸体,事不关己,兴趣寥寥。 李晏说道:“广州都督冯仁智、陇州刺史陈行范等,勾结魔宗,屠戮百姓之事,尚需告知官府,背负一个杀官的罪名,总不太好。”广州都督意图谋反的事,他一直没有证据,但眼下也无所谓,人都死了,那就万事皆休。 众人想到此节,也不由点头。 大唐正值盛世,威加四海,他们虽是江湖人士,仍以大唐子民为荣,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与朝廷敌对。 更何况,他们杀戮冯仁智、陈行范等,师出有名,乃为清除魔宗余孽,如此禀报上去,朝廷怎能降罪?加上罗浮、茅山、龙虎山三大道派之人,亦有参与,朝廷怎敢降罪? 李晏道:“包括冯仁智等,魔宗的九人,背负回城,其他人就地掩埋吧,暴尸荒野,没有必要。” 众人同意,掩埋那数十具尸体,一众江湖好手,倒不费事,但关于谁背负那魔宗的九具尸体,却就起了矛盾。 谁都不愿背死人! 万春容不耐烦,随意指点了九人,道:“你们九个,一人背一具尸体。这些魔宗歹人,活着时都被咱们杀了,死了还怕什么?” 被选中的那九人,嘟嘟囔囔,又不敢反对,只好脱下外衣,草草一裹尸体,运力抬起,都不愿靠近臂膀,隔着两三寸距离,以内力虚抬。 众人折返广州城。 第八十七章:奏明天子 呼~~~ 众人运使轻功身法,翻上广州城高大的城墙,由两人指路,径往广州府衙而去。 广州城中的朝廷命官,可不止广州都督、广州长史两人。 不一会儿,便到了广州府衙,有三五名侍卫值守,本已昏昏欲睡,忽然“轰”的连声响,吓了一跳,睡意尽去,拔出刀剑,抬眼一望,登时惊呆了。 在他们的眼中,竟有数十人从天而降! “你……你们是什么人?”侍卫哆哆嗦嗦的道,他们能在广州府衙当差,武功且先不论,眼力绝对不俗,一眼看过去,顿知这几十人,无一例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武林高手! 随意一人,便非自己所能敌,数十人加在一起,他们如何不怕?脚肚子都在哆嗦。 咚咚咚! 连着九声响,那背负尸体的九人,肩膀一歪,散去托举的内力,尸体砸落地面。 侍卫们心头跟着一跳,尸体?!他们竟抬了尸体,进入府衙当中! 胆大包天! 侍卫们越发胆颤。 只见一年轻男子,样貌普通,一袭白袍,迈步而出,说道:“你们几个,去两个人,把广州城中的官员,主事的全部叫了来!那广州都督、广州长史两人就算了。”正是李晏。 “啊?”侍卫们一呆。 “嗯?”李晏一扬眉,侍卫们登时慌了,忙道:“谨遵大侠吩咐。”两个人机警,跑得快,一溜烟的跑出了府衙,其他人扼腕叹息。 “大侠,你们是……千万别干傻事啊,大人们也是有官身的,受朝廷保护。”那侍卫中,有人胆大,冒险问话。 “嘿!” 众人发出笑声,意味不明。侍卫们心胆皆颤,这群人别真是要谋杀朝廷命官啊?! “好了,别吓唬他们。”李晏微笑道,众人笑声渐止,“你们别怕,我们此来,是有要事,需告知官府,不是要伏杀朝廷命官,我们是良民。” 众人嘴角一翘,险些又笑出声来。 你李晏是良民?我们可不承认自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 他们这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闯荡江湖,所造下的杀孽,绝对不小!自称良民,那是笑话。 李晏脸色一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知晓,哪能不知呢?所谓良民之语,不过是安慰广州府衙的侍卫们。 侍卫们附和着勉强一笑,比哭还难看。 李晏哼了一声,闭口不言,静等广州城中的长官到来。众人或坐或站,或闭目养神,或小声交谈。 侍卫们心惊胆战,度秒如年,只盼大人们早些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 啪啪! 府衙外面,有马蹄声,侍卫们大喜,连忙拉开大门。一匹骏马奔来,在府衙大门前停下,马上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跨进府衙之中。 “大人,你可算来了。”侍卫们感激涕零。 那中年男子进入府衙,也是大吃一惊。他初闻消息时,便知不妙,快马加鞭,赶到府衙,不等那送信的两人。 “怎会有这么多人?”那中年男子惊异。 “长孙别驾,别来无恙乎?”忽听得一苍老的声音,有些熟悉,那中年男子循声望去,见到一拄着拐棍的老年人,面带微笑,不由得一愣。 “公元兄?”他认得公羊勇。 公羊勇笑道:“冒昧来访,实有重大之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那长孙别驾闻弦歌而知雅意,屏退了一众侍卫。 公羊勇向众人道:“这位是广州别驾:长孙晟。”向长孙别驾道:“这位是老夫师弟李晏,这位是茅山的万春容,龙虎山的鱼鹏举,来自苗疆的王三……”介绍了一遍。 那长孙别驾,拱手施礼。众人抱了抱拳。 “长孙别驾,这边来。”公羊勇领着长孙别驾,来到九具尸首前,说道,“这几人,你认不认得?” 长孙别驾只瞧了一眼,脸色登时一变。 其他人暂且不说,冯仁智、何游鲁、陈行范三人,同在岭南为官,往来较多,他如何不识? 长孙别驾顿觉棘手,这三人,不论死了哪一个,都会造成岭南道官场的大地震,如今三人俱亡,会是怎样一个场面?他不敢想象。 与此同时,似有凶手嫌疑的公羊勇、李晏、万春容等人,一个个背景不凡,天下六大宗,占了一半。余者如王三,来自苗疆,如伏帝难等,来自瀚海回纥部族,也都是棘手的人物,逼急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也不敢责问。 “公羊兄,这是?”长孙别驾意示询问,他准备先听听公羊勇是怎么一个说法,然后再做应对。 “这得从《清云经》说起……” 于是,公羊勇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冯仁智等袭杀东郭茂才、众人围攻冯仁智等、李晏两人发现魔宗隐秘、围攻万春容、合力围杀魔宗九大先天境等等事迹,慢条斯理的,一一讲述,告知于长孙别驾。 长孙别驾只听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好半晌,他才苦笑道:“陛下传令天下,但凡魔宗余孽,遇见一个杀一个,却万没想到,堂堂朝廷官员,竟然便是魔宗余孽!这也是我的疏忽,同朝为官十数载,竟没察觉,实在失职。” 李晏说道:“现在发现了,也不迟。上报天子时,据实述说即可,无需添油加醋。” 长孙别驾郑重道:“诸位侠士义举,我瑾代表岭南道几百万百姓,谢过诸位!”施以一礼,众人慨然承受,他们为民除害,一礼尚轻,真金白银的赏赐,也不为多。 魔宗祸害天下,乃帝国的蛀虫,百姓安定的破坏者,当朝者,哪个不怨恨? 但是,魔宗余孽,修炼了魔功,偏生战力极强,剿杀魔宗,需冒着生命危险,是以但凡杀戮魔宗的武人,均可受朝廷封赏,以示嘉奖。 当然,这一次,众人占据优势,只能说尽力,却是无甚凶险。 “诸位侠士,尽情放心!本官明日便提写奏折,奏明陛下详情,诸侠士的义举,本官绝不隐瞒漏报,定当如实禀告。”长孙别驾道。 众人不是很兴奋,长孙别驾初觉奇怪,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武林高手,朝廷的封赏,名誉意味更重,众人有些高兴,若说有多重视,却也不至于。 第八十八章:剑道丰碑 夜已深,星月微光朦胧,寒风尽起。 众人一夜奔波,先后经历了数次战斗,危险不大,却也耗费了颇多内力,加之来回奔波,路途较远,全凭脚力,此时略觉疲惫,便准备离去。 李晏忽道:“对了,那些魔宗布置的隐秘手段,‘血茧’之物,长孙别驾,还需你吩咐官兵们,彻查广州城,切忌不能漏掉任何一处!死去的民众,唉!”忽而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道:“善后的事宜,你们官府自己拿主意吧。” “多谢李大侠提醒,本官这便召集全城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二来呢,也作警示提醒。要是惊扰到了各位,还望见谅。”长孙别驾拱手道。 众人告辞离去。 “师弟,过上几日,你和为兄一起,回一趟罗浮。”公羊勇一边走,一边缓声道。 万春容“呵”的一声,意味嘲讽。 其他人目不斜视,安静的走自己的路,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没听见一样。他们知道万春容的意思,李晏说是罗浮长老,却是一次都没去过罗浮,叫人发笑。 不过,这是罗浮的内部事务,他们哪敢插嘴?万春容,也是她武功太高,又背靠茅山,二者缺一不可。没看龙虎山的鱼鹏举,也闷不做声么? 李晏一笑,答应了下来,他的确也该到罗浮一趟。 “李大侠、万女侠、诸位,咱们就此别过!”那来自于瀚海回纥部族的伏帝难三兄弟,双手抱拳,便即几个闪身,落入了一处宅院之中。 众人相继散去,李晏和王三,也自离开,回到家中。 清惠和田芬已经睡下,两人轻手轻脚,略作洗漱,便即和衣睡下,一夜安眠。 …… 广州城中,一偏僻的宅院,灯火黯灭,无有人息。 “是这里吧?”一个清脆的声音。 咻! 魅影一闪,一人飘身进入,月光映照,方可得见,却是个美貌少妇,看模样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惜乎无人有此眼福。 那丽人自言自语道:“东郭茂才已死,他藏匿的《清云经》,根据感应,应当便在此处。” 《清云经》? 她竟是为了《清云经》而来! 但……东郭茂才已死,《清云经》之原本,便即消失无踪,世上无人知其藏匿之所,她又是如何得知? “嗯?”那丽人微合美眸,略一凝神,忽然微笑,百媚横生,秀丽绝伦。 呼~ 她飘身而起,宛若飞鸟,一步一步,竟在空中缓步行走!一步一微小剑气,托举其足,色呈玫瑰红。 那丽人的武功,绝不是先天境,便可以容纳的,所谓最强先天的万春容,比之那丽人,仍要差上好几筹,这已是……内景境的高妙手段! 她竟是内景! 宅院的屋顶上,铺满了瓦片,似乎才修缮未久。 嗡! 剑气催发,随着那丽人的行进,旧的消散,新的生成,但见她足踏虚空,伸出左手,那手掌真似白玉雕成一般,宛如无瑕美玉。 那丽人掌心催发真元,咚咚咚!!!连着好几声响,屋顶上的瓦片,忽地波动起来,宛若起伏的波浪。 那瓦片下,有黑影一闪,以极速穿透空气,肉眼不可见,却在那丽人身前,骤然止息,一动一静,均极突兀,叫人难受得紧。 那竟是一个黑布包裹,黑布散开,露出里面堆叠好的一排古老龟甲,观其色泽,正是《清云经》的原本。 那丽人满意,黑布又即裹上,随她飞离宅院。 突然—— 一绵和苍老的声音道:“公孙大娘,既到广州来,如何不去罗浮一行?” 那丽人停步,侧首一望,那边厢的屋宇上,一道白须白发的身影,飘身而至。 那丽人缓缓说道:“元微道人,广州和罗浮,相距甚远,何出此言?” 那赶至的白发老人,正是罗浮掌教,李晏和公羊勇的师兄,元微道人。 而那丽人,则名公孙大娘。 元微道人呵呵笑道:“贫道斗胆,敢问公孙大娘此行,是出于本意?还是圣意?” “既知是斗胆,为何还要开口相询?”公孙大娘悠悠地道。 “贫道痴活百年有余,好奇之心,不但没减弱,反而越发浓重,实在抱歉,还望公孙大娘解惑。”元微道人说道。 大唐国八大高手:“剑圣”裴旻、罗浮掌教元微道人、茅山“白云先生”司马承祯、龙虎山张天师、闾山掌教七魄真君、天台宗八祖左溪玄朗、少林寺住持“老安国师”慧安、白马寺住持“金印罗汉”玄印,共此八人,威震天下! 但……盛世大唐,岂止八位内景? 周边异族,如吐蕃、后突厥、新罗、渤海国等,暂且不论,光是大唐国内,便有一些内景境的强者,不入八大之列! 譬如眼前的公孙大娘,任职于皇宫,被誉为唐宫第一舞人!虽不入八大,却是内景境,其用剑之法,矫若游龙,一曲剑器,挥洒出大唐盛世万千气象。 便是“画圣”吴道子,也因观其舞剑,茅塞顿开,成就了落笔走龙蛇的绝世书法。 八大之中的“剑圣”裴旻,他所体会的剑法,乃自战场上所悟,故为杀伐之剑。那“诗剑仙”李太白,天资豪情,泼洒万古,他的剑法,乃仙人之剑! 那么,公孙大娘的剑法,便可称盛世之剑! 观其舞剑,如见大唐盛世风华,妙不可言。 元微道人久闻其名。 公孙大娘又是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说道:“解惑之言,倒不必说。我的确奉了皇命,为收取《清云经》而来。怎么,元微道人,你要阻拦我吗?” 元微道人道:“不敢。贫道说了,只是好奇。毕竟,帝心难测,岭南道,虽是天高皇帝远,总也要及时跟进最新讯息,方可护佑宗门,不致有倾颓之祸。”负手旁站,意态闲逸,并无阻截之意。 公孙大娘道:“随你。”身影翩翩,衣袂飘飘,宛若九天上仙宫中的仙子临尘,清美绝伦,秀丽脱俗,美之极矣。 元微道人手捻长须,目送她远去,面有忧色。 那位大唐帝国的皇帝陛下,可不是简单人物。 第八十九章:罗浮! 是夜,官兵们搜查全城,通告魔宗讯息,小心防备。 百姓们自是谨慎,他们力弱,最受魔宗青睐。历年来,魔宗杀戮之人,十之八九,乃无辜百姓。 而广州都督、陇州刺史等朝廷大员,也为魔人,实在叫人们想不到,私下里议论纷纷。 李晏等人的事迹,城外激战,死伤无算,方才荡平魔人,受到百姓们的敬仰。 至于《清云经》被“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得了,携带回京,交予唐玄宗之事,元微道人中途虽有出现,却未和公羊勇、李晏碰面,自顾自返回罗浮,是以无人知晓。 三日后。 李晏和田芬、王三,跟着公羊勇,赶赴罗浮山。那清惠乃是清泉商会的会长,事务繁多,无法脱身,需坐镇广州城,因而未曾随行。 骨碌碌。 马车驶出广州城,王三轻挥马鞭,他是马车夫。李晏三人,则在车内。 “师弟,回到了山上,你也该学一学炼丹之法。”公羊勇抚须笑道,罗浮的道士,不会炼丹?岂非笑话。 罗浮山上,也就只有姚清光那般纯粹的剑客,才不会炼丹。他们只知练剑,不愿分心旁顾,也不曾强求。 不过,李晏对此倒不排斥。 首先,他的内力,乃炎阳属性,正适合炼丹,虽他兴趣不是很大,但左右无事,多多接触,提升一下自己的技艺,不是坏事。 毕竟,他已至先天圆满,内力上,几已进无可进,下一步,便是内景境,却是难如登天,犹胜于未入后天境的不入流武者,臻至先天圆满的难度。 武道一途,越到后面,越是艰难。 而先天圆满的武者,锚定泥丸宫,此事,既是一个技术活,又是一个水磨功夫,事关最最神秘的泥丸宫,根本急不得,需万般谨慎小心。 李晏的修行,不可避免,速度骤降,自他进入先天圆满以后,几乎在原地踏步,无有进展。当然,他也不着急,修行,慢工出细活,一步一个脚印,要走得踏实,才能够走得更远。 不求每一个境界,都攀升极限,尽力而为,根基牢固,日后更高境界的修行,不会动摇即可。 这是李晏的想法。 修行,归根结底,拼的是道行,也即内力修为,战力,只是护身之法,并非根本。 田芬扒着窗沿,透过掀起的窗帘一角,望着渐行渐远的广州城。 “小芬,怎么了?有些不舍?”李晏笑问。 “没有,小芬只是看一看。”田芬回答,她的修行,也已步入了正轨,前些时日,终于跨入后天小成之境。 公羊勇笑道:“小芬,别担心,到了罗浮山上,你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友善,还有和你同龄的小孩,到时候可以一起修行、玩耍。” “嗯。”田芬高兴地点了点头,自从小田村被灭,她再未和同龄人一起玩过了。 李晏有些惭愧,田芬跟着他,一直东跑西行,几乎无有长久的安宁。他习惯了这种生活,倒是无所谓,但田芬一个小女孩,不免有些难以适应。 这是他的疏忽。 小田村被灭,跟着李晏,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却已去过好多个地方,但在每一个地方,生活的时间,都较短暂,不等田芬熟悉同龄人,建立友谊,他们便会搬离,到一个新的地方。 “等到了罗浮,如果小芬呆着开心,问一问她的意见,愿不愿意一直呆在罗浮山上。她还小,是学习知识,打基础的重要时候,不能跟着我四处闯荡,居无定所。”李晏想道。 他打定了主意。自己可算是田芬唯一的亲人,她的未来,要好好规划,不能荒废了宝贵的青春时光,日后悔之晚矣。 当然,田芬要是不愿意呆在罗浮山上,那就另当别论。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她开心的基础上。 …… 岭南道几十个州,数广州最为繁华,余下的州县,却就差得远了,譬如惠州,便极一般,中原之地,如山南道、淮南道等,州下的一个县城,在繁华程度上,或许都有胜之。 受限于地理环境,谁也无计可施。 而罗浮山,便在广州之东,惠州之西北处。 不一日到了罗浮山下。 山下有一座小道观,有三名道士驻守,防备宵小,贵客临门,则通秉上门。 “吁!”王三一勒缰绳,马车停下,李晏三人掀开车帘,下了车来。 那三名道士,倚门别墙,或手捧经卷,轻声诵读,或舞刀剑,习练武功,忽听得观外马蹄声响,还有人的说话声,忙迎了出来。 “师叔祖!”那三名道士一惊,紧接着喜笑颜开,“师叔祖,你此去广州城,有什么新鲜事?和弟子们说道说道。” 在罗浮山上,第一代的宿老,没有几人,其中,元微道人的威望最著,无需多言,公羊勇却是最受后辈弟子们爱戴。 公羊勇武功极高,却平易近人,无甚威严,不摆长辈的架子,,弟子们便愿意更多的和他交流。 公羊勇故作不悦,咳了一声,那三名道士醒悟,外人在此,不要太过放肆。 公羊勇向那三名道士介绍道:“你们记住了,这位就是你们新晋的师叔祖:李晏,这位是李师弟的侄女田芬,他是李师弟的……嗯,追随者王三。” 那三名道士微微一怔,都想:“原来他就是李晏!”李晏的大名,罗浮山内,可也传了个遍。 谁都知道,门中有一新晋的第一代长老,名唤李晏,实力极强!最可怕的是,他还有一个追随者,来自苗疆蛇寨的先天圆满王三。 众弟子初闻此消息时,可惊得合不拢嘴。什么时候,先天圆满,也会成为另一名先天境的追随者了?便是内景境,许多先天圆满,都不愿追随,何况一先天呢? “师叔祖。”那三名道士说道,执礼甚恭。 李晏微笑点头。 “师弟,走,咱们上山。”公羊勇说道。 那三名道士遥相目送,均极惊奇,瞧一瞧李晏,又看一看王三。 先天圆满,便在罗浮山内,亦是顶级高手,排除掉内景境的掌教元微道人,便属门中的四位先天圆满,最为强大!公羊勇乃四人之一。 今日,李晏师叔祖第一次回山,加上他的追随者,我罗浮,坐拥六大先天圆满,冠绝天下宗派,岂不实力大增?! 那三名道士有些激动。 第九十章:宿老 李晏等四人一路上山,只见山道上落叶堆叠,四下里一张,漫山红遍,层林尽染。 公羊勇在介绍罗浮。 “师弟,门中的规矩不多,无甚需要在意的。和你我同辈的,也不过几人,便是掌教师兄,有事也是大伙商量,不搞一言堂,你放心。”公羊勇说道。 李晏倾听。 他不否认,加入罗浮,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罗浮门中的典籍。但既已成为罗浮长老,出于责任心,了解门中内部制度,大事小事,这是最起码的原则。 行了一程,忽听得山上脚步声响,两名道士并肩下山,一者负剑,一者执枪。 那负剑的道士,李晏认得,正是姚清光。至于那执枪的道士,他却不识。 公羊勇见到那两人,顿时一喜,说道:“清光、清林,你们要去何处?”又介绍了一遍李晏三人。 “师叔(师父)!”那两人齐道。 那执枪的道士,名叫清林,乃公羊勇的弟子。 姚清光心情有些复杂,几个月前,他败于李晏之手,回山之后,说于众人知。众人惊叹,李晏年纪轻轻,便臻至先天大成。 他哪里想得到,没过多久,竟传来了李晏成为罗浮第一代长老的讯息,他当时就呆住了。 几个月来,倒慢慢习惯,意图复仇之念,渐渐熄灭,直到李晏破入先天圆满,收服王三的消息,先后传到山上,终于完全没了打算。 有时,他难免不忿,李晏的进步速度,未免太过恐怖?!几个月罢了,竟然变得越发强大!他还在原地踏步,未有进展呢。 “师父、李师叔,我和清光师兄,奉了掌教师伯的命令,下山而去。”清林说道。 至于元微道人吩咐他们下山,具体是做什么,却就没说。 公羊勇扬眉,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清林苦笑了声,说道:“所要做的事情?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监察各地重要官员,以防不测。” 李晏和公羊勇对望了一眼,都觉疑惑,尤其是公羊勇,罗浮门中,对于朝廷、地方官府,秉持的一贯是漠视态度,不结交,不排斥,不帮助。 为何掌教师兄突然改变了主意,竟遣人监视? 公羊勇皱眉,罗浮所做所为,只要地方官员有所察觉,那么,罗浮和官府之间的关系,势必直降冰点,跌落谷底。 “师兄怎么如此不智?”公羊勇哼道,“你们两个,先留下来,别急着下山。着急忙慌的,投胎啊?” 清林顿觉为难,掌教师伯的吩咐,他能不听吗?但自家师父的命令,他难道就敢无视?这下左右为难,进退不是,清林后悔不迭,早知道就闭口不言,打死不说。 姚清光说道:“师叔,这是掌教师伯的吩咐,我和清林师弟,先行下山。日后你们商议之后,再有变化,飞鸟传书,通知我们就是。” 公羊勇微一迟疑。李晏初入罗浮,不好插嘴。 “也罢,那你们先去吧。”公羊勇道,清林一喜,又听得公羊勇道:“记住!在接到门中的传书以前,千万别擅作主张。师兄的吩咐?哼,缓上个十天半个月,他人又没在,还能发现不成?” “是。” 两人越过李晏等,负剑执枪,俊逸潇洒,下山而去。 “师兄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公羊勇疑惑,“师弟,咱们快些上山。” 四人加快脚步,纵使田芬,也已后天小成,山道之上行走,无有危险,加上李晏从旁照料,越发安全。 罗浮山,乃一座极大的山脉,山势绵延,峰峦起伏。而罗浮的山门,则在最高的飞云顶上。 四人又上了一段山路,望见峰顶的旷地之上,数十人众聚集,还有年幼的小孩,正在大人的教导下,扎马步、练剑法。 “公羊师伯回来啦!”有人眼尖,瞧见了李晏等四人,大声叫道。 人潮涌动,他们都知道,公羊勇此次回山,那位新晋的第一代长老李晏,势必会随行,此人的讯息,罗浮上下,无人不知,谁都很好奇。 上得峰来,李晏三人跟在公羊勇之后,但见旷地之上,人已越聚越多,顷刻功夫,便已突破了一百人,须知,整个罗浮,也不过将将两百多人。 旷地,前临山道,后依密林,又有一插天巨峰,耸入云霄。但见树木清幽,鸟鸣嘤嘤,疾风从山前吹来,云雾缭绕着插天巨峰,宛若仙境。 而旷地之旁,数十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势或高或低的构筑。 咻! 一群老头老太飞身而至,虽已年迈,却极飘逸,白发飘飘,仙风道骨,倒像是神仙中人。 “师兄,师弟。”公羊勇叫道,李晏三人跟着迎上前去。 来的人中,罗浮第一代的宿老,除了一位闭关炼丹,旬月未出之外,余者皆在此处。 李晏见这些宿老,一个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有的更是腰弯背驼,瘦骨嶙峋,似将不久于人世。 公羊勇替李晏一一引见。 那左边的老人,就是掌教师兄元微道人,老态龙钟,精神却极矍铄。他旁边的是门中最老的一位先天圆满,道号木松,向李晏含笑致意。而后是第一代的最后一位先天圆满——郝明,罗浮门中四大先天,公羊勇、木松、郝明,都是第一代的宿老,第二代清字辈的弟子中,也有一人,是一女子。第三代尚无一人,第四代那都是小孩,进入后天小成之境的,也就两三个,何况先天呢? 然后是唯二的两位女性之一,名唤代芸,苍老无比,脸上沟壑纵横,倒极慈祥和蔼,她只是先天大成,未至圆满境。 这些人,李晏早听公羊勇说过,脸露微笑,拱了拱手,说道:“师弟见过诸位师兄师姐。” 元微道人笑吟吟的道:“师弟,罗浮门规不严,只要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背叛宗门,便是无碍。” “师弟省得。”李晏答道,而后又介绍了一下王三和田芬。 王三见礼。 元微道人道:“王三,你是李师弟的追随者,即是苗疆之人,又未入本门,却不必施礼。我们不太看重规矩。” 第九十一章:交心 元微道人道:“师弟,请入玄丹殿叙话。”忽地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 李晏、公羊勇等微微一怔,迷惑不解。 元微道人面向旷地之上汇集的众后辈门人道:“李师弟初入本门,你们可别冲撞了长辈,基本的礼貌不能丢。”声音不急不缓,却远至数里,仿佛在每个人的耳畔低语。 “是,掌教!”众人齐声道,偷眼瞧向李晏,十分好奇,能破例加入罗浮山门,受到掌教他们礼待的李晏,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更何况,他有那王三追随,那可是一位先天圆满的大高手!罗浮门中,也只得四位,这叫他们如何不惊?怎能不奇? 不过,李晏既已列归罗浮门墙,便是众人长辈。罗浮的规矩,虽不多,也不严格,但对于长辈,保持基本的尊重,乃道德礼仪,无需门规约束要求,自觉行为。 罗浮宿老代芸道:“公羊师弟,你先去安排香烛,让李师弟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她入门极早,年岁亦大过公羊勇。 公羊勇不满道:“代师姐,我才刚回来,这些事,让郝师兄去做就行了。” 元微道人等莞尔,那郝明叫过一个第三代的弟子,吩咐了下去。 片刻间安排已毕,元微道人引着众人来到后堂。 李晏缓步,扫见堂前匾额上,写着“以素抱朴”四个大字,他知道,这是老子中的一句话:“以素抱朴,少私寡欲”。罗浮根本典籍,祖师葛洪所著的《抱朴子》,两重意思,一如前文,取自抱朴这一个道教术语,第二重意思则是葛洪祖师,便自号抱朴子。 李晏迈入堂中。 堂上布置肃穆,两壁悬着一个个小葫芦,葫芦陈旧,葫上有字,李晏只一眼,便瞧见了“青龙伏心丸”五字。 罗浮宿老木松解释道:“李师弟,这些葫芦,装了本门前代各宗师的最大成就,如那‘青龙伏心丸’,便是师父所研制,如今列为本门疗伤圣药,人所必备。” 李晏了然,寻思:“罗浮的炼丹之法,独步天下,世所共尊!说起来轻巧的一个名头,背后,却不知是多少位祖师,耗费了毕生精力。” 他有些感慨。 一个门派,有没有凝聚力,从一些细微小事上,便可得见端倪。向心力足够强,传承势必久远。 元微道人在香案前磕了六个头,祷祝道:“弟子元微,代师收徒,今日收录岭南李晏为师弟,愿列代祖师在天之灵庇佑,李晏武功精进,洁身自爱,恪守江湖道义,将本门传承,发扬光大。” 李晏听元微道人这么说,跟着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无有不诚不敬之意。木松、代芸、郝明等,在旁瞧着,脸露微笑。 元微道人站起身来,说道:“师弟,本门的门规很少,关键点,适才已说于你知。”顿了一顿,又道:“本门之中,以炼丹法扬名于世,你要是不愿炼丹,也不强求。郝明师弟,便不曾接触炼丹法。” 李晏跟着起身,侧首一望,郝明微微一笑。 他略一沉吟,说道:“掌教师兄,师弟在山中得获的内功,乃炎阳属性,炼丹煅兵,恰是上佳之法。”笑了一笑,续道:“本门的炼丹法,若能习之,那是再好不过。” 修行炼丹法,除了掌握药草习性,如何搭配,剂量的多少之外,对火候的把控,也是重中之重。 而李晏内功呢,乃主世界中家传的《大日真火功》,操纵火焰,他是拿手行家。 此时,他有些迟疑,《大日真火功》,是否需告知罗浮? 此乃自家之法,敝帚自珍,无人介意,但他几无贡献,倘若得获罗浮上乘炼丹法,难免过意不去。他信奉的是等价交换原则。 “掌教师兄,我那内功,乃极阳之法,等下我写了出来,交予门中。”李晏道。 众人心中一惊,知道他的内功,乃其自大山中,前人遗迹处所得,具体何处,不曾与人说,他们也不会问。江湖中人,谁没有秘密呢? 众人能够体谅,也不至于介怀于心,既已同意李晏加入本门,纵无贡献,他也是同门师弟,习练本门武功,何需贡献? 所需考验的,仅仅只是内力修为、知识底蕴,仅此而已,若满足条件,便就无有问题。 不过,李晏主动提出来,要将自己主修的功法,笔录成册,他们惊讶之余,更觉高兴。 双方交心,所谓同门,才能够真正长久。 李晏之修为,先天圆满,战力几近无双,由此思之,他之内功,亦极强大! 元微道人道:“师弟,你且三思,内功心法交出来,日后,便有许多门人,会选择修炼。”各人的内功,乃其根基所在,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江湖仇杀,十之八九,因其而起。 他希望李晏想清楚,不是一时冲动,以致于事后反悔。 李晏笑道:“师兄,我已想好了。真的强者,岂会被一本武功限制?能被限制的,那就不是强者!” 这是他的理念。 长生不老,乃其目标,但世上无有永生不死者,纵然长生,也有丧命之危,比如那紫宵天君,便死在了恨天魔刀的手下。所以,护持长生的力量,绝不能缺乏! 他既要成就长生,也要无双战力! 二者,缺了哪一个,都是有憾,命中必有劫难。 众人哑然,李晏的想法,倒是极其刚猛,迥异于常人。 代芸道:“李师弟,你二十之龄,便至先天圆满境,比之清雪那小丫头,都厉害得多,师姐本来还好奇,你是怎样一个人?现下一见,却有两分不俗。” “代师姐,才只两分啊?”李晏笑问。 众人朗笑,虽是初见,关系却已亲近了很多。 公羊勇很高兴,邀请李晏,加入本门,乃他一力主张,最怕的,便是起了冲突,得见融洽景象,他如何不喜? “师弟,暂且不慌笔录,等过几日,你将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再写不迟。也不急在这几日。”元微道人道。 李晏是杀伐果敢之人,既已有了决定,便不拖延,笑道:“师兄,不必了。” “那好吧。”元微道人道。 而后,众人退出后堂,来到前殿——玄丹殿,随意落座。 第九十二章:武功之论 有三代弟子奉茶,茶水微香,轻饮一口,却是浓郁香味,从喉咙深处缓慢四散,浓而不腻,实乃上等茶叶、上乘泡茶手法。李晏赞不绝口。 王三和田芬,坐在他的身旁,本不喜茶,听他夸赞,不由得轻缀一口,微微点头,李晏不是夸大。 罗浮名宿木松微笑道:“李师弟,想不到你也是爱茶之人。” 江湖人士,喜酒的居多,爱茶的人少。 此时,又有三代弟子奉上笔墨纸砚。 李晏在桌面上,摊开了白纸,田芬研墨,以前李晏有时写字,包括撰写那一门《清灵内功》,便是她帮助。 李晏微一思索,提笔撰写起来,挥毫泼墨,写得极快。 元微道人、公羊勇、木松等罗浮宿老,在旁低声闲聊,尽量不打扰李晏。 过了一会儿,李晏搁下毛笔,轻轻一吹,笑道:“好了。”递给元微道人。 元微道人接过一看,顿时一惊,纸上的字迹,虽有些潦草,却可辨识清楚,无有隔阂,但这经文,立意高远,从天而起,不落凡尘,所含的意味,由不得他不为之深思。 罗浮宿老代芸道:“掌教师兄,李师弟之内功,有何玄妙?”语声带笑,又有些惊异。 公羊勇、木松、郝明三人,也觉惊奇。 掌教师兄的神情,却颇怪异,有惊叹,有震撼,还有自愧不如。众人大奇,他可是内景境的顶级强者,见多识广,内景级别的武学,他自创的,便有一门,更何况门中前代各宗师之法,他作为掌门人,自是翻阅了不知多少遍,包括祖师葛洪遗留的秘法。 元微道人悠悠叹了口气,说道:“老朽坐井观天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前人之能,后人叹为观止也!”木松眼急手快,抢将过来,极快速的扫视一遍,满脸震撼。 公羊勇、代芸和郝明等,心痒难搔,由公羊勇居中摊开纸张,三人一齐看望。 过不多时。 “这……”郝明道,“《大日真火功》……世间竟有如此绝艺?”惊叹不已。 王三也是先天圆满,对于武功,有他的研究,也极好奇,见罗浮宿老们的表现,瞧上几眼。 元微道人道:“李师弟,你之内功,实在太过贵重,普天下,几无可比拟者。”顿了一顿,续道:“便是那广成子所著的《清云经》,因我等尚未破译,从实用角度上来讲,比之《大日真火功》,也要差上一筹。” 其他人点了点头,都有同感。 《清云经》再厉害,不曾破译,那便是一堆死物,几无作用。而《大日真火功》,是真正能修炼的武功,孰强孰弱,一眼可明。 再者,《大日真火功》,乃是主世界中龙泉李氏的先祖,窥探烈阳,方创出此功,其意其能,如何不高远恐怖? “《大日真火功》,城如其名,乃从大日出发,其意境,比之世间所有功法,都要高绝。”元微道人叹服。 世间之法,或从山水江河,或从猛兽毒虫,获取灵感,草创武功,再加以完善。如那广成子《清云经》,讲述自然之理,世界之妙,故可称第一妙法!但天地自然,比之煌煌大日,犹要弱了一筹,且一者未破译,犹若天书,另一者却可安然修炼,二者的差距,顿时出现。 元微道人自己,跨入内景境,几有百年,他是隋朝初年生人。自创的内功,讲述微妙之理,以表现“以小见大”之意,虽有其妙,若然相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一门武功,差得远了。 “此功,乃系前人遗留。”李晏道,“机缘巧合,蒙受前人余荫,当心怀感激。”忽地一叹,道:“倘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创出比拟此功的法门……” 话未说完,便已摇头。 众人微微一笑,,倘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便意味着李晏师弟,已超脱了天地限制,臻至内景之上的更为玄奇的妙境! 众人聊天,谈武说法,论一论道。田芬无聊之下,已离开了玄丹殿,和旷地之上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 剩下的人中,最弱的,那也是先天大成。大唐世界,介乎于低武和中武之间,先天高手,较之神雕、倚天、笑傲等低武世界,多出很多,但有一点,是没有变化的。 破境先天,需领会武学意境! 破境先天的三条路,大唐世界,几乎只有第三条路可走,第一条路,以先天丹破境,自是没有可能。第二条路,营造合适的环境,依靠外力突破,那也千难万难,不说没有,但大唐世界的先天,十个人中,或许才只一人。 所以,公羊勇、木松、郝明、代芸四位罗浮宿老,那都是领会了武学意境的大高手! 元微道人、李晏自不必多说。王三,倒有些像是走的第二条路,借助天性阴寒的金斑蛇,领悟阴寒之意,破境先天。 李晏经历了神雕、倚天等四个世界的磨砺,主世界中,又有长辈们教导,他之眼界,便是元微道人,也比不了。 他的所发所言,众人一听,亦觉感触良多,不由得暗赞:“李师弟(东家),年纪轻轻,便至先天圆满,其人能为,确实厉害!” 谈了一会,众人本欲散去。李晏三人的住所,早有安排,已打扫干净,只需铺好床,便可入住。 忽听得公羊勇沉声道:“掌教师兄,有一件事,师弟不明,还需你解惑。”李晏和王三闻言,登时了然,知道他要问什么。 适才上山之时,路遇姚清光和清林二人,得知其任务,公羊勇便一直耿耿于怀。 “师兄,清光和清林下山,若是游历天下,闯荡江湖,那没什么好说的,此乃我辈江湖武人,应有之义。但你为何要让他们去监察探听岭南道的朝廷要员?”公羊勇沉声问道。 木松等三人,脸色平淡,却似早就知晓。 “木师兄,你们都知道?”公羊勇道。 木松道“公羊师弟,这其中内情复杂,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清楚的。” 公羊勇哼道:“那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怎么,你们很忙吗?” 元微道人、木松几人相视苦笑。 “好吧,师弟你既然问起来了,为兄便说于你知。”元微道人道。 “这事,还得从武周朝说起了……” 第九十三章:整治江湖? “大唐立国,崇奉的是道教,佛门略显衰落。但到了武周朝,崇佛抑道,大封佛教中人为国师,道教全面沉寂下去。”元微道人缓缓说道。 众人静听。 武周朝,说的便是武则天,以后位摄政,然后临朝改制,即皇帝位,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皇帝。 元微道人续道:“当今圣上,乃武后与高宗之孙,继位已久,不崇道,也不扬佛,道佛势力,开始趋于平衡。皇权稳固,无有致命威胁。” 众人点点头。 南北朝时,魔宗崛起,道佛争锋,所谓皇帝,不过是一个随手可杀的普通人,只要触怒了哪一位顶级强者,那就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隋唐两朝,魔宗跌入谷底,只在隋末唐初的乱世,短暂复苏过一段时间,然后又归于沉寂。 所以,江湖争锋,无外乎道与佛两家。 唐初,乃道强佛弱,武周朝,局面反转,佛强道弱,及至今日,道佛并驾齐驱,强弱难辨,胜负难分。 “佛门六脉:禅宗、天台宗、密宗、法相宗、华严宗、净土宗,均有不俗实力。而我道门,却只四大道派,威震天下,后面的门派,却知者寥寥,门人稀疏,无有竞争力。”元微道人叹道,道教,已开始有了式微的迹象。 “前些时日,广州城《清云经》之乱,我也曾去。”元微道人。 李晏、公羊勇、王三,却是一愣。 元微道人道:“你们三大先天圆满,联手之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便没通知你们。” 李晏三人无语。 “师兄,你要是现身,那宝兵青君镜,便不会被茅山得了,而是我罗浮的囊中之物。”公羊勇欲哭无泪。 元微道人一怔,道:“宝兵?青君镜?” “是啊,掌教师兄。”李晏道,“冯仁智因击毙东郭茂才,惨遭围攻,抛出青君镜,方得脱身,那可是一件宝兵!” 元微道人脸色大变,叹息不已。 宝兵啊!罗浮几百年积累,才只得三件而已,他竟然错过了一件?元微道人的心痛,难以明说。 公羊勇又埋怨了几句。 元微道人苦笑道:“唉!师弟,你别再挖苦我了。”眉目一皱,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见众人一副无语神色,讪讪道:“唔?说到《清云经》了,那一堆龟甲,最后被公孙大娘拿走,带回长安,她是奉了圣令。” 李晏三人又是一怔。 《清云经》不是丢失了吗?那公孙大娘,她从何处得来?还有,前几日的广州城中,莫非有两大内景?! 李晏三人郁闷,原来他们的争斗,毫无意义。 元微道人道:“皇宫之中,不乏高手,典籍也是天下最多的地方之一,破译《清云经》,有一定可能。忠于皇室的内景,目下只有两位:裴旻和公孙大娘,先天境,却就极多,足足有好几十位。这些年来,朝廷力量大增,从许多小事上,可以看出,咱们的那位皇帝陛下,对于纷乱的江湖,已生出了整治的心思。” “整治江湖?” 众人有些凝眉,江湖,素来是动乱之地,便是几十年前,玄奘法师在世,他是天下人公认的最强,也只得坐镇一地,江湖上的仇杀和恩怨纠葛,他也望尘莫及,唯有广传佛法,希冀以慈悲之心,消去人们的名利心、仇怨意。 那位皇帝陛下,大权在握,威加四海,却似乎忘了,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天下间武者,忠君爱国者多,自私自利者,也绝对不少。当然,更多的,还是罗浮这般,最看重的是宗门利益或家族利益。 “陛下既有此心,天下六大宗门,首当其冲。”元微道人苦笑道,“江湖势力,以六大为首,六大不除,不臣服,圣上的所谓整治江湖,那就是一个笑话。” 众人颇为凝重。 天下六大宗门,四道二佛,均极强大!或许门人不多,才只两三百人,少林寺多些,足有近千,但六大的高手,实在太多太多! 全天下一半的内景,出自六大,一半的先天,出自六大。 任是谁坐在了长安城中的那个位置上,都不会安心。 “掌教师兄,那位皇帝陛下虽有此心,但那白马寺,位于东都洛阳,大唐两都之一,那才是首当其冲!其次是嵩山的少林寺。我罗浮,偏居岭南一隅,交通不便,进取难,守成易,可观望局势,谋定而后动。何须着急呢?”李晏笑道。 “师弟教训得是。”元微道人脸露苦笑,他也是当局者迷,失了镇定。 公羊勇道:“掌教师兄,我这便飞鸟传信,叫清光和清林回山。” 元微道人道:“嗯,去吧。”向李晏道:“李师弟,明日你随我去典藏室。” 李晏微喜,答应下来。 李晏三人,便在罗浮山上住下。 …… 李晏、王三、田芬三人,住在一间大屋中,拒绝了帮忙的罗浮第三代弟子,自己铺好。 一夜安眠。 第二天,李晏跟着元微道人,左拐右绕,到了一处洞壁之前,正是那座插天巨峰之下。 巨峰耸峙,半山腰处,便云雾缭绕,寒风劲急,冬意渐浓。 峰下有一山洞,是罗浮派武功秘籍、炼丹药方、百家经文的收藏之所。 两人步入其中。 “掌教师伯,李师叔。”方一入洞,便有两名中年道士迎上前来,说道。他们是看守典藏室的道士,分批轮值。 元微道人道:“你们自去吧。” 那两名道士又到洞口一旁的蒲团上静坐,一个闭目运功,一个翻阅经文。典藏室的差事,更多是防备外人,但罗浮声名在外,敢犯的外敌极少,因此两人几无琐事,吐纳练功,阅读罗浮典藏,实乃常事。 “李师弟,这边来。”元微道人道,领着李晏,到了山洞一角。 《论内丹与长生不老的关系》、《炼气》、《食气》…… 李晏略略一扫,便见到几十本古籍,但讲述的,似是内丹之法。 “师弟,你已入先天圆满。外丹之法,其实炼的是外物,譬如本门的青龙伏心丸,便是师父所研制,效用虽则极大,但武者的根本,还是内丹。”元微道人微微一笑,“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先熟读内丹法,略有进益,仍有兴趣,可再去修炼外丹法。我罗浮,纵以丹药闻名,但要保持一颗平静之心,不可被天下人的吹捧,迷失了方向,分不清主次。” “内丹为主,外丹为辅!” 这,就是罗浮的法门! 第九十四章:思想的碰撞 李晏点点头。 的确,武者,求得是长生不老,亦或无双战力!而这些,根植于武者本身的内力修为,是以,内丹法,才是根基,罗浮长盛不衰的底蕴。外丹法,说白了,就是草药之学,因其贴合自然,人身病理,阴阳造化,需极精通,到巅峰处,是有极高成就,譬如药圣“孙思邈”,逝世未久,只修外丹法,乃一内景境的绝世高人! 但外丹法,要走到那一步,实在太难太难! “本门中,如我、公羊师弟、木师弟、郝师弟,包括清雪那丫头,走的都是内丹法。唯有翁师妹,才修的是外丹法,更迈入了先天圆满。”元微道人道。 李晏表示理解,外丹法,需懂的东西太多,草药之理、人身之理、阴阳之理,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方可大成。而内丹法,只需做到掌握己身,便可有不俗成就,难易程度,一目了然。 而那翁师妹,即李晏的翁师姐,便是那已闭关旬月,苦思丹方的罗浮第一代宿老。 “师弟,内丹法,便在此处。外丹法,在另一边,我的建议是:先别着急!你根基已定,内丹法、外丹法,都是辅助,有所裨益就好,实在没有,也不必强求。”元微道人谆谆叮嘱。 “师弟省得。” 李晏顺手取下一本书籍,封面古旧,边角卷起。 元微道人一见,笑道:“师弟,此书名《九鼎神丹经》,两汉时成书,原本刻录于竹简之上,已不知所踪,本门所有的,乃是副本。” 李晏伸手翻开,逐字逐句的阅读,沉侵其中。元微道人微笑,悄无声息的离开,独留李晏一人。 他只是导引李晏,略作劝诫。李晏本就是先天圆满,武学道理,认知清楚,别的他不担心什么。 《九鼎神丹经》,与其说是一部经书,不如说是一门左道之法。 经文中说:“古之大禹,收天下之铜铸九鼎,镇九州!鼎,自古以来,便是极厚重之物。武者修炼,参悟天地山河者有之,猛兽毒虫者有之,为何无人参悟天下间厚重无有过之的鼎?” “真是奇思妙想,成不成行,暂且不论,光是这个思想,便值得纳入典藏室中。”李晏叹道。 《九鼎神丹经》,于丹田内,铸造九鼎,平息内力,防御力几可称无双,攻击力亦极强大,只是漏洞太多,需后人弥补。 李晏将此书放回书架上,又取下一本书籍。 “《三十六水法》,以水法炼丹,先炼一颗内丹,再以水行内力,炼外丹,内外结合,可入先天,一日千里!” 李晏颇感兴趣,看得更仔细了。 他之修行,乃是火行,迥异于水行,但万般大道,殊途同归,水行的法门,未偿不会对他火行的修炼,形成助益。 所谓水法炼丹,指的是武者入门,跨入后天境,内力便属水行,以玄妙法门,锤炼丹田,巧走经脉,生成内丹,不断温养,及至大成,那便是后天圆满。 《三十六水法》的后头,附了一张丹方,以玄妙内力,熔炼出一水丹,口服以后,调运内力,内外结合,无需领会武学意境,便可破境先天。 这种破境的法门,玄妙奇特,他如何不奇? 当然,李晏已先天圆满,想的不是破境法门,而是攻伐招式。 “丹田内,凝练一颗水丹,辅之以外炼的丹药,两相结合,内含的沛然大力,可推进武者,强势打开天地玄关,冲入先天境。” “那么,凝练一颗内丹,无需外丹,只要在交战之时,崩碎此物,我的力量,会激增吗?或者,沿循着经脉,将此内丹掷出,攻击力会否大幅度增加?” 李晏十分好奇,倘若自己真的凝练了一颗内丹,杀伐大力,是否便臻至先天境的极限? 他有些激动起来。 “呼~急不得,我修的,虽不是内丹法,也非外丹法,此物,不是我之根基,但凝练内丹,在丹田之中,稍有不慎,便是崩毁丹田,性命垂危的下场,不能着急!”李晏深深呼吸,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开始专注于《三十六水法》,务必要做到一字不漏,全部吃透。 自创攻伐大术,非是易事,更何况这一道灵感,关系着武者重中之重的丹田,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 后面两个多月,李晏每天一大早,便至巨峰下的典藏室,研读内丹法;晚上回去打坐练功,锚定泥丸宫,几无片刻空闲。 田芬年纪小,初入后天小成,尚未定型,有时跟着罗浮山上的小孩们,一起听讲。 罗浮之中,收藏的闾山咒术,倒有几本,不涉及高深妙法。 那罗浮宿老木松,闲来无事,有时便会教导田芬。他年岁极长,罗浮典藏室内的书籍,几乎翻阅了两三遍,对于同为天下六宗之一的闾山咒术,曾经很感兴趣,有过一段时间的研究,比之李晏和王三那半吊子水,厉害得多。 王三来自于苗疆,修的是蛊术。苗疆之民,无论苗汉,亦或其他少数民族,均极神秘,少有外出,罗浮亦甚少得见,何况王三这么一个先天圆满的蛊术修行者呢? 除了年长的元微道人和木松之外,其他人只和后天境、初入先天境的蛊术修行者,打过交道,是以极感兴趣。 王三同理,六大宗之一的罗浮妙法,他如何不奇? 双方一拍即合,谈武论法,驻留山门的许多先天级门人,都会旁听。便是元微道人,有时都会进场小试牛刀。 反倒是李晏,昼伏夜出,刻苦用功,遇到的门人,全部避让,害怕打搅了李晏。 人们都惊叹,李晏之用功程度,自愧不如,倒是激起了罗浮三四代弟子的好胜心。 李师叔祖,年纪轻轻,已然是先天圆满的大高手,仍如此用功,咱们一群后天境,有何脸面,偷懒耍滑?是以勤奋起来。 长辈们乐见其成,笑的合不拢嘴,与此同时,也在暗叹,李师叔(李师弟)之勤勉,何人能及也? 巨峰下,山洞中。 李晏枯坐于地,手捧一本泛黄的书籍,愁眉紧锁,冥思苦想。 他遇到了瓶颈。 第九十五章:内丹法 李晏的本意,是研习内丹法,根据自己萌发的灵感,即《三十六水法》内外丹结合,破境先天法门的变种,创出第三招拳法。 李晏的积累和底蕴,全用在了【阳灵星霞】和【赤日暮落】上,罗浮无数的典籍,让他进步神速,却也有阻碍、屏障,难以突破。 “内丹法的要点:一是凝运内力,如何生成内丹?而我的想法,是要将内丹作为消耗品,战斗中使用,势必不能和丹田的联系,太过紧密。”李晏自言自语的道。 内丹,因内力而生,成形于丹田之中,不可避免,便会和武者的丹田,形成极密切的联系,对于李晏来说,这是必须规避的。 他的目的,追求的是攻击力,杀伐之术,需可日常使用。内丹,纯粹只是一种消耗品,不能作为他的根基而存在。 李晏可不是内丹法的修行者! “真正的内丹,乃武者根基,稍次于丹田的地位,破了,便就一生努力,付诸流水,成为废人!其威力、神能,不必多言,自然极大!”李晏手托着下巴,膝上的书籍,翻到的那一页,正讲述着内丹的修行法。 “《穿云丹阳图》,罗浮根本大法之一,内力流经周身经脉、穴窍,最终汇入丹田。然后,武者再通过特殊的秘法,将自己丹田中的内力,组合成奇妙的形状,便如一颗颗圆润的丹药,似有药香。” 李晏很恼火,罗浮典藏室中的《穿云丹阳图》和《三十六水法》,是对他触动最大的两本秘籍,奈何内丹法的修行,非朝夕可成之事。 “呼~~~” 李晏微一合眼,再睁开,平静心情,武功修行,着急忙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我且去问一问师兄他们。” 李晏起身,元微道人、木松道人等,修行内丹法,已至先天圆满之上,见解定然极深!他先前便曾问询过。 …… “李师弟,内丹之法,重在于‘神’,‘神’强则丹可成,否则,无力前进。”元微道人笑道。 “‘神’?”李晏疑惑,他没听说过修行之中,竟涉及到一未知的“神”,这……又是何物? 元微道人解释道:“‘神’,乃是人之灵。闾山的咒术,师弟你也有了解。” 李晏点点头,《闾山基础咒术》一书,他几乎倒背如流。 “咒术针对的,乃人之三魂七魄,而‘神’,便是魂魄之别称!”元微道人道。 “三魂七魄?神?” 李晏忽地眉目微皱,道:“师兄,这所谓的‘神’,和那泥丸宫之间,又有何关联?” 元微道人微笑道:“师弟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快。不错,‘神’,也即人之三魂七魄,便存于大脑深处,无形无质,难以明述,无法直观,正如人的思想一般,你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但你看得见吗?看不见。” “泥丸宫之所在,乃一混蒙的虚无之中,无生无灵,一如传说中盘古开天前的混沌宇宙。而我们的‘神’,便如盘古大神,只是暂时无需开天,而是要寻找到那藏匿于不可知之地的泥丸宫。然后,才是盘古开天之举!以自己所悟的武学意境为武器,击破泥丸宫的屏障,开天辟地!” “开天?”李晏好奇地问,打破泥丸宫,可迈入内景境,他是知道的,怎么还涉及开天? “对!就是开天!”元微道人追忆往昔,脸现感慨,又有两分兴奋之意,“泥丸宫,可不是单纯的一个上丹田,与下丹田对应。它是武者的长生之基!” “师弟,《三十六水法》,你也看过,知道破境先天时,各路武功,法门各异,但为何打破泥丸宫,突破内景,不论那一种功法,那一条修行路数,都提及了武学意境之言吗?”元微道人笑问。 李晏略一回思,此刻方觉,破境先天的法门,大致便可归为三类,每一类下,细分的,又是不可计数。但先天破内景,无论他在主世界,还是大唐世界,所听闻的,都是领悟武学意境,锚定泥丸宫,方有破境之机。 “武学意境,是一件特殊的兵器!由武者之‘神’,进行操纵,劈砍泥丸宫,泥丸宫屏障被破,庞大的能量逸散,武者千锤百炼的肉身,方可勉强承载。泥丸宫开,乃一极微小型的空间,那武学意境,便可显化于那微小空间之中。” 元微道人兴致略微高涨,适才所言的内丹法,已抛之脑后,滔滔不绝地讲述洞破泥丸宫之法。 “师弟,扯远了。”元微道人及时察觉,歉然道。 李晏无所谓,洞破泥丸宫之法,也是他渴求深度了解的,比之内丹法,犹有过之。 “我们再说回内丹法。‘神’乃人之三魂七魄,凝练内丹,虽不若洞破泥丸宫那般,要求‘神’极度强大,否则不足以操纵武学意境。难度较小,但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内丹,丹田内的‘丹药’,因内力而生,因神而成,可促进修为增长,是以与丹田的联系,十分紧密。师弟,你的想法是,将内丹列为消耗品,满足战斗时所用,这便要求你凝练的内丹,需与丹田独立,不促进修为。所以,你的神,不能将之融入内丹之中,内力,也需隔绝开来,略微温养即可,联系稍显紧密,便会伤及丹田,得不偿失。”元微道人道。 李晏表示明白。 “师弟,你用来凝练内丹的内力,需单独分离,日常吐纳练功,不能将之融入正常的内力之中,时日一久,便开始出现隔阂,泾渭分明。但因为是你本人的内力,你的神,可操纵自如,便可依循着秘法,慢慢凝练内丹,撇于丹田一角,少许内力温养即可。用到时,神意一动,内丹破碎,内力大增,敌人如何想象得到?”元微道人道。 言语间,元微道人不胜感慨,李晏的想法,十分有创造性,他也颇为眼热,可惜自己修的是内丹法,已不能用出此法门。 李晏笑笑,说道:“师兄,多谢你为我解惑。” 元微道人一摆手,尚未答话,便听得玄丹殿外,有人叫道:“掌教师伯,朝廷有旨!” 第九十六章:荡魔拳圣!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是一奇,步出玄丹殿。 飞云顶的旷地之上,有一名朝廷官员,李晏识得,正是那广州别驾长孙晟,在一个罗浮第二代门人的陪同下,向玄丹殿而来。 “长孙别驾,久违久违。”元微道人笑道。 双方见礼。 长孙别驾道:“元微掌教,不满二位,本官此来,是为宣读圣旨。” “圣旨?”元微道人奇道,平白无故的,皇上下达什么旨意? 李晏却有些恍然,不会是几个月前,因《清云经》现世,后又有魔宗作祟,导致广州城动乱一事吧? 确如他之所料,只听得那长孙别驾道:“不错,两位不必下跪。前任广州都督冯仁智、广州长史何游鲁、陇州刺史陈行范等,勾结魔宗,祸乱百姓,死有余辜。”遥向西北方抱拳,以示尊敬圣上,道:“陛下圣裁明断,但凡有功者,无不有赏。李大侠,你和公羊兄的封赏,官府已交由清泉商会,希望你不要见怪。” “有心了。”李晏笑道,清泉商会,本就是罗浮嫡系下属势力。 长孙别驾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个卷轴,微笑道:“李大侠……喔,不,李拳圣,陛下对你,另有封赏。此乃圣旨。” 两人一听,都吃了一惊。 李晏道:“拳圣?长孙别驾,莫要胡乱夸大,我可当不起此称呼。” 长孙别驾道:“李大侠,魔宗祸乱广州城,杀戮百姓,以练魔功,造成极大的死伤,能以极快的速度,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平定,你居功至伟,是以陛下封你为:‘荡魔拳圣’!” 李晏一怔,微感不妥,说道:“我只是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被圣上如此看重?” 长孙别驾道:“拳圣阁下,你不必自谦。呵,江湖中,除了八大高手,元微掌教也在其列,你便是最顶级的武林高手!拳圣之称,实至名归。” 李晏眉目微皱,接过了卷轴。 他想明白了那位皇帝陛下的打算,赐他“荡魔拳圣”称号,江湖人士,看重的是“拳圣”二字,譬如八大高手之中的裴旻,号为“剑圣”,那是他一把长剑,杀遍天下,征战异族,方才得来。“剑圣”之名,乃天下人推认,而非皇帝赏赐。 试想,李晏战绩尚可,杀戮多位先天,却名声不显,但凡有志于扬名天下的高手,谁不觊觎打败他,踩着他的“拳圣”名头,进入天下人的视野,名利双收! “荡魔”二字,更不必多言, 魔宗余孽闻听,那自是恨他入骨,扒皮抽筋,都不足以泄其愤。 李晏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会有多大的麻烦。 惧怕之言,虽则无从谈起,战遍天下,磨练武艺,本是他想法,却不愿被人推上去,处于被动状态,他要掌握主动权。 很明显,他是被那位皇帝陛下,光明正大的算计了一把。 “荡魔拳圣”之名,加于其身,他还会拒绝不成? 一个称呼下的多重含义,长孙别驾混迹官场,老油条一般,如何不知?眼见李晏和元微道人,脸色淡然,不愤怒,也不阴沉,似未察觉其中隐秘。他心头反而咯噔一下,强笑道:“二位,本官尚有要事,不能多留,这便告辞。”拱拱手,转身下山。 元微道人微一示意,那迎接长孙别驾的罗浮第二代门人,堆上笑容,直将他送到旷地外,山道上,方才告辞。 “师弟,你怕吗?”元微道人问。 李晏一笑,淡淡的道:“那位皇帝陛下,既有此深意,我便应承了又如何?待我内丹有成,杀伐之力大增,且去长安看看。” “那就好。”元微道人朗声道,“师弟,遇到挑衅者,杀无赦!罗浮,便是你的后盾!”话语中杀气森然,他说的是觊觎李晏“拳圣”之名,或者因“荡魔”二字,伏杀他的魔宗余孽。 李晏“嗯”了一声,走到巨峰下的山洞中,放好《穿云丹阳图》,另取了一本古籍,慢慢 直到黄昏时分,他才折返自己居住的大屋,用饭即毕,略一休息,便即回房盘膝而坐,凝神闭目,又重复起前一日的修行:锚定泥丸宫。 暂无进展,便开始修炼内丹法,意图摸清楚凝练内丹的诀窍,为自己的灵感,做出实际性的进步来。 …… 时间推移,冬日降临,飞云顶上一日冷似一日,李晏的修行,进展却是极小。 与此同时,他“荡魔拳圣”的名头,果如所料,确在大江南北,掀起了好大的波澜,冷笑不屑者有之,赞叹夸奖者有之,愤恨仇视者有之,众人百态,不一而足。 而他呢,也应了一句话:“久在深山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当然,上门挑衅的,一个没有。罗浮山上,高手如云,更有元微道人这一尊内景强者坐镇,外人怎敢轻易涉足? 所以,李晏仍一心钻入修行之中,无暇他顾。一半的精力,用在锚定泥丸宫上,另一半精力,用来琢磨内丹法。 时间过得虽快,却很充足,不是虚度。 又过了些日子,年关将近,飞云顶上的门人们,置办年货,缝新衣服。田芬替李晏新缝一套棉衣,李晏内力傍身,不惧寒冷,仍穿上了,感觉不错。 这天一早北风怒号,到得午间,便下起雪来。 房中。 李晏掩上了木窗,只留一个小缝隙,以透空气。 呼~ 他坐于蒲团上,略一调息,便即沉心静气,合上了双眼。 “快半年了,仍无法锚定泥丸宫。” 李晏寻思,自己的方法,是不是走歪了路? 混蒙的虚无之中,一轮燃烧的圆日,光焰扩散,却在不远处,便即熄灭,消散无影。那一轮圆日,徐徐移动,速度不快。 这就是李晏领悟的武学意境,在虚无之中的显化。 虽不及现实星空中的恒星大日,却也有了些许神韵,只需他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不曾半道而亡,或有一日,能臻至恒星烈阳一般! 微一凝神,混蒙虚无之中的那一轮圆日,加快了速度,随意找了个方向,开始移动。 第九十七章:锁定泥丸宫! 混蒙之中,不计年月。 李晏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不觉疲惫,操纵着那一轮圆日,走遍混蒙。 “共振?”李晏凝眉。 王三锁定自己的泥丸宫,用的是笨方法,和眼下的他一样,操纵武学意境,一步步游完混蒙,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走过一遍,方才成功,实在是费时费力。 李晏不愿如此。 王三曾说起过,在蛇寨的历史之上,有一天赋异禀者,只用了几个月功夫,便即锁定泥丸宫,而他用的方法,正是“共振”之法。 所谓共振,求得是一个联系。武学意境和泥丸宫之间,通过某种奇妙的联系,形成共振,泥丸宫的坐标位置,随即而确定,只需沿循着联系,以最快的速度,往确定的方位,奔行即可,无需多想。 怎会不省时省力? 可惜,李晏数月苦功,仍未有“共振”的苗头,他颇为苦恼。 “星空中的烈阳,散发光和热,以极速,传播至无限遥远的星空彼端。”李晏想道。 或许,我可以此为基准,找出共振的法门。 嗡! 圆日一颤,光焰扩散,速度缓慢,只是比之圆日行进之速,略略快些,且散至不远处,便即熄灭。 李晏脸一黑,颇为郁闷,这个办法,又没用了么?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无用的想法。近半年来,他实已尝试过几十个办法,却没一个有用。唯一切实有效的“共振”之法,又无头绪。 李晏低低一叹。 轰! 忽然,圆日微震,跳动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光焰散逸的距离,稍远了一些。 “这是……”李晏一怔,心中大奇,所谓圆日,实是他的武学意境,怎会突发一个微小异变?目下,倒无其它变化,一如往常。 可适才那一下,他分明“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李晏凝神,催动圆日,加快了速度,但那种震颤之感,再未出现。 “圆日之力,既然出现过一次微小的变动,散逸的速度和消失的距离,都有微弱的提升,那就说明,我的想法……没有错!” 李晏精神一振,他怕的是什么?没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那就是钻研的事,而不至于无路可走,整个人变得沮丧。 “拨动圆日……翻转……分裂……” 李晏不放弃,开始尝试一个个办法。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突然—— 轰!轰!轰! 圆日急颤,光焰扩散,宛若一圈圈圆形的波浪,朝四面八方,以极速传播。 李晏一怔,疏忽了操纵,圆日又恢复平常。 “成功了?成功了!” 李晏自言自语,大喜过望,圆日,乃他武学意境的显化,所谓增益,速度加快,距离变长,便是他之意境提升的表现。 轰!!! 圆日急剧颤动,圆形的光焰,一道道散播,照亮了混蒙的黑暗,完全虚无。 李晏不着急,“共振”之法,有了突破,慢慢的来即可,他有的是时间。 或许是一刹那,或许是很久,李晏耳畔,忽听得嗡鸣声响,圆日微顿,掉转了方向,对准左侧的一个方位,急速驰去。 李晏凝神“望”去,圆日宛如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在混蒙的虚无之中,飞速驶过,他已感应到了泥丸宫的位置。 那是在很遥远的地方,根据他的推测,最起码,也要几个月的功夫,方可赶到。 “若无‘共振’之法,所需的时间单位,便不是月,而是年、十年了。”李晏微笑,锚定泥丸宫的修行,终于有了极大的进展,只需等待即可。 他如何不喜? 他忽觉腹中饥饿,意识退出,圆日的速度骤降,保持一个稳定的较慢的速度,往那泥丸宫的位置,奔驰而去。 呼~ 李晏睁开眼来,天边微亮,晨光熹微,这一次修行,竟过了一日一夜! 他推开了窗,远眺罗浮山脉,雪花一大片一大片的飘将下来,冰封雪积,山道上,人已难通行。 这时候雪下得更大了。 …… 砰! 爆竹声响,喜迎新春。 李晏走出房舍,但见白茫茫地,满山都是白雪,远远似可望到天边。 旷地之上,小孩子们嬉闹,打雪仗,燃放爆竹,一派和谐喜庆的氛围。 今天,已是除夕。 李晏略略放松,修行嘛,总要劳逸结合。 “李师弟,快来快来!还有王三,一起过来!”公羊勇在旁笑道,招了招手。 李晏和王三对视一眼,缓步过去,脚踩在积雪上,不曾运功,咯吱作响。 旷地之旁,玄丹殿中。 众人齐聚,公羊勇和李晏、王三,是最后进去的。 “你就是李晏师弟?”忽有苍老的女声问道。 李晏循声望去,但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脸上神情严肃,直视着自己,不由得一愣。 公羊勇微笑道:“李师弟,这位就是翁师姐,她向来是极严肃的人,我们都挺怕她,掌教师兄都不例外。”附耳低声道:“翁师姐闭关大半年,一无所获,反倒是消耗了许多物资,在生闷气哩。” 李晏呆了呆,他记得罗浮宿老中确有一人,名唤翁师姐,正闭关苦修,数月来,不曾出关。她的苦修,失败了? 那翁师姐瞪了公羊勇一眼,他讪讪一笑,忙躲了开去。李晏见礼。 那翁师姐道:“李师弟,你要是缺什么丹药,尽管告诉老太婆。”脸色虽很肃然,话语却颇暖心。 李晏感谢。 那翁师姐坐于椅上,闭目养神。众人都知她苦修无果,心情烦闷,不敢打搅她。 众人闲话。 “咳咳。” 元微道人顷刻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连那翁师姐,都睁开眼睛,望将过去,他方缓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第二代的师侄们,罗浮传承日久,虽有了些不俗名声,可值得骄傲。但新年之际,以炼丹,庆贺新春的传统习俗,却不能丢。” 李晏和王三,虽是初入罗浮,但腊月以来,也听门人提起过此事。 罗浮的炼丹绝艺,享誉天下数百载,不展露一手,门人们,怎肯甘愿? 元微道人道:“咱们第一代的老家伙,咳,李师弟不算。”众人低声一笑,但听得元微道人续道:“根据惯例,咱们这些老家伙,便不参与,由第二三四代的弟子们,比武夺标。每一代中,炼丹技术最优秀的弟子,都可获得一粒回气纳灵丹。” “真的?!”玄丹殿中第二代的弟子们,眼睛一亮。 第九十八章:回气纳灵丹 元微道人含笑道:“自然。” 第二代的弟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姚清光等少数几人,不曾修行内丹法或外丹法,有些眼热,却也只得无奈叹气。 “走,去炼丹房。”有人高声道。 众人蜂拥而出,罗浮的炼丹房,在另一个方位,远离玄丹殿和人们居住的屋舍。毕竟,炸炉、碎丹之事,常有发生,小孩子们,可没有防御能力,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修筑在较远处。 旷地上的三四代弟子们,也一窝蜂的涌将过去,回气纳灵丹,他们也想要。 只有李晏、那翁师姐和王三,三人仍留在玄丹殿中,不曾跟随过去。便是元微道人,公羊勇等,亦或是完全不通炼丹术的郝明、姚清光等,也到了炼丹房外。 比丹炼术,罗浮的一大盛事,他们自要亲眼目睹,方肯甘愿。 那翁师姐却是例外,作为罗浮的第一炼丹师,犹胜于元微道人等,放眼罗浮的历史,有她之能为者,不超过一掌之数还是算上祖师“抱朴子”葛洪在内。那作为第一名奖励的回气纳灵丹,便是她所炼制。 准确来说,是门中上下,除她之外,无人炼得了。 回气纳灵丹,便是她之研发。 二三四代弟子们的技术,有时她瞧得心焦,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以助其为。后来她索性便不去了,落得一个清静自在。 李晏现时的爱好,是内丹法,而非外丹法,一窍不通之下,那就不愿去观望。王三则一是不感兴趣,二是避讳,数月来,因李晏之故,他和罗浮宿老们的关系,虽较为亲近,但事关罗浮根本传承,纵然公羊勇等邀请,他自己也要知趣,懂得避讳。 所以,便只他三人,不曾离去。 “翁师姐,回气纳灵丹,是什么丹药?”李晏问道。 此丹之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眼见众人神色,自有些好奇。 那翁师姐闻言,略略偏头,人虽已老,眼睛却极澄澈,瞧了他一眼,目中神色有异。 “东家,你不知道回气纳灵丹?”王三讶异道,他孤身一人,游历天下,于丹药之事,自是极为上心。“炼丹圣地”罗浮的上好丹药,他虽是半个外人,也如数家珍。 李晏懵懂,道:“怎么?很出名吗?” 王三哑然,瞧了瞧那翁师姐,有些无语。 果然,只听那翁师姐哼声道:“哼,师弟,这是师姐的丹药,名气还是有几分的。”眉目微皱,脸色严肃。 李晏一怔,苦笑道:“师姐……”他真没想到,回气纳灵丹,竟然便是翁师姐研制,无意之中,岂不得罪了翁师姐? 贬低其成果,正如有人看扁他之两招拳法【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一般,不满之意,自然有着。 那翁师姐笑一笑,说道:“好了,师弟,刚才是吓唬你的。”脸色顿时变得柔和。 李晏报以苦笑。 “师弟,你初入本门,师姐有事,过了五六个月,才见到你,显得不太尊重。”那翁师姐微一沉吟,“这样吧,师弟,那回气纳灵丹,我闭关之时,虽无新的成果,此丹却是有七枚问世,交给了元微师兄四粒,尚有三粒,归由我本人处置,你和王三,一人一粒。” 李晏和王三一怔,忙道:“师姐,这怎么行?再者,丹药之物,我亦不缺,有青龙伏心丸,便即足够。” 他纵然不知此丹药效,却也明白,定是极珍贵之物。 王三也推辞,他一个外人,因李晏之故,或许称得上半个罗浮人,但也仅此而已。他可是明白回气纳灵丹的贵重! 那翁师姐不容分说,自顾自的转身出殿,过了一会儿,她便回转,手中有两个小瓶,递到李晏和王三的手中。 “师弟,收下,这只是师姐的一份小礼物。”那翁师姐道。 李晏想了一想,便就收下,不过多推辞。王三跟着笑纳。 “师弟,回气纳灵丹,乃师姐研发的丹药,作用有二:一是回复内力之效,内景境的真元,效果较差,但内力,纵然先天圆满,丹田枯竭,内力涓滴不存,也可一粒回满。多余的药力,会存于经脉窍穴之中,武者使用内力时,源源不断的补充,短期内无有枯竭之虞,故有‘回气’二字。”那翁师姐介绍道。 李晏惊讶,和王三对视一眼,王三也有些吃惊,平素里只听闻此丹恢复内力之效,超过市面上几乎九成九的丹药,却不知道效果,竟是如此骇人! 先天圆满,干涸之下,亦可一粒回满,意味着内景之下,谁人得了,都可多出一条“性命”来! 是的,此丹回气之效,当得一命之誉! “二来呢,则是‘纳灵’之意。”那翁师姐续道,“这一层含义,江湖上,便就少有人知,传闻虽多,却没一个正确。‘纳灵’,纳的是灵魄、灵魂。” “三魂七魄?”李晏两人大吃一惊,“纳灵”的意思,本以为和“回气”相对,或是填充内力,或是疗伤复原,眼下看来,竟涉及到神秘莫测的魂魄?! “不错!人之三魂七魄,乃人之神灵,江湖各门派中,闾山研究得最为深入,我研发此丹,便有借鉴闾山咒术的思想。” 那翁师姐眉目微皱,似在组织语言,说道:“闾山咒术,归根结底,是杀伐之术,追求的是杀伤力,攻伐人之三魂七魄。而此丹,作用正好相反,却是固本培元,温养魂魄,使其壮大,破内景时,小有裨益。” 两人大是喜悦,忙又道谢。 此丹,光回气之效,便已是绝佳丹药,加之更厉害的纳灵之用,竟可促进魂魄增长,简直乃一神丹! 不夸张的说,普天下的丹药,若然排一个高低名次,前五之中,保守一点,前十以内,必有“回气纳灵丹”之名! 三人闲聊,未几,便听得炼丹房那边,传来了滔天的声浪,似有人炼出了一炉上好丹药。 三人略奇,左右无事,闲散漫步,欣赏雪景,不急不忙。赶到时,炼丹过程已完毕,现下正是比论之时。 那翁师姐是天下第一炼丹师,评定丹药之好坏,她就是最有资格的人。 她入场,略略一扫,便即点评起来。 随着她的点评,欢呼声、哀叫声,此起彼伏,一家欢喜一家愁。 李晏等却就在旁围观,看一看戏,反正没他们的事。 炼丹会后,便是准备年夜饭,人人奋勇争先,嬉笑打闹之余,饭菜慢慢的就都好了。 所有人,今天便不修炼了。 罗浮山上,虽无山下城池中的热闹,却极祥和喜庆,小孩们燃放爆竹,声声入耳。 第九十九章:恐怖气息 新年过后,罗浮山上的喜庆氛围,仍未见消减,直到二月份,才安全散去。 倏忽,又过去了两个多月,已至四月底,初夏、仲夏之交。 这日傍晚,李晏在飞云顶上,凝目眺望,天边云卷云舒,去留如意,而他亦脸现喜色。 适才,大脑深处,不可知之地的混蒙虚无之中,他所操纵的那一轮圆日,耗时几乎五个月,终于抵达了泥丸宫处。 他微一闭目,凝神之下,仍可见到,那一团灰蒙蒙的泥丸宫,好像极小,比之他那一轮圆日,差相仿佛。 他已真正锚定了泥丸宫! “现时,却不是洞破泥丸宫的时候。”李晏蓦然一叹,他能够感觉得到,灰蒙蒙的泥丸宫,蕴有强大的力量,足以叫他心惊肉跳的力量! 李晏若不顾一切,操控圆日,大概率,他的确是能撞碎泥丸宫外围的那一层灰色屏障,进入内景。但……他的头颅、肉身,也是大概率,承受不了泥丸宫开辟时的沛然冲击巨力! 上一秒,破入内景,下一秒,身死道消! 试问,李晏如何愿意?怎敢尝试? “不过……” 李晏又是淡淡一笑,自言自语的道:“无论如何,先天境的修行,几已至圆满,我所需要做的,只是锤炼肉身,不断加强。” 他跨入大唐世界,不过一年出头的功夫,却已迈入先天圆满,更已锚定了泥丸宫,创出自己的第二招拳法! 三个大进步,他很满意。 想到此处,略一转念,又想到了大半年苦修的内丹法,几无寸进,不由得一叹:“可惜,内丹法之修行,太过艰难,尤其是我之所为,更是内丹法之变种,难度再超出几十倍、几百倍。” 他的第三招拳法,因内丹法而诞生的灵感,已孕育了大半年,却未有实际进步,难免遗憾。 “我也是贪心不足。”李晏晒然一笑,进步已经足够大,甚至称得上“恐怖”二字,但他还是奢望更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唔,目下既已无法进步,那便到了离开的时候。长留罗浮山上,倒不如涉足江湖。” 李晏主意已定,毫不迟疑,纵身一跃,宛若飘絮,途中连点数次崖上斜伸的枝桠,几百米的险峰,他如履坦途,飘身落地。目睹者无不叹服。 …… 数日后,大屋中。 “大叔,你要小心。”田芬抽了抽鼻子,有些伤心。 “小芬,你自己在山上,安全无虑,好好修炼,以后大叔就靠你了。”李晏微笑道。 他此次下山,遭遇的袭杀,光凭想象,便知绝不会少。“荡魔拳圣”四字,吸引来的江湖人士,难以想象,他自保有余,但有时候,难免无法顾及田芬,为了安全起见,田芬便留了下来,反正罗浮山上,她都已经熟悉,李晏也放心。 只有王三一人,跟着李晏下山。 “大叔,衣服别忘啦。”田芬回到房中,抱了一个大包裹出来,里边是她缝制的衣服。 李晏顺手接过了,负在背上,揉了揉田芬的脑袋,向王三道:“王三,走了。” 两人步出房舍,又辞别了元微道人、公羊勇等,众人直送到旷地边,山道口。 李晏突发奇想,说道:“王三,要不咱们不走山道,从悬崖峭壁之间,纵跃下山,你看如何?” 他本是后世一普通人,机缘巧合,死后重生,又历经了周遭低武世界,踏险山如履平地,飞跃在山峰之间,一直便是他的梦想。 如今,他武功大成,暂无可进,便即心痒难耐,罗浮大山,天下闻名,正好值得一试。 王三诧异道:“东家,没必要吧。”他却无多余心思。 “哈哈!!!” 李晏朗声笑道:“走喽!”足下一点,飞身而起,不经罗浮几十代人挖好的山道,竟从旷地之上,跃了出去。 “啊!” “师叔祖?” “大叔?” 众人惊呼,忙奔了过去,知他能为,虽不害怕,却难免担忧。 “师兄、师姐,诸位同门,先走啦!”李晏的声音,从崖下传来,众人只听得呼呼风声,他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好像一只飞鸟,纵跃在峭壁之间,看似惊险,实则胸有成竹。 王三无奈,跟着一跃,跟上了李晏的步伐,两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李师弟啊……”元微道人失笑。 …… 自从离开了罗浮,李晏和王三两人,较量轻功,奔行极速,快过日行千里的神勇骏马。 数日后,两人便已进入了江南道。 这日行至山梁镇,天已将黑,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已住满了客人,无有多余房间。李晏和王三不愿借宿,颇多不便,用饭即毕,结了帐,离镇向北出发。 途中,王三笑道:“东家,今天又要露宿野外了。” 李晏道:“咱们再赶一程路,到前面镇上再说。” 他们两人离开罗浮,往北而行,才只数日,却已风餐露宿,没一天好睡。 “那是……” 王三忽然惊“咦”了一声,指着西北角道:“东家,那边道旁拐角处有座客店,咱们过去留宿可好?” “走。”李晏道,露宿野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武功高强,内力护身,不觉难受,也不害怕。但要是能住客店,谁会拒绝呢? 呼~ 两人展开轻功身法,疾驰过去,看似缓慢,却是极速。 道旁有一丛树林,客店便在树林中,一杆酒旗,迎风招展。风一吹,便即纷扬而起,昏暗的天空下,依稀见得是个“酒”字。 两人迈步进入。 店中只有一盏油灯,就在柜台上,微弱的油灯光芒,映照着一个女子,本来趴着瞌睡,闻听开门声,抬起头来,脸色稍显茫然。 李晏两人见到这女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只见她年纪三十有余,身穿粗布麻衣,却是杏眼桃腮,容貌端丽,抬眼之际,便尽显成熟风情,勾动人的魂魄。 好一个美人! 李晏道:“掌柜的,要两间宽敞干净的上房。” 店中似只那女掌柜一人,并无店小二,后堂不知是否有厨师。只听她笑道:“客店,吃饭吗?就只住店?”声音甜糯糯的,娇媚无比。 王三老年人,眉目微皱,瞧了她一眼。 李晏恍若未觉,回答:“已吃过了。” 那丰腴秀丽的女掌柜道:“二位客官,楼上请。”领着李晏二人上楼,路过一处房间,听得饮酒声,一杯接一杯,饮得极快。 两人略奇,但未留意,分别入住。 过了一会儿,李晏以千里传音之术,和隔壁房的王三,嘱咐了几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一轮弯月,半隐在云层后,洒下清辉。 李晏盘膝打坐,琢磨内丹法,精力充沛,暂不准备入睡。忽听得楼下咯吱一响,有甚异动。 李晏晒小,以为是那女掌柜和她的伙计,不甘寂寞,闹出了响声,故作不听不闻,仍静静练功。 “嗯?!” 李晏心头一跳,猛然睁眼,寒毛倒竖,但觉一股极端恐怖的气息,一闪即逝。 刚才那一瞬间,他似有死亡之感! 第一百章:“诗剑仙”李太白! 隔壁房间,亦有王三的低声惊呼。 “东家?” 王三轻身下床,穿好衣物,靠近了墙壁,低声询问道,已握紧了匕首,眼神警惕,留心四周。 方才那道一闪即逝的恐怖气息,他平生从未遇到过,心惊肉跳之余,亦无比警惕。 他敢肯定,自己等人遇到的,那道气息的主人,一定是内景! 王三的心情,李晏如何不知? 两人同为先天圆满,战力上,纵有差距,却也有限,面对那道气息的主人,绝对不是其敌! “托大了!本以为凭我二人之力,一个荒郊客店,纵有不妥之处,也无惧之,谁料到……” 李晏苦笑,荒郊野外的客店,虽较罕见,细究起来,却并无太多稀奇之处,别说闯荡江湖几十年的王三,便是李晏,亦见过多次。只是那么漂亮的掌柜,纵有天生丽质者,寻常人家,谁敢让其露面?不怕遇到歹人么? 荒郊野外,穿行的,可大多是江湖人士。 所以,两人心知肚明,这间客店,另有玄机,很可能就是一家黑店。但两人仗着先天圆满级别的武力,毫无所惧,安然入住。 只是……内景气息的突现,两人便是孔明复生,留侯在世,也决计料想不到。 大唐国,明面上有八大高手,均为内景,暗地里,则有“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魔宗万宗主等内景,却也屈指可数,十几位,已经顶天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此店之中,竟有内景行踪? “唔……”李晏略一沉吟,“纵有内景,与你我无怨无仇,不一定便会动手。” 王三皱眉道:“可是,东家,这家店的情状,不像是无事的模样。” 李晏深感棘手,这也是他忌惮的地方,道旁偶遇,行人万千,纵然是内景,虽极罕见,却也有着可能。但店面的情况,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不怕歹人,竟当客店掌柜,抛头露面,要说没有阴谋,他第一个不信。 忽听得另一边的房间中,有一人轻声道:“二位,等下随我一起离去。”略带酒气,声音来处,正是方才那嗜酒客的房间。 李晏苦笑道:“兄台,多谢好意,你随咱们一起冲出去吧。”顿了一顿,说道:“王三,听我号令,咱们一起冲出去,凭你我二人之力,内景又如何?也不是不可以一战!”斩钉截铁,满含激昂之意。 “是,东家。”王三回答,凝聚内力,静等时机。 那人道:“两位兄台,不要鲁莽,楼下的内景,可不只是一个。” “嗯?”李晏和王三一怔,心中大奇:“你是如何知晓的?” 心下已有猜测,此人,大概也是先天境。 可内景,凌驾于先天之上,有意收敛气息,他们决计无法察觉。适才那也是不知名的内景,故意放开了一瞬限制,便叫二人焦头烂额。 此人,又是哪里来的胆量和情报? “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便是为我而来。”只听得那人道。 “什么?!” 李晏两人大吃一惊,呆若木鸡,那可是内景啊!莫非…… 尚未回过神来,忽听得那女掌柜的声音,娇媚的道:“三位,出来吧!打碎了别人家的楼房,妾身可过意不去呢。” 此言一出,李晏两人凝重,女掌柜的话,无疑是验证了隔壁那人之言。 “走吧,咱们出去。”隔壁那人道。 呼~ 李晏从窗口跃出,立于一根树梢,轻轻摇动。王三在其身侧,而隔壁那人,是一三十余岁的男子,身着青衫,腰悬长剑,手中提着一个葫芦,散发着酒香味,颇显狂放不羁。 三人便立于树梢之上,身随风动,拱了拱手。 而客店的拐角处,那女掌柜,转了出来,身子婀娜,掩嘴轻笑,说道:“三个臭男人,这下倒是讲起礼貌来啦。” 另有一负刀的中年男子,面色狂傲,悄无声息的现于一旁,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注视着那嗜酒客。 李晏凝重之余,不免失笑,说道:“掌柜的,你话讲错了,这位仁兄,才是那副眼神。” 女掌柜眉目间春情流动,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向李晏瞧上了几眼。 李晏纯阳内力一运,便即平息,不现异状。女掌柜有些惊异,媚笑两声。 那嗜酒客朗笑道:“两位兄台,你们暂去,此地交由我来应付。” 那负刀的冷酷男子,闻言冷冷一笑,道:“你?呵,李白,你太高估自己了!” 李白? 那嗜酒客,竟是李白?! 李晏呆了,李白之名,传扬千古,他的诗,李晏都能背下许多。 开元年间,确是李白活跃的年份,遇到他,李晏有时想过,但大唐这么大,哪那么容易便遇见呢? “这位兄台,你真是诗剑仙?青莲居士?”李晏忍不住问道。 王三也极惊奇,大唐天下,剑道三座丰碑,普通武人,或许不知,他们这种先天圆满,如何不知? “诗剑仙”李太白,虽不入大唐八大高手之列,却也是一名内景境的顶级强者!不亚于那八大! 难怪他说让我们跟着他出去,我们先走,由他来抵挡那两大内景,原来如此,王三恍然。 那嗜酒客笑道:“大唐境内,或许也有叫李白的人,但这么好酒的,除了我,可能也没第二个了。”他正是“青莲居士”“诗剑仙”李太白! 李晏又惊又喜,他已然是先天圆满的顶级高手,但曾经的敬仰心,还是有着。 今日得见真容,喜悦之意,自是溢于言表。 那女掌柜娇笑道:“李白,你杀了我宗内高手,血债血偿!你们三个,可都要……死啊!”语声突然转冷,杀意凛然,李晏只觉肌肤刺骨的寒,运起内力,方觉无碍。 毫无疑问,女掌柜,也是内景境! 李白道:“魔宗余孽,杀戮百姓,我遇见一个,便杀一个!”面色有些愤怒,似是想到了曾经亲眼目睹的一幕地狱景象。 那女掌柜,竟是魔宗人? 李晏微感惊讶,又有些了然,如此能为的女子,普天下,能有几个?就他所知的,除了眼前的女掌柜,便就闾山掌教七魄真君、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二人。 “好了,孀居女魔,那两个先天境的小虫子,就给你了。”那负刀的冷酷男子,冷声道,“李白,他是我的!我必会杀了他,以证刀道可胜剑道!” 铿锵! 冷酷男子背后的厚背刀,轻轻一颤,发出锐利的刀鸣,直欲刺破人的耳膜。 李晏调运内力,一刻也不敢松懈,心头更是震惊。 内景,如此恐怖吗?一言一行,便即需全力以待。 第一百零一章:女魔 “李白,给我死来!”那冷酷男子,大喝一声,背后的厚背刀,飞跃而起,他人往天纵,右手握住刀柄,轰然劈落。 轰! 那厚背刀上,刀芒凝练,看起来,倒是只有十余丈长,也无可怖异象,好似厚背刀放大了二三十倍一般。 “这是……”李晏瞳孔紧缩,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他感觉得到,那刀芒内敛,蕴含的力量,绝对超乎他的想象! 那冷酷男子,毋庸置疑,乃天下间最顶级的内景境之一! 自己的力量,那冷酷男子,操纵自如,一丝一毫,都不曾宣泄而出。 只见那刀芒以极速,劈断了空气,沿途的树木,更是不必多说,全都整整齐齐,断成两截。 而那冷酷男子呢,人随刀动,紧跟着那刀芒,倒提厚背刀,脸色冷漠,轰的一声,爆发出一股恐怖气息,空气不堪重负,低低嗡鸣。 “你们先退,小心那魔宗的孀居女魔,也是一位内景。”李白道,喝一口酒,砸吧了下嘴巴,有些回味。 呼~ 李白右手并剑指,轻轻一戳,无形无质的剑气,略显透明,宛若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剑气如雨点,铺天盖地一般,挥洒而去。 李晏和王三见状,均微微色变,展开轻功身法,齐往一旁退去,三两步,便至几十米远。 忽听得一媚笑声:“两位哥哥,怎么走这么快?等一等小妹呀。”是那女掌柜,也即魔宗的孀居女魔。 呼的一声,孀居女魔丰腴的身影,便即浮现在二人前方,转过了身子,秀丽的脸上,带着娇媚的笑意。 李晏停步,目中微现红光,凝运《大日真火功》,耳听得王三低声道:“东家,孀居女魔是魔宗极厉害的魔头,不弱于魔宗的万宗主……” 轰隆! 王三低声介绍那孀居女魔时,百米外,李白和那冷酷的男刀客,撞在了一起,剑气横空,刀芒裂地,好像天崩地裂了一般,房屋垮塌,树林被夷成平地。 两尊内景强者的碰撞,一者用剑,一者舞刀,道亦不同,可谓针尖对麦芒,狂暴之音,不绝于耳。 那孀居女魔和李晏、王三,默契地外遁,直至行到树林边缘,距离李白和那冷酷刀客的战场,足足有三四百米,方才止步。 而通过王三的介绍,李晏也知道了孀居女魔的来历。 孀居女魔,乃一美貌无比的女子,极爱男人,只要看上了一个男子,便千方百计的要和那男子成婚,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新婚夜,她又会暴怒,不分青红皂白,掌毙那男子,将其尸首,吞吃个干净,自言合为一体,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如此循环往复,死于她掌下,没于她肚中的男人,少说也有几百人! “孀居女魔”之名,因此而来。 “那边的老头,别污蔑妾身呢。”孀居女魔轻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那点小心思,妾身知道得一清二楚呢,不就是想要和妾身融为一体吗?妾身满足了你们的要求,怎么还冤枉妾身呢?”眼眶微红,泪珠打着转儿,终于滚落。 她竟哭了起来?! 李晏无语,哼声道:“王三,别理会,咱们上!”握手成拳,爆发出滔天的红光,赤霞缭绕,大踏步的跨将过去,挥拳劈杀,刚猛霸道! 王三右手握紧匕首,紧跟着攻伐那孀居女魔,阴寒的锐利刀芒,或猛烈,或微弱,不易察觉。 两人联手之下,攻击力大增,那孀居女魔纵是内景,也敢一战! 孀居女魔沉着脸道:“我以为……你们都会爱护妾身,没想到……”那一双水润的眸子中,媚意散尽,愤怒和怨恨之意,愈发浓郁。 “你们……都去死吧!”孀居女魔美丽的脸庞逐渐扭曲,漆黑的诡秘纹路,悄无声息地,以极速浮现,待到李晏冲近时,目中见到的,已是一个黑暗的女人,几无杂色。 连那一对本来水灵的美眸,亦一片漆黑,分不出眼仁眼白,只有黑色。 李晏暗暗吃惊,手下却不停,【阳灵星霞】击出。 哗啦!! 孀居女魔抬手,不曾后退半步,黑暗弥漫,如同夜幕降临一般,任你何等巍峨的险峰,辽阔的江河,都要屈服于夜色之下。 李晏那一道拳力,也给孀居女魔的黑暗吞没,包括王三斩击的刀芒。 只听孀居女魔打了个嗝,嘴巴一张,竟吞出了一道红色匹练般的拳力,一道阴寒的刀芒。 李晏两人大吃一惊,孀居女魔作为内景,毫不费力的挡下他们的攻击,本不足为奇,可……张嘴一吐,却是他们自己的攻伐招式,怎么能够不奇不惊? 李晏斜身略避,拳上红芒爆发,至刚至阳之力,组合成奇妙的杀伐之术,攻击孀居女魔。 王三从旁伏击,偷空斩一两道刀芒。 孀居女魔的黑暗,笼罩了几十米方圆,便停止扩散。这一下,李晏连那孀居女魔,具体位于何处,都不清楚。 无奈之下,他只好激荡拳力,不再是一道光柱,而是一面光墙,压将过去。 王三从旁转过去,来到黑暗的另一面,刀芒组合成阴寒的大网,兜头一罩。 但……那孀居女魔人已不见,她之黑暗,却异常强大,吞没了两人的攻击,黑暗宛若浪涛一般,一个低低的起伏波动,便即喷出,两人不得不退避抵挡,颇为狼狈。 红霞炸裂,刀芒碎空,随着李晏两人不断的猛攻,那孀居女魔黑暗的攻势,也越发猛烈,两人焦头烂额,有时躲避不及,吃了一拳,或者一刀,咳出鲜血。 轰! 李晏闪避,刀芒飞出几十米远,在地面上斩出了一道深痕,泥土翻飞。 李晏呲牙咧嘴,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不过短短时间,便已耗费了极大的内力,还受了伤,嘴角溢出鲜血。 “内景,真便如此恐怖?” 李晏身子一让,避开了一道赤色的拳芒,眸光一沉,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灯盏。 正是照空灯! 他还不信,顶级宝兵的攻击,孀居女魔还能够吸收,并吐将出来! 呼~ 内力流入照空灯,一朵平淡的白焰,静静燃烧。 “宝兵?宝兵?!” 那粘稠浓郁的黑暗之中,孀居女魔的声音,都变了样,阴沉诡秘,却含有极度的渴望! “那是我的……” 未等李晏泼洒白焰,那黑暗反而鼓荡,如同一面黑色的帘布,席卷而来。 第一百零二章:数百人之生命,方成一魔人! 李晏一惊,抽身急退,照空灯一转,几点微小的白焰,泼洒到那黑暗上。 嗤! 无形体的黑暗,竟也燃烧了起来! “咦?”孀居女魔的惊呼,“这是何种火焰?”她有些惊异,修炼魔功一百多年来,大成之后,便从未遇到过,能够点燃自己黑暗的火焰! 表象是黑暗,究其根源,实则是她的真元!真元,也能够被点燃么? 孀居女魔惊奇,真元黑暗中隐藏的形体,眼光火热的瞧着李晏手中那一盏宝灯。 “杀了你,这盏宝灯,就是我的了!”孀居女魔声音贪婪,黑暗仿若幕布,四面八方齐发音,不知其位置。 她再有优势,警惕心仍在,不愿李晏他们发现自己的所在。两位先天圆满的高手,联手之下,击伤自己的能力,绝对有着。 孀居女魔迈入内景,可也是经历了隋末乱世,征伐厮杀,方才魔功大成! “东家,小心!”后方,王三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是咻咻之声,刀芒掠空,斩击黑暗。 李晏晃了晃照空灯,脸色一白,五六点白焰,晃晃悠悠的,落到了那黑暗的各个角落,噗嗤燃烧。而他自己呢,赶紧后撤,避开孀居女魔的攻击。 哗啦! 黑暗席卷,宛如夜色下的海水,一浪接着一浪,怒涛翻滚。 什么树木,什么泥土,但凡与之有接触的,全都被吞没,不知去向,后果显是不妙。 嗤嗤! 浓郁黑暗上的白焰,静静燃烧,慢慢扩大燃烧范围。孀居女魔皱眉,她调动了自己的真元,仍无法扑灭白焰,只能延缓其势。 “速战速决!”孀居女魔有了决定。 “轰!” 黑暗澎湃,在黑暗的深处,出现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高有八尺许,侧首四顾,睥睨苍生,不像是孀居女魔的模样。 “兀那淫贼,竟敢偷窥我妻子,不知廉耻,不知死活!拿命来!”那人影大吼,眸子亮起,竟有微弱血色,充满了杀意,直盯着李晏。 魔人?! 李晏第一时间警惕,又极惊讶,主世界中,紫宵天君的遗迹处,经历了三大魔人的考验,他对于魔人气息,颇有些熟悉,眼前那人影,正如黑象魔人、铁松魔人一般,阴郁而又低沉,只是多了一点疯狂之意,似无太大神智。 后方的王三,震撼莫名,也瞧见了那人影,眉目紧锁,斩击的刀芒,越发严密,却似无用,黑暗略略一个细小波动,便即吞没。 忽听得一道清越的啸声:“两位,那是魔人!孀居女魔杀戮其夫,人数上百,其精元内力,合为一人,方为此魔人!力量、速度、防御力、攻击力,都极恐怖,不可力敌!但那魔人不可持久,当以避让为主!”是李白的声音。 李白在旁和那冷酷刀客搏杀,相距几百米,因李晏二人只是先天圆满,一直有留心,只是那冷酷刀客,亦极强大,刀刀斩碎了空气,他也要凝神以待,不敢疏忽。这时,察觉到孀居女魔的动静,出言提醒,以免李晏两人使错了策略。 “李白!”那冷酷刀客话声愤怒,“和我交战,也敢分心?你在找死!”铿锵声响,轰隆隆的气爆音,不绝于耳,相隔了几百米,李晏仍有刺破肌肤之感,好像小刀子刮着肌肤一般,微觉疼痛。 那冷酷刀客,显是动了真火。 不知李白能否应对? 李晏摇摇头,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处境吧,比之李白,艰难得多。 “漠北狂刀,你乃后突厥人,几十年前,相助后突厥独立,杀戮我大唐子民,不知凡几。今日,非是剑道、刀道之争,而是种族之战!”李白道,早已拔出了腰间的古剑,挺剑直出,剑势如虹。 那漠北狂刀哈哈笑道:“大唐?唐太宗死了,大唐岂有可堪一击者?李白,你们唐人中有一句话,叫做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你是大唐的高手,那便是我突厥的敌寇,受死吧!” 对于漠北狂刀的豪言壮语,李白只回以一剑,提剑直刺,运劲之法,出剑招式,无不洒脱飘逸,直如天上仙人降世,不染凡俗。 诗剑仙!真个是诗剑仙! 这边厢李白李白和漠北狂刀,刀剑交击,剑气激荡,刀气四溢,地面就像是被犁了一遍,下陷了三尺有余,也是极强大之人物。 而另一边,得了李白提醒,李晏调整了策略,照空灯旋转,时而泼洒出一点白色焰火,自身则是以避让为主,不与其正面交战。 “避让?”孀居女魔恼怒的声音,“夫君,使出全力,别给那小淫贼逃跑的机会。” 她一直潜藏于黑暗之中,不露面,反倒是那人影,一步一步的,迈出了黑暗。 “是。”那人影回答,组合成他身躯的黑暗,如水般流动,面目不明,身躯高大,不见肌肤,只有一双凶狠的眼眸。 李晏退到较远处,止住身形,不能再退。这个距离,便已是照空灯的极限,或者说,是他驱使照空灯的极限,再往后退,超过了极限距离,那黑暗上燃烧的白色焰火,便就要自动熄灭。 “小虫子……”那人影狞笑,凌空虚踏,黑色的脚印,生成,然后消散。 他竟在空中行走!!! 李晏一凛,知道不妙,来不及惋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用力,捏碎了瓷瓶,碎片从指间洒落,露出一颗丹药,他一口吞服。正是罗浮翁师姐研发的回气纳灵丹。 他催使照空灯,内力已近枯竭,再不吞服此丹,回复内力,那就留着黄泉路上用吧。 呼~ 回气纳灵丹方一入喉,便即融化,散入四肢百骸,他疲惫的四肢,一瞬间,又即充满了精力。而几乎枯竭的丹田,哗啦啦的响声不绝,源源不断的纯阳内力,疯狂涌入,几个呼吸之间,便已填满了丹田,方才止歇。 李晏仍能感觉得到,回气纳灵丹的药力,还有一部分,潜藏于穴窍之中。而他的魂魄,似都受到了温养,不复疲惫。 “果然不凡!” 李晏有了底气,直视那急冲而来的人影,掌中照空灯急速旋转,灯盏上的焰火,肉眼可见的变旺了些。 那人影足踏虚空,眼神凶戾,迅速冲来,刚猛而霸道,抬掌轰杀,带着一股恐怖的气息,盖压天下!隐藏了孀居女魔的黑暗,略略变小了些,应对着王三的斩击,仍不显费力。 第一百零三章:宝衣之威 轰! 那纯黑的人影暴烈,一掌发出,便有滚滚气爆音,他一掌,竟拍碎了空气! 李晏左掌托着照空灯,右手握成拳,一记【赤日暮落】,轰杀过去。他不曾躲避,眼下既已恢复到巅峰状态,而那人影,虽是魔人,他却也明白,究其根源,不过是孀居女魔功法的衍生物,算不得真正的生命,更算不得真正的内景,如何不可力敌? 他倒是要试一试,那携带了内景以上强者,方可拥有之真元的凶煞人影,有何强大之处? 因此,李晏选择了硬撼,正面交战,分出一个高低与生死! 拳掌相交,力量激荡,撕碎了空气,地面如同几十头蛮牛践踏而过,完全不堪入目。 一高大纯黑的凶煞人影,毫不留情,招招直取李晏要害部位,眼睛、脖颈、心脏、下腹等。李晏还手回击,赤色的内力,泼洒长空,昏暗的天空下,竟照亮了一小片地域,与那人影纯黑的刚猛掌力,形成鲜明对比。 “东家,我来助你!”王三叫道,准备从旁绕过,孀居女魔演化的黑暗,既无法解决,那么,就先联合东家,击溃了那道凶煞人影,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好!”李晏同意,他又不是迂腐之人,讲究江湖道义,那也得看面对什么人,是什么时候。 眼下,可不是他放肆之时,尽早解决那纯黑的凶煞人影,方是正事。 星月微光朦胧,孀居女魔所化的那一团黑暗,不太显眼,忽地听她格格娇笑,说道:“那是妾身的夫君,和小淫贼间的对决,你一个老男人,去了干嘛呀?还是留下来,让妾身吞了吧。老归老,还是有点本钱的。”孀居女魔说着,语气一变,竟有些饥渴之意。 哗啦~ 黑暗翻滚,以极速蔓延,阻拦了王三的去路,更哗啦啦席卷,仿若浪涛涌动,欲将王三吞噬。 王三脸色愁苦,匕首挥击,略一阻挡,往后退去,为了安全起见,不敢再向前进。 孀居女魔和王三,缠在了一起,孀居女魔演化的黑暗,牢牢占据着上风。王三的刀芒,锋利无比,但那黑暗,宛如潮水,斩不断,切不碎,更吞噬掉了王三的刀芒,时而反吐出来。 王三避退,狼狈不堪,他堂堂的先天圆满,却只是在勉强招架,稍有不慎,便是陨落之结局。 王三心焦,却也没有办法,逃不掉,过不去,只能强自平心静气,耐心守御,盼望李白、李晏处,得获胜利,搭救自己。 王三的困境,李晏瞧在眼里,却无暇他顾,那纯黑人影凶神恶煞般的进攻,已让他疲于奔命,左支右拙,数次险象环生。 李晏右掌便如排山倒海一般,轰杀那人影,却给他一一挡住,回掌一劈,李晏连忙侧身,避了开去。差一点点,便被那人影一掌切成了两半。 “呼~” 李晏吸一口气,镇定心灵,越是危险的场景,他越是冷静无比,寻找着那纯黑人影掌法中的破绽。 那人影又一掌劈至。 嗡! 李晏身上的那一件宝兵——清宁羽衣,微一颤动,神光绽放,恍惚间,像是有一头青色神鸟,蒲扇翅膀,鸟喙一啄。 嗤一声响,那纯黑人影的沛然掌击,竟被其一下啄碎。 “啊?!”那人影高声痛呼,右掌溃散,身子竟虚幻了些。 “这是什么?”那人影又惊又怒。 突然—— “宝兵?又是宝兵!夫君,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孀居女魔大声道,几欲疯狂。 宝兵贵重,她纵是内景,手中也无一件,那年轻男子,区区先天圆满,竟有两件宝兵?她惊讶之余,亦觉欢喜,只要杀了他,那两件珍贵宝兵,便尽归自己之手。 那么,万宗主,昔日之辱,必百倍偿还! 孀居女魔咬牙切齿的想着。 那边厢,激战的李白和漠北狂刀,挥剑劈刀之余,亦然侧目。 宝兵,可不是寻常物事,便是他们两人,身为内景,也只得手中的刀与剑,这一桩宝兵,那年轻男子,却是谁,竟如此富有?难道是李唐皇室? 两人不由得猜测。 李唐皇室一统天下,财宝之物,自是最多。 漠北狂刀颇为眼热,那盏宝灯,自己有手中的厚背刀,倒不是急需,但那件护身类的宝物羽衣,却是他所急需的。 “只要得了那宝衣,我的实力,必可倍增,少说也要增加四五成!”漠北狂刀心想,真元汇聚,厚背刀疯狂劈落,务求击杀李白,然后腾出手来,抢夺宝兵。 李白虽觉惊讶,倒无觊觎之念,察觉漠北狂刀的意图,冷笑一声,古剑撩刺,使出快剑之法,以图破敌建功。 剑客与刀客间的争斗,渐趋于白热化。 而另一边,李晏脸色一白,而后又转红润。催动清宁羽衣,发动突袭,威力是大,消耗的内力,却也极为恐怖! 只是一击而已,便已几乎抽干了他! 当然,他本身就不是圆满内力,先前抵挡那纯黑人影的猛攻,激活照空灯,亦然消耗了近一半内力。 这也是他不愿意轻易动用清宁羽衣的原因。 清宁羽衣,自可立竿见影,但消耗的内力,实在太过恐怖!有时候,即便动用照空灯,也不愿激活清宁羽衣,便是此理。 照空灯的威能,需慢慢体现,燃烧的时间越长,威势越大!不过,孀居女魔的真元,质地较高,尤其是相较于李晏的内力来说,压制效果明显,是以照空灯的白焰燃烧了这么久,仍未有太过明显的效果。 “小虫子,奉上宝兵,我可让你死得痛快些!”那纯黑人影道,身躯上有几点白焰,火势极小,遭受真元压制。 李晏咧嘴一笑,神完气足,回气纳灵丹的药效,体现出来,潜藏在穴窍中的药力,疯狂涌出,填满他的丹田。 这已是第二次了! 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便已相助他两次! “若无此丹,我内力枯竭两回,那便是死了两回了。”李晏很庆幸,除夕那天,翁师姐出关,便赠送了自己一枚回气纳灵丹,目下正是其大发神威之际! 换作别的丹药,都无此能为。 那纯黑人影狰狞道:“小虫子,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杀气森然,因清宁羽衣一击,身躯稍显淡薄,仍有无匹伟力,随着他的冲行,挤爆空气,轰隆隆的气爆音不绝,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第一百零四章:神来一剑 李晏凝重以待,不敢大意,适才的攻伐,已经证明,即便那纯黑人影,乃孀居女魔功法的衍生物,也强大之极,抵挡得甚是艰难。 “不过,遭受清宁羽衣一击,那人影黯淡,或许……这会是我的机会!”李晏心想,他暂时不准备再度催动清宁羽衣,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回气纳灵丹之药力,再如何强大,补充他两回先天圆满级别的内力,消耗也是巨大。他稍一感应,便知穴窍中剩余的药力,已然不多。 再补充一回,便就顶天了! 李晏顶多,只能再拖一次,否则,他必败亡。 轰! 那纯黑人影再次扑来,指掌间,乌光大放,于夜色中,瞧不明晰。 幸好李晏目运内力,微泛赤光,洞彻黑夜,无有阻碍。 李晏迎击,不曾后退半步,右拳紧握,拳上发红霞,温度极高,空气扭曲,向前轰杀,好像天翻地覆了一般,地面凹陷,数丈方圆的土坑中,只露出了李晏的一个脑袋,和那纯黑人影的上半身。 两人急速攻杀,红霞飞洒,乌光如墨,各自运使最强大的功法,下手狠辣,毫不容情! 李晏却吃了亏,清宁羽衣的防护,输入较少的内力,处于半激活状态,可守御身体,如手、脚、腹部、背部等,但脖颈、头颅等,却是没有保护。 那纯黑人影,全身系孀居女魔的真元组合而成,他的肉身,乃能量体、真元体,并非真的生命,可以说,几乎没有要害,唯一的获胜方式,便是击溃他。 真元体崩溃,自然“死去”。 “幸好……因受清宁羽衣一击,组合成那纯黑人影身体的真元,小部分溃散,使其力量减弱,我已可匹敌!” 李晏暗自庆幸,那纯黑人影,适才给予他的压迫感,比之被誉为“最强先天”的茅山万春容,都要强上一个档次! 李晏本就不弱,先天大成时,便可击败先天圆满级别的王三,内力品质极高,于拳脚招式,亦极熟练,自创了两大招式,所会的武功,已大部分融会贯通,信手拈来。 他进入先天圆满,实力又上一个台阶,先天境中,仅次于攀升到极限的万春容! 但即便如此,他和王三联手,仍连续败给了孀居女魔两次,内力耗尽,面对本就胜过自己的强敌,不是死亡,那是什么? 如果没有罗浮翁师姐所赠的回气纳灵丹,李晏和王三两人,早就死亡,无一存活,被孀居女魔吞噬! 有了此丹,便相当于多出三条性命来,他们才有对抗孀居女魔的本钱。 嗤嗤! 那纯黑人影身上,白焰慢慢变旺,灼烧着组合成那纯黑人影的黑暗真元,黑暗的躯体上,白色焰火,静静燃烧,无法熄灭。 那纯黑人影皱眉,感觉棘手,他的真元稍稍减弱,便无法压制住那小虫子,需使出全力,而白焰少了压制,燃烧速度,却又加快。 顾首难顾尾,顾尾难顾首,那纯黑人影,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真元,在以缓慢,但越来越快的速度,被白焰焚烧。 过不多时,真元消散过半,势必身躯碎裂,无力再战! 那边厢,孀居女魔亦有感应,显得焦急,叫道:“夫君,全力施为,杀了他!”那纯黑人影闻听,略略一顿,似有些迟疑,又听得那孀居女魔道:“拼上你的性命,杀了他!没听见我的话吗?”声音十分严厉。 李晏微感奇怪,他始终不明,那纯黑人影和孀居女魔,是何关系?夫妻的关系,只是表象,岂有共用一具身体的夫妻? “是。”那纯黑人影道。 奇怪归奇怪,李晏却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战机,左手托着照空灯,再度泼洒出几点白焰,趁那纯黑人影不备,落到他身上,火势渐盛。 而他自己呢,右手握拳,赤霞滔滔,散发无尽威势,照耀了已然漆黑的夜空,镇杀那纯黑人影。 李晏的拳力,越发凶猛,【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两招,攻守之际,已可同时使用,象征着他武功招式,愈加炉火纯青。 “小虫子……赌上我的性命,也必杀你!” 那纯黑人影不管不顾,任由白焰燃烧,双手捏印,黑暗真元如潮,不断变幻形状,一眨眼的功夫,那纯黑人影,便已不复人形,竟是一杆笔直的蛇矛,乌光内敛,几欲吞噬李晏的视线。 黝黑的蛇矛上,点缀有几点白色焰火,好像花纹,竟显示出异样的美感。 李晏却是一凛,知道那纯黑人影,听从孀居女魔的命令,不顾性命,化作一杆蛇矛,欲戳杀自己。 轰隆隆! 蛇矛一动,撕裂空气,击溃李晏发出的那一拳,余势不减,点杀李晏。 他知道那杆蛇矛厉害,不敢硬接,只得避退。 刷刷刷三声响,李晏连移三次,变幻了三个方位,但那杆蛇矛,仍是紧追不舍,且距离越来越近。 他背心处,已能感觉到刺骨的寒芒,脊背生凉,寒毛倒竖。 忽听得一道剑气破空声。 咻! 一道清越的剑气,刺破长空,剑已至,声未到,斩中那一杆蛇矛。 黝黑的蛇矛颤动,真元溃散,白焰更盛,残余的蛇矛,已显得黯淡。 李晏眼前一亮。 但听得漠北狂刀叫道:“李白!吃我一刀!”话声里,满含愤怒之气,显见是李白递来一剑,斩击那纯黑人影所化的蛇矛,相助李晏,以致于漠北狂刀恼怒。 两人激战,李白时而帮助他人,出言指点不提,更出手相助,挥出一剑,他如此作为,岂非轻视自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处? 但这也侧面证明,两人的战局,李白已稳占上风,否则,他不可能有机会,斩出这一剑! “败犬的狂吠!”李白冷笑,古剑疾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剑法中,有招如无招,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变化莫测,神奇玄奥,实已至剑法中的上乘境界! 漠北狂刀大怒,举刀劈杀,势大力沉,刀刀碎裂大地。 但他明显落入了下风。 第一百零五章:内景遁逃 且不说李白和漠北狂刀的激战,李白已稳操胜券。 而另一边呢,那纯黑人影以秘法,所化的那一杆蛇矛,因受李白一剑,真元溃散,威势大减。 李晏止步,不再遁逃。 这一下,他可有信心,也有机会! “追杀了我这么久,轮也该轮到我了。”李晏咧嘴一笑,眼眸中赤芒暴涨,掌心发光,赤霞汇聚,空气扭曲,耀阳之力,他已尽数使出。 那纯黑人影,虽已化作了一根蛇矛,却不是没有意识,但李白一剑,锁定了他,无处躲避,只得硬挨。而眼下实力降低,李晏还手回击,他业已无路可退。 想到孀居女魔的话语,他一狠心,奋起所有力量,矛杆倒卷,黑暗真元注入蛇矛矛尖之上。 他只剩下一个矛尖! 我必死,在下地狱前,不论如何,也要拉着你,一起下去! 轰! 大地震颤,数十米方圆的土地,全部翻飞,乱石溅射,无一处完整。 这片场地,已经被毁坏得不成样子。 嗤! 沸腾的赤霞猛攻,蛇矛矛尖不断溃散,丝毫不顾忌自家性命,前冲而来,誓要击毙李晏。 李晏皱眉,丹田中的内力,驱使出来,赤霞澎湃,以攻击那蛇矛矛尖。与此同时,他还激活清宁羽衣,微光流转,这是第二道保险。 他担心蛇矛矛尖突破自己的守御,点杀胸膛,届时,以蛇矛矛尖飞驰之神速,难以防守,势必重创不可,稍有不慎,甚至有开膛破肚的危险。 清宁羽衣激活,便无此虑,其防护能力,大唐世界,可称得上“无双”二字,即便李晏之内力,只能勉强催动,亦可防御。 而他的内力,又复渐告枯竭,回气纳灵丹最后剩余的药力,全部涌出,将将填满丹田,解决了李晏的后顾之忧。 这是李晏第三次恢复内力!简而言之,便是他开启了自己的“第四条命”! 果然,蛇矛矛尖崩碎,赤霞随之消散,但那蛇矛矛尖,却有一丁点,未曾散去,迅如闪电,击中李晏的心口处。 “哇!”李晏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灰白,气息萎靡。清宁羽衣绽放神光,一头虚幻的青色神鸟,低头一啄,鸟喙击碎了那一丁点残余的矛尖。 “啾!”青色神鸟对空长鸣,没入宝衣之中,淡去身影。 李晏调运内力,平复沸腾的气血,稍一疗伤。纵有清宁羽衣之防护,挡下了蛇矛矛尖上的黑暗真元,但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仍叫他受伤不轻。 “不!!!” 孀居女魔凄厉的叫声,又愤怒,又怨恨,又有一丝畏缩。 那纯黑人影,乃她魔功的衍生物,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男人,方才熔铸而成,超脱了先天境的极限。可以说,距离真正的内景,只有半步之遥。 却没想到,竟亡于那小虫子之手?! 任他如何厉害,终究不过是先天境而已。 因那纯黑人影消亡,失去的真元,倒是不多,主要是她上百年的苦功,一朝白废,更少了一替死之物,否则,她何必如此恼怒? 实力影响不大,但……孀居女魔已察觉到,那边厢的“诗剑仙”李白,稳占上风,压着漠北狂刀打,眼看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免焦虑起来。 她和漠北狂刀联合,本意是于此伏击李白,以报前仇。 谁能想到,突然窜出来两个先天圆满,阻扰了孀居女魔,以致于漠北狂刀,单人之力,敌李白不过。 “要是……他们两个牵扯住我,待李白斩杀漠北狂刀,那么,下一个,便轮到我了!”孀居女魔焦躁。 什么复仇,什么颜面,那都是其次,她活了一百多年,深切明白,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失去了那纯黑人影的牵制,李晏和王三,便可合力,围攻于她。偏生自身的实力,小有损伤,虽不大,却亦明显存在。 要说短时间内,击毙或击退二人,是有一定可能。但,只要他们两个狠得下心,不怕受创,便极大概率,缠得住自己,待李白腾出手来,死的,百分百是自己! 孀居女魔不愿去赌。 她已心生去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孀居女魔也明白,逃跑,那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可鲁莽行动,平白错失了机会。 是以,她厉声尖叫:“你竟敢杀了他?!你竟敢!”声音愤懑,满含怒火。 李晏凛然,残存的内力,涌动起来,赤芒爆烈,全力以赴,准备出手。 他虽觉奇怪,那纯黑人影,明显是奉了孀居女魔之命令,以性命相拼,方才消散,纯黑人影之存在,或许不足以称死亡。孀居女魔怪罪自己,实在荒谬! 当然,他不在乎就是了。 双方,既已为不死不休的敌人,那便看谁更厉害些,胜者活,败者死! 另一边的王三,亦然警惕,匕首紧握,经脉中内力奔涌,填满丹田,他亦吞服了回气纳灵丹。他知道不妙,东家打散了那道纯黑人影,激怒了孀居女魔。 害怕、畏惧等意,自然不曾有着,唯一有的,只是凝重! 无论如何,孀居女魔,总是内景,不可小觑。 “东家,小心!”王三高声提醒道。 “你……”李晏方一张口,但见孀居女魔收敛黑暗真元,实乃极速,一眨眼的功夫,那比夜色更浓郁的一团黑暗,便即无影,而丰腴的孀居女魔,身形一闪,足踏黑印,从空中遁走。 连狠话,都没放一句。 他不由得一呆。 那孀居女魔,堂堂内景高手,竟这么胆小? 他和王三面面相觑。 李晏抬眼一望,星月微光下,孀居女魔已去得远了,速度奇快,追之不上,只得放弃。 “东家,这……”几十米的距离,王三三两步跨将过去,哭笑不得。 “咱们追不上了,别管她。”李晏心下稍宽,有些兴奋,毕竟一位超脱了先天境的内景高手,面对着他,仓皇逃跑,虽有种种原因,自己的武力,只是次要因素,但也足够他喜悦。 “走,咱们过去,替李白掠阵。”李晏道,两人纵跃,原地坑坑洼洼,树木粉碎,已不成样子。 武林高手的破坏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一百零六章:漠北狂刀,死! 李晏两人行进间,几百米的距离,几个呼吸的时间,肯定有着。 “孀居女魔?!你个贱人!” 忽听得漠北狂刀的怒吼,怨恨之意,溢于言表。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丝心虚,也已心生去意。 须知,单是一个李白,但足以死死的压制他,不可得胜。倘若那两尊先天圆满的高手,加入战局,自己焉有命在? 李白战斗经验丰富,漠北狂刀心神不稳,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敏锐的察觉到,挺剑而上。 “着!” 李白古剑递出,绕过漠北狂刀的守御,从他左肋下划过。 哗啦一响,鲜血喷洒,漠北狂刀虽惊不乱,真元一转,形成一层光罩,宛若肌肤,缝合上了那一道伤口。 但李白那一剑,入肉三分,漠北狂刀却也吃痛,手上动作稍慢,又中了李白一剑。 “哇!” 漠北狂刀咳出鲜血,长时间的作战,加上两道深入骨髓的剑伤,他终于不支。 李白的武功,本就胜过漠北狂刀一头,眼下他既已受创,实力减弱,怎能是李白之敌? 李白剑招巧妙,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轻轻巧巧的一次挥剑,便已蕴含了不知多少剑理,剑气穿来穿去,倾泻而下,击溃刀芒,将漠北狂刀笼罩。 李晏两人赶至,在旁掠阵,略略一瞧,便即惊叹不已。 “诗剑仙”李白之剑术,神乎其神,转折之际,天衣无缝,技已近乎道也! 忽听得一声暴喝:“人刀合一,杀!”是那漠北狂刀的声音。 但见漠北狂刀右手握紧厚背刀,劈碎李白的剑气,冲将出来,人与刀合,化作一道流光,撕裂了空气,罡风浩荡。 李白迎击,古剑一勒,自然而然的使出了一招精妙剑法,不等剑招变老,又转一招。 轰隆! 天空轰鸣,大地震颤,天上地下,似都在晃动,直若地震了一般,两大内景高手的正面撞击,实在太过凶猛! 下一秒,古剑嗡鸣,李白倒退,咳出鲜血。 而漠北狂刀呢,跌落地面,整个人就像瓷人一样,全身遍布裂痕,轻轻一推,便将粉碎、崩溃。但,即便如此伤势,掌中仍紧紧握住厚背刀。 方才那一下天翻地覆一般的撞击,李白受创,漠北狂刀奄奄一息。 显见是“诗剑仙”李白,大获全胜! “嗬嗬……”漠北狂刀口中吐出鲜血,弥留之际,有恨意,有怀念,唯独没有遗憾。 他之一生,生于漠北,长于漠北,为后突厥的独立,立下汗马功劳。 今日,亡于大唐“诗剑仙”李白之手,终结此生,殊无遗憾! “来世,愿再不为……”漠北狂刀低语,尚未说完,便已咽气。 谁也不知道,他最后想说的是什么。 李白有些感怀,种族立场之敌对,导致两人刀剑相向,生死搏杀,可漠北狂刀,堂堂内景境的刀道巅峰,天下间唯此一人,惺惺相惜之意,如何没有? “李白,你没事吧?” 李晏两人上前,瞧着死去的漠北狂刀,亦然感慨。 漠北狂刀,堂堂的内景高手,业已陨落,而他们,还只在先天圆满之境打转呢。 李白脸色略显灰败,伤势显见不轻,说道:“幸无大碍,调养些许时日,便可痊愈。”转面向李晏两人道:“两位,在下李白,自号青莲,不知两位名姓为何?”说着拱了拱手。 李晏和王三回礼,说道:“在下罗浮李晏。”王三说道:“在下王三,来自苗疆,跟随着东家。” 李白有些惊奇,瞧了王三一眼,他也是先天圆满,实力强大,或许稍弱于李晏,却也没必要,自任跟随者,这是敬佩、臣服之意。 两人一来自罗浮,一来自苗疆,倒不让他惊讶。 天下间的大势力,是数得着的,散修中的高手,终究是极少数。 便是李白自己,也有着稀薄的李唐皇室血脉,乃凉武昭王九世孙。 李白抬手一招,漠北狂刀掌中紧紧握着的那一柄厚背刀,脱手而出,落入他手中,微笑道:“此乃宝兵,极其珍贵。漠北狂刀和孀居女魔,隐匿于此,全是为了伏杀于我。李兄弟、王兄,你们二位,遭受无妄之灾,李白有愧,无以为偿,便借花献佛,这一柄宝兵,送于二位。” 漠北狂刀命丧他之剑下,其遗留宝兵,自是李白的战利品,由其处置。 李晏和王三愣了愣,连忙推却。两人是有些眼热,但漠北狂刀之死,乃李白一人所为,两人未曾尽力,怎能祈要?这可是宝兵! 两人拒绝,李白却也过意不去。 诚如他之所言,漠北狂刀和孀居女魔,是为他而来,李晏和王三,不过是遭受波及,以致于受到生命危险。 最主要的是,倘若没有李晏两人,牵制了孀居女魔,以一敌二,即便是他,也觉吃力,可能会丧命于此,说起来,这是救命之恩。 所以,这一件宝兵,以酬其恩,在他看来,还有些少了,只是手中却无别物,古剑乃他随身佩剑,自不可能转赠于人,剩下的就只有一壶酒,他也拿不出手。 最后在李白的再三要求,漠北狂刀遗留的那一柄宝刀,由王三手下,负于背后。他是刀客,惯常所用的,虽是匕首,换作厚背刀,却也不显生疏。 李晏赤手空拳,打拼天下,会战江湖高手,拳套一类的宝兵,他才渴求。毕竟,他已是拥有着照空灯、清宁羽衣两件宝兵的人物。 “终归是内景高手,死后,也需给予尊重,暴尸荒野,实无必要。”李白叹道,挥掌拍出一个深坑,葬下漠北狂刀的尸首。 他再一招手,五六十米外,一截断裂的树干,飞将过来。他又信手戳点,木屑飘落,树干变作墓碑,上有几个大字:“漠北狂刀之墓”,立于坟前。 “天下间的内景高手,又少一位……” 李白唏嘘,说道:“李兄弟、王兄,我欲东去扬州,你们准备去往何处?咱们要是同路,可以一道同行。” 李晏摇摇头道:“我们要去长安城,不是同路。” “长安?” 李白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着灌一口酒,高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大踏步的去了,更不回头。 第一百零七章:暗流涌动下的长安城 待李白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下。 “咱们也走吧。” 李晏说着,一马当先,步出了混乱的树林。王三拍了拍背后的宝兵,脸露喜色,紧跟着李晏。 两人行出十余里,便在一处林中,倚树而睡,次日清晨再行。 这一次,两人却就到一处市镇,购买两匹马,以作脚力,骑了慢悠悠地,赶往长安。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两人跨过山南道,至关内道,终到长安城。 长安,乃汉时故都,西周文王时,亦曾定都于此,中国历朝历代中,最强盛的王朝,如周、秦、汉、唐等,均曾定都长安。 东都洛阳,底蕴文化,比之京都长安,却是差了一筹。 “长安……” 李晏下马,手牵着缰绳,仰脸看着长安城,城墙高大,几有三四丈,寻常后天境武者,亦无法翻越得过。 城门口,人来人往,有商人,有旅客,有贩夫走卒,有江湖人士,人人排着队,一步一挪,缓慢而行,或进城,或出城。 另有一条通道,暂时无人,兵士把守,不允许百姓进出,自言乃达官贵人之通道。 李晏四下里一张,他见过后世的大都市,包括宋、元、明、清之际的大城,因神秘图腾之故,亦然有幸亲眼目睹,但初见长安,仍觉惊艳。 古时的人们,能修筑出如此大城,耗费的人力物力,实难想象! 嗒嗒!! 城门外,忽听得马蹄声响,一队人马,约二十余骑,快马加鞭,驰了过来。 “快闪开!”马上有人大喝。 一时鸡飞狗跳,道上的行人们,便即躲到路旁,目送众骑从一边无人的达官贵人通道,驶入城中。 “这么狂妄?天子脚下,纵马驰骋!”有人不忿。 “那是谁家的子弟?守城的官兵们,怎不拦阻?”有人问。 “哼,那些人中,有宗室子弟,有张相家的二公子,谁敢拦阻?不要命啦?”有人冷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了然,便不作声,顶着烈日,汗流浃背,默默地排队。 五月天气,仲夏时节,几乎快到最热的时候了。 李晏两人排在队伍的中间,晃晃悠悠,倒也不觉难受。他们两人,一个内力纯阳,一个内力阴寒,休说五六月的天气,纵是跳入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亦无损伤。 李晏唯一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人群中,时不时的有难闻的臭味,飘散出来,他只好封住鼻息,以毛孔呼吸。 骨碌碌~ 城门外,有一辆马车缓慢驶来,从车窗中,飘出一股淡淡的香味。 李晏眉目微动,抬眼一瞧,他从车厢内,察觉到一道不弱的气息,似已至先天境。 不过,长安乃大唐国都,万国来朝,四夷臣服,强者如云,高手如雨,一个先天境,不足为奇。 “咦?” 他达至先天圆满,全身淬炼完毕,无需运功,听觉视觉便可及远,忽听见车厢中,有一个女子声音低声问道:“公主,大慈恩寺的邀请,我们要去吗?” 公主?马车中的,竟是一位大唐公主? 李晏微一挑眉,公主出行,他倒不觉奇怪,唯一稀奇的,是大唐公主,不仅练武,竟至先天境,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车厢中,响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大略就是先前那女声口中的公主,只听那疑似公主的女子道:“大慈恩寺立派八十周年,如理禅师遣人送信,邀我出席,若然不至,未免有失礼仪,可是……”她语音清脆,动听之极。 大慈恩寺?如理禅师? 李晏眉目舒展,恍然大悟,适才初闻大慈恩寺之名,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闻听“如理禅师”四字,方才醒悟。 所谓大慈恩寺,赫然便是佛门六脉之法相宗祖庭! 几十年前,玄奘法师西游,佛法大成,携带无数经籍,回归长安,创立了法相宗一脉。大慈恩寺,即为他讲经授义之所,受世人敬仰。 “法相宗”三字,太过深入人心,他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法相宗,乃佛门六脉之一,大慈恩寺,乃法相宗祖庭,一如少林寺和禅宗的关系。 “唔……玄奘法师逝世后,法相宗日渐衰微,声势不振。那如理禅师,乃法相宗五祖,却已无内景之能,只有先天圆满之力,门中僧侣稀少,已然气运衰微。”李晏暗想,记了起来。 他在罗浮的时候,吐纳练功,精研内丹法之余,亦然了解了天下大势,各门各派的详情,以做到心中有数。 只听得先一人说道:“法相宗、禅宗、密宗等,他们之间的冲突,是佛门内部矛盾。公主,十余年前,你奉命在老君庙出家,名为佛门,实是道教。咱们悟道礼佛,练武强身,修习剑术,佛门内部纷争,一概不插手,一问三不知,有何考虑的?想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算啦。” 只听那公主苦笑道:“翡翠,哪这么简单啊?”叹了口气,说道:“道教要求严格,入门者少,向来偏居一隅。更何况道教自古以来,便是崇奉无为,拜三清,却不信三清。自从天授年后(武则天年号),长安城中,便甚少道教高手的身影。佛门光大,却要争夺信仰,所谓六脉?呵呵。”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先前那女子,名唤翡翠,说道:“这又怎么啦?大慈恩寺,是玄奘法师的故居,有功于社稷,陛下都礼拜过呢。咱们去了,禅宗、净土宗、天台宗的那些人,就要嚼舌根吗?” 那公主道:“翡翠,你不明白。让我再想想吧。” 那翡翠道:“公主,你拿不定主意,要不……去问一问陛下?”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那公主又布下了一层内力护罩,防止外人偷听。 幸好李晏武功过人,听觉灵敏,才能够听见。 那公主道:“我再想想。”只听得“骨碌碌”之声渐远,马车已然走了。 李晏凝眉,寻思:“天授年?武则天的年号,她登基为帝,崇奉佛门,压过了道教,及至开元年间,道佛平衡,无一更强者。这是皇帝乐意看见的。” 佛门六脉,号为同宗,理念却是大不同,争端攻伐,在所难免,不比道佛之争的激烈程度稍逊,唯有道、佛、朝廷三方,对魔宗的围剿,才能更胜。 第一百零八章:万安公主 过不多时,两人进城,自去寻了一处客店落脚。 用过午膳后,王三道:“东家,咱们下一步做何打算?” 李晏微一沉吟,说道:“我听闻那不知名姓的公主说,长安城内,佛门六脉的纷争,十分激烈,道教却因前朝打击,退了出去,也是因祸得福。” 王三道:“不错。前些年的法相宗、华严宗,新兴的密宗,都受优待,飞速发展,足以与净土、天台二宗分庭抗礼,现下或衰微,或败落,倒是落后了很多。尤其是天台宗,出现了左溪玄朗这么一位内景大高手,天台宗之声势,几可与禅宗比拟。” 王三离乡五十余年,游历天下,实力不弱,很多江湖隐秘,他都是知晓。 “唔……大慈恩寺乃法相宗祖庭,加上华严宗和密宗,佛门六脉有其三,其祖庭均位于长安城内。”李晏微笑道,“既如此,咱们过上两日,稍作休息,便去拜访一二。” 王三脸色古怪,说道:“东家,莫非……你是想要挑衅法相、华严、密宗三脉不成?”李晏的性格,跟随了这么久,他已大致了解。 李晏故作不悦,道:“怎么能说是挑衅呢?我以罗浮道士的名义,上门会面,比武过招,谈玄论道,正是我辈武人应为之事。” 他确有此想,所谓佛门六脉,便是同一条修行路数下,不同教义法门的六条道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李晏自然想见识见识。 王三一听,心下了然,有些无语。 法相宗、华严宗、密宗三脉,说是衰微,那是相较于禅宗、天台宗而言,单以武功而论,三脉中先天境的高手,绝对超过两掌之数。要求更高一点,先天圆满的高手,也是有着数位。 王三这样一想,反倒不觉无语,他是先天圆满,东家亦然,二人合力,内景境的大高手,都可一战,遑论他人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作甚? 王三释怀。 李晏手托着下巴,说道:“还有一点,异常重要。” “什么?”王三疑问。 “你我均已锚定了泥丸宫,距离内景境,只剩下打破泥丸宫屏障,这最后一步。可你我二人之肉身,即便经过了先天境的淬炼,仍稍显脆弱,均无法承载那最后一步的强大冲击力,不敢贸然破境。佛门自古以来,便以肉身修行法,闻诸于世,倘若……咱们能得一门淬体秘法,不说多厉害,小有进步,也可行哪。”李晏慢条斯理的道。 “东家,你想得太好了吧?”王三又无语,又苦笑,“能对咱们有作用的淬体秘法,等级几已攀至内景级别,这种等级的功法,谁家不是藏着掖着?本门弟子,尚且多般考核,都通过了,方得允许传授,咱们两个外人?哪有可能?” 李微微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 功法,等级再高,经义再玄奥,没高手保护,自会招致觊觎的目光。 李晏上门会面,一为比武,增进战斗经验,是否有机会,根据内丹法衍生的灵感,创出第三式拳法;二为大败佛门一脉高手,届时,提出互换功法,携带大胜之威,又给予了几分尊重,是换功法,而非强取,还能拒绝不成? 李晏都计划好了。 …… 长安城,皇宫之中。 “啊?师父。” 殿门大开,两名女子,一前一后,步入殿中,忽见到殿中上首的一个丽人,惊呼一声。倘若李晏在此,定然能够听出来,此女,便是城门口处,马车中疑似公主的那女子。另一人,自然是那翡翠。 那丽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容貌娇美,正是曾去广州城,寻获了《清云经》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 “万安,你怎么啦?愁眉紧锁。”公孙大娘柔声道。 那公主,名唤万安,身穿翠绿道袍,衣衫飘动,气质出尘脱俗,乃一个清丽秀雅,姿容甚美的人儿,约莫二十来岁年纪。 只见那万安公主叹道:“师父啊,你不明白。” 公孙大娘哭笑不得,白了万安公主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微一晃身,便已越过十数米的距离,到了万安公主身旁,使劲揉了揉她的脸颊。 “师父……”万安公主嘟囔,本来想避开,却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固定住了自己,动弹不得,知是师父所为。 公孙大娘松开手,哼道:“说吧,什么事?还鄙视起师父来了,没大没小。” 万安公主苦着一张脸,将法相宗五祖如理禅师的邀请,包括自己的忧虑,没一点保留,全说给公孙大娘知晓。 “这样啊?”公孙大娘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细齿,说道:“万安,既然是如理禅师的邀请,法相宗立派八十周年,乃一桩盛事,去了又何妨?佛门他脉,谁敢说什么?朝中那些人,也不必管,你本就是出家人,朝中事务,不问不听不管,任性而为,反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万安公主还有些忧虑。 唐玄宗的政策,现已分明,欲打压道佛两派,提高朝廷的威信,佛门六脉,天下六宗,均是打击的对象。在此关键时候,她要是应邀而至,出席法相宗大典,岂非扇了父皇狠狠的一巴掌? 她如何能不苦恼? 公孙大娘扬眉道:“睿宗皇帝死时,你奉命出家,为其祈福,陛下已然承诺过,你的事情,全由自己做主。区区一个邀请,谁敢多说什么?万安,还有师父给你撑腰呢。” 开元四年,唐睿宗驾崩,唐玄宗下令,万安公主出家,拜入老君庙,以为女道士,替睿宗祈福。 其时,万安公主已然拜师公孙大娘,于武道一途,有所成就,是唐玄宗的儿女中,武艺最高、最厉害的一个,是以才会下令,命其出家。 当然,万安公主的师父,是公孙大娘,有其撑腰,便是玄宗之令,她若不愿,也可一口回绝,但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听师父这么一说,万安公主稍稍心安。 公孙大娘续道:“万安,你才从洛阳回来,旅途奔波,颇为劳累。这样吧,等过两天,咱们一起出宫,到大慈恩寺一行,见一见濮阳大师。” “嗯。”万安公主应声,濮阳大师,乃法相宗四祖,现已百岁高龄,佛法精湛,受人们敬仰。 第一百零九章:开元三大士 长安城中,密宗道场,西明寺。 一间禅房中,两名老年僧人,肤色微黑,坐于浦团上,默诵经文,研修功法。 哒哒! 禅房门外,有脚步声响,一人推门而入,年岁较轻,却也是微黑的肤色,光头锃亮,显见是一名僧人。 房中二僧,睁开了眼睛,左首那僧,脸有皱纹,颇显苍老,笑问道:“不空,何事如此匆忙?” 那方进屋的稍显年轻些的僧人,名为不空,他手拿一封信笺,说道:“师父,大慈恩寺的请柬。”递给左首那老僧。 “喔?”左首那老僧略奇,他们是密宗,和大慈恩寺所属的法相宗,争锋不少,却也比不过禅宗、天台宗等别脉。 佛门六脉,密宗最弱,其次则是法相宗。 拆开一看,左首那老僧眉毛微动。 右首那僧人,也极苍老,含笑问道:“金刚智师兄,信中说的是什么?” 左首那名为金刚智的老僧回答:“信中说,法相宗立派八十周年,诚邀密宗作客,以辩论佛学,切磋武艺。” “是吗?法相宗,乃玄奘法师创立,经义别出机杼,玄奥奇妙。辩论佛学,不是不行,只是……咱们进入大唐,时日未久,刚才站稳脚跟,稍有波折,便是前功尽弃,一败涂地的下场,难有翻身之机,需小心为上。”说到这里,右首那老僧叹了口气。 “师弟何必叹息?佛法,不辩不明,经义,也需比照钻研。佛门六脉,均有可取之处,咱们闭门苦修,实不可取。”金刚智道。 “师兄教训得是。”右首那老僧道。 那不空道:“善无畏师叔,咱们远离故土,东渡大唐,只为传播密宗经义,些许艰难险阻,又怕得什么?迎难而上,方为我辈真理。” 右首那老僧,名唤善无畏,闻言苦笑,双手合十,口宣一声佛号。 禅房中这三僧,分别名:金刚智、善无畏和不空,正是盛唐年间,久负盛名的开元三大士!也即密宗祖师! 开元初年,三大士分陆路、水路,自天竺出发,东至大唐。 善无畏经陆路,过陇右道,以至长安。金刚智、不空师徒,则经水路,于广州登岸,盘桓数月,建立密宗道场,方才北上,赶到长安,面谒唐玄宗,金刚智以其大能,折服唐玄宗,获封大唐国师。 如此,密宗方在大唐境内,站稳了脚跟。 “密宗初立,虽有皇帝陛下的认可,百姓们,却不明晰,休说与数百年历史的禅宗、净土宗、天台宗三脉相比,便是隋末唐初年间,方才创立的法相宗、华严宗二脉,也要远逊。善无畏师弟、不空,咱们肩上的担子,还很重啊。”金刚智叹道。 “师弟(徒儿)省得。”善无畏、不空齐道,适才之言,只是多方面考虑,退缩、畏惧之意,他们怎会有着? 须知,三僧远离故土,便意味着他们的决心,坚不可摧,除死无大事,辩论佛学,讲求经义,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否则,何以告知世人,密宗教义呢? 不求得胜,打平收场,也可接受。 “不知道……禅宗、天台宗、净土宗、华严宗四脉,是否收到了邀请函?”不空笑道。 善无畏摇头道:“那便是法相宗的事了,与咱们无关。” 金刚智一笑,淡淡的道:“距离法相宗大典之日,尚有一月之期,这一个月的时间,咱们便好好闭关,研习佛法,共参本宗经义,做好万全准备。” 善无畏、不空二僧点了点头。 …… 华严寺。 “师父,法相宗大典,便定在一个月后,我们去吗?” 殿外,进来一人,一面走,一面说话。 那人,乃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和尚,相貌俊秀,唇红齿白,眼珠灵动,面色却颇稳重,少年老成。 殿中上首,有一老僧,微合眼眸,枯坐于文殊菩萨佛像之下,敲着木鱼,低诵佛经,闻听此言,不由得一顿,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脸颊上已满是褶子,显见极老。 那老僧道:“去!法相宗诚邀,为何不去?澄观,,打小时候起,你便一直在寺中修行,从未外出,这一次,便是你扬名之机。” 那名为澄观的小和尚,不由得一呆,有些犹豫。 “呵呵,莫要怕。” 那老僧不曾转身,背后像长了一双眼睛般,瞧见澄观的神情,安慰道:“届时,为师也会随你同去。为师已老,年近双百,不日便将魂归黄泉,倘若能登上西天,侍奉佛祖,那自是更好。澄观,你也快年满十三周岁,到了登上台前的时候,以后的华严宗,便要靠你了。” “师父,你请放心,弟子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澄观掷地有声。 那老僧又即闭目,脸露微笑,诚如他之所言,自己已老,活了近两百年,什么世面,他没见过?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尊者一手创立的华严宗。 澄观虽较年幼,才只一十三岁,却已后天大成,日后内景有望,可承继华严宗衣钵。 “帝心尊者,传道授业之恩,老衲一百多载的光阴,已然还却,再无亏欠。华严宗的未来,便是后辈子弟的能耐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衲垂暮之人,培养澄观一人,便已耗尽心力,实是……再无余力了。” 那老僧悠悠叹了口气。 …… 法相宗大典,除了皇族中出家为道的万安公主,收到了请柬,佛门密宗、华严宗,也已商议停妥,余者如禅宗、天台宗、净土宗等,亦然收到如理禅师的邀请函。 各宗各派的反应,自不一致,却均打定主意,法相宗大典之日,上门祝贺之余,却要辩论佛学,研讨武艺。 连带新一代弟子上位,通告各派,扬名天下,都已做好了打算。 …… 三日后,午后。 李晏盘坐于床上,闭合眼眸,搬运内力,依循着他所知晓的三五门或后天或先天级别的淬体秘法,淬炼肉身,以求更进一步,满足洞破泥丸宫的条件。 可惜,他已先天圆满,纵然《三炼真身诀》,这一门先天级别的武学,也无明显作用,只是聊胜于无,左右无事,便努力修炼了。 咚咚! 忽听得房门被敲响,门外有人低声道:“荡魔拳圣当面,咱家高力士,奉陛下圣令,请拳圣阁下,入宫一行。” 第一百一十章:面谒唐玄宗 李晏豁然开眼,心绪微一起伏,转眼平复。 他进入长安,入住客店,光明正大,用的是本名,以朝廷的情报网,得知讯息,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毫不费力。 “进来。” 房门闻声而动,吱呀一声开了,他才缓缓下床,衣服是早就穿好的,盘膝打坐,吐纳练功而已,未曾脱衣。 “荡魔拳圣!” 房门口,二人站立,其中一人正是客店的掌柜,李晏认得。另一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的服色甚是古怪,面色蜡黄,微弓腰背,脸露微笑。 “咱家高力士,拳圣阁下,不知可否同意否?”那太监高力士尖声尖气的道,也不进门,只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李晏寻思:“大唐内部,武林中各宗各派,纷争不断。唐玄宗的谋划,已快人尽皆知。他既然邀请,便去看一看,那位唐明皇,是何等样人物?”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皇宫大内,高手无数,单是他已知的,便有内景高手公孙大娘坐镇,余者如先天境,自不必多言。 李晏自忖武艺高强,便是内景境,亦然做过一场,更何况,他有照空灯和清宁羽衣,这两件宝兵护身,寻常人物,岂是敌手? 纵然不敌,也能造成极大的损伤。 有了底气,便自无惧。 忽见隔壁房间,出来一人,正是王三,说道:“东家……” “这位便是苗疆高手,王三王大侠么?”高力士眯着眼笑道,他既已知道李晏,没理由不知王三。 王三游历天下五十余年,《金斑蛇蛊功》大成,先天圆满,功力高深,名声也自不小。 王三知眼前这太监,是深受皇帝信任的高力士,不至于怠慢,回了一礼。 李晏向王三道:“王三,你随我一起进宫,面见陛下。”向高力士道:“高公公,不知是否同意?” 高力士道:“两位高手入宫,陛下开心得很哩,哪会拒绝?二位,请吧。” 李晏出门,顺手掩上房门,三人下楼。 客店中,有一些旅客,用饭的食客,瞧见高力士,均较尊敬。 高力士含笑,领着李晏和王三,离开客栈。 店外,有五名小太监,恭候一旁,见着三人,先行一礼。 “走吧。”高力士道,又向李晏两人歉然道:“拳圣阁下,王三大侠,劳烦二位,步行入宫。” 李晏和王三不置可否,跟着高力士,一路行去,那五名小太监,则在最后面。 他们临时暂住的客店,距离皇宫,不甚遥远,走了一阵,便即抵达皇宫,上书“兴庆宫”三个大字。 “高公公。” 守卫皇宫大内的禁军兵士们,自然认识高力士,仍依循着职责,上前问询。 高力士也不为难禁军将士,一一回答。 有高力士在所谓问话,只是走一个过场,禁军放行。 “二位,这边请。”高力士头前领路,李晏两人步伐缓慢,跨度却极大,任高力士多快的速度,仍坠在后面。 那五名小太监,进了皇宫,便自离开,不再随行。 沿途的宫女太监,见着高力士,均极敬畏,连忙闪在路旁,让他先过,眼角余光瞧见李晏和王三,心头疑惑,不知这是谁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其貌不扬,组合甚怪,怎值得高总管如此重视?竟显得恭敬? 众人心中大奇,却知一点,那两人,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得罪、冒犯的。 过了一会,到了一处宫殿,李晏和王三目力过人,瞧见那宫殿上头,悬挂一块牌匾,写着“南熏殿”三字。 南熏殿中,有悠扬的歌声、乐器声、舞动声,飘将出来。 “二位,到了。”高力士微笑,低声的道,“陛下面前,还望二位尊敬些。”害怕李晏两人江湖脾性,一言不合,便即拔刀相向,届时,就算皇宫之中,高手尽出,击毙了二人,惊扰圣驾之罪,却是跑不了了。 要是陛下有个伤势,那更是不得了,一大批人,都要掉脑袋。 “高公公放心,我们省得。”李晏回答。 高力士放下心来,跨前两步,高声道:“陛下,荡魔拳圣到啦!”声音虽高,却不刺耳,偏生压过了殿中的一众响声,送入每一人耳中。 高力士的武功,也自不俗。 李晏不觉稀奇,他早已察觉,高力士,大约是先天小成之境。 南熏殿中,歌声、乐声,一霎沉寂,只听得悉悉索索的响声,转瞬归于安静,再无异响,但听得一道惊喜之音“快请,快请!” “二位,请。”高力士躬身道。 李晏登上台阶,迈步进殿,入目极广,少说也有七八百个平米,殿中上首,坐了一人,中年模样,穿着赤黄色的常服,气质稳重,眸光沉敛,脸上神情颇为喜悦,显见是唐玄宗了。 而下首,则有两排,左首坐了一个美貌妇人,紧挨着她的,是一个容颜清丽的少女,正是公孙大娘和万安公主。右首坐的人多些,尽是男子,二老二少。 而大殿两侧,数十名舞女、乐官等,笼着衣袖,乐器置于脚旁,默然站立,不敢随意出声。 “陛下。”李晏拱了拱手,以表礼节,却未下跪。除了父母长辈,逝去亲友,生养万物之天地,余者,他皆不跪。 王三亦然。 忽听得一声怒斥:“大胆!陛下面前,竟如此狂妄?!”右边一老人,面色愤怒,怒视着李晏和王三。 李晏转眼一扫,便即不去理会,区区一个普通人,毫无内力,不值得他重视。 殿中,值得他重视的,只有两人,左边第一个座位的那美貌妇女,右边最后排的一个执笔作画的老人,根据他的感应,这两人,最起码,也不弱于他。 余者,不足为虑。 “张说,休得胡言!”上首那中年人呵呵笑道,“荡魔拳圣,乃朕亲封,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一如公孙一般。” 李晏重视的二人之一,左边那丽人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李晏亦觉惊艳。 他心念电转:“公孙?皇宫之中,修为如此强大,犹胜于我,还得唐玄宗尊重,又姓公孙之女,除了那位内景境的‘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焉有别人?” 第一百一十一章:灭魔之议 唐玄宗向高力士使了一个眼色,不知李晏身旁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请来? 高力士察颜观色,说道:“陛下,这位是王三王大侠。” 广州城之乱,李晏、王三、万春容等人之名姓,唐玄宗均曾过目,自然知晓,登时了然。 他亦听闻,王三先天圆满,却甘当李晏的追随者。 唐玄宗道:“荡魔拳圣,你荡平魔宗,终结广州城之乱,实有大功,来人,赐座!” 有太监抬着方桌板凳,小心翼翼地进入殿中,动作又极迅捷,于左边下首,布置了两个位置,在公孙大娘和万安公主之后。 “谢过陛下。” 李晏和王三分别落座。 随后有酒菜上来。 唐玄宗道:“来来来,荡魔拳圣,朕为你介绍一下。”向那左边下首的二女道:“这位是公孙大娘,那是朕的女儿,封号万安。” 公孙大娘和万安公主,报以一笑。 又向那右边下首道:“他是太子李亨,后面依次是张说、王忠嗣和吴道子。”依据顺序,第一个座位是太子李亨,后面是右丞相张说,唐玄宗的养子王忠嗣,以及“画圣”吴道子。 双方见礼。 李晏多瞧了吴道子一眼,画圣之名,岂有不知者? 与此同时,他也恍然,难怪那两人,他适才察觉其气息浑厚,武功极高,原来一个是内景境的公孙大娘,一个是画圣吴道子,有此能为,不足为奇。 太子李亨道:“父皇,荡魔拳圣,初至京城,儿臣愿赠以一座宅院,请父皇许可。”又向李晏道:“拳圣阁下,千万不要推辞。” “可。”唐玄宗笑呵呵道。 李晏一笑,有人赠送宅院,为何不要?出于礼貌,他谢了一句。 唐玄宗一挥手,那些侍立的舞女、乐官,躬身一礼,退出了南熏殿。 直至殿中再无他人,唐玄宗叹了口气,说道:“张说,朕吩咐你的事,办好了没有?” “回陛下的话,已经完成。”张说道。 唐玄宗点点头,说道:“那好,念给众位听。” 众人一奇,却不知唐玄宗吩咐张说的,究竟是何事?竟要寻了荡魔拳圣——李晏来,当面宣布? 右丞相张说站起身来,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份卷轴来,念道:“魔宗屠戮百姓,去岁,据粗略统计,有五千余百姓,命丧魔宗之手;前年,亦超过三千余;上前年更多,有六千五百余人,惨遭魔宗歹人杀戮。今年的数目,暂未出来,想来也少不了。”念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数据。 众人心情沉重,魔宗的杀害,已超乎他们想象,一年几千人,全天下,能有多少人,可供魔宗杀戮练功? 便是万安公主,一生中大半时光,居于宫中,不履尘俗,亦知魔宗之毒、之狠,实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张说叹道:“本官收集的数据,只是查明了的,偏远山野,交通不便之地,又有许多死亡之人,便是朝廷官府,也无法尽知。” 众人默然。 忽见唐玄宗重重一拍桌案,碗筷跳起,汤水溅出,只听得他恨恨道:“魔宗贼子,祸害百姓,搅乱社会治安,实在该杀!” 呼! 那王忠嗣一下起身,走到桌前,单膝跪下道:“陛下,臣愿请旨,领兵剿灭魔宗,不灭魔宗,决不罢休!请陛下允可。”铿锵有力,意志甚坚。 这时的王忠嗣,年纪尚轻,尚未领兵,距离他真正扬名,开始横扫四合,巩固大唐盛世之南征北战之旅,还有好几个年头。 太子李亨改换了下座位,他虽有心,却不能像王忠嗣那般,自愿领兵。 太子领兵,皇上春秋正盛,实是极大忌讳。 李晏眯缝起眼睛,太子李亨,他自是知晓其人,后来的唐肃宗,便是他了。王忠嗣,却有些模糊,后世之时,依稀听过此人名号,却记不太清楚。 总而言之,是一个猛人! 唐玄宗道:“忠嗣,你之决心,朕亦知晓。可魔宗,不同于吐蕃、突厥等异族,凶狠残忍,一个个的,还都是武林高手,你暂时应付不下。” 王忠嗣跪着,没起来。 张说道:“陛下所言,甚为有理。吐蕃、突厥等,那是大军作战,比拼的是双方将领行军打仗的本事,士兵们的意志力。剿灭魔宗,却是小队作战,拼的是个人勇武,有再英明的将帅,也不济事。” 听到这里,唐玄宗的意思,李晏哪能不知? 唐玄宗的目的,显然是召集天下间的武林高手,汇聚起来,剿灭魔宗。此举,一可打击魔宗,使其几十年内,再无兴风作浪之力;二来呢,魔宗余孽,临死之际,奋起反击,杀伤的各门各派高手,决计不少。 各大门派,实力必然受损!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忠嗣,起来吧。”唐玄宗道。 王忠嗣紧抿着嘴唇,回入桌案之后。 唐玄宗道:“魔宗,何谓魔宗?修炼魔功,残害百姓之人,便一律是魔宗余孽,当处以三刀五洞之极刑!”目若晨星,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意气风发,“魔宗起于北朝,胜于北朝、南朝,于隋末,又复崛起,我大唐建立,方始遁入边疆,隐姓埋名,不敢露头。直至贞观年间,不甘心的魔宗余孽,潜入长安城,意图刺杀太宗皇帝,幸有玄奘法师护驾,十声毙十魔,魔宗再度遭受重创,高宗、则天皇后年间,均未冒头,可到了朕的治下,却已初现苗头,朕不忿哪。” “诸位,魔宗之杀戮,人所共知。”唐玄宗语声激昂,“练武强身,本就是历朝历代之皇帝,所推崇之事,只要是正当门派,谁会干涉?谁又愿意多管闲事?没有人。可魔宗之人,修炼魔功,便需以百姓血祭,百姓何其无辜?朕痛心哪!大唐的子民们,正在遭受魔宗歹人的杀戮,朕倾尽全国之力,也必要剿灭魔宗!此言既出,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 “陛下(父皇)圣明!” 太子李亨、右丞相张说、王忠嗣、万安公主,四人伏倒在地,意甚激越。 画圣吴道子、公孙大娘、李晏、王三,却稍显平静,只一抱拳,表示认可唐玄宗之言。 的确,魔宗余孽,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杀死! 唐玄宗这条政令背后的含义,四人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反对,甘杀魔宗余孽! 第一百一十二章:水陆法会之意 太子李亨等四人起身,重新坐好。 右丞相张说道:“陛下,围剿魔宗,是怎么个章程?还请示下。” 李晏侧耳聆听。 他不是朝廷中人,乃罗浮宿老,唐玄宗封赐的“荡魔拳圣”四个字,他虽也认可,却不会改变立场,加入朝堂。 唐玄宗点点头,笑吟吟的道:“张相,你是文官,便负责后勤。”右丞相张说领旨。 向那“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道:“公孙,你是皇宫供奉,愿不愿出去,随你意愿,朕不强求。不过,有时带万安出宫,见见世面,涨一涨见识,那也是可行的。” 公孙大娘微一颔首,表示同意,万安公主本就是她唯一弟子,要继承她之衣钵。 “是,父皇。”万安公主道,话音清脆,娇嫩动听。 李晏面上毫不动容,心下却是一愣,万安公主的声音,他听到过,初入长安城时,运力偷听到的对话,乃一名为翡翠的丫鬟和一不知名姓的公主,原来就是万安公主。 又向那“画圣”吴道子道:“吴道子,你是朝廷为数不多的先天圆满之一,余人各有要职,暂走不脱身,你便要多担些责任。” 吴道子道:“是。”他以画扬名,臻至先天圆满境,却只作宫廷画师,自觉一身才华,无有用武之地,难免蹉跎感怀,朝中事务,提不起兴致。此时奉了灭魔之令,为百姓做事,他面色淡淡然,心头却甚是激动。 唐玄宗一笑,见着自己养子王忠嗣又欲站起,请愿领兵,说道:“忠嗣,你武艺低微,围剿魔宗,不比两军交战,看重的,就是个人勇武。你跟随裴将军,好生练武,别辜负了朕的期望。”王忠嗣闷闷不乐。 唐玄宗道:“吐蕃、突厥,屡次犯边,劫掠我大唐百姓之财物,杀我大唐子民,待国中不安生的魔宗平灭,便需对外动兵,那时候,才是你的战场。” 王忠嗣登时精神一振,行兵打仗之事,他跟随裴旻,已学了个七七八八,纵然此刻出师,率军北伐、西进,亦可有一番作为。偏生武道一途,他进境缓慢,灵丹妙药、功法秘籍,均有皇室供应,个人无需忧虑,仍只后天大成之境。 他有时颇为苦恼,自知不是习武之料,须知,万安公主,也才二十来岁,便已至先天妙境! 李唐皇室,年轻一辈中,便以万安公主为最强! “太子嘛?便辅助张相,张相年岁甚高,精力难免不足,你是大唐太子、储君,要学会分担朕的忧虑。”唐玄宗道。 “是,父皇。”太子李亨慎重道,跪下磕头。 唐玄宗最后才面向李晏和王三,笑容满面的道:“荡魔拳圣、王三,你们是武林中的高手,曾于广州城,灭魔有功。朕的想法是,你们二人,至岭南道、剑南道和江南道西部,围剿魔宗余孽。”话中有未尽之意,李晏和王三,却是心知肚明。 岭南道最强大的势力,是罗浮,剑南道和江南道西部则是苗疆村寨,只是二者较低调,固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少涉足外界。 唐玄宗的意思,便是二人集合罗浮、苗疆村寨的力量,荡平岭南道、剑南道、江南道西部的魔宗余孽,至于能有多少物资和名声上的收获,那就看两家自己的本事,他不过问。 李晏和王三互望了一眼,均极厌恶魔宗,尤其是王三,恨之入骨,杀意甚隆。有朝廷大义,官府支持,围剿魔宗,便有了大义名分,可统合各地中小型势力,有利有弊。 弊端则是围剿魔宗时的死伤,需自家全权承担。 两人稍一思考,还是同意了下来。 魔宗,的确该杀,些许死伤,那是难免。大不了,便只领高手出征,务求剿灭魔宗,使其倾覆,再无残害百姓之胆、之力。 须知,岭南、剑南两道,包括江南道西部,多深山大泽,交通不便,藏匿的魔宗余孽,比之中原数道,要多得多,惨遭魔宗杀戮的百姓,自也更多。 处于百姓的立场,他们肯定会答允。 唐玄宗道:“围剿魔宗,自不止你们这些人,裴将军那边,朕早就和他有过周密的详谈,他会领着小股部队,北伐西进,关内道、陇右道、河北道、河东道,均是他之辖区。” 他说的是“剑圣”裴旻,朝中明面上唯一的内景高手!暗地里,公孙大娘也是内景,卫戍长安城。 而裴旻,本就是兵伍出身,所习之剑,乃自杀伐中来,他的责任、担子,也是最重。 众人很明白。 唐玄宗道:“大唐十道,山南道、淮南道、江南道和河南道,江湖门派林立,六宗之五:茅山、龙虎山、闾山、白马寺、少林寺,均在其中,为百姓做事,清剿魔宗,他们也要出一份力。” 唐玄宗微微一笑,说道:“朕欲举办水陆法会,号召全天下的有识之士,合力围剿魔宗,诸位,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一怔。 唐玄宗已分派好了任务,何必再多此一举,办这个劳什子的水陆法会?随即恍然:“啊,是了,天下宗门强者、散修高手,要想联合起来,唯有朝廷出面,方可成行。更何况,这是为民谋福祉的正义之举,江湖人士,本就心慕名利,倘若秘密行动,死时无人知晓,是否有坟墓,那都是两说,这么一来,能有多少人尽心尽力,却是说不准的事。反倒是口号喊了出去,世人皆知,出于名誉方面的考虑,谁都会尽心竭力,博一个好听的名声。至于咱们这些,则是私下里的吩咐,表明他的重视,以及在灭魔行动中,咱们的主导地位。” 唐玄宗的心思,不难猜测。 蛇无头不行,而做同样的事,几批人中,总有亲疏之别,事中朝廷支持力度,事后论功行赏,这便是极大的区别。 李晏心念一转之际,便即明了,却不排斥。 在灭魔的同时,能为宗门带来更多物资上的收获,譬如功法、兵器、金银财宝等;名誉上,更是占据灭魔行动的主位,功劳自不会小。 不过,具体是个什么意见、看法,他还需要回返罗浮,问询元微师兄、门中宿老。 他不会独自应承。 眼下,他之同意,说的也是自己,而非罗浮,唐玄宗等,个个人精,自也明白。但他能加入,本就是极大助力,纵无李晏,罗浮又岂会真的袖手旁观? 只是出力多少的问题。 第一百一十三章:“草圣”张旭 直到申时,李晏两人,方才离去,仍由高力士带路,步出皇宫,折返客店。 第二天,太子李亨便亲率侍卫,迎候李晏和王三,赠送一间大院,地理位置不错,颇为繁华。 房子的地契,李晏都藏好了。 他可不会客气。 又过数日,李晏再复起意,于是和王三两人,径直出门,直奔大慈恩寺行去。院中本就有仆从,得太子号令,小心服侍,更不敢大意,李晏两人虽即离去,不在院中,仍恪尽职守。 他们的工钱,仍由太子府支付。 …… 大慈恩寺,乃法相宗祖庭,贞观年间,由时任太子的李治督造,玄奘法师入内坐镇,住持寺务,翻译佛经,教授弟子,并创立了佛门六脉之一的法相宗, 玄奘法师佛法深微,功力浑厚,无人可匹敌,贞观年间,其十声毙十魔之壮举,流传至今,人人津津乐道。所以法相宗虽是初创,却也声势浩大,为人敬仰,仅稍次于禅宗,犹胜于天台宗、净土宗、华严宗,其时金刚智等开元三大士,尚未出生,密宗不曾东渡。 及至如今,法相宗初祖玄奘法师,已然逝世多年,二祖、三祖,业已圆寂,四祖濮阳大师,不曾破境内景,寿元枯竭,死期将至,只剩下五祖如理禅师,一个先天圆满,维持着法相宗的道统传承,有心却无力。 佛门一脉,若有内景坐镇,自是最好,倘若没有,三五名先天圆满,便是基础,否则,不足以压服其他门派。 先天境,大唐世界之中,可是有很多的。 五六个先天境,联手之下,便可围杀一个先天圆满,如无照应,法相宗偌大的名头,觊觎的,岂是少数? 四祖濮阳大师,仍有一口命在,尚未离世,法相宗的处境,便已每况愈下,待其百年归天,如理禅师一人独自支撑的法相宗,光是想象,便已知其艰难,法相宗“万法唯识”之教义,佛门六脉之一的地位,是否能够延续,尚是两可之数。 所以,李晏和王三,来到大慈恩寺庙门前,见到的,便是人可罗雀,香客寥寥的景象。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上香么?”一名知客僧迎了出来,说道。 “上香。”李晏答道,既入佛寺,烧一柱香,实乃常事。 他不信神佛,只信自己,但进入了佛寺道观,也会随大流的上一炷香。 转入大殿,缴纳两枚铜钱,一人手捧三炷香,奉了一奉,便即插入香炉之中。 突然—— “咦?” 一声惊咦,紧跟着有朗笑声:“王兄,你怎到了长安来?” 李晏回过身来,望将过去,见殿门口站着一个黑袍中年,浓眉大眼,意态狂放,脸上神情颇显喜悦,不知是何人。 却听得王三叫道:“张旭?!你竟也在长安城?”话声讶异。 张旭? “草圣”张旭? 李晏扬眉,盛唐三绝:李白的诗、裴旻的剑、张旭之草书,这个荣耀,乃皇帝亲封,对于古时的人们来说,可是极大!由此想见,张旭“草圣”之名,必然实至名归。 不过,他怎和王三相识? 李晏有些奇怪。 王三介绍道:“东家,这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张旭,草书十分了得,冠绝全国。”转身向张旭道:“季明(张旭的字),这位是我的东家,姓李,单名一个晏字,乃罗浮一代宿老。” 张旭抱拳道:“原来是荡魔拳圣当面,久仰大名。”他和王三相识,乃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初离淮南道,知其武功绝世,蛊术大成。两人曾结伴同行,游历河南道,交情莫逆。 而后二十余年,王三南下,他却西行,以至长安,因王三行踪不定,便几乎没了书信往来。直到去年,李晏横空出世,连带着王三,亦转入大众视野,他方才知晓,自己的好友,竟自愿成为一年轻人的追随者,他初闻之时,讶异震惊之情,难以言述。 “过奖,过奖。”李晏道。 双方见礼。 三人步出大殿,进入寺庙禅林之中,缓步而行。 王三笑问:“季明,你怎么呆在长安城中,我却不知?” 张旭道:“王兄,小弟我和你分别之后,便西行长安,途径洛阳,耽搁了些时日,现在可是一名朝廷官员。”张旭眼下,担任金吾长史,长安城中,人们称他为“张长史”。 “季明,恭喜恭喜。”王三笑容满面的道,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听二人对话,李晏略略了然,张旭“草圣”之名,已有人叫,几快世人公认,但他自己介绍自己,怎好承认? 更何况,在他看来,金吾长史的名声,比之草圣,尚要厚重一些。 报效国家,为民谋福祉,才是他之所愿。 三人散了一会步,张旭脸有豫色,王三察颜观色,笑道:“季明,有何要事,但说无妨,这里没外人。” 李晏默然聆听。 张旭道:“我在裴将军麾下,曾听他说过,倘若拳圣到来,恐怖陛下……会有重要事情,相邀入宫。”他说话的语音极低。 李晏和王三对望了一眼,均是一笑。 这件事,他们前几日,却已经历过了。不过,朝廷要事,他竟敢于些微泄露,略略提点,显见是顾念和王三的友情,他也感激。 “季明,你说晚了,我和东家,已去了皇宫一趟。”王三笑眯眯的道。 张旭一呆,忙问缘由。 王三说了一遍。 张旭哑然,说道:“王兄,你们清剿魔宗余孽,可得异常小心,我前几年,奉了裴将军之命,剿过一次魔匪,其凶残狠辣,至今心有余悸。” 李晏道:“魔宗内景,已知的,便就万宗主、孀居女魔两位,余人顶多就是先天圆满。我和王三联手,呵,倒不是夸耀,纵是内景,亦可一战!” 他说的是实话,北行途中,偶遇“诗剑仙”李白,联手对敌,来自于突厥的漠北狂刀被杀,魔宗的孀居女魔,却是遁逃。 所以,内景高手,纵然不敌,二人联手,保住性命,却是无碍。 张旭又是一怔,适才的交谈,已知“荡魔拳圣”李晏,坚定淡然,非是夸口之辈,莫非……他真有此大能?张旭不由得有些惊骇。 第一百一十四章:旧事重提 王三微笑道:“季明,我和东家北行途中,曾遇大敌……”将遭遇之事,讲述了一遍。 “诗剑仙”李白之名,自也说出。 “李白?他竟是内景?!”张旭惊呼,“谪仙人”李白,他如何不知? 李白之名,全天下,知晓之人,不计其数,上至耄(mao)耋(die)老人,下至垂髫小儿,几乎家喻户晓,但却是因其诗才。 张旭知道,李白年未及冠,便自剑南道,仗剑出游,杀戮肆虐的魔宗匪患,也是因此,得以拜师“剑圣”裴旻,学习用剑之道。他是金吾长史,裴旻是金吾大将军,十几年交情,熟悉得很,数度至裴旻府上,见到过李白,那时的他,大略是后天圆满,领会武学意境的时候。 听说李白不久后,便即出师,游历天下,破入了先天,可才没过几年,怎就是内景了? 张旭惊呆了。 须知,他年近五十,也才只在先天圆满打转,摸到了内景的边,却跨不过去。 “谪仙人……李白……实在是厉害!”张旭惊叹,习武之道,他虽有上佳天赋,但在“诗剑仙”李白面前,甘拜下风。 “内景啊……”李晏叹了口气,说道,“神秘的泥丸宫,又岂是轻易便能打破的?肉身,大概率承受……” 一言未毕,忽听得身后一声轻笑:“荡魔拳圣,因何事叹息?”是“唐宫第一舞人”、“皇室供奉”公孙大娘的声音。 李晏微奇,回过头来,见禅林中有三人,二女一男,两前一后,步了过来。在前方的一男一女中,那女子眼波盈盈,全是笑意,秀丽端庄,不是公孙大娘,又是谁来? 而她身后,绿衫的万安公主,身形修长,绿裙曳地,犹似天人一般。 另外那男子,却是一名中年僧人,头顶结疤,一袭淡黄袈裟,貌甚慈和,含笑看向李晏,道:“荡魔拳圣当面,老衲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向那张旭道:“季明,别来无恙。” 张旭道:“法相宗八十周年盛典,乃长安城中一大盛事,如理禅师,你说我怎能缺席?哼,却不递送请柬于我,没办法,只能自己上门,讨要一张了。” 那僧人,却正是大慈恩寺现任住持、法相宗四祖——如理禅师。 如理禅师拍了拍脑袋,旬月以来,他事务繁忙,少有空闲,法相宗的重担,压在他一人身上,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便就不曾向“草圣”张旭发送邀请函。 准确的说,是他根本就没打算,邀请朝廷中的官员,以防皇帝猜忌,心生不悦,露出些许意思,下面的人,便会自发针对法相宗,以讨皇帝欢心。而这,会让本就局势艰难的法相宗,越发举步维艰。 只有万安公主,因已出家,虽是皇族,细究起来,却是女道士,份属道教,他便试探性的,递送了一张请帖。 没料到公孙大娘,竟携了万安公主,上门拜访,可还没到大典之日呢。 如理禅师不得不暂时休息,陪同二女,游览大慈恩寺。 “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内景境的大高手,他怎敢怠慢? “李晏,你怎么到大慈恩寺来了?”公孙大娘笑问,她直呼其名,有这资本。更何况,一个称呼,李晏本就不在乎,只要不是侮辱性称呼。 李晏道:“左右无事,便四处转转,听闻法相宗将要举行盛典,便就上门一观。” 他的本意,是和王三一起,上门邀战,收获淬体秘法,以淬炼肉身,满足打破泥丸宫的条件。眼下的情景,自然不能据实述说,他又不傻。 如理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李施主,大典之日,尚有二十余日的时间,届时,还希望李施主和王施主……”见张旭故作不悦,笑了一笑,道:“……还有季明,一起到本寺来。”发出了邀请。 “如理禅师,那就说定了,到了时间,我可就上门,讨要一份斋饭。”张旭笑道。 “几位,这边请。”如理禅师道,虚手一引,大慈恩寺,占地颇广,寺中的建筑物,较有观赏性,尤其是那大雁塔,五层高,乃大慈恩寺收藏佛经及译本之所,极其珍贵,与少林寺的藏经阁齐名,天下间,均有极大名声。 李晏放眼眺望,大雁塔,他亦久闻其名,只是未曾亲眼目睹,殊为遗憾,今日正要一睹为快。 忽见公孙大娘走近,面容娇美,说道:“李晏,那《清云经》之事,元微道人,和你说了吧?”说的是疑问句,却用的是肯定语气。 李晏曾在广州城,呆过一段时日,会面各门派高手,共剿魔宗余孽,起因之一,便是那《清云经》。后来,《清云经》遗失,从元微道人处,方才知晓,《清云经》,竟被公孙大娘得了去,携带回皇宫。 此事,早已成定局,并无隐瞒之必要。 但她旧事重提,述及《清云经》,却所为何事? 李晏心中一奇,点头道:“不错,我曾听元微师兄,提起过此事。” 一旁的如理禅师、“草圣”张旭两人,闻听“《清云经》”三字,心头一个咯噔,面不改色,恍若未闻,加快了脚步,远离公孙大娘和李晏,以示避嫌。 《清云经》,广成子之经书,去年,又有广州城之乱,流传甚广,他们如何不知?那也是李晏成名之役。 他们自觉,无论是出于仕途,还是宗门考虑,不问不听不闻,总不会错。 万安公主和王三,熟知内情,本不用避嫌,眼见如理禅师和张旭已经走远,也便跟了上去,留下公孙大娘和李晏二人,坠在最后面。 公孙大娘扫了一眼,未做表示,只缓缓说道:“《清云经》,虽是广成子之物,刻录的图画和象形文字,难以破译,但集结一国之力,终有了些眉目。” 李晏静静聆听,不答不语,对于《清云经》,他肯定好奇,但他想听听,公孙大娘要说些什么。 公孙大娘轻笑道:“《清云经》的破译版本,可遣人抄录,送你一份副本,这是陛下的意思。”没提唐玄宗的要求。 “喔?” 李晏心想荒谬,天底下,岂有白送的午餐?带钩的饵料,倒还差不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自创淬体秘法 李晏目色沉凝,说道:“公孙大娘,陛下有什么要求?直说了吧,江湖中人,遮遮掩掩,太不爽利。” “好!快人快语!” 公孙大娘道:“李晏,你出身于乡野,继承的,乃是前人遗留,半道加入罗浮,所求的,无外乎是罗浮之典籍秘藏,而全天下,又有那一家,比得过皇室的收藏呢?” “你只要点头,便可加入朝廷,如我一般,成为皇室供奉!官员的俸禄,自不能用于你我身上,武功秘籍、珍奇宝物、金银财宝,任你挑选。休说《清云经》,纵是淬体秘法,亦可有上乘妙诀,供你修习。你已入先天圆满,正是急需淬体秘法,进一步提升肉身强度的时候。”公孙大娘微笑道,甚是娇媚。 李晏寻思:“加入朝廷?倘若我未曾加入罗浮,那倒无妨,目下我既已是罗浮宿老,怎能背叛宗门?淬体秘法,门中便没有了吗?嗯……罗浮的淬体秘法,那是要配合内丹法或外丹法,方可修习,我却只能望洋兴叹。” 偌大一个罗浮,传承数百载,内景高手,一直不曾断绝,先天圆满之后,急需的淬体秘法,自然有着。可惜,罗浮之法,只适用于内丹法或外丹法的修行者,他却无法使用。 皇室的秘法,毋庸多言,自然极多,大一统的盛世王朝,岂会少了这东西? 但他不是背信弃义之人。 于是他道:“公孙大娘,麻烦你回禀陛下,在下已为罗浮宿老,不会另入别家。”断然拒绝。 公孙大娘道:“皇室供奉,只是虚衔,不影响你本来的宗门,仍为原宗派人。譬如‘金印罗汉’玄印,他是白马寺住持,还不是皇室供奉?坐镇东都。” “金印罗汉是皇室供奉?”李晏奇道,这个讯息,他倒没听人说起过。 “自然。大唐两都,长安由我坐镇,洛阳便由玄印坐镇。我是江湖散修,玄印堂堂的白马寺住持,明面上的大唐八大高手之一,总不会有假。”公孙大娘笑道。 任她巧笑嫣然,天花乱坠,李晏始终拒绝。 他的意志很坚定,玄印的选择,他不明内情,不会置喙,但他不会同意就是了。 淬体秘法,他所拥有的,效用较差,比如《三炼真身诀》,便已几乎无用,修习上大半年,或许都无一点起色,但……罗浮于他有恩,创出【赤日暮落】,除了他自己的努力,《闾山基础咒术》一书带来的触动,便属罗浮典籍,功劳最大。 须知,那时候的他,初初加入罗浮,几乎没有什么贡献,罗浮上下,便信任于他,允许借阅珍贵典籍,如何能不认可? 更何况,从罗浮得来的丹药,助益甚大,他一直随身携带,不敢或忘,最贵重的那一枚回气纳灵丹,更是救了自己和王三一命。田芬,可也还在罗浮山上,学习知识、武功。 公孙大娘摇头道:“迂腐不化!明明年纪轻轻,却像个老顽固一样。”眯着眼向大雁塔望了望,轻声道:“你既然不同意,此事便就作罢。”话音甫落,便即运使身法,身法轻盈,飘向前方。 李晏脚下轻点,跟着公孙大娘。她未使全力,李晏自能跟上。 “淬体秘法……现有之法,乃前人所创。我之功法,本就迥异于他人,不可类同,如何不自创一门呢?”李晏一面走,一面心想。 他之内功,乃《大日真火功》,修出纯阳内力,攻击力强大之余,疗伤治病、温养肉身等效用,亦然不差。 拒绝了公孙大娘,皇室收藏的淬体秘法,便已宣告无缘,既如此,他何不自创一门呢? 反正攻伐之术,如【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便系其自创,虽然极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 李晏动了心思。 随后一行人由如理禅师迎入客舍,供奉斋饭。 用饭即毕,众人聊了一阵,逛遍了大慈恩寺,眼见日已西斜,天色渐黑,众人便即离寺,互相道别。 王三和张旭约定了,不日将上门拜访。 …… 回到原属于太子李亨,现属于李晏的院中。 他进入卧房,盘膝打坐,眼睛微眯,透过打开的窗户,遥望昏暗下来的夜空,凝思:“经过先天境的修行,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头颅等,受内力洗练,均有长足进步,却还是差了一些。” 他觉得,要能承载泥丸宫破碎时的冲击,最最起码……肉身强度,要在现有基础上,再度提升一到两个台阶,方才可行,否则,那便是自取灭亡。 “淬体秘法……” 李晏微一沉吟,他所熟知的淬体法门,以《三炼真身诀》为最,乃主世界中家传的一门先天级别武学,及至此时,已然效用不大。 “《三炼真身诀》的奥义,讲求一个锤炼之法,三次锤炼,三次明显进化,最后一次成功,便可臻至先天境!”李晏回忆,主世界中,他第一次接触武功,《三炼真身诀》便是其中之一,是一门外功,主修的,就是肉身! 少年时期,他跟随父母练武,闲暇之余,胡乱琢磨,起了兴趣,便曾有过细致的了解,至今仍有较深刻的印象,也得益于功力精进,记忆力大幅度增强。 李晏寻思:“锤炼之法……我所具有的纯阳内力,性质多变,温和、爆烈,只在我一念之间,要不……以爆烈之性质,试一试?” 他略略迟疑。 纯阳内力,或温和如水,或暴烈如火,或坚韧似铁,百变多样,李晏先天圆满,已可初步操控这些性质变化。只是临敌之际,性质爆裂,配合自己的武学意境、拳脚招式,发挥出来的威力最大!攻击力最强! 最主要的是,从步入后天境,多个世界周游以来,爆烈的性质,他已经非常熟悉,最为习惯! 所以,爆烈,是他常用之性质。 只是有时候,或受了伤,或促进修为增长,性质爆烈,自然不行,他便将其转化成温和之性质,温养肉身、疗治伤势等,用处颇多。 呼~ 他深吸一口气,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先试一试,看看效果如何,明不明显,再做第二步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六章:《纯阳煅体功》 李晏内视。 随着他的心意一动,丹田之中,赤红色的内力“海洋”上,狂风骤起,怒涛汹涌,已逐渐变得爆烈起来。 呼! 他调动丹田中的纯阳内力,只细小的一缕,涌将出来,逸散出经脉。 下一秒。 “嗯?!”李晏痛哼一声,左腰位置,衣衫鼓荡,微现赤光,显见是爆烈之纯阳内力,不适合淬炼身体,难以承受。 纵然,他之肉身,本就千锤百炼,强度尚可,奈何先天圆满级别的纯阳内力,质地极高,破坏力太过恐怖。 区区肉体凡胎,怎可承载? 李晏平息了那一缕纯阳内力,回入丹田之中,他手托着下巴,凝眉苦思。 “温和性质之纯阳内力,因为肉身强度,已经足够坚韧,导致其丧失了提升促进作用。但……爆烈性质之纯阳内力,却又过了些……” 李晏左右为难。 破境内景的关键节点,总共有三:先天圆满、领悟武学意境、锚定泥丸宫、肉身强度极高,他已完成了前三项,只剩下“肉身强度”这一项,死活提升不上去。 须知,泥丸宫乃神秘之所,关乎着内景以上的修行,其蕴含的能量,难以想象。泥丸宫破碎时,虽则大部分能量,会散入混蒙的虚无之中,但少许逸散,便已足够冲爆肉身,使其身死魂灭,没有一幅坚韧的躯体,如何能够承受? 爆烈之纯阳内力,粉碎躯体,再由温和之纯阳内力,不断温养,让其康复,肉身强度,不出意外,便可小有提升,只是…… “肉身,乃人之根本,不断的碎裂、重生,我就怕出现问题。” 李晏也有自己的担忧,他已然是先天圆满,锚定了泥丸宫,身躯出现问题,影响到内景境的晋升,那便得不偿失了。 “呼!算了,不管了,先试一试,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李晏闭目,内视丹田。 咻咻!! 两缕纯阳内力,一前一后,涌出了丹田,前者爆烈,后者温和。 他既已定了主意,便不迟疑,立时动手。 为求保险,这一次,李晏选用的是不太重要的臂膀位置,只听得噼啪声响,赤光时暗时亮,衣衫鼓起,他尚可操纵内力,便未波及衣服,以致于粉碎。 李晏紧锁着眉目,咬紧了牙关,忍受剧烈的痛苦。 嗤的一声,臂膀处的肌肉炸裂,鲜血染红了衣服,他无奈之下,只好运使后面那一缕温和之纯阳内力,封锁经脉,疗治伤势,不再流血。 只是小伤,没有大碍。 “爆烈之纯阳内力,我只可转化,尚无法降低其爆烈程度。要不……从量上着手?”李晏暗想。 一缕内力,大约只有一根头发的百分之一,再往下细分,成为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纵然爆烈程度不变,因其数量成数十倍、上百倍的减小,表现出来的破坏力,毋庸置疑,最起码削弱了好几十倍,他或可承受。 只是……我能做到那一步吗?操纵内力,往小了拆分。 李晏还是决定试验之后,根据结果,再做第二步的打算。 呼~ 他深吸口气,平心静气,试验比例,自创武功,丝毫急不得,越急越容易出错。 丹田中,赤红色的海洋上,一缕内力冒出,他小心谨慎地,慢慢拆分。 “不行,大了些。”他摇了摇头。 “嗯……还是大了。” “大了……” …… 许久之后,他方才吐出一口气,自觉可以,已经是原先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一根头发的两千分之一。 “哼!”李晏吃痛,眉目微皱,还是不行。 “那就再来吧。”李晏喃喃道,面不改色,心底却觉忧虑,两千分之一,他已快接近极限。操纵内力,细分到如此地步,他的力量掌控程度,已叫人瞠目结舌,再往小了分,那是内景高手的本事。 “嗯?!不行!” 两千五百分之一,李晏放弃。 “两千六百分之一……两千七百分之一……两千八百分之一……” 李晏不断重复“拆分、淬炼、炸裂、温养、再拆分……”这一个过程,气息渐渐萎靡,衣服上血迹斑斑,所受的小伤势,累积起来,可就一点都不轻了。 庆幸的是,温和之纯阳内力,疗伤效果极佳,通过罗浮山上外丹法、内丹法的学习,他已较通医理,尚可勉力支撑。但再继续下去,他也撑不了多久了,将至极限。 “咦?”低低的一声惊呼,紧跟着是一声痛哼,李晏双手双脚,包括背部、腹部,均有鲜红血迹,他睁开了眼,却一脸喜色。 “三千五百分之一,成了么?” 他一颗心微悬,害怕是自己的错觉,复又合眸,操纵内力,细分至一根头发的三千五百分之一,流出丹田,至右腰位置,小心淬炼。 只闻嗤嗤声,却无炸裂之音,右腰位置,在内力的破坏和修复下,开始了缓慢的淬炼。 这一次,终于不会受伤,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先前,那是恶性循环,小伤叠加,便是重创,与修为增进,有何干系? “呼!”李晏提起的心,落了回去,纵然吃痛,却觉十分喜悦。 他已不知耗时多久,但满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就像和一个劲敌,大战三天三夜,重创而回,神色萎靡间,又极喜悦,因为他已得胜! 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射进屋,暖意渐浓。李晏抬眼一瞧,日至中天,他的闭关,竟到了第二天午时。 “这一门功法,或者说淬体技巧,我该取个什么名字呢?”李晏心情激动之余,又不由得心想。 拆分纯阳内力,前后两缕,一起出击,一者爆烈,一者温和,形成微妙的平衡,不伤身体,却又有淬炼效果。 说是技巧,其实也可称为功法。所谓的淬体秘法,多半如是,具体操作实施,各有不同罢了。 “唔……就叫《纯阳煅体功》吧!” 李晏确定了名字。 “纯阳”二字,说的是内力属性,“煅体”二字,则表明其意。《纯阳煅体功》,常人一见便即明了。 李晏因伤势颇重,吞服了一颗丹药,配合温和之纯阳内力,疗治己伤。至于洗澡换衣服,等他伤势稳定,不再发作了以后,再洗不迟。 第一百一十七章:开幕 过了两个多时辰。 因试验内力比例,导致数十上百次小伤叠加,成为重创,李晏吞服了上好的疗伤丹药,以内力配合,终于渐渐稳定伤势,痛意减弱。 屋外,又已是满天繁星,星光璀璨。 李晏站起身来,离开了卧房,仆从们,均已睡下,他便自己打了两桶水,冲一个冷水澡。他身体强健,内力浑厚,冷水热水,都觉无碍。 换了衣服,他又吃了点剩饭剩菜,填饱肚子。 白天的时候,院中的仆从们,本想唤醒李晏,却被王三制止,知道李晏正处于练功的紧要关头,不允许外人靠近,所以无人叫他。 李晏神清气爽,回入卧房,又复吐纳练功,这一次,却不是促进内力修为,而是增长肉身强度。 他初创的《纯阳煅体功》,乃淬体秘法,已然完善,无需与强敌作战,在战斗中,一步步完善,那是杀伐招式,二者颇有不同。 …… 后面几天,李晏将自己的思路,告知王三,以作提醒。 《纯阳煅体功》,乃运使纯阳内力,淬炼肉身之法,王三所拥有的,乃是阴寒内力,性质各异,技巧方面,便有不同。所以,他无法使用此功。 李晏不是敝帚自珍之人,更何况,王三跟随他,走南闯北,忠心耿耿,将自己的功法,告知于王三,又有何妨? 王三从“草圣”张旭府上回来,初一听闻,便即呆愣,然后醒悟,心生触动,回入自己的房舍,开始了闭关之旅。 李晏除了三餐用度之外,足不出户,刻苦修习,肉身强度,一日强似一日。 …… 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的功夫,距离法相宗大典之期,越来越近,而李晏的肉身强度呢,增进速度,也开始放缓。 呼~ 他吐出一口气,色呈赤红,直射出丈许远,到了房间的另一头,方才消散。 李晏脸露喜色,微一动手,便听得“咔嚓”之音,不绝于耳,显见是短时间内,肉身强度,提升过快,导致躯体,略有些不太适应。 至于力量掌控程度,受《纯阳煅体功》的修习促进,已然更上了一个层次。所以,即便肉身短期内大幅度增强,力量激增,仍可操控自如,无有力量溃散之虞,不会出现伸手开门,却将整扇门,都扯了下来的尴尬情况。 当然,力量掌控程度,还是略略下降了一点。 “《纯阳煅体功》,已经完成了它的作用,唔……日后力量更强,比如进入了内景,拆分真元,淬炼身躯,也是可行的。这门功法,倒不会过时。” 李晏心情激动,他食指疾刺,嗤一声响,空气宛如波浪一样荡开,层层叠叠,肉眼可见。他未曾动用内力,全凭肉身的力量,便已有着后天圆满,近乎先天小成级别的破坏力! “我的实力,增加了三到四倍!” 李晏喜悦,未曾创出《纯阳煅体功》的他,臻至先天圆满,单以战斗力而论,便已接近先天境的极限,仅次于号称“最强先天”的万春容,犹胜于王三、公羊勇等人。而眼下的他,因肉身强度跃增,实力翻了三四倍,先天境的极限,他已然达到! 先天境的修行,至此尽矣! 他要再想进步,唯有打破泥丸宫,晋升内景,方可继续修行。而破境内景的四个关键节点,及至此时,他终于全部满足。 “内景……” 李晏目色向往,内景之大能、之寿元,均是他梦寐以求之物。 不过,他不准备立刻着手晋升。 “暂时缓一缓,初至先天境的极限,身体,也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我自己,也要重新提升力量掌控程度,攀升到比以前更厉害的水平。此事,千万急不得。”李晏告诫自己,这么多个世界,加起来二十多年的时间,他都一步一个脚印的,跨了过来,两个月罢了,他还等不了吗? 关系到内景大事,实乃重中之重,成则生,败则死,任是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李晏必须保持耐心。 …… 两日后。 法相宗八十周年庆典,乃长安城中一大盛事,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阻塞了道路,临近大慈恩寺的路段,人们不由得下车步行。 李晏两人,混在其中。 但听得周遭喧嚷,或吹嘘,或感恩,或夸赞,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汇入李晏耳中,只听得颇为无语。 “法相宗庆典,不知那濮阳大师,会否现身?”有人期待。 “呵,你等着吧!”有人泼冷水。 的确,濮阳大师,年岁过百,又未入内景,年老体衰,法相宗的一应事务,早已交给了如理禅师,而他呢,则觅地闭关,潜心佛法。 突然—— 呼呼风响,空中有一道人影,越过一干人等,于道旁的树梢上,轻点几下,便即纵入大慈恩寺,身形飘忽,显见是一位顶尖高手。 “咦?那人是白马寺的净虚大师!听闻净虚大师,刚过而立之年,便已臻至先天圆满,未来极有希望破入内景,接金印罗汉的班,是白马寺最负盛名的人物之一!”有人惊呼。 紧跟着那位白马寺净虚大师,又有两道人影出现,一老一少,均是一袭袈裟,身法轻盈,仿若柳絮,飘入了大慈恩寺的庭院。 “那是……华严宗的贤首国师!”众人惊骇,贤首国师,本不是大唐人,侨居长安,成为华严宗的三祖,得武则天钦赐“贤首国师”四字,人们久闻其名,久仰其面。 “没想到,他老人家也来了!不过,贤首国师身旁那小孩,又是谁来?”有人疑问,适才贤首国师入内,可携带了一名十二三岁的小沙弥。 询问了一遍,谁也认不得。 随后,又有一些高手,纵入大慈恩寺。 “那是天台宗的万明大师,我国八大高手之一——左溪玄朗的弟子!” “那位是禅宗六祖慧能法师座下,被誉为五大宗匠之一的永嘉玄觉!” “啊?!净土宗的善导大师!他竟也到了大慈恩寺来?”人们惊呼。 …… 李晏和王三面面相觑,他们恪守着礼仪,从山门外,随着人潮,一步步涌入,老半天了,才走了一小截路,还没进入寺庙门口。 佛门诸脉的那些高手,除了密宗领袖——开元三大士,尚未现身,其他人,包含白马寺、禅宗南派、华严宗、天台宗、净土宗等,却均飞身入内,一展其能。 两人想了一想,还是决定缓步入内。 只不过,两人稍一运使内力,众人不知不觉间,便已避让开来,而李晏两人呢,宛若游鱼,顷刻之间,便即到了寺庙门前,迈步跨入。 第一百一十八章:高僧 进入大慈恩寺,大半个月前,两人来过一次,还记得路。 “啊?荡魔拳圣!王大侠!”忽然,有人叫道。 一间殿宇内,一名知客僧出来,脸色恭敬,双手合十。上次李晏和王三来的时候,虽有如理禅师陪同,但用斋饭时,他亦曾会面,识得二人。 荡魔拳圣?! 周围的人们,瞪大了眼睛,目色惊异,瞧着李晏。 去年,广州城之乱,消息流传甚广,长安城中的人们,哪个不知?皇帝陛下钦封的“荡魔拳圣”,自也家喻户晓。 只是去年那个时候,李晏回归罗浮,未至长安,所以众人不认识他。 “他……就是荡魔拳圣?好年轻啊!”有人低语,颇为好奇,李晏之名,比之元微道人等,自然差相甚远,但魔宗残忍,以无辜百姓的生命,修炼魔功,人们极度敌视。李晏杀戮魔宗余孽而扬名,尊享“荡魔拳圣”的名号,不可避免,便就受到人们的尊敬。 “杀戮魔匪的,都是好汉子!英雄!”有人赞扬。 在李晏身旁的王三,荡除广州城魔患,他也有功,武林高强,却被无视了。 那知客僧说道:“拳圣、王大侠,远来辛苦,请移步禅院奉茶。”说着在前引路。 众人侧开身子,让出道路来,见那知客僧将李晏两人引入大慈恩寺后院,再也瞧不见。后院,只有获得大慈恩寺允许,方可进入。 步入后院,转了一转,只听那知客僧大声道:“方丈,荡魔拳圣、王大侠上门道贺。”轻叩禅院木门。 门后有如理禅师的声音:“快请!”木门开了,露出里边的场景,院落极大,先前飞身入寺的一干人等,或坐或站,均在此处,听闻李晏和王三到来,齐刷刷地,将目光移注过来,或好奇,或赞扬,或打量。 换作普通人,或者寻常先天境,遇到这么多高手,心下难免发颤,李晏却恍若未闻,反倒饶有兴致,微微一扫,院中很多人,他都不认识。不过,公孙大娘和万安公主,他也见着了,含笑致意。 如理禅师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道:“李施主、王施主,请入内稍坐。”又转头吩咐那知客僧,奉上茶水瓜果来。 王三手中的礼物,便亲自交到如理禅师手中。此来是为道贺,一样礼物都无,不太像话,两人便就携带了一样小礼物,不甚贵重,只是一个心意。 如理禅师自也明白,笑容满面,虚手一引。 李晏两人步入禅院,寻了一面石桌、一条石凳,安然落座。桌旁,另有一名面色慈和的老僧。 “阿弥陀佛,荡魔拳圣、王大侠,贫僧永嘉玄觉,久仰大名,今日初见,幸甚。”一旁的老僧合十笑道。 李晏见礼,道:“玄觉大师,久仰久仰!”王三亦抱了抱拳。 这老僧,他确是久闻其名。 禅宗六祖慧能法师,座下弟子甚多,最厉害的,却只有五人,被世人誉为“五大宗匠”,均乃先天圆满的佛法高手,永嘉玄觉,便是其中之一,继承了慧能法师的理念,并将其发扬光大。 那永嘉玄觉说道:“李施主,文远师弟的那伏虎寺,还多亏了你,方才得以保全,贫僧在此谢过。”合十一礼。 王三跟随李晏的时间较晚,最开始是在广州城,没经历清远县城之事迹,所以不知道伏虎寺,面露疑惑。 那里,才是李晏初入大唐世界,崭露头角的地方。 李晏想了一想,也就明白,文远老和尚、文寿,乃南华寺僧人,而南华寺,那是慧能法师的道场,永嘉玄觉年轻时,也曾在南华寺学习,慧能法师的坐下听讲,自然相熟。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感怀,进入大唐世界,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时间如白驹过隙,摸不着,留不住。那秋映秀,却不知在韶关,生活得如何了? 想来有文寿帮衬,李晏又曾赠予她先天级别武学《清灵内功》,不至于有碍。 他稍稍给王三解释了两句,王三才了然。 院中的众人,几乎都很熟悉,最起码……也见过数面,不是陌生人,只有李晏和王三,一个进入此界未久,初至长安,一个满天下乱闯,结识的人,少上许多。得永嘉玄觉介绍,两人方才认得了院中的这些高手,名字,都曾听闻过,只是没亲眼目睹,和真人对不上号。 “唔?贤首国师身旁那小沙弥,贫僧也不认识。”永嘉玄觉摇头道。 李晏两人望将过去,却见一名老僧,貌甚敦厚,不显异状,像一个普通老者一样,两人却知,此人武功绝世,已攀升至高妙之内景境! 那号为“贤首国师”的老僧,察觉他们的目光,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褶皱。 李晏致意,不敢怠慢。 那小沙弥,脸色沉稳,不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倒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成熟稳重,面貌亦颇俊秀,唇红齿白。 李晏、王三,便和永嘉玄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三人同为先天圆满,共同话题,却是有着。 随后,又有一些宗派掌门人、宿老等,至此道贺,如理禅师一一接待。朝廷中人,却是极少,只有那“草圣”张旭等寥寥数人,上门恭祝。 “濮阳大师。” 院门口,忽有一僧,佝偻着身子,牙齿落尽,老得不成样子,距离入土,大概就睡上一觉,便无法醒来。 “师父。”如理禅师迎上前去,那老僧,便是法相宗四祖——濮阳大师。 其人武功高绝,虽未入内景,却也迈入了先天境的极限,资历甚老。 纵然内景境的公孙大娘、华严宗贤首国师、净土宗善导大师,亦上前见礼,余人,差了辈分,自颇尊敬。 濮阳大师颤巍巍的道:“老衲,多谢诸位上门祝贺。”语音发颤,似乎真的离死极近,脑袋以下,已全部入土。 他表现得十分老态,虚弱无比,但李晏,却将他看作可以匹敌自己的强手! 堂堂的先天境极限,介乎于先天圆满和内景之间,纵然垂死,气力衰竭,因为见识仍在,内力精纯浑厚,战斗力,下降得不会太明显,单对单,击败一个先天圆满,不是难事。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老江湖?想法再多,也藏于心底,不露于面,更不会因此小看濮阳大师。 第一百一十九章:别有深意 濮阳大师进来后,禅院中,喧闹了一阵子,又即恢复到适才诡异的气氛中。人们交谈闲聊,虽未避讳,仍高声言语,但不论谁心底,都觉古怪。 李晏坐了回去,不动不摇,显得极是耐心,他甚至突发奇想,想要运行《纯阳煅体功》,淬炼下身躯,再三思索,方才作罢。 前两天,问起王三,他的淬体功法,尚未有着落,不过因李晏告知的灵感,自言创功之日,将不远矣。 李晏、王三和永嘉玄觉这一面石桌,目下多了一人,是“草圣”张旭,四人闲聊,等待吉时到来。 院中那几名内景高手:“唐宫第一舞人”皇室供奉公孙大娘、华严宗三祖贤首国师、净土宗二祖善导大师,包括法相宗四祖濮阳大师,便是院中焦点,众人的目光,不时便瞥了过去,瞧上两眼。 李晏等人,也不例外,闲谈时,聊了聊公孙大娘等人的事迹,本人在此,不敢肆意谈论,那是冒犯,只粗浅的说上两桩人尽皆知、正面形象的事件,既不得罪,又满足了好奇心,一举两得。 高妙之内景,就在一旁,怎可能不好奇? 众人闲话,时间流逝,过了约莫一盏茶时分。 当!当!当!当!当!当! 忽听得六声钟响,响彻大慈恩寺。 濮阳大师站起身来,说道:“诸位,请移步大雄宝殿。”说着在前引路,众人同到大雄宝殿。 大慈恩寺的主殿,便是大雄宝殿,围满了香客,不得入内,只好在外观看,眼见一行人走将过来,呼的一下,围了拢来,只留下一条窄小的道路,供一行人通过。 一行人步入大雄宝殿。 只见殿上已集了一百余人,大慈恩寺阖寺僧众,除了二十多名,在外维持秩序,余人都已集在殿上,各分行辈排列,待见到濮阳大师,陪着公孙大娘、贤首国师等人,从殿外不断的进来。殿上僧众一齐躬身行礼。 殿上佛像,供奉的是如来佛、观世音菩萨等一众佛陀菩萨,濮阳大师和李晏等人先参拜了殿上佛像,然后分宾主落座。 公孙大娘、李晏等,不修佛,不信佛,参拜可,不参拜亦可,无甚想法。倒是如善导大师、贤首国师等佛门内部僧众,信仰不同,供奉的佛陀菩萨,也自各异。幸好大慈恩寺的修建,乃唐高宗李治,作为太子时督造,寺庙中的佛像,不取一门信仰,而是普罗大众都认可的佛陀菩萨,铸造佛像,因此那些个佛门高手,亦无异议。 大雄宝殿的正门、偏门、侧门和后门,全部打开,以供香客们瞻仰。 濮阳大师朗声向众人说道:“这位是皇室供奉——公孙大娘,大家参见了。”一干道贺的高手,他逐一替众人引见。 好半晌,方才见礼完毕。 濮阳大师说道:“诸位宾朋,或一派豪杰,或信仰我佛,今日同时降临,实是本寺大大的光宠。”顿了一顿,续道:“百余年前,恩师西游我佛天竺上国,十数载后,佛法大成,携带叔伯部佛经,东归我大唐。恩师之大能,其决心,老衲至今思之,仍自愧不如,差之甚远。” 众人微一颔首。 的确,玄奘法师一介普通僧侣,孤身一人,西游天竺,沿途的艰难险阻,众人光是想象,便心生畏惧。须知,离开长安时的玄奘法师,不过是初入后天境,在西行路上,自保之力,都颇为缺乏。 可他却耗费十数载光阴,西至天竺那烂陀寺,游遍天竺各地,佛法大成,携了大乘佛经,东归故国。人群中年老的老者,还依稀记得,玄奘法师归来时,长安城的轰动,大唐立国百余载,除了天下一统之外,从未有过如此盛事!新皇继位,血雨腥风,谁敢多嘴? 举国盛事,细细数来,便就统一天下、玄奘东归两桩! 李晏也颇感叹,到了大唐世界,方知高手无数,内景境的顶级强者,每一个时代,都不缺乏,明面上的,便有八大高手,暗中不曾扬名的,七八位,总是有着。譬如眼下,大雄宝殿之中,便有公孙大娘、善导大师、贤首国师三位内景,名声虽隆,却不入八大高手之列。 而流传到后世,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宗派之中最负盛名之人,玄奘法师,当是其中翘楚。 这是经过了历史的检验! 濮阳大师说道:“恩师着眼于佛法,研究佛法、实践佛法,思想上,追求缜密的逻辑思维,包容万千,一切促进人民生活进步、社会发展的东西,我们都会学习吸收,是以恩师创立了法相宗,希望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本宗,一起砥砺前行。”忙里偷闲的,宣传了一下法相宗。 善导大师、贤首国师等,同为佛教徒,信奉的教义虽则不同,但值此法相宗庆典,轻易不会出言得罪,只脸色间,或多或少,有些不以为然。 李晏却是一怔。 法相宗,乃玄奘法师所创,他早已知晓,但其基本教义,说实话,他确未深入了解过,此时闻听,倒颇合他的胃口。 “玄奘法师的教义么?”李晏生出了几分兴趣,但面上,仍淡然平静。 适才禅院中的气氛,已让他明白,佛门别脉的僧侣,上门道贺,自是实情,无有虚假,但恭贺,只是上门的目的之一,讨教过招,杀一杀法相宗的威风锐气,怕也是他们的目的。 李晏很自觉,他只是一个看戏的观众,主角们的风采,可不能抢走了。 又听濮阳大师道:“恩师在世之时,蒙受太宗看重,坐镇大慈恩寺,有一个清静之所,翻译佛经数千部,大家也是知晓的。”眼见众人点头,他不由微微一笑,老态龙钟,缓缓说道:“与此同时,恩师还创下了法相宗根本法门,如《唯识二十论》、《唯识三十颂》等,直指内景圆满!”语声很慢,一字一句,似要每一个人,都务必听清楚。 佛门别脉的僧众,善导大师、贤首国师等,眉目微皱,听闻濮阳大师言语,心下忽生不祥之感,却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打断他话头,只好强压下烦躁的心绪,耐着性子,听他叙话。 李晏手托着下巴,从濮阳大师的话语中,却似听出了门道。 “应该……不会吧?”他心想,自己的猜测,都有些难以置信,微一侧首,瞧了濮阳大师几眼。 濮阳大师朝他含笑致意,心中大奇,没想到荡魔拳圣,竟察觉了自己的打算,要知道,如理禅师,他都蒙在鼓里,此时懵懂得很。 第一百二十章:众生百态 濮阳大师叹了口气,说道:“恩师生前遗愿,便是江湖各派,消除门户之见。惭愧,老衲痴活一百二十余岁,仍未勘破门户之别。恰逢今日,恩师创立法相宗八十周年庆典之日,老衲决定:从今而后,每月头一天,开放大慈恩寺藏经阁,但凡心诚者,非大奸大恶者,无论是不是法相宗门徒,均可入内,背诵典籍,用以修习,切记,不得抄录!” 殿中殿外,一时间,竟静到了极点,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呆愣愣地望着殿中上首的那名半截身子入体的老僧,怀疑自己听错了。纵然是如理禅师等法相宗门人,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果然……”李晏暗叹,从适才听闻濮阳大师言语,便已有着猜测,确不出自己所料。 在他身旁,王三、张旭、永嘉玄觉等人,亦极惊讶,向殿中上首,望将过去。 濮阳大师笑容满面,续道:“开放典籍,乃恩师之愿,老衲今日方下定决心,实在汗颜,愧对恩师。也只得每月头一天,仅此而已。” 哗—— 这一下,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惊呼出声,一片喧嚷嘈杂,法相宗武功,大半系玄奘法师所创,其立意高远,强大无匹,试问天下,谁不觊觎? 众人还是无法相信,这么珍贵的法门,本是濮阳大师一家之物,怎甘心述诸于世人?众人心底,却又难免怦然心动,那可是玄奘法师的武功啊! 如理禅师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 濮阳大师打断了他话头,说道:“为师心意已决,切莫多言。”向如理禅师使了一个眼色,如理禅师心领神会,虽仍难以置信,却相信师父,不会置法相宗于死地,他之一生,均为法相宗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也是他的心血! 法相宗的僧众们,震撼不已,却压抑着自己,没有出声。他们尊敬濮阳大师,知其能为,法相宗的今天,离不开濮阳大师的努力,是以将满腔惊怒情绪,忍了下来,维持秩序,害怕出现踩踏事故。 众人是震惊,心头又有几分窃喜,法相宗门人相信濮阳大师,那么,殿中的各门派高手,却是紧锁着眉头,感觉异常棘手。 他们初时,也大吃了一惊,不敢相信,濮阳大师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竟开放大慈恩寺藏经阁,任由天下人,入内修习,那可是法相宗的秘法,玄奘法师所创,谁家得了,不藏着掖着,生怕外人知晓? 但初时的震撼过后,他们反应过来,濮阳大师此举,实乃釜底抽薪之计! 法相宗的局面,日趋艰巨,衰败之势,已然不可避免,除非……出现第二个玄奘法师,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佛门六脉,禅宗、天台宗、净土宗、华严宗,维持其势不变,稳中求进,密宗,则锐意进取,唯有法相宗,在一步步的滑落。 目下,借着法相宗八十周年庆典之期,关注者众,将此讯息,告知世人,人尽皆知,濮阳大师,打的是一个好算盘!全面开放法相宗秘法,允许外人修习,纵然是殿中这些个大门派高手,亦然颇为心动,遑论普罗大众、江湖散修、小门小派的武者了。 那可是“天下第一人”玄奘法师的武功! 谁不窥觑?谁不想要? 没有人,胆敢夸口,说自己没有想法! 殿中的三大内景:皇室供奉公孙大娘、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也难免起了些许心思。 每月头一天,向天下人,开放大慈恩寺藏经阁。 这么一来,法相宗秘法,用不了多久,便可传遍天下。不夸张的说,到时候,全天下一半以上的武者,都会和法相宗,结下香火情,秉承了法相宗的一二传承。 法相宗遭遇危险,总有人舍身相助,其教义传承,岂会断绝?随着时间推移,一天天光大法相宗传承,反而是可以预见之事。 这不是佛门诸脉,乐意看见的事。 但群情激愤,殿外人们的神情,谁都瞧在眼里,谁站出来反对,势必招致人们的厌恶、憎恨。 阻人道途,犹若杀人父母! 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白马寺净虚大师、天台宗万明大师、密宗金刚智、善无畏、不空三僧,互相使眼色,意味不言自明,指望哪一位,站将出来。 却是没人。 道教的高手,寥寥可数的几位朝廷官员,因濮阳大师之言,眉目微皱,但见佛门高手,默然不语,自己等人,怎肯去做这恶人?最着急的,明明是佛门其他五脉,又不是自己,那慌什么? 佛门诸高手中,唯有禅宗南派的永嘉玄觉,安然就座,不显异色,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李晏本来惊异,转念一想,便即明白。禅宗南派,出自慧能法师门下,崇尚的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之教义,修的是顿悟法,一朝顿悟,便可突飞猛进,朝为未入流之武者,中午即可至后天境,傍晚,那就是先天妙境! 简而言之,禅宗南派之法门,入门甚难,修习更难,相应的,成就却也不俗。因此,禅宗南派,门徒稀少,世间绝大部分人,入门都不可得,需是天才中的天才,方能修习。 是以,永嘉玄觉听闻濮阳大师言语,吃了一惊,而后却又淡然以对,实是门中教义法门缘故。 李晏扫视一圈,殿外的人们,大声喧嚷,话语中,总不离“秘法”、“武功”、“慈悲”等字眼,显见是震撼过后,喜不自胜,如获至宝一般。 法相宗秘法,对于李晏来说,那都是顶级法门,遑论或不入流,或后天境的普通人们了,怎能不喜? 连先天圆满的李晏,都有些喜悦呢。 “要是真能入内,借阅典籍……淬体秘法,我已自创《纯阳煅体功》,且抛之一边,但攻伐招数,我却也渴望,配合罗浮内丹法,能够创出第三式拳法,那就喜出望外。”李晏暗想,对于濮阳大师之言,他很赞同。 于自己有益,怎不赞同?哪会反对? 终于,只听华严宗的贤首国师轻咳一声,潜运真元,压下了殿内外的鼓噪声。众人安静下来,无数双火热的眼睛,凝望着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最顶级高手的认可 只听华严宗贤首国师缓缓说道:“濮阳师兄,几十年后,你仍愿完成玄奘法师之遗志,自是极孝顺之事。咱们同为佛门中人,崇尚的,就是一个有教无类,以佛学、佛法,普渡众生,脱离苦海。” 濮阳大师微笑道:“法藏师弟,本寺之法,开放之日,你也可入内修习。” “多谢濮阳师兄。”贤首国师合十道。 贤首国师法号“法藏”,其贤首国师之名,乃前朝武则天钦赐。 又听净土宗善导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濮阳师弟,开放藏经阁之事,或需再议。”眼见殿外群情激愤,殿内某些人,比如李晏、王三、张旭等,眼神亦颇不善,他内景高手,泰然自若,怡然无惧,只如清风拂面,双手合十说道:“玄奘法师之经籍,表述其意,蕴藏着佛学玄奥,正道人士得了,自然无妨,有益于民。可……倘若心思不正之人,更甚至说,魔宗余孽混入其中,得了经籍,功力大增,天下百姓,岂非又要遭难?” 善导大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述法相宗全面开放藏经阁,其中好处颇多,坏处也不少。 众人凝眉,善导大师之言,确有几分道理。 魔宗歹人,凶狠残忍,为人们所憎恨,或多或少,都有亲朋,丧命于魔宗之手,怎愿魔宗实力增强?岂非越发难以剿灭魔宗? 但……要让他们放弃法相宗秘法,又不甘心。 “要不……进入大慈恩寺藏经阁的人员,筛选得再严格一些?身家不清白者,绝不允许入内!”殿外,有人高声道。 众人点点头,表示认同。 善导大师道:“魔宗匪徒,手段之残忍,自不必多言。某一身家清白者,其家人,惨遭魔宗擒拿囚禁,要挟于他,你们说,那人记忆下的典籍,岂会保密?怎能不泄露?”他反问众人。 是啊,魔宗以亲朋威胁,谁都会心软,不愿亲友受伤害。 众人顿感左右为难。 李晏安静听着,濮阳大师既已提出了开放藏经阁之事,自要抓住这个机会,其他人的想法,他管不着,反正进入大慈恩寺藏经阁,除非濮阳大师,亲口收回适才之言语,否则,几句话,就想自己改变主意?笑话! 但那贤首国师、善导大师,均为内景高手,威望甚隆,需给予几分薄面,纵不认可,出言反对,也要讲求时机,不可鲁莽行事。 濮阳大师面色不改,佛门诸脉的发难,早有所料,他也不是没有对策、援手,说道:“善导师兄,你之言语,确有道理。”善导大师、贤首国师等僧众,面色稍霁,尚未开口,又听濮阳大师道:“只是……老衲话已出口,怎可收回?这样吧,待老衲秉明圣上,请陛下裁决,诸位,以为如何?”话声带笑,问询众僧。 善导大师、贤首国师等僧众,不是寻常人,老江湖了,心下甚为恼怒,面色却一点不改。 那白马寺的净虚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濮阳师叔,此是我佛门中事,怎可劳动圣驾?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我佛门内部些许小事,咱们自己解决即可,何需惊扰陛下?师叔还是收回成命的好。” 三言两语,便将法相宗一家之事,化为了佛门内部事务,外人便不好插手。 忽听得一人冷声道:“净虚,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玄印未至,你当个看客就好,闭上嘴巴。”言辞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净虚大师脸色铁青,循声望去,见一个美貌的妇人,冷目回望,心头一凉,强自压抑怒火,哼了一声,果不敢再言语。 那美貌妇人,却正是皇室供奉公孙大娘。 众人想了一想,明白净虚大师,遭受讥刺,何故不敢发作。 皇室供奉的内景,“剑圣”裴旻,乃朝廷命官,且不算在内,众人知晓的,只有公孙大娘、金印罗汉玄印二人,听闻他二人交好,友谊深厚。一个护长安,一个镇洛阳,均为皇室敬重。 公孙大娘,单以武功而论,远胜于净虚大师,何况还是其师好友,份属长辈,训斥几句,实乃平常事。大庭广众之下,净虚怎敢辩驳?动起手来,更不是敌手。 公孙大娘气势含而不发,蕴而不露,威慑众人,低头侧首,不敢直视,包括王三、张旭、永嘉玄觉等。唯有同为内景境的贤首国师、善导大师,处之泰然,无动于衷,臻至先天境极限的濮阳大师、李晏,也从容不迫。 公孙大娘、贤首国师、善导大师、濮阳大师四人,知根知底,甚为熟悉,对彼此的表现,不觉惊奇,反而是李晏,泰然自若,叫他们讶异。 荡魔拳圣,竟已至先天境极限?! 四人不由得高看了他几眼,另眼相待。 先天境极限,实力激增,与内景高手,单独作战,虽不敌,却可保命,而先天圆满,一个人迎敌,那是自取灭亡,能多撑二三十招,已经不易,逃命?却是休想,除非那位内景高手,有意放其一马。 既有实力,最起码……保命之力,不能缺乏,方可获得尊重! 李晏含笑致意,唐玄宗封他为“荡魔拳圣”,名声在外,受人尊敬,但在最顶级的高手们眼里,实力不够,那就是笑话。 他自创《纯阳煅体功》,淬炼身躯,强度倍增,实力翻了两三倍,方才臻至先天境极限,终于赢得内景高手平等态度。 他所认识的内景,元微道人,是其师兄,这是师兄弟的同门友谊;“诗剑仙”李白,道左相逢,共抗强敌,是战友情;而公孙大娘、贤首国师、善导大师,却是面对后辈的态度。 直至此时,方认可李晏,放到了和自己同样的地位上来。 他是罗浮第三人! 第一人,自不必多言,乃罗浮派掌教元微道人,第二人,却是翁师姐,“天下第一炼丹师”的名头,响彻南北,谁敢轻视? “罗浮,倒是好运道。”几人暗叹。 听那公孙大娘说道:“我和万安此来,奉了陛下的生灵,接旨吧!”殿内殿外,一群人哗啦啦下跪,恭聆皇帝圣谕。 殿中那些先天高手,安坐不动。他们有自己的骄傲,一道圣旨罢了,纵然皇帝亲至,也不过拱手行礼,下跪磕头?绝无可能。 第一百二十二章:圣谕 “臣等恭聆。” 万安公主、“草圣”张旭等,或皇室族人,或朝廷命官,自要表示礼敬,以免给人参上一本,不知礼法,不遵圣上,以致帝心不喜。 李晏安如泰山,他只转念一想,便即明白,那公孙大娘,所要宣读的圣谕,究竟是什么。 除了召开水陆法会,召集大唐国道佛各派的高手、江湖散修,齐聚长安城,以功名利禄、武功秘籍,作为奖励,商讨围剿魔宗事宜之外,还能是什么? 王三自也猜到了。 果然,但听公孙大娘说道:“陛下口谕:魔宗,乃罪恶根源,近年来,有死灰复燃之迹象,杀戮我大唐子民,死伤无算,朕甚恼怒,决心剿灭魔宗!九月中旬,将于长安城中,举办水陆法会,号召大唐高手,无分宗派、散修,汇聚一堂,齐商伐魔之事。朕特以朝廷收藏的武功秘籍、珍奇宝物,作为犒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不高不低,音量适中,偏又如此清晰,显见她内功之纯之高。 后面还有一段话,表述皇帝的决心。 公孙大娘记忆好,念诵完毕,说道:“陛下的意思呢,简单一句话: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灭绝魔宗!”杀气森然。 她又微微一笑,道:“朝廷的奖励,功名利禄、武功秘籍,任君选择!只要你立了功!” 此言一出,殿内外,本来沉静的气氛,像是炸开了一般,语音嗡鸣,根本听不清楚,只依稀听得许多人,大声议论。 “陛下……大手笔啊!”有人惊叹,汇聚全天下之力,清剿魔宗,岂有败亡之理?届时,立功者甚多,朝廷便需大出血,否则不足以建立威信。 “是啊!这才是陛下应该做的事!魔宗凶残狠辣,杀人无数,以练魔功,终于,要死了吧?!哈哈!”有人大声朗笑,颇见喜悦。 “爹、娘,你们的仇,终于可以报了!”有人大声哭泣。 “大哥……兄弟会替你们报仇的!”有人怒吼。 殿外的众人,或欣喜若狂,或热泪盈眶,一时竟无法保持镇定。魔宗残暴,大家深受其害,以前,单靠自己之力,那不敢奢望,此刻,却闻听陛下圣谕,全国的高手们,汇聚而来,势必大胜!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众人高呼万岁,凝运内力,声震云霄,便是长安城中的人们,亦得闻听,不由愕然,不知那大慈恩寺中,出现了何种变故,竟有这般欢呼? 兴庆宫。 唐玄宗退了朝,正闲逛御花园,舒缓心情,忽闻浅淡的“万岁”声,不由笑了出来。 “陛下,民心所向,此乃大喜啊!”身旁的高力士,高声欢呼,拜倒在地。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哗啦啦的,拜倒了一地,口呼万岁。 唐玄宗微笑道:“起来吧。”遥望天边,笑容渐淡,他要做的事,才只起了个开头。 …… 大慈恩寺。 众人喜不自胜,自觉复仇有望,议论纷纷,喧闹嘈杂,自不必说。 殿中,一干人等,却也脸现喜色。 “阿弥陀佛。”华严宗贤首国师说道,“陛下圣明,魔宗,实该扫灭,不让其存世,方是对百姓的慈悲。” 公孙大娘说道:“贤首国师,你是内景,华严宗第一高手,九月中旬的水陆法会,还需你出面支持。” “自当竭心尽力。”贤首国师点头道。 公孙大娘又面向众人道:“诸位,魔宗,乃天下大患,犹胜于吐蕃、突厥等外敌,不求诸位舍身忘死,结伴压阵,危险性较小……” 话说到一半,就被净土宗善导大师打断,合十道:“公孙施主哪里话?灭魔之事,关乎百姓,咱们必定鼎力支持。” “不错,善导大师所言,甚为有理。”殿中一小庙僧人点头道。 天台宗万明大师道:“以前,是没人出面,咱们各自为阵,才给了魔宗壮大的机会,目下,既得陛下圣谕,天下间各门各派的高手,结阵出击,岂有不胜之理?” “是啊!咱们联手,怎可能会败?”白马寺净虚大师道。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水陆法会,自己必会到场,支持灭魔大事。待法相宗庆典结束,返回宗门,号召门中高手,于九月中旬,齐至长安。 “陛下此举,可是大善!”永嘉玄觉叹道,他也要准备折返龙兴寺,秉明师兄南阳慧忠,传信于南岳怀让、青原行思等师兄弟。 此事,禅宗南派,切不可落于人后。 李晏在旁,只笑了笑,他倒也要写信,告知元微师兄,他是掌门人,由他拿主意。反正,有了自己出场,纵然罗浮门中,无人现身,也没人敢嚼舌根。 堂堂的先天圆满,还不够吗? 适才濮阳大师之语,法相宗之事,便就搁置一旁,无人再议了。公孙大娘一道皇帝口谕,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过了一顿饭时分,众人平静下来,方才想起,他们此来,可是庆贺法相宗八十周年之庆典。 濮阳大师笑道:“大家心情都很好,老衲也不作恶人,浪费时间。走,咱们去三藏院,拜祭了恩师顶骨舍利,庆典之事,便就完成。诸位如有要事,可先行离去,倘若无事,留宿寺中,享用一顿斋饭。”绝口不提开放藏经阁之事。 众人也不好问询,便跟着濮阳大师、如理禅师师徒二人,出了大雄宝殿,行到玄奘三藏院。 此院,记录了玄奘法师一生辉煌事迹:参学求法、携经东归、喝毙十魔、译经弘法、寿终圆寂。殿上,供奉了玄奘法师的顶骨舍利和铜质坐像。 众人拜祭过,因心绪复杂,受到两个消息震撼,不愿久留,辞别濮阳大师、如理禅师。香客们,亦缓缓离寺。 李晏、王三二人,却留了下来,包括“草圣”张旭、公孙大娘、万安公主等少数几人。 濮阳大师将他们迎入了一间禅院,由知客僧奉上茶水瓜果。 李晏开门见山的道:“濮阳大师,敢问你先前所言,可是属实?” 几人心知肚明,他问的是大慈恩寺开放藏经阁一事。 濮阳大师点头合十,神情肃穆,说道:“老衲所言,无半分虚假,公孙施主、万安公主,可以作证。” 公孙大娘、万安公主微一颔首。 众人脸现喜色,均想:“这可赚大发了,法相宗秘法,放眼天下,亦是顶级!” 李晏朗声道:“我斗胆,濮阳大师,咱们可否进入贵寺藏经阁,借阅经书?” 却见濮阳大师,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古经 众人都是一怔,均想:“你怎么又反悔了?”草圣张旭道:“濮阳大师,这是何意?” 濮阳大师微微一笑,说道:“蔽寺开放藏经阁,允许外人入内,阅读经书,修习佛功,自不会有假。只是,有时间限制,每一个月,月初的头一天,方得开放,其它时日,暂不开放。而今天,却正是六月底,距离七月初一,尚有几日功夫,诸位还需稍作等待。” 得他提醒,众人方始醒悟。 他们只顾着法相宗功法经籍,渴求古经,奢望秘法,却是忘了,时间不对,怎能进入? 李晏歉然道:“是咱们疏忽了。”他诚恳道歉。 濮阳大师道:“可以理解。” 李晏等人面有苦笑,被功法迷了心,竟遗忘了时间限制,实属不该。 众人天南海北的闲聊一阵,用过素斋,便即告辞。 濮阳大师也未挽留,他另有要事,需吩咐寺中群僧。 …… 公孙大娘、万安公主,自回皇宫;草圣张旭等,返回自家屋宇。 行不多时,李王两人,也回到院中。 李晏进入房舍之中,开始苦修之旅,大慈恩寺中的法相宗秘法,他较渴望,眼下既无机会,那便好生修炼罗浮的内丹法。 破境内景,他已全面满足四项条件,只是自觉身躯增强迅速,需一段时间适应,力量掌控,也需重新提升,万不可操之过急。 这么一来,现下他能做的,便只有琢磨内丹法,希冀创出第三招拳法来。 内功有《大日真火功》,相性符合,品级极高,暂无需忧虑。淬体秘法,自己也创出了《纯阳煅体功》;杀伐秘术,只得【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两招,略有些贫乏。 最主要的是,因罗浮内丹法,既已生出了灵感,怎么能够放弃?岂非可惜?他自然要竭心尽力。 “法相宗,佛门六脉之一,玄奘法师毕生心血,尽收于其间,其经文秘法,毋庸置疑,必然玄奥奇妙!希望……能对我有所促进。” 李晏暗叹,微一凝神,细思罗浮内丹法。 根据元微师兄推测,他之内丹,不能和丹田联系太过紧密,迎敌时,随取随用,几无损伤。 他不是无法凝练内丹,以其境界,高屋建瓴,已一年有余,怎可能参不透罗浮内丹法?只是内丹和丹田的联系,亲密度过高,他一直解决不了,便不能着手凝练。 李晏,可不是内丹法修行者,也不愿走上那条路。 …… 大慈恩寺中发生的两桩大事,随着与会众人返回,消息散播全城。 人们哗然。 谁能想到,濮阳大师,竟甘愿开放藏经阁?! 须知,天下宗派,对于自家的武功,无不珍而重之,谁不小心得了去,或者窥探练功,均犯了忌讳,惨遭追杀,至死方休。 他竟愿法相宗武功,流传天下? 人们骇异之余,又极惊喜,这么一来,岂不意味着,自己等人,也可习练高深武功? 能有机会,修习玄奘法师之功,他们如何不喜? 而第二个消息,那更是喜上加喜。 全天下七八成的人,均遭受魔宗迫害,或亲人,或朋友,或师长,远近有别罢了,细究起来,总能拉出一个关系谱。 皇帝陛下之圣谕,召开水陆法会,天下高手,道教、佛门、散修,汇集于此,魔宗,怎能是对手? 人们大喜过望,魔宗被灭,日后出行,则再无殒命之忧,虽有劫匪,又如何比得上穷凶极恶之魔宗? 而人们呢,都等待着七月初一。 …… 数日后,七月初一。 因来人过多,长安府衙奏请了皇帝,得到许可,调动几百名官兵,维持秩序,防止暴力事件。 “人太多啦!” 李晏感叹,他已进入大慈恩寺,得到优待。 身旁,另有几十名宗派人士、朝廷官员,包括王三、草圣张旭等。 大慈恩寺的藏经阁,本来只有一座,便是那雁塔,五层楼高。濮阳大师等,早已料见了今日盛景,有所准备,早先吩咐僧众,另外清理了好几间空闲的殿宇出来,放置经文秘籍,以供七月初一时,到访的人们 当然,佛经佛法,均是副本,僧众们昼夜不停的抄录,方才完成。原本,仍放置于那雁塔之中,派人严加看守,禁止外人进入。 “诸位,里面请。殿中的经籍,请务必不要损坏,天黑时,将有钟声响,听闻之后,烦请出殿。”如理禅师说道,濮阳大师年老,精力衰竭,这些事,自然全部交给了他来处理。 众人点头道:“理当如此。”各寻了一间大殿,步入其中,几乎所有人,进入的都是佛功殿。 在每一间大殿的门口,挂了一块木牌,上书殿名,如:佛功殿、佛经殿、印法殿等。 李晏却未进入佛功殿、印法殿,他渴求的,是前人经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触类旁通下,或可对自己内丹法的修炼,产生帮助。 于是,他进入了佛法殿,他是第一个。 “荡魔拳圣!”佛法殿中,有三名知客僧,神光内敛,显见有高深功力。他们手执毛笔,记录进殿之人的姓名、籍贯。 听他们说完,李晏便道:“李晏,岭南道惠州罗浮山。” 其实,李晏根本无需多言,他的信息,这几名僧人,早就知晓。但见他们笔走龙蛇,直接记录下。 “好了。”那知客僧道。 李晏步入殿中,一眼望过去,十几排书架,一字排开,空气中,还飘散着浓郁的墨香。 他从左边第一排书架,开始看起。 《十七地论》、《百法明门论》、《五蕴论》…… 几十本经书,列于其上。 李晏取下《十七地论》,小心翻阅。 “瑜伽师地,意指瑜伽修行所要经历的境界(十七地),故而名《十七地论》,又名《瑜伽师地论》。此经,古老相传,为弥勒菩萨口述,无著记录。” 扉页上,有这么一句话,右下角,则有“玄奘译”三字。 李晏登时了然,原来,《十七地论》是天竺经书,由玄奘法师西行所取,携回东土大唐,翻译成汉字。 第一百二十四章:触动 呼~ 李晏深吸口气,摒除杂念,后面进殿的几人,也不作理会。他手捧古经,眼神专注,逐字逐句的,缓慢 “各从自性之所依、之所缘,因其业用,方可辨别眼识、耳识、鼻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 天竺武功之经义? 李晏来了兴趣,他所接触的,只是中原武学,如道典、佛功等,便是主世界中,也只有家传武学,供他习练。却不知道,天竺武功,有何奇妙之处? “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以意境为根,生于虚无,成于混蒙,照亮了无垠之黑暗,可破泥丸宫,可入高妙之内景。” 李晏一怔,紧接着便是一喜,他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手取了本古经,竟然有着内景之叙述,他恰值内景边缘,创出武功,自是他之急需,破入内景,更是他之渴望。 他留心起来,观看得越发仔细,每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结合前后文,揣摩其意。 “控意识,禅定、止观,妙悟天地之理,自然之意,破除名相、外相,一切由阿赖耶识所造成之假象,定心,方可悟道……” 《十七地论》一书,主要讲的是法相宗根本教义,即“万物唯识”,以意识为根,领悟武学意境,勘破外界表象,洞彻真理,寻到泥丸宫,自可破入内景,成就长生! 好半天,李晏方才看完,合上古经,心中颇多感触。 武学一道,各人的领悟,所走的路,因人而异,所以截然不同,便衍生出了各门各派,各种修行路数,教义不同,自有道争! 而法相宗呢,他通过《十七地论》一书,此书乃法相宗之根本,已了解大概,两相对比,确与自身所学,迥然有异。 李晏之武学道路,看起来,似乎走的是道家正宗路线,从后天境之经脉穴窍,先天境之打磨肉身,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前进,确无二致。但倘若细究起来,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原因,除了内功《大日真火功》之外,还有一点,他周游诸界,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能促进内力修为增长的,他便化入自家,导致他所走的路,已不知跑偏到了哪里。 比如内力这一块上,通过《大日真火功》修出来的,自也是纯阳内力,但质地极高,性质多变,衍生出来的能力,便就多种多样。 又比如他所领会的武学意境,自名“至大至刚”,分属阳刚霸道,因烈阳之外显,而所领悟,威能无双,强大至极! 李晏忽然沉思起来,心道:“修行,便是为了强大,求长生,得力量!我之道,在于烈阳,而非别处,所谓内丹法,或可与其联系起来,以破泥丸宫,踏入内景!” 他有了主意。 “《百法明门论》,世有五位百法,囊括宇宙万有……”他又取下一本古经。 “《大乘五蕴论》,五蕴,乃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 “《显扬圣教论》……” …… 一整天的时间,李晏都呆在佛经殿里,从朝阳初升,经过日到中天,直至日影西斜,闻得“当当当”的钟声响,惊醒了他,方才伸了个懒腰,放好古经,步出佛经殿。 “内丹法,关键在于联系……而法相宗秘法,则在于意识,意识之外,皆为虚妄!”李晏一面走,仍一面凝眉苦思。 与此同时,他也在心里感慨,法相宗“万物唯识”之教义,确有可取之处,诸如《十七地论》、《百法明门论》等古经,给予他的触动,也是极大。 他更生出了以意识为主导,凝练内丹,化生混蒙,打破泥丸宫的想法。 却不知,可不可行? 李晏沉思。 忽听得一人叫道:“东家,你走错方向了。”是王三,颇有些哭笑不得。 李晏惊醒,抬眼一望,才发现自己正往大慈恩寺后院行去,尴尬一笑,转过身来,跟上王三、草圣张旭,离开大慈恩寺。 寺中人山人海,喧嚷吵闹,有的说自己领悟了一门先天武学,有的说自己内力修为精进,人群如潮水,涌出大慈恩寺。 “二哥,你学会了什么武功?我学了一门《伏魔剑法》,精妙得很!”有人笑问,语声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掌法,一门《金刚掌法》!”他那二哥答道。 “咦?我也学的是《金刚掌法》。”有人叫道。 “是吗?你学会了哪几掌?”那二哥问道。 “第五掌、第六掌、第七掌,就这三掌,你呢?”那人答道。 “第一、二、三掌,那……咱们可以互相学习补充啊!”那二哥喜道。 “是啊,是啊……” …… 这样的对话,不胜枚举。 绝大部分人,进入的都是佛功殿,或者印法殿,这也导致了很多人,学的是同一门武功,因时间有限,记忆下来的口诀,只是该武功的一部分而已。每人一部分,几人叠加起来,岂不就是一部完整的口诀?!众人想到了此节,大喜过望,众人想到了此节,大喜过望,连忙高声呼喊,汇集道友。 因为一些人记忆的,多有重复,所以多寻几人,互相补充,查漏补缺。这么一来,一部完整的功法,岂不便可成形? 众人无不惊喜。 寺中本来准备了斋饭,如理禅师一看,人数太多,登时放弃。而众人的对话,他也听在耳中,恍若未闻。 自从恩师下定决心,通告长安,开放本宗经籍之日起,他便已想到了这个局面。 “反正……武功都已给了出去,他们学会,只是早晚的事。”如理禅师想道,心头,却不免一叹。 …… 李晏回入卧房,盘膝静坐。 大慈恩寺之殿宇,开放之日,只得每月头一天,下一次,便是一个月以后了。 一个月的时间,怎能浪费? 李晏功力深厚,记忆力不错,《十七地论》、《百法明门论》等,他牢记于心,就算有所错漏,那也无妨。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灵感,一种思路,促进自己的修炼,而不会改换他法。 他根基早定,进境不慢,也符合自己的脾性,改投别门,修行他法,怎会愿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破内景之法? “罗浮内丹法……法相宗古经……” 李晏微合眼眸,罗浮内丹法,他甚是熟悉,毕竟已揣摩了一年有余,几乎倒背如流,口诀在心中流淌。那法相宗古经,方初得观。记忆还很深刻,带给他的触动,仍萦绕胸中,一时半会,无法磨灭。 “我之修行,现下,只有两步可为,一是开创杀伐秘术,二是破入内景,迈入一个新天地,只此二者。”李晏心中暗想,通过法相宗古经,明了了法相宗“万物唯识”之根本教义,意识,方为万物生灵之主导! 武者身躯、丹田内力、武学意境,甚至那混蒙之中的泥丸宫,均为外象,须由意识所操控。 这就给了李晏灵感。 意识至高,凌驾于诸般一切之上,操纵所有,那困锁了他一年多的内丹法,即内丹和丹田之间的联系,便有了突破的指望。而他更有一个奢望,倘若……将开创攻伐招数,与破境内景,关联起来,以其无匹神威,那么,打破泥丸宫屏障的把握,是不是就大了很多? 本来,开创攻伐招数,用到的是罗浮内丹法、法相宗之经义,而破境内景,则需武学意境。 但他能保证,自己“至大至刚”的武学意境,有足够高的把握,洞破泥丸宫吗?有六七成吗?没有。 说实话,能否晋升内景,李晏自己,心头也没底,他只能尽力而为。 但他不愿尽力而为,而是要水到渠成,十拿九稳。 假使,他以意识,将这一堆东西,统合起来,形成微弱的联系,可以预见,他所创招数的攻击力,必会倍增,而破碎泥丸宫屏障,最起码,也提升了两三成把握。 好处如此之多,他怎能不眼热? 他“进入”混蒙的虚无之中,武学意境所化的烈阳,光辉万丈,驱散了一大片黑暗,现出一灰蒙蒙的物事来,似乎极小,又好像极大,大与小,在那物事身上,形成了微妙而又融洽的统一。烈阳,便在那物事一旁。 而那即矛盾,又和谐的物事,除了泥丸宫之外,还能是什么? “内丹法,最主要的,是切割内丹,最好独立于丹田之中,使之破碎,无损于丹田。而泥丸宫,却需武学意境,即那一轮烈阳,以势不可挡之势,撞击过去,或可破其屏障,只是有可能,并无较大把握。如果……二者能串联起来,内丹破碎,其力量,助益那一轮烈阳,使之威力翻倍,撞击泥丸宫,岂非,大有可为?” 李晏很心动。 开创杀伐秘术,虽是他之所想,费心尽力,但在内景面前,却需往后挪一挪,倘若,能破入内景,纵然杀伐秘术,威能骤降,将至后天级别,他也甘愿。 试问,以一门武功为代价,可提升突破内景的把握,天下间,谁不情愿?茅山万春容、大慈恩寺濮阳大师,和他一般,均为先天境极限,早满足了破入内景的条件,为何迟迟无法晋升? 无外乎是泥丸宫屏障,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粉碎不掉。 打不破泥丸宫,奢望内景,那就是一个笑话。 “更何况……我那杀伐秘术,威力不一定会下降,更大可能,反而是提升!”李晏喃喃的道,心意已决,登时精神大振。 “意识……” 李晏神游虚无,仿若半梦半醒,意识操控着内力,开始凝练内丹。 呼~ 赤红色的内力海洋上,霎那间,风起云涌,一缕缕内力,涌上高空,开始缓慢凝结。 “嗯……不行,这些内力和丹田的联系,过于紧密了。”李晏人好像睡着了,意识却颇清醒,稍稍一松,内力哗啦啦的落将下去,重新开始凝练。 内力,虽是吸纳天地间的能量,经周身穴窍、脉络,汇入丹田,方才成形,自然而然,和丹田,甚至和肉身的联系,都极为密切。所以,只要内力没溢出身躯,仍留在体内,便无法随意丢弃、爆炸,直到涌出了身体,联系顿时减弱,方可任意施为,纵然炸裂,亦无法伤及丹田。 李晏用他清醒的意识,所模拟的,就是内力散逸出身躯的情况。 “不行……” “咦?可以了吗?”李晏微一操控,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武学意境,也需加入其中。” 李晏不断重复,内力上涌、跌落,混合武学意境,又即生出摩擦、隔阂,他不觉疲惫,日复一日,几乎全天无休的修炼,除了用饭之时,便全副身心,投入其中。 反正,他意识清醒,身躯,却陷入了沉睡之中,无需夜晚睡觉,已可精力充沛。只是他的精神,日夜积累,难免疲意显露。 “听说内景时,着重修武学意境,现于泥丸宫中,丹田,添居次席,也不知,那是怎样一个情状?” 李晏累了,便停下休息一会儿,有时发散思维,遥想内景神妙,憧憬不已。 稍作休憩,缓和疲惫,精力恢复,他便又投入修炼之中。 而在此期间,王三,也创出了他自己的煅体功法,没有藏私,告知草圣张旭。 张旭微一错愕,极是感激,他也至先天圆满,领悟了武学意境,锚定了泥丸宫,只剩下肉身强度,一直提不上去。 当然,王三的淬体功法,张旭不是很适用,就像李晏赠予王三,他要花费时间,自创一般,张旭也需修改或自创。 王三淬体功法既已创出,便日夜不停,刻苦修炼。灭魔之事,近在眼前,他虽已不弱,但面对魔宗万宗主,他唯一的仇敌,仍差了一大截,任何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幸好,除了草圣张旭,便无人上门拜访,而张旭有了王三之淬体秘法,也自告假,埋头苦修,是以无人上门,搅扰李晏。 院中的仆从们,得了吩咐,平日里,说话都低声细语,做事也轻手轻脚的,又哪敢擅自打搅? 与此同时,他们还很惊奇,心想荡魔拳圣他们,已如此强大,荣华富贵,只要愿意,便可受享不尽,为何还这般刻苦? …… 过了二十二天。 “咦?行了吗?” 李晏神智清醒,内视丹田,只见一微小的赤红色内丹,悬浮于赤红色的内力海洋之上。 他细细一瞧,蓦然一叹:“还是差了些。”颇为惋惜。 第一百二十六章:金焰! 李晏内视丹田,赤色的内力海洋之上,一枚赤红色内丹,悬浮其上,不转不动,细看起来,却会发现,那内丹,略有些虚幻、残缺,显见不完整,只是雏形。 李晏不由得叹息。 “呼~~” 李晏呼了口气,一个月的时间,收获也不小,最起码……内丹法的修炼,几乎两年的时间了,终于,有了实际性的突破! 他心里好受了些。 “等到八月初一,再去法相宗一趟。”李晏自言自语的道,法相宗古经,给予他的触动,超乎想象,否则,岂有眼下之进步? 嘭! 那内丹雏形,骤然碎裂,组合成的内力,哗啦啦的,掉回了内力海洋之中。 …… 时间如白驹过隙,晃眼间,便已是十余日后,八月初一,到了。 前一天晚上,李晏就停止了修炼,安然就眠,补足精气神,。研读法相宗古经,可非易事,只有一日的功夫,精力不充沛,怎么可行? 第二天,正如七月初一一样,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东家,我们进入印法殿。”王三说道,但见草圣张旭,微一抱拳,两人便即进入印法殿,上一次,他们进入的是佛功殿。 而李晏呢,则和上次一样,依然进入佛经殿。 《净唯识论》、《唯识二十颂》…… 他取下了《净唯识论》,书页崭新,显见是最近抄录完毕。 “古人云:三界六道,天、地、人三界,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三界本源,乃阿赖耶识,万法唯识,识外无境……” 李晏心想:“法相宗的理论,唯重于意识,除了意识之外,一切万有,皆可为虚幻。也不知法相宗内景级别武功,是怎样一门绝学?” 法相宗古经、武功,说是全部开放,但实际上,总有选择。经文一类,关乎于道统传承,能否发扬光大,反而一股脑地,抄录了所有古经,一字不漏,一部不缺,原本仍在雁塔之中,所抄录的副本,却置于佛经殿,以吸引外人,认可法相宗理论,能够加入法相宗,那自然更好。 而武功秘法呢,却是有选择性的,进行抄录,譬如《金刚拳法》、《伏魔剑法》等,或先天级别武学,或后天级别武学,自然誊写全本,放置于佛功殿、印法殿中。 但……法相宗的根本大法,玄奘法师所创之内景武学,共计三门,却一门也没有拿出来。 玄奘三功,才是法相宗是否能否强盛的根基! 毕竟,这是一个近乎于中武的世界,道理、信仰,须以武力护持。 他出了一会神,再伸手去拿第二本古经:《唯识二十论》。 “若识无实境,即处、时决定,相续不决定,作用不应成……时定如梦,身不定如鬼,同见脓河等,如梦损有用……” 李晏极认真,看得很慢,每一个字的意思,他务求做到了然于胸。 日又垂落,昏红光芒,透入了佛经殿中,寥寥可数的十余人,多半是老头子,安安静静的,研读古经。 李晏看到了最后一页:“……万般一切,唯识所变!” 他喃喃念着“万般一切,唯识所变”八个字,心中似有所悟,但想天地万物,宇宙众生,物质、精神、能量,才是根基,组合一切的本源。 但在玄奘法师看来,意识,方为天地本源,意动则天地变,意沉则天地灭。 “天地万物,其本源是什么?由何组成?物质?能量?不清楚,最起码现在的我,不知道!” “但任你是恒星烈日、江河湖海、清风白露、人畜生灵,我作为人,出生下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灵,那么,我是怎样形成认知的?” “意识!”李晏喃喃的道,只觉心口处,心脏“砰砰砰”剧烈的跳动,他想到了办法,破入内景之法! 啪! 他合上古经,吐出一口浊气,铜钟尚未敲响,他便已行了出去,凝目眺望,稍稍等了一会,待钟声响,王三他们出来,打道回府。 …… 房中,蒲团上,李晏静坐,眼眸半开半合。 哗啦~~ 从他身上,传出了浪涛声,显见他之内力,有多浑厚。 “意识……意识……” 李晏冥想,丹田中的纯阳内力,按照《大日真火功》口诀,缓慢运转,流经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诸般穴窍。他身上,皮肤变红,衣衫微焦,像是一个快要燃起来的火人。 丹田中。 内力奔涌,循环往复周身之际,逸散出一缕缕内力,操纵自如,微一颤动,崩断了和丹田密切的联系,凝结成一颗圆丹,赤红颜色。 他的武学意境,趁此机会,也在打磨、熬煮内丹,使其越发凝练。 与此同时,他一半心神,留于混蒙之中,密切注视着,那一轮圆日的微妙变化。 只见那圆日火光更盛,照亮了更广阔的黑暗虚无,而圆日的体型,反倒是缩小了些。李晏知道,圆日的质量,更高了。 那一轮圆日,是他武学意境的外显,这也就意味着,他对于武学意境的领悟,正在逐渐加深。 值此关键时候,《大日真火功》的经文,在他心头,缓缓流淌而过。 “碎泥丸,开天地,成长生,得大能!”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丹田中的赤色内丹,已宛若实质,有一缕缕火焰,时现时隐,而那火焰,已然至红,不经意间,更带上了浅淡的金色。 李晏只是内视,微微一瞧,便觉双目似乎灼烧了起来。 “金焰?金焰!”李晏心情激动,仍强自镇静,眼下,正是破内景的紧要关头,不能出现心绪的失常。 蓦然,他低喝了一声,内丹轰然碎裂,红炎尽灭,融入了那极细小的一缕淡金色烈焰之中,助涨其势。 那淡金色的烈阳,沿着冥冥中的联系,遁入了混蒙的虚无黑暗之中。 呼~ 那一轮圆日旁,金焰浮现,灼烧着虚无,呼的一下,填入了圆日之中。 圆日上的光焰,骤然变色,变作了淡淡的金色。 “去吧……”李晏心一狠,那一轮淡金色圆日,滴溜溜地一转,拉出一条光焰尾巴,撞击向那大小和谐统一的灰蒙蒙的泥丸宫。 第一百二十七章:内景!内景! 轰隆隆!!! 混蒙的虚无之中,那淡金色圆日和灰蒙蒙的泥丸宫,撞在了一起,好像开天辟地一样,一霎那间,李晏耳目失聪,连他的意识,也黯淡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晏意识苏醒,不觉头晕眼花,反而是神清气爽,精神大振。 他心念电转,不由得身子微微发颤,忙集中注意力,“凝目”一瞧。 混蒙,已不再虚无,圆日消散,却有一火焰滔天的小世界,约十余丈方圆,淡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这……”李晏一怔,紧接着大喜,那小世界,虽则很小,也只有金焰,除此之外,再无别物,但……那总是一个小天地啊! “泥丸宫,竟变成了一个小天地!!!”李晏即震撼,又极喜悦。 他的泥丸宫,赫然已化为了一个金焰小世界! 神话传说中,譬如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便是依此而来,只是李晏的小天地、小世界,还差了很多。 “或许,外景……不,起码要外景之上,才能有那般大能!” 李晏忽然想起来,在主世界中,白龙郡的年轻人们,进入紫宵天君的遗迹,便有多个场景,几与现实一般无二。倘若放到大唐世界,一连串的福地洞天,岂不就出现了? “别想那么多,太遥远了。我才初入内景,还有小成、大成、圆满三个小境界,其上,更有外景这么一个大境界,脚踏实地,一步步的来,不能好高骛远。”李晏甩了甩头,撇开妄想,光是一个内景,便足以叫他喜不自胜。 哗啦啦~ 他体内,丹田中的纯阳内力,仿若河水,而经脉则是河道,泥丸宫,便是大海。内力涌入了金焰小天地,成为燃料,增强了火势。 过了一盏茶时分,丹田中全部的内力,涓滴不剩,尽数涌进了金焰小天地。李晏感觉得到,金焰小天地,面积略略大了些许,或有一两寸。 而金焰小天地,火焰一个吞吐,丝丝缕缕的淡金色力量,沿循着适才的经脉,回灌丹田。 “真元……”李晏喜形于色,以前的内力,经过金焰小天地的转化,蜕变成为真元,质地更上一层楼,攻击力、防御力等等,这是全方面的晋升。 最主要的是,泥丸宫小天地中的金焰,他试了一下,操纵自如,这么一来,他便可以之迎敌。 金焰,其威能,相比于他以前所拥有的纯阳内力,不知增强了多少倍。 “传说中,天地之间,有一种神火,名唤太阳金焰。我内功,乃是《大日真火功》,根据曾祖所言,本就是龙泉李氏老祖宗,窥探烈阳而创。所以,突破内景,出现了淡金色火焰,实不足为奇。”李晏心想,只是他那金焰,虽然不弱,甚至以他的见识、眼界,可称得“强大”二字,但相较于传说中的神火——太阳金焰,自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不过,略略有太阳金焰万分之一神威! 他已很满足了。 “我唯一激战过的内景,是魔宗孀居女魔,她那黑暗真元,颇具侵蚀性,威能不俗,有些门道,但比之我这金焰,却就差了一大截。”李晏自言自语的道。 那孀居女魔,修炼魔功,臻至内景,因杀戮了太多人,吸纳入体,导致其真元,也颇为浑杂,并不精纯。更何况,魔功,本就是前期占优,修炼速度上,只要甘愿堕入魔道,狠得下心来,多杀人,以其生命力练功,那便可以快速前进。但真元的强度上,未免有些令人失望。 魔宗那万宗主且不说,孀居女魔,却是最弱之内景,否则,那时候的李晏和王三,区区两个先天圆满,纵有回气纳灵丹,又怎可匹敌? 他们恢复了三次枯竭的内力,相当于八位先天圆满,两两一组,分作四组,与孀居女魔进行车轮战。这本没什么,四组错开时间即可,但两个先天圆满联手,又怎挡得下堂堂的内景高手? 当时,倘若换作漠北狂刀,围杀李晏和王三,而由孀居女魔,去抵挡“诗剑仙”李白。那么,李晏二人会死,孀居女魔,也会死。 要不然,那孀居女魔,又怎么放得下内景高手的尊严,攻击李晏他们两个先天圆满?生命受到威胁罢了。 当然,无论如何,孀居女魔,总是一名内景高手,寿长二百载,其实力,胜于先天境,那是毫无疑问。 李晏体内真元,色泽淡金,随他心意,可随时呼的一下,燃起淡金色火焰。这金焰,虽只有太阳金焰万分之一威能,却也远胜于孀居女魔的黑暗真元。 大唐世界,明面上有八大内景高手,暗地里,包括公孙大娘、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魔宗万宗主等,所有人加起来,比一比真元强度,他那淡金色火焰,亦可称最强! 须知,《大日真火功》,乃超越先天之上的功法,凌驾于内景级别武学之上,倘若没有一些神异之处,如何当得起这个评价? 哗啦~ 真元奔涌,凝练出一颗淡金色内丹。 李晏微一感应,那内丹中蕴藏的能量,十分强大,不亚于他全力一击。 第三招拳法,破境内景之前,便已创了出来。 “嗯,凝练内丹,本意是用之以对敌,谁想到,第一个作用,却是助力武学意境,破入内景。唔……便叫【昇阳开云】吧。”李晏自语道。 泥丸宫破碎,演变成为小天地,满是金焰,熊熊燃烧,便如烈阳初升,光焰万丈,是以取名【昇阳开云】。 李晏睁开眼来,低头一看,衣服已经焦黑,站起身来,换了一身衣服,稍作整理,推门出去。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李晏目中,流露出无限的喜悦。 他进入大唐世界,本意只是跨入先天圆满,创出第二式拳法。哪里想得到,他不仅完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标,第三式拳法、内景,统统完成。 李晏朝气蓬勃,步入内景,他的寿命,已延长至两百载,而这具肉身,却才活了不到二十年,相对于他的生命来说,才只是少年时期! 他已踏足长生! 王三淬炼身体,已经快要完成,昨日里学习法相宗武功,颇费精力,便休息了一晚,这时正在院中散步,忽然瞧见了李晏,只是一扫,便即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恍惚了,定了定神,凝目望去,不禁吓了一跳。 “东家,你……” 王三张口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二品大将 李晏脸露微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王三呆了。 他已七十有六,练武几十年,闯荡江湖,游历天下,多番机遇,加上自身资质不低,也才不过先天圆满,距离先天境极限,尚有一步之遥。最主要的是,他能攀升至先天境极限,几乎全奈李晏之助,给予了他思路、灵感,方才得以创出符合自己的淬体秘法。 “东家,你……你真破入内景了?”王三忍不住问道,仍是难以置信。 李晏微一颔首,说道:“对,昨天夜里,依靠法相宗古经,我生出了灵感,终于破入内景。”说着,略有些唏嘘。 他进入大唐世界,先后创出了【赤日暮落】、【昇阳开云】,两记拳法;还有《纯阳煅体功》,这一门淬体秘法;至于从先天大成,晋升先天圆满、先天境极限,最终更是攀至内景妙境! 他的收获,不可谓不大。 李晏也有感,宗派古经、前贤典籍,很多时候,对于他的帮助,尤其是内力修为上,不夸张的话,要远胜于武功秘法。 王三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仍觉震撼。 内景啊!!! 全天下,能有得几位?大唐境内,明面上有八大内景高手,暗地里,也有七八位内景高手,加上突厥、吐蕃等异族内景,勉强上了二十之数。 但,那是一两百年的积累! 天下宗派甚多,四大道派、两大佛寺,这天下六大宗门,自不必多言,余者如南华寺、法相宗大慈恩寺、密宗、净土宗、老君庙等,又岂有弱者?门中古经、秘法,又怎少了? 可内景高手,又得了几位? 王三乃苗疆人,生于苗疆,长于苗疆,遭逢大变后,方才离寨远游,不时仍有联系。他了解苗疆情况,苗疆内部,诸如蛇寨、高桥寨等大寨子,先天境,都是有着数位,先天圆满,也不缺乏。但内景高手,据他了解,偌大一个苗疆,仅得一位,便是那高桥寨的上任寨主,已活了上白岁。 “东家,你年纪轻轻,便已破入内景,真是……太厉害了!”王三由衷赞叹,心想自己要是有东家的天赋能力,那就好了。 李晏轻轻一笑,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年纪轻?只是他这副身体,不满二十岁而已,他实际经历的,又岂止二十年?前前后后,好几世加起来,他实已七八十岁了。 院中的仆从们,也已早起,洒扫庭院,准备早饭,闻得王三惊语,不由得愣住了。 大唐天下,尚武风气浓厚,他们年轻时,学过武功,只是没成,不得已之下,才甘当仆人,以前是替太子殿下服务,现在,则侍奉荡魔拳圣。而内景,他们又岂不知那是怎样的一个境界,玄奇!高妙!强大! 没想到,东家这么年轻,竟已成为了内景高手! 他们震撼不已,对望了一眼,大声喊道:“恭贺东家!成为内景!”声音振奋。 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东家厉害,连带着他们,也会受到人们尊敬,没见着太子府上的人,现在遇见了,都要点头微笑,聊上几句。以前,可都不带正眼瞧上一瞧的。 李晏微微一笑,向那一名中年妇女道:“张大娘,今天去买菜时,鸡鸭鱼肉,多买一些,庆祝一下。这个月,工钱加倍。”人逢喜事精神爽,李晏人再淡定,一朝晋升内景,喜悦之情,仍是溢于言表。 “东家真好!”众人欢呼。 而那李晏称为“张大娘”的中年妇女,是院中厨师,她父亲,据闻是前朝御厨,天南海北的菜肴,几乎都会做,手艺很好,以前在太子府上做事,后来,一同归为了李晏门下。 张大娘应了声,领上一名婢女,一起出门。 他们平日里,也是住在院中,空房间多的是。他们有时回家,携了工钱,可是颇为丰厚。 …… 那户庄院,乃太子李亨,赠送于李晏,厨师、婢女、侍卫,可以说,全是太子一系的人。只是李晏和太子李亨,几无冲突,便不曾理会了。 而他破境,跨入内景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入了太子李亨耳中。李晏没下令保密。 太子府上。 “什么?李晏,他成为内景了??” 太子李亨吃了一惊,感到难以置信,兴庆宫南熏殿,由父皇召集,方才初见,也不过先天圆满而已,怎么,他就破入了内景呢? 却见那送信的侍卫,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荡魔拳圣,确已成为内景,消息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他……” 李亨惊异,站起身来,在堂中来回踱步,忽问:“你说,我该上门去道贺吗?”有些意动。 内景高手,效忠于李唐皇室的,便只有三位:“剑圣”裴旻、公孙大娘、金印罗汉玄印。一个新新内景的出现,他觉得,自己要把握住机会。 那侍卫却低声道:“殿下,你应该进宫。” “进宫?” 李亨点头道:“不错,本王当务之急,是进宫,禀告父皇。小叶,你提醒得很及时。”话声赞赏。 那侍卫行礼,退出了大堂。 “来人,备驾。”李亨喊道,收拾了一下衣服,立时,便要进宫去,丝毫不耽搁。 …… 兴庆宫。 太子李亨脸色恭敬,垂手立于殿中,他已告知了父皇。 李隆基手执毛笔,本来正撰写着什么,闻得李晏讯息,登时愣了愣。 高力士在旁研墨,察颜观色,说道:“陛下,此乃喜事!灭魔之议前,荡魔拳圣,成为内景,实乃天佑,魔宗匪患,势必一战可平。” “嗯,你说的不错。”李隆基微一颔首道,扯了一张新纸,挥毫泼墨,写就了一份文书,说道:“力士,你去宣旨,册封李晏为二品将领,职位嘛?就是荡魔大将!对了,顺带将这个消息,通告全城。” 高力士领旨而去。 …… 长安城中,近几个月来,大新闻一桩接一桩,几乎没消停过,先是法相宗庆典,而后法相宗开放藏经阁,最后再是皇帝陛下,决意举办水陆法会,荡平魔宗。 三件大事,一件比一件轰动,大唐全境,都得耳闻,注目于此。 而今日,却又有了一个大新闻,传遍长安城。 “荡魔拳圣”李晏,竟然成就了内景?! 听到的人,无不惊得呆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炼化宝兵 众人虽不知“荡魔拳圣”李晏,具体有多大,但根据各方面推测,包括罗浮内部的说法,顶多二十岁! 双十之龄,便已成为先天圆满,获封“拳圣”尊号,本就让人们惊讶,哪里料想得到,未过许久,一年出头的样子,他竟成为内景了?! 东汉末年,三国以后,五百多年来,最年轻的内景高手,当非他莫属! 人们无不震撼。 真个是拳圣! …… 法相宗,大慈恩寺。 “李施主,旷世之才啊!”濮阳大师感叹道,法相宗庆典时,因公孙大娘之威,便已明白,李晏乃先天境极限,武功极高,却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就跨过了先天境极限,突破内景! “师父,前两次开放书籍、古经和秘法,李拳圣,进入的都是佛经殿,难道……他区区一个多月,就领会了咱们法相宗之经义,助其破境?”如理禅师无法相信。 他习武几十年,臻至先天圆满,自不算差,但和那“荡魔拳圣”李晏一比,可就差得远了。 他心态有些失衡。 濮阳大师瞧了弟子一眼,声蕴内力,喝道:“如理!古往今来,天资横溢者,不知凡几,恩师,便是其中一位。咱们走好自己的路,不偏不移,无愧于心,终有一日,可得我佛正果,登上西天极乐世界,何需妒忌他人,失却了佛心?” 宛如当头棒喝,如理禅师一下清醒,摆脱了迷障,汗水淋漓,心中后怕,双手合十道:“多谢师父。”他的心灵,那一颗向佛之心,好像拂去了灰尘,变得更加坚定。 濮阳大师微笑。 …… 净土宗,香积寺。 净土宗祖庭,乃庐山东林寺,东晋年间修建,迄今已逾三百多年的历史。而香积寺内,则是唐高宗永隆年间创建,位于长安,得到朝廷支持,又有善导大师,坐镇寺庙,以致于突飞猛进,现下,更可和庐山东林寺,相提并论,号为净土宗第二祖庭! 善导大师,乃是内景,年岁甚老,忽闻讯息,不由得叹道:“李施主,胜过了老衲,几百年来,玄奘法师,方可与其媲美!” 他记得,自己破入内景时,已是百岁高龄,侥幸而已,险些便死在了突破的过程中。 此刻回思,仍心有余悸。 …… 华严宗。 贤首国师微合眼眸,打坐练功,大半心神,投注于泥丸宫小天地中,他可也是内景。 禅房中,稚嫩的诵经声,时高时低,抑扬顿挫,张弛有度,显见那僧人,十分有心得。 忽然,诵经声停了下来。 贤首国师睁开眼睛,问道:“澄观,怎么不念《华严经》了?” 那十二三岁的小沙弥澄观,唇红齿白,眉目间,有些苦恼,低声道:“师父,拳圣阁下,双十之龄,便就成为内景,而我呢,也十几岁了,比拳圣阁下,小不了几岁,却才后天境,我……”话声沮丧。 贤首国师眉目微皱,澄观,由他一手带大,手把手的教导,熟知其心理。华严宗内,纵是长安城中,他十余岁,成为后天境,武学资质,可称得“上佳”二字。因而,澄观面上不显,心底,却着实比较骄傲。 奈何,“荡魔拳圣”李晏横空出世,一年多的时间,便从先天大成,连越几个台阶,跨入了内景妙境,极大的打击了澄观的自信心,垂丧之意,溢于言表。 说实话,他初次听闻时,心头也甚是震撼。 “也是一个机会,消一消澄观的傲气,傲骨需有,傲气却须摒弃。”贤首国师暗想,轻轻一笑,说道;“澄观,你须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知道吗,我和玄奘法师,是同一时代的人物。玄奘法师之惊才绝艳,犹胜于荡魔拳圣,可为师,不照样过来了,更晋升内景,人啊,切记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心生傲气。”语含告诫之意。 澄观生有慧骨,一听之下,便即醒悟,说道:“师父,徒儿晓得了。”重又诵经,《华严经》,乃华严宗根本大法,奥妙无穷,有事没事,他便会诵读几遍。 贤首国师脸露微笑,闭目练功。 他也想要更进一步。 …… 长安城中的动静,喧嚷热闹,人们议论纷纷时,李晏,接过了圣旨,丢在一边,不曾在意。又用过了丰盛的晚饭,便即回到房中。 他既已成就内景,那么,自己的两件宝兵:照空灯和清宁羽衣,亦可真正炼化。 李晏从怀中取出了照空灯,巴掌大小。 呼~ 金焰浮现,缠绕了照空灯,房中的空气,都已扭曲,那金焰,灼烧着虚空,噼啪作响。 先天境时,李晏力量掌控程度极高,一缕内力,可细分至一根头发的三千五百分之一,进入内景,因真元强大,力量掌控程度,略有下降,却不过是从三千五百分之一,降低为一千分之一。说起来,力量掌控程度,下降了三分之二,确实足够恐怖,但他基础摆在那里,实在太好了,纵使下降了三分之二,仍有不俗的力量掌控程度。 所以,那金焰,威能虽极恐怖,在他细心操控下,却未伤及照空灯一丝一毫。 当然了,李晏猜测,以照空灯的材质、品级,他使出全力,短时间内,怕也毫无影响,毁不了照空灯。 这可是紫宵天君之收藏,真正顶级的宝兵! 嗤嗤! 虚空,好像都燃烧了起来,金焰,已完全包裹住照空灯。 宝兵,唯有真元,方可真正催动、炼化,收入泥丸宫小天地中。先天境时,李晏内力催使起来,非常艰难,威力还很小,全然没有宝兵之神威! 李晏步入内景,真元上佳,金焰厉害,加上照空灯和清宁羽衣,这两件顶级宝兵,他的实力,恐怕……内景小成,几乎无人能敌,几可与内景大成匹敌! 过了一盏茶时分。 呼~ 照空灯滴溜溜地一转,混合在金焰中,咻地一下,消失无踪。 李晏凝神,瞧向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淡金色火焰,充斥了每一寸空间,一盏白色的灯盏,浮现于其中,金焰温养,不伤其一丝一毫。 “成功了。”李晏欣喜,又开始炼化第二件宝兵——清宁羽衣。 但他却遇到了难题。 第一百三十章:神兽尾羽,织成宝兵 “怎么回事?” 李晏皱眉,他炼化照空灯时,未受阻碍,没费多少功夫,便即成功,这清宁羽衣,怎么不一样? 突然—— 清宁羽衣上微光浮现,宛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却又圆融一体。 啾! 一声尖锐鸟鸣,只局限于方寸之地,刺入李晏耳中,他只觉脑子一疼,眼前一黑,忙调运真元,驱逐那尖锐鸟鸣,再睁眼时,豁然变色。 李晏凝神,瞧向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双目一睁,呆若木鸡。 只见那金焰小天地中,一头青色的神鸟,身形修长,体态纤细,淡青色的尾羽,光彩夺目,而那一双青翼,微微一展,左右距离,几乎和那神鸟体长一致。 呼~ 神鸟振翅,展翼翱翔,浴火游行,放佛传说中的朱雀、凤凰,模样,还挺相像的。只是凤凰、朱雀,一般为火红色,而这神鸟,却是青色。 他先前炼化的那件宝兵——照空灯,被挤到了角落,不敢动弹。 “这是……什么?”李晏喃喃的道,痴傻了一般,呆愣愣的注视着,移不开视线。 他没想到,炼化那清宁羽衣,竟会出现一头神鸟,它是什么? 好半晌,李晏方才回过神来,惊疑不定。 他又仔细瞧了瞧,那青色神鸟,浴火翱翔,泰然自若,丝毫不见难受、别扭,不,还是有一点,似乎李晏的金焰小天地,略小了些,那青色神鸟,有些不满意。 李晏察觉了,不由哭笑不得。 “唔,我记得,从紫宵天君哪,获得清宁羽衣时,他曾提起过,清宁羽衣,乃以神兽尾羽,编织而成,莫非……”李晏眼神变幻,“……泥丸宫中那头青色神鸟,便是那传说中的神兽?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他终于记了起来,清宁羽衣的主材料,本就是神兽尾羽,炼化时,出现一头青色神鸟,出乎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青色神鸟?难道……是青鸾吗?”李晏猜测道,又探眼瞧了瞧,只觉那头青色神鸟,体态、形状,均和神话传说中的神鸟青鸾,极为相似。 他的猜测,确实没错。 清宁羽衣,又名青鸾羽衣,正是以神兽——青鸾褪去的尾羽,编织而成。而那尾羽,显是由神鸟青鸾,赠送给紫宵天君。 李晏吐出一口气,心情极佳。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结果总是好的,他所拥有的两件顶级宝兵:照空灯和清宁羽衣,在他进入了内景后,终于真正炼化,收入了泥丸宫中。 “任务完成了,日常的打坐炼气,可不能遗忘。唔,还有武学意境,内景修行,这个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李晏复又闭目,感受那淡金色火焰,自己的武学意境,刚入先天境时、内景境时,才有过进步,其它时候,就几乎停止不动。 先天境时,或许要求不高,但步入内景,每一步前进,小成、大成、圆满,甚至奢望外景,都需要武学意境的推动,单纯的真元累积,已起不了太大作用。武学意境没变化,泥丸宫小天地,便不会增长,侵吞混蒙虚无。小天地面积固定,真元的总量,是可以预见的。 李晏,自然不愿意困于内景小成,不得提升,准确的说,任何一位内景,都不愿困顿不前。 能步入内景,初得长生者,岂有弱者? “武学意境……” 李晏全副身心,投入了金焰之上,一点一滴地,促进武学意境,希冀有所提升。 …… 长安城外,一处山林之中,星月微光,朦朦胧胧,又有树木遮挡,看不清楚道路。 但一个中年男子,身披黑衣,面貌坚毅,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前行。 忽听得一个男子声音道:“万宗主,你来晚了。”声若洪钟,震荡山林。 万宗主? 魔宗万宗主? 那中年男子,脚下不停,仍一步一步的,缓慢行走,口中却道:“国师,时间尚早,毋须着急。”他没反驳,显然默认了,自己就是那魔宗的万宗主。 但那国师,又是谁来? 山林之畔,有一危崖,高有数百米,嶙峋巍峨。夜色中,依稀可以得见,危崖绝巅,有两道人影,一左一右,相隔了两三米,低下头,俯瞰着那林中的中年男子,即是那万宗主。 又听另一人道:“万宗主,且上崖来吧,难道……你不怕为人所察觉吗?此处,可临近了长安城。” “也罢。” 那万宗主身形一晃,便即消失,夜色下,残影闪了两闪,危崖上,就多了一人,面色坚毅,正是那万宗主。 一个呼吸的功夫,他竟然就掠过了数百米的距离,遁至山峰绝巅,实在超乎常人之想象! “九月中旬,唐皇李隆基,召集天下高手,举办水陆法会,商讨灭魔之事,万宗主,你不着急?”先前那洪钟般的声音说道。 万宗主望将过去,见着一个短发老者,长眉胜雪,垂下眼角,双目炯然有光,神威凛凛,好像一柄钢刀,横亘在万宗主喉间。 “漠北天刀客,事情,是急不来的,要有耐心。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慢慢筹谋,一点不迟。”万宗主轻笑道。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的目标,只是想杀了那唐皇,最好多宰几个李唐皇室族人、朝廷大官,使其朝堂混乱,再无力北伐。水陆法会?哼,和老夫没关系。” “老夫,却也正是此意。”另一人道。 万宗主又望了那人一眼,须发半百,身材魁梧,威风凛凛,不怒自威,他也识得这人,名号“忿怒明王”,添为吐蕃国师。 而先前那名为“漠北天刀客”的老者,却是突厥国师。 目下,大唐国力强盛,兵强马壮,高手如云,强者如雨。根据那唐皇李隆基的举措,先平内患,即灭魔宗,下一步,必然是率军北伐、西进,攻打突厥、吐蕃。漠北天刀客是突厥国师,忿怒明王是吐蕃国师,经营内政、军事,那是一窍不通,纯粹的外行人,但杀戮敌军,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却是二人之所长。 正好,大唐境内,魔宗局势堪忧,双拳难敌四手,急需外援,而吐蕃国师“忿怒明王”、突厥国师“漠北天刀客”,潜入唐境,谋杀唐皇,也需帮助。 三方一拍即合。 第一百三十一章:外敌定计策,丽人至门前 万宗主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闪闪发光,说道:“忿怒明王、漠北天刀客,那你们二位,是怎么个意思?攻入长安城?” 那突厥国师“漠北天刀客”道:“攻入长安城,自不可取。以咱们三人的实力,悄悄潜入,有谁能发觉?唐廷官员,强大的,就那‘剑圣’裴旻一人,余者,皆不足惧。” “你就不怕……‘剑圣’裴旻、金印罗汉等内景高手,如法炮制,刺杀突厥国王、大臣吗?”万宗主道。 漠北天刀客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道:“两败俱伤,大唐群龙无首,无力北伐,突厥内乱,无力南下,总好过大唐兴师,尽起刀兵,如同几十年前一般,扫灭突厥的好。”说着,想起了百余年前的惨状,亡国灭种,又叹了口气。 近百年前,其时,大唐太宗在位,英明神武,北灭突厥,设立安北都护府、单于都护府。自此,突厥,成为了过去时,臣服于大唐麾下。 突厥人们,深以为耻。 幸好,唐高宗末年、武周年间,突厥各部,率兵反唐,由阿史那氏族在蒙古高原,重建突厥汗国,又称后突厥汗国。 漠北天刀客,之所以能够成为突厥国师,便是在四十多年前,他随军出征,杀戮唐军无数,曾先后和大唐内景高手,生死搏杀,幸存了下来。 那些艰险、凶危、困苦的战役,他此刻回思,仍心有余悸。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重立了突厥汗国,才只过了四十几年罢了,汗国就已衰颓,汗王昏庸,突厥各部争权夺利,已不再是一条心了。 而大唐呢,虽有极大变动,那唐中宗、唐睿宗,且不多提,女帝武曌、现任唐皇李隆基,却均是圣明之君,突厥,又一次的,面临灭国之危! 万宗主微笑道:“两军交战,苦的是百姓,死了皇帝、汗王、大臣,对于百姓来说,反而是更好了。” 漠北天刀客摇了摇头,国中混乱,兵戈四起,平民百姓,又哪有安生之地?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那吐蕃国师“忿怒明王”不耐烦了,说道:“说了半天,商议清楚没有?天刀客的计策,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老夫却觉可行。” 吐蕃,位于青藏高原之上,道路崎岖,交通不便,可不像突厥那般,一马平川,纵马驰骋即可。 那些个大唐高手,不一定有兴致,跑到青藏高原上,反而是漠南、漠北,去者或当无数。 “这些年间,大唐国内景高手,那位‘剑圣’裴旻,我也曾交过手,不分胜负。吐蕃,乃是我主场,历代活佛,经营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喇嘛们,结成了战阵,由我统率,三四位内景,亦可匹敌。”那位“吐蕃国师”忿怒明王想道,心下稍宽。 他颇有些有恃无恐。 须知,吐蕃国内,王者是领袖,活佛,却也是领袖,忿怒明王就是现任活佛。王死了,由活佛另立一位吐蕃王者,不就行了?他不觉得自己,回归吐蕃之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面对远道而来的大唐内景,会大败亏输。 万宗主淡淡一笑,道:“天刀客之策,二位既不反对,咱们便依言行事。普通小官,四五品以下的,就没必要耗费心力,以免打草惊蛇。唔,那位‘剑圣’裴旻,那些个皇室供奉,咱们先避开,隐蔽起来,专杀大唐三省主官、六部主官,动摇其心。那位唐皇李隆基,几乎足不出宫,而皇宫内,护卫森严,由哪‘唐宫第一舞人’公孙大娘保护,不好下手,且留待后面再说。反正……死光了一二三品的朝廷要员,大唐,势必会崩溃,区区一个唐皇李隆基,又能起得了什么事?” 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微一颔首,表示认可。 呼呼呼~ 风声赫赫,吹过了山巅,那三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 第二天,正午,长安城中。 李晏用饭即毕,正想回房稍作休憩,继续琢磨金焰,以增益武学意境,扩充泥丸宫小天地。 他方站起身来,忽地扬眉,望向了院外。收拾桌椅碗筷的仆从们,微微一愣,从旁绕过去。 “东家,怎么了?”王三疑惑问道。 李晏道:“有人来了,高手!”高手二字,特别加重了语气。王三登时了然,内景吗? 李晏迎到了门前,尚未行到院门口,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高手嘛?你身旁那位苗疆蛊人,称呼我为高手,却是正常。荡魔拳圣嘴中的‘高手’二字,我可当不起啦。”声音娇媚,又带着些诡秘气息。 李晏道:“内景,如何能不是高手?阁下何必自谦?”一步跨出,到了院门口。 王三吩咐了一句,仆从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又是一个内景?他们心下诧异,但听王三吩咐,忙活自己的事去了。王三便也跟了上去。 院子外,街道尽头,一人迈步过来,只是一闪,便越过了一两百米距离,赶至院门口,一股淡淡的幽香,随之而来。 李晏和王三向她瞧去,只见她穿了一身雪白色衣裙,一条玉带,圈住了腰部,更显得纤腰一束,一双乌溜溜地大眼睛,晶光灿烂,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只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噙着一抹笑意,约莫三十余岁年纪。 李晏却知,她的年纪,绝不止三十来岁。内景高手,只要愿意,便可驻颜有术,耄耋老人,变成顽童稚子,自是不可能,但看起来,年轻个五六十岁,却不是难事。 那丽人道:“荡魔拳圣,你在看什么?眼神好奇怪啊。” 李晏脸上微微一红,自己胡思乱想,揣摩他人年龄,被当事人撞破,难免尴尬,还好他心境良好,呼吸之间,便即平复。 “阁下是?”李晏抱拳道。 “我的名字啊?”那丽人歪着头,咬着红润的下嘴唇,皱眉苦思,她年岁不轻,偏生喜欢做些小女生的动作,因其美貌、俏丽,由李晏瞧来,却一点都不做作,反而自然得很。 只见那丽人展颜一笑,宛如百花尽放,春回大地,消去了酷暑,说道:“我的名字,已经遗忘掉了,认识的人,都叫我七魄真君。” 第一百三十二章:七魄真君 七魄真君? 闾山掌教七魄真君? 李晏和王三面面相觑,又有些恍然,天下间,内景高手,是有数的,女性内景,更是少之又少,除却皇室供奉公孙大娘、魔宗孀居女魔,他们知晓的,便只剩下闾山掌教七魄真君一位。 只是他们想象中的闾山掌教,虽是女子,却应和元微道人一般,老成持重,毕竟是天下六宗之一的掌教。而那丽人,好像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小女生,根本没想得到,她竟然便是闾山掌教! 李晏心想:“传闻,七魄真君,乃贞观时人,距今,却也有了八九十年。这么大一个老女人,却反而一副小女儿姿态,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荡魔拳圣,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七魄真君道。 李晏微一侧身,虚手一引,道:“七魄真君,请。”他自然不会不同意,七魄真君来意不明,但她再强,总没至内景圆满,无论内景小成、内景大成,李晏都有信心,独自应付下来。 再者,因田芬缘故,她修习了《闾山基础咒术》,自己也曾反复钻研、琢磨,所以,对于闾山,他心里是有一分好感的。 七魄真君也不见外,举步便往院中行去。她这一移动身子,立见功力非凡,脚步轻跨,却是迅速异常,一步之后,便已至堂前。 李晏不疾不徐,和她并肩而行。 七魄真君向他瞧了一眼,脸现讶色。 王三功力弱了一层,则落在了后面。 三人分宾主落座。 李晏道:“不知七魄真君,上门拜访,所为何来?”他心里,确有些迷糊。 唐皇李隆基下令,举办水陆法会,召集全天下的高手,共商灭魔大事,七魄真君代表闾山前来,本是常事,算不得什么。但他和七魄真君,却从所未见,根本不认识,没有交情,缘何上门拜访? 却听七魄真君轻笑道:“荡魔拳圣,贵人多忘事啊。”语音里,隐含埋怨之意。 李晏自听了出来,越发迷惑。 七魄真君眉弯嘴小,笑颜如花,说道:“荡魔拳圣,你莫非忘了,罗浮山上,可有一位修习了闾山咒术的小女孩。那一本《闾山基础咒术》,虽是门中宿老送出,传扬咒术所用,但细究起来,总是闾山之术,修习者,自然便是闾山不记名弟子。” 李晏一听,恍然大悟。 他是想到了田芬,但那本《闾山基础咒术》,扉页便已言明,乃闾山门人,随身携带,相中之人,非大奸大恶者,便可传授,以光大闾山咒术传承。所以,他又没联想起来,误以为七魄真君,另有要事,方才上门拜访,却又是疏忽了。 李晏暗道惭愧,进入内景,不免骄傲了些,自承武力,外人的许多行为,便不曾细细思索。 他检讨了一番。 “七魄真君的意思是?”李晏问,心想她要是准备提出携带田芬,回转闾山,自己可得拒绝了。 田芬年纪尚小,经历惨变,好不容易认可了罗浮,在罗浮山上,学习知识、武功,闲暇时,和同龄人们玩在一起,又有师兄师姐们照看,他很放心。去了闾山,人生地不熟,他可放心不下。 更何况,罗浮法门,岂会差了闾山咒术? 七魄真君白了他一眼,秀目中,满含了笑意,说道:“荡魔拳圣,瞧你那紧张的样儿,怎么,田芬是你童养媳?这么紧张?”打趣了两句。 李晏脸一沉,说道:“七魄真君,开玩笑,我无所谓,但要有度,别涉及他人。”在他心里,田芬永远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就像自己的女儿一般。 虽然,他没有子女,连中意的女子,目前也是一个也无。 “李拳圣,我错啦。”七魄真君连忙道歉,琼鼻一抽一抽,双眼泫然欲泣。 李晏眉目微皱,倒不好再多责怪。 “说吧,你上门来,有什么事?我不相信,你只是上门说一说田芬的事。”李晏淡淡道。 “我喜欢田芬,不行吗?”七魄真君小声道,眼见李晏双眉一扬,似欲发火,不由得扑哧一笑,挥挥手道:“好啦,好啦,不逗你啦。” 她想了一想,便道:“唐皇举办水陆法会,通告全天下,光明正大的宣称,要商讨灭魔大事,背后的含意,你想过吗?” “唐皇的意思?”李晏略一沉吟,说道,“魔宗潜藏各地,外人,极难发现。而他通告天下,魔宗余孽听闻了,怎能不急不慌?自然要绞尽脑汁,阻止水陆法会,或者……杀戮唐皇,效仿前代魔宗举动,行刺王杀驾之事。只要魔宗来人,便可一网打尽,断其臂膀。” “不错。魔宗危害虽大,但主要的,还是那两位内景:万宗主、孀居女魔,你知道吧?”七魄真君问道,见李晏点了点头,续道:“只要杀了这两人,余下的先天境,不足为惧。” 她微微一笑,说道:“全天下各门各派的先天境,地方官府的先天境,独行散修,均可围杀魔宗余孽,不至于提心吊胆,害怕遇到万宗主或孀居女魔。魔宗人再多,遭受全天下围剿,人们又无太多后顾之忧,反而朝廷奖励丰厚,魔宗怎能不灭?就像贞观时,太宗皇帝以身为饵,引诱魔宗,玄奘法师埋伏在旁,喝毙魔宗领袖高手,以致于百年来,高宗、武周、中宗、睿宗等四朝,魔宗苟延残喘,无力兴风作浪,直到开元年间,方才死灰复燃。” “只要成功了,就又是一百年的和平!” 七魄真君末了道:“唐皇此举,实是阳谋。魔宗不来,道佛散修,汇聚起来,他们稍不注意,便会被扫灭,最起码也要元气大伤;来了,又怎能敌咱们这些内景呢?” 李晏微一颔首,表示同意,唐皇李隆基的谋划,光明正大,由不得魔宗不入瓮。唯一的关键点,是在于天下高手,或道或佛或散修,会否听令,齐聚长安。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道佛各派,都表露出了支持的态度,包括罗浮,他传信门中,已收到了回信,长安城中,要他见机行事,事不可为,则退回岭南。岭南道内,则由元微道人、公羊勇、木松三人率队,从东至西,联合官府,扫荡一遍。 有了李晏,罗浮便不准备再遣人,奔赴长安。 第一百三十三章:苗疆来客 七魄真君道:“我从江南道,西来长安途中,遇见了龙虎山的张通玄、茅山的司马承祯,他们就这两日,也差不多赶到长安了。” “四大道派的高手,除了元微师兄,倒是尽汇于长安了。”李晏笑道。 那张通玄,乃唐初生人,龙虎山第十一代天师,内景高手。而司马承祯,乃茅山掌教,据闻,他是晋室司马氏的后裔,人称“白云先生”。 七魄真君认识元微道人,亦知荡魔拳圣李晏,乃罗浮第一代宿老,他在此处,参与水陆法会,元微道人,便无需北上。 “元微老道,却是好运气。”七魄真君心头有些妒忌,李晏刚从大山里出来,便应公羊勇之邀,加入罗浮。谁又料想得到,区区两年时光,他竟破入了内景?! 天下六大宗,罗浮一门双内景,却是压过了别派一头。 须知,罗浮,本就是天下第一炼丹大派,那位翁道姑,更是天下第一炼丹师,其丹药,极受世人追捧,千金难买。因此,罗浮的经济实力,本就强于其他五派,再加上最巅峰强者,罗浮一门双内景,胜于别派,眼下的长安城,已经有了“罗浮天下第一宗”的呼声。 再联想到她自己,弹尽竭虑,一心只想闾山咒术,发扬光大,奈何咒术一道,入门难,精通更难,有意修习者,实在寥寥。 《闾山基础咒术》一书,便是她所编制,力排众议,要求门下弟子,人手一本,碰见钟意之人,又非大奸大恶,便可赠予。 “闾山啊,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崛起……”七魄真君越想越是感伤。 “真君,佛门中,你知来了那些人么?”李晏问道。 “白马寺玄印和尚,要坐镇东都洛阳,大概不会西至长安。少林寺的慧安老僧,虽是内景,却已濒临大限,不一定会来。剩下的,就只有天台宗左溪玄朗、净土宗善导、华严宗贤首国师,后两位,所居寺庙,本就在长安城,定然会参加,那么,佛门六脉,就只看左溪玄朗了。”七魄真君道,至于法相宗、密宗,最强者,不过是先天境极限,可入其眼,却不会受到重视。 毕竟,内景和先天,始终是两个境界!内景,已初步踏足长生,岂是先天,可以比拟? 李晏点点头,大唐内景,他们已差不多细数完毕。 “对了,王三,你们苗疆高桥寨那凶巴巴的老太婆,没来么?”七魄真君向一旁静听的王三问道。 李晏瞧了七魄真君一眼,听她语气,和那位高桥寨的老寨主,像是十分熟悉。 王三答道:“我已送了信,还没人来,根据回信,大概……也就这两日的功夫吧。高桥老寨主,年岁已高,可能不会来吧。”他也不太确定。 七魄真君哼声道:“她年岁已高?哼,装模作样,不知道有多精神呢。” 王三苦笑,不知如何回答。 李晏问道:“真君,你认识那位老寨主?”有些好奇。 前些时日,他听王三说起过,苗疆内部,蛊寨虽多,先天境也不少,但内景高手,却只得高桥寨老寨主一位,是苗疆领袖。 “认识?岂止是认识。”七魄真君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老太婆,一大把年纪,还不知……哼。”她本想说“还不知羞”,但一瞥眼见到了李晏和王三,脸上微微一红,急忙冷哼一声,这个“羞”字就缩住不说了,咽回肚里去。 她话没说完,便即住嘴。 李晏和王三面面相觑,相顾愕然,从七魄真君的表情里,怎能不知内情? 两人的面色,登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笑什么?”七魄真君冷声问,心情很不好。 她始终是内景,需给予尊重。况且,王三只是先天,更居于弱势,心下好笑,知她不悦,却不敢表露出来,以防引火烧身。 李晏却没有顾虑,说道:“原来,真君和那位老寨主,还有旧情未了。”话声里,满是笑意。 “什么旧情未了?李晏,你会不会说话呢?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七魄真君恶狠狠的瞪了李晏一眼,因其容颜秀丽,美貌无双,不仅不可怕,反而平添了几分俏丽,叫人怦然心动。 “是,是。”李晏回答,脸色一正,眼光中却满是笑意。 院门外,忽有一女子声音道:“七魄,你可叫我失望了。”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 七魄真君脸色一变,又羞又恼,没好气的道:“施展轻功干嘛?光明正大的走路,有什么不好?偏生喜欢偷偷摸摸的,你就是一个小偷。” 王三脸现喜色,高声道:“老寨主,王三这便来迎接你。”说着,迎了出去。 听到这里,李晏哪能不知,门外那人,却是高桥寨的老寨主,不过,怎么听她声音,好生年轻? 李晏微感奇怪。 “王大哥。”门外,响起了好几道声音,二男一女,除了那位高桥寨的老寨主,另外,还来了三人。 李晏和七魄真君,不觉奇怪,以他们的本事,早就察觉。 王三领着一行人进来,两女两男,两个中年男子,面相敦厚;两名女子,有一人为中年女子,约莫四十余岁年纪,另一女,却是眉目清秀,相貌颇美,无需王三介绍,李晏便已知晓,此女,正是那高桥寨老寨主,因其气息似有似无,显见其强大。 王三说道:“东家、七魄真君,这位是高桥寨张老寨主,这位是蛇寨胡力行,这位是高桥寨封毅,这位是明月寨梁梅。”又向苗疆来客道:“这位是荡魔拳圣李晏,也是我的东家,这位是闾山掌教七魄真君。” 李晏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几位先请坐。” 双方分宾主落座。 七魄真君扭过头去,不看那张老寨主。 李晏笑道:“张老寨主,久闻其名,终于见面,其人,却比名号,厉害多了。”他一直以为,高桥寨张老寨主,真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却没想到,竟是一秀美女子,手提碧绿竹棒,不知其蛊,又是什么? 那张老寨主脸露微笑,说道:“荡魔拳圣,旷世之才,我携了三位后辈来,希望拳圣不要见怪。”那三人行了一礼。 因王三之故,他们早就知道,李晏其人其事。今天中午,赶至长安,又听闻其人,步入了内景,更是震撼莫名,改变了策略,径往府院而来,恰遇七魄真君,张老寨主恶趣味,尾随其后。 街上人多,车水马龙,摩肩擦踵,七魄真君悠然独行,哪会分心?何况四人均已不弱,尤其是张老寨主,更至内景妙境,所以,七魄真君未曾留意下,没有发觉。 第一百三十四章:张九月 至于四人齐至,李晏自不会见怪。王三跟随他已久,尽心竭力,他家乡来了人,岂会介意?反正这府院,本就不是李晏所有,乃太子李亨赠送。 待他离开,便会归还。 李晏又问起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回答刚到不久,尾随了七魄真君,赶至此处。 七魄真君上门拜访,本意是为了见一见荡魔拳圣李晏,听闻他破入内景,可异常惊奇。却没想到,进门未久,苗疆之人,就已抵达,尤其是那位秀美的张老寨主,有些怀念,却又感觉别扭得很,心情复杂。 几十年前,七魄真君游历至苗疆,与张老寨主,纠葛甚深,南来北往,形影不离,最后双双破入内景,因某些缘故,分道扬镳,一者回到江南道建州,继任闾山掌教,一者复返苗疆,成为高桥寨寨主,苗疆精神领袖。 好几十年了,她们从未再见过。 所以,七魄真君实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那位张老寨主嘴中讲述,她们尾随了自己,不由得冷哼一声。 “张九月,你只会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七魄真君冷冷的道。 李晏心想:“张九月?张老寨主,原来本名叫张九月。”他兴致昂然,安然静听,不去插嘴。 七魄真君、张老寨主,均为内景高手,她们之间的恩怨情仇,谁不感兴趣? 至于王三、梁梅、胡力行等四人,均是张老寨主晚辈,又只是先天境,更不敢插话了。 张九月微笑道:“七魄,时过境迁,六十年了,你仍然无法释怀。” “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你这么老了,可得小心,说不准啊,哪一天就一觉睡过去,醒不来了。”七魄真君道。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变。”张九月道。 闻得此言,七魄真君脸上一红,低声道:“老太婆……” 张九月眼中眉目,尽是笑意,也没反驳。她之面貌,依靠真元,保养有方,丝毫不显老态,但正如七魄真君所言,她已很老了,距离寿元大限,没多少的时间。人们所认为的老太婆,不过六七十岁、八九十岁,细究起来,那都是她的晚辈。 “小儿辈在场,尽说些不知羞的话。”七魄真君柔声道。 李晏等人对望一眼,均感奇怪,七魄真君,适才还是冷冰冰的模样,张九月三两句话,却就变得温柔,而且两女,年岁都已极大,起码上白岁了,但说话行事,却如在热恋中的情侣一般,时好时吵,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至于“小儿辈”三字,没人反驳,李晏不能算,顶多从年龄上来说,的确是晚辈,而王三等四人,却真个是小儿辈了。 虽则,张九月与七魄真君两女,反而是相貌年轻,宛若二八少女的模样。 “好啦,不说这些了。”张九月抿嘴一笑,向李晏说道:“拳圣,我们一伙人,可就要投靠你了。” 她是打趣,出于王三立场,加之其实力,莫测高深,李晏却需要表示尊重,正色道:“老寨主,你说的哪里话?你们你能来,我才更有把握,魔宗实力强大,狗急跳墙,清剿之事,不会那么简单。” “是啊。”张九月感慨道,“尤其是那位魔宗的首领——万宗主,不是苗疆人,却在苗疆,逐步成长,晋升内景,他修炼魔功,所杀伤的百姓,不计其数,很多小寨子,因他而灭绝,王三,只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她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是苗疆领袖,人们尊敬我、爱戴我,可我……却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杀戮魔宗余孽,击毙万宗主,实是我临死前,必须做的事!”语气坚决,她已龟缩了几十年,是到了撇开一切顾虑,追杀万宗主的时候。 再呆下去,大限将至,体力衰竭,能否匹敌万宗主,尚是两可之数,就算目前,她也没有把握,击败万宗主,遑论击毙了。只是她的责任,萦绕于心,内疚了几十年,夜不能寐,她必须出击,不论生死! 后辈们,自有他们的造化,我又何必过多干涉?自从王三的消息传来,刚过而立之年,便已步入先天圆满,张九月便知道,自己将苗疆人们,照顾得太好了。 须知,年轻时候的王三,不能算天才,武学进境,勉强够看。但偌大一个苗疆,那一辈人中,最先成为先天境的,却是王三,他更是唯一一个先天圆满! 或许……是为了补偿吧。 张九月很愧疚,万宗主肆虐的时候,她却心伤于情事,无精打采,几次追杀,都让万宗主逃走了,最终酿成泼天大祸。 直到两个多月前,唐皇李隆基,号召全天下,举办水陆法会,商讨灭魔事宜,她才下定了决心,临行前,实已安排好了后事,万一她回不去。 反正,她已活了一百多年,父母家人、同龄伙伴,全部死亡,她因和七魄真君互生爱慕之心,又无后人,只有同族人。 她的牵挂,只是高桥寨!只是整个苗疆! 但她武功虽高,却不通内政民生,大唐盛世,苗疆也是其中一部分,有的是能人,无需她操心。 明月寨梁梅、高桥寨封毅、蛇寨胡力行,曾经天赋优于王三的三人,目下,却只是先天大成,她带了三人来,是想他们,经历全江湖汇聚的水陆法会、灭魔大事,以增长眼界、增进见识,或可至先天圆满。 苗疆第二个内景,唯一有希望的,只有王三!其他人,希望不大,甚至可以说,毫无希望。 但先天圆满,能多几个,总是好的。 “老寨主……”王三等人,张嘴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几十年来,他们埋怨过张九月吗?自然有过,尤其是几十年前,万宗主肆虐的时候。 张九月摇手道:“梁梅、胡力行、封毅,你们跟着王三,他已是先天圆满,实力不弱。长安城中,旬月来,必然能人汇聚,强者如云,先天大成,上不了台面,还是弱了些。” 梁梅、封毅等人,苦笑一声,先天大成,放眼大唐,那都是数得着的高手,但在老寨主眼里,却上不了台面,实在叫人沮丧。 当然,他们也知道,老寨主说的没错,单是堂中,就有三大内景:荡魔拳圣李晏、闾山掌教七魄真君、老寨主张九月,王三大哥的先天圆满,尚不够看,遑论先天大成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交换武功 王三点头道:“老寨主,你放心,王三一日不死,力行他们,就不会出事。”郑重承诺,他年岁稍大,是三人大哥,自然要承担起大哥的责任来。 张九月脸色歉疚,说道:“王三,辛苦……咦?”她惊噫一声,瞧了瞧王三,讶异道:“王三,你要进入先天境极限了?” 王三微笑道:“老寨主慧眼如炬。不错,幸得东家帮助,赠一淬体秘法,得到了灵感,创出了符合我自己的淬体秘法。肉身强度的提升,业已完成了大半,不出意外的话,就这几日,便可以晋升先天境极限了。” 张九月脸现喜色,她一直以为,王三只是先天圆满,以其年岁,虽已七十七了,但先天圆满,活到一百一二十岁,问题不大,尚有三四十年的时间,内景有望,但不大。可若是他进入了先天境极限,那么,内景,就真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了。 “王三大哥,恭喜恭喜。” 胡力行、梁梅等人,又惊又喜,王三大哥,进入先天境极限,只要他回到苗疆,那便是老寨主之下的第二人,内景之望,大大提升,他们如何不喜? 至于七魄真君,初初认识王三,因张九月之故,对于苗疆,有些好感,但却不会感同身受,她毕竟是江南道建州闾山的掌教。 张九月心中大慰,向李晏道:“荡魔拳圣,赠予王三之法,感激不尽,只可惜,咱们苗疆之法,均是蛊术,需用到特殊外物辅助。不过,你要是需要,譬如杀敌、演武等,那么我听候差遣。”因李晏赠功,她回馈一次出手机会。 李晏笑道:“王三一年多前,就追随了我,一本淬体功法,算得了什么?张寨主,你却是小看我了。” “我疏忽了。”张九月道,心想他已是内景,不弱于自己,遇到敌人,纵是内景,他自己都能应付,无需帮助。那么,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以赠予呢? 张九月心下凝思。 至于苗疆之法,不同的人,修炼了不同蛊术,比如王三,修的是《金斑蛇蛊功》,前人无有内景者,是以无淬体秘法。而张九月,则修炼的是《青竹蛊功》,因她步入了内景,前辈之中,亦有内景者,因而拥有配套的淬体秘法,但只适用于《青竹蛊功》的修行者,同修蛊术,但蛊功不同的人,都无法使用,遑论根本不修蛊术的李晏了。 “九月,我早就说过,你修炼的蛊功,局限性太大,叫你改修蛊术,你还不愿意。”七魄真君道。 “你我相识之时,我已步入了先天境,根基早定,无法改易。”张九月哑然失笑,说道,“更何况,蛊术,乃苗疆亘古传承,古已有之。历朝历代以来,晋升内景者,不在少数,又何需改换门庭呢?《青竹蛊功》,我很喜欢。” 七魄真君哼道:“喜欢?哼,你那竹棒,还不是我帮你寻获的。”向李晏道:“拳圣,你肯定翻阅过《闾山基础咒术》一书,对于咒术,已有了基础了解。这样吧,你的恩情,我替九月偿还,蛊术局限性大,适用范围小,但咒术,只是难度高,适用范围,却是广阔。”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一齐愣了愣。 “七魄,这是我的事,你没必要如此……”张九月劝道,心头,却觉甜蜜。 “我做事,你干涉不了。”七魄真君傲娇道。 李晏却是失笑道:“真君、张寨主,我已说了,什么恩情啊,没这回事。”略一沉吟,续道:“唔,真君,你的咒术,我确实感兴趣。要不这样,我以自己的武功,和你交换,你意下如何?当然了,罗浮功法,我却不会拿出来,但我能修至内景,独属于我自己的武功,也很珍贵,比得上闾山咒术。” “这样么?” 七魄真君和张九月四目对视,眼神交流,都觉可行。 荡魔拳圣李晏,双十之龄,便臻至内景妙境,其个人能为,自不必多言,而其功法,毋庸置疑,定然是顶级武功。 “好,拳圣,就依你所言。”七魄真君道。 张九月道:“我修炼的蛊术,因需外物帮助,适用范围小,但威力,却是极大,立意高远,颇见玄妙,可能对你的修行,会有所促进。我这便撰写出来。”她口中的“你”,自然是李晏,那位七魄真君,几十年前,就知晓了《青竹蛊功》等一系列苗疆蛊术。同理,高桥寨老寨主张九月,也很早就了解了闾山咒术。 李晏点头道:“我的武功,有外门功夫《三炼真身诀》,先天级别;内功,则有先天级别的《纯阳无极功》、《清灵内功》;八卦游龙掌、梯云纵、阳灵星霞、赤日暮落等功夫,每一门,也都是先天级别武学。而我破内景之法,乃自创的《纯阳煅体功》和【昇阳开云】。” 他说出的武功,除了自己自创的哪几门,余下的,要么是主世界中家传武学,要么是前面几个世界,学会的武功,譬如武当派《纯阳无极功》、八卦游龙掌等。 现时,乃开元初年,距离元朝时武当立派,还有好几百个年头,武当祖师张三丰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出生哩。 他每说一门武功,再加上“先天级别”四个字,只听得众人眉毛直轩,诧异不已。李晏步入内景,竟不单单只是修炼了一门内功、两三式拳法,而是十余门,他哪来那么多时间?真的是旷世之才么? 众人震撼。 须知,内功心法,本就要耗费武者大半精力,淬体秘法、轻功、拳法、掌法、剑法等,平分剩下的一小半时间,怎么足够? 纵是七魄真君与张九月,年岁过百,除了主修的内功心法之外,也就只修炼了几部咒术或棒法、掌法、轻功,,还比不上李晏呢。 七魄真君道:“本教咒术,主要是两本,一为《七魄大咒》,二为《三魂道咒》。《七魄大咒》,我已修炼完成,《三魂道咒》,却只修炼到一半,距离大成,还早着呢。” 李晏寻思:“《七魄大咒》、《三魂道咒》,针对人之三魂七魄,莫测高深,防不胜防。”刚张嘴,话到喉边,却听得街上轰隆一声巨响,跟着有惨叫声、痛哭声、惊呼声。 众人连忙奔出门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追逐 大街上,哭喊声震天,相隔了几间宅院,有一处庭园,黑雾滚滚,直冲天际,却无火焰,反而像是致命的黑暗,吞噬着光线。 众人脸色一变。 “魔宗!绝对是魔宗!”张九月恨声道。 “你们看,有人!”七魄真君道,手指一处。众人望将过去,那处庭园之旁,虚空中,竟有一位中年男子,凌空虚立,其脚下,黑暗凝结,与那冲天的黑雾,却是一体。 显见是一位魔修。 “是他,万宗主!”张九月目中流露出极致的杀意,她识得那人,几十年前,曾数次从她手底下逃生,正是魔宗万宗主。 王三、胡力行、梁梅等,则目眦欲裂,杀意、恨意,怒气,填满了胸臆,他们的亲朋故友,或多或少,均有人死在万宗主手下。 “他就是魔宗万宗主?”李晏凝目眺望,他没见过那人,但从张九月、王三等人神情来看,确是万宗主无疑,那位杀戮百姓,多达数万人,以修炼魔功的屠夫、侩子手、魔宗首领! 那中年人,感知灵敏,略有察觉,回过头来,瞧见了张九月、七魄真君两女,也颇为讶异。他可没想到,自己随意寻了一处官员府邸,竟撞上了苗疆领袖张九月和闾山掌教七魄真君,而那一旁的年轻男子,显见也是一位内景,余人,却不足为惧。 “荡魔拳圣李晏吗?”万宗主心想,他不认得李晏,但如此年轻,却有内景之能的高手,除了那位声名广播的荡魔拳圣之外,还能有谁? 周围的宅院中,人们一窝蜂的跑了出来,瞧见了那位凌空虚立的万宗主,相顾大骇,连忙逃跑,不敢靠近,显得十分害怕。他们又不蠢,从其手段、威势,稍加推理,便知那人,定然是魔宗高手,甚至极有可能是魔宗万宗主,他们顶多是先天境,大部分是后天境,怎敢迫近? 而那庭园内,哭喊声减弱,再无异响。 呼~ 李晏、七魄真君、张九月三人,不约而同,施以极速,身形一晃,便即消失,赶了过去。 王三、胡力行等四人,只听得张九月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留守宅院,小心点,别出去。”四人只好止步,也知道自己等人,区区先天境,无法插手内景之间的战斗,纯粹是拖累。 他们眼露期盼,只能寄希望于老寨主三人,追上万宗主,将其斩杀。 万宗主微微一笑,回身拍出一掌,脚下庭园中的黑雾,汹涌而至,凝结成一道数十米的大手印,对准了前冲而来的李晏三人,拍击过去。 一霎那,黑暗大手印破碎,三人冲了出来,万宗主却已遁逃,三位内景,他再自负,也需暂时避退。但见他脚下一跨,便是一百多米,几乎瞬移一般。 “恶贼,哪里逃?”张九月冷喝道,青光一现,一步百多米的,跟了上去。她手中竹棒,间或点一下虚空,一道青芒,穿云破空,速度更快,追上了万宗主。 “张九月,几十年了,你还是老一招啊,没有进步!难怪整个苗疆,都只能任凭我杀戮,由我宰割,原来是首领不行,哈哈!”只听万宗主哈哈大笑,轻轻巧巧的避开,青芒入地,无声无息,一小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便即出现。 张九月紧抿着嘴唇,不再做无用功,奋力提升速度。身旁淡金色光芒一闪,但闻清脆鸟鸣,却见那位荡魔拳圣,窜了出去,瞬间拉近了和万宗主的距离。 “李晏?”她又惊又喜,只盼李晏,能够阻住万宗主,三人合力,任他再强,也需俯首。 李晏真元质量极高,又炼化了清宁羽衣,只要他想,速度赶超内景大成,不是难事。而那位万宗主,穷凶极恶,实是罪大恶极。 李晏自恃有两件宝兵相助,身后又有张九月、七魄真君,紧紧追赶,纵是初入内景,亦然无惧。 万宗主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淡金色身影,不禁吓了一跳。 “李晏,速度这么快?”他有些难以置信,须知,七魄真君、张九月,这两位积年内景,可都不及,而李晏,不过是初入罢了。 万宗主眸光一暗,寻思:“忿怒明王、漠北天刀客,居于城中一角,要不要引他们过去,一网打尽?”他略一迟疑,还是否决了:“长安城中,已知的内景,除了李晏、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之外,还有善导、贤首国师、公孙大娘三位,茅山、龙虎山、少林寺的内景,也不知是否抵达,保险起见,我先出城,以免被包围了。” 掉转了方向,往长安城外,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竟似更快了些,李晏,以真元催动清宁羽衣,加持己速,竟都无法再拉近距离,只能维持在百余米左右,本来一个呼吸,便可越过的距离,却始终无法跨越,李晏不由得惊奇:“万宗主,难道……也有宝兵加持?”心下惊疑不定。 在李晏身后百余米,则是张九月、七魄真君二女。 四人一前一中两后,四道光影,划破了长空,间或点一下屋宇,奔向城外,肉眼难以明见,只有武者,运使内力,方才勉强可以看清四人。在他们身影消失后,方才有轰隆隆的气爆音,传遍长安,四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久久不散。 人们震惊:“那是谁?四位内景?!” 众人呆愣,内景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之时,得见一位,都是奢望,今日,却能亲眼目睹,四大内景,追逐杀伐,实在叫人震撼! 大唐境内,几十年来,从未有如此盛景! “四位内景?” 长安城中,各处有先天境的地方,门派、府邸等,闻听轰鸣,跃上屋顶一瞧,均是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什么时候,内景强者,也成群出现了? 他们再想起自己,几十年苦修,顶多是先天境,不由得自我怀疑,精神不振。 华严宗。 “澄观,你好生修炼,为师出去一趟。”贤首国师吩咐道,眯缝起眼睛,那四道空气波纹,映入他眼中,一纵上天,跟了上去。 小沙弥澄观,行出禅房,望着师父的身影,消失不见。 净土宗,香积寺。 “你们看守寺庙,老衲去去就回。”善导大师嘱咐阖寺僧侣,众僧尚未回答,便只见殿中的善导方丈,化作了残影,慢慢淡化。 第一百三十七章:风骨 兴庆宫,南熏殿。 “何人如此大胆,长安城中,公然宣战?”唐皇李隆基震怒。 殿中的舞女、乐官们,瑟瑟发抖,停了下来,拜伏在地。两旁的官员,低垂头颅,默不作声。 “张说、宋璟,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唐皇冷冷的道。 他念到名字的那两人,哗啦一下拜倒,齐道:“老臣不知,请皇上责罚。”他们确实不知道,那闹出泼天响动的,究竟是谁?但他们知道,自己不认罪,那就真要受重罚。 “不知道?”唐皇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长安城中,竟出现了这种事,你们难辞其咎!”唐皇异常愤怒,他练过武,却只是后天境,面对适才横掠而过的四人,尚无法自保。外面那四道空气波纹,他从殿中望出去,都可清晰得见,叫他怎么不怒?如何不惊? 要是……那四人一个起念,驰进了皇宫中,他的性命,岂非受控于人? 唐皇越想越是愤怒、胆寒。 官员们,一动不动,好像木偶一般,内景高手,有意隐藏,同为内景者,都难发现,遑论众人了。而内景交战,他们又怎敢涉足? 殿外,有一人进来,说道:“陛下,那是魔宗万宗主、荡魔拳圣李晏、闾山掌教七魄真君、苗疆张九月的追逐战。”正是公孙大娘。 “公孙!”唐皇心中一定,脸现喜色,公孙大娘,就是皇宫的定海神针,只要她在一日,自己的安全,便得到了保障。 “魔宗……定然是拳圣三人,围杀万宗主,却不知,战果如何?”唐皇皱眉道。 “善导、贤首国师两人,也追了上去,万宗主一人,或能逃得性命,反杀,却是绝无可能。”公孙大娘道,微一侧眼,望了望天边,她耳力过人,依稀听得到轰隆隆的气爆音。 唐皇点了点头,心下稍宽。 “忠嗣,你出宫去,宣裴将军进宫来。”唐皇又道。 “遵命。”王忠嗣领命而去。 唐皇方始心安。 …… 长安城中一角,宅院中。 “万宗主出事了。”漠北天刀客说道。 “管他呢!他实力很强很强,出不了事,大唐一方的内景,人数虽多,想留下他,却非易事。”忿怒明王道,他修炼佛功,合于自然,模糊感知到,万宗主的实力,凌驾于自己和漠北天刀客之上。 “也是。”漠北天刀客道。 “天刀客,要不咱们打进皇宫去?城中内景,几乎都被万宗主引走了,正是大好机会。”忿怒明王心中一动,说道。 “公孙大娘还在,又有一干先天护卫,咱们攻入大唐皇宫,想杀了唐皇,也几乎没有可能,反倒暴露了自己。”漠北天刀客不太同意。 忿怒明王笑道:“暴露?天刀客,你不会以为,唐皇真没有想到吧?万宗主出现了,他岂会是一人?咱俩的踪迹,是没人知道,但唐皇心底,决计有着猜测,只是不敢肯定而已。再者,只剩下公孙大娘一位内景,已是大好良机,你能找到更好的机会么?” 漠北天刀客来回踱步,沉吟不定,忿怒明王有些着急,但没催促,等他思虑清楚,要不了多久。 果然,几个呼吸后,漠北天刀客重重一拍掌道:“好,那便依你所言。” “时间很紧,咱们光明正大的,杀向皇宫,别隐藏行踪了。”忿怒明王道。 “好。” 两人纵身,并肩而行,早已打听清楚兴庆宫的方位。 “那是……”周围的人们愣住了,内景强者,出现了一批又一批,天下间,有这么多内景么? “不好!那两人是异族内景!”有人惊呼,目运内力,眼界不俗,认出了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的功法,并非大唐所有。至于二人打扮形貌,却和唐人,几无二致。 “他们去的地方是……皇宫?他们想刺杀陛下!!”有人惊道。 “什么?”众人骇异,大惊失色,唐皇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大唐蒸蒸日上,人们对于当今的认可,不亚于太宗皇帝。 “快遣人通知陛下!”众人高呼。 人群中,少许的几名先天境,眼见自己等人,追赶不上那两位异族内景,心下一动,声蕴内力,大声道:“异族内景,刺杀陛下!” 闻者众,望见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知道不是假话,危言耸听,便又高声呼喊。有些人,更是纵身上前,运使功法,舞刀弄剑,抵挡二人。 可一群后天境,又岂能阻挡内景一瞬?拍一巴掌,死一大片人。 “唐人,都该死!”忿怒明王杀意森然,却也没停步,唐皇,才是大唐领袖,杀掉唐皇,胜过杀掉十万唐人百姓! “加快速度,别耽搁,免得万宗主撑不住,出城的内景,又都回来了。”漠北天刀客冷静道。 轰隆声响,两人速度越发的快,间或挥掌、劈刀,阻拦的人,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白白送死。两人却也暗暗心惊,唐人,悍不畏死,精神可嘉。 但这样,反而加深了两人必杀唐皇之决心,这样一群虎狼之士,没人领导还好,内部便会纷乱,争权夺利,倘若有了领袖,将之拧成一股绳,战力飙升,对于突厥、吐蕃而言,却是灭顶之灾,必须抑制! 因两人只走直线,兴庆宫,眨眼即到。 …… 长安城外,一前一中两后的阵型,保持了一阵,在百姓们惊骇的眼神中,那四人,驰离了长安。 突然—— 最前方的万宗主止步,回身,双掌拍击,浓郁的黑暗,一瞬扩散,笼罩了方圆一两百米范围,宛若猛兽,袭向追赶而至的李晏。 “黑暗?呵!” 李晏冷笑,由急速静止,身体不觉难受,《纯阳煅体功》之能,岂是虚假? 呼~ 他吐出一口气,收拳于腰,一记【阳灵星霞】,轰然击出,真元勃发,淡金色的火焰,眨眼间,遍布虚空,像是一颗小太阳,灼烧着空气,树木成灰,地面龟裂、深陷,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十日凌空,震撼人心。 噼啪! 百米高的淡金色火焰,与更高、更广一些的浓郁黑暗,不断对抗,发出巨响。 后方的七魄真君、张九月,亦然赶至,目色惊奇,万宗主之强大,她们早有预见,却没想到,李晏,竟也这么强大?! 第一百三十八章:围攻 黑暗后方,万宗主不再遁逃,眼露惊异之色,透过了黑暗、金焰,瞧着李晏,说道:“荡魔拳圣?呵,你确实有些本事,再吃我一掌!” 呼的一下,黑暗真元汇聚,形成一个大手印,几十米高,威势骇人,拍击而至。 张九月冷哼道:“万宗主,,你太狂妄了,受死吧!”竹棒点击,青光闪动,一缕缕真元,泼洒了出去,从旁绕过金焰、黑暗,直扑向万宗主。 万宗主一面操控黑暗大手印,与李晏那淡金色火焰,不断碰撞,发出嗤啦的声音,数百米方圆的地面龟裂、成灰,已沉降了下去;另一面,他仍有余力,另一只手,化掌为指,戳、刺、点、撩。 轰! 黑暗光芒,正面击溃了张九月的青光,于空中炸裂,宛若焰火绽放,绚烂而夺目。残余的黑芒,余势不减,撕裂了长空,射向张九月。但见七魄真君一挥手,一霎那间,空气就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碎裂了黑芒。 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万宗主的功力、真元,修为境界,未免太过惊人,他一个人而已啊,竟能两面作战,一只手攻击李晏,一只手点杀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以一敌三,不仅丝毫不落下风,更能旗鼓相当,游刃有余! 难怪,万宗主遁出了长安城,胆敢停下,原来,他这么强大! “荡魔拳圣、七魄真君、张九月,三位,不如退去的好,再纠缠下去,死了哪一位,内景高手败亡,可是江湖武林一大损失。”万宗主淡淡道,遭受三大内景围攻,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镇定自若,出言劝慰,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模样。 “死?万宗主,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李晏冷声道。 “三位,我良言劝告,好意已尽,再不知死活,可休怪我下手无情,不留情面。”万宗主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闪闪发光。 张九月怒道:“为了修炼魔功,几十年前,杀戮我苗寨百姓,死伤过万人,凶狠残忍,根本没有人性。情面?你哪里来的脸面,竟说这句话来?无耻!”很是愤怒。 “你也说了,修炼魔功,杀戮百姓,这是在所难免的事。再者,人终归有一死,与其老死、病死在床上,倒不如成全了我,这么一来,他们的死亡,才有了更大的价值,更广阔的意义!我是帮助了他们呢。”万宗主道。 万宗主轻蔑且不知悔改的态度,张九月、七魄真君、李晏三人,瞧着心头有火,气愤至极。 “你真该死!”七魄真君冷冷的道。 “不杀了你,我张九月……誓不罢休!”张九月立誓道。 “呵呵,凭你们?”万宗主晒笑,面色忽地转寒,目中流露出凶残的光芒,狞笑道:“你们既然一心找死,那我成全你们。黄泉路上,三位搭个伴,做一对苦命鸳鸯,也是我的好意。” “多说无益,此战,只分生死!”李晏道,手上运力,真元涌出,淡金色火焰,越发汹涌,灼烧着空气,噼啪作响。 张九月手提竹棒,一步跨出,到了万宗主左侧,不断敲击,青光密密麻麻,仿若瓢泼大雨。而七魄真君,则绕到了万宗主右侧,双手掐诀,催使《三魂道咒》,无形的波动,凝成一束。 咻! 七魄真君食指虚点,无形光束,破空而至,欲侵入万宗主头颅,毁其泥丸宫。 “哈哈,来得好!”万宗主哈哈大笑,催运真元,灌注黑暗大手印,越发浓郁,压迫李晏那淡金色火焰,一面踢脚出掌,击溃青光,闪避无形光束。 轰隆隆的声响不断,真元炸裂,泥土翻飞,方圆两三百米的地面,几个呼吸间,便又下降了一丈多深。 但……李晏三人联手,却始终攻不破万宗主的防御,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此处,本是官道左近,长安城外,人来人往,往来的商旅极多,瞧见了四人战团,百米高的淡金色火焰堆,几十米黑暗大手印,青芒密布虚空,唯有七魄真君,真元不曾外显。 方圆数百米,沦为了四人战场,生灵难活,万物绝迹! 众人相顾大骇,心跳都停了几拍,忙不矢地逃跑,远远地避开去,直到跑了三四百米,才敢回头看,震惊不已。 “内景!四个内景!”人们大呼,惊疑不定,四大内景,因何事而发生战斗?还是三个打一个。 “被围攻的那位是魔宗余孽!”有人眼界不俗,虽认不出万宗主,却根据他真元,知其身份。 “什么?魔宗余孽?”众人惊叹脸色,一下转愤恨、憎恶,魔宗匪患,人人得而诛之! “那三个内景高手,可得加油啊。”众人眼见三人联手,久攻不下,不由得提起了一颗心来,但他们中,先天境都无,顶多是后天境,怎敢插手内景战团? 只好加油打气,暗暗祷祝了。 李晏越打越是心惊,他的真元,已全部使出,淡金色火焰,劲力不断变化,或刚猛,或阴柔,但那黑暗大手印,灼烧了一部分,后续源源不断,补充了上来,几乎无有穷尽。 轰! 一道黑芒破空,穿透了金焰,万宗主双眸纯黑,维持着黑暗大手印,迎击张九月、七魄真君之余,尚有余力,点杀李晏。 李晏脸色凝重,不敢怠慢,催发清宁羽衣,挡下了这一道黑芒,但一股震荡之力,透过清宁羽衣,仍作用到了他胸口,幸好,经过清宁羽衣的削弱,而他肉身,强度也是极高,没有受伤。 “宝兵?!” 万宗主微微动容,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暗想:“我要是有一件衣甲类的护身宝兵,以我修为,纵使玄奘法师复生,亦可一战!全天下,再无人是我敌手!” 他盯上了李晏那一件清宁羽衣。 “淡金色火焰?且看我如何破你防御。”万宗主想道,面不改色,反而专注于回击张九月和七魄真君,那两人,积年内景,经验招式,无一不是炉火纯青,他纵使修为更盛,实力更强,却也不敢疏忽大意。 “只要暂时击退了二人,便可攻杀李晏,务求一击毙命!” 万宗主眼中放射黑芒,穿云破空,攻击张九月二女。攻杀李晏,他只有一次机会,时机稍纵即逝,否则,二女围拢,三人联手,他的局面,会急转直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内景杀招,黑雾化生 李晏自创拳法,【阳灵星霞】、【赤日暮落】,交替使出,金焰灼烧,本来质地更好,但因万宗主那黑暗真元,品质不低,抵住了他的进攻。 “万宗主,必然是内景大成!” 李晏显得极是愤怒,万宗主,修炼魔功,每一步前进,除了自己能为,尚需人类生命为辅助,他进军内景大成,所杀戮的百姓,怎会少了? 几万人?只是人们发现的而已,没发现的杀孽,可能更多,死在万宗主手底下的百姓,可以说百分百,已超过十万人! 李晏丹田中,凝出一颗淡金色内丹,暂时没用,等待良机。 那边厢,张九月吐气开声,竹棒一戳,青光劈向万宗主,后续跟去的,是密密麻麻几十条青光。 七魄真君,闾山秘传《七魄大咒》、《三魂道咒》,交替使来,一道道无形的波动,趁势不断攻击万宗主,欲侵入其脑海,灭其心神,毁其泥丸宫。 李晏正面牵扯了万宗主的精力,二女相知相熟,配合无间,纵使万宗主再强,也感到十分棘手。 万宗主催动真元,身上乌光大放,常人一看,意识暗沉,几乎崩灭,众人悚然而惊,连忙移开了视线,不敢直视万宗主。 “那位魔宗内景,究竟是谁?怎么会如此恐怖?”众人心下骇异。 “万宗主!我曾听人说,魔宗内景,就只两位,一男一女,男的是其宗主,不知名号,只知其姓万,故名万宗主;女的凶残狠辣,杀死了几百个未婚夫,号为孀居女魔。这是个男的,肯定就是那万宗主!”有人说道。 众人瞧着场中,避开了那一团黑暗,只有个别人,功力不俗,才敢直视万宗主。 那一道黑暗大手印,就像一道天堑,挡住了李晏,使他的攻击,无法建功,他心念电转,急思对策。 此刻抽身,杀向万宗主后方,浪费时间,张九月、七魄真君,就要面对更大的压力,甚至万宗主,只要愿意,随时可抽身撤退。而他淡金色火焰,正面轰击,万宗主不敢松懈,真元的速度,可胜过他身法之速。 万宗主很明白,自己受了李晏一击,遭受创伤,再直面三大内景,便不再是均衡之局。届时,局面,便会开始倾斜向李晏三人,所以,他也不敢疏忽大意。 能修到内景的,没一个弱者,他能以一敌三,全奈自己修为缘故,臻至了内景大成!但李晏三人,内景小成,实已极强,再如何稍纵即逝的机会,都可以抓住。 “李晏……只要杀了李晏,局面,便会向我倾斜,还有一件宝兵,供我驱策。” 万宗主眸光深暗,他一半精力、一半真元,抵御李晏淡金色火焰的进攻,另一半,才应对张九月和七魄真君。 “青竹!” 忽听得张九月一声娇喝,气息一弱,可那手中竹棒,晶翠欲滴,不再是漫天青光,而只有一道青芒,点杀万宗主。 两人之间,百余米的距离,一刹那,便即掠过,窜到了万宗主身前。 万宗主勃然变色,厉喝一声,身化黑雾,在其心口处,黑雾之中,好像有一深邃的口子,哗啦一下,竟将张九月那一道青芒,吞进了腹中。 万宗主脸色青黑不定,几个刹那,复转为黑色,密布了黑暗真元,那一道青芒,似未建功。 张九月一怔,心下惊疑不定,她那一击,乃以手中竹棒,配合《青竹蛊功》,使出的一式杀招,埋藏已久,威势骇人,如何竟伤不了万宗主?他这么强大?自己,竟伤不到他? 张九月无法相信,银牙紧咬,知道时机难得,不可错过。以前的她,以为可以匹敌万宗主,眼下已经明白,单打独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好不容易有七魄和李晏相助,三人围攻,这是千载良机,自己决计不能放过了万宗主! 她重提真元,竹棒劈杀。 张九月适才那一式杀招,却不是没有效果,最起码……拖延了万宗主精力,给七魄真君和李晏,创造了机会。 七魄真君口中念念有词,摒弃了《七魄大咒》,全力催使《三魂道咒》,几个呼吸后,光束无形,却散发恐怖威势,六七百米外的众人,登时呼吸急促,大难临头一般。 那一道光束,锁定了万宗主,任他如何闪躲,始终无法避开。此咒,锁定的是万宗主的灵魂气息,他又岂能躲避?只得硬接。 万宗主仍是化作黑雾,胸腹间,仍有一条极黑暗的口子,其色泽,较之外围一圈真元,更显深沉浓郁,吞掉七魄真君那一道无形光束。 先后遭受两大内景杀招,万宗主看似安然无恙,费了费力,便将之挡住,其实他受到的创伤,颇为严重,只是外表不显罢了。 七魄真君、张九月,提聚剩余真元,以老练的招式,轰击万宗主。至于杀招,只能再使出一次,用了之后,真元枯竭,倘若不胜,只得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二女凝重以待,不敢鲁莽,耐心等待时机。 而那时机,正由李晏创造。 张九月竹棒挥出的那一道青芒,七魄真君那一道无形咒力,牵扯住万宗主精力,正面那黑暗大手印,力量稍稍松散了些。 李晏登时眼前一亮,抓住机会,心意微动,百余米高的淡金色火焰,呼啦一下,凝聚于李晏身上,尤其是那一对拳头,更是缠绕着浑厚金焰。 “那是……”众人遥望,眼睛一疼,就像普通人,仰脸凝望正午时分的烈日一般,刺痛了双目,几欲掉下泪来。 “太阳吗?” 众人移目,露出惊诧神色,火焰系内景高手,已走上了烈日之路吗?不类凡俗,几若神魔! 内景之妙,以前的他们,可一点不知,从未亲眼目睹,此时,终于窥见了些许玄奇神妙! 叹为观止。 与此同时,众人颇为振奋,虽不敢直视那黑暗与金焰,却知金焰,不弱于黑暗,或可击败那魔宗宗主! 李晏双拳挥舞,打碎了黑暗大手印,身化金光,一步跨出,便到了万宗主身前。此时,万宗主刚化作黑雾,吞吸掉七魄真君那一道无形咒力。 “死吧!” 李晏内丹碎裂,涌入右手,刚猛霸道的武学意境,运用于拳,轰然砸出,金焰绚烂,正中万宗主胸口处。 “啊?”万宗主惨呼,凶猛的金焰,灼烧着黑雾,透入其体内,灼热难当,剧痛无比。 李晏却脸色大变,从他接触到黑雾的右拳上,传来一股巨大吸力,吞噬着他的金焰,连自己身躯,都像要被吞进去一样。 “这是什么武功?” 李晏急欲抽身后退,可右拳被那黑雾中的暗沉口子死死地吸住,后退不得。 第一百四十章:吞天壶 李晏眼神一狠,不管不顾,泥丸宫、丹田中的真元,沿循着经脉,奔腾至右手,一股脑的灌入万宗主身上那暗沉口子之中。 “我倒要看看,是你黑暗厉害,还是我金焰,更胜一筹!” 李晏发狠,双腿踩踏地面,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取出了照空灯,疏导真元,白焰腾起,随李晏心意一动,落到万宗主身上,嗤嗤燃烧。 李晏本身所有的淡金色火焰,加上照空灯的白焰,二者叠加,共同灼烧,几乎无法熄灭。 “啊!”万宗主惨呼,声音凄厉,像是地狱厉鬼的怒吼,闻者胆寒。 一旁,张九月、七魄真君二女,强提真元,避开李晏,攻击万宗主化生的那一团黑雾,配合着李晏的金焰、白焰,攻杀万宗主。 外围的众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期盼那控火的年轻男子,加上另两名女子,扫灭魔宗万宗主,重挫魔宗。与此同时,众人震惊无比,内景的战斗,竟波及数百米方圆,威能庞大,杀伤力惊人,若非亲眼目睹,实在叫他们想象不到。 万宗主化生黑雾,无五官,无内脏,不知其脸色,可从他惨嚎声中,却能知晓,必然是十分痛苦,仇视三人,尤其是李晏。 李晏收敛真元,金焰浓缩,一点不浪费,无一丝力量扩散,全部灌入那一团黑雾之中,本来黑暗的粘稠浓雾下,竟能得见淡淡金色和少许白色,嗤嗤声响,灼烧着黑雾,令其不断崩毁,受创严重。 双方,在这个时候,打得就是一个消耗战,谁能扛得住,坚持得下来,谁就能胜利! 万宗主口中呼痛,心头愤恨,他这黑雾,本是自家《吞星魔功》的一种守御功能,防御力,几可称天下无双,却没想到,遭受李晏攻击,金焰和白焰的双重灼烧,实在疼痛难忍。 更何况,他成名江湖数十载,臻至内景大成,李晏区区一个刚入内景小成的家伙,竟能压制自己?!纵有张九月、七魄真君之助,仍觉难以接受,感受到一种耻辱,必须以鲜血来洗刷! “吞天!”万宗主心头大吼,真元催动,那一口暗沉的口子,从其体内,掉了出去,竟是一个纯黑的小壶,壶口大开,吞吸力恐怖,死死地缠住了李晏,使其动弹不得。 而那些金焰,正是在纯黑小壶之中,只有照空灯之白焰,才继续灼烧着万宗主。 也因此故,万宗主不敢凝聚形体,金焰虽去,白焰仍在,黑雾,只是一种能量体,烧去了一些,无关紧要,可要是重聚人身,对应的部位,譬如手臂、腿脚等,烧掉了一只,他怎么恢复?而黑雾,只要没烧完,依靠真元,便可重化为一个完整的人类。 消耗再大,却可恢复,而断去的臂膀,不可能再现,从今而后,就是独臂人、独脚人了,万宗主怎么甘愿? 万宗主不发一言,寒芒毕露,黑暗凝成虚幻的手掌,不顾白焰,他已尝试过,无法熄灭,只能压制。他清楚,只有杀死李晏,方可解除危机。 正好,眼下李晏受到自己吞天壶的困锁,余力无多,正是自己的好机会。 轰! 数尺许的黑暗手掌,势如破竹,映在李晏胸口,清宁羽衣发光,挡住了这一掌。那黑暗手掌上的吸力,受清宁羽衣阻隔,没起到作用,只是那劲力,连绵不断,穿透清宁羽衣,打入了李晏体内,搅动着五脏六腑,剧痛难当,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喷了出来。 李晏脸色灰败,左手挥舞照空灯,朵朵白焰,落到万宗主所化的那一团黑雾上,使其分心分力,压制白焰的燃烧,更不敢重聚人身,少了许多攻伐手段。而他右手,则轰入纯黑小壶之内,金焰爆烈,噼啪声不断,可那纯黑小壶,本名吞天壶,乃一件宝兵,加之万宗主全力操控,导输真元,轻易之间,又岂能脱身。 一时黑雾更浓,一时金焰、白焰旺盛,显见双方,陷入了拉锯战。 李晏坐拥两件宝兵,尤其是清宁羽衣,防御力极强,方可承受万宗主的掌击,受创不轻,尚可勉强坚持,否则,他早已败亡。 “李晏!” 张九月和七魄真君,眼见局面翻转,李晏一下落入了下风,心下着急,遁将过来,于丈许外停下,一者使竹棒,一者口中念念有词,攻杀万宗主。 三方夹击,万宗主不得不分心他顾,化出了七八只手掌,掐诀捏印,黑暗涌动,攻伐三人,另一边,又操控吞天壶,吞吸李晏真元,缓解压力。 他心中暗恨,要是自己也有一件护身类宝衣,配合自己的黑雾化生,防御力,天下间,岂有人能够打破?纵使李晏三大内景联手,亦然无惧! 四人的战斗,一下从数百米方圆,减小到数丈范围,但凶险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万宗主和李晏,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张九月挥动竹棒,青光闪动,穿透了黑雾,击穿地面,直没入地底上百米深。而七魄真君的咒力,趁此机会,万宗主和李晏对峙,无法闪避,只得硬接,蓄力几个呼吸,再使出《三魂道咒》,攻杀万宗主,所造成的伤害,最为恐怖!犹胜于李晏手中照空灯的白焰和张九月竹棒所发出的凌厉青芒。 万宗主头痛万分,知道不妙。他本以为,李晏初入内景,修为尚未稳固,实力,顶多和那孀居女魔,相差无几,而张九月、七魄真君,因几十年前,杀戮苗疆百姓,修炼《吞星魔功》一事,他深有了解,知其能为。既如此,三人联手,凭他能力,加上吞天壶,杀敌,却无希望,毕竟是三个内景,获胜,倒是手拿把攥,十拿九稳。 他本欲一涨声势,杀一杀敌人的威风,万没想到,李晏虽是初入内景,不过两三日,但其能为,更胜于七魄真君、张九月这两名积年内景,比之自己这内景大成,只略略差了一筹,他哪里想得到? “长安城中,还有佛门内景,尚未出现,必须想个脱身之策,先行离开,日后再思办法。了解清楚了李晏的能力,岂会再次中招?” 万宗主已心生去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敬重其意其人,其人有弱项 万宗主的小心思,李晏三人,虽不知晓,但也能想得到,眼下情景,僵持不下,因长安城,就在左近,城中,更有佛门内景、皇室供奉,是以,对于万宗主来说,局面肯定不利,他最开始击败三人的算盘,已经崩毁,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走。 李晏向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使了个眼色,二女心知肚明,强提真元,不顾及最后一次杀招的留力,已不需要,全力以赴,攻伐万宗主,尤其是张九月,招式凌厉,青芒闪烁,漫天激舞。 反而是七魄真君,咒力无形无色无相,除了遭受攻击的万宗主,便只有相邻的李晏和张九月,依靠强大的感知,可以察觉。在外围的众人看来,七魄真君,就好像是凑数的一样,只见她手掐印诀,口中念念有词,过了好几秒,方才一指,也不见有什么成果。 闾山咒术,本就罕见,少有人知,却也正常。 当然,众人也明白,那女子,是一名内景,其威其能,非自己等人,可以置喙。 四人大战处,距离官道,本就很近,往来的商旅,不可胜数,一会儿功夫,又有一只车队,驶了过来,瞧见那一处战团,惊骇不已,忙勒停骏马,四下里询问,这是何故。 众人你一语我一嘴,为其解惑。 车队中,有一名老者,下了马车,凝目眺望,身后有家眷、仆从,叽叽喳喳。一群人眼见几百米外,那骇人景象,四大内景,互相攻伐,不由得倒吸凉气。 “啊?是张曲江?!”有人感觉眼熟,细细瞧了那老者几眼,惊呼出声。 “什么?张曲江,那不就是文献公吗?”众人讶异,张曲江,本名张九龄,又号文献公,诗词一道,被誉为“岭南第一人”,乃朝中有名的清官、能官,天下知名的诗人。 换作平时,自然要上前见礼,叨叨两句,表达一下敬仰之情,眼下,却是无人所为,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四大内景激烈的战斗所吸引。 “嗯?那两位是张九月寨主、七魄真君,另一人是万宗主,不过,那年轻男子,又是谁来?”张九龄认出了三人,不识得李晏。 “苗疆领袖张寨主?闾山掌教七魄真君?”众人大吃了一惊,这两个女子,尤其是七魄真君,位列大唐八大高手之一,声名远播,天下人,均曾耳闻。 众人本来惊异,转念一想,又即了然,确实,女性内景,全天下,能有得几位? “这么说来,那位控火的年轻男子,自然便是新晋内景——荡魔拳圣李晏李大侠了?!”有人醒悟过来,惊呼道。 “原来是他,难怪这么厉害!荡魔拳圣……以其能为,‘拳圣’二字,自是当之无愧;眼下来看,‘荡魔’二字,那也是贴切得很哪!”众人赞叹,无一例外,对于李晏,都抱有崇高的敬意。 魔宗,乃大唐之患,残忍暴戾,百姓受苦,谁针对魔宗,便会受到百姓们的尊重。李晏,封号“荡魔拳圣”,本就是杀戮魔宗余孽以扬名,现下,更是围杀魔宗首领万宗主,试问天下,除了魔宗余孽之外,谁不敬重李晏? “荡魔拳圣……”张九龄目运内力,不受黑暗、金焰影响,凝望激烈战团,四人真元激荡,每一击都很可怕,轰隆作响,撕裂白云,粉碎大地,简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仙魔,降临凡尘,生死搏杀! 数百米内,受四人真元影响,寻常先天境,都不敢涉足,唯有先天圆满,甚至先天境极限,方可插手战局,大概率也是送死的份。 张九龄,不过先天小成,自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吩咐左右侍从道:“快马加鞭,赶到华严宗,通知贤首国师,城外有内景大战,正围杀魔宗万宗主!速去!” “是!”侍从领命而去,眼见马儿受惊,无法骑乘,索性施展轻功,驰入长安,显见其武功不俗。 李晏目放金光,为了避免万宗主污浊的黑暗真元,侵入体内,吞噬五脏六腑,毁灭肉身,他驾驭淡金色火焰,笼罩了全身,脚下的地面,已经烧毁,本无处踩踏。 庆幸的是,内景境,虽不像外景那般,飞天,已成为了本能,无需外力帮助,但有真元垫脚,短时间内,却可支撑住。 而他,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准确的说,是他只剩下了几分钟的时间。 李晏泥丸宫小天地中,三分之二的淡金色火焰,已消耗殆尽,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据他估算,勉力可支撑几分钟。届时,时间一到,真元枯竭,岂不任人宰割? 他的肉身强度,欺负后天境,问题不大,胜券在握;先天境,便已无法匹敌,遑论内景强者! 毕竟,李晏本就初入内景小成,泥丸宫小天地的大小上,且不说内景大成的万宗主,便是张九月和七魄真君,她们的泥丸宫小天地,一开始,初入内景时,自没李晏大,但数十年苦修,却不是无用功,泥丸宫小天地,缓慢扩增,方圆面积,变得大了许多,超过李晏。 而泥丸宫小天地,关系的,就是真元数量,换而言之,四人中,李晏的真元量,最为稀少,万宗主,则是最多。 李晏同时控制两件顶级宝兵,又催动真元,对抗真元,消耗很大。 砰砰! 他挥舞照空灯,白焰落下,心下一横,手持照空灯,奋力砸下,万宗主的黑雾,紧紧缠裹住照空灯,而李晏真元激活,白焰熊熊,炙烤着万宗主的黑暗真元。 什么技巧、招式,这个时候,全然无用,比拼的,就是真元,就是意志。 却是李晏唯一弱项。 自己的问题所在,李晏怎没察觉,他正急思对策,却觉没一条管用。 交手二十余招,万宗主心头阴冷,暴戾无双,逃跑的想法,暗藏心底,所化黑雾,却化生出十七八只手掌,变守为攻,围攻李晏三人。一味防守,主动权握在敌人手里,他是找不到机会,遁逃离去的。 万宗主只留下一分力气守御,反正以他内景大成之境界,化生出的黑雾,防御力强大,生命力更强大,短时间内,不至于死亡,只是受创极重罢了。 因李晏牵扯了他的宝兵吞天壶,更是重点关注的对象,十来只黑暗手掌,漆黑如墨,勉强分得出掌指,吞吸阳光和视线,宛如地狱恶鬼的手掌,直袭李晏的双眼面部和腹部。 哗! 外围的众人一下哗然,气愤填膺,万宗主,实在太过阴险毒辣,专使下三滥的手段,倒不愧是魔宗贼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胜内景 李晏一惊,心下,反而一喜,短时间内,全力对轰,分出生死来,正是他求之不得,可避免真元枯竭。 李晏一甩照空灯,于空中漂浮,受他一缕心意操控,间接控制着万宗主身上的白焰,使其必须分心分力压制,极大的牵扯了万宗主的精力。 “轰!” 丹田中,最后一粒淡金色内丹爆碎,真元狂暴,涌入了经脉之中。李晏青筋毕露,左手握掌成拳,金光大放,纵使先天境,亦觉刺目,不敢直视。 外围的众人,包括先天小成的张九龄,双眼刺痛,连忙手掩己目,害怕灼伤,心上骇异,那荡魔拳圣李晏,究竟是何等样人物,竟这般强大?! 一旁,张九月竹棒挥劈,不守反攻,击碎了黑暗手掌,自然无碍,七魄真君亦然。 李晏一拳轰出,空气炸裂,仿若九天上的烈日,垂下目光,万物尽燃,无一不可点燃。 他这一拳,使出了【阳灵星霞】和【昇阳开云】的合力,神威无双,强大至极! 轰!!! 黑暗手掌一只只粉碎,十余只手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即毁灭,残存的一小半拳力,余势不减,杀向万宗主。 “嗯?” 李晏身子骤然一个踉跄,右拳上的吸力,一瞬间消失,那一个纯黑的吞天壶,化作一道黑影,遁入了万宗主体内。吞天壶一下消失,吞力不再,李晏仍旧运劲,自然难免前冲,他忙凝运真元,稳住身形,抬眼一瞧,微觉不妙,又一拳轰出。 只见万宗主那一团黑雾,操控吞天壶,吞没了李晏那一道淡金色拳力、张九月竹棒所发出的青芒、七魄者点指的无形咒力,依稀闻得“咔嚓”声响,那吞天壶,似已受损。 但万宗主,却可勉力支撑,一小团黑雾,瞬间炸开,推助着他,冲向后方,李晏三人合围的缺口,一个呼吸,便已越过了五六百米的距离,迅如闪电,疾如奔雷。 李晏最后那一拳,轰在了地面,一声巨响,土地都轻颤了下,泥土飞溅。 万宗主,却是已经遁逃! 万宗主速度太快,眼看是追不上了,李晏和七魄真君便没动身。张九月不甘,手提竹棒,便欲展开轻功身法,追杀万宗主。 “九月,别追啦,追不上了。”七魄真君制止道,说话间,万宗主已不知所踪。 李晏点头道:“万宗主消耗一小团黑雾,那是其肉身所化,断臂逃生,他的决断力,还是有着。” 张九月只好放弃,收回竹棒。 “万宗主遭受咱们围攻,虽然没死,受创却也是极为严重,能否复原,恐怕都是两说,待灭魔之议后,咱们再去寻他,将之毙于掌下。”李晏宽慰道。 “李晏,此战,多谢你的帮助,否则,单靠我和七魄,敌不过万宗主。”张九月拱手道,脸色感激,三人联手,由李晏正面激战,她和七魄真君,从旁协助,方才击败了万宗主,少了一人,便顶多自保,想胜?却是绝无可能。 “谁能想到,那万宗主,竟已成为了内景大成。”七魄真君叹道,话声唏嘘,她步入内景,可比万宗主要早。 此言一出,三人的面色,都变得凝重。内景小成的万宗主,虽则强大,却可抵御、反杀,内景大成的万宗主,单打独斗,则已有了性命之危。 外围的众人震惊,纷纷注目,骇然不已,万宗主,以一敌三,竟能逃生?实在叫他们想不到,与此同时,又颇喜悦,万宗主不敌逃跑,说明正道,终究是胜过了魔道。 呼呼~ 三人拔脚跨步,迈出了凹陷的地面,赶至外围,没和一旁的众人说话,准备回城,忽听得气爆音,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城中跑了出来。 三人止步,抬眼望去。 却见那是两名两僧,三人正好认识,除了华严宗贤首国师和净土宗善导大师之外,还能有谁? 他们,跟随李晏四人追逐的脚步,跑出长安城,却是晚了一步,战斗刚好结束。 “那是……善导大师?!贤首国师?!”外围的众人惊呼,识得二僧,相顾骇然,今日,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内景,竟多达六位! 须知,明面上,强盛的大唐,也才不过八位内景罢了,算上暗地里的内景,顶多十几位,二十人不到,今日,却可得见三分之一,实是三生有幸,他们怎不震惊?哪能不喜悦? 二僧赶至,瞧着沉降的数百米地面,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不由得惊异,齐道:“原来张寨主、七魄真君,也到了长安。” 佛门二僧,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两女,均是上了百岁的人物,同为大唐内景,百余年来,早就熟悉。 “张寨主,你们追杀的,是那魔宗领袖万宗主?”善导问道。 张九月点头道:“正是万宗主,不过给他跑掉了。” “那确实可惜。”贤首国师道,三大内景合力,战胜万宗主,自是一定,但想要杀死一名内景,就实在千难万难,二僧不觉为奇,只是略有些可惜,自己两人,早一步抵达,或可加入战团,围杀万宗主。 七魄真君苦笑道:“那这么简单,咱们三人,能够战胜万宗主,李晏拳圣居功至伟,正面牵扯住了万宗主的一半精力。”眼见二僧面露疑惑之色,续道:“万宗主,已步入内景大成。” “什么?” 贤首国师、善导二僧惊道,互相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觑,感到难以置信。 进入了内景以后,每一步前进,扩张泥丸宫小天地,都需武学意境的推动,而领悟武学意境,又是一个难题,就算内景,每一人,在步入先天时,或预备晋升内景时,领会出武学意境,但想要更进一步,难于登天! 武学意境,因人而异,各人不同,实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物。 在场五人,除了荡魔拳圣李晏,乃新晋内景之外,其他四人,无一不是近百年前,便跨过先天境极限,成就内景妙境,而万宗主,比他们晚了四五十年。 谁又想得到,他们这些前辈,还在内景小成打转,万宗主,却已突破内景大成,以他年龄,纵使内景圆满,也不是没有指望。 几人这么一想,顿感心头沉甸甸的,十分凝重。 第一百四十三章:天刀客屠皇宫,闻讯众人回城 七魄真君叹了口气,说道:“魔宗魔功,修行之时,除了自己的努力,尚需人族百姓的生命力,系出同源,方可吐纳炼化。自然界中,生命无数,鸡鸭鱼猪、蛇鼠虎象,其数目,本远远超过人族,却因与魔宗武者,并非一族生灵,无法炼化。” 魔功的需求物,乃同族生灵的生命力,魔宗武者,全是人族,所需要的,自是人族百姓生命力,炼化入体,助益魔功进步。 所以,万宗主有希望内景圆满,那么,他突破过程中,消耗的生命力,会多恐怖?难以想象,一万人?两万人?都不一定足够。 “人族?”李晏冷冷的道,“魔宗武者,已算不得人类,畜牲不如的东西。” “魔宗,无论如何,我必杀之!”张九月恨声道。 几人沉默了一阵,思及万宗主、孀居女魔等魔宗人士,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十年内,杀死的无辜百姓,可以肯定,百分之百超过了十万人,大概率在二十万人到三十万人之间。 上十万百姓,就此殒命,魔宗所造下的杀孽,堪比两国大战。可两国交战,只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争夺生存资源、土地、水源等,谈不上正义与否,成王败寇而已。 魔宗武者,自私自利,罔顾天理人伦,丢失了人性,丧尽天良,实该千刀万剐,处以极刑! 几人沉默,准备回城。 贤首国师四下里一望,微微一愣,笑道:“张贤弟,怎么也在此处?”面向的是那张九龄。 几人留步,注目过去,却见是一个老者,须发半百,感知其气息,约略是先天小成之境。 张九龄微笑道:“贤首国师,好久不见。” 贤首国师向四人道:“这位是太常少卿张九龄,诗词号为‘岭南第一人’,人称张曲江、文献公。”向张九龄道:“这位是苗疆……” 张九龄打断他话头道:“荡魔拳圣、苗疆老寨主、七魄真君、善导大师,岂能不知?久仰久仰。”拱了拱手。 四人微一颔首,拱手还礼。 李晏本没记起来,细细思索,突然想起,张九龄,不是唐时开元年间的宰相么?他瞧上几眼,此时,张九龄尚未任宰相。 忽听得一声高呼,从长安城中传出:“异族内景,刺杀陛下!”声嘶力竭,显见是高手呼喊,相隔了千余米,仍可听闻。 众人脸色一变。 “异族内景?不知有几个?来自于哪里?”李晏皱眉问道。 “大唐周边,异族不少,不过,胆敢行刺王杀驾之举的,也就只有吐蕃和突厥。”七魄真君答道。 张九月恍然道:“难怪万宗主要跑出长安,原来,他是拖住咱们,给那内景,创造机会,他们肯定早有联系,很可能不是一位。” “他唯一疏漏的地方,是低估了李晏的实力,导致败北,不然,他真的可以拖住咱们很长一段时间。”七魄真君道。 “回城!” 善导大师、贤首国师,来不及多说,运使身法,遁入长安城。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三人,因真元消耗过大,速度稍慢了些,却仍是极速,远胜过先天境武者。 五人两前三后,一阵风也似,化作几个黑点,眨眼间,消失无踪。 张九龄面色凝重,向一旁老妇人嘱咐道:“宜芬,我先进城,赶至皇宫,护卫陛下,你们后面小心点,直接回府。” 语毕,不待那老妇人回答,催使内力,便即赶入长安城中。而那老妇人等,则回入马车,加快了些速度,沿着官道,驶到城门口。 ……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赶到了兴庆宫,皇宫侍卫们,抽刀拔剑,铁枪蛇矛,喊杀而至。 “忿怒明王,速战速决,别耽搁!”漠北天刀客道,手中出现一柄狭长刀刃,反射阳光,锋利无双。他哗啦一劈,空气撕裂,空中,凭空出现上百米的刀芒,斜斜一斩,锁定了前冲的数十名侍卫,包括皇宫正门。 轰! 长刀斩落,大门粉碎,几十名侍卫,一声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便成为碎肉齑粉,崩灭在空气中,地面上,一道长长的刀痕,丈许宽,直没入地底几十米深。 漠北天刀客,神威盖世,天下刀道第一人! “天刀客,杀这些小角色,有什么用?要杀,就杀唐皇!”忿怒明王笑道,声蕴真元,大喝道:“唐皇李隆基,上前领死!” 声若雷震,穿金裂石,轰隆隆的滚过兴庆宫,许多宫女太监,包括唐皇妃嫔,无内力护身,承受不住,整个人晕眩眩的,耳膜破裂,流出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皇宫侍卫,都为武者!绝大部分是后天境,极少部分将领,则是先天境,内力护身,稍好一些,但后天境,仍觉晕眩,走路不太稳当。 “杀啊!”统领大吼,拔出利剑,身先士卒,率队前冲,内力鼓荡,攻击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 漠北天刀客眼露寒芒,冷冷的道:“一群废物,不自量力,既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们!”阔刀再劈,数道几十米刀芒,迎面斩击,这几十人的侍卫队,全军覆没,鲜血飘散,成为肉酱,死状惨不忍睹。 “结战阵,杀!” 禁军如潮,奔涌上前,数支小队,从四面八方,围杀而来。 “围攻?靠你们?未免太天真了,内景强者,超脱凡俗,岂是虚言?”漠北天刀客冷笑。 哗哗!! 阔刀连劈,刀芒如雨,拉成几十米长,斩裂空气,逸散的余波,便可粉碎宫墙、地面,恐怖无比!纵使一名先天圆满,硬接之下,也要被斩杀! 漠北天刀客嘴角噙着残忍的冷笑,挥击阔刀,刀芒裂空,呼啸而至,斩向四面八方合围拢来的皇宫侍卫。 轰轰!! 皇宫侍卫结成战阵,内力相通,联手之下,仍无法抵挡漠北天刀客的刀芒,挡得下一道,挡不下第二道,惨叫声不断,几十人的侍卫队,一下子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人,肢体残缺,无一完好,惨声痛呼。 漠北天刀客阴冷无情,好像一个侩子手,连挥阔刀,几十米的刀芒,撕裂长空,不断斩杀,随着二人的前行,皇宫侍卫死亡,波及的宫殿崩塌,一群逃跑不及时的宫女太监,惊恐大叫,而后止声,死在了漠北天刀客手下,无一存活。 第一百四十四章:屠杀 唐皇李隆基,具体在那一座宫殿,他们不清楚,只好用笨方法,一路杀将过去,反正是唐人,死一个算一个,总不会杀错。 两人互为倚助,由漠北天刀客,出刀斩击皇宫侍卫,禁军十六卫、北门四军等,尸横遍野,残肢断体,洒满了皇宫地面,宛如人间地狱! 忿怒明王,则提防暗中的公孙大娘,两人分工明确,寻了一个方向,肆意杀戮。 “啊!啊!” 皇宫中,惨呼声不断,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宫殿崩塌,垒成石板路的地面,泥石飞溅,夹杂着沛然力道,纵使后天境,遭受飞溅的碎石一击,也口吐鲜血,无力起身。 漠北天刀客面目阴冷,下手无情,皇宫中的侍卫、宫女和太监,在他眼里,就好像泥木铸成,不是人类。 哗! 漠北天刀客挥舞手中阔刀,匹练如虹,横亘天际,四下里胡乱砍杀,烟尘弥漫,血雨喷洒,更多的侍卫亲眼目睹,目呲欲裂,结成战阵,杀将过来。 皇宫中,南熏殿。 “是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公孙大娘道,脸色沉凝,她本欲冲出宫殿,阻拦二人,因唐皇在此,谨防再有人袭杀过来,或者两大内景,发现了唐皇所在,不管不顾,冲杀而至。是以,她不得不留守于此,面对漠北天刀客的冷酷杀戮,忿怒明王的挑衅,忍气吞声,站不出身来。 她心中憋屈,实是难以言表。 而那两大异族内景,几十年来,打过好多次交道,各自手段,甚为熟悉。再者,全天下,能有那般惊世骇俗的刀罡者,除了被誉为“天下刀道第一人”的漠北天刀客之外,也无人斩得出,或许他的弟子漠北狂刀可以。 漠北狂刀,于道左客店,亡于“诗剑仙”李白剑下的消息,除了魔宗孀居女魔、李白、李晏和王三四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混账!”唐皇震怒,皇宫,实乃大唐重地,皇帝皇后皇子及妃嫔居所,护卫森严,全天下保护最严密的地方,今日竟惨遭屠杀,两大异族内景,所向披靡,无一可挡,顷刻间,死去的皇宫侍卫、宫女太监,已多达五六百人,而这个死亡数目,正在以十单位,疯狂跃增。 内景,超脱了人体极限,没有同境界的强者牵扯,便唯有数名先天圆满,以性命拦阻,否则,任你何等精锐,实力差距太大,无异于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漠北天刀客随意一次挥刀,刀芒掠空,数十人便即崩灭,只闻得惨呼声。 殿中诸人,宋璟、张说等,无一不是愤怒,却又不敢发声,害怕两大异族内景,发现唐皇,以致于唐皇殒命,国中群龙无首,登时大乱。 届时,大唐的局势,便会急转直下,百余年来,李唐皇室族人,争夺皇位,所造下的杀戮,可丝毫不小了,每一次皇位更迭,腥风血雨,远胜于前朝,屠刀下死亡的人,皇室族人,决计不少。 “唐皇,做缩头乌龟吗?哈哈!大唐侍卫、宫女太监们,要恨,就恨你们的皇帝,我们是直接凶手,唐皇就是间接凶手!”忿怒明王提起一口真元,声音高亢,穿金裂石,所与闻者,无不头脑晕眩,痛苦无比,软倒在地。 内景之神威,可见一斑! 外围的惨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这么一会,死亡的人,已经上千,毁掉的宫殿,更是七八座了。 “公孙!” 唐皇无法忍耐,大喝道:“朕命你速去拦截那两个畜牲,等待裴将军赶至,合力围杀!” “遵旨!”公孙大娘应道,早就想杀出去了,终于领命,残影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而殿中的群臣,或普通人,或后天境,少两个先天境,则护卫唐皇,神色警惕,不允许侍卫太监等,太过靠近,害怕有人伪装,潜伏进宫。 前朝,不是没有过先例,隋朝文帝,便是因此,遭受魔宗伏杀,死在了病榻上。 公孙大娘收敛气息,特意饶了一圈,从另一个方位,跃空而出,掌中一柄古剑,红色剑气,如暴雨一般,倾洒过去,但听她愤怒道:“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高层之间的事,伤及无辜,你们没有人性!丧尽天良!” 漠北天刀客冷道:“人性?两国交战,岂有道理可讲?胜者王,败者寇,谁输了,谁就死!我比他们强,那他们就该死!”话语残酷,冷漠无比,手中阔刀,挥舞得更加快了,刀芒横击,璀璨夺目,皇宫侍卫,一大片一大片的死去。 “畜牲!”公孙大娘秀目通红,怒火中烧,古剑连斩,红色剑气,刺破了空气,直指漠北天刀客的要害部位。 “公孙大娘,老僧也是一位内景,可不能无视老僧啊。”忿怒明王笑呵呵道,双掌泛金光,拍击出去,一双几十米大小的金光手掌,击溃了剑气,随之破碎。 忿怒明王一直提防的,正是公孙大娘,岂会给她妨碍漠北天刀客的机会。 至于二人合力,围杀公孙大娘,她毕竟是内景,不求建功,只图自保,两人也奈何她不得,索性一人抵挡,一人纵横杀戮。 两人赶至大唐皇宫的途中,便已商议停妥。 公孙大娘一言不发,秀目中满是红光,古剑递出。 刷刷刷!!! 剑气如雨,密布虚空,迅如奔雷般落下,疾刺忿怒明王,招招致命。 忿怒明王却也是无惧,手掌冒金光,连连拍击,一边和漠北天刀客,往前行去,一边抵挡公孙大娘,他又不求杀伤公孙大娘,一心守御,佛门功法,合适得很。 公孙大娘心中怒火翻涌,贝齿紧咬着红唇,古剑再利,却不似万宗主一般,晋入了内景大成,单打独斗,拥有明显优势。她的实力,本就和忿怒明王,在伯仲之间,短时间内,自是攻不破忿怒明王的防御。 她古剑疾刺,红色剑气破空,呼啸而至,使出了全力,攻击忿怒明王和漠北天刀客。 忿怒明王凝运真元,好像一个金铁铸造的人类,头发、眼睛、面目、肌肤,无一处不金黄,剑气刺击,发出咚咚声响,留下几道白印,仅此而已,未曾建功。 “斩!”突厥国师漠北天刀客眼神冷厉,真元汇聚,阔刀猛地劈下,前方一座广阔宫殿,瞬间成为齑粉,刀芒四射,围拢来的皇宫侍卫,被射成了筛子,前后通透,鲜血喷洒,仍往前冲了十余步,方才颓然倒地,绝了性命。 漠北天刀客微微动容,唐人的血性,实在叫他惊讶。 第一百四十五章:剑圣现,内景战 “可惜,你们不是突厥人。”漠北天刀客暗自惋惜,下手反而越发狠辣,更不留情。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漠北天刀客,乃突厥国师,一生为突厥的独立壮大而奋斗,唐人越强、越有血性,他反而越发胆寒,以眼下堕落的突厥王庭,几乎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怎可抵挡大唐军队? 他害怕了。 “死吧!”漠北天刀客残忍道,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阔刀上真元流转,化作锐利的刀罡,四下斩击,铿锵作响,将成片的宫墙切割,寒光冷冽,皇宫侍卫,举刀挺枪,向前冲锋,被拦腰斩断,上半身往后倒飞,内脏滚落一地,而双脚,则以惯性继续前冲,迈出数步后,方才倒下。 只有战死的唐人,没有逃跑的唐人! 公孙大娘秀目含泪,真元狂暴,疯了一般,只攻不守,古剑击刺,口中下令道:“所有人,往后退!”声音凄婉,既然起不到作用,她不愿侍卫们,无辜送死。 “公孙前辈,护卫皇宫,是咱们的职责,让这两个畜牲,闯进了皇宫,已经是我们的失职,怎能后退?怎可后退?”有一名先天境的统领高声回答,利剑劈下,牵引着战阵中的百余人,问道,“弟兄们,咱们能后退吗?” “不能!”众人大声道。 “哈哈!让异族的畜牲见识一下,咱们禁军的厉害!冲锋!”那统领一马当先,率队冲锋,利剑上,剑气吞吐,加持了百余人之力,其攻击力,几乎攀升至先天圆满。 “冲锋!”一队侍卫,纷纷冲前,职责所在,他们只知进攻,不知后退! 忿怒明王缠住公孙大娘,冷漠的道:“天刀客,速度更快些,别拖泥带水,面对唐人,还要留手不成?全都得死!”话语残忍。 嗤嗤!! 刀芒掠空,啸声震耳,撕裂了空气,成片的刀芒飞向那一队侍卫,毙命只在顷刻,一霎那间。 公孙大娘红唇,几乎咬出了血,感觉到一阵无力,面对一位内景,尚可牵制,两位内景,却就乏力。 要是……自己成就内景大成…… 公孙大娘暗恨。 忽听得一声怒喝:“漠北天刀客,杀戮无辜,你要脸吗?上前领死!”话音显得极是恼怒,一道人影,疾驰而至,手中利剑一挥,剑芒破空,横击而至,击溃那一片刀芒,于空中炸裂,劲力四溢,那一队侍卫,遭受余波波及,倒飞出去,大口咳血,爬不起身来。 漠北天刀客止步,右手握紧了阔刀,眯缝起眼睛,望向那一道人影,见是一个素服的中年男子,双眼冒火,持着一柄利剑,白芒激荡,杀将过来。 他识得此人,曾在漠南草原上,激战过一次,不分胜负。 “裴旻!”漠北天刀客一字一句的道,目露寒芒,刀意凛冽,此人,率领军队,攻伐突厥,杀伤的百姓,不知凡几,他实已恨之入骨。 那中年人,却正是明面上大唐八大高手之一的“剑圣”裴旻,内景强者,官职金吾卫大将军,曾率队出击,南征北战,现下宿卫皇宫。 “裴旻,你来了正好,你我二人合力,围杀这两个畜牲!”公孙大娘眼前一亮,有了帮手,一人斗一名异族内景,那就可缠住他们,等候追杀万宗主出城的内景们折返,届时,大唐众内景,围杀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岂有不成之理? 忿怒明王,却是眸子一沉,金光耀眼,不再一味防守,变守为攻,反攻公孙大娘。 裴旻四下里一张,怒发冲冠,怒喝道:“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你们两个畜牲杂种,给我去死!”脚下一点,身影一闪,掠至二人身旁,利剑递出,白色剑气飞舞,尚未及身,便已割疼了二人脸颊。 “所有侍卫,往后退!别添乱!” 与此同时,裴旻大喝道,本欲冲锋的皇宫侍卫,手执刀枪,在统领们的呵斥下,退到一旁。公孙大娘的命令,他们可以不听,裴旻之令,却不得不听,他可是自己等人的领头上司。 再者,适才是公孙大娘一人独斗两位异族内景,只缠得住一位,漠北天刀客,无人妨碍,只能他们用人命去填。眼下,裴将军既已赶至,二对二,人数持平,己方不再劣势,他们便可松一口气,不再做必死的冲锋。 当然,众侍卫也不敢退得太远,他们所想的是,必要时,可以自己生命,稍稍拦阻一二,为己方的内景强者们,创造一线机会。 漠北天刀客眼神阴冷,说道:“明王,拦住公孙大娘,裴旻,就交给我,我必杀他!”不再关注那些弱者,手提阔刀,纵上前去,与裴旻战成了一团,剑气、刀芒激荡,撕裂天空和大地,几百米范围内,除了另一边忿怒明王和公孙大娘的战场,不受影响之外,皇宫侍卫、宫女太监们,不得不又往后再退,以免死在了内景高手激战的余波下,那可就太倒霉。 公孙大娘剑法陡变,既攻既守,剑气横溢,一面守御,一面进攻。 “剑圣”裴旻抵达,着急的,却不是自己了,而是忿怒明王二人。 忿怒明王手掌泛金光,宛如金人,咚咚声响,大力猛攻公孙大娘。因功法缘故,忿怒明王肉身强度极高极高,全天下所有内景,单以肉身而论,他可为最强! 是以,他全力猛攻,放弃守御,只依靠功法自带的保护能力,守护自己,些许剑气,纵然穿破了他那一双几十米的金黄色大手掌,刺在身上,只闻得金铁交击声,公孙大娘的红色剑气,只戳出几道白痕,一丝鲜血,都未流出,显见其防御,天下无双!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剑圣”裴旻激战漠北天刀客,公孙大娘对战忿怒明王,剑气飞舞,刀芒裂空,手印滔天,四人激烈拼杀,不分出生死,决不罢休! 两两一组,生死搏杀,却也得留心一旁战局,避免疏忽之下,遭受另一人攻击,出现受伤。战斗,可不是说,你和一人战斗,便只需在意那一人而已,他的同伴,可不这样想,有机会,绝对会递一剑、劈一刀、挥一掌,杀伤敌人,胜利的天平,即刻倾斜。 四人一面拼杀,一面留出三成力气,防备他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女魔寻帝踪 皇宫中。 四大内景,捉对厮杀,激战正烈,顶多顾忌一旁另一个战团中的内景大敌,无暇他顾。 轰隆隆! 宫殿崩塌,地面碎裂,几百米内,无一完好之地,坑坑洼洼,剑痕、刀痕、掌印,宽可丈许,深达数十米,好像天灾爆发,只局限于一处。 皇宫侍卫们,一退再退,避免倒塌的宫殿,砸伤自己人。与此同时,先前受创之人,已抬了下去,接受御医治疗。 他们目不转睛,凝望着场中,暗暗祷祝,祈求祖宗庇佑,己方两大内景,大获全胜! “正宗内景……” 在一处阴暗角落,众人谁都没发现的地方,一名娇媚女子,收敛气息,一双温润美眸,凝注着激战的四大内景。倘若李晏在此,一眼便可认出,此女,正是魔宗第二位内景——孀居女魔,没想到,她竟也进入了长安城,却未暴露自己,四方内景大战时,作壁上观。 当然,以她的实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稍差了些。 孀居女魔心道:“万宗主逃走了,以其修为,几名内景小成,留不住他。不过,等那些内景折返,暴露了的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他们二人,恐怕就跑不了了,会步上漠北狂刀的后尘。”幸灾乐祸。 她纠集漠北狂刀,伏杀“诗剑仙”李太白,因李晏和王三搅局,功亏一篑,自己抢先逃跑,抛下了漠北狂刀,以致其身死,殊无悔意。 因为魔功缘故,全天下,她或许是最弱的一个内景,在她看来,所有内景,除了自己之外,全都死了最好。万宗主修炼的《吞星魔功》,他配合宝兵吞天壶,自己改良过一遍,纠正了部分缺陷,并且臻至内景大成,实力强绝。 孀居女魔,却就没那份本事。 即便眼下情景,她也不敢出去,害怕自己被杀。孀居女魔美眸一转,想道:“唐皇李隆基,擒杀了他,逼问《清云经》下落及破译方法,或可补助我的缺陷。” 想到这里,心下火热,《清云经》,乃远古人皇帝师广成子所著,她得了,并寻获破译方法,以其经义,补足自己魔功的缺陷,可能性不小。 孀居女魔淡去身形,潜入皇宫之中,敛去气息、脚步声,同级的四大内景,激战正酣,地面轻颤,几若神魔!除了那四人,余者,她有意掩藏之下,自无法发现她。 “唐皇,在哪里呢?” 孀居女魔稍一回思,记起了公孙大娘现身的方位,是在皇宫之北,心道:“唐皇,绝对不在哪里,应该是西方或东方。” 至于南方,正好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杀进大唐皇宫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中部,四大内景激战,刀剑无眼,唐皇九五至尊,岂可居于危墙之下? “先去东方看一看。”孀居女魔暗想,身形极速,近在咫尺的宫女,只顾着奔跑,没发现她,就算皇宫侍卫,持刀挎枪,神情专注,也只觉一阵微风拂过,,毫无所觉。 她忽然听到一群议论声,不由得停下脚步,侧耳聆听,只闻得一男子声音道:“朕受命于天,真龙眷顾,区区内景,岂可杀朕?你们速离皇宫,召集贤首国师、善导大师、荡魔拳圣回城,围杀那两名异族内景。”那人正是唐皇李隆基。 孀居女魔大喜,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她稍一松懈,泄露了一缕气息。 “谁?出来!”一苍老声音喝道,“保护陛下!” 孀居女魔眼见自己影踪,已被察觉,殿中无内景,她倒是不惧,真元催发,崩碎宫墙,悠悠然的现身,娇笑道:“唐皇,《清云经》于我,我转身就走。” 说到这里,孀居女魔神情转冷,森然道:“不给的话……那你就去死吧!”始终有忌惮,轻易之间,不想杀掉唐皇。 “孀居女魔?!” 殿中官员惊呼出声,凝运内力,纷涌而出,保护唐皇。 而殿内外的侍卫们,则手执戈矛,结成战阵,面对着孀居女魔,心下害怕,却无一人后退。 唐皇一挥手道:“孀居女魔,你要《清云经》?好,朕给你。”向殿中一人道:“李亨,去取了《清云经》来,奉给孀居女魔。” “儿臣领命。”太子李亨步出南熏殿,说道,“孀居女魔,且随我来。” 他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得父皇的安全。 孀居女魔瞧了瞧唐皇,又扫一眼太子李亨,媚笑道:“太子,你可被唐皇放弃了,这么甘愿?” “孀居女魔,你要《清云经》,则随我来,无需多言。,倘若不想要,那便请离开皇宫。”李亨皱眉道。 “离开?现时,正是皇宫护卫空虚的时候,我可大展拳脚,怎么会离开?”孀居女魔冷冷一笑,眸中黑意暗沉,自左而右的扫过来,哗啦啦的,侍卫成片倒下,脸泛黑意,人事不知。 “你要做什么?”太子李亨大喝道。 殿中,众官员都是一凛,护卫着唐皇。 “唐皇,你随我去取,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杀了所有朝廷官员。”孀居女魔冷声道,杀意森然,笼罩了南熏殿。 众人只觉大难临头,几乎喘不过气来,像要窒息了一般,不由得大骇。平日里,他们遇到内景,如公孙大娘、裴旻等,虽知其厉害,因从未亲眼目睹他们亲自出手,所以,不太明白内景强者的恐怖。这一下,终于领略,实在叫人胆寒,心中生畏。 孀居女魔一眼扫过,侍卫成群结队的倒下,毫无还手之力。殿外的侍卫,纷涌进来,却因孀居女魔,阻住了去路,不敢上前,害怕激怒孀居女魔。 唐皇久经风雨,再危险的局面,十多年前,都曾经历过,脸色镇定,说道:“好,朕随你去。众卿,让开道路。” “陛下,不可啊!”众人大呼,稳住身形,唐皇推不动,不愿他以身涉险。 “让开!”唐皇怒道。 众人沉默不语,却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孀居女魔眸光冷冽,黑意更盛,几名官员,啪塔一声倒地,抽搐了两下,脸罩黑意,显见已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剩下的官员,鼓荡内力,强自硬撑。 “不让?那就都去死!”孀居女魔杀气森然,黑暗真元,笼罩己身,殿中,无先天圆满,她自信得很,趁着身后的侍卫们,挺枪进攻的间隙,攻入殿中。 “杀!”太子李亨大喊。 “保护陛下!”众人呼喝,少许的几名先天境,拔剑疾刺,剑芒抖动。 “不自量力!”孀居女魔冷哼道,素手一挥,利剑折断,这几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砸到殿中,口吐鲜血,染红了衣襟,气息萎靡,竟非其一击之敌! “阿弥陀佛,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唐皇天下至尊,怎可在他面前,妄动刀兵?” 忽有一声佛号,自殿外传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落幕 孀居女魔凛然,提一口真元,加快脚步,赶至唐皇身前,却有一干官员侍卫,以命抵挡,稍阻其脚步。殿外,一道人影飘将进来,后发先至,一指点向孀居女魔,招式平平,所含力道却甚是雄浑。 孀居女魔心头警兆迭起,不敢硬接,只得向后一跃,至殿中一角,瞧见了那人,不由得恨声道:“多罗指法?你是少林寺的慧安老秃驴!”恼怒不已,他晚来一霎那,自己便可擒拿唐皇,是进是退,便在自己一念之间,无需担忧。 众人向那僧人瞧去,只见他白发苍苍,牙齿尽落,几乎半个身子,已跨进了棺材中,老僧一袭素色僧袍,面色慈和。 “老安国师!”众人大喜过望,认得这老僧,正是少林寺方丈慧安,隋朝时人,人称“老安国师”,乃明面上的大唐八大高手之一,实力强绝,有他在,孀居女魔,不敢造次,陛下性命,咱们一伙人的安危,都有了保障。 唐皇心下稍宽,面上悄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抬着殿中晕倒的人,退到一旁,而后向那慧安老僧含笑致意。 那老僧双手合十道:“施主,唐皇九五之尊,关乎社稷安危,岂可对他动武?如他死去,岂非天下又将动乱?乱世人命贱如草,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实不忍闻。施主此举,却非慈悲心肠。”语气颇为严厉,他经历过隋末乱世、贞观之治,知道乱世和盛世,人们的生活,天差地别,实不愿有生之年,再次见到乱世。 孀居女魔冷笑道:“呵呵,乱世?那才是我魔宗生存的土壤,没有生存的压力,世人们,又岂知魔功珍贵?老和尚,休得多言,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气势勃发,真元凝结,她所在处,仿若无月之夜,吞吸视线,目光难见。 慧安老僧不敢怠慢,他毕竟年老,气力衰竭,而孀居女魔,终究是一名内景,不可小觑。幸好众人已退到一旁,暂无后顾之忧,可全力迎敌。 慧安老僧苍老的手掌上,真元浮动,摆出一个驾驶,姿势手法,正是般若掌的上乘功夫。 忽听得皇宫外有一声大喝:“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竟敢犯我大唐,杀戮百姓,上前领死!” 慧安老僧耳朵微动,听声音,那人似乎是华严宗贤首国师,他放宽了心,不再忧虑皇宫中裴旻、公孙大娘等四大内景激战处。 前两日,他悄然赶至长安,于大慈恩寺中,暂时落脚,除却濮阳大师外,更无外人知晓。今日,听闻万宗主现身,一干内景,如荡魔拳圣李晏、七魄真君等,追他出城,而后又有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两大异族内景,闯入皇宫,慢了“剑圣”裴旻一步,方才赶至,收敛身形,无人知晓。 他本欲加入战团,压制两大异族内景,却忽灵觉一动,发现异常,跟了上去,终于发现孀居女魔,竟要擒拿唐皇,心下大骇,不敢迟疑,当即现身搭救。 殿中的唐皇等人,脸现喜色,识得说话那人,乃华严宗贤首国师,他方才出城,眼下既已回来,说明万宗主已被击退,而荡魔拳圣、善导大师等,也已必然回城。 己方内景数目倍增,他们如何不喜? 孀居女魔,却是脸色一沉,暗道不妙,前攻一掌,瞄准了慧安老僧身后的唐皇等人,真元准备绕过他,攻击一干人等,此乃攻敌之必救,慧安老僧不得不回访,挥舞一双肉掌,真元涌动,击溃了孀居女魔这一式攻击,真元激荡,吹乱了众人头发,竟觉站立不稳,不由得骇然失色。 孀居女魔一击得手,毫不犹豫,身化一线黑暗,遁出了南熏殿,几个呼吸,便已消失踪影。一名内景,成心隐藏,纵是慧安老僧,也无法发现。 他追出了大殿,不见其人,无奈之下,只好回转殿中,合十道:“陛下,那边厢的战斗,尚需老衲相助,便此作别。”不待唐皇回答,足下一点,大袖飘飘,身形急速,已离开了南熏殿,赶至激战处。 那边厢,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眼角直跳,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们已察觉到,皇宫外,几道强悍气息,正快速接近,显见万宗主落败,放回了一干内景。 再不遁逃,便无法离开了! 二人心下焦急,手中却丝毫不见慌乱,有条不紊地,稳扎稳打,掌法、刀法,一时竟压制了”剑圣“裴旻和公孙大娘。 但听漠北天刀客大喝一声:“忿怒明王!”语意不明。 忿怒明王却是了然,催运真元,金光更盛,一心逃跑,任由公孙大娘进攻,剑气打在身上,戳出了白痕,少许血迹,尚可忍耐,他一下摆脱了公孙大娘的剑网,遁至漠北天刀客身旁,伸手拽住漠北天刀客的腰带。 漠北天刀客吐气开声,气息暴涨,掌中阔刀,疯狂颤动,斜斜一斩,一片绚烂的刀光,仿若一挂天河,非常美丽,却散发致命的危机,当空劈落,笼罩了四五百米范围,威势骇人,杀伤力更是极其恐怖。 刀光下的公孙大娘和裴旻,脸色凝重,眼见无法避开,只好硬接,挥洒出漫天剑气,冲击绚烂美丽而又致命的刀光,铿锵的声音不绝,刺痛人的耳膜,整个皇宫,都在哀嚎。 “走。”漠北天刀客低声道,脸色灰败,阔刀险些拿捏不住,心念一动,便即消失,回归泥丸宫小天地。 此时,远处几道掌印,隔空印了过来,正是贤首国师、善导大师二僧,意欲拦阻两人。 忿怒明王毫不理会,提着疲软脱力的漠北天刀客,往另一个方向直行,背后金光璀璨,硬受了二僧这一掌,脸色一白,速度却快了一截,一眨眼的功夫,便遁出皇宫。 沿途的武者,本欲阻截,却觉眼前一花,尚未反应过来,忿怒明王二人,就已不见了影踪,面面相觑,四顾骇然。 至此,大战落幕,万宗主、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孀居女魔,四大内景,相继逃跑,不知所踪,难以发现下落。 而皇宫之中,毁坏的宫殿,不下二十余间,死掉的皇宫侍卫,多达两千余人,宫女太监,也有四五百人身死,受伤人数,更多达四五千人。 大唐皇宫,实已受创严重,幸好唐皇和一干朝廷命官,小部分受伤,大部分无碍,不会影响朝廷运转。 第一百四十八章:内景强弱 贤首国师、善导大师二僧之后,李晏、七魄真君、张九月三人,赶至皇宫,瞧见倒塌的宫殿,崩碎的地面,互相对望了一眼。 七魄真君低声道:“不知那唐皇,死了没有?” 李晏摇头道:“应该没有,不然,皇宫之中,会真正乱起来,眼下,只是受创严重,悲哀哭泣。”从他本意,肯定不想唐皇逝世,再掀起动乱。 “那就好。”张九月道,三人一步几十米,似慢实快地过去。 场中,公孙大娘和裴旻,因受漠北天刀客奋力一刀,防守出现漏洞,受了些伤势,口中咳出鲜血,正吞服了丹药,疗治己伤。 贤首国师、善导大师二僧,立于一旁,害怕异族内景潜伏,突袭公孙大娘两人,所以护卫一二。 李晏三人赶至的同时,有一名老僧,从宫中出来,几人微微一愣,尤其是李晏,不识得此僧。 “慧安师兄,你怎在此?”贤首国师讶异道,语音略带埋怨,今日发生的两件大事:追杀万宗主、迎战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都没见着他的身影,眼下,人跑了,他出来了,既居于长安,为何不出手相助? 那慧安老僧道:“师弟,唐皇所在,有一魔宗内景,名唤孀居女魔的,发动刺杀,为兄避退了女魔。”他解释了一下。 场中几人,全是内景,可不愿他们误解自己。 几人恍然,贤首国师表示歉意。 慧安老僧向二女道:“张寨主、七魄真君,好久不见。”向李晏道:“这位,想必就是荡魔拳圣,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颇为感慨,遥想自己,晋升内景之时,已年过古稀,而荡魔拳圣李晏,却才双十之龄,实在天资横溢,未来,圆满有望。 李晏拱了拱手,说道:“谬赞了,老安国师的大名,我也是久有耳闻。” 众内景中,只有李晏是生人,新晋内景,不识得老安国师和“剑圣”裴旻,他又和裴旻见礼。 裴旻手腕一翻,收回古剑,皱眉道:“漠北天刀客,刀道精进,臻至内景小成之巅,距离内景大成,只需要一个机缘了。而那忿怒明王,防御力,确实天下无双无对。”他和漠北天刀客交战,察觉到自己,短时间内,可以匹敌,时间一长,便会落入下风,不敌漠北天刀客。 闻得此言,慧安老僧道:“突厥内景,尚有一位漠北狂刀,他是漠北天刀客弟子,不知现在何处?”有些担忧。 李晏插话道:“漠北狂刀,已经死了。”略有些惊奇,他到不知,漠北狂刀,竟是漠北天刀客的弟子,一门双内景,天下罕见。 “死了?!”几人一怔,包括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也没听李晏提起过,众人忙问:“他怎么死了?怎么回事?” 于是,李晏将“诗剑仙”李白、孀居女魔、漠北狂刀,包括自己和王三,于道旁客店激战一事,从头到尾,没有隐藏的讲了一遍,末了道:“‘诗剑仙’李白,据我推测,可能也是内景小成之巅,和漠北天刀客,修为相若。不过,他说要去淮南道、江南道,想寻其踪迹,恐怕不简单。”摇了摇头。 “剑圣”裴旻目露讶色,他是李白的剑道师父,知道李白,乃一名旷世奇才,只要不死,终有一日,会破入内景,却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之快,光论修为境界,犹胜自己一筹。 他心下甚慰。 “李白,竟这么强大?!”公孙大娘惊叹。 张九月、七魄真君、慧安老僧、贤首国师、善导大师五人,亦觉惊讶,他们步入内景,最年轻的公孙大娘,那也有了四五十年,面貌虽极美丽,单以年龄而论,俨然已是一个老太婆了。 “诗剑仙”李白,李唐皇室旁支,要是唐皇得知了,自家族人中,竟有内景强者,却不知该是何等欢喜? 众人失笑。 李晏叹了口气,说道:“且不说‘诗剑仙’李白,那位万宗主,全天下,他或许就是最强者了。” 慧安老僧、公孙大娘等人,愣了一愣,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张九月苦笑道:“万宗主,已进入了内景大成!” 几人身子一震,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道:“当真?”虽然他们知道,此事,李晏、张九月等,不会撒谎,但仍再问了一次。 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三人,点了点头。 七魄真君缓缓说道:“我和九月、李晏,三人合力,才胜过了万宗主一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晏,正面激战万宗主,牵扯了他一半精力,少了他,单靠我和九月,势必会落入下风,时间一久,如不逃跑,身死魂灭,在所难免。” 适才战斗,她此刻回思,仍心有余悸。须知,她和张九月,均已使出了杀招,收效一般,不甚明显,那可是自己的杀招啊!全靠李晏凶猛,可正面激战万宗主,不然,后果难以预料。 众人骇异之下,心念电转,善导大师说道:“倘若,那位万宗主,养好了伤势,暗中伏杀,咱们一群人,可能除了荡魔拳圣之外,都逃不脱他的魔掌。” 说到这里,不由得瞧了李晏几眼,万宗主,已破入内景大成,正面战力,天下第一!李晏,不过初入内景,竟可正面迎敌?根据七魄真君所言,她和张九月,这两位积年内景,正面搏杀,面对万宗主狂暴攻势,恐怕难以招架。 “天下,已大变了样啊!”众人暗叹,以前的大唐,大伙修为境界,差相仿佛,战斗力,也在一个层级。 现下,万宗主晋升内景大成,凌驾于众人之上,在他之后,漠北天刀客、“诗剑仙”李白,修到内景小成之巅,新晋内景——荡魔拳圣李晏,那也是战斗力强悍的能人,不弱于漠北天刀客、“诗剑仙”李白,胜过了自己等人。 这样算下来,撇开有缺内景孀居女魔,他们这一群积年内景,反倒是最弱的了。 众人感慨不已,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九月份的水陆法会,不能怠慢,白马寺玄印、天台宗左溪玄朗、茅山司马承祯、龙虎山张天师,没来的四名内景,也需到场,集思广益。当务之急,便是剿灭万宗主、孀居女魔、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慧安郑重道,“如果可以的话,罗浮的元微道兄,最好也来一次。” 他的想法,是集结大唐境内道佛内景,围杀魔宗内景、异族内景,消除祸患。 李晏摇头道:“元微师兄,需坐镇罗浮,不会离开,罗浮有我在,就足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武学思维碰撞 李晏严词拒绝,众人也不好多说,毕竟,罗浮一门双内景,有一位在此,确实足够。那元微道人,许久不曾下山,也不知其强弱,荡魔拳圣李晏,他的强大,则是实打实的,经过了“天下第一”万宗主的考验。 自己等人,总是及之不上。 公孙大娘四下扫视,侍卫们抢救伤员,哀嚎声不断,叹道:“皇宫受创严重,伤亡人数极多,我也要回禀陛下,诸位,一起吗?” “剑圣”裴旻点了点头,他是朝中大将,既入皇宫,自要面见唐皇。 其他人,却均摇了摇头,他们乃江湖高人,素来与唐皇,有所不睦,只是事关江山社稷,总会出一把力,仅此而已。 双方作别,李晏等人,步出兴庆宫,再度告别。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则回到了暂时居住的院落。 王三、梁梅等人,望眼欲穿,瞧见三人,忙迎上前来,问道:“老寨主、东家、真君,你们没事吧?” 张九月笑道:“能有什么事?万宗主再强,一打三,还能赢我们不成?被我们打跑了。”没说太具体,尤其是万宗主修为一事,害怕打击众人,心生绝望。 “那皇宫中,唐皇死了吗?”梁梅忍不住问道。 “唐皇没死,只是宫殿毁掉了很多,侍卫、宫女和太监,也死了起码上千人。”张九月叹道,内景高手,随手一击,纵使先天境,也难抵挡,除非先天圆满,或者先天境极限,才可勉强抵御,至于普通人,或者后天境,几若蝼蚁。 聊了一阵,屏退王三、梁梅等人,堂中,只剩下三名内景。 七魄真君道:“九月份的水陆法会,只是一个由头罢了,联合众人,以求自保。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人,既已丧失了主动权,从暗处转到了台面上来,为了保命,防止朝廷眼线,发现他们的踪迹,绝不会轻易露面,想找到他们,实在千难万难。” 此言一出,李晏和张九月,略略沉默。 的确,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岂是傻子,眼见不敌,自会隐藏行踪,销声匿迹,不让外人发现。 所谓灭魔之言,消灭一些后天境、先天境魔头,有着用处,但只要两大内景内景,包括凶残的异族内景,一日不灭,祸患便一日未净。 纵使李晏,要是遭到万宗主埋伏,没有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从旁协助,大概率,也是一个死字,难以逃脱。 “道消魔长啊!”张九月叹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恢复了伤势,趁此机会,交换武功,比武论法,不知能否有所助益?”李晏说道,他依仗两件顶级宝兵,以及自己强大的真元,方才可以正面交战万宗主,仅稍落下风,有一战之力。但他的真元量,摆在那里,远逊于万宗主,也因两件宝兵,威力虽大,真元消耗起来,却也十分恐怖,放宽点说,一刻钟内,争取不到援兵,又脱不开身,那么,真元枯竭,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至于击败万宗主,单打独斗,他确实力有不殆。 “只能如此了。”七魄真君道,微一回思,便将《七魄大咒》、《三魂道咒》,缓慢讲述,她的心得体会,也没有隐藏。 闾山咒术,本就是一门传承久远的修行路数,更古于道佛两派,几千年来,失传了很多秘术,留下来的,不能说最强,但也甚为高妙,蕴含了自然之理。 李晏闻听,如痴如醉。 随后,他也将自己的主修功法,所创招式,包括内功《大日真火功》、淬体秘法《纯阳煅体功》、罗浮内丹法,告知二女。他是罗浮第一代宿老,有此权力,传授外人武功,乃元微师兄亲许,只要罗浮根本大法,不曾外泄,便即无碍,反正他也不知。 罗浮外丹法,他不了解,就不多提,以免误导二女。 罗浮内丹法,他自创【昇阳开云】时,可钻研过许久,请教过元微师兄、公羊勇等,有过深入了解,旁征博引,妙语生花。 七魄真君、张九月二女,练武时日已久,晓得罗浮内丹法,一如罗浮典藏室中,收纳有苗疆基础蛊功、闾山基础咒术一般,苗疆、闾山,也收藏有罗浮基础法门,供自己钻研。 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但是,李晏自创武功,前所未有,自是新奇。最主要的,还是那一门内功《大日真火功》,品级极高,超脱了大唐世界的局限,直指外景之上,而大唐世界,内景圆满,便是顶端,强如玄奘法师、菩提达摩、龙虎山初代天师等人,天资横溢如此,臻至内景圆满,便不得寸进,遭受了世界的限制。 所以,一如他在罗浮山上,初述《大日真火功》,引发的元微道人、木松道人等人的震惊一般,七魄真君、张九月,也呆住了。 “《大日真火功》,此法,究竟是何人所创?发人之未想,立意高远,犹胜于本教的《三魂道咒》!”七魄真君叹服,心下震撼,溢于言表。 适才她所讲述的《三魂道咒》,已是闾山根本大法,连她自己,都没有大成,顶多算小成,她真正大成的,是《七魄大咒》。即便如此,七魄真君已觉《三魂道咒》神威无双,天下罕有,可和李晏的《大日真火功》一对比,实在小巫见大巫,差了一截。 张九月点点头,说道:“苗疆蛊功,最顶级的,便是内景级别武学,我所修炼的《青竹蛊功》,乃其中之一。初入门时,需一根五百年份的碧绿青竹芯,炼化入体,方可修行。最好的,是上千年份,差一点的,四百年份、三百年份,也勉强可以,最差,不能低于一百年份。” 苗疆蛊功,不同于别派武学。 正宗道家内功、佛门内功,包括残忍魔功,且先不提,便是闾山咒术,入门时,需外物辅助,乃两样固定物品:元灵露水、碧色寒花。去年,在广州城时,李晏曾随田芬、清惠,到阳斑商会购买,遇到王三袭击,收服了他。 而苗疆蛊功,每一门蛊功,所需之物,均各不同,且要炼入体内。譬如张九月的《青竹蛊功》,所需的,便是青竹芯,王三的《金斑蛇蛊功》,则是异兽金斑蛇。 除非从小习练,一步步修行,入后天、破先天、升内景,否则,苗疆蛊功,外人得之,也无法修炼,白费苦功,这也保证了苗疆武学的安全,少有人窥觑。近些年来,唯一的大事、惨事,就是万宗主先天圆满,为求晋升内景,杀戮苗疆百姓,几逾数万人。 张九月每每思之,悔恨不已。 听得张九月话声清脆,逐字逐句的缓慢讲述,李晏突发奇想,脑子里转了一圈,心脏不由得砰砰跳动。 第一百五十章:修行 张九月感知灵敏,察觉到李晏的异状,顿了一顿,好奇道:“李晏,怎么啦?”七魄真君,也将目光望将过去,眼露询问之色。 “唔……”李晏略一沉吟,说道,“蛊功,初入门时,需炼入一样神奇物品,或者异兽,借助其神能,供己修行。那么,咱们修行时,是否可以借鉴一二?以宝兵辅助,不需要融入体内,只是单纯的辅助,助益自己,效果差一些,无所谓,有用就行。” 不待张九月和七魄真君回答,他笑了笑,说道:“我观那万宗主,之所以能够修至内景大成,他那纯黑色的宝壶,居功至伟。” 二女对望了一眼,细细回思,确实,如柳云墨所言,万宗主那纯黑宝壶,不单单是一件临敌时所用的宝兵,更多的,反而是一件辅助品,起到一种促进作用,提升其人修为。 张九月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内景修行,在于武学意境。你所说的宝兵,融入体内,助益修行,最重要的前提,便是那宝兵,与自己的武学意境,属性最好一致,次之相近,份属同类,而无冲突。万宗主怎样成功——姑且认为咱们的猜测,正确无误——我不清楚,但苗疆几百年来,前人们,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有许多人,进行过各种试验,但根据典籍记载,无一人成功。” “没人成功么?”李晏眉头微皱,如此说来,这个想法,确实行不通,只是他很好奇,那万宗主,又是如何成功的? 七魄真君也有些失望。 张九月道:“武学意境,全靠自己领悟,宝兵,或许有帮助,但自己没触动,那也是大言虚语。我成为内景,已经好几十年了,不是没有过努力,这根竹棒……”她舞了舞手中碧绿竹棒,续道:“便是我的宝兵,与一百多年前,我炼入体内的那一截碧绿青竹芯,系出同源,我的武学意境,也是因此而来。但,即便如此,几十年来,我的努力,也只是白费功夫,没有成功。”她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确实异想天开,几无可能。”七魄真君苦笑道,她还奢望,更进一步呢。 “修行,本就艰难,臻至内景,一辈子,再无寸进,那也不奇怪。”张九月叹道,苗疆历史上,不乏其人,而她自己,或许就是下一个。 李晏却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我没记错的话,破境先天,除了领悟武学意境,以此晋升外,还有一条路。” “还有一条路?”二女皱眉,颇为疑惑,谈论内景修行,李晏怎一下跨越到了先天上?再者,在她们的认知中,破先天,仅有一条路,便是领会武学意境。 主世界中,历史悠久,强者如云,方才系统的规划出了三条道路。其中第二条道路,乃是营造一个外在环境,贴合功法属性,自己努力修行突破。 李晏缓缓说道:“功法,自有其属性,咱们领悟武学意境,除了自己的喜好、想法之外,内功的影响,也不可忽视。而另一条路……”他将主世界中第二条道路,完整详细的讲述一遍,末了道:“江湖中那个一众先天,参悟武学意境者,自然最多,但应该有一些人,是通过这条路,破入先天,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一知半解,迷糊得很。” 二女互望了一眼,眼神奇异,对于这个方法,李晏没点明前,确实不曾在意,但此刻回思,却有一些事例,浮现脑海,显见他之所言,非是虚语。 “如果,真能营造出那么一个环境,道理明晰,修行起来,肯定很快。最起码……比咱们自己空想,从几无异象的天地中,参悟武学意境,要简单得多。”七魄真君道。 “可是,外在环境,岂是那么容易构建的?譬如,我的武学意境,乃生命一类,这怎样构建?”张九月提出了疑问。 李晏笑道:“构建的方法,后面咱们再思考,首要,是确定此法,是否可行?” 这一点上,二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此法,成功的希望,肯定有着,如果外在环境,搭建成功,希望则会倍增。 “那万宗主,应该也是通过这个法子,促进修为的增长。我猜测,他可能没有构建外在环境,而是通过他那纯黑宝壶,搭建了内在环境。”李晏沉吟道。 “内在环境?你的意思是?”七魄真君道,猜到了李晏要说的话。 “就是泥丸宫!” 李晏微笑道:“泥丸宫小天地,乃内景之根源,武学意境,在此显化,可因为是自己的感悟,已经明了,是以并无促进。宝兵,炼化了后,会进入泥丸宫小天地,倘若,咱们融入宝兵,不单单只是炼化,而与肉身,越发贴合,于泥丸宫小天地中,形成一个奇特环境,道则外显,那咱们修行,岂不就速度激增?” 二女微一凝眉,认真思索,好半晌,张九月说道:“李晏,你这个法子,有成功的希望。” 七魄真君迫不及待道:“那就先试一试,若不成功,再想别法。我先来试验,你们帮着照看一下。”说完,盘坐于木椅上,合上明亮的大眼,秀丽的容颜,安宁平静,她身躯娇小,正好合适。 李晏和张九月,也不再闲话,注意力,集中在七魄真君身上。此法,只是设想而已,能否成功,还得看试验结果如何,两人很上心。 嗡! 七魄真君手腕上,白裙滑落,露出一副手镯,纯白颜色,几近其肉色,上无纹路,但见手镯发光,一圈圈无形波浪向内收缩,涌入七魄真君体内。 七魄真君寂然无声,呼吸不可闻,只有那一道白色手镯,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无形力量。 “哼?”突然,七魄真君闷哼一声,脸色一白,似乎遇到了困难、滞碍。张九月心头一紧,手上青光碧绿,随时准备唤醒七魄真君。 李晏手上,也凝出一线金芒。 过了一会儿,七魄真君气息变化,时强时弱,李晏和张九月,对视一眼,两眼茫然,不知她具体情况如何。 “要不……先唤醒她?”李晏试探道。 张九月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时间足够,此次失败了,下一次注意,继续试验,没必要一次走到底。 呼~ 七魄真君忽然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来,脸现喜色。 第一百五十一章:群魔会聚 李晏忍不住问道:“成功了?”观其脸色,本已有着猜测,仍想她再亲口确认。 七魄真君笑容满面的道:“嗯。难怪那位万宗主,可以晋升内景大成,确实,这个方法,只要想通了,借助宝兵,瓶颈很松散,进步迅速。” 见李晏、张九月二人两眼懵懂,一头雾水,她解释道:“因为宝兵,本就是我们炼化之物,自可操控自如,于泥丸宫小天地中,营造一个特殊环境,难度不大,只是对于力量掌控程度,要求极高。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因为力量偏差,出了点问题,后面适应了,便无大碍。” 李晏大喜,哈哈笑道:“内景修行,终于有了盼头!”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两女,也是脸露微笑,喜悦无尽,他们步入内景数十载,再无前人经验,纯靠时间去磨,略有进步,却距离内景小成之巅,都还早得很,这一辈子,本来内景大成无望,眼下,却生出了野心。 至于内景圆满,因宝兵缘故,终究有所限制,便不奢望。 倒是李晏,他那两件宝兵,全是主世界中紫宵天君之物,称得上“顶级”二字,外景之前,或许都有着助益。 七魄真君又道:“宝兵之力,需缓慢渗透,否则,容易发生冲突,泥丸宫小天地,毕竟是自己的武学意境所化,而宝兵,始终是外来物。” 李晏和张九月点点头,牢记于心,这是七魄真君的经验。 三人又聊了一阵,不着急修行,一时半会儿,无甚用处,他们再谈一谈咒术、蛊术和功法。 张九月的《青竹蛊功》,杀伤力,比之闾山《七魄大咒》,稍强一些,却弱于《三魂道咒》,不过,其生命力,称得上最强!根据张九月讲述,纵使残肢断体,只要一口气尚在,补足了真元,也可缓慢生长,恢复完全,无残疾之虞。 李晏听得甚为讶异,内景虽已超脱了凡俗,但毕竟还在天地中,需恪守天地法则、自然之理,残肢重生、断体复原,更高级的强者,比如外景,或许可以做到,但内景,几乎不可能,最起码,李晏做不到。 万宗主是一个特例,遭受李晏三人围攻,他损失的,其实不能说是躯体,毕竟那黑雾,乃其真元配合肉身、吞天壶所化生,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的黑暗真元,被大量消耗掉,而真元,是可以补充、恢复的。 三人均为内景,见解独到,讲述自己的心得体会,谈一谈各自武功的优劣,都觉受益匪浅。 又过了一个时辰,方才止歇,由下人们,收拾好了空房,七魄真君、张九月等入住。而李晏,则回到自己屋舍,盘膝打坐,准备修行。 他也迫不及待。 “呼呼~” 李晏深吸口气,强自平静,修行之时,杜绝浮躁,平心静气为最佳。 他合上眼眸,心神,沉入了泥丸宫小天地中。 …… 长安城外,百余里的地方,有一山谷,草木秋黄,山脚下,几处房舍,百姓农作,一副安宁祥和的景象。 山谷中,树木茂盛,杂草丛生,藤蔓缠绕,因而甚难行走,人迹罕至,兽踪隐现,而有几人,或站或坐,居于此处,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太阳,洒落下光斑。 “万宗主,你要是再拖住一会,唐皇必死无疑。”一身材魁梧的僧人沉声道,观其模样,却正是吐蕃国师忿怒明王。 而另外两人,则是万宗主、漠北天刀客,他们逃出了长安城,则汇聚到此处,再商大事。 万宗主脸色阴冷,闻言,扫了忿怒明王一眼,目中尽是寒芒,忿怒明王心头一寒,忙闭上嘴巴,不敢再说。 漠北天刀客道:“好了,内讧有什么用?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做,才是正理。”他依靠着一株树木,一面疗伤,一面缓和气氛道。 忿怒明王皱眉道:“可是,大唐内景,实在太多,咱们三人如何可敌?” 万宗主冷冷的道:“还要打?呵,长安城中,内景遍地,道佛两派,还有几名内景,没到哩。不怕死的,就自己去吧,我不奉陪。”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对望一眼,刚欲张口,劝慰万宗主,忽见万宗主豁然抬头,凝注着林中,眼神冰寒,喝道:“谁?滚出来!” 两人一凛,暗运真元,随时准备逃跑,他们害怕是大唐内景,寻到了此处。 “万师弟,多年不见,你的感知,还是这般敏锐,老衲甘拜下风。”有一道苍老声音,从林中传出,跟着脚步声响,不像是一人。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看向了万宗主,目露询问,是否认得那人。 万宗主微一颔首,站起身来,沉声道:“师兄,你怎寻到了此处?”那两人心下稍宽,不是敌人就好。 “万师弟,你们大败亏输,几乎有生命危险,师兄牵肠挂肚,自然要跟随而至,相帮于你。”那声音笑道。 下一秒,四人迈进密林,映入万宗主三人眼帘,但见那是二男二女,一个老僧人,一个老妪,一个冷漠老者,一个娇媚女子。 “那是……”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凝目眺望,骤然一愣,识得那老僧人,正因如此,他们愣住了,侧首望着万宗主,问道:“万宗主,你和金印罗汉,是师兄弟?”语声惊诧。 万宗主点了点头。 那老僧人笑道:“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咱们以前见过面的。”没有否认,正是洛阳白马寺方丈,大唐明面上的八大高手之一“金印罗汉”玄印,他竟然是万宗主的师兄?他是魔宗武者?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心下震骇,感到难以置信。 金印罗汉玄印,威望甚隆,乃皇室供奉,坐镇东都洛阳,怎会是魔宗人士? 万宗主向那娇媚女子道:“孀居女魔,谁给你的胆子,敢到我面前来?”话声阴冷。 那娇媚女子,正是魔宗孀居女魔,闻言笑道:“宗主,你是奴家首领,要杀要剐,奴家怎敢反对?只好悉听尊便啦。”因万宗主受创,实力下滑,加上自己又有金印罗汉玄印撑腰,底气顿足,便没那么惧怕。以前的她,但凡闻到万宗主的气味,就立马遁逃,绝不敢照面,遑论对话了,她还不想死。 万宗主冷冷一笑,一个孀居女魔,他从不瞧在眼里。 玄印打圆场道:“好了,师弟师妹,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凭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七大内景 太阳西斜,已至日落,山外面,农户的吆喝声,传入了密林中,几人闲聊着。 “玄印,老太婆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魔宗的闹剧。”那老妪不满道,她年岁极老,腰弯背驼,牙齿只剩下几颗,本该是入了土的年纪,却来到此处,行动迅捷,显见有高深功力。 “金印罗汉”玄印微微一笑,说道:“万师弟,师兄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玄照施主,这位铁枪客。” 那老妪先一点头,她便是玄照。那位冷漠老者,一语不发,只点了点头,他号为“铁枪客”。 至于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孀居女魔、万宗主四人,双反均已认识,没必要多费唇舌,再做介绍。 万宗主双眉紧锁,说道:“玄照?《神灭论》那位?”他依稀有印象。 那老妪含笑点头,说道:“万宗主记性好,老身添为《神灭论》隔代传人。” 此言一出,万宗主、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便一下了然,不再困惑。万宗主、“金印罗汉”玄印、孀居女魔,乃魔宗人士,此次唐皇召集天下高手,召开水陆法会,所针对的,正是魔宗!他们出现,放下旧怨,联合起来,肆意杀戮破坏,实在情理之中。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他们为何破坏唐皇召开的水陆法会?理由很简单。二人一者是突厥国师,一者是吐蕃国师,身为别国内景,立场不同,自然不愿大唐境内安生,以致于唐皇可以纠结力量,攻打本国。 一行人中,只有那名为玄照的老妪和名号“铁枪客”的冷漠老者,来意不明,三人有所疑虑,既听到“神灭论”三字,登时明了其意。 与此同时,三人也有些讶异,《神灭论》,古时经文,南北朝时人所著,因天下混乱,道佛相争,魔宗崛起,百姓苦不堪言。时人不满,创出《神灭论》,灭道灭佛灭魔,杀尽天下高手,以证自我武道! 如果说,魔功修炼,需人族同胞生命力,以为献祭,杀戮的,大多是平民百姓;那么,《神灭论》修行者,则需杀伐天下高手,最起码,也要在先天境以上! 魔功和《神灭论》,虽然同样是至恶之功、至毒之法,目标人群,却正好相反。 根据万宗主三人的感应,玄照,当是内景小成,如此一来,《神灭论》的修行要求,则更高了一层。先天境,已然无用,内景,方可有促进。 天下内景,明面上有八大高手,暗中,另有十余位内景,加起来,也就顶多二十余位。作为超凡脱俗的一员,内景,每一人,均是一时俊杰,强大无匹!神威盖世! 因《神灭论》武功,玄照不弱,否则,何以杀伐同境界大敌?可是,也因为《神灭论》,她又不强。自步入内景以来,一百多年间,玄照数次出击,均无功而返,从未杀过同境界大敌,导致她武学修为,止于内景小成,再无进步。 毕竟,就算是内景大成的万宗主,武功更高,实力更强,但想要击杀一位内景,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一位内景强者,真的存心逃跑,他又怎能阻止? 杀伐内景强者,万宗主或有两分希望,玄照,则是一分希望也无。 所以,玄照加入众人,其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双方互相借力。至于玄照强大了,双方会否发生冲突?眼下,没必要考虑那么多。 漠北天刀客和忿怒明王,难道关系就好了?万宗主和孀居女魔,更是矛盾极大,一人身死魂灭,方可终结。也因此故,孀居女魔以前,从不敢出现在万宗主面前。 众人的矛盾,极有默契,暂且压下。当务之急,是击毙大唐内景,扭转双方实力对比,依照目前的这个局势,他们根本不可能获得胜利。 真要内讧,刀剑相向,生死搏杀,等最后胜利了,再反目成仇,一点不迟。倘若失败,众人身灭,人既已死,何需考虑身后事? 万宗主三人的目光,向那位名号“铁枪客”的冷漠老者,望将过去。七人中,只剩下此人,不知其来历、图谋。 此事,关乎性命成败,不弄清楚,三人难以安心。 那冷漠老者尚未答话,只听“金印罗汉”玄印道:“铁枪客姓杨,乃前朝人士,无需顾虑。”他明白万宗主三人想法。 三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前朝杨姓,除了大隋皇室,还能有谁? 铁枪客,竟是隋朝皇室后裔?观其面貌,恐怕隋朝尚未灭亡,隋末大业年间,他便已出生了。 三人心下惊异,面上没表露出来,毕竟隋朝已灭,揭开铁枪客的伤心事,不太仁义。众人,面对大唐诸内景,本就处于下风,暂时可要团结起来。 铁枪客冷着一张脸,几人疑问,玄印替他作答,丝毫不觉冒犯,漠不关心。铁枪客呼吸声不可闻,只有转动的眼珠子,不时眨动的眼皮,方可证明他活着。 有了四大内景助力,万宗主三人,重又提起斗志,先前大败亏输,受创严重,丢尽了颜面,既有了机会,怎愿狼狈逃离? 万宗主道:“师兄,你的身份,至关重要,不到关键时刻,千万别暴露。” 玄印点头道:“这是自然。” 漠北天刀客道:“九月中旬,唐皇举办水陆法会,届时,咱们再潜入长安城,配合金印罗汉,里应外合,一举制胜!” “老僧一人进城,你们留下,待九月中旬,再悄悄潜入。”玄印说道,转身欲行,忽地止步,回过头来,问道:“师弟,你们的伤势如何?” “还好,一个多月的时间,差不多康复。”万宗主道。 玄印点了点头,秉着西落日光,大踏步的去了。 密林中,剩下了六人,六双眼睛相对,气氛尴尬起来。 铁枪客面色冷漠,不作理会,寻了一处角落,安然静坐,全城无声无息。 孀居女魔四下里一瞧,嘻嘻然笑了声,跃上一棵大树的树杈,真元一震,灰尘木屑掉落,她依着树枝,躺了下去,胸部高耸,一起一伏,几个呼吸,便即入睡。 玄照咧嘴一笑,没几颗牙齿,也在林中一角,盘坐下来,闭合眼眸。 万宗主三人,则回到刚才的位置,吞服丹药,疗治己伤。他们不怕玄照、孀居女魔三人突然发难,毕竟己方也是三人,纵使受了伤,但保住性命,问题不大。 林中静谧,除了嘤嘤鸟鸣,再无异响。 第一百五十三章:青色神鸟 长安城中。 李晏枯坐于房中,意识复归混蒙,他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映入脑海,本来旺盛的淡金色火焰,因和万宗主一战,只剩下一小半,继续燃烧,稍显黯淡。 泥丸宫中一角,白色灯盏,悠然悬浮,一头青色神鸟,展翅翱翔,只可惜面积太小,辗转腾挪,甚为不便。 李晏似可感受到,那青色神鸟的不满,他不由哭笑不得。 而随着李晏意识沉降,武学意境涌入,淡金色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几分钟后,便即填满了泥丸宫小天地。 “啾!” 那一头青色神鸟,缩小了些,沐浴烈焰,怡然自得。 李晏瞧着,那也是颇为羡慕。 “算了,不管它,我的目标是照空灯。”李晏自语道,心意一动,那一盏白色灯盏,晃了一晃,咻地声响,于淡金色烈焰之中,燃起了白色火焰。 双方泾渭分明。 “通过宝兵,营造出贴合自己武学意境的环境。” 李晏凝神,调动照空灯之白焰,略略壮大了些,随后,他又驱散照空灯周围的金焰,留出一小块真空地带,由白焰,缓慢填充。 照空灯,顶级宝兵,主世界中中古大能紫宵天君的收藏!李晏虽已是内景,炼化了照空灯,操纵自如,但以其真元,质与量两方面较低,尚无法尽展其能。最起码,也需外景时,真元提升,方可发挥出照空灯真正的骇人威势! 李晏的想法是,白焰扩散,只一小缕、一小缕、释放其能,展露照空灯蕴含之法理,显化出来,由自己参悟。 可事与愿违,照空灯,品级太高,那一缕白焰,虽受李晏操控,稍稍变大了些,但到此为止,不再变化,什么法理、规则,更是瞧之不见。 须知,宝兵,受真元催动,和内景对应。相比于精炼铁器、石器等,宝兵超出了一大截,一如内景,对比于先天境,胜过了许多。或是出于材质本身,或是匠师铭刻灌注,总而言之,每一件宝兵,均蕴含了奇特法理、规则,乃自然之理的直接载体。 有悟性超凡者,根据宝兵,便可领会出武学意境,破先天,入内景! 李晏没那么厉害,他也不求修为进步那么迅速,他所想要的,只是希望照空灯显露法理,供己参悟,有一丁点提升,那也是好的。 正因如此,李晏自己所拥有的两件宝兵,他更钟意的,毋庸置疑,肯定是照空灯,而非清宁羽衣。就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清宁羽衣,或许尤胜照空灯一筹。 “要是照空灯,有清宁羽衣那么高的厉害,可就好了。”李晏暗叹,这个想法的支撑论点,便是灵性。 撇开两件宝兵因原材料、铸造手法等多方面导致的差异,单以灵性而论,确实清宁羽衣,要比照空灯高出许多。 李晏明确的能感受到,清宁羽衣有一定灵性,或许,它的灵性,连一个三四岁的人类小孩都比不了,但确实存在。照空灯,他几乎没有感知到,真就是一件纯粹的宝兵,类似于铁器,只是威势能力等多方面,全方位大幅度提升。 李晏倒希望,照空灯灵性更高一些,这么一来,他作为照空灯的主人,操纵宝兵,显化法理,难度会小一些。 当然,全是他个人猜测,不一定准确。 “传说中的神器,或许,灵性则已十分充足,几若人类小孩。”李晏发散思维,想到了主世界中,典籍上有过记载的神器。 他摇了摇头,收回思绪,自言自语的道:“要不,我操纵清宁羽衣,试一试?总归是一件宝兵,灵性充足。” 想到这里,李晏有些激动。 他有两件顶级宝兵,一件暂时受阻,还有另一件,可供自己使用。 呼~ 随着李晏心意一动,白焰回涌,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全部归入照空灯内。照空灯微一颤动,白焰熄灭,静静地漂浮着,周围的金焰,则填充了那一小块真空地带。 李晏将目光,投注在清宁羽衣上,也即那一只青色神鸟,从两件宝兵于泥丸宫小天地中显化的形象,便可知其灵性。 照空灯,毫无变化,仍是一副白色灯盏,清宁羽衣,则化作了青色神鸟,沐浴金焰,两相对比,谁都能看出,清宁羽衣灵性更为充足。 啾! 青色神鸟低鸣,像是察觉到了李晏的注视,收回羽翼,站立在火海中,尾羽绚烂,美丽无双。 李晏操纵着烈焰,往四周扩散,露出一块真空地带,比刚才大了许多,显见那青色神鸟,虽则十分修长,体型却也不小。 他再操控清宁羽衣,即那青色神鸟,分出一股力量。 “啾!”青色神鸟鸣叫,目中竟似有灵光闪动,话音中,尽是不满之意。 李晏一怔,心想:“你灵性再充足,那也是我所炼化的宝兵,闹什么闹呢?”又复操控。 “啾!” 青色神鸟的不满,越发严重,鸟鸣声不断,而任凭李晏如何用心、努力,青色神鸟,始终牢牢守护住自己的力量,一丝一缕也不分出去。 李晏脸色一黑,郁闷不已。努力了半天,结果连一小股力量,都没分得出来,怎不烦闷?照空灯好歹逸散了白焰,只是自己无法参悟罢了。 “灵性更充足,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李晏无语的想。 “一件器物罢了,还能困住我不成?” 李晏心中发狠,控制清宁羽衣,忽有一声清脆鸟鸣,夹带着奇异力量,阻隔了李晏心神。这一瞬间,他只觉恍惚了一下,连忙定神,蓦然身子一震,寒意顿起。 清宁羽衣,竟脱离了他的掌控! 李晏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 他细细感应,清宁羽衣,确实无法感知得到,照空灯,则仍在感应之中。 李晏的本意,只是操纵清宁羽衣,试验一下自己和张九月、七魄真君二女探讨出来的修行方法,实没料到,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怎么办?” 李晏强自冷静,凝神观望,那一只青色神鸟,舔了舔羽毛,伸口一啄,李晏尚未反应过来,便啄走了一缕金焰,吞入腹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提升 李晏大惊,难道此鸟,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后,还要吞噬自己的武学意境?他连忙调动照空灯、淡金色火焰,准备包夹青色神鸟。 突然—— 呼呼~~ 一道烈焰,呈淡金色,绚烂夺目,从青色神鸟口中喷出,此刻的青色神鸟,仿若神话传说中的朱雀,吞吐神火! “这……”李晏一呆,它为何喷吐自己烈焰? 李晏定了定神,集中注意力,仔细观看,他又是惊呆了,从青色神鸟口中喷出的那一缕烈焰,竟散发着炙热暖意,法理道意,大半外显,竟披露了出来?! “这青色神鸟,它究竟是什么?”李晏心中大奇,转眼收敛,凝视着那一缕稍显炙热的淡金色烈焰,心神沉侵进去,认真感悟,提升武学意境。 他不愿浪费时间,只是心底,难免慨叹,自己本意的照空灯,火属性宝兵,没有成功,却没想到,反而是防护类的宝兵清宁羽衣,帮了自己一把。 他又能感受得到,那青色神鸟的存在,重新归为自己掌控。 “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锻造清宁羽衣的那一片尾羽,属于什么神兽?”李晏暗叹,摒弃杂念,参悟青色神鸟喷出的那一缕烈焰。但见火焰燃烧,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最外围的,是一圈淡金色火苗,不断扩张收缩,消亡重生,内里的情况,他则看不太清楚。 不过,这已经足够! 李晏神思冥冥,每一秒每一刻,都觉自己的武学意境,以迅猛的速度,疯狂窜升,简直是他前所未有之感触!泥丸宫小天地,在轰隆隆的响声中,由那淡金色烈焰,灼烧着混蒙虚无,开始扩张,上下左右,四面八方,一齐前进,侵蚀着混蒙虚无。 他的武学意境,飞速提升,几无阻碍、隔阂,而泥丸宫小天地呢,则也在成长,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加速了时间,顷刻间,便已成长为十几岁的少年。 呼~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缕由青色神鸟喷出的烈焰,光焰黯淡,融入了泥丸宫小天地中,毫无隔阂,像是从未有过脱离李晏掌控的情形出现一般。 青色神鸟轻鸣,叫声清脆,直透入李晏心底,但见它仰起了头,羽翼一振,遨游火海,潇洒自在,浑身青蓝色羽毛,由金焰映衬,更显亮丽,夺人眼球。 李晏从悟道中苏醒过来,瞧着那一头青色神鸟,感慨万千:“你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大!” 他又四下里一望,泥丸宫小天地,从初入内景时的方圆十余丈,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几乎翻了一倍有余,长宽高,均为二十丈! 真元的质上,因未突破境界,仍是内景小成,故无提升,可真元的量,却是实现了大面积飞跃。 初入内景时的李晏,依靠真元质地,加上两件顶级宝兵,实力强大,几可与内景小成之巅媲美,纵是万宗主那般的内景大成,正面激战,在短时间内,亦有一战之力! 而如今的他,真元量猛增,瞬间爆发力,或许与先前一般无二,但持久作战,耐力上,提升了许多,不单单只是爆发力强大。 李晏心情激动,重又调动清宁羽衣,希冀那青色神鸟,再度吞吐一缕烈焰。 “嗯?”他微微一怔,意识中,那青色神鸟,传过来一道疲累情绪,不愿施为。 它的灵性,竟这么高?! 李晏又惊又喜,安抚了一阵,没有强求,退出了泥丸宫小天地,眼见天边放晴,今天,又是新的一日,光芒万丈。 李晏,已找见了内景修行的诀窍! 他甚为喜悦,步出房舍,一旁的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仍未出门,显见是在刻苦修行,也不知道,她们进步如何? 李晏暗想,他一夜苦修,竟相当于二女数十年修行,实在叫人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那边厢,王三等人,也在苦修,无人外出。 偌大一个宅院,除了仆从们,便只有李晏一人,暂时无所事事。 他摇了摇头,不去打扰其他人,也没兴趣外出,迈步书房,阅读几本经史子集,打发时间。 …… 而后大半个月,依靠青色神鸟的帮助,短则两三天,长则四五天,喷吐一次金焰,明晰了法理,供李晏参悟,进步神速。 李晏已能感受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了自己,难以前进。他知道,那是内景小成与内景大成之间的壁垒,换而言之,他已步入了内景小成之巅! 区区二十几天罢了,他便从先天境极限,跨越内景门槛,更一路突飞猛进,成就内景小成之巅!大唐内景,除开内景大成的万宗主,眼下已知的,便只有漠北天刀客、“诗剑仙”李白,臻至内景小成之巅,余者如“剑圣”裴旻、公孙大娘、少林寺慧安方丈等,无人有此修为。 “这时候的我,依靠两件宝兵,加上我自己的修为境界、真元质量,真正意义上,堪与内景大成匹敌!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 李晏很自信,战斗力倍增,防御力,依靠清宁羽衣,那也是顶级! 虽是一名新晋内景,但李晏没有短板! 李晏凝神,瞧了瞧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四四方方,长宽高,均为三十丈,也即百余米。 那青色神鸟,伸展一双美丽羽翼,来回穿梭,总算可以尽情飞翔,虽仍有所限制,但比一开始,好了许多,已无拘束之感。李晏感觉得到,它很喜悦。 “对亏了你的帮助啊。”李晏叹道,退出泥丸宫小天地,晋升内景大成,非一朝一夕之事,不可强求,需水到渠成。 …… 时间,已进入了九月份,大唐内景,除了罗浮元微道人,余人均已到场,包括天台宗左溪玄朗、龙虎山张天师、茅山“白云先生”司马承祯等。 至此,长安城中,自从贞观末年,玄奘法师喝毙魔头之后,再现武道盛景! 暗地里潜藏的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六大内景,且先不提,光是明面上的内景,便有着不下十位,荡魔拳圣李晏、苗疆老寨主张九月、七魄真君等等,细细数下来,确有一十二位。 人群中有留心者,不由得惊呆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法会开始,杀心暗起 “一十二名内景……”众人呆呆愣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内景者,超凡脱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少理凡尘俗事,一心一意,刻苦修行,旨在超脱,除了公孙大娘、“剑圣”裴旻之外,其他人,深居简出,想见上一面,那都是难上加难。 可眼下的长安城,竟有一十二位内景!强者云集,镇压京都,众人怎不惊奇? “便是八十多年前,贞观末年,太宗皇帝遭受魔宗袭击刺杀,十魔乱京都,惨遭玄奘法师以佛门狮子吼,十声喝毙,局面既壮观又惨烈,那本已是天下江湖武林前所未有之盛景!经历过的老人们都说,往后几百年内,那般武道盛景,实再难以见到。但……仅仅八十多年过去,便已出现了更加壮观、宏伟的景象!” 众人心潮澎湃,恨不得九月十五,转眼即至,让大伙看一看,一十二位内景同台,是何等壮观场景?! “还有半个月,快了……”众人强自忍耐,因为此故,大慈恩寺照例开放,去的人,都少了许多,只有前两个月的二分之一。 李晏这一次也没去。 他的收获,已经完全足够,再者,他一介堂堂内景强者,去大慈恩寺,免费阅读古经、佛法,难免不太妥当。 更何况,他与七魄真君、张九月两女,钻研出了一门秘法,或者说诀窍,通过自家宝兵,促进武学修为,前途光明,把握好时间,缓步前进即可,何需别派法门? 根本不需要。 众内景入住,养精蓄锐,调理真元,等待九月中旬的水陆法会开启。 …… 众人迫不及待中,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已到了九月十五。 这一天早上,长安城中的百姓,早早起来,赶到城东水陆法会的举办地点,附近百姓疏散,拆除民居,搭建了一个辽阔场地。两个多月前,就开始动工,终于赶在九月十五之前竣工。 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胯刀佩剑,把守着要道,场地外围,不允许民众太过靠近。而场地上,暂无一人,众内景,尚未到来。 “为什么不允许咱们靠近?老子辛辛苦苦,这么早就赶过来,就是为了带我家孩子,亲眼目睹内景强者,沾一沾福气。”有人不满道。 “是啊,是啊!”众人群情激愤,隔了这么远,他们又无武功在身,只看得见有人,面目、相貌什么的,却瞧之不见。 这么一来,他们一大早的忙活,还有什么用? “走啊,冲进去!”有人大喊道,一弯腰矮身,从把守的官兵臂膀下,钻了进去,迈开大步,正欲前冲,忽地衣领一紧,顿感呼吸艰难,原来是被人抓住衣领,单手提了起来。 “啊,疼疼……”那人不住痛呼。 一名身形高大的将领,身披轻甲,面相威严,自腰间拔出了利剑,高高举起。 众人不由得齐声惊呼,还以为轻甲将领,要杀了那人,心胆一颤,本想如法炮制,跟着越过官兵防线,跑进去的众人,连忙直起了腰杆,收回了腿,也不敢再推搡。 “内景强者,神威无双!能允许诸位,在此观礼,已是法外开恩,再敢多言,便如此剑!”那将领大喝,运起内力,“咔嚓”声响,利剑瞬间崩裂,成为几十块碎片,挟着雄浑的力道,插入石板地面,只露出一个尾巴,反射着阳光,寒芒耀眼。 众人不由得噤声。 轻甲将领手中提着的那人,更是浑身巨震,抖个不停,面白如纸,生怕自己步上了那利剑的后尘。 “张将军,裴将军到了。”忽听得一人道。 “哼,滚回去吧!别以为本将不敢杀人!”轻甲将领冷哼道,将手中那人,随手一丢,掷了回去。 哗—— 一名中年人,身着薄衫,腰佩古剑,步入了场地之中。众官兵侧首,凝视着那人,目光火热,满是崇敬。 “是裴将军!”有人惊呼。 “我大唐‘剑圣’裴将军!”众人望着那中年人,脸上满是敬意。 “剑圣”裴旻,奉职于朝廷,曾南征北战,北击匈奴,西伐吐蕃,官至大将军,实是大唐百姓心目中,最厉害的大唐军神! 裴旻转过身来,左手驻着剑柄,眼光平平淡淡,本无任何真元显露,几与常人无异。可众人只一接触,便觉威严摄人,不由得低下了头。 裴旻眉头微皱,大唐子民,怎可垂手低头? “抬起头来!”他喝了一声,蕴含真元,响彻在每一人耳边,清清楚楚,却无人感觉刺耳。 “是啊,裴将军乃大唐军神,大伙是自家人,怕得什么?”众人心念电转,抬起了头,凝注着“剑圣”裴旻。 裴旻微一颔首道:“这还差不多。”表示满意。 空旷场地后方,有一屋宇,陈设简单,只有几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屋中,唐皇站立在窗前,透过半开的小窗,凝目眺望,闻听裴旻所言,点了点头,说道:“裴将军兵人风范,正该树我大唐风气。公孙,你认为如何?” 唐皇身旁,有一秀丽女子,微微一笑,艳丽无匹,说道:“裴旻一生修为,全系战场所得,修的,乃是杀伐之剑,英勇果敢,确是大唐百姓们,应该竞相效仿的对象。” 唐皇满面笑容,麾下有诸内景,确实叫人心安。 “其他人也到了。”唐皇道,凝注场中。 待“剑圣”裴旻上台,紧跟着的,则是两名老僧人,身着古朴僧袍,面色祥和,面对着众人目光,含笑点头。 “啊,是老安国师,金印罗汉!”众人惊呼,识得二僧。 少林寺,为禅宗祖庭,白马寺,则为天下第一寺,均极强大,寺中方丈,俱为内景强者! “金印罗汉”玄印眼色平和,面带微笑,安然就坐。 “玄印师弟,你认得那人么?”少林寺方丈慧安说道,眼睛向一旁望将过去。 “嗯?慧安师兄,你说的是谁?”玄印问道,心头提起了警惕心,生怕慧安师兄,发现了自己的隐秘,潜入人群中的六大内景。 “那位,七魄真君、张寨主身旁那年轻男子,名唤李晏,绰号荡魔拳圣的那位。”慧安说道。 “荡魔拳圣李晏?”玄印移目,缓缓说道,“此子,老僧早有耳闻,听说他武功极强,可与万宗主媲美,实是天纵之才!”语声赞叹,面色慨然,颇有些唏嘘,心下,却不住地冒出森然杀意。 “荡魔拳圣?呵,‘荡魔’二字,岂是你李晏,可以担得起的?轻狂小儿,不自量力,等下,必先杀你!”玄印心想,外表不见异色。 第一百五十六章:武道盛景 慧安老僧,侧首扫了玄印一眼。 “金印罗汉”玄印心中想法,既未表露,隐藏得很好,那么,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怎能知晓? 那边厢,李晏察觉到二僧视线,向二僧望将过去,含笑点头。 “荡魔拳圣!”有人惊呼。 “他是全天下最年轻的内景!荡魔拳圣,超凡脱俗,实是旷世奇才!”众人惊叹,想着李晏的事迹,去年出山,便已是先天境高手,然后加入罗浮,来到长安,晋升内景,他的足迹,实在叫人又惊又奇,只得仰观。 “那两名美丽女子是?”有人疑惑。 “她们你都不认识?闾山掌教七魄真君和苗疆高桥寨的老寨主啊!全是内景强者!”有人回道。 众人登时了然,记了起来,眼色惊异,望着张九月和七魄真君,女性内景,本就少之又少,公孙大娘又因护卫皇宫,甚少外出,所以,她们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两人! 尤其是大唐女子们,神色振奋,眼中流露出崇敬之色。 李晏低声道:“真君、张寨主,没想到你们两人的仰慕者,还很多呢,包括了男女。”话声含笑。 七魄真君白了他一眼,回道:“那是我和九月厉害,受人们尊重,你不知道了吧?”琼鼻娇哼一声,语气傲娇。 张九月失笑。 “三位,请上座。”裴旻一摆手道。 七魄真君瞧了瞧,没有挨着慧安、玄印二僧坐下,走到另一边落座,李晏和张九月,跟了过去。 李晏耳中,忽然传来张九月的声音:“七魄,怎么啦?那两个老和尚,那里惹怒了你?” 张九月嘴唇不动,真元凝成一束,送入李晏和七魄真君耳中,空气中,并无异声出现,余者如裴旻、慧安、玄印等,也听不见,只察觉到真元波动。他们知道,张九月所使的是上乘内功“千里传音之法”,此法如《龟息功》、千斤坠等武功,传播甚广,习武之人,几乎尽知,功力深厚些的后天境,都可运使,作为一名内景,张九月自是运用得心应手,裹上一层真元,防备着他人。 更何况,眼下情景,张九月、李晏和七魄真君三人,明显是一伙的,众人怎敢劫掠?岂非得罪了三大内景? 他们好奇归好奇,却不会因小失大。 对于这个问题,李晏也挺好奇,七魄真君,为何不待见慧安、玄印二僧?没听说过,闾山和白马寺、少林寺两大佛派,发生过冲突啊。 耳听得七魄真君哼声道:“我不喜欢那个玄印。” 李晏和张九月互相对望了一眼,均极无语,原来只是你个人喜好,还以为是什么呢。 “不过,真君乃是内景,又因修行了《三魂道咒》等涉及魂魄的功法,感知灵敏,厌恶之意,不会无故而生,那个金印罗汉,可能有问题。”李晏传音道。 七魄真君夸赞道:“李晏,你有眼光。” 李晏哑然。 张九月道:“咱们旬月来,进步明显,三人联手,实力相较于上一次,起码翻倍,再遇到万宗主,他纵是内景大成,有宝兵护身,也休想跑掉。任凭他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暗中谋划,那都无所谓,以力破巧,乃千古不变之真理。”她信心充足。 李晏和七魄真君,表示同意。 旬月修行,李晏进步,自然极大,从初入内景小成,臻至内景小成之巅,一半功劳,需归功于那只由清宁羽衣所化的青色神鸟。张九月和七魄真君,虽无清宁羽衣这般顶级宝兵,颇具灵性,大力相帮,但她们步入内景数十年,不曾虚度光阴,根基牢固,极是深厚,一朝得悟妙法,进境也是迅速,已半只脚,踏入了内景小成之巅。 所以,三人联手,再遭遇万宗主,他跑不了。 三人底气甚足。 “快看哪,是龙虎山张天师、茅山白云先生、天台宗左溪玄朗、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他们竟一起到了!”有人惊道。 “哪呢?”众人望将过去,果见三僧二道,缓步而来,走上了高台。 “一十二位内景,已到了一十一位,只差‘唐宫第一舞人’,她要护卫陛下,就没出现。”众人骇异,心潮起伏,热血沸腾。 十一位内景,齐齐现身,如此盛景,彰显武道盛世!前观五百年,后看五百年,都是绝无仅有!除了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争鸣,强者如云,高手如雨,稍胜了一筹之外,纵是大秦两汉、三国魏晋南北朝、隋朝、初唐,那也是及之不上。 千年以降,武道盛景,众人得以亲眼目睹,怎能不激动?如何不兴奋?众人身子都在发抖,控制不住自己。 “五位,请上座。”裴旻道。 张天师、白云先生等五人,点了点头,各寻了一张木椅坐下。 李晏瞧了瞧,这五人中,便只见过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二僧,龙虎山张天师、茅山白云先生、天台宗左溪玄朗三大内景强者,却是第一次见,略感好奇。 几人察觉李晏目光,微微一笑,拱了拱手。 “肃静!” “剑圣”裴旻沉声道,蕴含了真元,压过众人议论声,响彻在每人耳畔。 众人安静下来,凝望着大唐“剑圣”。 裴旻肃然道:“本将奉陛下之令,组织水陆法会,商讨灭魔事宜。自从贞观末年,玄奘法师灭魔后,已过了八十多年,魔宗又复死灰复燃,逐渐壮大。近年来,惨遭魔宗匪患,残忍杀戮,以其血肉修炼魔功的百姓,根据统计,最少,也超过了十万人!” 哗—— 众人哗然,魔宗死灰复燃,已有了些年头,他们中大部分人,或亲人,或朋友师长,总有人不幸横死。他们知道,魔宗杀孽惨重,因魔宗而死的人,肯定上万,却没想到,竟然超过了十万! 群情激愤,众人怒火上涌,思及逝去的亲友,越发愤怒。 李晏身旁,张九月神情冰冷,秀目中,满是寒意,她想起了苗疆死去的上万无辜百姓。 “魔宗,都该死!”张九月恨声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巨变 又听裴旻沉声道:“这还只是统计出来的,许多地方,因交通不便,或一村子人,全部死绝,导致消息不曾外露,等有人发现时,尸身已遭禽鸟分食,野兽叼走,难以查明,朝廷无法统计得到。即便如此,死亡人数,也已触目惊心,我大唐攻伐吐蕃、突厥,连番征战,战死将士,也不过是这个数目罢了。” “魔宗杀孽之重,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众人大怒,参军出征,是保卫国家,与外敌作战,阵亡将士,死得其所,马革裹尸还,受朝廷抚恤,世人敬仰。可因魔宗而死之人,却是无辜受害,面对修炼了魔功的魔宗高手,几无还手之力,横尸当场,死得毫无价值。 众人如何不怒? 大唐子民,或老死于病榻,或死于疆场,怎能因为魔宗蛆虫而死?人死了后,尸身仍要遭到利用,以修炼魔功,那帮魔宗蛆虫,简直丧尽天良,该当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刑! “外敌当前,吐蕃、突厥,蠢蠢欲动,内患如不平定,外敌犯边,内患再起,大唐盛世,岂非如隋朝一般,顷刻即亡?天下重归乱世,民不聊生,生灵涂炭。陛下不愿见到那一幕,是以诏令,全天下内景,汇聚于此,召开水陆法会,共同出击,剿灭魔宗,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裴旻掷地有声。 众人心情激动,只恨自己天赋低劣,成不了内景,否则,必全力以赴,杀灭魔宗! “金印罗汉”玄印听了,如同周围的内景一般,面色沉重,心下,却甚是恼怒,他也是魔宗人士,所谓佛功,只是掩饰、兼修,究其根源、本质,仍是魔功。目下,他已发现了师妹孀居女魔、老妪玄照、铁枪客、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五人,只有师弟万宗主,不知在何处。 但他知道,万宗主一定来了! 万宗主,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准确的说,全天下,万宗主的胆量,称得上前十!胜过千万百姓! 便是玄印自己,虽有底牌,但面对师弟万宗主,仍要小心为上,不敢大意,害怕万宗主突然发难,袭杀自己,可是敌他不过。 与此同时,玄印也知道,玄照、铁枪客几人,在等自己出手,最好击毙一人,最差,也要使其重伤,无再战之力,削弱大唐一方实力。然后几人才会现身,攻伐诸内景,杀戮百姓。 玄印双手合十,口宣一声佛号,似乎感慨,一双眸子,眼睑低垂,遮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黑芒。不动声色间,他已潜运真元,等待一个机会,准备出击。 为防众人发现端倪,他除了一句“阿弥陀佛”,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七魄真君眉头微皱,灵觉蓦然一动,不知为何,她没发现异常,但她不敢大意。七魄真君修炼咒术,《七魄大咒》圆满,《三魂道咒》小成,已可干涉人之三魂七魄,是以她感知之敏锐,放眼全天下,一众内景,都可称为最强! 无人能及! 她为防打草惊蛇,没调动真元,使出“千里传音之术”,而是向张九月、李晏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登时了然,加倍警惕。 李晏不动声色,四下打量,没见着魔宗内景,无论是那位最强的万宗主,还是最弱的孀居女魔。 但七魄真君的警示,他牢记在心,真元流动,时刻准备出手,他相信七魄真君的灵觉。 张九月亦然。 慧安老僧、善导大师、贤首国师、左溪玄朗、金印罗汉五僧,双手合十,或低诵佛经,或一言不发,而张天师、白云先生,则脸色沉重,显见是不忍于闻。 前方,“剑圣”裴旻左手驻剑,面向人群,继续讲话。人群愤然,调动了情绪,心中对魔宗潜藏的恨意、怒火,激发出来。 一切如常,无一异常。 李晏三人,反而越发警惕,魔宗、吐蕃、突厥,真的甘愿放弃?届时,众内景联合,任是谁来,包括内景大成的万宗主,也得饮恨。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李晏微合眼眸,泥丸宫小天地中,火焰熊熊,那一只青色神鸟,本在垂首睡觉,踩着了照空灯,闻得李晏命令,睁开了双眼,鸣叫一声,甚为不满。 李晏哭笑不得,灵性过足的顶级宝兵,脾气不小,却是不好相处。 “啾!”青色神鸟羽翼一振,他穿着的黑袍,乃清宁羽衣幻化,已暗暗凝聚了力量,防御力倍增。 李晏放下心来,纵使万宗主埋伏,偷袭自己,以致于反应不及时,拥有清宁羽衣防护,也不再惧怕。 突然—— 轰! 一声爆响,但见“金印罗汉”玄印双掌齐出,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十分之一个弹指,他便携带黑芒,越过木桌,印在了慧安老僧胸口处,劲力勃发,慧安老僧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击得倒飞了出去。 玄印跟着跃下高台。 咻! 一道金焰,阻拦了去路,紧跟着有一对拳头,狂猛挥击,拳力滔滔,凝成两束,射向“金印罗汉”玄印的背部要害。正是李晏所为。 因为七魄真君的提醒,他凝神以待,虽则因那玄印,突然发难,自己慢了一拍,以致于慧安老僧,于空中口喷鲜血,重创跌倒,但还是及时拦住了玄印。 与此同时,张九月、七魄真君,也一跃而出,竹棒青芒、无形咒力,攻杀“金印罗汉”玄印,三面夹击。 兔起鹘落,一个呼吸的功夫,白马寺方丈“金印罗汉”玄印反叛,重创少林寺住持慧安老僧,遁逃之时,又被荡魔拳圣李晏、七魄真君和张九月三人拦下。 局面瞬间转变,人群一时惊得呆了,瞪大了双眼,不知怎么一回事。 台上的众内景,却在李晏三人出手后,便即反应过来。 “玄印!你这个叛徒!”裴旻震怒,心念电转,知道玄印胆敢出手,势必有着依仗,魔宗、异族内景,定在近处。而七魄真君三人,已足够压制他,无需自己出手,反倒是场地外的众人,一下子,变得危险无比。 “善导大师、贤首国师、左溪玄朗,你们保护百姓,尽快撤离!”裴旻向三僧道,三僧神情凝重,知道局势不妙,一跃而出,一僧立一角,护卫百姓。 “啊!” “谁?” “救命啊!” “二哥!别死啊!” “爹爹!呃……”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惨呼,轰隆隆的声响,人群中,好几处地方,或黑芒涌现,或刀光闪烁,或枪芒裂空,万宗主等六大内景,紧跟着“金印罗汉”玄印,突然发难,出手猛攻。 他们针对的,并非高台上的一众内景,而是台下的无辜百姓,鲜血迸溅,一招死一大片! 第一百五十八章:魔威 一瞬间的功夫,辽阔场地,沦为了人间地狱,残肢断臂,尸横遍野,惨呼声不绝,哀嚎不断。 “万宗主!” “漠北天刀客!” “忿怒明王!” 天台宗左溪玄朗、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三僧大怒,一人向着一处暴乱地点,一个内景大敌,杀将过去。 而高台上,龙虎山张天师、茅山“白云先生”司马承祯、“剑圣”裴旻三人,怒发冲冠,向着剩下的三大内景:孀居女魔、老妪玄照、铁枪客,直冲而去,拦下了三名魔道内景。 正道六内景,魔道六内景,捉对厮杀,战况惨烈,死亡的老百姓和官兵,短短时间内,竟已超过千人!血腥味扑鼻,血流成河。 万宗主一掌拍出,黑暗大手印,迎风而涨,轰隆声响,一巴掌拍死了一百多名官兵,化为白骨,血肉、生命力等,全部被他吞噬。 旬月功夫,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吞噬人们生命力,这只是万宗主的《吞星魔功》附带的能力。 “万宗主!”天台宗左溪玄朗盛怒,两掌一合,凭空出现几十道手掌印,铺天盖地一般,打向万宗主,笼罩了他闪躲的每一个方位。 “哈哈,左溪玄朗,要拦住我,凭你一个人能行?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受死吧!”万宗主哈哈大笑道,态度轻蔑,手下却未留情,黑暗真元暴动,他用力一握,手印碎裂,消散在空气中。 确如万宗主之所言,左溪玄朗,才不过内景小成之巅,一个人直面万宗主,勉强可保住性命,但要打平,根本没有可能,遑论取胜了。 左溪玄朗缓步上前,伸掌平平推出,招式平平,所含力道却甚是雄浑,由不得万宗主轻忽。 万宗主叫道:“不错,有几分能耐!”左掌伸出,微微一笑,使上了十成掌力。左溪玄朗不弱,堂堂内景小成之巅,岂会弱了?而大唐一方内景,又占据数量优势,他眼角余光,已经瞥见,自家师兄“金印罗汉”玄印,遭到荡魔拳圣李晏、七魄真君、张九月三人的围攻,险象环生,俨然已有了性命之危。 他必须抓紧时间,击溃左溪玄朗,腾出手来,收拾其他人。 万宗主,目前的大唐天下,唯一的内景大成!他之战斗力,天下第一,倘若给左溪玄朗缠住了,岂非浪得虚名?一干同伙,相继败亡以后,就轮到他了。 轰隆!! 万宗主攻势狂猛,一时之间,左溪玄朗只得防守之力,无进逼之功,背后、胸前,各受了万宗主一掌,脸色灰白,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死在了万宗主掌下。 左溪玄朗乃天台宗八祖,佛门大德,佛功精湛,但面对内景大成的万宗主,终究是力有不殆,敌之不过。 他面色冷静,双掌挥舞,真元逸散,勉力守御,有时以受创为代价,缠住万宗主,不让他脱身,攻打其他人。左溪玄朗认为,这是自己的职责,倘若自己落败,让万宗主腾出了手来,纵然大唐一方,占据数量优势,仍会被万宗主逐个击破。 万宗主的实力,确实太强! 虽则左溪玄朗,已经咳血,气息缓慢下降,真元消耗过巨,按照这个趋势,几分钟后,他如不及时撤退,必将死在万宗主掌下! 所谓内景小成,在万宗主攻势下,能够保命,前提是你打不过,要懂得逃跑,而非一意猛攻,不闪不躲,有时因为自己乏力,慢了一拍,万宗主趁机将要脱身缘故,左溪玄朗更会故意受他一掌,以缠住万宗主,这么一来,又如何保得住性命? 万宗主攻势如潮,左溪玄朗咳血,仍不后退。 “哇!”他又吃了万宗主一掌,喷出大口鲜血,气息越发萎靡,要想困住万宗主,显见已不可能。 万宗主一时间,却不想离开了。 他既已重创了左溪玄朗,正是趁胜追击,掌毙左溪玄朗的时候,怎愿离开?岂非浪费了大好机会! “万宗主,杀了左溪玄朗,断大唐一臂!”一旁,漠北天刀客喊道,他应对净土宗善导大师,手持一柄阔刀,刀芒锋利,劈开大地,压制住了善导大师。 “左溪玄朗,暂退!”善导大师等喝道,他们相交数十载,交情深厚,己方又有数量优势,稳扎稳打,自可获胜,怎愿左溪玄朗身死魂灭? “想跑?左溪玄朗,你现在才想起来?晚啦!”万宗主眸光冷冽,脸上布满了杀意,说道,“三招之内,必将你毙于掌下!” 轰的一声,黑暗大手印横掠,边边角角,擦着了道旁房屋,瞬间崩毁,屋木腐朽,似已经历了千百年的岁月。 左溪玄朗胸口疼痛,气息不畅,因体内万宗主打入的黑暗真元,不断作乱,导致他一跃之下,气力不继,于半空跌落,身后那一道黑暗大手印,吞噬了空气,印将过来。 “今天,就要死了么?”左溪玄朗眼光坚定,既已无法逃脱,那便放弃,奋力运起真元,双手一合,迎上前去。 轰隆! 左溪玄朗倒飞出去,喷洒出一路鲜血,重重砸到地面上,勉力爬起身来,脸如死灰,摇摇晃晃,显见已无再战之力。 “死吧!” 万宗主嘴角边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足下一点,横掠而至,一掌拍击而至。 一旁的大唐众内景,又惊又忧,本欲援手,却有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等,不顾伤势,奋力拦截,以致于无法脱身,正如适才左溪玄朗缠住了万宗主一般。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可以击溃强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左溪玄朗死在万宗主掌下。 不,大唐一方,还有三名内景,可以腾出手来! 忽听得两声娇喝:“万宗主,受死!”两道身影,从旁轰击而至,一道人影,则跑到左溪玄朗身前,古剑一斩,挡住了万宗主的手印。 而万宗主,则受到两人夹攻,青光闪动,咒力无形,不得不反手回击。 正是七魄真君、张九月、公孙大娘三女。 七魄真君和张九月,本联合了李晏,围攻“金印罗汉”玄印,他既号称“金印罗汉”,防御力自是极强,不冒进、不攻击,一心防守的情况下,三人合力,只打伤了他,竟未出现致命破绽,实在叫人惊异。反而是左溪玄朗那边,不敌万宗主,已将身死。 李晏一人留下,与“金印罗汉”玄印对决,七魄真君和张九月二女,则赶了过来,见到公孙大娘,便合力围攻万宗主,由公孙大娘去救下左溪玄朗。 第一百五十九章:内景大战! 大唐一方内景,少林寺方丈慧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吃了玄印一掌,正中要害,幸得李晏拦下玄印,否则他便直接身死,成为在场陨落的第一个内景! 现下,慧安老僧退到了一旁,吞服了丹药,疗治伤势。 “左溪玄朗,你先退到一旁,与慧安方丈一道,疗治伤势。”公孙大娘道,一双秀目,紧盯着万宗主,语罢,古剑一抽,跃上前去,加入战团。 公孙大娘本在场地后方,护卫唐皇,场中突生异变,白马寺方丈“金印罗汉”玄印反叛,魔宗内景、异族内景,先后现身,出手无情,杀戮大唐百姓,死伤数千人。唐皇震怒,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已由一干先天高手,护送回皇宫,而公孙大娘,则翩然而下,拔出古剑,击溃万宗主黑暗大手印,救下了垂危的天台宗左溪玄朗。 “好,你们小心,万宗主很强!很强!”左溪玄朗叮嘱道,强提最后几缕真元,忍耐剧痛,退到了一旁,官兵们自动散开一个缺口,他服药疗伤。 他和慧安老僧一起,吞下了灵丹妙药,盘腿运功疗伤,期冀尽快恢复战斗力,加入危险的战局,攻伐强敌! 而两僧外围,则围了一圈官兵,由先天境高手率领,抽出了刀剑,结成战阵,时刻警惕着,保护二僧。二僧重创,无再战之力,但他们终究是内景,价值极大,倘若魔道内景,忽然脱离了战团,杀将过来,他们必须拦阻,牺牲性命,在所不惜! 公孙大娘古剑挥斩,攻击力强大,配合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三女联手,虽未压制住万宗主,但也打了个平局。 “万宗主,实在强大!”三女惊叹,更加坚定,要除掉万宗主,道不同不相为谋,所走的路,已决定了双方的立场,必须一方死绝,方可熄灭战火。 她们作为正道内景,毫无疑问,只有杀光了魔道内景,再无祸端,方得安心。 三女初次配合,心有默契,公孙大娘手执古剑,攻击力凶猛,剑芒挥击,劈碎房屋和大地,撕裂了空气;而张九月呢,旬月来,修为提升,竹棒青芒,越发强悍,由不得万宗主忽视,由二女联手,正面攻打万宗主。 七魄真君,三女中,她的攻击力,才是最强大的!咒力无形,七魄真君默默诵咒,《三魂道咒》尚未大成,无法瞬发,由张九月、公孙大娘,缠住了万宗主,她花费几个呼吸时间,发出咒术,掩映在剧烈的真元波动中,杀向万宗主。 万宗主防不胜防,终于中招,痛哼一声,一个纯黑的宝壶,虚影浮现,吞下了一半咒力,万宗主稍好了些。 “又是咒术!” 万宗主直皱眉头,感觉棘手,对于咒术,他有过了解,知晓咒术难修,入门难,精通更难,作为补偿,咒术的杀伤力,却是极强。同一境界,天下间,单以杀伤力而论,少有武功及得上咒术。 纵使被公孙大娘斩了一剑,张九月敲了一棒,也没这么难受。 与此同时,万宗主心下诧异,七魄真君、张九月,旬月而已,怎么功力大进的模样? 万宗主疑惑,却不妨碍他全力猛攻,留出三成真元,操纵吞天壶,吞吸公孙大娘的剑气、张九月的青芒,包括七魄真君的无形咒力。 吞天壶,乃是他之唯一宝兵,他之所以能够修至内景大成,吞天壶居功至伟!迎敌之际,吞天壶也会大发神威。 万宗主很明白,操纵吞天壶,主动吞吸敌人真元,不太可能,毕竟敌人也是内景强者,实力不弱,也没那么傻。所以,吞天壶,他只用来保护自己,敌人的招式,杀至身前,运使吞天壶,吞吸掉大半,虽无衣甲类防御宝兵,但依靠吞天壶,加上他自己开创的黑雾化生,万宗主的防御,可以说固若金汤,绝难打破,伤其根本。 小伤小势,万宗主却就不在乎了。 幸好,大唐一方,是由三名女性内景,联手对决万宗主,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慧安老僧、左溪玄朗,遭受重创,已无战斗力,在旁疗伤,由一群官兵守卫。 场中,除了万宗主一人独斗七魄真君、张九月、公孙大娘三大内景之外,其他几处战团,全是单打独斗。 漠北天刀客,阔刀挥舞,刀芒裂空,压制住净土宗善导大师,尚可抵御。 忿怒明王,则和华严宗贤首国师,正面对轰,两人攻击力稍弱,防御力均是强悍,只闻得砰砰声响,打得最为激烈,却没一人受创。 那老妪玄照,鸡爪子一般的双手,挥舞之际,白色真元掠空,扫灭龙虎山张天师的攻击,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铁枪客,脸色冷漠,手执一杆银白铁枪,枪术精妙,点、劈、撩、刺,诸般技艺,信手拈来,戳杀“剑圣”裴旻,枪芒、剑气,互相撞击,撕裂了大地,高台早已崩毁。两人暂时分不出胜负来。 孀居女魔,全天下所有内景,众人公认,她是最弱的哪一个,却和茅山“白云先生”司马承祯,打得有来有回,稍落下风。全因她身披的宝兵,增强了防御力,可以一心进攻,不必防守,自然战力飙升。 宝兵乃玄印赠予,可惜宝兵有缺,因为隋朝末年大战,毁掉了一部分。 白云先生的符箓之法,玄奇神异,深微奥妙,不可小觑。 孀居女魔纵有防御宝兵,却也不敢太过大意,任由白云先生攻击,总得回防一二,是以她仍旧落入了下风。 但见白云先生手指于虚空比划,一道道巴掌大小的符篆,凭空浮现,散发着各色微光,或火焰之红,或清水之蓝,或雷电之银白,一股脑地,砸向孀居女魔。 火焰滔滔,洪水冲脸,雷电轰击,攻势猛烈,换作以前,孀居女魔早就败北,只得遁逃。 孀居女魔十分庆幸,自己向师兄玄印讨要了一件防御宝兵。 “玄印师兄,你自求多福吧。”孀居女魔暗道,她一面防守之际,一面偷眼四顾,瞧见了“金印罗汉”玄印,遭到荡魔拳圣李晏猛攻,轰隆声响,金焰熊熊,映衬得玄印金身,也更绚丽了些。 第一百六十章:罗汉成魔 与此同时,孀居女魔惊异,心道:“几个月前,于道旁客店,初遇李晏之时,他只不过先天圆满,仅仅几个月罢了,竟然破入内景?!他这份天资,实在惊人!”心下惊叹。 嗤! 火光冲霄,灼烧着虚空,地面坍陷,房屋成灰,幸得李晏自己控制,方才局限在百余米范围内,否则,整个长安城,都要遭殃。 李晏两眼一眨也不眨,祭起了清宁羽衣,守御己身,反而是照空灯,仍放置于泥丸宫小天地中,没取出来。 “金印罗汉”玄印,金身坚固,受了李晏一顿猛攻,稍显黯淡,仍未崩溃,显见其强大。由此可见,纵然照空灯发威,泼洒焰火,落到玄印金身上,白焰燃烧,遭受他真元压制,虽不会熄灭,但火势微弱,等它烧毁玄印金身,却也要一段时间。 李晏不耐,索性依靠自己的一双拳头,配合金焰,灼烧着玄印金身,已有铁水,开始融化,滴落地面。 “拳圣,你乃山野之民,加入罗浮,不过是渴求武功秘籍,希冀更进一步罢了。你眼下已是内景,罗浮,岂能奈何于你?老僧担任白马寺住持、皇室供奉几十年,收藏的古经、秘籍,足足有几千本,你要想要,老僧全部送了你就是,何必纠缠着老僧不放?”玄印一面捏印防守,驱退淡金色火焰,一面出言劝道。 他的攻击,半金色,半黑色,显见他几十载的潜伏,收获不小,已初步融合了魔功与佛功。 李晏一拳轰出,金色拳力呼啸而至,速度奇快,玄印避让不及,只得硬接,脸色一白,胸前再添一道拳印,拳印密密麻麻,经受了李晏好几十拳。 李晏冷笑道:“魔宗余孽,杀戮百姓,以其生命力,修炼魔功,罄竹难书,实是罪大恶极!魔宗匪患,人人得而诛之!劝降我?呵,你太小看我了!” 追本溯源,他自另一个世界而来,非此界生人,就算是李晏的第一世,生活于现代地球,也不是眼下的大唐世界,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或者一千多年以后。 真说起来,他与大唐世界,是有着一定关系。 再者,杀戮人族同胞,修炼魔功,实不为他所接受。李晏自认不是良善之人,却也有着底线,杀戮野兽、妖兽,修炼武功,他没意见,也不会去管。但屠戮人族,他便会管一管“闲事”。 玄印以为可以劝降他?呵,异想天开。 李晏不屑一顾,他已有了内景修行之法,进展迅速,对于古经的渴求,直线下滑。更何况,玄印所有,全是白马寺、李唐皇室赠予,他立下了大功,只要发话,什么没有? 李晏身子微晃,右手从上而下,大力竖劈,拳力收敛,只有一线金芒,射向玄印。 尚未及身,玄印便觉呼吸一滞,心下大骇,连忙纵跃,避让开来,可那一道金芒,由李晏操纵,锁定了玄印的气息,任他如何逃窜,始终无法摆脱。 李晏趁势前冲,阻住了玄印去路,又是一拳轰出。 轰! 一声爆响,金芒化成光雨,四下里逸散,地面炸开,泥土飞溅,原地现出一个几十米的深坑。玄印身子深陷,金身光泽黯淡,脸色灰败,瞧见李晏跃起,又一拳杀来,目中闪烁着怒火,怒喝一声,呼喊道:“李晏,你逼我的!”话音甫落,玄印浑身巨震,金芒大盛,遮蔽了视野,纵使李晏,目运真元,竟也无法看得穿。 李晏不管不顾,双拳齐轰,一瞬间,他打出了几百拳,深坑扩大,遭受金焰灼烧,开始融化,已出现岩浆。 “啊!”炙热岩浆涌动的深坑中,传出一个凄厉声音,宛如魔鬼嚎叫,引诱人不断堕落,闻听之下,竟觉心神恍惚,难以自持。 幸好李晏心志坚定,淡金色火焰于体内转上一圈,便即燃灭了所有侵入体内的魔音。 深坑中,一个刹那,金芒变暗,漆黑如墨,只有几道金线,点缀其上,更显奇特美感。 “装神弄鬼。”李晏眸子更冷,收拳于腰,一记【阳灵星霞】轰了出去,火焰炽烈,扫灭了一大片黑芒。 轰! 黑芒翻滚,乌光如墨,仿佛天际乌云,堆叠而至,遭受李晏金焰阻隔,困锁于深坑之中,根本出不来,再经岩浆侵袭,噗嗤声响中,急剧消散。 呼~ 黑芒分开一条口子,一道人影,仰起了头,直视李晏,目射乌光,刺穿了金焰,到得一半,方才消散。 那是一道浑身黝黑的人影,看不清样貌,但根据其身形,显是“金印罗汉”玄印无疑。玄印面上、肌肤上,缠绕了几道金线,他钻研了几十年的佛功,身为白马寺方丈、皇室供奉,坐拥天下第一寺——白马寺的全部资源,魔功与佛功的融合,颇见成效。 而他本人,也臻至内景小成之巅,单以修为境界而论,不弱于李晏。 李晏站在深坑边缘,面色淡漠,垂首下望,眸中燃烧淡金色火焰,毫不惧怕,与玄印对视。但见玄印那一双眼睛,仿若地狱入口,勾人魂魄,只是接触,便叫人魂魄松动,几乎脱离了肉身,坠入地狱之中! 可惜,玄印的异能,对李晏无用。 李晏浑身上下,金焰炽烈,脚下泥土,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炙烤,已成为岩浆,滚滚流动,侵袭到街道上,所过处,泥土融化,房屋燃烧,天灾末日一般的景象。 旁边的几处战团,遭到岩浆波及,不由得足运真元,避免岩浆伤害自己,与此同时,眼中流露出惊异之色。 “荡魔拳圣……这么厉害?”众人讶异,火焰类的武者,自然不少,但能修至内景,超凡脱俗的,全天下,便只李晏一人。 所以,火焰类内景武者的威能,他们确实不了解。 “不过,历史上,不乏火焰类内景啊,根据古籍记载,没这么强大!李晏个人能为吗?”众人心道,惊疑不定。 “玄印,不会死了吧?”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魔道、异族内景,眉头紧锁,那一处战团,只瞧得见荡魔拳圣李晏,威势骇人,“金印罗汉”玄印,却不知是何情况。 他们很着急,要是玄印身死,大唐一方,多出一位荡魔拳圣来,他们怎会是对手? 想到此处,掌发真元,刀裂长空,枪碎大地,辉光万丈,凶猛攻击,局势倾斜向了大唐一方,不敢再做保留。 第一百六十一章:第一个内景,死亡! 因荡魔拳圣李晏,压制住了“金印罗汉”玄印,导致其他几处内景战团,互相攻伐,越发激烈,招招直奔要害。 高台早已崩毁,现已成为了岩浆火海,深坑中,乌光大放,腐蚀性极强,却冲不破金焰的封锁,困于一隅。 辽阔的场地上,岩浆流动,毁灭掉所接触的一切事物,除了十几名内景武者。 众内景,各展其能,真元激荡,强大无匹,便是恐怖岩浆,也休想近身。 漠北天刀客掌握阔刀,信手一战,刀芒撕裂了空气、岩浆,射向善导大师。 善导大师手捏印诀,层层光幕,随灭随生,挡下了漠北天刀客的锐利刀芒,只稍落下风。 另一边,公孙大娘、张九月、七魄真君三女,联手之下,围攻万宗主,脸色凝重,衣襟上出现鲜血,显见是受了创伤。 万宗主依靠宝兵吞天壶,与他根据《吞星魔功》自创的绝招黑雾化生,防御力超级强大,实行以伤换伤的打法,抽得空隙,击伤了三女。 当然,三女也打伤了万宗主,但以万宗主恐怖的生命力和防御力,根本不痛不痒。 三女明白,自己三人,需另想法子,打破平衡,否则,持续下去,伤势加重,积少成多,自己三人,迟早会落败。 可她们暂时,却没有什么办法。 而龙虎山张天师,一双手,像握了毛笔一样,于虚空撰写,呼呼声响,一道道符篆,凭空浮现,火符、雷符进攻,土符、风符防守,间或夹杂水符、金符等,响声如潮,攻势如潮。 那老妪玄照,稳扎稳打,白光炫目,像是一件甲衣,披在了玄照身上,她一面出掌,扫灭张天师符篆,又一面还击龙虎山张天师。 二人一时间,却分不出胜负来。 剩下的几处战团,忿怒明王对决华严宗贤首国师,肉身对轰,一切精妙招式,尽数化在了掌指间,十分凶险。 孀居女魔纠缠茅山白云先生,孀居女魔依靠身上防御宝兵,勉力缠住白云先生。 前隋后裔铁枪客激战“大唐剑圣”裴旻,剑气疾刺,枪芒凌厉,剑痕、枪痕,宽有数尺,深达几十米,分割了地面,也是甚为激烈。 而最后那一处战团,李晏一双肉拳,压制“金印罗汉”玄印。 呼呼~ 绵绵不断的淡金色火焰,落入了深坑之中,噗嗤声响,炙热金焰,灼烧着黑芒。 经受李晏猛攻,短暂功夫,上百米的深坑,实已成为了岩浆火海! 李晏控制不了岩浆,却能完美控制自己的金焰。 “全天下而言,老僧是一个强者,顶级强者!除了万师弟,老僧自信,单打独斗,没人赢得了我。谁能想到,一两年的功夫,竟出现了一个你!”玄印发声,全力运使了魔功以后,他的声音,都大变了样,像是厉鬼嘶嚎,显得极为可怕! 玄印续道:“不过,这没有什么,李晏,今天,便是你的死期,我送你上路。喔,不……”玄印打断了自己的话语,发出狰狞的笑声,说道,“……你死了以后,生命力,必须尽归于老僧!吞噬了你的尸体,踩着你的白骨,老僧定可破入内景大成!” 砰!! 玄印脚下乌光大放,踩着岩浆,有真元护体,毫发无损。他微一屈膝,奋力跃起,冲破了李晏金焰屏障,杀将上来,呆在下面,因李晏金焰包围,又是岩浆火海,对于玄印真元的消耗,却是极大,他支撑不了多久。 “下去!” 李晏呼喝,丹田中内丹碎裂,一瞬间力量暴涨,催运【赤日暮落】,金色拳力,撞在了玄印身上,爆发出刺耳的轰鸣,金焰黯灭,乌光消亡,神话景象一般。 漆黑的玄印,又掉了下去。 “小畜牲,你……”玄印大怒,黑暗真元翻滚,夹着几道弯曲金线,两手一合,拍向了李晏,金焰崩溃,化作绚烂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李晏居高临下,俯视着玄印,【阳灵星霞】、【赤日暮落】、【昇阳开云】,他自创的三招拳法,重复使用,一次次打灭玄印的渴望,他再度跌了下去。 轰隆! 金焰炸裂,仿佛烟花绽放,绚烂而又美丽,夺人眼球。 可在玄印眼里,却是最深沉的绝望。 深坑上面的那个年轻人,所发出的淡金色火焰,打落了他一次又一次,几十次了,他无一成功,任凭玄印如何努力,狂猛进攻,始终冲不破封锁,如瓮中之鳖,死亡,只是早晚的事了。 “小畜生!”玄印喝骂,不甘就此殒命,喝啊一声,鼓荡起体内剩余的所有真元,护住全身,运起了龟息功,越过岩浆火海,钻进了地底,他准备另寻一条道路,避开李晏。 李晏却是冷冷一笑,他岂会没有防备? 轰隆! 他脚步一踏,跺了一跺,地面晃了两晃,轰的声响,泥土翻飞,深坑周围,一圈淡金色火柱,冲天而起,直曜天际,撕裂了云层。 火山爆发,也不外如是。 玄印大惊失色,而其他人则不由侧目,心下震撼,李晏什么时候,布下的包围网?他的真元,竟没入了地底,潜伏起来,现下直冲霄汉! 整个长安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地面的晃动,就像是地震了一般,而那一道淡金色的冲天火柱,散发骇然威势,如神似魔,更是映入每个人的眼中,目色震怖,惊恐大叫。 他们还以为天塌地陷了! “荡魔拳圣!” “那是荡魔拳圣!” 有人惊呼,人们方始镇定了一些,仍觉难以置信,他们所目睹的场景,几乎和神话传说,别无二致,一众普通凡人,从所未见,怎敢相信? 今日,神话映入了现实! 众人惊骇之际,趁着玄印受到淡金色火柱冲击,身形不稳,李晏飞跃,轰出一拳,正中玄印头颅,咚的声响,金焰侵袭,黑芒消退,现出玄印本我来。 玄印啊的一声惨呼,惶恐焦急,连忙催运真元,却因受到了金焰侵袭,真元暴乱,难以控制,便是他的泥丸宫小天地,也一下枯竭,几乎崩灭。 没了真元,玄印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身子,随着李晏拳力,跌入了岩浆火海之中。哗啦一下,他的肉身被岩浆点燃,噗嗤燃烧,玄印惨呼,几个呼吸后,便即没了声音。 “金印罗汉”玄印,死亡! 第一百六十二章:吞天 玄印身灭,融化在了岩浆火海之中,一片血肉、一根骸骨,都没有留下。 “这……”目睹此景,众人均是微怔。 天下间,内景为最顶级高手!几十年来,除了一位漠北狂刀,死于“诗剑仙”李白剑下之外,便再无战死的内景。而且,漠北狂刀殒命,更只有李晏、王三、孀居女魔三人,加上“诗剑仙”李白,他是掌剑者,仅此四人,得以亲眼目睹。 其他人,包括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也只是从三人口中闻讯,收到消息,没能亲眼目睹。 真说起来,“金印罗汉”玄印,才是众人亲眼所见的第一位战死内景!殒命于荡魔拳圣李晏拳下! 老死的内景,实乃自然之理,却没什么好说的。生老病死,天地规则,谁也逃不掉,内景者,所谓超凡脱俗,不过是多活了一些年岁罢了。 下一秒,万宗主、漠北天刀客等魔道、异族内景,则脸色大变,“金印罗汉”玄印死亡,少了他的牵制,荡魔拳圣李晏,腾出了手来,无论是帮助那一处战团,都是他们不能忍受的。 几人焦急起来。 “准备逃吧!”万宗主喝道,化生黑雾,硬受了公孙大娘一剑、张九月一棒、七魄真君一掌,倒飞了出去,虽则受创,仍可忍耐。 他抓住机会,足下一点,便欲驶离战场,脱身离开。 突然—— 砰! 一道淡金色拳力,乃以极速,从旁轰击而至,灼烧着虚空,威能恐怖,万宗主本欲硬受这一拳,加速逃跑,心头蓦地一跳,警兆迭起,身体快过了反应,不由自主地便慢了一拍,避了一避。 “糟糕!”万宗主一颗心直往下沉,暗道不妙,重新提速,却有一道金色人影,掠至身前,燃烧着不灭的淡金色火焰,一掌轰向了自己。 万宗主还手回击,挡下了李晏拳头,真元于空中炸响,震破耳膜。与此同时,他侧身躲避,剑气、青芒,刺入了地面,可七魄真君的无形咒力,却避不开,只好硬接,脑子一痛,微感眩晕。 李晏又一拳轰出,正中万宗主所化黑雾,剿灭了一小部分。 轰轰轰!!! 一眨眼的功夫,他轰出了五六十拳,拳力滔滔,黑雾明显的黯淡了下去。 “该死。”万宗主大怒,运使吞天壶,吞吸李晏拳力、公孙大娘剑气、张九月青芒,只剩下七魄真君无形咒力,吞吸得艰难一些。 呼~ 万宗主斜身略避,脸色阴沉,他知道,自己脱身的机会,又小了一半,说不定,自己今日,便要命丧此地。 但万宗主一世枭雄,全天下唯一的内景大成,意志坚韧,绝不屈服,再如何绝望的境地,他也要奋起一博,再不济,他也要拖两个人同下地狱。 万宗主一双眸子阴厉,直勾勾地凝注着李晏四人。 “小心,他要狗急跳墙了。”张九月道,手提竹棒,郑重以待,压抑住心中喜悦,万宗主一日不死,便一日无法安心。 “狗急跳墙?”万宗主铁青着脸,狰狞道,“我死了,你们也别好过。”语罢,全力激活吞天壶,不再一味用于防守,悬在头顶,壶口向上。 呼呼~~ 吞天壶散发出恐怖的吸力,一切有形无形物质,空气、房屋碎木、火焰,包括几人的真元,全部吞了进去。 “阻止他!”公孙大娘道,古剑递出,剑气横空,斩击那一件宝兵吞天壶,却为万宗主黑雾挡下。 李晏出拳,淡金色火焰,烧穿了万宗主所化的黑雾,余势已尽,吞天壶轻而易举地,便吞吸了进去。 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也全力攻伐,青芒闪烁,密集如雨,夹杂着无形咒力,进攻万宗主。 “呃啊!!” 万宗主厉声嘶吼,显得极是痛苦,但他肉身、真元所化的那一团黑雾,仍守住吞天壶,少许力量,穿过了黑雾,也反不起大浪。 吞天壶颤动,壶口处,已形成了风暴漩涡。适才经受众人厮杀,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吃不住吸力,泥土、碎石等,包括流淌的岩浆,纷纷被吸进了吞天壶中。 “哈哈!我死了,整个长安城,几百万百姓,都要给我陪葬!谁都逃不掉!!!”万宗主哈哈大笑。 死在顷刻,他已陷入了疯狂! 李晏与七魄真君四人,面色凝重,拳力凶猛,剑气凌厉,青光闪动,咒力无形,攻击那一团黑雾,始终不曾见效。 万宗主修为境界,本就最高,他不顾性命,崩灭了丹田、泥丸宫,化作那一团黑雾,防御力强得恐怖! 李晏四下里一张,当机立断,喝道:“公孙大娘、张九月,你们二人,暂时拦阻一下万宗主,尽力即可。我和七魄真君,帮助其他人,杀灭了魔道、异族内景,众人合力,再毁灭那一件宝兵。” “好,尽快。”二女齐道。 张九月竹棒连点,青光破空,穿透了黑雾;公孙大娘古剑挥劈,剑气斩乱了黑雾,却均无用,只是消耗了万宗主的生命力。 “真君,你我二人合力,先助白云先生,杀掉孀居女魔。”李晏沉声道,孀居女魔最弱,虽有宝兵护身,可惜宝兵有缺,威能下降,守得住一名内景,防不住三个内景。他和七魄真君,帮助白云先生,先杀了孀居女魔,解放出三大内景战力,再助其他人。 希望他们撑得住! 七魄真君点了点头,紧跟着李晏,一步迈出,赶至孀居女魔身旁,一者使拳,一者念咒,攻杀孀居女魔。 茅山白云先生喜道:“老夫缠住了她,你们无须顾忌,全力攻杀就是。”他手指虚划,撰写符篆,木符、水符、风符等,一连串的打出,丝毫不顾惜真元,只求缠住孀居女魔,使其难以逃脱。 孀居女魔惊怒,又极绝望,口中不住喝骂,急思脱身之策,可脑海中转过了十七八个念头,却觉没一条管用。 砰! 孀居女魔被白云先生符篆,绊住了双脚,难以动弹,反正有荡魔拳圣、七魄真君,大力杀戮,凭孀居女魔的修为,不可能会有多余力气,攻击自己。 白云先生很放心,专心致志地全力扯她后退。 第一百六十三章:孀居女魔,死! 而其余几处战团,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老妪玄照、铁枪客四大魔道内景,脸色惊怒,心下焦急,他们一行七人,“金印罗汉”玄印,已经命丧李晏拳下;万宗主也已舍弃了性命,全力催使宝兵吞天壶,侵袭范围,不断扩大,旨在毁灭大唐帝都——长安城。 荡魔拳圣李晏、七魄真君、白云先生,三人合力,孀居女魔,定然撑不了多久,待她死去,自己等人,岂非步上她的后尘? 他们想走,逃出长安城,但四大正道内景:华严宗贤首国师、净土宗善导大师、龙虎山张天师、剑圣裴旻,他们四个人不同意,也知道紧要,全力纠缠四大魔道内景,纵使受创,口吐鲜血,也毫不退缩,在所不惜。 实在出乎了四大魔道内景的意料。 老妪玄照发威,她所修行的《神灭论功》,全力催发,白色真元,席卷长空,逼迫龙虎山张天师,一时间,竟大占了上风! 玄照心头一喜,暗道好机会,呼的一声,轰出一掌,阻住龙虎山张天师,便欲抽身离去。 “玄照,要往哪里跑?留下来吧!”龙虎山张天师笑道,硬受了玄照一掌,脸色一白,仍划出符篆,缠绕玄照,使其逃脱不掉。 老妪玄照怒喝:“张通玄,上百年交情,就这么想老身去死?”听她语气,显是和龙虎山张天师,认识了许久。 事实也的确如此,隋末年间,天下大乱,军阀四起,老妪玄照,便曾和龙虎山张天师,打过交道,包括那铁枪客,张天师也是认识。 忽听得一声凄厉嚎叫:“李晏,我要杀了你!一起下地狱去吧!”是孀居女魔。 众人不由得侧目。 闻听此音,老妪玄照,心头不禁蓦地一跳,蓦然间,悲从心来,纵横江湖一百多年,今日,便要死了吗?她眼角余光,扫将过去,登时又凉了半截。 荡魔拳圣李晏,宛如高天上的烈日,散发光和热,一拳正中孀居女魔腹部,金焰透入,毁掉了孀居女魔的丹田。 “李晏!”孀居女魔一双眸子中,全是杀气,她毕竟是魔宗内景,眼见遭受重创,已逃脱不掉,也狠得下心,燃烧生命,全力以赴,渴求拖一位正道内景,同赴黄泉。 “小子,咱们一起下地狱,没亏待了你。呵呵。”孀居女魔露出残冷的笑意,伸出手来,黑芒浓郁,死死地抓住李晏小臂。即使金焰燃烧,灼烧着她,脸庞扭曲,却不喊痛,一双阴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李晏。 与此同时,孀居女魔奋起剩余的所有真元,扑灭着淡金色火焰。 “李晏,小心!”七魄真君焦急道,手捏印诀,诵念《三魂道咒》,咒力无形,侵入孀居女魔脑袋,她丝毫不惧,恍若未觉。 孀居女魔,自知遁逃无望,已崩灭了自己泥丸宫小天地,真元汹涌,回光返照一般,竟在三名强力内景的围攻下,纠缠住了李晏。 “荡魔拳圣,侧身!”茅山白云先生喝道,一连串的雷符,闪烁着银白色雷霆,噼里啪啦,肆虐天空,轰散了孀居女魔小部分黑暗真元。 雷电,正是黑暗邪恶的克星。 只可惜,孀居女魔已不在乎了。 “李晏,死吧!”孀居女魔哈哈笑道,状若疯狂。 李晏眸燃金焰,直视孀居女魔,因为双手被缚,挣脱不掉,听她说了一会话,这时,他露出了冷笑,说道:“要是万宗主,舍命拖我下地狱,或许有可能,你?”最后一个反问句,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孀居女魔大怒,恨声道:“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七魄真君、白云先生,不由得哑然,李晏生死攸关,不仅一点不慌,反而说出这般言语,实在叫人咂舌。 “看来,李晏很有自信。”二人均想。 果不其然,李晏发出一声清啸,从他嘴巴中,激射出一团淡金色火焰,扑向孀居女魔,声势浩大。 孀居女魔不禁吓了一跳,转而冷笑,心想我连死都不怕,一团火焰,怎能叫我屈服?甚为不屑。 蓬! 金焰落到孀居女魔面上,她只剩下一个脑袋,可勉强分清,身躯已化作黑暗真元,并无形体。 “啊!” 孀居女魔凄厉哀嚎,但觉疼痛难忍,直入骨髓,像是分裂了灵魂一般,怎么也忍耐不住,不由得痛呼出来,惊疑不定。 李晏那金焰,为何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 七魄真君、白云先生也是微怔,敏锐的察觉到,李晏那一团金焰,有别于先前所发出的淡金色火焰。 二人好奇心起,一面出手猛攻,痛打落水狗,一面分出几缕心力,观察那一团金焰,有何神异之处。 “你要还能承受得住,那才值得高看一眼。”李晏笑道,他现下喷出的那一团金焰,虽是他自己的真元,却经由青色神鸟加工,法理明晰,威能显化,世间万物,均可燃烧,包括生灵魂魄! 一如太阳金焰! 虽然,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也已具备了太阳金焰的几分神能! 所以,孀居女魔,才会感受到那般剧烈的痛楚,双重作用于肉身、魂魄,任是谁来,天神降世,佛祖临凡,也忍受不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强大的力量,将之扑灭! 但很可惜,孀居女魔,光论修为境界,尚低了李晏一两筹,没那个可能。 当然,此招,只在某些特殊时候,可以起到强大作用,因为限制很多:首先,那青色神鸟,要愿意“出嘴”帮忙;其次,敌人需站立不动,任由他轰击。 毕竟显化了威能,李晏操纵起来,难度极大,晃晃悠悠地,几乎掉落,所以第三点,距离远了,也不行。 “啊……” 孀居女魔痛呼不止,随着金焰的燃烧,声音越发微弱。 呼~ 临死前,孀居女魔身躯崩溃,意识黯灭,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一定要杀死李晏!她化作了一团黑暗真元,袭杀李晏。 “小心!”七魄真君疾呼。 李晏双手脱离了束缚,一霎那的功夫,轰出几十拳,黑暗真元黯淡,剩余不多,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接触到李晏身体。 可他衣服一振,仿若波浪一般起伏,清光明亮,扫灭了剩余的黑暗真元,涓滴不剩。 孀居女魔,死亡! 第一百六十四章:崩灭一切,以换取力量 第二位内景——孀居女魔,也死在了李晏的拳底下。 “荡魔”二字,实是再贴切不过。 “荡魔拳圣啊……”众人咋舌,大战惊世,到目前为止,却也只死了两名魔道内景,无一例外,全由李晏轰杀,尸骨无存。 李晏封号“荡魔拳圣”,实至名归! “李晏,你真厉害呀。”七魄真君叹道,秀目四下里一看,问道:“下面杀那一位?” 李晏刚开了口,尚未说话,便听得一声轻笑:“忿怒明王,哪里跑?”是华严宗贤首国师。 “吐蕃国师”忿怒明王早已心生去意,可他防御力天下无双,攻击力,却就差了几个档次。而华严宗贤首国师,也以防守著称,忿怒明王要想击退贤首国师,攻破他的防御,也显得甚为艰难。 所以,忿怒明王逃不掉。 “就他了。”李晏说道,手捏拳印,一记【阳灵星霞】,便轰杀忿怒明王。七魄真君、白云先生紧跟而至。 轰! 地动山摇,整个地面,都轻颤了一下,叫人站立不稳。 忿怒明王咳血,摇摇晃晃,从他落脚处,横七竖八地,延伸出去十七八条可怕裂缝,地面龟裂,地震了一般。 忿怒明王金身光泽黯淡,遭受四大内景围攻,显见已受了重创,撑不住了。 李晏、七魄真君、白云先生、贤首国师四人,得势不饶人,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围杀忿怒明王,争取最快解决他。 那边厢,善导大师已在漠北天刀客的阔刀下,鲜血淋漓,伤势惨重,他也快撑不住了。 至于万宗主以性命的催动的宝兵吞天壶,更是化作了风暴漩涡,吞吸范围,又扩大了些,众人也遭到波及。 时间紧迫,耽搁不得。 轰! 拳掌相交,真元对轰,李晏一动不动,更赠了三分力道,忿怒明王则是“噗”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大笑:“漠北天刀客、铁枪客、玄照,既已不可能逃走,就算要死,也不能便宜了这些人!万宗主,就看你的了!哈哈!” 大笑声中,崩毁了他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和丹田,霎时之间,真元暴增,以一敌四,竟然勉力匹敌。 “突厥国师”漠北天刀客,也知情势如此,已不由得自己避战,心下愁苦,徒弟“漠北狂刀”,早就死在了大唐“诗剑仙”李白的剑下,待自己死去,偌大一个突厥,再无内景坐镇,覆亡,只是早晚的事。 他摇了摇头,从隋朝开始,一百多年的时间,他为突厥,实已费尽了心力,是到了休息的时候。 “只希望,能再带走一人!”漠北天刀客心道,崩灭了自己的泥丸宫小天地和丹田,以性命为代价,换来狂暴的力量,右手紧握阔刀,刀光乍现,撕裂了长空,劈砍净土宗善导大师。 “哇!”善导大师重伤,一双肉掌,布满了刀痕,鲜血迸溅。 漠北天刀客,强悍无匹,本就胜过善导大师一筹,再加上漠北天刀客自灭一切,换取力量,他如何能敌? 即便如此,善导大师目色坚毅,不惨声呼痛,也不向其他人求援,他知道,其他人暂时腾不出手来,否则,岂会不帮自己? 李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瞥见了善导大师的惨状,说道:“真君、白云先生、贤首国师,你们三人去帮助善导大师,忿怒明王,由我一人对付即可。” 三人点了点头,知道善导大师局势不妙,也不推辞,收手后退,往漠北天刀客杀去。李晏实力强悍,一人抵敌得住忿怒明王。 突然—— 轰!轰! 又是两声爆响,老妪玄照、冷漠的铁枪客,也爆发出骇然威势,恐怖无比,完全压制住龙虎山张天师和“剑圣”裴旻。 剩下的四名魔道内景,眼见逃脱无望,便进行自我毁灭,换来强大力量,渴求带走一人,同赴黄泉! 更别说那万宗主,催使吞天壶,张九月和公孙大娘的进攻,效果甚微。吞天壶力量缓步增强,吞吸范围越来越大,扩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已影响到了一众内景的厮杀。 大唐一方,局势反而不妙了起来。 砰! 李晏一双拳头,击在忿怒明王金身上,火焰攀附,炽烈燃烧。 忿怒明王呼痛,一巴掌扇向李晏,竟发出了风雷之声,与李晏的右拳,撞在了一起,轰的声响,忿怒明王后退十步,李晏倒退五步。 他还是占据了上风! 忿怒明王的力量,已开始消退。 “最后一招,我必杀你!”李晏冷喝,自己一方,霎时之间,情势急转直下,他不愿再拖下去了。凝运真元,气势勃发,淡金色火焰璀璨,不可直视,宛如九天上的烈日,降临了凡尘,净化俗世。 忿怒明王不屑道:“老僧何用你杀?李晏,一起死吧!”两手一合,鼓荡最后的真元,平推出去,招式平平,所含力道却甚是雄浑。 李晏一记【赤日暮落】,猛击了过来。 轰! 大地震颤,泥石翻飞,受那吞天壶吸力,被吞进了壶中。两人一动不动,拳掌相碰,真元逸散,扫荡着地表,数十米范围内,直接沉降了数尺许。 李晏收手,越过忿怒明王,往那老妪玄照杀去。在他身后,咔嚓声响,忿怒明王金身粉碎,从他体内,迸溅出一缕缕淡金色火焰,灼烧着他的肉身。 忿怒明王闭合了眼眸,气息断绝。 呼~ 淡金色火焰,燃尽了忿怒明王的一切,最后剩下的一捧骨灰,飘飘洒洒,也被吞天壶吞了进去。 第三个内景,“吐蕃国师”忿怒明王,死亡! 其他人正生死搏杀,不敢分心,却没精力注意了。 “噗!”龙虎山张天师仰首吐血,脸色灰败,遭受重创。 他手指虚写,划出一道道符篆,阻拦玄照。 老妪玄照怒喝道:“张通玄,你想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盛怒之下,《神灭论功》全力发挥,白色的拳力,轻而易举,摧毁掉一层层符篆,又击中了张天师。 张天师倒飞出几十米远,于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手抚胸口,不断咳血。 玄照满脸怒色,杀气凛然,纵身前跃,挥掌击出,誓要一掌轰杀龙虎山张天师。 第一百六十五章:杀伤 “张通玄,你这狠心的老贼,去死吧!”玄照怒吼,不知她和龙虎山张天师,有何恩怨情仇。 张天师压下沸腾的气血,强提一口真元,遁出了深坑,蓦然止步,划出一道道土符,挡在身前。 他看见了一个年轻人,身形流转,轰杀而至。 轰! 一记狂猛拳力,砰的一声,正中玄照肩头。 玄照咳血,气息登时一弱,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扫见荡魔拳圣李晏,又惊又怒,当即挥掌击出,掌力中隐含嗤嗤啦啦的轻微响声,有一股灭绝一切的味道。 李晏一语不发,凝重以待,一记【阳灵星霞】,向老妪玄照,猛击了过去。二人拳掌相激,各自晃了两晃,险些摔倒。 趁此机会,龙虎山张天师划出一道雷符,轰隆一声,劈中了玄照背部。玄照惨叫,只感到背心一阵疼痛,不作理会,便即出掌,身随掌起,带出了漫天白色掌影,密集如雨,拍击李晏。 李晏收拳于腰,自后向前的打出,这一招叫做【阳灵星霞】,拳上带着浩浩真元,燃烧了火焰,绚烂刺目,纵使玄照,猝不及防之下,仍不由得闭了眼睛。 “糟糕!”玄照立马反应过来,又一掌削出,希望稍阻其势,与此同时,她连忙后退,睁开了眼睛,观察敌人情形。 只可惜,她晚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 李晏不容她喘息,在其闭目之时,一霎那的功夫,连出十拳,声威赫赫,却是【阳灵星霞】、【赤日暮落】、【昇阳开云】,三式拳法,交替使出。 “啊……” 玄照惨呼声戛然而止,身躯炸裂,只剩下血丝、经脉和几根骨骼,勉强连着,淡金色火焰熊熊,自内而外,自外向内,烧穿了她的肉身,已成为一具火尸。 几个呼吸的功夫,火焰熄灭,原地,只剩下几许骨灰,随风飘散。 第四位内景——玄照,死亡! “荡魔拳圣,英雄出少年,确实厉害!”龙虎山张天师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李晏神威,强悍无匹,他自愧不如。 李晏笑笑,眼见漠北天刀客已在七魄真君、白云先生、贤首国师、善导大师四人的围攻下,险象环生,岌岌可危,略微放心,一转眼间,又瞥见“剑圣”裴旻,脸色惨白,手中一柄古剑,纵横挥舞,勉力抵挡铁枪客,身上已出现了好几个枪窟窿,流淌鲜血,遭受铁枪客猛攻,腾不出手来,点穴服药,只得任由鲜血溅射,力气渐弱。 他说道:“先杀了铁枪客再说。”脚下一点,跃过几十米距离,扬起拳头,往铁枪客头顶压击下去。 龙虎山张天师吞下一颗灵丹,又划出一道木符,加持了自己,气息稳定,适才于老妪玄照掌下所受的伤,一个眨眼的功夫,好了个七七八八,本就不伤根本。他纵身前跃,写出几道雷符,噼里啪啦,银白色闪电,好像长鞭,劈打铁枪客。 铁枪客脸色冷漠,虽是遭到三大内景围攻,仍无动于衷,不显一丝异色。他手执铁枪,划了一个圆圈,真元涌动,随着枪尖,成为一片炫丽光芒,防得密不透风。 任是剑气、闪电、拳力,如何轰击,始终攻不破。 李晏微感诧异,他不认识铁枪客,今日才是初见,万没想到,此人,竟这么强大! 龙虎山张天师道:“二位小心!铁枪客,乃隋杨皇室后裔,所知极多,所学极广,武功极高!便是那内景大成的万宗主,也比他强不了多少。” “隋杨皇室后裔?”李晏了然,心中疑惑顿解。本来,他观此人模样,不像是异族内景,根据其枪法、真元,堂皇正大,显是玄门正宗武功,绝非魔宗内景,怎会和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他既然是隋杨后裔,一切就说得通了。 “剑圣”裴旻道:“隋炀帝无道,祸害百姓,自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祖得了民心,才得了帝位,坐拥万里河山,你杨家,有何不满?就算有怨气、恨意,真的怪起来,也是隋炀帝杨广,荒淫无道,隋朝灭亡,他是罪魁祸首!” 铁枪客一言不发,眸光冷冽,舞了一把铁枪,枪芒凌厉,霎时之间,便向李晏、张天师各自刺出了几十枪,待他们两人回手招架,再握紧了铁枪,人随枪动,寒光乍现。 “呃啊!” 裴旻厉呼,古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到地面上,与此同时,一条胳膊,飞上了天空,被劲力搅碎,血雾落下。 铁枪客愤然一击,竟断了他一臂! 拳力、雷电,紧随而至,打中了铁枪客,轰隆声响,铁枪客肉身爆裂,炸成了一团血雾,经受金焰灼烧,瞬间蒸发,除了那一杆铁枪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直到最后时刻,他仍是不发一言,像是一个哑巴,只是他的眸子中,眼光复杂,最后看了一眼天空烈阳,没有留恋,便化作了血雾,于空中蒸发。 第五位内景——铁枪客,死亡! 张天师赶到裴旻身旁,伸手一招,那一条断臂,便即落入他手中,左手划出一连串木符,沉声道:“裴旻,忍住,我替你接回断臂。”木符印在了裴旻身上,一瞬融化,散发浓郁青芒,包裹住裴旻。 张天师小心翼翼地,将那条断臂,接上了裴旻肩膀。 裴旻紧咬着嘴唇,强自忍耐,不叫出声来,额头汗珠滚滚,顺着脸颊滴落,显见痛入骨髓。 他也没办法,只能怪自己力不如人,铁枪客临死之前,仍吃了他一枪,遭受重创。 过了一会,张天师叹了口气,摇头道:“裴旻,以后,你就是独臂了。”接着解释道:“铁枪客那一击,已毁坏了手臂,肌肉组织,全部崩溃,无法再接回去。” 裴旻牵扯出一丝苦笑,说道:“能活着就成,总比他们丢了命好。”少了一条胳膊,虽对他的实力,有一定影响,但还可以接受。 毕竟,裴旻本就是内景强者,断了一臂,顶多稍弱于其他内景,面对先天境,仍是大占上风。 “张天师,你留下来,帮助裴旻疗伤,我去相助其他人,击毙漠北天刀客。”李晏说道。 张天师点头道:“好,那你们小心。” 裴旻微合眼眸,调息运功,张天师划出一道道符篆,生命力浓郁,医治裴旻。 裴旻身上一连串枪窟窿,又惨遭断臂,失血过多,脸如死灰,已无战斗力。 李晏前冲,【阳灵星霞】、【赤日暮落】,接连使出十余招拳法,金焰凶猛,拳力滔滔,对准漠北天刀客的眼目口鼻招呼。 第一百六十六章:刀客死,宝兵威 漠北天刀客本就遭到七魄真君、白云先生等几名正道内景的围攻,所幸他修为高深,臻至内景小成之巅,真元浑厚,掌中阔刀,寒光凛冽,也是一件宝兵,杀伐无双。 所以,他纵然险象环生,危在旦夕,仍能勉力坚持一二,只是他身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许多伤势,血流如注,好不凄惨。 轰隆! 掌力雄浑,瞬息而至,李晏,加入了战局! 淡金色的拳力,撕裂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击中了漠北天刀客背心,他“哇”的一声,喷出了大口鲜血,脸如死灰,阔刀横劈,刀光乍现,耗费了一大股真元,不惜一切代价,挡下了趁势而来的几道攻击,自己却再度咳血,几乎咳出了内脏。 李晏的加入,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漠北天刀客,他终于坚持不住。 “漠北天刀客,一百年来,我中原百姓将士,多达上万人,命丧于你刀下,今日,纳命来吧!”茅山白云先生喝道,勾画出一道道玄奇符篆,金刀雷鞭,风助火势,轰向了漠北天刀客,下手无情。 漠北天刀客大笑:“世间之事,无外乎成王败寇而已,说这些,又有何用?倘若我能活下来,必杀了唐皇和大唐朝廷一众官员,叫你们中原王朝,再度崩溃,陷入魔焰滔天的乱世!” 他所说的,正是几百年前,南北朝之景。 华严宗贤首国师冷哼道:“痴心妄想,受死吧!”双掌齐出,金身光泽耀眼,硬受了漠北天刀客一刀,微微一暗,趁此机会,自己却也一掌印到了漠北天刀客胸膛,他倒飞了出去,口中鲜血喷洒。 李晏腾身而起,左拳击在了漠北天刀客头上,真元勃发,轰的一声,漠北天刀客头颅炸裂,红的白的,溅射了满空,他掌中阔刀,最后劈出了一刀,对准李晏面部。 李晏右手挥击,单手入白刃,夺下了那一柄阔刀,真元涌入,压制住阔刀的暴动。 至此,第六位内景——“突厥国师”漠北天刀客,死亡! 场中,只剩下了万宗主,仍残存了一口气,催使吞天壶,黑色的风暴漩涡,高有一百多米,仿若龙卷,吞噬着一切事物。 张九月和公孙大娘,为了安全起见,已退出几十米远。 众人赶了过来。 “怎么样?”龙虎山张天师问道,勾画出一道土符,掷入黑色漩涡之中,本意以沉厚的黄土真元,减缓其速,阻止漩涡扩大,却没想到,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土符便被吞噬,化作吞天壶的力量,更添一分神威! 目睹此景,众人脸色愈发凝重。 “哈哈!我劝趁早你们死心吧,吞天壶,可是顶级宝兵啊,由我这主人的生命、真元加持,岂是你们几个人,能够毁灭的?我送你们一个忠告,早点逃命去吧!”万宗主哈哈笑道。 “至于长安城嘛?这座千年帝都,今日,便是它除名之时!”万宗主高声道,状若疯狂,不,自从他逃跑希望断绝,便已疯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当然,众人见怪不怪,魔宗武者,豺狼心性,本就是疯子。他们唯一没想到,就是那吞天壶,竟这般强大! “顶级宝兵?” 万宗主的说法,李晏存疑,凝目眺望,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微微点头,从吞天壶的威势来看,“顶级宝兵”四个字,吞天壶还是担得起的。 “万宗主,确有大运气,竟能寻到吞天壶,这么一件顶级宝兵!”李晏叹道。 大唐世界,超过了低武世界,却又矮了中武世界半头,拥有内景及宝兵,已是极限,天资横溢如玄奘法师、菩提达摩、罗浮祖师、初代张天师等,到死为止,也不过臻至内景圆满,外景,可望不可即。 而顶级宝兵,对应的则是外景强者。 大唐世界的顶级宝兵,只有远古时代,可能出现过,本就极少,数千年过去,遗留至今的,能剩下几件? 须知,四大道派、两大佛寺,这天下六大宗门,传承数百载,实力强悍,门中,也只有宝兵,而无顶级宝兵,可想而知,万宗主的运气,有多么恐怖! 可惜,面对一干正道内景围攻,他运气再好,也回天乏术,只能等死。 “唐宫第一舞人”、“皇室供奉”公孙大娘说道:“不能让吞天壶再扩张下去了,否则,整个长安城,都有危险。”语气凝重。 当前情势,确实十分严峻,由不得众人怠慢。 茅山白云先生皱眉道:“根据适才张道兄的攻击,吞天壶已然成形,咱们要是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发出的力量,反而成为了吞天壶的助力,加速其膨胀。” 此言一出,众内景顿感棘手,他们进攻,助涨吞天壶威势,而坐视不管,随着时间流逝,吞天壶完全爆发,也会变得极端强大,再无法抑制。 眼下,已是最后的机会。 七魄真君道:“诸位都是内景,使用杀招,先试一试,看看能否造成伤害?咱们之中,谁的杀伤力最强?”她看向众人。 既然是尝试,谨防内景杀招,仍不起效果,肯定要让杀伤力最恐怖的那人,进行试验。 众内景互相对望了一眼,眸光闪烁,默然无语。 张九月道:“没人说话吗?我以为七魄或者李晏的杀伤力,是咱们一群内景中,杀伤力最恐怖的!你们以为如何?” 茅山白云先生点头道:“的确,咱们一群人中,单以杀伤力而论,荡魔拳圣和七魄真君,当是最强!可他们两人,谁又胜过了对方一筹?”颇为困惑。 众人或看向七魄真君,或望着李晏,目露询问之色。 七魄真君略一沉吟,说道:“万宗主自我毁灭,助力吞天壶,差不多算是死掉了,而漠北天刀客、金印罗汉、铁枪客,也已身死魂灭。没了他们,便以李晏的修为境界为最强,更何况,他的主修功法,炙热阳刚,驱除邪氛,正是黑暗邪恶的克星,由他去尝试,再合适不过了。”她自认不如李晏。 “那好,荡魔拳圣(李晏),便由你来测试,小心一些。”众人齐道。 李晏点了点头,前进两步,跨到黑色风暴漩涡近处。 众内景,则护卫着他,谨防万宗主操纵吞天壶,发动突袭。 第一百六十七章:李晏神威 呼呼~~ 吞天壶轻颤,壶口发出乌光,吸力恐怖,吞噬着周遭的一切,任是内景真元、泥土房屋,只要受到吞天壶吞吸,便缓慢分解,化作最纯粹的原始力量,没入了壶口之中,助涨吞天壶魔威! “真君。”李晏叫了声,待七魄真君眼神疑惑,望将过来,呼的一下,他便将手中那柄从漠北天刀客处缴获的宝兵刀器,丢给了她。 攻打吞天壶,他需要专心致志,全力以赴,而那件宝兵,因李晏掌毙漠北天刀客,以致于躁动不已,分散了他的心与力。 七魄真君素手一握,察觉到刀器颤动,似不甘为自己掌控,冷哼一声,真元涌动,死死地压制住宝兵刀器。 “我准备开始了。”李晏凝声道,闭合眼眸,心神沉入了泥丸宫小天地。 众内景一面凝注着那黑色漩涡,吞吐着地面上流动的岩浆,吞天壶魔威更盛,一面等待李晏调息。 他们也是内景,知道内景杀招,关系着一人根本,乃其主修功法、武学意境的融合,不是轻易便可使出的。 而李晏呢,定了定神,便即进入泥丸宫小天地,“看”向那一只青色神鸟,传递出一道讯息,希望它帮主人一把,将那淡金色火焰,加加工。 是的,李晏的意图、办法,便是通过青色神鸟,明晰了淡金色火焰,法理显化,威能倍增,希冀以破除吞天壶。 “啾。”青色神鸟轻声鸣叫,语声清脆,动听之极,李晏却听得一脸茫然,他可不懂鸟语。 青色神鸟舒展了一双青蓝色羽翼,翱翔在淡金色火海中,张开了嘴巴,轻轻一吸,可金焰熊熊,不为所动。 “啾!” 青色神鸟啼鸣,甚为不满。 “啊?我疏忽了。”李晏讪讪,连忙放松限制,几缕淡金色火焰,咻地一声,没入了神鸟肚中。 但见那青色神鸟尾羽一甩,意甚喜悦,竟表达出一股留恋的味道。 李晏微怔,心中大奇:“火焰类神兽,神话传说中,虽不缺乏,但那是凤凰、朱雀等,没听说这只神鸟啊?唔,它是什么神兽,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时,李晏才突然想起,清宁羽衣所化的这只青色神鸟,神能奇特,强悍无比,他却根本不认识,不知其种族、名号。 “等回到了主世界,找一找古籍,或者询问曾祖他们,是否知道有这么一只神鸟?”李晏暗想,根据紫宵天君所说,清宁羽衣,乃以神兽尾羽,融合了其它珍贵材料,熔铸而成,此青色神鸟,必是那尾羽主人形状! 却不知,那神兽,究竟是什么? 李晏很好奇。 “啾。”青色神鸟仰首,张开鸟喙,哗啦啦的,喷出了一道淡金色火焰。 李晏瞬间脱离泥丸宫小天地。 外界,李晏睁眼,张开嘴巴,吐出一道淡金色火焰,速度极快,穿云破空,刺穿了万宗主化生的黑雾,只听得他痛声惨呼,惊道:“李晏,你这是什么火焰?”心下惊疑不定。 淡金色火焰,余势不减,击中了吞天壶外围的那一拳黑色漩涡,靠近吞天壶壶口的位置。 众内景目不交睫,紧盯着李晏喷出的那一团淡金色火焰,一颗心提了起来。 那一团淡金色火焰,法理虽则外显,可除了李晏之外,其他人,却也发现不了,只略微感知到,李晏此时喷出的这一团淡金色火焰,神威无匹,莫可匹敌! 众内景又惊又奇,“荡魔拳圣”李晏,真这么厉害?!与此同时,又心生喜悦,或许,他能够建功?毁灭吞天壶? 轰隆! 金焰炸开,融入了风暴漩涡之中,温度极高,虚空扭曲,烧毁了漩涡之中的物事,能量复归于天地,有金焰阻隔,吞天壶无法吞噬,更有几缕金焰,顺着恐怖的吞噬力,渗入了吞天壶中。 但见吞天壶剧烈颤动,漆黑如墨的壶身上,竟出现了几道金线,扭扭曲曲,缠绕着吞天壶。 呼~ 黑色漩涡,变小了一些,吞天壶的威势受阻。 “嗯?”众内景大喜,李晏的攻击,真的有效! “保护荡魔拳圣。”华严宗贤首国师道,众内景分散,护住了李晏,脸现喜色,顿觉胜利在望。他们的攻击,无法破坏吞天壶,打出的真元,更会增添其威,龙虎山张天师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们自不敢大意,鲁莽进攻。 一开始的时候,吞天壶尚未完全激活,黑色漩涡,才只几米、一二十米罢了,也未成形,幸得万宗主化生黑雾,竭力保护。所以,只留下张九月、公孙大娘二女,发动猛攻,减慢其成形速度,留给李晏等人充足的时间,剿灭其他魔道内景。 但这时候,吞天壶魔威尽显,就算没有万宗主化生的黑雾,一众内景,也无法破坏得了吞天壶。 也只有荡魔拳圣李晏,杀伤力惊世骇俗,一击之下,竟伤到了吞天壶,他那淡金色火焰,吞天壶更没法吞噬,受到创伤,李晏只一招,便即建功,众内景自然要护卫着他。 从先前李晏那一击,众内景也已发现,他那杀招,也需蓄力良久,方可打出,如此一来,更要防范万宗主破坏,影响到李晏。 万宗主则是惊怒交集,他以性命为代价,崩毁了吞天壶,最后时刻,回光返照,散发骇然威势,吞噬一切,完成他的报复,毁灭长安城! 待吞天壶成形以后,众内景无法制止,实在他意料之中。 他获得吞天壶的洞穴,便留下了壁画记载,时光荏苒,虽有破损,但仍能勉强观之,连蒙带猜,他知道,远古时代,有一绝世高手,祭炼了吞天壶,魔威滔天,犯下了无边杀孽,最终老死,没人杀得了他。 所以,那绝世高手用以同归于尽的一招,便从未派上用场,引为憾事。 正是破灭吞天壶,尽展其威其能,成形以后,寻常内景,便甚难破坏,而再过一段时间,吞天壶越发膨胀,超脱了极限,除非绝世几千年的外景强者,突现尘世,否则,只能等待吞天壶吞噬了太多东西以后,承受不住,自我崩溃,再无他法! 万宗主万没想到,“荡魔拳圣”李晏,区区内景小成,竟可破坏成形了的吞天壶?!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李晏,混账!”万宗主暴怒,眼见那李晏,又复闭目,显是在蓄力,心下焦急,又见那一群正道内景,瞪视着自己,护卫着李晏,自己败亡之身,真元削弱,无法近李晏的身。 万宗主心念电转,想到了一个法子,呼的一声,所化生的那一团黑雾,竟一股脑地,投入了吞天壶中,与之融为一体。 第一百六十八章:恐慌 李晏闭着眼睛,又复沟通那一只青色神鸟,显化金焰法理,增加其威。 外界,众内景则是皱起了眉头,望着万宗主的动作,迷惑不解。 “万宗主,他这么做,意义何在?”茅山白云先生问道。 众内景摇了摇头,均表示不知。吞天壶,经过适才一段时间,已然成形,若无李晏,便只得放任吞天壶,缓慢吞噬长安城,直到吞天壶最后承受不住,自我崩溃了为止。可以想见,真这样下去,长安城,必将沦为生灵禁区! 万宗主虽然很强,乃是内景大成,真元量庞大,但一开始的时候,张九月、公孙大娘二女的进攻,也非无用功,没伤到吞天壶,却重创了万宗主,耗尽其真元,再加上万宗主本就自我崩毁了泥丸宫小天地,催使绝招,以性命为代价,换来吞天壶的强大。 而远古遗留下来的的顶级宝兵——吞天壶,也没让他失望,魔威镇世!只是李晏适才一击,稍稍动摇了吞天壶根基,魔威略略黯淡。 可前后几番消耗,万宗主剩余的力量,已所剩无几,他纵使投入吞天壶,又有何用? 吞天壶,需要的可是力量,强大的力量! 此时的万宗主,已不满足要求。 众内景,也是因此心生困惑,但只能看着,等待李晏蓄力,打出狂暴一击,摧毁吞天壶。他们进攻,不仅起不到作用……不,会起到作用,反作用于吞天壶,使之变得更加恐怖而强大! “希望荡魔拳圣(李晏)发拳,喷吐烈焰,攻伐吞天壶的速度,能够再快一些!” 他们虽不知晓万宗主为何投身壶中,却明白一点,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定有大谋划,以求抗衡李晏,使那汹涌的淡金色火焰,无伤吞天壶。 轰!!! 吞天壶一下爆烈,急剧颤动,哗啦声响,从壶口之中,喷出了大片黑雾,瞬间扩散,一个呼吸的功夫,笼罩了六七百米外的范围。 深邃暗沉的黑雾,吞噬了阳光、威风、房屋和泥土,无一幸存,分解为最原始的力量,融入吞天壶中,增长其威。 众内景脸色大变,吞天壶,怎么一下子,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强大了许多! 只听万宗主肆意大笑,张狂道:“哈哈!李晏,我加快了吞天壶崩灭的速度,这么一来,虽无法吞噬掉整个长安城,但小半个长安城,问题不大。最主要的是,崩毁速度加快,威力倍增,你这小子,除非连跃两个级别,成为内景圆满,否则,你绝对无法再破坏宝壶!哈哈,长安城的人,你们……都给我陪葬吧!!!”放肆嘶吼,声若雷震,宛如闷雷,滚过了小半个长安城。 但凡耳闻之人,无不神色剧变,心胆俱寒,胆小的,更是哭爹喊娘,一窝蜂地冲出了家门,人群如潮,脸色焦急、惶恐、害怕,互相拥挤推搡,谁都想尽快逃出长安城,保住自家小命。 “谁推的我?站出来!”有人不小心摔倒在地,人群涌过,被踩了好几脚,方才爬起来,不由得大怒。 “爷爷,爷爷,你在哪儿?”有一群人高喊,恐慌焦躁。 “琳儿,你到哪儿去了?娘亲在这儿,琳儿!”有女子哭喊。 …… 一时间,长安城中,混乱无比,全是奔逃的人们,男女老少,挤作了一团。许多人家,老人、小孩走失,一眨眼的功夫,便寻不到了。 人们嘶吼、咆哮、恐慌、哭喊,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唐皇下令,由朝廷命官率领,三三两两的官兵们,竭力维持秩序,抓捕趁势打砸抢掠的歹人,但出逃的百姓,实在太多,多达几十万人,他们根本管不过来,有心无力。 “滚开,别拦着我们逃跑!你想死,别拖上我们!”有人怒吼,推开了维持秩序的官兵,身后一大群人,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另一边,大唐内景们,则是铁青着脸,万宗主一语,引发了史无前例的超级动乱。 公孙大娘当机立断,说道:“我、善导大师和贤首国师三人暂时离开,帮助朝廷,维持秩序,镇压心思不正的暴民。张寨主、七魄真君、白云先生、张天师、裴将军,你们便留守此地,护卫荡魔拳圣。” 众人表示同意,公孙大娘三人身化残影,离开了此地,散发内景神威,震慑慌乱百姓,大声呼喝。 另一边,天台宗左溪玄朗、少林寺慧安老僧,闻讯开眼,气息略微回复,虽未复原,仍可勉强匹敌内景。 “正好,慧安师兄、左溪玄朗,你们两人,跟着公孙大娘她们,也去维持秩序。”龙虎山张天师道,他出于好意,倘若真出现了变动,又发生激战,二僧有伤在身,战力十不存一,只会拖后腿,更有性命之危,还是离开的好。 “不错,护卫李晏,有我们五人,便已足够。”七魄真君道。 二僧明白情况,知道自己能为,眼下不是逞强之时,说了句:“你们小心。”便即运起身法,离开了此地,佛光耀目,泼洒过去。 呼~ 佛光下的百姓们,突觉心中安宁,脸色慢慢平和,言语不再激烈,井然有序。 安抚人心,佛门,总是最为擅长。 “叱!” 李晏张开嘴巴,一连串的淡金色火焰,从其口中喷出,仿若神话传说中的火神,口吐烈焰,燃尽世间万物! 轰隆! 金焰与黑雾的第二次碰撞,力量炸裂,粉碎了房屋、地面。 又复扩大,笼罩了八九百米的浓郁黑雾,剧烈翻滚,疯狂涌动,窜出了几十道淡金色火蛇,抽打着黑雾。每一条火蛇,均燃烧了一小片黑雾,方才耗尽力量,霎时之间消散。 “李晏,看看是你的金焰厉害,还是我的宝壶强大!” 浓郁黑雾中,传出了万宗主的尖啸声。 李晏嘴巴中,正喷吐着淡金色火焰,没法说话,闻言,眼神一冷,分出了一缕意识,沉入泥丸宫小天地,沟通青色神鸟,使自己的淡金色火焰,持续显化法理,源源不断,强悍无匹! 第一百六十九章:收敛力量 “死吧,死吧!全都去死吧!”万宗主厉吼,再度催动吞天壶,急剧颤动,喷出大片黑雾,消耗着李晏吐出的淡金色火焰。 局面僵持住了,双方陷入了持久战! “李晏,还撑得住吗?这是我的青竹妙气丸,怎么样,要不要服下?”张九月问道,从怀中掏出一个透明小瓶,里面装的是一粒青色药丸,蚕豆大小。 那浓郁黑雾,乃内景大成的万宗主,崩灭了顶级宝兵吞天壶,方才成形。而李晏虽强,毕竟只是内景小成之巅,真元的质,因其内功,可以匹敌,真元的量,肯定少上许多,她害怕李晏撑不住。 七魄真君等,霎时之间醒悟过来,注目李晏,只要他需要,使一个眼色,他们便可立刻掏出自己疗伤灵丹,献给李晏。 出乎意料的是,李晏,竟轻轻摇头,表示不需要。 七魄真君凝眉道:“李晏,你别逞强!”微微一顿,续道:“你已经足够强大,是咱们之中,唯一可以伤到吞天壶的内景,胜过了我、九月她们,我们哪里来的底气,嘲笑于你?”她以为李晏,只是逞强,担心自己等人嘲笑他。 李晏使了个眼色,七魄真君、张九月等五人,满脸茫然,没能理解。 李晏无语,他想说的是,自己真元充沛,无需灵丹回复。他步入内景小成之巅,泥丸宫小天地,已从十余丈长宽,激增到三十丈,现在打持久战,他也不怕。 他心想:“打了这么久,先后杀死玄印、孀居女魔、忿怒明王等一干魔道内景,才不过消耗了三分之一的真元。剩余的三分之二真元,支撑一刻钟,问题不大。到时,吞天壶可能已先于我乏力之前崩毁。” 只是可惜,他喷吐烈焰,心中所想,却说不出来。 众内景颇为担忧。 张九月又叮嘱了一句:“李晏,千万别硬撑,你不行了就眨一眨眼。” 茅山白云先生、龙虎山张天师和剑圣裴旻三人,包括李晏,均面色古怪。 张九月本意是关心,却触犯了男人的忌讳。 李晏丢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敌当前,需集中注意力,他双掌捏印,骤然击出,又是两道淡金色火焰,击中了浓郁黑雾。 轰隆! 黑雾消散,金焰黯淡,仍可继续燃烧。 他那经过了青色神鸟加工的金焰,法理外显,从质量上来说,胜过了万宗主的绝招,吞天壶崩毁时产生的黑雾。 突然—— 咔嚓!咔嚓! 从黑雾之中,竟传出了两声破碎,虽极极小,但在场之人,全为内景,耳目灵敏,再细小的动静,他们也听得到。 “这是……吞天壶的破碎声?!”众内景大喜,很明显,经过李晏适才的一阵猛攻,金焰灼烧着黑雾,给吞天壶造成了极大的压力,现下,他已开始承受不住,慢慢碎裂。 万宗主则是大骇,惊怒交集,所化生的黑雾一转,瞧见了壶身上,出现一道道细小裂缝,随着李晏喷吐烈焰,险些烧穿了浓郁黑雾,更是加大了消耗,壶身上的裂缝,于咔嚓声中,密布了整个宝壶。 “不可能!吞天壶,乃是远古时顶级宝兵,由外景强者锻造,区区一个内景小成的李晏,怎么可能毁得了吞天壶?”万宗主感到难以置信。 壶中,黑雾团团旋转,裂缝越来越多,像是破碎了的器具,重新粘了回来一样,勉强维持着形状,但人们一看,便知此物,已然残缺。 万宗主却不知,吞天壶,虽则极为强大,由天材地宝,混合外景强者的武学意境,耗时数年,方才锻造而成,魔威盖世!别说内景,纵是寻常外景,也无法匹敌! 只是,几千年岁月光阴,宝壶外表不显,实际已有损伤,加之李晏那淡金色火焰,受到顶级宝兵——清宁羽衣加持,双管齐下,它又岂能撑得住? 咔嚓! 碎裂声,仍不断响起,一道道细小裂缝,连了起来,变得粗壮,壶身龟裂,不通过敞开的壶口,便可看见外界。 万宗主不甘心,他练武近百年,在玄奘法师逝世后,成为唯一的内景大成,盖压天下,他自觉纵横无敌,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谁知道,他竟在长安城中,接连折戟,和他同行的六名魔道、异族内景,更是先他一步,身死道消,魂归黄泉。他自绝于此,自爆了泥丸宫小天地,力量一时暴增,之所以不去杀戮大唐内景——以他的实力,临死前,拖一两个下水,实在不难——是因为他有更大野心,意图毁灭千年帝都长安! “李晏,又是李晏!”万宗主咬牙切齿,恨极了李晏,心中怨恨,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仍难以洗刷。 他几次败北,全是输给了李晏,虽则李晏有帮手相助,他孤身一人,以一对多,纵然不敌,也算不得什么。但在万宗主看来,这已是自己的耻辱! 毕竟,他堂堂内景大成,更身怀顶级宝兵,岂可与一个李晏,相提并论? 可惜,结果是他败了,还连败了两次,最后同归于尽的绝招,大唐一干内景,束手无策,却又被李晏阻止。 李晏,是我的克星吗? 万宗主愤恨地想。 他忘了一点,李晏,绰号“荡魔拳圣”,内力真元,均极阳刚,确是魔道克星! “吞天壶,咱们寂灭,万般归墟,尘归尘,土归土,无需后人念想,那便释放所有力量,绽放最后的光辉吧!”万宗主轻声呢喃,化生的黑雾,冒出了一个虚幻脑袋。 吞天壶微颤,颇具灵性,似在回应。 “哈哈,好,咱们一同赴死,黄泉路上再见!”万宗主哈哈大笑,而后闭上了嘴巴,脑袋消散,化作黑雾,真正融入了吞天壶。 吞天壶停止了颤动,逸散的浓郁黑雾,呼的一声,竟复归入壶中,不断压缩、凝练,只有那几团缠绕了淡金色火焰的黑雾,被它舍弃。 “糟糕,快撤!” 众内景疾呼,他们武功高强,眼界开阔,眼力不俗,一见之下,登时明白,因荡魔拳圣李晏神威,制止了他,万宗主不得已,只好放弃先前想法,不再试图吞噬长安城,而是收敛力量,随时准备爆炸开来。 万宗主凝聚力量,一瞬自爆,相比于催动吞天壶,缓慢吞噬长安城,波及范围,自然小了许多,但一霎那的杀伤力,却翻了好几倍,便是强大的内景,也不敢硬抗,只得退避。 第一百七十章:战事了结 目睹万宗主之异状,李晏心下一凛,收回金焰,闭上嘴巴。 “李晏,跑啦。”七魄真君说道,在她一旁,张九月手提竹棒,青光一闪一闪,显见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遁逃,她瞧着二人。 轰~ 那一个纯黑的宝壶,颤动得越发剧烈,恍然间,似乎整个天地,都在随之晃动,叫人身形摇晃,几乎摔倒在地。 “快撤!” 众内景眼见李晏已然收手,无需自己等人相帮,当即各使手段,展开身法,远离了此地。 “我们也快走。”李晏说道,与张九月、七魄真君二女并肩而行,一金一青一无色的三道光影,两三个呼吸,便即晃过了几百米距离。 突然听得了万宗主尖啸道:“跑?你们跑得了吗?” 李晏一惊,突地心头一跳,霎时之间全身寒毛直竖,大祸临头一般,忍不住更加快了两分速度。身旁,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也是神色凝重,紧跟着他的步伐。 下一秒—— 轰轰轰!!! 吞天壶自爆,轰隆作响,黑雾沸腾了一般,四下里猛冲,摧毁了所遇到的一切事物,冲击着天空和大地,房屋破碎,地面飞沙走石,烟尘漫天。 这一声爆响,整个长安城都听见了。 人们先是一愣,双耳失聪,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阵晃动,像是地震了一样。 “这是……”人们呆愣住了。 忽有人厉吼:“快跑啊!长安城要毁了!”声音凄厉,显是十分害怕。 人们一下惊醒,纵有内景强者在旁,官兵们维持秩序,仍无法保持镇定,脸色恐惧,争先恐后地,向城外跑去。 公孙大娘、华严宗贤首国师等一干内景,则沉着脸,情势既已如此,再无法约束百姓,便暂且放弃,回望万宗主所在的地方。 只见黑雾滚滚,冲上了天空,吞噬白云,遮蔽了烈阳。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及时跑掉?”众人担忧。 须知,那可是顶级宝兵自爆,还加了一名内景强者,自爆的威势,实难以想象。 “噗!”七魄真君仰脸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受到了重创。她速度慢了些,没避得开黑雾冲击,背部中了一击,不由咳血。 “七魄。”张九月惊呼,折返回来,一把拉住七魄真君的手掌,二女一块飞遁。 李晏略一停步,凝运真元,反手轰出几拳,稍阻了黑雾前冲之势,便紧跟着二女,离开了黑雾侵袭范围。 又跑了几百米,一行人方才停下。 黑雾仍在前冲,但一千多米的距离,房屋密集,厚实大地,又是往四面八方肆虐,消耗了吞天壶大部分自爆威力,所剩无几,一众内景出手,挡下了黑雾。 “真君,伤势如何?”李晏问道。 七魄真君咳出一口鲜血,吞服一粒药丸,运功调息,气息稳定,道:“还好,适才咱们已跑出千余米距离,幸无大碍。”她心有余悸,再晚了两步,她可能就出不来了,死在黑雾里头。 “七魄,你没事就好。”张九月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剑圣”裴旻,茅山白云先生,在吞天壶的自爆下,也均受创,正运功疗伤。 公孙大娘等一干内景,疾行而至。 呼~ 黑雾翻腾,遮蔽了阳光,毁灭着大地,内里的情形,一时之间,纵是一干内景,也无法明见。 “终于……魔道内景,异族内景,全部死了!”公孙大娘叹道,舒出口气,卸下了重担。 众人微一颔首,确实,发动突袭的七名魔道内景:万宗主、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金印罗汉玄印、孀居女魔、老妪玄照、铁枪客,无一例外,全部身亡! 至此,大唐,消除了一大隐患。 魔宗余孽,现时虽则尚存,但万宗主、孀居女魔,甚至包括金印罗汉,已然魂灭,只剩下一些先天境、后天境的武者,成不了大事,纠集兵马,即可碾压过去。 而漠北天刀客、忿怒明王,一为突厥国师,一为吐蕃国师,均已道消,不复存在。唐皇下令,发动与突厥、吐蕃的战事,二者没了内景坐镇,底气顿时不足。 至于老妪玄照和铁枪客,或因功法,或因前人恩怨,也是不安份的人,死了一了百了,免去许多隐患。 龙虎山张天师笑道:“唐皇,可得感谢咱们,尤其是荡魔拳圣,他甚为厉害,胜过了我等。”他赞叹不已,面对荡魔拳圣,甘拜下风。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点点头。 “荡魔拳圣,年纪轻轻,便已超凡脱俗,老僧自愧不如啊,实在叫人叹服。”天台宗左溪玄朗叹道。 茅山白云先生也道:“今日之战,能够大获全胜,覆灭七大魔道内景,首功,当推李拳圣!‘荡魔拳圣’之名号,除了阁下,天下虽大,却再无人担得起了。” “不错。”众人附议。 李晏笑笑,面对一众内景的夸耀,他再如何淡定,也不免高兴,甚为喜悦。毕竟,同级别强者的称赞、拜服,份量可是很重的。 “的确,李晏虽是初入内景,可他的战斗力,十分强悍,那位反叛的‘金印罗汉’,单打独斗,便命丧李晏拳底下。”张九月夸赞道。 说到金印罗汉,众人则又一叹,天台宗左溪玄朗道:“金印罗汉,拜入白马寺百余年,谁能想到,他竟是魔宗余孽?” “白马寺,自恃是天下第一寺,什么贼子歹人,一概收录,是该整顿一下了。”公孙大娘哼声道,以前,白马寺有“金印罗汉”坐镇,同为内景,需给予几分薄面,不好撕破脸皮。 但眼下,金印罗汉反叛,遭到荡魔拳圣击杀,正是整顿白马寺的最好时机。 “公孙供奉言之有理。”少林寺慧安老僧道,“佛门之经义,旨在普渡众生,那也是针对良善百姓,恶人,还是下地狱的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理当如此。”净土宗善导大师道。 众人聊了一会,吞天壶自爆威力终于减弱,黑雾转淡,他们目运真元,已可瞧得见黑雾笼罩下的情形。 但见一千多米的范围内,房屋不存,化为粉末,地面深陷,齐齐沉降了有半米多,无数道粗大的裂缝,遍布其中,宛如天灾末日。 众人惊叹,内景强者,破坏力已经极其凶猛,却也顶多摧毁三四百米的范围,相比于眼前情景,弱了有五六倍。 “顶级宝兵,竟如此强大么?”众人既惊奇,又困惑。 第一百七十一章:回归(上) 李晏说道:“顶级宝兵,对应的是已经绝迹的外景强者,超乎咱们的想象,那也不奇怪。” 他在主世界中,倒见过外景强者,父母族中,直系亲属长辈,便有两位,既“武尊”南宫武和“笔剑双绝”李经义。所以,他显得极是淡定。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由得哑然。 七魄真君道:“李晏,你甚为强大,有生之年,或可成就内景圆满,自然平静啰。我们啊,却一辈子,连内景大成,都是奢望,何况内景圆满呢?”说着,摇了摇头,叹一口气,略显沮丧。 她天资强横,心气甚高,否则,也不足以成为内景,超凡脱俗,初步挣脱了寿元限制,成为长生者。 只是,内景的修行,太过艰深晦涩,前些时日,方从李晏那里,得来些灵感,略有进步,可勉力奢望内景大成,至于内景圆满,不提也罢。 众人点了点头,深有感触。 大唐世界,外景,因天地限制,无人可以成就,内景,便是最顶级强者,他们决计不差,只是到了内景小成,谁又会不渴求大成、圆满呢? “以防万一,这一块区域,以后便隔绝起来吧,列为生灵禁区,不允许普通人进入。”龙虎山张天师提议道。 剑圣裴旻道:“张天师所言有理,吞天壶自爆,现下魔威已经散尽,但会否留下什么隐患,作用于人体,也是一个未知数。待我秉明陛下,再做定夺。” 封锁这么一大块区域,确实需要朝廷出面,方可成行,而裴旻是朝廷大将,由他请示唐皇,再合适不过。 公孙大娘笑道:“诸位,此次水陆法会,剿灭了魔道内景、异族内景,天下既得百余年安宁,有功于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过些时日,抚恤了阵亡将士、百姓,安置好无家可归的百姓们,陛下,定会举办庆功宴会,还请一定出席。” 闻听此言,众人对视一眼。 “老僧等人便即恭候了。” 净土宗善导大师、华严宗贤首国师、天台宗左溪玄朗、少林寺慧安老僧,四位佛门高僧大德,立时同意了下来。 “几位呢?”公孙大娘笑问,她效力于李唐皇室,裴旻任职朝廷将军,毋庸置疑,他们二人定然会出席。 反倒是李晏等几人,不知其想法。 茅山白云先生微笑道:“老道喜幽静,公孙供奉好意,唐皇好意,老道只好拒绝了,还望见谅。” 龙虎山张天师道:“我也一样。” “二位不出席,确实颇为遗憾。不过,庆功宴会,本就是自我选择,纯看个人意愿,我也不会强求。待我禀明了陛下,朝廷的奖赏,不日,便会送到龙虎山和茅山。”公孙大娘道。 白云先生、张天师,这一次,却没推辞。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朝廷解决了国中隐患,也是自己的本心,但若是朝廷以此为借口,没一点表示,以后,便休想调令二派,当不尊唐皇,不见朝廷官府。 当然,佛门四僧,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三人,所属宗派,朝廷也会有着奖赏。 要知道,这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可都是内景强者,恶了他们,谁又讨得了好? “拳圣、真君、张寨主,三位,你们意下如何?”公孙大娘又问。 李晏笑道:“好意心领了,我北上长安,已过去许多时日,也该回山了,便不多做逗留。”婉言谢绝,什么轻功宴会,他不感兴趣,有那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一会呢。 张九月和七魄真君,互望一眼,也是笑了笑,说道:“我们另有要事,也不便逗留,见谅。”仍拒绝了。 一众内景,除了公孙大娘本人和裴旻之外,便只有佛门四位内景高僧,答应了她的提议。 公孙大娘苦笑了声,问道:“几位,你们何时离开长安城?我和裴将军,去送一送。” 李晏哈哈笑道:“不用了!事情已经解决,再无要事,便先走了。”转向张九月、七魄真君道:“张寨主、真君,你们走吗?” 二女微微点头,三人抱拳,身化残影,离开了此地。 紧接着,茅山白云先生、龙虎山张天师,也告辞离去。 裴旻道:“诸位,我们先帮助官兵们,安抚了百姓吧。” “理当如此。”佛门四僧齐道。 剩下的六名内景,则安抚百姓,朗声宣告魔道内景,已全部死亡,从今而后,将再无魔宗! 人群一静,而后,紧跟着是滔天声浪。 “真的吗?没骗我们吧?”有人表示无法相信。 “诸位内景,现身说法,岂能有假?你这小子,别污蔑大唐英雄们!“有人不满道。 “大唐万岁!万岁!”众人大呼,喜悦无尽。 公孙大娘、裴旻、佛门四僧,脸露微笑,只觉自己等人的辛苦,忘却了生死,奋力搏杀,没有白费。 离去的白云先生、张天师,闻得众人高声欢呼,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边厢,李晏、七魄真君、张九月三人,正一路疾驰。 张九月轻声道:“百姓们啊,最是淳朴。” 李晏笑道:“如此,便可少去许多烦恼,安稳度日。” “李晏,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觉悟挺高的嘛。”七魄真君笑道。 “过奖,过奖。”李晏一面前行,一面偷得空隙,抱拳道。 张九月不由莞尔。 三人谈笑间,便回到院中,王三、梁梅等人,提心吊胆,正翘首以盼,生怕三人有一个好歹,此时,瞧见了三人回归,大喜过望。 王三等人心中好奇,问起战斗之事。 李晏、张九月、七魄真君三人,你一语我一嘴,将战斗情况,简单的讲述一遍,只听得几人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第二天。 “东家,保重。”王三拱手道。 李晏微笑颔首。 一旁,张九月嘱咐道:“王三,你是兄长,武功又最高,带领梁梅他们,回了苗疆,要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是,老寨主。”王三郑重应声。 张九月微微点头,表示放心。 “九月,咱们走吧。”七魄真君笑道,她和张九月,昨日已经决定,准备二人结伴,游历天下,自在逍遥。 她们已规划好路线,顺道路过江南道建州,七魄真君回返闾山,安排好闾山下一任掌教人选。 至于张九月,目下便已安排妥当。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归(下) “老寨主、真君,你们保重。”王三、梁梅四人道。 “好啦,好啦,你们走吧,自己小心。我和七魄均为内景,还怕得什么?”张九月笑道。 四人一想也是,又辞别了李晏,跨上骏马,驶离长安城。 “李晏,我和九月走啦,再见。”七魄真君挥挥手道,二女结伴同行,步入拥挤的人流中,不见了身影。 李晏叹了口气,自语道:“诸事了结,王三遵奉张九月的命令,也回了苗疆。我在长安城中,无牵无怪,又无内景战役,亦或惊天大事件发生,是该回罗浮了。” 李晏心意已决,唤来院中仆从,吩咐几句,通告太子李亨,便即离去。 他展开身法,真元波动,不疾不徐地步行,出了长安城。 “长安……” 李晏回望一眼,并无留恋,一步跨出,便是二三十米的距离,往南方行去,回归罗浮。 此去经年,再无可能,折返这座千年帝都长安了。 …… 过了几日,因大唐内景,联手之下,剿灭魔匪首领、异族强敌,消除国中隐患,唐皇龙颜大悦,召集文武百官、佛门四僧,于兴庆宫中,举办庆功宴会,分赏有功之人。 唯一可惜的是,有大功之诸内景,却只六位出席——即公孙大娘、裴旻、佛门四僧,竟有五大内景——即张九月、七魄真君、荡魔拳圣李晏、茅山白云先生、龙虎山张天师,拒绝了邀请,令得庆功宴会,失却了几分色彩。 当然,无论出没出席,朝廷的奖赏,一分不少,一文不动,由朝廷金吾卫护送,送往了诸内景门派,以示奖励。 而李晏呢,无事一身轻,晃晃悠悠地,花费个把月,方才赶到岭南道韶关城。 “唔,秋映秀,我记得她就是住在这里的吧?” 李晏翻找记忆,寻到了门前。 突然听得一人道:“李大侠?”是秋映秀,怀中抱着个女婴,正准备出门,瞧见了李晏,不由惊喜交集。 李晏笑道:“秋姑娘,事务繁忙,一年多了,从未上门探望,见谅。” 秋映秀道:“哪里话?李大侠,快请进来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微笑道:“李大侠,这是我的女儿,名字叫秋丽儿。丽儿,快叫叔叔。”逗弄着怀中女婴。 她躲在母亲怀中,怯生生地望着李晏,有些怕生。 “秋丽儿,好名字。”李晏说道,进入院中,和秋映秀聊了一阵,知道她们母女俩的生活,有南华寺庇护,安静舒适,无人打搅。 李晏放下心来,用过午饭,便即告别。他没留下什么武功秘籍,以前传授秋映秀的《清灵内功》,乃先天级别武学,玄门正宗内功,已足够她们修习。 秋映秀抱着乖巧可爱的女儿,目送李晏远去,神色感激。 “丽儿,以后你长大了,要记得报恩。”秋映秀低声道。 小女婴“嗯嗯”点头,一把抓住母亲的秀发,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秋映秀摇头失笑。 李晏继续南下,几日后,回到罗浮山上。 初冬季节,天气冷了下来,北风吹过,铅云低垂,似欲下雪。 他面色感慨,虽是半道加入罗浮,但师兄师姐们的怪坏,让他生出了留恋。 忽然听得旷地前有个汉子道:“李师叔祖回来啦!” “李师叔祖?是那位拳圣师叔祖吗?哪呢,哪呢?”另一人道。 “上月中旬,长安城中,唐皇举办水陆法会,剿灭内景魔首,一十一位内景,立下大功,名扬天下,被人们誉为‘大唐十一绝巅高手功臣’!李师叔,名列第一位,毫无争议!”又一人道,心情激动。 “是啊,大唐十一绝巅高手,李师叔,他老人家稳稳坐住第一把交椅,无人可以动摇!”先一人道。 “第一拳圣,那还有得假了?”另一人道,甚为自豪,倍感骄傲。 元微道人、公羊勇等,闻讯而至。 “师弟,你可是大涨了咱们罗浮的面子啊。”元微道人笑道。 公羊勇也道:“大唐十一绝巅高手,第一拳圣!荡魔李晏!一个多月来,可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家喻户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晏哑然,他明白师兄所言。 那位唐皇,效仿汉宣帝麒麟阁十一功臣、汉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唐太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弄出了一个“大唐十一绝巅高手功臣”,李晏,则正是榜上第一位! 人们称之为:“第一拳圣,荡魔李晏!” 忽听得一个清丽的少女声音:“大叔。”是田芬。 “是小芬啊,女大十八变,大半年没见,又大了好多。”李晏感慨道。 田芬亭亭玉立,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肤色晶莹,柔美如玉,更显得她可爱秀美,容色绝丽。 田芬轻笑道:“大叔,我都十五岁了,还能是小孩子吗?肯定要长大了啊。” “师弟,王三兄弟呢?”公羊勇问道,回来的,只有李师弟一个人,没见着王三,有些好奇,是以询问。 罗浮上下,除了李晏和田芬之外,便属他和王三,关系最好。 “他奉了张九月的命令,成为苗疆下一任领袖,回去了苗疆。”李晏据实回答。 “这样啊,还没恭喜他哩。”公羊勇道。 元微道人插话道:“你要是想恭喜他,过些时日,你领着几名弟子,带上礼物,到苗疆去一趟,表示祝贺。咱们和王三的关系,可以保持住。” “好的,掌教师兄。”公羊勇答应道。 几人一面闲聊,一面越过旷地,缓步进入玄丹殿。人们视线,随着李晏移动,既惊讶,又喜悦,喜悦更多一些。 毕竟,天下人公认的“第一拳圣”,便是咱们的师叔祖,罗浮第一代宿老,他们怎能不喜? “天下六宗,白马寺已经完了,剩下五大宗门,咱们罗浮,就是最强大的!”众人心想,倍感自豪,心生奋发之意,罗浮既是天下第一宗,自己等人,可不能丢了脸。 当晚,罗浮山上,举行大型庆功宴会,门人尽欢。 …… 往后两年的时间,李晏居于罗浮山上,再没下山,常常闭关潜修,却仍止步于内景小成之巅,未得寸进。 他猜想,可能确是天地限制,难以进步。 而这一天,李晏心口处,骤然发热,神秘图腾异动,他明白,自己离去的时间,就在最近一两个月了。 于是,李晏借口出海游历,轻装简行,辞别了元微道人、公羊勇、翁师姐等,田芬前些日子,去了韶关,看望秋映秀母女俩,没在山上。 “师弟,一路小心,海外,不比得国内。”元微道人道。 李晏挥挥手,跃到空中,跳下了巍峨山顶,更不回头。 元微道人、公羊勇、翁师姐等,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山林中,再无法得见。 第一章:追杀 主世界。 三岔峰,老虎洞。 朝阳初升,光辉万丈,普照大千。 “呼~”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晏渐觉身上温暖,意识苏醒,豁然睁开眼来,那一轮红日,映入眼帘。 “过去了一个晚上吗?”李晏眸现金光,直视烈阳。 半晌,他收回视线,感觉到体内情况,真元流淌,泥丸宫小天地中,青色神鸟浴火遨游,泥丸宫一角,白色的灯盏,轻轻旋转。 李晏不由露出笑容,心下欢喜,经历了大唐世界,足足四年的时间,他方才离开,效果显著,已然是内景小成之巅! 放眼主世界,他大小,也算得上一名高手了。 超凡脱俗,寿至两百载的内景,主世界再是恐怖,强者如云,那也上得了台面,后天境、先天境,才是高手们无视的武者。 李晏突然皱了皱眉头,呢喃道:“我穿越的时候,才是夜晚,现下已到了清晨,不知是只流逝了一个晚上,还是好几天的时间。” 他前面几次穿越,全是魂穿,诸如神雕、倚天等低武世界,过了再久,几年、几十年,于主世界中,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毫无影响。 但眼下,却有不同,大唐世界四年,主世界中,最少,那也过去了一个夜晚。 “是因为……大唐世界,允许内景的出现,导致世界等级提高,两个世界,形成了时间流速的缘故吗?”李晏暗自沉吟。 过了一会,他摇了摇头,所思考的问题,已涉及天地,以他现下的修为,多思无益,没必要想那么多。 努力修炼,等待功力增强,成为了外景,甚至外景之上,或有机会,可以明晰。 李晏拔脚跨步,正欲走出老虎洞,蓦然止步,耳朵微动。 朝阳下,山林中,清风送来了几许声音,甚是微弱,有人施展轻功身法,于山中疾行。 “听声音,不像是普通人,武功不低,大概有先天境内力修为。那两人鬼鬼祟祟的干嘛?”李晏疑惑,便止住了身形,侧耳倾听。 以他修为,只要自己不主动出声,纵使外景,也难发觉。 “咦?那两人身后,怎么还有一人?”李晏惊异,忽地眉目微皱,他感知到,最后那人,气息绵长,宛如天上明月,降临凡尘,显见武功极高。 最后那人,赫然是一名内景! 李晏潜运龟息功,小心起来,他想要看看,这三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前两人渐奔渐近,最后那人大声呼叫:“长孙德、长孙瑶,在我面前,你们如何跑得了?乖乖地停下来,由我种下暗印,你们自可安然无恙,回到家中,怕得什么?”话声带笑,猫捉老鼠一般,胸有成竹。 “长孙?顺昌郡长孙家?那人口中的暗印,又是什么?他又是谁?怎敢对长孙家先天出手?”李晏听得分明,更起了几分兴趣。 三岔峰,乃是顺昌郡与白龙郡的交界地带,那顺昌郡,则是西蜀国中大郡,郡中资源,远远胜过了白龙郡,自然,强者高手,也凌驾于白龙郡之上。 顺昌郡共五大势力,均有外景坐镇,族中,不乏内景高手,长孙家,正是其中之一。 前两人中,有一男子冷笑道:“哼,安然无恙?三魁首,被你种下了暗印,生死便尽由你一手操纵,能是安然无恙?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一出,暗中的李晏,则更是惊讶:“三魁首?难道是影月会的魁首?” 顺昌郡,既是西蜀国大郡,高手甚多,明面上有五大势力,暗地里,则有一家杀手组织,名叫影月会,恶名昭著,只认钱,不认人。白龙郡与顺昌郡毗邻,不算遥远,只隔了一座三岔峰,也是深受其害。 因此,李晏从父母口中,听到过影月会的名字。传闻,影月会的首领,便自称魁首。 “三魁首,影月会第三位首领吗?不过,影月会,向来是只认钱不认人,从不改变规矩,加上影月会又有强大实力,方才得以存活下来,延续至今,不被顺昌郡明面上的五大势力,联手剿灭。那三魁首,为何自毁长城,追杀长孙家先天境?不怕长孙家大开杀戒,刀剑相向吗?”李晏心中大奇,竖起了耳朵,认真聆听。 长孙家、影月会,均有外景坐镇,实力不相上下,难分高低,二者发生了冲突,一时分不出胜负来,整个顺昌郡,都将混乱起来,那可有好戏看了。 前两人中,另有一女子声音道:“大哥,和那恶贼有什么好说的?哼,咱们兄妹二人联手,难道还怕他不成?” 又听最后那人哈哈笑道:“哈哈!长孙瑶,既然不怕我,为何不停下来?反而加速逃跑呢?说的一套,做的一套,你们世家大族,总是这幅模样,叫人作呕。”语气憎恶。 那女子长孙瑶讥嘲道:“我们长孙家,岂是你区区偷鸡摸狗、鬼鬼祟祟的影月会,可以比拟的?三魁首,等我大伯赶到,你便等死吧,休想逃脱。” 现下,她虽是慌不择路的逃跑,却丝毫无惧,更以言语威胁、讥刺身后那位强大的三魁首。 李晏听着,有些无语,心想这女人是傻了吗? 那三魁首冷声道:“牙尖嘴利!区区一个长孙家,在我面前,可起不到作用!”语气恼怒,眸子一暗,运转真元,速度激增,顷刻间,竟便追上了长孙德、长孙瑶二人。 先前,他只是享受追逐的乐趣罢了,真的全力以赴,先天境,怎可能跑得过内景? 那长孙瑶,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是长孙家嫡系,不仅不恐惧,反而嘲讽自己,三魁首既享受不到乐趣,又甚为恼怒,便不愿给予他们机会,轰出一掌,真元破空,强悍无匹! 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脸色大变,联手迎敌,星光明亮,霎时粉碎,二人喷血,砸出了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三魁首落到深坑边缘,残忍道:“长孙瑶,怎么不说话了?”右掌抬起,真元凝结,缓慢下压,不疾不徐。他要亲眼看到,长孙瑶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三魁首乃内景高手,掌风凌厉,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虽已先天圆满,仍差了一大截,二人联手,催使家族秘传武功,竭力防御。 “哇!”长孙兄妹俩又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怒视着三魁首,不愿服输。 突然—— “谁?滚出来?”三魁首大声厉喝。 第二章:冷傲 “不出来吗?要我亲自出手请你?!”三魁首阴冷道,呼的一声,他真元勃发,眸射乌光,凝注着深坑之旁,略高一些的土坡上。 那里,正有一个幽暗洞穴。 长孙兄妹俩对视一眼,偷得空隙,趁机服下丹药,入口即化,暖意渐起,兄妹俩一面暗暗运功调息,一面循着三魁首的视线,望将过去。 兄妹俩颇为好奇,三魁首,究竟感应到了什么,竟如此郑重? 忽有一道声音响起:“你杀你的人,我又不出面、不插手,你管我做什么?”一名年轻男子,从洞穴中走了出来。 三人注目,但见那人身形普普通通,眉目略显清秀,穿一件黑色衣袍,毫无出彩之处,显得极是平凡。那人面上,却微带笑意,面对内景高手三魁首,竟甚为淡然,无所畏惧。 这年轻男子,除了李晏,还能是谁? 适才,他收敛气息,隐匿身形,潜藏在老虎洞中,窥探三人,却没想到,长孙兄妹俩赶到了近前,正好被三魁首一掌击飞,于老虎洞旁,砸出一个深坑。他吃了一惊,略略恍惚,便给三魁首发现。 三魁首既已发现自己的踪迹,叫出声来,李晏也便不多做隐藏,施施然踱步而出。 他也是内景,武功不弱,大唐世界中,最后一战,死在他手底下的内景,更足有六七位,一个影月会的三魁首,他怕得什么? 最主要的是,根据他的感知,三魁首,修为境界,大略与自己相当,或内景小成,或内景大成,至于内景圆满,绝无可能。 既如此,他又有什么惧怕? “你是谁?”三魁首面目阴冷,事发突然,他也没想到,自己奉命追杀长孙家嫡系传人,只戏耍了一二,却在荒山野岭中,好巧不巧地,撞见了一位内景高手! 李晏既已决定出来,便没再隐藏气息。 土坑中,长孙兄妹俩,神色不变,眼眸中,却浮现出喜色。 此人,竟也是一名内景? 兄妹俩对望了一眼,心有灵犀,均知逃命有望。他们兄妹俩,乃顺昌郡五大势力之一的长孙家嫡系,位高权重,极受族中重视,今日惨遭影月会三魁首追杀,险些丧命,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为了避免双方开战,长孙家震怒之下,大举进攻影月会,三魁首,不论如何,决计不允许外人发现此事。 除非,影月会早有预谋,纠结好力量,准备以一敌五。须知,影月会,只是顺昌郡地下势力,作为一家杀手组织,几十年来,得罪的人,可是很多的,只要有机会,顺昌郡五大势力,绝对不排斥联手,五家合力,剿灭影月会。 偏生三岔峰中,竟有一位内景高手,暗中潜伏,不必多言,他显已偷听到了,事情已然暴露,三魁首,如何放心? 在长孙兄妹俩看来,解决的办法,仅有两条,要么那未知的年轻内景,加入影月会,但可能性极小极小,那人如此年轻,便已成为了内景,背后,岂会没有强大势力?他又怎可能改投别派?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条路,双方血战,决出一个生死来! 这么一来,自己兄妹俩,便迎来良机,可伺机逃跑。 长孙兄妹俩心情激动,强自压抑,害怕那两人察觉,此时,越发小心。纵使那长孙瑶,因为自己出身,心高气傲,向来不将旁人瞧在眼里,但面对生死,仍不由得屈服。 “我么?”李晏微微一笑,心念电转,在主世界中,自己离家远游,不过月余,根本没有可能,从先天大成,晋入内景小成,所以,他决定取一个假名字。 “我叫罗浮。”李晏轻笑道,大唐世界中,由元微道人、公羊勇邀请,他半道加入罗浮,相处得很愉快,他也认可罗浮派,因为前文所讲理由,既然不愿本名暴露,索性便自称“罗浮”。 “罗浮?没听说过。” 三魁首眼神凌厉,紧盯着李晏,说道:“罗浮,念在你也是内景,修行不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加入影月会,以你的修为,可以成为四魁首,位于我之下。” “至于第二个选择嘛,那就是……死!”三魁首霸道而强势,给了李晏两个选择。 闻言,李晏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我于此处小憩,又不妨碍你们,三魁首,你未免太霸道了。” 李晏殊为恼怒,自己也是内景,功力深厚,并无恩怨纠葛的情况下,那三魁首,出言无礼,毫无尊重可言,他要与自己刀剑相向吗? “你出现,就已妨碍了我。罗浮,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死,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慢慢考虑,我等得起。”三魁首冷漠的道,一股暗沉气机,已死死地锁定了李晏,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只要李晏胆敢拒绝,不向他投降,立刻,便会招致三魁首的致命打击。 长孙兄妹俩越发欣喜,显然土坑旁的两大内景,已针锋相对,距离大打出手,就几句话功夫了。 届时,他们的机会,也就到来。 “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李晏清吟道。 “装神弄鬼!说,你的选择?”三魁首冷笑道,步步紧逼,他自恃内景大成,眼前这名为罗浮的年轻男子,不过内景小成,如何会是自己的对手? 在他看来,自己能给出第一个投降的选择,对于罗浮,已经足够尊重,否则,自己全力攻伐,罗浮区区一个内景小成,挡得住几招? 他唯一的顾虑,只是罗浮不敌自己,一心逃跑,好歹也是一名内景,自己可能留不住他,因此,他才没有立刻出手,攻杀罗浮,而是给出两个选择。 “一分钟到了,罗浮,你的选择?投降……还是死?”三魁首冷冷的道,“别想着拖延时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的气息暗沉,仿佛一头洪荒猛兽,正自潜伏,随时准备扑出,杀向李晏,吞入肚中,寒意凛冽。 “选择?” 李晏咧嘴一笑,猛喝道:“打死你,就是我的选择!” 轰! 李晏手捏拳印,一记【阳灵星霞】,挟着淡金色火焰,火浪滔滔,满山林木,一瞬间,全都燃烧了起来,映衬得李晏,如神似魔! 第三章:内景大战 “好胆!罗浮,你在找死!”三魁首大怒,当即挥出一掌,掌力黑暗,笼罩了几十米范围,隔绝淡金色火焰。 轰! 两大内景激战,一方真元暗沉,一方金焰熊熊,互相对撞,力量四溢,摧毁掉陡峭斜坡。 与此同时,三魁首脚底下,有一道影子,借着黑暗的掩护,于地面上飞速移动,扑向李晏的影子。 “嗯?” 李晏甫一出手,便是淡金色火焰,汹涌澎湃,灼烧着万物,斜坡上的一切,林木、泥土、山石,包括小动物,全都燃烧了起来,成为灰烬。 所以,以李晏为中心,几十米范围内,任何事物,均无所遁形,会受到金焰的灼烧。 三魁首使出的那一道影子,也不例外。 呼呼~ 那一道影子,乃三魁首真元凝聚,被瞬间点燃,无法突入李晏的淡金色火焰防护罩内。 “罗浮,你有两把刷子,我重视你了。”三魁首战意高昂,眼见自己的小手段,起不到作用,索性放弃,掌出无影,几十道黑暗手印,拍击而至。 他已决定,正面击溃罗浮! 李晏头发飞扬,并不言语,暗中激活了清宁羽衣,保护自己,而他身上,金焰熊熊,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诸多黑暗手印,冲上前去,握手成拳,狂暴连击,力道沉猛之极,挥劈三魁首。 “来的好!罗浮,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便让你看看,影月会的强大力量!”三魁首语声冰冷,出手极为狠辣,招招直奔李晏要害。 斜坡上,李晏与三魁首厮杀,暂未分出胜负,却苦了底下长孙家的兄妹俩。 “妹妹,快跑!”长孙德惊骇,一把扯住长孙瑶的手掌,内力勃发,本欲冲出土坑,轰隆声响,头顶上方,金焰掠过,黑暗扑来,长孙德不禁心头一跳,连忙止住身形,使一个“千斤坠”身法,又复坠入土坑深处。 “哥,怎么了?”长孙瑶问道,内力包裹全身,仰脸一看,登时花容失色,身子发颤。 “此处已不安全,有那两人在,又无法冲出去,妹妹,咱们往下挖,躲得深一点,希望可以无碍。”长孙德急促道,催使内力,挖掘土坑,抛飞的泥土,则一瞬间,或为黑暗腐蚀,或为金焰烧成灰烬。 长孙瑶看着,心脏砰砰跳动,害怕极了,她可不知道,内景高手,便有如此能为。长孙家中,她们兄妹俩的父亲、大伯,全是内景,爷爷更是外景强者! 但面对自家孙儿,又怎会无所顾忌,展现自身强大? 长孙德一面挖掘,眼角余光,瞥见了长孙瑶呆愣着,不由大喝:“妹妹!”生死攸关,妹妹怎么还分了心?他甚是焦急。 “啊?” 突然长孙德大喝,长孙瑶身子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亦然运使内力,帮助长孙德,掘土挖坑。 两大先天圆满,武功不弱,刨起土来,自然迅速,奈何头顶上,内景激战,已趋于白热化,土坑已被削平了几乎一米。 兄妹俩既惊骇,又恐惧,挖得越发快了。 轰! 李晏【赤日暮落】一拳早出,正中三魁首肩头,劈散了他护身的黑气。 三魁首身子微晃,裂嘴笑了,杀气罩住了李晏,血腥味扑鼻,实不知三魁首,杀了多少生灵。 “糟糕。” 目睹三魁首表情,李晏脸色大变,本欲抽身疾退,心念电转,寻思:“三魁首卖了一个破绽,不惜硬吃我一掌,故意诱我上当。哼,他虽是内景大成,单以修为而论,胜过了我一筹,却又经得起我几下重手?你既然要卖破绽,那由得你,可别怪我……趁机将你打死!” 一想到此节,李晏止住后退的身形,双拳挥舞,淡金色拳力滔滔,出招便只攻击三魁首面门、胸口,这两处要害部位。 三魁首眼神凶戾,狞笑道:“有些胆量,内景,确无弱者!”或是夸赞了一句,使出一掌,黑气弥漫,格挡李晏拳法。 嗤啦! 黑气不断消散,腐蚀着淡金色拳力,均未建功,打了个平手。 咻! 忽有一道暗色力量,由三魁首劈出,宛如冷箭,呼啸而至,狠辣无情,直刺李晏面门眼部。 李晏眼也不眨,张嘴一吐,喷出一束淡金色火柱,因为厮杀太过激烈,不满足前置条件,未经青色神鸟加工,只是一道寻常真元。 二者碰撞,互相抵消。 李晏前击,拳出如雨,一切精妙招式,尽数化在了掌指间,与三魁首生死搏杀,全副身心,投入其中。 大唐世界,单打独斗,他只杀了一个内景,即“金印罗汉”玄印,另外几人,则是李晏和其他人合力,方才剿灭,非他一人之功。 当然,玄印修为,自也不差,可惜,仍稍弱了李晏一筹,以强欺弱,李晏又有两件顶级宝兵,胜利,实在意料之中。 此时,直面影月会三魁首,他可是内景大成,相较于大唐世界中的万宗主,只强不弱。毕竟,主世界中武功秘法,数万年传承,从未断绝,更有道祖、佛祖两位超脱者,超脱了天地世界。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又怎是一个勉强中武的大唐世界,可以比拟? 因而,同境界争雄,主世界武者,优势明显。 李晏,感受到了强大而恐怖的压力,激发着自己的潜力,隐约间,他似已摸到了内景大成的边缘。 当然,那只是一种模糊感觉,大敌当前,他怎敢分神? 李晏热血沸腾,一面守御三魁首所发出的暗色力量,一面猛攻,双拳带着浩浩真元,当真便如烈日崩毁,坠落凡尘一般。 三魁首,越斗,却越是心惊:“罗浮,区区内景小成,勉力防守,那才合乎情理,他如何胜得过我?” 事实却是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罗浮,我已经得罪到底,不将他杀死,或者打残,后患无穷。”三魁首心想,满腔杀意,眼中涌现黑气,面上也有几条黑色纹路,更添了几分诡秘,像是地狱中走出的索命恶鬼,不似魔人。 “叱!” 三魁首呼喝,挥掌击出,掌力凶猛,攻伐李晏,伺机连出两指,嗤嗤有声,却是暗色指力,偷袭李晏。 然后,三魁首腾身而起,双手张开,仿佛一只黑色大鸟,爪子锋利,抓击李晏头颅,残忍狠毒。 第四章:宝兵 李晏变色,右拳打出,拳到中途,便即化拳为掌,自下而上挥出,所使的却是【赤日暮落】。 与此同时,【赤日暮落】使罢,李晏立时变招,左手紧握,还击一拳,正是【阳灵星霞】。 他所自创的拳法,可已烂熟于心。 一上一前,两道沛然拳力,直面扑来的三魁首,只闻得轰隆巨响,二人各自退了几十米,身子微晃,又即立定,然后前冲,拳掌相交,真元激荡。 黑气诡秘,嗤的一响,腐蚀山石;金焰刺目,辉耀长空,倒似比初升的朝阳,更加绚烂。 仙魔对决! 内景,便是强大而恐怖的主世界中,亦可称为高手,可见其强大。 毕竟,内景者,又名长生者,超凡脱俗,初步挣脱了寿元界限,怎可能弱小? “【昇阳开云】,乃我威力最大的一式拳法,暂且压下,留待最好时机!”李晏暗想,丹田中,一颗淡金色小圆球,滴溜溜旋转,随时准备爆破。 目前为止,李晏所自创的拳法,一共三招,分别是:【阳灵星霞】、【赤日暮落】、【昇阳开云】,其中,【昇阳开云】,最是强大,却也需要前期准备工作,于战斗前,凝练出一粒或多粒淡金色内丹。 幸好,他习惯使然,离开大唐世界,回归主世界之时,便已凝练了一粒内丹,否则,他纵然想要催使【昇阳开云】,却也有心无力。 除此之外,后天境时,他所习练的拳法、掌法等,诸如落雁拳法、八卦游龙掌,甚至武当剑法、衡山剑法,他也信手拈来,化入掌指间,全力催发,猛攻三魁首。 一时之间,他以内景小成之巅的修为,逆阶攻伐,竟占据了上风! 三魁首铁青着脸,甚为恼怒。 他可是内景大成,久战之下,降伏不住内景小成的罗浮,已叫他难堪,丢了面皮,此时,黑气龟缩一隅,竟惨遭罗浮压制,他实在窝火。 “罗浮,你小子你激怒我了。”三魁首话声阴寒,仿佛从亡者生地归来,生机黯灭,满是死气,已非活人。 三魁首……不,准确的说,是影月会三位首领,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因为某些缘故,是同一部,名唤《暗影天功》。此功,旨在向死而生,求得玄奇神异,生意,或许差了许多,三位魁首,难以掌控;死意,则是《暗影天功》之所长。 影月会之名,也是因此而来。 所以,完全激活《暗影天功》,死气弥漫,确如三魁首本人所言,直到此时,他方才认真了起来。 三魁首低喝道:“黑王令,出来吧!”从他胸口处,咕噜噜的,冒出了一面令牌,巴掌大小,通体黑色,死气内敛,似亡者持有,乃一冥物。 “宝兵?那令牌上,为何死意如此浓厚?”李晏神色凝重,思前想后,终究还是取出了照空灯。 以他修为,虽则无法全面激活照空灯,尽展其能,但相比于先天境时,也强大了许多。 至于清宁羽衣,刚一交手时,李晏便沟通了青色神鸟,处于激活状态,只是不曾外显罢了。要不然,先前对攻,他也不敢全力以赴。 “你也有宝兵么?正好,杀了你之后,那个灯盏,便是我的战利品了,收归我用。”三魁首不带一丝感情的道,右手托着黑王令,像是地府阎王,收割人们性命。 “你那黑王令,我也看上了。”李晏咧了咧嘴,输入真元,点燃照空灯,浑身金焰之中,又有一朵白色焰火,平淡寂然。 “小子,那要看你本事如何了。”三魁首道,真元催发,左手五指虚划,咻地声响,黑王令一颤,发出一道暗色光束,穿云破空,对准李晏的眼目咽喉招呼。 李晏战斗经验丰富,虽惊不乱,斜身略避,左手一甩,一朵白焰,飘向三魁首。 咻! 但见三魁首五指连划,操纵黑王令,又是十数道暗色光束,激射向李晏。与此同时,他身形流转,闪躲那一朵白色焰火。 “咦?” 他略感惊异,那一朵白色焰火,任他如何出掌攻伐,施展轻功,始终甩不掉,尾随身后,只待临近,便一扑而上,点燃其身。 “这是什么宝兵?”三魁首困惑,手中不停,死气沉沉地暗色光束,铺天盖地一般,笼罩了李晏所有闪躲的方位,他只得硬接。 轰轰!! 李晏右手,一拳一拳的打出,全是那一招【阳灵星霞】,每发一拳,都将一道暗色光束击溃,于空中炸响,声势滔天! 呼~ 李晏甩出数朵白色焰火,波的一响,点燃了暗色光束,徐徐燃烧。 三魁首吃了一惊:“那宝兵,如此神异?竟可点燃我的黑王令?!”骇异之下,心头更增了几分贪婪,想道:“族叔说,收到传信,需集结影月会,尽力扰乱西蜀国,但光是一个顺昌郡,便难震慑。倘若……我再有了一件宝兵,婉姐她那二魁首的位置,就该换我来坐了。” 一想到此节,心情激动,眼见罗浮又是一招刚猛拳法打到,突然间手一沉,右手陡探,已抓住李晏肩头,掌心吐出一股真元,正是《暗影天功》的一式杀招,出其不意,先声夺人。 却不料,李晏身上,蓦然闪烁青光,恍然间,一只青色神鸟,突兀浮现于李晏背后,羽毛靓丽,体态优美,那尖锐鸟喙,对准三魁首,就是一啄。 “啊!!”三魁首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脑子一痛,不由叫出声来,心下骇异,连忙抽身急退,却晚了一步。 “哪里跑?” 李晏大笑,收拳于腰,轰然打出,正中三魁首胸口处,淡金色拳力,一下吐出。左手的照空灯,也一下砸在了三魁首脑袋上,咔嚓两声,颅骨碎裂,更有白色焰火,熊熊燃烧。 三魁首痛呼,猝不及防之下,连吃了李晏两击,喷出大口鲜血,瞬间蒸发,倒飞了出去,于斜坡上,砸出一个几十米的土坑,尘土溅起,遮蔽了视线。 李晏前冲,左手持着照空灯,穿着的清宁羽衣,又即黯淡,敛去神异,普通衣服模样。适才,短兵相接,进行白刃战,正是靠着清宁羽衣防护,那青色神鸟,显化出来,啄出一嘴,方才占得先机,打伤三魁首。 第五章:胜! “罗浮!” 从土坑中,传出三魁首的怒喝声。 蓬! 土坑之中,一道暗色人影,掌托黑王令,升上了天空,是三魁首。 三魁首头上淌血,嘴角咳血,浑身上下,更有几朵白色焰火,静静燃烧,纵使他以顶级武学《暗影天功》修出的暗色真元,质量极高,也只可勉强压制,而无法熄灭。 他甚是惊讶。 李晏停步,仰起了脸,面色带笑,讥嘲道:“三魁首,你真弱啊!”三魁首登时沉脸,又听那憎恶的小子道:“内景大成,还打不赢我一个内景小成,唔……逆阶攻伐,传说中的大能事迹,却让我做到了,三魁首,谢谢了啊!对了,你要认输么?留下黑王令,我很仁慈,愿意放你一马,你便可以走了。”言语讥嘲,暗地里,却已崩碎了内丹,真元涌动。 与此同时,泥丸宫小天地中,青色神鸟鸣叫,鸟嘴一啄,便即吞下几缕淡金色火焰,开始加工,显化法理,增长其威。 李晏明白,依靠自己的能力,加上两件宝兵,或可击败三魁首,顶多轻伤,重创却是极难,几乎没有可能。所以,他止步出声,拖延时间。 三魁首,却不知晓了。 “罗浮,得志猖狂,小人行径,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本不想杀你,既然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动用秘术!”罗浮沉声道,眼神凶戾,他作为影月会三魁首,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屈辱? 三魁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打小时候起,尚未修炼时,便奉命离开家族,小小少年,万里独行,投奔族叔,加入影月会。上百年来,他刻苦修习,已步入内景大成,成为影月会三魁首,凶名在外,可治小儿啼哭。 以他的修为,便是顺昌郡明面上五大势力的首脑人物,面对他,再是敌对关系,也要给予几分尊重。 罗浮,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子,自大轻狂,竟敢羞辱自己? 三魁首,已然怒极。 “叱!”三魁首右掌竖起,掌心向外,黑王令急剧颤动,随着他左手快如闪电的几十下虚点。 哗—— 一道极细微的暗色光束,自黑王令上发出,呜呜声响中,呼啸而至,对准李晏的面部招呼。 李晏不慌不忙,先是挥出右拳,拳力澎湃,紧接着,他张开嘴巴,仰脸一吐。 呼~ 一道淡金色火柱,神光耀目,上千度高温,灼烧着虚空。 呼的一下,暗色光束正面穿入淡金色火柱中,互相抵消了部分,仍有残余,对穿而过。 淡金色火柱略显黯淡,速度不减,正中三魁首胸膛,他仰脸喷出一大口鲜血,脸如死灰,来不及躲闪,又吃了一拳,再度喷血,像不要钱一样,砸进了一处山崖之中,出现一个几十米的坑洞,碎石飞溅,气息登时微弱,显见受创极重。 而那暗色光束,也有残余,穿过了淡金色火柱,击中李晏,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仰,清宁羽衣激活,打到了右肩上,肩骨碎裂,倒飞了出去,鲜血喷洒。 此役,两败俱伤! 当然,三魁首的伤势,要更重一些。 换而言之,李晏,虽然受创,不断咳血,但他获得了胜利!击败了内景大成的影月会三魁首! 李晏勉力支撑,爬起身来,脸色灰白,从怀中掏出一粒灵丹服下。他本欲出拳,再杀三魁首,骤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又咳出一口血来。 “黑王令,的确强大而恐怖!”李晏叹道,先有淡金色火柱,灼烧暗色光束,然后又有清宁羽衣,可他吃了一击,仍受创严重,战力十只存一。 “罗浮,我记住你了!下次见面,必定伏杀于你,讨回我丢失的胜利!”但听三魁首大喝,显得中气不足,强提一口真元,顾不得加重伤势,挣脱了山崖束缚,山石迸射,一道暗色人影,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消失无影。 他害怕留下来,再吃罗浮一拳,那可就真得死了。 至于长孙兄妹俩,他已没法顾得上。 “你不跑,暂时,我也没那么多力量,再去杀你了。”李晏摇头道,又服下几粒灵丹,全是从罗浮带出,由“大唐世界第一炼丹师”翁师姐,亲手炼制。 丹药入口即化,一阵暖意,充盈全身,他顿觉好受了些,只是右肩,仍极疼痛,提不起力气,软软垂下。 “唉,又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才可痊愈了。”李晏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 突然—— 轰! 地面下,两道人影,一跃而起,内力四溢,冲飞了泥土山石,四下里砸落。 正是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 李晏与三魁首激战,波及甚广,难以抵挡,兄妹俩正处于激战的中心地带,逃脱不掉,索性便往地下挖掘,借助土层,保护自己。 他们运使了龟息功,短时间内,不得呼吸,也无大碍。 适才,山坡剧烈晃动,兄妹俩敏锐的察觉到,外面的两名内景,气息微弱了下去,又听得三魁首喝声,登时一喜,催运内力,蹦了出来。 “可惜,让那三魁首跑了。”长孙瑶四下里一张,遗憾的道。 长孙德也颇惋惜。 先前,遭到三魁首追杀,猫捉老鼠一般戏弄,已然极为恼怒,又吃了三魁首两掌,兄妹俩合力,仍受创不轻,再加上刨土隐匿,躲避两位内景交战的余波,损耗内力,现下,三魁首跑远,已追之不上。 长孙瑶目光一转,瞧见了李晏,口吐鲜血,伤痕累累,显见遭受三魁首重创,她登时生出别样心思。 李晏活动了下肩骨,往山下行去。 “站住!”长孙瑶喊道。 李晏没理会,恍若未闻,自顾自地下山,区区一个先天圆满,现在的他,仍不将之放在眼内。 “我叫你停住,没听见吗?”长孙瑶怒道,腾身而起,跃到李晏前方,一双美眸中,满是怒火。 李晏停步,微垂头颅,面色平静,俯视着长孙瑶。 “妹妹。”长孙德叫道,也跟了上来。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的话?”长孙瑶哼声道。 李晏眉头微皱,说道:“让开。”他已受创,为防伤势加重,不愿再动刀兵。 “好小子,别以为你是内景,就有多了不起,我爷爷,还是外景强者,说出来吓死你!姑奶奶与你说话,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长孙瑶大声呵斥,柳眉倒竖,眼神凌厉,紧盯着李晏,隐含杀气。 与此同时,她向哥哥长孙德作了一个手势,兄妹俩一前一后,内力涌动,气势勃发,寒意凛冽,包围住李晏。 第六章:杀伐无情 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看见李晏伤势,似乎极重,登时生出了别样心思,一前一后,困锁住他,不愿让他走掉。 “追杀你们的三魁首,由我击退,不道谢便罢,还要围困我?长孙家的教育,就是恩将仇报吗?”李晏喝问道,恼怒之情,溢于言表。 “你……”长孙德大怒,长孙瑶挥挥手,打断兄长话语,冷冷的道:“罗浮,交出你手中的宝兵,念在你救了我们一命的份上,可以饶你不死。” 李晏脸色也冷了下来,道:“我为内景,你们真要找死?”他受创确实严重,右手无力,肩骨碎裂,先前一战,真元也耗了大半,只要不是必须,他肯定不想动武。 “呵呵,罗浮,内景又如何?我爹爹大伯,都是内景呢。你现在,还能有几分力量?提醒你一句,我和哥哥,可都是先天圆满,联手之下……你最好弄清楚情况,别自寻死路。”长孙瑶讥笑道,身上,已出现斑斑点点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的繁星,上下流转,对准了李晏,寒意森然。 长孙德凝声道:“罗浮,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本就是天下真理,你自己受了伤,怪得谁来?我们很仁慈,交出宝兵,便可放你一马。”脚下微动,内力涌动,自下而上,包裹住长孙德,星光耀目,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盯着李晏,阴沉冰冷,威慑着他。 李晏重创,战力巨跌,方才有信心,围杀李晏。 两兄妹越过李晏身子,对视一眼,各自明白,只要罗浮交出了宝兵,便立刻出手,大力猛攻,下手绝不留情,力求斩杀罗浮于此。 当然,就算罗浮傲气,一口回绝,也要强势出手。 因宝兵生出贪念,既已完全得罪了罗浮,自然要斩尽杀绝,岂可留下后患? 长孙兄妹俩,四五十岁的人了,也不年轻,虽因族中长辈缘故,历练不多,趋于孩童心态,又极高傲,但最起码……永除后患,从小耳濡目染,早就牢记于心。 李晏怒极而笑:“好,好得很哪!” “我们自然很好,罗浮,交,还是不交?我们耐心有限,没功夫和你闲扯。”长孙瑶不耐道,内力波动了起来,锁定李晏,但凡异动,必将迎来致命一击。 “五秒钟内,你不交出来,就等死吧!”长孙德眼神很冷,残忍无情,两手虚抓,潜运内力,随时准备攻杀李晏。 “恩将仇报”一词,他们兄妹俩,完全展现了出来,表现得淋漓尽致。 “宝兵,你们想要?”李晏低声道,泥丸宫小天地中,青色神鸟啼叫,清脆鸟鸣,满是愤怒。 长孙兄妹俩互相对望了一眼,为防夜长梦多,由长孙德倒数:“五,四……” “想要宝兵?” 李晏咧开了嘴巴,真元暴动,猛然前冲,握手成拳,力量内敛,对准长孙瑶眼目咽喉招呼,口中叫道:“死了以后,去找阎王要吧!” 长孙德神色急变,叫道:“妹妹,小心!”与此同时,两手一起,抓向李晏后背,爪功凌厉。 “罗浮,以为我是女子,便好欺负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长孙瑶怒喝,周身光点凝结,两掌一合,再是一分,仿佛群星爆炸,霎时之间她力量激增了五六倍,还手回击,直攻李晏面门。 “雕虫小技。”李晏不屑道。 不过,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更别说他已经受伤,真元十不存一,战力大幅度下滑,而长孙兄妹俩,全是先天圆满,却也不弱,自要郑重以待,不可轻忽。 “啾!” 忽然,李晏身上,衣物起伏,光晕乍现,一只青蓝色的神鸟,虚幻朦胧,突兀浮现在李晏头顶,尾羽一甩,鸟嘴伸出,对准长孙瑶,就是一啄。 “啊!” 长孙瑶痛声惨呼,凄厉哀嚎,内力一下溃散,身子发颤,软倒在地,抱紧了脑袋,抽搐翻滚。 “妹妹!”长孙德大惊失色,全力催使,更增了一分速度,眼见将要追上李晏,两只手爪,击中李晏背心。 砰! 李晏右脚猛然下踩,正中长孙瑶,喷吐真元,砰的一响,长孙瑶头颅炸裂,红的白的,洒了满地,身子继续抽搐了两下,便即不动。 长孙瑶,惨遭一脚爆头! “妹妹!” 长孙德目眦欲裂,疯了一般,两爪分开,一上一下,分别抓向李晏脖颈和腰部,寒芒闪烁,显见功力不凡。 “罗浮,你竟敢杀了我妹妹?你个畜牲,我要你血债血偿!”长孙德震怒。 “血债血偿?废物,陪你妹妹去吧。”李晏冷笑,脚下不动,强提一口真元,左拳回击,正是一招【阳灵星霞】。 他的右手已无法动用,那么,除了双脚,便只剩下一条左臂了。 轰! 拳爪相交,李晏身子微晃,飞起一脚,噗的一声,踢中长孙德胸口。 长孙德但感胸口剧痛,有如刀刺,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死吧!”李晏眸子暗沉,双腿连环,霎时之间连踢二十二脚,尽数中在长孙德心口。 “哇!” 长孙德喷出一大口鲜血,倒飞了出去,跌落山坡上,地面龟裂,砸出一个土坑来。他双手支撑,本欲爬起,牵动了伤势,又吐出鲜血,身子一抖,摔倒在地,脸如死灰,只有出气,而没了进气,两眼圆睁,显是死不瞑目。 长孙德,死在了他妹妹后头。 “哇。”李晏咳血,脸色惨败,体内,真元枯竭,再无余力,他的战力,一瞬间跌至谷底,只需要一个普通人,三拳两脚,便可将他打倒在地。 李晏晃动了两下身子,拔脚跨步,准备下山,另寻一个隐秘洞穴,暂时休憩一二,调息运功,疗治伤势,回复些许力量。 否则,大山凶险,三岔峰中,野兽横行,毒虫甚多,滞留原地,长孙兄妹俩的尸身,血气逸散,吸引来了野兽,眼下的他,可不是对手。 沦为野兽腹中物,却就倒了大霉。 嗡! 蓦然,长孙德、长孙瑶的尸体上,白色星光点点,漂浮了起来,轻盈旋转,汇聚成一团。 “嗯?”李晏发现了,略感诧异,这是什么? 下一秒。 呼~ 两团白色光点,飞行极速,印在了李晏右手手背上。 第七章:长孙家 “这是什么?” 李晏皱眉,低垂头颅——他的右手,疲软无力,抬不起来——瞧着右手手背上的那一个印记,纯白颜色,呈现圆形,指甲盖大小,像是一个胎记一样。 他心里,模糊有不详预感。 “管他是什么,养好了伤,恢复到内景小成的修为,我又怕得谁来?”李晏自言自语的道,进入内景以后,先后于大唐世界、主世界中,经历多次内景战斗,全部获胜,无一落败。 他对于自己,极有信心,除非内景圆满以上,否则,又有何惧? 所以,李晏没作理会,一步一晃,走下了斜坡,寻觅一个山洞,躲了进去,盘膝静坐,运功疗伤。 …… 顺昌郡,郡城,一座幅员辽阔的府邸中。 府门前,悬挂匾额,上书了“长孙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显是出自名家手笔。 一间古色古香的殿宇中,阳光穿过窗户,透了进来,照到一垂首闭目的中年男子身上,胸膛起伏,正自吐纳练功。 殿中一角,有一张长条桌案,上面摆了十几块巴掌大小的白色木牌,木牌上,刻有人名。最前方那一块,刻的是“长孙星河”四字,倘有外人在此,定会惊讶,长孙星河,名望卓著,却正是长孙家家主,唯一的外景强者! 咔嚓!咔嚓! 忽然,桌案上有两块木牌,发出咔嚓声响,一瞬间,便即裂纹遍布,散落了一地。 “嗯?” 那中年男子,听到异响,眉头微皱,睁开了眼睛,他循声望去,豁然脸色大变,残影一闪,人已到了桌案前方,探手一招,碎裂的残片,便飞了起来,又合成一块。 两块木牌,一左一右,悬浮半空,左边是“长孙德”三字,右边则是“长孙瑶”。 “德儿?瑶儿?”那中年男子神色冰冷,眼中流露出杀意,阴寒刺骨,出声叫道:“阿福。” 殿外,有一人进来,年岁颇老,躬身行礼,并不言语。 那中年男子道:“德儿、瑶儿死了,父亲在他们兄妹俩身上留下的印记,我可感应得到。我即刻出发,追杀凶手,你去通知父亲和二弟他们。” “是。”那老人应声。 呼~ 那中年男子,瞬间没了影踪,下一秒钟,已到了屋顶上,催运真元,略一感应,向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正是三岔峰的方位。 那老人,则步出古殿,左转右拐,到了一间幽静院落门前,俯首道:“家主,德少爷、瑶小姐,死了。” 话音甫落—— 轰! 一道强悍无匹的气势,冲天而起,笼罩了整个长孙府邸,人人自危,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心想是谁惹怒了家主。 “你说什么?”一个沧桑老人,呼的一下,行至门外,他是长孙家家主,名唤长孙星河,眸中闪烁怒火,注视着那老人。 那老人伏倒,答道:“家主,德少爷、瑶小姐死了,命牌碎裂,明辉已去追杀凶手了。” “死了?!”长孙星河震怒,铁青着脸,真元暴动,难以抑制,轰地一响,房门成灰,院墙粉碎,随风一吹,飘上了天空。 “阿福,你是说,我的嫡亲孙儿、孙女,他们死了?”长孙星河一字一句的道,此时的他,好似地狱恶鬼,暴戾凶煞。 那老人趴伏在地,不敢抬头,因为长孙明辉离去,由自己报信,生怕家主迁怒自己。 忽听得一人道:“父亲,你说什么?德儿、瑶儿,他们死了?”一个中年男子,刚初赶至,听到长孙星河话语,身子发颤,迈步过来,速度奇快,显见功力深厚,不是等闲之辈。 “父亲,你开玩笑吧?”那中年男子颤声道。 “兴文,你这做父亲的,怎么没看好两个孩子?你有没有责任心,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长孙星河大声呵斥,横眉倒竖,恼怒之极,口水都喷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脸上去。 那中年男子,却没在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颤颤巍巍,险些跌倒。 “两个孩子,从小由秀娟带大,你这做父亲的,不费心不出力,几个月前,秀娟坐闭死关,你就……唉,我可怜的两个孩子啊。”长孙星河哀戚,眼见二儿子长孙兴文那副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训斥,说到底,他才是长孙德、长孙瑶的父亲,而自己,只是爷爷。 长孙家,家主长孙星河一脉,嫡系便只六人。长孙星河有两个儿子,几百年过去,配偶已死。大儿子长孙明辉,专心武道,一生未娶,并无后代。二儿子长孙兴文,正是眼前这人,结婚生子,育有两个孩子:长孙德、长孙瑶,加上他的妻子申秀娟,仅有六人。 过得半晌,长孙兴文抑制悲伤,咬牙切齿的道:“父亲,是谁杀了他们?我要替孩子们报仇。”杀气腾腾。 “你哥刚才就已经出发了。”长孙星河道。 “大哥已经走了?”长孙兴文沉声道,“我马上出发,跟上大哥。”抬脚欲行。 “走?你能往哪走?”长孙星河闻言,骤然暴怒,“为父的《五星连珠法》,几十门奇异秘术,你学会了多少?凶手的踪迹,你锁定得了吗?别净去给你哥添乱。” 长孙兴文止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父亲。”挺直的腰背,登时佝偻了下去。 长孙星河叹了口气,又颇不忍心,始终是自己亲儿子,说道:“明辉修为强大,稍弱于为父,已至内景圆满,纵使面对外景强者,也可抵御一二,为父留下的印记,他学会了追踪秘术,感应得到,由他出马,为父也很放心。兴文,你便好好修炼吧。” 长孙兴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缓缓步行,回到自己房中,垂下了头颅,双手捂脸,低声哭泣,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妻子。 当然,他也明白,相比于内景圆满的大哥长孙明辉,自己只是内景小成,差得远了。父亲长孙星河自创的外景级别武学《五星连珠法》,大哥已融会贯通,异常强大,杀害了两个孩子的凶手,不论如何,也跑不掉。 “大哥,拜托了。”长孙兴文暗暗祷祝。 另一边。 “阿福,你也下去吧,代替明辉,去看守命牌殿。”长孙星河摆摆手道,一瞬间,他便老了许多。 阿福领命而去。 第八章:追杀与秘地 三岔峰。 “呼~” 李晏闭合眼眸,正运功调息,顺昌郡城中发生的事情,内景圆满的长孙明辉,赶来杀他,他却不知道,仍滞留于此。 几个时辰后。 “真元恢复的差不多了,右肩稍有好转,却还是提不起力气来。”李晏叹道,睁开了眼睛,脸色红润,神情沉静,伤势已好了大半。 他之所以好得这么快,原因有三,一是他的真元,本就具备疗伤奇效;第二,则是罗浮灵丹,残剩了几枚,已全部下肚,再无留存;第三,也是因为他的伤势,主要集中于右手,此伤,略有好转,但好得并不明显,至于真元的枯竭,一天多的功夫,配合罗浮灵丹,已足够他恢复。 “丹药用完,真元尽复,即便右手无力,战力也差不多回到巅峰时候的七八成,该离开了。” 李晏站起身来,步出洞穴,四下里一张,晨光熹微,朦朦胧胧,远山的景色,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 李晏手托着下巴,沉吟道:“长孙家那两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已被我杀掉,他们是长孙家嫡系,又为先天圆满,想必在长孙家中,极受重视。唔,我贸贸然去了顺昌郡城,不太妥当,安全起见,从此处折而向北,到山门郡、风平郡去。” “我记得,外婆她的娘家,就在风平郡,号为风平郡三大势力之一。”李晏自言自语的道,他母亲南宫柔,出身于西蜀国三大族之一的黄莲郡南宫氏,而他外婆温妙芙,则是风平郡三大势力之一的温家人。 李晏心意已定,施展轻功身法,于险峻的三岔峰中,一起一落,转瞬间,便已不见了踪影。 …… 三日后,三岔峰中。 轰! 一中年男子,飘下了山崖,人在半空,便点出数指,光芒涌动,咻地一下,射出了两百多米远,只听得“嗷嗷”声响,啃食尸体的几头野狼,登时死亡,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德儿、瑶儿。”那中年男子,落到两具骸骨之旁,残缺不全,血肉无存,已被野兽吞进了腹中。 此人,正是长孙家大儿子长孙明辉,内景圆满的高手,绰号“第二明星”。 “德儿、瑶儿,你们放心,大伯一定杀了凶手,百般折磨,叫他(她)为你们陪葬。”长孙明辉脸色冰冷,眸中闪烁怒火,手腕一翻,泥土掀起,埋葬了长孙德和长孙瑶兄妹俩已支离破碎的残躯。 长孙明辉信手砍断一棵千百年生长的古树,削出两块墓碑,以手为笔,刻下了几个大字:“长孙德(长孙瑶)之墓”。 长孙明辉咬牙切齿的道:“大伯在此立誓,一定将那杀人凶手的头颅,提到你们兄妹两坟前祭拜。”杀气腾腾,亲侄儿亲侄女惨死,暴尸荒野,兽啃鸟啄,实已愤怒至极。 “大伯走了,你们兄妹俩,好好休息吧。”长孙明辉轻声道,残影几闪,人已无踪。 他所去的方向,正是李晏的位置。 …… 顺昌郡,正安县,一处寥无人迹的荒谷。 “终于到了。” 一脸色灰白的中年男子,纵身而起,一口气没接上,身形晃了晃,坠入荒谷中,摔出一个土坑。 “呼……那罗浮,下手真残忍啊,差一点,就死在了三岔峰中。”那中年男子喃喃道,他是影月会三魁首,遭到李晏重创,拖着病体,不觅地疗伤,跑到这荒谷中来,又是为何? 三魁首咳血,强提一口真元,勉力站起身来,颤颤巍巍,伸出右手,五指捏出一个手印,对准面前那凹凸不平的石壁,呼的一下打出。 嘭! 荒谷中那面石壁,微光一现,轰隆声响中,洞开一道石门,门后,是一条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石道。 三魁首踉踉跄跄,走到门中,伸出左手,于一角落,嘭嘭拍了两下,石门又即闭合,石道中,登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幸好,三魁首内景大成,经受真元洗礼,两眼进化,已可夜间视物。 他手抚着洞壁,沿着石道,缓步而行,一步一咳血,脸如死灰,似已命不长久,无法支撑。 “不会要死了吧?都到家了,还这么倒霉?”三魁首苦笑了身,身子摇晃,终于撑不住,啪的一响,摔到地上,气息微弱。 过了一会儿,一名秀美女子,自言自语,来到石道上。 “咦?刚才明明听到了姬诚那小子的声音啊,怎么没见人?”那女子奇道,忽地一怔,瞧见了那瘫倒在地的三魁首。 “姬诚,你怎么了?没事吧?”那女子一步跨出,越过几十米距离,伸手扶起三魁首,略一感应,脸色登时焦急,忙叫道:“族叔,姬诚要死啦!族叔!” 那女子一面喊叫,一面扶着三魁首,人影几闪,到了一间灯火明亮的石室中,桌椅板凳一应俱全,面积宽广,有六七条通道,朝四面八方延伸。 那女子从一旁木架上取出一粒灵丹,塞进三魁首嘴中,灵丹入口即化,暖和的药力,散入三魁首周身,他惨败的脸色,略略好转了些。 “婉儿,小诚这是?” 无声无息间,一道苍老身影,自一条通道中跃出,到了石室中,两眼一扫,登时微怔,出言问道。 “唉呀,族叔,没时间了,姬诚这小子就要死啦,你快救救他吧。”那女子急道。 “喔,对。”那老者恍然道,伸出左手,暗色力量波动,一丝一缕,从三魁首头顶、眉心、胸口三处,渗入他身体中。 那女子不敢说话,害怕惊扰了她称为“族叔”的那老者,一张娇媚的脸蛋上,满是忧虑。 嗡…… 那老者催运真元,暗色力量涌动,像一张大网,包裹住三魁首,配合适才那女子塞入三魁首嘴中的上好灵丹,疗治三魁首。 好半晌,那老者收手,吐出口气,说道:“老夫已帮小诚压制了死气,回到正常水准之下,再有那灵丹药力,他的伤势,已好转了很多,想必就要苏醒。” 话音刚落,三魁首闷哼一声,就睁开了眼睛,那老者和那女子,映入他的眼帘。 “啊!族叔,婉姐。”三魁首叫道。 第九章:大周灭,北周兴,四国立 那女子问道:“姬诚,谁伤的你?告诉姐姐,我帮你去杀了他。”言语中,杀意森然。 “小诚,你不是嫌弃谷中烦闷,外出游玩了吗?不会这么倒霉,碰到顺昌郡五大势力的人了吧?那几个老不死的外景?”那老者皱眉道。 三魁首苦笑道:“族叔、婉姐,我外出游玩,到了三岔峰,正巧遇见长孙家的两个小家伙:长孙德和长孙瑶,准备擒下他们,刻了暗印,以暗中操控,颠覆西蜀杜氏的走狗长孙家。” “姬诚,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点胆量啊。”那女子哈哈笑道。 “姬婉儿?”那老者沉声道,训斥了那女子几句。 那女子撅着嘴,不再言语,显得闷闷不乐。三魁首暗中偷笑。 “小诚,你继续往下说,谁伤的你?”那老者道。 于是,三魁首将追杀长孙兄妹俩、发现李晏(化名罗浮)、大战败北、重伤而归等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没有隐瞒。 他末了道:“那罗浮,年纪很小,据我推测,应该不超过三十岁,却已成为内景小成,天资横溢。光论战斗力,我也输给了他,不是他的对手。”叹了口气。 三魁首承认自己不如罗浮,毕竟,正面激战而败,实在找不到借口,可以推脱。 “姬诚,你一个内景大成,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叫什么……唔,罗浮的内景小成?啧啧。”那女子取笑道。 “罗浮的确很强,我承认,我不是对手。”三魁首道。 那女子讶异的看了三魁首一眼,说道:“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姬诚,你是个爷们。”竖起了大拇指。 世上很少有人能够正视自己的失败,倘能做到这一步,无论是谁,都值得夸赞。 那老者斥责道:“姬婉儿,你好好一个女孩子,别那么粗鲁。”略一沉吟,说道:“不超过三十岁,便成为内景,战力,更是可以击败内景大成的小诚。那罗浮,难道是……西蜀国三大派培养的高手?” 他猜测道:“西蜀国三大派,闻香教乃异类修行之所,罗浮一介人类,自然不可能;灵飞剑宗,乃剑修圣地,天下三大剑派之一,听小诚说,那罗浮,只用拳,而无剑器,想来也不是灵飞剑宗门徒;最后也就只剩下圣水洞一家了。” 那老者忽又皱眉,自语道:“也不太可能,圣水洞,为裴氏一族之地,称作教派,实为世家,只是极其强大罢了。” “族叔,西蜀国三大族呢?你忘了啦。”那女子提醒道。 那老者笑道:“婉儿,西蜀国三大派、三大族,从来没有并称过。三大派,可是厉害得多,远非三大族可比,这么一个年轻高手,三大族,岂有那能力培养出来?” “西蜀杜氏,有可能么?”那女子又问。 “西蜀杜氏?”那老者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西蜀国七大势力,三大族最弱,三大派和西蜀杜氏,则是同一等级,放眼天下,也可称得上‘强大’二字。那罗浮,改名易姓,取一化名,确有可能。” “西蜀杜氏……”三魁首念叨了两句,忽问:“族叔,我们家,相比于西蜀杜氏,或者那三大派,谁强谁弱?”颇为好奇。 那女子闻言,一双秀目中,满是好奇之色,凝注着那老者。 “西蜀杜氏、西蜀三大派,公正地说,的确很强,但……”那老者神情自豪,显得极是骄傲,“咱们姬家,传承了数万年,历史久远,鼎盛之时,更是统治了整个天下,八千年周朝,岂是浪得虚名?” “周朝,不是在两千年前,被那乱世四天魔灭了吗?”那女子嘀咕道,忽地打了个寒颤,抬眼一望,却是那老者瞪了自己一眼,不由讪讪。 “两千年前,周朝,的确是亡了,但二十五年后,元帝陛下以绝世武力光复大周,再立周朝,定都冀州郡北都城,延续了国祚,直至而今。”那老者自豪道。 “元帝陛下?”三魁首和那女子,互相对望了一眼,由心而生,感到尊敬。 “哼,那些乱臣贼子,因为中都城覆灭,竟宣称大周已亡,世间再无大周,只有北周,其心可诛!其心可诛!”那老者又怒道。 那女子张嘴欲言,话到喉中,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怕族叔再训自己一顿。 三魁首心想:“北周?大周灭亡,还能有一个北周存世,已经不错了,说明元帝陛下,强悍无匹。族叔,可不能太过贪心啊。”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想,瞧着族叔怒火中烧的模样,没敢说出来。 两千年前,四天魔乱世,大周覆灭,中都城一战而毁,沦为人间绝地,纵使内景高手,也难生存。 周亡后,北周元王崛起,一杆长枪,寒芒侵天,转战天下,纵横当世,难有匹敌者。并于二十五年后,率领皇室残存族人,在冀州郡北都城,开国大周,自认周朝正统,皇室嫡传血脉。 只可惜,他的实力,差了一些,没得到天下大宗、顶级大势力的认可,更因为周朝正统身份,明里暗里,受到打压和排挤,为求生存,只得龟缩于中原北部一带,史称北周。而后几百年的时间里,西蜀、南楚、东梁三国,先后建立,中原四国鼎立的局面,方始成形。 四国鼎立,征伐不休,时打时和,始终难有一国,混元天下,故而四国之领袖,只称“王”,退去了帝号。当然,北周内部,自认正统,称得仍是皇帝。 西蜀、南楚、东梁三国,包括西域、东海、南岭等三域,不认可就是了。 是以,那老者、那女子、三魁首,他们三人,乃北周王室后裔,姬姓,份属同族,尊称北周开国太祖为“元帝”,天下人的称呼,其实是“北周元王”。 现今,正是第二任周王在位,号为“北周德王”。 “三百多年前,四国开战,因为东梁的背叛,我国败北,输给了西蜀、南楚、东梁三国联盟,不得不求和,赔偿银钱物资,一百年后,方才还清,此事,实是我大周之耻!”那老者愤然道。 “所以,为了防止类似事件——三国联盟,攻打北周——再次发生,德帝陛下,三百年前,特意吩咐我,隐姓埋名,潜入西蜀。”那老者道。 第十章:密议 那女子笑道:“我和姬诚,就是一百年前,面见德帝陛下,一前一后,赶到西蜀国顺昌郡来,投靠族叔。”说着,略有些感伤。 他们同一批的族人,分赴西蜀、南楚、东梁三国,她和姬诚,则来到西蜀国,为了保密,防止泄露身份,两人没有一起,也没跟随商队,十来岁的小孩子,孤身一人,从北周国,南下万里,抵达西蜀国,途中艰险,实难想象。 “也是苦了你们了。”那老者叹道,“本国乃大周正统,因而一千多年来,常受他国针对,局势艰难,步履维艰。咱们作为皇族后裔,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潜伏敌后,全是义不容辞之事,为北周国争得喘息之机,便是我们的目的。希望你们,不要有怨言,德帝陛下,也是身不由己。” “族叔,我们知道。一百年前,答应德帝陛下,离国南下,我们便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今后一生,将会怎样渡过。”那女子道。 那老者欣慰的道:“婉儿、小诚,德帝陛下,要是听到你们的话语,知道你们的看法,一定会十分高兴。” “能赐予一件宝兵就好了。”三魁首笑道。 那老者摇头失笑,说道:“过些时日,我会遣人送信,呈归德帝陛下,信中便提及此事,请求赐予宝兵。咱们三人,也是该获得国中支援,大展拳脚了。那位建元蜀王,野心不小啊。” “是啊,建元蜀王,继任西蜀国王之位,已两百余年,暗中做些小动作,实在难免。”那女子道。 “小诚,这一次,你鲁莽了。”那老者道,他说的是三魁首擅自决定,追杀长孙家兄妹俩,以致于碰到那名为罗浮的年轻人,大败而逃。 “我会引以为戒的。”三魁首咬牙道。 “时间不等人,根据可靠消息,今年年底,建元蜀王便会借着某些名义,召开朝会,商讨北伐本国之事。咱们要做的,就是破坏掉此次朝会。”那老者严肃道。 那女子和三魁首,均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潜伏于西蜀国中,短则上百年,长则三百多年,譬如那老者,便已三百多年,没回过家了。他们隐姓埋名,成为杀手,狠起心肠,手染鲜血,所为的,又是什么?不正是北周国需要的时候,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吗?! 而现在,时间到了。 所以,三魁首,本名姬诚;那容貌秀丽,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子,则是影月会二魁首,名字叫姬婉儿;那老者,便是影月会大魁首,名为姬晟。 “咱们三爷俩,听奉德帝陛下的命令,作为暗子,潜伏西蜀国中,创建影月会这一杀手组织,收受任务,杀戮西蜀高手,旨在消灭西蜀国有生力量,必要时刻,国家需要,冒着身份泄露的危险,游走西蜀诸郡县,栽赃嫁祸,挑动内乱。” 大魁首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国内乱了起来,建元蜀王,任他再多谋划,也只得搁浅,毫无用武之地。我国面临的危机,便少了三分之一。” 之所以是三分之一,因为,肥沃的中原大地上,除了西蜀之外,另外还有两个国家:南楚国、东梁国。 “根据可靠消息,南楚、东梁二国的情况,和西蜀国相差无几。换而言之,时隔三百多年,又一场三国联盟,北伐我大周的战役,即将成形。其他两国,我们顾不上,也不是咱们的行事范围,有其他族人,无需忧虑。西蜀国,却是必须破坏掉今年年底的那次朝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魁首道。 二魁首姬婉儿沉吟道:“今年年底,建元蜀王召开朝会,三大派,自恃实力,想必不会理他;三大族,纵有矛盾,但不出意外,他们会团聚在西蜀杜氏的麾下。不过,三大族实力强横,联合起来,更是可以匹敌三大派中任何一家,西蜀杜氏,也需给予尊重,不可能强迫三大族效力。” 微微一顿,续道:“所以,西蜀国中的中小型势力,才是建元蜀王着重争取的点,比如顺昌郡五大势力,隔壁山门郡的三大势力,白龙郡的五大势力等等。” “山门郡、白龙郡,只是小郡,各大势力最强者,也不过内景而已,建元蜀王一纸令下,要他们反抗,没那个胆量。可倘若族中拥有了外景强者,力可飞天,来去自如,建元蜀王,也不敢小觑。所以,咱们针对的,还得是拥有外景高手的势力。”大魁首道。 “比如,顺昌郡五大势力:长孙家、董家、仇家、秦家、三刀山庄,每一方势力,均有外景强者坐镇,面对强大的西蜀杜氏,也可谈一谈条件,不至于俯首称臣,纳头便拜。”三魁首接话道。 二魁首笑道:“姬诚这小子的想法啊,的确是好的,就是实力弱了点,没打赢那个罗浮。”三魁首哼了声,二魁首没理他,接着道:“‘你要是获胜,罗浮大败亏输,真给长孙兄妹俩种下了暗印,其生死、思想,尽操纵于你一人之手,只要略施小计,长孙家想不反,那都不行了,不得不反。咱们的目的,轻而易举,不就完成啦?所以啊,都怪姬诚。” 三魁首脸色惭愧。 “好了,婉儿,别说小诚了。”大魁首略一沉吟,说道,“小诚虽然没有成功,但他的办法,还是行得通的,不失为一个上佳之法。长孙家家主‘第一天星’长孙星河,乃积年外景,不是易于,族叔与其正面交战,胜算只在两可之间。其他四家势力的外景,也是如此。” “硬来,肯定不行,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那咱们就抛开那些个外景、内景,将目光聚焦在那些先天境身上,种下暗印,行使谋反之事,再刻意暴露,亦或咱们派人,半遮半掩地宣扬此事,顺昌郡五大势力,内忧外患,在舆论压迫下,不得不反。退一万步说,迫于朝廷压力,他们亲自出手,清洗家族,以自证清白,可心里面,真的没想法吗?不可能。” 大魁首笑道:“有谋反先例的势力,再表忠诚,建元蜀王,真的放心吗?西蜀国,纵使表面平静,暗地里,却也波涛汹涌,乱了起来。” “北伐之事,岂可成功?纵然北伐,又怎会是我们的对手?” 第十一章:白家商队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后续事宜,如何处置,便交给其他族人吧。”大魁首道。 二魁首和三魁首微一点头,明智的没有多问。 北周德王,既派出了间谍、暗子,偌大一个国家,肯定不可能只有他们,只是他们三人,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位置罢了,也不会去问。 当然,大魁首,三百年前,便至西蜀,他或许了解得多一些。 “小诚,你好好养伤,我会吩咐下面的人,留意顺昌郡五大势力先天境的动静。”大魁首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北周国皇室姬姓族人,唯有他们自己知晓,影月会中的杀手、情报人员,其他势力的人,只知道影月会三位魁首,只认钱不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 半个月后。 九月初,天气晴朗,和风醉人。 顺昌郡锡县,一条官道上。 “后面的,别掉队,加快速度!”有人大叫,后面的几辆大马车,马夫挥鞭,马儿略略加快了速度。 李晏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和身旁几个汉子,一面闲聊,一面慢行。 “罗浮,你看那小姑娘,那腰肢,那脸蛋,那屁股……啧啧,叫人忘不了啊。”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道,一对眼珠子,隐晦地扫来扫去。 “阿山,你小子别那么猥琐行不行?咱们是有身份的人,别叫白家人看不起了。”另一人道,拍了先前那男子一巴掌。 “哈哈,老杨,阿山就这么点爱好,你还管得那么严?通融一二啦,反正白家人,只是看在老杨你的面子上,让咱们随行。”一青色袍子的年轻人朗笑道,眉目清秀,略显瘦弱,除了李晏,还能是谁? “是啊,老杨,咱们四人中,除了你之外,白家人又瞧得起谁了?”那名为阿山的男子嘻嘻笑道。 “白家人,他们的货物,可真多啊。”最后那壮汉道,啧啧称奇。 “大牛,你这不废话,白家,可是山门郡三大势力之一,实力强悍,咱们哪里比得上?这么些货物,还不算多哩。”阿山道。 “不算多?开玩笑吧。”那壮汉低呼一声。 李晏前后一扫,平坦的官道上,一支商队,浩浩荡荡,十几辆大马车,一半坐人,一半拉货物,两三百名侍卫,提刀胯剑,或步行,或骑马,有的闲聊,有的默然无语,看似松懈,实则防守严密,外松内紧。 这支商队,属于山门郡白家,现下,正从顺昌郡锡县,赶回山门郡。李晏和老杨、阿山、大牛三人,因为老杨的面子,得以在旁随行,安全性大大提升。 山门郡白家,三大势力之一,族中有内景高手,哪里有不长眼的毛贼,胆敢劫掠? 至于李晏,他是几日前,赶至锡县,巧遇阿山、大牛二人,遭逢土匪,左右无事,他便施以援手,剿灭了匪徒,双方结识。那老杨,则是阿山和大牛的长辈,其时有事,晚了几个时辰,方才追上阿山和大牛两人,感谢李晏,听说他也要去山门郡,提议同行。 老杨他们三人,正好有事,要到山门郡去一趟。 李晏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半个多月前,拳杀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得罪了长孙家,出于安全考虑,顺昌郡,肯定不能久留,所以,他一路北上,斜刺里穿过顺昌郡,到山门郡、风平郡,最后去泸州郡。 西蜀国都,人称西都的龙泉城,常住人口,超过一千万,高手如云,强者如雨,他已内景修为,大小也算得上一个高手,可也想去见识一二。 当然,宗族李氏,位于龙泉城中,也是原因之一。 “阿山、大牛他们的内力修为,约莫后天大成,较为弱小;老杨嘛?武功尚可,是一名先天圆满境的高手,否则,也不可能和山门郡白家,扯上关系,以致于另眼相待,允许咱们同行。”李晏暗想,他的修为,也只表现为先天境,懂得藏拙。 如此年轻的内景,确实太过惊世骇俗。 阿山嘿然笑道:“嘿嘿,大牛,你就不知道了吧。两年前,我和老杨一起到过山门郡,那时候,白家的队伍……好家伙,六七百人,四五十辆马车,在官道上拉出了好长一条队伍,最前头的喊一声,后面的听都听不见,那才叫壮观呢。”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讲述。 “规模这么庞大吗?不愧是山门郡白家啊。”大牛惊叹,又有些懊悔,当时,他怎么就铁了心呆在山中,而不跟随老杨和阿山一起出来呢? “唉。”大牛扼腕叹息。 “哼哼,大牛,后悔了吧。”阿山笑呵呵的道。 “几个土包子。” 忽有一匹红马,色泽艳丽,甚为雄壮,加快了些步伐,从旁掠过,马上乘客,是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面目俊美,闻言冷哼一声。 “小白脸,你说谁呢?”阿山反唇相讥道。 “哼。” 那男子斜眼瞥了阿山和大牛一眼,盛气凌人,纵马前行,不屑答话,只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嘿,这小白脸,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模样,鼻孔都冲到天上去了,目中无人,我真想教训他一顿。”阿山怒了。 “阿山。”老杨沉声道,瞪了他一眼。 阿山一下萎了,嘀咕道:“老杨你是老大,咱都听你的。那小白脸,别让我再碰见他,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阿山,你口中那小白脸,武功可不弱,后天圆满了。”李晏笑道。 阿山声音更低了:“好吧,那咱们就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四人中,老杨和罗浮是先天境,他和大牛,才只后天大成,修为境界,差了那小白脸一级,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两个人一起上,赢面也不大。 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讥嘲道:“大人有大量?老杨和罗浮说这句话,倒没什么问题,你?可算了吧!” 李晏循声望去,四人身旁的马车中,车窗掀起,探出了一颗小脑袋,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容色秀美。 “啊?白小姐。”阿山蜷缩了手脚,一下子变得拘束。 “白柔小姐。”李晏微一颔首道。 “罗浮公子。”那少女笑靥如花。 第十二章:目的 李晏微微一笑。 此女,名字叫白柔,乃白家家主的女儿,身份尊贵,极受宠爱。她的内力修为,马马虎虎,与阿山、大牛相当,约莫是后天大成。 “白柔小姐。”老杨和大牛也道。 “老杨,上一次到山门郡去,还是两年前吧?”那秀美少女白柔笑道。 “是啊。”老杨哈哈一笑,说道,“当时,白柔小姐,你还没这么大呢。一眨眼啊,小女孩也变成了大姑娘啰。”话声感慨。 白柔抿嘴一笑,温婉柔和,李晏四人,几日来,倘非知其脾性,绝对会被她外貌误导,单从适才教训阿山的言语中,便知其人,表现得再是温柔,大家大族骨子里的傲气、自豪,从未改变,也不可能会改变。 想来也是,白家,山门郡三大势力之一,山门郡,纵是西蜀国小郡,却也不可小觑,其中顶级势力,以实力而论,相当于白龙郡的五大势力,弱于顺昌郡的五大势力,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白家,决计有着内景坐镇! 而白柔的母亲,更为白家现任家主,自幼娇生惯养,受到族中高手们的宠溺,结识的人物,不是世族子弟,便是宗门传人,各有身份来历,相对来说,也很少会出现李晏他们这样的人。 当然,老杨和李晏两人,均为先天境,尤其是老杨,他显露的修为,更至先天境圆满,偌大一个白家,先天圆满武者,也决计不超过十人。 白柔、适才那盛气凌人的青年,大半白家人,心生傲气,不将李晏他们瞧在眼内,实是在所难免。 李晏宗族龙泉李氏的族人们,诸如李才俊、李才珊等,从其表现上来看,相较于白家人,更加骄傲。 李晏是一个例外。 在他出生的时候,便有着第一世现代地球记忆,换而言之,他早就是个成年人,思想成熟,不会改变。更何况,他自小长大的时候,仅仅只是由父母创建的白龙郡代县李家,哪比得了龙泉李氏?再说,神秘图腾发威,他得以穿梭其他世界,孤家寡人,需小心谨慎,方可存活,更要戒骄戒躁,怎可能有傲气?傲骨,他确实有。 “白家女家主,白春野么?”李晏状似随意,抬起了头,四下里一望,其中一辆马车上,着重停留了一秒,他能够感应得到,那辆马车中,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强大气息,不出意外,白家女家主——白春夜,也随队返回。 只是,白家商队中的许多人,不一定知道罢了。 “唔,老杨应该知道。两日前,他可到那辆马车中,去了一趟,他和白春夜……”李晏面色古怪,瞧了老杨一眼。 老杨两眼茫然,摸不着头脑。 “老杨,你到山门郡,要做什么啊?”白柔一双柔嫩的小手扒着车窗,好奇问道。 阿山和大牛,互相对望了一眼,默契地将目光移开。 李晏瞧在眼里,却没太在意,老杨他们的目的,与自己无关。 老杨笑了一笑,缓声道:“去山门郡嘛?肯定有要事、大事。”白柔脸色越发好奇,老杨又一笑道:“白柔小姐,你母亲也知道,怎么不直接去问你母亲呢?” “哼,不想说就算啦,小气鬼。”白柔哼声道,放下了车帘,秀美的小脑袋,缩回了车厢中,老杨耳目灵敏,仍能听到“小气鬼”的嘀咕声,不由笑了起来。 “对了,罗浮,你到山门郡去,有什么事吗?”阿山好奇道。 “阿山。”老杨皱眉,呵斥了阿山一句,向李晏道:“罗浮,阿山脑子里缺根筋,没必要理他。” 在外行走,最忌讳打听别人的底细,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那便江湖再见,何需管那么多?好奇心过重,有时候会害人的。 大牛偷笑,阿山郁闷不已。 “没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晏摆摆手道,“再者,我也不是去山门郡。” “啊,不是去山门郡?”老杨三人愣了愣,他们可一直以为,李晏和他们一样,也是要去山门郡,因此同行。 “罗浮,那你是?”大牛忍不住问道。 这一次,老杨没教训他,罗浮既已亲口说了出来,感兴趣就听一听,别管不住嘴巴,私下里传播就成。阿山见状,嘀咕了两句,遭到老杨一瞪眼,只好讪然。 “山门郡,只是我的第一站。我是白龙郡人,等离开了顺昌郡,再穿过山门郡,途径风平郡,最后到泸州郡去。”李晏笑道,没有隐瞒,路线而已,确无隐瞒之必要。 老杨一听,登时恍然,说道:“原来罗浮你准备到国都去。” 他了然了,泸州郡龙泉城,天下人称“西都”,全天下最为富饶繁华的地方之一,西蜀国年轻人,初出茅庐,谁不想去闯荡一番?老杨已见怪不怪了。 “我们也想到国都龙泉城去啊。”阿山和大牛一脸羡慕。 “罗浮,你这么年轻,便已至先天境,日后,《龙凤榜》上,想必有一席之地,名扬天下,指日可待。老哥就祝贺你,在龙泉城中,闯出一番名堂来,老哥和人聊天,吹起牛来,也能说《龙凤榜》上那位年轻高手罗浮,可是我的兄弟啊。哈哈!”老杨哈哈笑道。 “借你吉言。”李晏笑了笑道,没说自己,已经《龙凤榜》上有名,“火拳”李晏,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唔,‘火拳’这外号,可不好听,不知道能不能够致信东海灵粹商会,要求他们换一个名号,比如‘拳圣’,这绰号就很好听嘛。”李晏暗想,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主世界中的‘拳圣’二字,眼下的我,可担待不起,最起码……也要成为外景强者,方可承受此名号。” “罗浮,原来你是白龙郡的人啊?几个月前,白龙郡紫宵天君的遗迹现世,你去过吗?年轻一辈的高手很多吧,听说王室、三大派、三大族,均有外景强者到场,你看到了吗?” 马车中,白柔又探出了脑袋,一叠声地问道,末了懊恼道:“本来我也准备去到,可惜娘亲不允许,看住了我,跑都跑不掉。” 李晏道:“白家主的选择是对的。紫宵天君遗迹现世,赶到的年轻一辈高手,难以计数,《龙凤榜》上列名的,也一大堆。”见白柔、阿山、大牛神色惊愕,续道:“我能够成为先天,紫宵天君……”李晏顿了一顿。 “紫宵天君怎么了?”白柔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 李晏尚未开口,前方,忽然传来了喧嚷声。 “小心敌袭,所有人戒备!” 第十三章:内景来袭,疯了的风刃灵刀 “怎么回事?”大牛惊问道。白柔、阿山,也颇焦急。 这可是山门郡白家商队,挑出了旗帜,迎风招展,只要没瞎,就不会看不见,但那伙劫匪,仍胆大包天,拦住了去路,怎么想,也不会是易与之辈。 “阿山、大牛,还有白柔小姐,你们呆在原地,千万别动。我到前方看一看。”老杨沉声道,他已先天圆满,几十年江湖生涯,经历了许多,镇定自若。 “老杨,我和你一起。”李晏道,一夹马腹,跟上了老杨。 “好,罗浮,你自己小心。”老杨没拒绝,罗浮是先天高手,有自保能力,无需自己操心。不过,他心下仍然焦虑,紧锁着眉头。 那伙劫匪,哪来的胆量?莫非……背后有人指使? 想到此处,老杨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 “敌袭!敌袭!” 商队前方,有人大喝道,声蕴内力,一刹那间,传遍了整支商队。 马车停下,侍卫们抽刀拔剑,面有惊色,仍不慌不乱,没一窝蜂地涌上前去,而是分出一半人手,四下里分散开来,在旁护卫;另一半人收,则或骑马,或小跑,赶到前方。 “白兄,怎么回事?” 到了商队前方,老杨向一须发半百的老者问道。 李晏轻轻一夹马腹,马儿停下,四下里一望,上百名侍卫,或前或后,井然有序,执刀挺枪,杀气腾腾。 那老者沉着脸,说道:“就在花香坡中,你自己看吧。”伸手一指正对面的山林。 “花香坡?”李晏望将过去,眸中微现金芒,一闪而逝,不由得扬了扬眉。 花香坡,是顺昌郡和山门郡的交界地带,山丘起伏,连绵无尽,险峻巍峨来说,相比于三岔峰,平坦了许多,但要论面积,却是更为宽广。 此时,花香坡中,一道狂暴龙卷,自远而近,向着商队而来。狂风所过处,树木折断,飞上高天,再重重砸下,四分五裂,咚咚声,响个不停。 “内景?!”老杨低声惊呼。 “不错,正是内景!”那老者沉脸道。 一群侍卫,登时骚动了起来。 “慌什么?内景再强,咱们可是白家!拿出点自信来!”那老者喝道。 李晏扫了那老者一眼,虽见郑重,却无慌乱,他知道那老者的底气,商队中,白家女家主、内景高手白春夜,也一同随行,只是枯居于马车中,没现身罢了。 呼~ 狂风席卷,拔起了六七颗一人合抱的树木,带上天空,猛然一掷,砸向了白家商队。 “戒备!”那老者一面大喝,一面低声道:“老杨!” “放心。”老杨应声,二人一前一后跃起,挥掌击出。 轰! 树木粉碎,残枝碎屑,满天飘洒,一小部分飞到商队中来,有侍卫出手,拦截了下来。 “两位大人威武!” 有人大喊道,提振士气。 果然,众侍卫呆了一呆,紧跟着欢呼道:“白大人、杨大人,威武!霸气!”欢声震动云霄。 内景施为,狂风席卷,本来心中恐惧,出手的勇气,都不一定有,现下,已但却了些,没那么害怕。 “无名小卒,报上名来!为何挡我去路?” 狂风停滞,从中传出一男子冰冷的喝声。 李晏眯缝起眼睛,望着那道狂风,心想:“这位内景,又是何人?”又暗自叹道:“离开了白龙郡,方可得见主世界中真正的高手啊!白龙郡,始终还是太小了。” 只听那老者怒道:“风刃灵刀!这么明显的特征,你以为老夫瞎了吗,认不出你来?” “风刃灵刀?那人是风刃灵刀?!” 众侍卫大惊失色,忽又恍然:“啊,是了,这般狂风,顺昌郡、山门郡中,除了风刃灵刀,又有得那一位内景,有此能为?” “啊咧,被你发现了。白思远,你眼光真厉害!”狂风那人赞叹道,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赞赏。 “风刃灵刀?原来是风刃灵殿的殿主。传说,他是内景圆满的高手,距离可以飞天的外景强者,仅仅一步之遥。”李晏暗道,打起了精神,不再是无聊的心态,内景圆满,自从成为了内景以来,还从未交过手。 山门郡三大势力,风刃灵殿,正是其中之一。 “你是在侮辱我吗?”那老者沉声道。 “侮辱你?呵,白思远,你可很看得起自己啊。”那狂风中的风刃灵刀冷笑道,意甚不屑。 老杨制止道:“白兄,别和他浪费口舌。”仰起了脸,朗声道:“风刃灵刀,你既已现身,拦住了我等去路,有什么目的,就请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冷嘲热讽?” “哪里来的无名小卒,也敢……喔,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老杨啊,白春夜的姘头……之一,老杨,我没说错吧?哈哈。”风刃灵刀故作恍然,放声大笑,讥嘲讽刺。 “可恶。” 众侍卫大怒,握紧了手中刀枪,死死地盯着那道狂风。 他们是白家人,或嫡系,或旁系,又为白家侍卫,听到有人侮辱自家家主,岂能不怒? “果然。”李晏心道,老杨和白春夜的关系,确实非同寻常,他早有猜测。 “风刃灵刀,羞辱的话,就不必多说。”老杨眸中闪烁怒火,压了下去,提气道。 “哈哈!老杨,你有几分本事,不如跟着我干,我许你风刃灵殿护法的位置,跟随白春夜,有什么好的?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女人而已,以你的实力,还少得女人吗?”风刃灵刀突然招揽起了老杨。 “唔,白春夜不是有一个女儿吗?名字叫什么白柔,是吧?老杨,你跟了我,白春夜捉不回来,可母亲没了,不是还有女儿吗?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你还怕擒不回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摆弄她,就怎么摆弄,岂不快哉!喔,我又忘了,你是白春夜的姘头,那白柔,就是你和白春夜的亲生女儿吧?!哈哈!”风刃灵刀大笑。 “你个畜牲!”老杨震怒。 白思远及一干侍卫,也是怒火中烧。 “风刃灵刀,确如传闻所言,像一个……不,他就是一个疯子。”李晏摇了摇头。 突然听得一个女子声音怒喝道:“风刃灵刀,你个疯子,脑子被驴踢了吗?” 第十四章:强大的风刃灵刀 李晏侧首一扫,商队中,有一中年美妇人,破开车厢顶,飞将起来,一跃几十米,轻轻巧巧,落到最前方。 “家主!” “家主也在,我们有救了,没事了。” 众侍卫大喜,低声议论。 “白春夜?内景小成,还是大成?圆满不太可能。”李晏微微皱眉,感应得不是很清楚。也正常,白春夜,好歹也是内景高手,而李晏,才不过内景小成之巅,又非外景,怎可能感知得那么清楚?再者,纵然是外景,也有错漏的时候。 “脑子被驴踢?好办法!白春夜,你的提议不错,过一会儿,我就去找头蠢驴,先试一下。”风刃灵刀喜悦的声音。 众人无语,均想:“此人,真是个疯子。” “小夜。”老杨低声道。 “姐姐。”白思远道。 白春夜微一点头,看向那道狂风,冷哼道:“风刃灵刀,拦住我的去路,你想做什么?掀起白家和风刃灵殿的战争吗?” “战争?那好啊,我最喜欢战争了。”风刃灵刀朗笑道。 “摊上这么个疯子殿主,风刃灵殿的武者们,确实倒了大霉。”李晏暗自摇头。 战争,风刃灵刀说得轻巧,两方大势力开战,死伤势必不少,稍有不慎,双方均会遭受重创,跌落山门郡三大势力的等级,由申家一家独大。再说了,惨烈的战场中,即使内景,又岂会安然无恙?也有死亡危机。 除非必须,到了不得不打的时候,否则,主动挑起战争,完全是疯子、战争狂。 碰到风刃灵刀,这么一个疯子对手,白春夜不仅郁闷,更觉十分棘手,心想:“风刃灵刀,实力强悍,已内景圆满,胜过了我一筹,贸然开战,白家子弟,死伤极多,暂且不言。最主要的是,能不能赢,尚是一个未知数。准确的说,赢面很小。” 呼呼~~ 那一道狂风,虽停住了没动,但带来的威胁,却是极大,白春夜郑重以待,不敢小觑。 “风刃灵刀,说出你的目的?”白春夜扬声道。 “我没什么要求,只有一点,白家,臣服于我!待我统一了整个山门郡,建立风国,反了西蜀杜氏,白春夜,你就是开国功臣,大将军、宰相,随便你选,你想当那个,就当那个,我很大方的。”风刃灵刀哈哈大笑道。 “风刃灵刀,你这是痴心妄想!”白春夜一口回绝,倘若双方结盟,迫于压力,即便自己处于下风,弱势的一方,也可能会同意,但臣服,这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白春夜又不傻,怎么可能答应? “不答应?那就去死吧!不臣服我的,全都要死!”风刃灵刀嘶吼道,带起了狂风,上百米高,十几米宽,掠过花香坡,刮将过来。 “所有人,结阵,护住商队!”白春夜大喝道,飞身而起,一柄淡白色,几近透明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中,自上而下一斩,五六十米的白色剑气,“呜呜”声响中,撕裂了长空,激射向风刃灵刀。 “是!” 众侍卫大声音道,在三名先天境武者的统率下,各领一队,结成了战阵,三队又互为倚角,气势激增,纵使面对内景高手,也可一战! 李晏只扫了一眼,没太在意,看向花香坡中,白春夜和风刃灵刀,已斗了起来,暗道:“一个内景圆满,一个内景大成吗?” 风刃灵刀,是内景圆满,山门郡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白春夜,作为山门郡三大势力之一的白家家主,上千年来唯一的女家主,却也不弱,臻至内景大成。 “死吧,死吧,白春夜,你们全都要死!” 那一道狂风,受了白春夜剑气斩击,轰然溃散,卷起了树木泥土,飞上高天,纷纷扬扬。 一道高大的人影,从中一步跨出,李晏眸中微现金光,看得很清楚,那人手中,握有一柄青色弯刀,苍翠欲滴,像是地狱之门,吞噬人的视线。 李晏也是内景,真元护体,方可无碍。一群人中,除了先天圆满的老杨和先天境极限的白思远,余人不敢直视。 “青灵刃,千年前的名刀,几乎可以说是顶级宝兵!”白思远呢喃道,为他姐姐白春夜,感到担忧。 老杨也是忧心忡忡。 “老杨,时刻准备,咱俩前去支援姐姐。”白思远低声道。 “好。”老杨点了点头。 以修为而论,白春夜弱了风刃灵刀一级,以兵器而论,白春夜手中的水云剑,仅是普通宝兵,怎比得上风刃灵刀掌中的青灵刃? 修为、武器,两个方面,无一占优,全部陷入劣势,白春夜,怎敌风刃灵刀? 砰! 风刃灵刀横劈,刀气激射,狂风席卷,白春夜刷刷刷地连出一十二剑,全力施为,剑气冲天,方才击破狂风刀气。 花香坡中,剑气、刀芒四溢,不受控制,粉碎了树木、泥土,二人交战处的小山丘,瞬间矮了一大截,二人一面打,一面移到另一座八九十米高的小山丘上,重复先前那一幕。 内景强者的武力,已可初步,移山填海! “风刃灵刀,山门郡第一强者之名,绝无虚假,的确很强大、很厉害!”李晏轻声叹道。 李晏又想道:“唔,我要出手相助吗?” 他摇了摇头,暂时没准备出手,但已提聚了真元,只待白春夜全面落入下风,再无还手之力时,方飞空而出,帮助白春夜,共伐风刃灵刀。 李晏和白家商队顺路同行,几分情面,总是要讲的。 当然,倘若白春夜和风刃灵刀打了一场,勉力抵御,风刃灵刀觉得无趣,自动退去,那自然万事大吉。 只可惜,事与愿违,十招过后,风刃灵刀便即全面压制了白春夜,舞动青灵刃,刀刀致命,白春夜险象环生。 “姐姐,我们来助你!” 白思远叫道,向老杨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各从一名先天境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柄精炼铁剑,一左一右,催运内力,杀向风刃灵刀。 白春夜,已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区区两个先天境,顶得了什么事?来送死吗?哈哈,你们三个,今天就一块死在我刀下吧!” 风刃灵刀肆意大笑,挥舞青灵刃,刀气破空,三面夹攻,以一敌三,仍牢牢地占据上风,打得白春夜、白思远、老杨三人抬不起头来。 风刃灵刀,恐怖至极,强悍无匹! 第十五章:出手 距离白家商队不远处的花香坡中,风刃灵刀一手持刀,左攻右砍,刀气锋锐,强大而恐怖,白家商队三人联手,包括家主白春夜在内,仍只有挨打的份儿,已岌岌可危。 “这……”众侍卫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家主他们,打平……应该没问题吧?”有侍卫低声道,信心不足。 “怎么办?” 众侍卫着急起来,家主三人败北,以他们的修为,尚有逃跑的希望,自己等人,面对“山门郡第一高手”风刃灵刀,可真的只能等死了,毫无还手之力。 “慌什么?相信家主。”一名先天境统领喝斥道,眸子冰冷,四下里一扫,登时鸦雀无声,制止了众侍卫的议论。 眼下情景,侍卫队是最后的保障,绝不能乱!即便希望再小! “只是……家主真的有办法吗?”三名先天境统领忧心忡忡,坐卧不安。 李晏闻言,暗自摇头:“办法?能有什么办法?真有办法,白春夜早就用了,岂会等到现在?” “风刃灵刀……” 李晏仰着脸,注目花香坡中的激烈厮杀,热血沸腾了起来。 直面强敌,只要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一击便败,几招就死,绞尽脑汁,总有机会,可以获取胜利! 轰!轰!轰! 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是十余招后,风刃灵刀右手握紧了青灵刃,舞出了残影,刀刀直劈白春夜要害,而他另一只手,五指凌空虚点,指力激射,攻杀白思远和老杨。 白思远和老杨两人,不能说弱,一个先天圆满,一个先天境极限,二人联手,普通的内景小成,也可一战,就算要败,也得是一百招以后了,但面对内景圆满,虽然风刃灵刀主要精力、大部分力量,集中在攻击白春夜身上,顶多留下了三成力气,杀戮白思远和老杨。 即便如此,内景圆满的强大,仍导致两人危在旦夕,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稍不注意,便可能会被一刀劈死。 砰! 老杨修为最弱,偷得空隙,终于递出了一剑,却是风刃灵殿故意卖出的破绽,猝不及防之下,腹部吃了一指,前后对穿,鲜血喷洒,倒飞了出去,于地面上,砸出一条两三尺深,一人来宽,七八十米的沟渠,灰尘扬起。 老杨口吐鲜血,摊倒在地,爬不起身来。 “老杨,既然不接受我的好意,那我就……一刀砍死你!”风刃灵刀叫道,一瞬间的功夫,反手劈出二十五刀,攻势如潮,刀气铺天盖地一般,白春夜和白思远姐弟两人,不得不放慢脚步,拼尽全力防守。 风刃灵刀摆脱了白春夜姐弟两,一面迈步,一面挥舞掌中青灵刃,刀气冷冽,斩击土沟中重伤乏力的老杨,无法逃跑,只能等死,一刀断成两截。 “老杨!” “白翼,率领侍卫们,上前救援,救出老杨!”白春夜命令,全力出剑,击溃了几道刀气,后续源源不断,十几道刀气,迎面斩来,白春夜始终摆脱不掉。 “是。” 三名先天境统领中一人应道,扬起了手中铁剑,张开了嘴巴,正要大声下令,率领侍卫们,冲锋花香坡,进攻风刃灵刀,救下老杨。 突然,一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轻笑道:“不用了,你们留下来保护商队,由我去吧。” 呼~ 一道人影,跃过了侍卫队,未见其用力,便一步四五十米,呼吸之间,那人身上已冒出了冲天的淡金色火焰,他所过处,草木燃烧,泥土焦黑,神话传说中的旱魃一般,赤地百米。 正是李晏。 “那是……罗浮?”侍卫们惊呼出声,神情大为骇异,全没想到,那本该是先天境的罗浮,怎么一下子,成为了内景高手? 他隐藏了修为? 众侍卫又惊又奇又喜,他们神色振奋,罗浮倘是内景高手,由他出面,自己等人,岂不就免去了冲锋,换而言之,免去了一死?! 他们庆幸不已。 “罗浮,加油,救下老头,联合家主,干翻风刃灵刀!”侍卫们大喊道,加油鼓劲。 那边厢,白春夜和白思远姐弟两,见到李晏出面,金焰滔天,也是微怔,随后大喜。 有了一位友好内景,不仅可以救下老杨,罗浮和家主白春夜联手,共同应对风刃灵刀,最少,可以打成平手! “罗浮,老杨就摆脱你了!事后,我白家定有厚报,绝不亏待任何一个恩人!”白春夜叫道,许下重诺。 “罗浮?没听过,哪里来的小子,也敢管我的事?哼,一刀砍死你,送你下地狱!”风刃灵刀冷哼道,青灵刃疾斩,猛攻李晏,力求将他斩于刀下。放过了老杨,已然重伤,再无战斗之力,没必要浪费力气。 “让我死?风刃灵刀,可没那么简单!”李晏朗声道,收拳于腰,吐气开声,一记【阳灵星霞】,砰的一响,拳力狂暴,摧毁了刀气,残余力量,直指风刃灵刀。 风刃灵刀目色惊异,又一挥刀,击溃了残剩拳力。 “罗浮,你实力不错,我认可你了,要不要加入我的风刃灵殿,副殿主的位置,就是你的,仅在我一人之下,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干?”风刃灵刀认可了李晏,立刻开始招揽。 “风刃灵刀,你以为我傻吗?跟着一个疯子干?”李晏失笑道。 风刃灵刀大怒:“你……”细细品味,怒意尽去,反而大笑道:“哎,罗浮,你别说,‘疯子’这称号,挺好听的!要不我改名叫‘疯子灵刀’,抛弃‘风刃灵刀’这个绰号,罗浮、白春夜,你们觉得怎么样?”像是发现了新天地一样,沾沾自喜。 所有人都无语。 “风刃灵刀,脑子有病,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趁此机会,白思远绕了一段路,跑到李晏身旁,扶起老杨,向李晏道:“罗浮,多谢,事后白家定有丰厚酬劳。” “罗浮,多谢了。”老杨低声道,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受创严重。 他们两人也很惊奇,年纪轻轻的罗浮,名不见经传,却竟是内景高手?! 谁也没想到。 与此同时,两人又很庆幸,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同一个想法:“还好,当初拉上了罗浮,一路同行,没有拒绝,否则,今日遭逢风刃灵刀,势必全军覆没,白家灭亡,只剩下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第十六章:交战 那边厢,风刃灵刀驻刀而立,正自沉吟,自己该叫个什么外号。 “老杨,你们先回去吧。”李晏说道。 “嗯,罗浮,你们小心。” 白思远一手扶着老杨,施展轻功身法,遁出了花香坡,回到商队中,由侍卫们保护起来,再始疗伤。 这一幕,终于惊醒了风刃灵刀。 “嗯,跑了?没经过我允许,你们就敢跑?”风刃灵刀大怒,一提青灵刃,急攻向前,杀向花香坡外的商队。 “风刃灵刀,往哪走呢?” 李晏笑道,脚下移动,一拳打出,对准风刃灵刀脑部招呼。 “反正是个疯子,我再给你加把火,疯上加疯,说不定能够趁机越过内景门槛,晋升外景呢?”李晏朗笑道。 “我傻吗?罗浮,你侮辱我!”风刃灵刀怒吼道,青灵刃疯狂挥击,猛攻李晏,刀气四射,李晏全力以赴,一拳之后,来不及进攻,只得防守。 幸好,白春夜赶了过来,手执水云剑,喝道:“风刃灵刀,吃我一剑!” 哗啦~~ 淡白色剑气,本来有六七十米高,于半空中,哗啦一下分散,成为三四十股细小剑气,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激射风刃灵刀,毫不留情。 风刃灵刀无惧,压制住李晏,抽得空隙,反刀回击,刀法精妙,却又大开大合,刚猛之极,摧毁了所有剑气,耳闻得身后拳风,还手一掌,抵挡住李晏。 以一敌二,仍显得自如。 轰!轰!轰! 三人激烈厮杀,几个呼吸,那一座八九十米高的小土丘,已然崩毁,成为平地,三人一边打,一边移动脚步,又到了另一座小土丘上。 “风刃灵刀,好强!”有侍卫惊骇,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是啊,以一敌二,仍有来有回,不落下风。家主和罗浮少侠,可也是内景高手啊!”另一人道。 “思远叔叔,你觉得……谁会赢?”那一名先天境统领白翼凑近了白思远身边问道。 白思远收回了手,老杨吞服了丹药,正自运功调息,他扫上一眼,说道:“姐姐很强,罗浮也不弱,但那位风刃灵刀,又疯又强,谁胜谁负,实在不好说。” “思远叔叔,你这不等于没说吗?”白翼无语道。 “我才不过先天境极限,内景之战,岂能分析揣测?”白思远摇头道,“看着吧,姐姐和罗浮少侠联起手来,想必是不会输的。” 众人移目,花香坡中,神魔般的景象,金焰滔天,剑气横空,刀芒撕碎了云层,既惊奇,又暗暗祷祝,希望家主白春夜和那位神秘的罗浮少侠,二人合力,可以击败风刃灵刀。 商队中,沿途树木遮拦,人们瞧不见,却能听到声音,轰隆作响,感受到不远处花香坡中激烈的战斗,不由又惊又奇,尤其是阿山、大牛、白柔几人。 “罗浮……少侠,他是内景高手?”大牛低呼,一脸惊色。 “听二爷爷和白翼叔叔他们的对话,罗浮少侠,确是内景高手!真没想到啊,少侠他那么厉害!”白柔讶异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 马上,阿山也是一脸惊叹。 周围的人,听着三人对话,羡慕了起来,那可是一名内景高手啊,偌大一个白家,才只家主白春夜一人,他们——尤其是阿山和大牛,两个穷小子、土包子,竟也能结识一位内景高手? “实在没有天理!前两日,遇到那罗浮,我怎么就没唠两句,拉上点关系呢?”众人后悔不迭,可惜为时已晚。 花香坡中。 砰! 炽热的拳风扫荡,泥石焦黑,干燥些的树木花草,呼的一下,更直接燃烧了起来,又遭刀芒剑气,火焰撕裂,散至土丘上的各处。 这一座小土丘,顷刻间,便已沦为火海。 李晏且不多说,风刃灵刀、白春夜两人,真元护体,刀芒、剑气,四下里疾刺,火焰无法近身。 砰! 李晏轰出一拳,拳影连绵,【阳灵星霞】、【赤日暮落】、【昇阳开云】,自创的三记拳法,交替使出,信手拈来,风刃灵刀攻势再急,刀芒再犀利,仍破不了防。 “叱!” 白春夜一声轻叱,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抓住水云剑剑柄,淡白色、几近透明的宝兵长剑不住抖动,划出个半圆,突然平刺,剑尖急颤。 哗~ 霎时之间,从那剑尖上,激射出上百道淡白色剑气,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兜头罩向风刃灵刀。 她这一招笼罩了风刃灵刀所有闪躲的方位,虽因抢攻,身上露出了五处破绽,已被风刃灵刀瞧了出来。但是,李晏出拳,牵制住风刃灵刀,无暇分心前攻,无奈之下,只得硬接了白春夜这一式杀招! 内景杀招! “哼,正面对攻,才符合我的口味。”风刃灵刀冷笑一声,先还了李晏一掌,偷得空隙,趁此机会,右手紧握青灵刃。 铿! 刀光乍现,前后斩击,风力隔得人脸生疼,渗出了血液来。 即便遥隔了一两百米的商队众人,也觉难以忍受,不由运起了功法,内力覆盖脸颊、身躯,方才好受了些,不再有窒息、被人乱刀砍死的错觉。 一些普通人,更是摊在了地上。 至于那些坐骑、拉车的马儿,除了一小部分,拥有妖兽血脉,比如拉车的黑鳞马,其它的马匹,全是普通种类,顶多体力好一些,罕见一些,面对风刃灵刀冲天刀意,更是不听使唤,一下子趴伏在地,体若筛糠,抖个不停。 轰! 双方对轰,三人真元,即拳力、刀芒、剑气,甫一接触,便立刻炸开,轰隆声响,不绝于耳,百米高的土丘,终于承受不住,一瞬间倒塌,激起漫天粉尘,纷纷扬扬,遮蔽了视线。 但是,炽热的拳风扫荡,白色的剑气横空,犀利的刀芒冲天,撕碎了一切阻碍,万里无云。一小部分,更是越过一两百米的距离,波及到了商队。 白思远抢身而出,当即挥出一掌,击溃了战斗余波;白翼等三名先天境统领,大喝一声,队中的侍卫们,运输内力,加持其身,或刀或剑,也打碎了残缺的拳风、刀芒和剑气。 “哪方赢了?” 众人提心吊胆,目运内力,注视着火焰熊熊、灰尘满天的花香坡。 第十七章:青阳拳客 花香坡中。 轰出了十几拳之后,李晏心中一动,收敛了气息,身形一晃,跟着连绵拳影,杀将过去。 拳力、刀芒相交,混杂着剑气,四下里扫荡,林木粉碎,土丘崩塌,遮蔽住视线。 “好机会!” 李晏心中一喜,身子微晃,跨过几十米距离,于断木下,斜刺里杀出,双拳挥舞,对准风刃灵刀眼目咽喉招呼。 “哇。” 风刃灵刀猝不及防,一霎那的功夫,就连吃了李晏好几拳,口吐鲜血,心念电转,一面疾挥青灵刃,阻挡李晏,一面抽身后退。 砰! 李晏轰出一拳,力道沉猛,刚阳之极,打碎了刀芒,再看时,风刃灵刀已跑出了倒塌的土丘,狼狈而逃。 “罗浮,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副殿主!”后一座土丘上,传来了风刃灵刀的声音。 山门郡第一强者——风刃灵刀,遁逃! 轰!轰! 土丘倒塌,泥尘纷扬,断木滚落,一副末日景象。 李晏足下一点,腾身而起,跃到了空中,催运真元,脚踩碎木,滑出了花香坡。 白春夜紧随而至。 “罗浮少侠,大恩大德,白春夜绝不会忘,待回到了山门郡城,白春夜和白家,定有厚报。”白春夜抱拳道,那一柄淡白色、几近透明的宝兵水云剑,已收回了泥丸宫小天地中。 李晏明白她的意思,一来,报答自己的援手之恩,堂堂内景,岂可无视?二来呢,自己暴露了修为,也是内景高手,一同随行,加上白春夜,两人联手,再遇大敌,只要不是外景强者,均可应付。 当然,他也不排斥,主世界中情况、风土人情,他还几乎不了解呢,到山门郡城去,也正合他意。 所以,李晏微一颔首道:“可以。” 白春夜脸现喜色,笑道:“英雄出少年啊,罗浮少侠,你的战斗力、战斗经验,便是内景中,也位于中上游,日后外景有望。” 却非恭维,在她看来,罗浮,的确有着外景的希望! 二人适才联手,围攻风刃灵刀,罗浮虽只内景小成,但他的表现,却比自己这内景大成都要好些,最后重创风刃灵刀的那一击,也是罗浮所为。 除此之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罗浮,年纪决计不大! 年轻,便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参悟武学意境,提升修为,琢磨突破外景的办法。 白春夜很羡慕。 李晏笑笑,叹道:“外景啊,已可飞天,放眼全天下,那也是数得着的高手,又岂是轻易便可成就的?” “是啊,山门郡,除了我和风刃灵刀之外,便只有申家的申秋芳,一共三名内景,外景,那是一个也无。顺昌郡好些,明面上的五大势力,加上暗地里的影月会,共有六大外景,而这,已经是西蜀国中,数一数二的大郡了。”白春夜叹道,深有感触。 她一百多岁了,才只内景大成,她很明白,自己这辈子,纵有机缘,也顶多修至内景圆满,外景,却是没了指望。 回归商队,众人行礼道:“家主!罗少侠!”话声振奋,队伍中,足有两大内景,底气顿足。 再者,宛如仙神降世的内景大战,也叫他们大开眼界,惊奇不已,唯有叹服、拜倒。 “老杨,你没事吧?” 白春夜走到老杨身旁,伸手把脉,喃喃道:“嗯?脉搏稳定,只是比较虚弱。你别骑马了,到车上来,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老杨叹了口气,说道:“唉,只得如此了。”又向李晏道:“罗少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李晏摇手道:“咱们是熟人,又非仇人,你遭逢生死危机,岂可坐视不理?” “总之,多谢了。”老杨道。 “罗少侠,你已是内景高手,要不取个绰号?直呼你的名字,他们没那个胆量,也显得不太尊重。”白春夜笑道。 “是啊,罗少侠,我辈武人行走江湖,绰号、外号,那是必不可少的,与其让外人胡叫,自己听了不满意,不如自己给自己取一个符合心意的外号。”白思远也道。 李晏心想:“主世界中,我的外号是‘火拳’,这名字不好听,换一个也好,唔,叫什么好呢?”手托着下巴,略一沉吟。 一群人几百双眼睛,均流露出好奇之色,望着李晏,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怎么看待自己,如何称呼呢? “就叫……青阳拳客吧。”李晏道。 “青阳拳客?!”众人念着这个名字,因先前亲眼目睹李晏出手,攻伐风刃灵刀,此时,只觉一股炙烈的拳风,扑面而来,不由身子一颤,打了个哆嗦。 白春夜点头道:“青阳拳客,好名字。”又一笑道:“等那一日,少侠你成为了外景强者,‘拳客’二字,便可改为‘拳圣’,青阳拳圣!” 李晏哑然,道:“还早着呢,目前为止,只是奢望罢了。” 两大内景对话,众人不敢插口,侧耳静听,闻得家主所言,越发骇异。 家主的意思,青阳拳客——罗浮,竟有不小机会,步入神魔一般的外景? 众人既惊愕,又叹服。 “思远,吩咐下去,准备启程吧。从花香坡另一条小路中绕过去。”白春夜吩咐道。 白思远应声,开始安排众侍卫,各就各位,保护着白家整支商队。 白春夜扶起了老杨,问道:“罗少侠,还是骑马吗?要不清出一辆马车,由你搭乘?” “不必了,骑马就挺好的。”李晏摇头道,飞身上马,一勒缰绳,掉转了马头,于官道上,晃晃悠悠,在众人敬仰、敬畏的目光中,到了一开始的位置。 “罗少侠,老杨呢?”阿山和大牛没见到老杨,不由慌了起来,连忙问道。 “不管他,老杨幸福着呢。”李晏笑道,伸手一指。 两人一瞧,登时微怔,面色古怪了起来。 白春夜一手搀扶着老杨,正钻入车厢中。 一旁马车中的白柔冷哼了声:“思想龌龊。” 两人嘿然一笑,老杨无所谓,毕竟涉及白家女家主白春夜,没敢多言。 “青阳拳客大人!” 周围的一群侍卫,已从回来的同伴嘴中,听到了罗浮的名号,齐齐双手抱拳,施了一礼。 “青阳拳客?”阿山和大牛错愕,因李晏修为,强悍无匹,臻至内景,本就十分诧异,却没想到,他竟有一个响亮的绰号,咱们怎么没听说过? 两人对视一眼,心想一定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青阳拳客大人!,嘻嘻。”白柔故作严肃,向李晏抱拳一礼,有些不好意思,嘻嘻一笑,放下了帘子,小脑袋缩进车厢中。 李晏摇头失笑,没太在意。 “启程啰!”前方有一人喊道,是白思远。 虽然遭受了“山门郡第一强者”风刃灵刀的突袭,但李晏修为暴露,站在了自己一方,商队中,两大内景坐镇,安全无忧。 众人神情振奋,放松了警惕心。 几百人的商队,缓慢前行,绕过了已然崩毁,正自燃烧的几座土丘,从另一条小路,进入花香坡,踏上了山门郡境内。 第十八章:抵达 一日后,花香坡。 “嗯?这是……” 长孙明辉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几座毁了的土丘,天翻地覆一般,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这是那杀人凶手所为?没出乎我的意料,那人,的确是内景高手。不过,杀了我长孙家的人,内景……也得死!”长孙明辉话语冷酷,杀意沸腾。 “嗡……”长孙明辉催使追踪秘术,略一感应,登时冷笑道:“已进入了山门郡中吗?跑得倒挺快的,横穿小半个顺昌郡,到山门郡去,但你绝对想不到,我竟可以追赶而至。等着吧,德儿、瑶儿的仇,我一定会叫你百倍偿还!” 呼~ 他身子微晃,进入了花香坡中,追杀李晏。 …… 三日后,上午。 李晏和白家商队,便已赶至山门郡城,拉了一百米长的商队,驶进城中,人声喧嚷,热闹无比,不下于白龙郡城。 “回家喽。”有人叫道。 “小三子,别大喊大叫的,真丢脸。”另一人笑道。 “哈哈!”众人哈哈大笑,显得极是高兴,外出两三个月,今日回归,怎不喜悦? 李晏骑在马上,游目四顾,道旁的民众、摊贩,用既羡慕又敬畏的目光,看着白家商队众人。 过了一会儿,到得一座庞大府邸之前,侧门已大开,商队鱼贯而入。李晏亦在其中,他是为报酬而来。 “青阳大人,请这边来。” 白思远落后几步,待李晏驱马上前,向他说道。 李晏微一颔首,向阿山、大牛说了一句,便跟着白思远,脱离了商队,到一间小院中。 “青阳大人,请先暂时歇息,白家承诺的厚报,必会送到!”白思远道,吩咐了侍女,伺候好青阳大人,不可怠慢,便一拱手,转身而出。 李晏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他弄什么陷阱,安然就坐,侍女泡了一壶茶,倒上一杯,茶香氤氲,缓慢细品。 “你们下去吧,我不需要人服侍。”李晏向那两名侍女道。 那两名侍女对望了一眼,见“青阳大人”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好退出小院,顺手带上了院门。 “左右无事,便先修炼一会吧。”李晏呢喃道,没耽搁时间的习惯。 他打坐练功,仰望烈阳,参悟武学意境,以促进修为提升,心头却在想:“白家承诺的重谢、酬劳,不知是什么?要是武功秘籍就好了。” 他之所以住进了白家府邸,是因为在花香坡时,相助白春夜,击退了风刃灵刀,白家先后数次承诺重谢,而自己出了力,要点酬劳,有何关系? 他和白家,非亲非故,全是看在老杨遭受致命威胁,将要死在风刃灵刀手底下,方才出手相助,既然白家要酬谢,那便却之不恭了。 李晏索性逗留两三日,收受了报酬,再始出发,一路北上,到泸州郡去。 另一边,由族中宿老,接手了商队事务,又安排好老杨、阿山、大牛三人的住宿,白思远终于闲下来,找到了家主。 “姐姐,那罗浮,要怎样打发?”白思远问道。 白春夜沉吟道:“罗浮,也是内景高手,实力强大,寻常宝物,灵丹兵器之类,岂能入他法眼?最起码……也得是内景所需、所用之物,方可拿的出手。” “那就只剩下宝兵和家传的内景级别武学了。”白思远提醒道。 “是啊,我白家千年传承,或丢失,或毁灭,时至如今,也才不过两件宝兵而已。水云剑已由我炼化使用,另一件宝兵,本是思远你进入了内景后,由你炼化,或是其他族人,抢先一步,晋升内景,由他们炼化,那也可以。先祖遗训,却是决计不能赠送于外人。”白春夜道。 “那《水云灵谱》,撰写一份副本,由我送到罗浮手里吗?”白思远又问。 白春夜叹了口气,说道:“除此之外,那还有什么办法?《水云灵谱》,是我白家祖传功法,乃内景级别武学,历代内景,均是修习此功,珍贵非常。按理来说,家传武学,本不该转赠外人,可眼下,却已没有了其他办法,只得如此。” 白思远沉默了一阵,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 “思远,抄录的时候,只把总纲、修行法门,抄录下来即可,经文口诀,没必要私自篡改。罗浮也是内景,万一发现了不妥,闹将起来,也是一个大麻烦。《水云灵谱》最后几页上的秘术、剑法,便略过去。”白春夜嘱咐道。 “我知道了。”白思远道,转身离开。 …… 三个时辰后。 山门郡城,申家府邸,一间小院中。 “呼~” 院中,有一女子,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皮肤白皙,却斯斯文文的似是个贵妇。 那中年美妇人,正自运功修炼。 忽然,院外有一人低声道:“申家主,别来无恙乎?”紧接着,那人叩响了院门。 那中年美妇人睁开了一双美眸,脸露微笑,说道:“原来是亲家到了,有什么事吗?进来吧。” 吱呀。 一男子推门而入,脸上略带冷意,眼眸阴沉,正是长孙明辉。 那中年美妇人见状,扬起了好看的眉毛,好奇问道:“第二明星,威名远播,周边郡县,也是鼎鼎大名,为何愁眉不展?” “申家主,你侄儿、侄女,全死了。”长孙明辉道。 那中年美妇人微怔,说道:“第二明星,你在开玩笑吗?德儿、瑶儿,本就是先天圆满,修为不弱,又有你们长孙家庇护,怎可能会死?谁有那么大胆量,对他们动手?”说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事关生死,申家主,我岂会骗你?”长孙明辉严肃道。 那中年美妇人终于正色,感觉到长孙明辉不是说笑,目不交睫,凝注着他,意示询问。 长孙明辉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谁干的?” 那中年美妇人登时沉下脸来,横眉怒目,质问长孙明辉:“你们长孙家,号为顺昌郡五大势力之一,连两个小孩都保不住?” “他们兄妹俩正好外出……算了,人已死,说那些已经没用,现下的当务之急,是为他们报仇。”长孙明辉道。 “凶手是谁?”那中年美妇人压抑了怒火,沉声问道。 长孙明辉一字一句的道:“罗浮,‘青阳拳客’罗浮!” 第十九章:围杀李晏计划 “‘青阳拳客’罗浮?他是谁?”那中年美妇人皱眉问,从没听过此人的名头。 “一个极其神秘、极其年轻的内景!刚才,我已打听过了,此人,几个时辰前,跟随白家商队,到了山门郡城,就住在白家宅院之中。”长孙明辉沉声道。 “白家?他和白家有关系?”那中年美妇人又问。 “几天前,白家商队从顺昌郡返回山门郡,途径花香坡,遭遇了风刃灵刀的袭杀,多亏了罗浮出手相助,方才幸免于难,有恩于白家,是以礼待有加。”长孙明辉道。 “你的意思是……白家和罗浮,是一个阵营的?”那中年美妇人道。 “不,我只是说罗浮有恩于白家,可从没说过,罗浮和白家,是站在一起的。”长孙明辉一笑,淡淡的道。 那中年美妇人心念电转,眉目微挑,说道:“白家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另有想法?” “不错。罗浮和白家商队一路同行,赶至山门郡城,出手之后,渴求回报。白家,因为忌惮他的实力,明面上欢迎,说要重谢,可心里面,又岂会没有想法?我潜入白家,转了一圈,已经打听到了,白春夜准备以白家祖传的内景级别武学《水云灵谱》,酬谢罗浮,白家知晓的那些个先天境,却已生出了怨言。”长孙明辉笑道。 那中年美妇人不屑道:“呵,白家,素来是这么个恩将仇报的样子,一点不稀奇。”蓦地想起:“罗浮,是什么修为?战力如何?” 尤其是战力,这才是关键。 “大略在内景小成、内景大成之间,具体我不太肯定,不敢靠得太近。”长孙明辉道。 “内景小成?大成?慢着,长孙明辉,你既然找到了罗浮,以你的修为,内景圆满,不弱于‘山门郡第一高手’的风刃灵刀,为何不出手?”那中年美妇人质问,眼神更冷,凝视着长孙明辉。 “内景,没有弱者!” 长孙明辉解释道:“他一心逃跑,我又怎拦得住?再说了,那是白家的地盘,贸贸然袭杀罗浮,因为罗浮索要报酬缘故,白春夜再不满,碰到这种事,也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否则,白家经营上千年的名望、声誉,往哪里搁?” 眼见那中年美妇人不满意自己的解释,长孙明辉接着道:“所以,申家主,我隐匿了身形,退出白家,才来找你。你我二人联手,杀死罗浮的把握更大,最主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够说服白春夜,由她引出罗浮,咱们三人联手,围杀罗浮,他如何跑得掉?” “白春夜,她会同意吗?”那中年美妇人不确定的道。 “白家不是要重谢罗浮吗?人死了,何需酬谢?随便捏造几个污名、罪名,安在罗浮身上,还怕得什么?只是我和那白春夜不熟,所以,申家主,劝服白春夜,需要由你出面。”长孙明辉道。 “好。”那中年美妇人点头道,她名为申秋芳,山门郡三大势力之一的申家家主,也是那申秀娟——长孙兴文的发妻——的亲姐姐,即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的亲姨娘。 “此事,宜早不宜迟,为防夜长梦多,咱们这便出发。”申秋芳雷厉风行,转身进屋,从桌子上,取了一把白色折扇,心意微动,便即消失无踪。 “血债还需血偿,那罗浮,活不过今天晚上。”申秋芳铿锵有力的道,杀气腾腾。 长孙明辉一语不发,只点了点头,眼神阴寒。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申家,赶至白家。 …… 白家,一间偏僻的小院中,二女一男,先后步入其中。 那最前方的美丽妇人道:“这处小院子,位置偏僻,长时间来无人居住,自然没人打扫,灰尘很多,多多担待。”是白春夜。 另外一女一男两人,自然便是申家家主申秋芳和顺昌郡长孙家的“第二明星”长孙明辉。 “申家主、第二明星,说吧,你们结伴而来,前来寻我,所为何事?”白春夜开门见山的道。 “白家主,你们白家之中,另有一名内景吧?”申秋芳轻声道。 白春夜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笑道:“你说的是罗浮吧?” 申秋芳咬牙切齿的道:“不错,正是此人。”看她那模样,恨不得生食其肉,渴饮其血。 白春夜微感奇怪,问道:“申家主,那罗浮,和你……你们,有很深的恩怨纠葛?”颇为讶异。 那罗浮,自号“青阳拳客”,她也是初次得见,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罗浮的名头。 白春夜猜测,罗浮,或是隐世世家后裔,或是隐居高手衣钵传人,也不排除是由西蜀国七大势力之一暗中培养的可能性,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初涉江湖,怎和申家、长孙家,出现了恩怨纠葛? 莫非……他们两人,知道罗浮的真实身份? 白春夜如是想道。 “明辉也在,申家主,不妨与你直说。我亲妹妹的两个孩子,死在了罗浮手底下,如此大仇,我和明辉,肯定要报仇雪恨的。”申秋芳冷冷的道。 一旁的长孙明辉,脸罩寒霜,也微一点头。 白春夜皱着眉头,微怒道:“那你们来找我做什么?安排人盯好罗浮,待他离去,半道上截杀就是。‘第二明星’堂堂内景圆满,再加上申家主你,两大内景联手,还没有自信吗?” 申秋芳和长孙明辉互相对望了一眼,心头微喜,白春夜话语中,明里暗里,只有避嫌,别涉及到她自己和白家。而罗浮作为白春夜和白家的一个恩人,救命恩人,白春夜亲耳听到有人要埋伏杀他,竟未发怒?!至于向罗浮告密、通风报信,以作提醒之言,更是只字未提,显见白春夜对于罗浮索要酬劳一事,甚为不满,已心生怨恨。 当然,对于白春夜的这种行为:恩将仇报,他们也十分鄙夷。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却是有利于自己两人的计划,所以,两人只盼她越冷血、越忘恩负义才好。 “两大内景,又怎比得上三大内景联手呢?白家主,你说对不对?”申秋芳轻声道。 白春夜眉毛一扬,却没发火,反而沉吟了起来。 第二十章:敲定计划 申秋芳和长孙明辉对视一眼,目露喜意,均想:“有戏!” 白春夜没直接驳斥、回绝,便是希望,在她内心里,很可能已经动摇。 申秋芳决定再加一把火,微笑道:“白家主,我申家和你白家,均是千年传承,族中一应珍贵物事,或兵器,或丹药,或……功法,可都是先辈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方才得来,交于外人,于理合,于情感不合,日后百年归天,身死魂灭,你我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列祖列宗?” “你们知道?”白春夜凝眉问道。 “罗浮是生是死,可就在白家主你的一念之间了,白家主,你的想法呢?”申秋芳没正面回答,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语说道。 白春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罗浮,自号‘青阳拳客’,他的武功,决计不弱!” 申秋芳笑了起来,说道:“白家主,不用担心,咱们三人联手,他纵是内景圆满,也只有俯首就死的下场。”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白春夜摇头道,瞧了长孙明辉一眼,缓缓说道,“第二明星,既然伙同了你,找到我白家来,说明花香坡中发生的战役,第二明星有所了解吧?” “白家主,你和罗浮联手,便可打败内景圆满的风刃灵刀。你本人不变,申家主,不弱于罗浮,再多了我这么一个生力军,外景当面,也敢一战!”长孙明辉道铿锵有力的道。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击败风刃灵刀的那一场战斗中,罗浮居功至伟,以功劳而言,罗浮一人独占七成,而我只占三成。”白春夜低声道。 “什么?”申秋芳和长孙明辉齐声惊呼,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那罗浮,竟如此之强?!按你来说,白家主,罗浮一人独面风刃灵刀,顶多也就稍落下风,决计不至于溃败!”申秋芳惊声道。 “他有这么强大?”长孙明辉也问。 白家女家主白春夜,年岁上百,本就是内景大成的修为,更拥有宝兵水云剑,实力绝对不弱,眼界自也不凡,但是……她竟自认不敌那罗浮?! 那人,如此年轻,便已臻至内景境,已然惊世骇俗,为何战力,还能这么强大而恐怖?! 两人难以置信。 “很强!顺昌郡我不熟悉,暂且不言,放眼山门郡,除了风刃灵刀,因其内景圆满,胜过了罗浮一筹以外,我和申家主,单打独斗,均不敌罗浮。”白春夜道。 此话一出,白春夜不敌罗浮便罢,连带着申秋芳,也难胜罗浮,可她不及反驳,大吃了一惊:“那罗浮难道是……一头神兽化形不成?” 不怪得她有如此猜想,天下神兽,破入内景,方可化形成人,混迹人世间,而非荒野无人之地,主要指南岭。 神兽,得天独厚,钟天地之灵秀,吸日月之精华,倘若那罗浮是一头不知本体的神兽,他的恐怖表现,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唔?申家主,倒也不无道理。”白春夜沉吟道,一开始,她确没想到,罗浮外表为人,本体是神兽的可能性。 “那罗浮,是人族也好,神兽也罢,咱们既已决定伏杀他,便要做好万全准备,方方面面,考虑周到,雷厉风行之余,也要谨慎小心,不可莽撞。”长孙明辉沉声道。 “不错。他战力再强,始终只有一人,还能强过咱们三人联手不成?真要如此,咱们各回各家,混吃等死吧,别奢望外景了。”申秋芳哼声道。 白春夜缓缓说道:“我可以和你们联手,但有一个前提,不可在白家府邸,大动干戈,再起刀兵。” “自然。白家主,咱们商议一个地点,由你引出罗浮,我和明辉埋伏在侧,等待良机,一举杀出,干掉罗浮。”申秋芳点头道。 “那好。”白春夜道。 随后,三人又商议了一阵,引出罗浮的借口、理由,伏杀地点,全部考虑清楚,为了防止泄密,此事,仅只他们三人知晓,余人一概不知。 …… 另一边,李晏呆坐于院中,先前,他已送走了老杨、阿山和大牛三人,自顾自的静修。 好几个时辰了,白家承诺的报酬,仍未送达。 “他们不会想要赖账吧?”李晏自言自语的道,手托着下巴,“为防万一,我得小心点。” 至于白春夜真实想法,已然联合了申家家主申秋芳、长孙家“第二明星”长孙明辉,合力伏杀于他,李晏却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他也想不到,几日前,白家家主亲口许下诺言,将重重酬谢,转眼间,翻脸无情,便出卖了他,更要出手杀他。 咚咚!! 敲门声响,外面有一人道:“罗少侠,歇息了吗?”是白春夜。 李晏心想:“是来送酬劳的吗?”说道:“白家主,门没锁,进来吧。” 吱呀。 白春夜推门而入,一眼便瞧见了李晏,于院中地面上,正自盘坐,吐纳练功,微笑道:“罗少侠实在刻苦,什么时间也不放过。” 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李晏心下失望,却没表现出来,笑道:“修行艰难,偏生人生苦短,岂能不珍惜时间?时不我待啊。”叹了一声,确是真实想法。 “罗少侠,你北上国都的旅程,要在此耽搁几日了。”白春夜微笑道,“我白家的报答,自然不会缺少。倘若言而无信,传扬了出去,说我白家失信于人,列祖列宗千年经营,岂非毁于一旦?只是一时半会儿,实在筹不出足够贵重的东西,还需罗少侠,耐心等待一两天。” 李晏摆摆手道:“无妨。”本想说你只需撰写一份白家的功法秘籍于我,便可以了,只是此话,不好明说,免得白春夜以为自己挟恩邀功。 “罗少侠,天色尚早,你初至山门郡城,又将逗留数日,由本人作东,到山门郡城中最好的酒楼,去品尝美食、美酒,一醉方休,你意下如何?”白春夜邀请道。 李晏不好口腹之欲,一心修行,本准备婉拒,却听白春夜劝道:“至于修行,不必急于一时,一两个时辰罢了,也没太大的作用。罗少侠,可否赏脸?” “好吧,白家主,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晏笑道。 白春夜也笑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伏杀 黄昏下的山门郡城,夕阳烛照,别有一番韵味,行人来往,商贩叫卖,孩童打闹,一副生气勃勃的景象。 哒哒! 一辆雕刻了白家族徽的马车,于宽敞的街道上,缓慢行驶。 “白家主,你说申家主也在?”李晏掀起了车帘一角,一面低声问道。 车厢中,李晏对面,白春夜微笑道:“不错,白日里,申家主听闻了罗少侠的消息,便渴望见上一面。只是不认识少侠,故而拜托了我,一定要将少侠带到山门酒楼去。”微微一顿,说道:“因为这是我们三大内景的酒会,所以,思远和老杨他们,才没有陪同。” 李晏点头道:“原来如此。”从车窗外收回了视线,放下帘子,笑道:“我倒没想到,白家主,你和申家主的关系,竟这么好……这么融洽。” “风刃灵殿强势,其殿主风刃灵刀,又号为‘山门郡第一强者’,疯疯癫癫的,白、申二家,倘若不联合起来,势必给风刃灵殿各个击破,力不如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白春夜叹道。 李晏点了点头。 山门郡三大势力:风刃灵殿、白家、申家,因为风刃灵刀缘故,是以风刃灵殿最为强大,凌驾于白申二家之上。而风刃灵刀的强大,李晏也是深有体会,单打独斗,白家家主白春夜、申家家主申秋芳,均不敌风刃灵刀,时间一长,更有性命之危,所以二女联合、两家结盟,也是必然之举,不足为奇。 蓦然,李晏皱了皱眉头。 白春夜不禁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平静的问道:“罗少侠,想到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修行上有一道难关,困住了我。”李晏摇头道,心头却在嘀咕:“青色神鸟,你没事发什么疯?吓了我一跳。” 泥丸宫小天地中。 “啾!”青色神鸟鸣叫,鸟喙一啄,吞吃了一缕淡金色火焰,开始加工,显化其法理,尽展其威。 “青色神鸟,怎么回事?” 李晏暗自一笑:“我忘了,你只是有着些许灵性,并非生命,无法说话。”又暗暗皱眉:“不过,清宁羽衣,乃紫宵天君以神兽尾羽所铸造,它所幻化的这一只青色神鸟,也颇神异,对我帮助极大。前些日子里,它都还好好的,只浴火遨游,并无异动,今日,怎么闹了起来?难道……山门郡城中,出现了异变?” 李晏提起了警惕心,但他始终没想到,山门郡城没发生异变,出现变故的,是他身旁那美妇人。 “罗少侠,你的拳法,阳刚霸道,却和我的剑法,截然相反。”白春夜说道,岔开了话题。 李晏面上不显异色,道:“拳法嘛,大开大合,本就走的是阳刚路数,掌法、指法、爪法三类,阳刚、阴柔两条路数,却是均可行走。剑法,我初习武的时候,也练过一段时间,后来放弃了,主修拳法。” “为何?天下间,剑法修行者、剑道典籍,可都是最多的。”白春夜好奇问道。 “不适合我。”李晏道。 “也是,练武修行,讲的就是一个兴趣、适不适合的问题。”白春夜点头道,伸出左手,掀起了帘子,向往张望了一眼,吐出一口气。 “那申家主,不知什么修为境界?”李晏手托着下巴,向白春夜问道。 “申家主的修为吗?”白春夜反问,夕阳已垂落,天色渐暗,车厢中又无灯火,加之她手扯帘子,更遮住了那一张脸孔,包括左手。 外面不知何时,已安静了下来。 李晏恍若未觉,点头道:“对,我……你做什么?”惊怒交集。 “看不出来么?当然是……我要杀你啊!”白春夜冷冷的道,左手抽出淡白色、几近透明的水云剑,迅如闪电,一剑疾刺李晏。 此时,外面又有一声娇喝:“罗浮,你不是想要知道我的修为吗?死了以后,你就可以知道啦。”一片白色光幕,绚烂而又美丽,扑向了马车。 另有一道狂暴的掌力,自最后方,打向李晏。 三大内景,三面夹击,誓要击毙李晏于此! 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李晏撞破车厢,避开白春夜递出的那一剑,不和她纠缠,人在半空中,挥拳下击,借着反震力,往空中一跃,腾身而起三四十米,脚步虚踏,到了路旁的一处民屋顶上。 “白春夜,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枉为内景!”李晏怒斥,甚为恼火。 因青色神鸟的异常,李晏虽有预料,城中突发变故,却没想到,所谓变故,竟是针对自己而来,三大内景,其余两人,他只知道那女子是申家家主,另一人,却不知晓。 当然,最让他生气的,还是白春夜,几日前,他方才出手,救了她一命,自问没有任何得罪的地方,竟恩将仇报,联合他人,围杀自己? 李晏怒极。 “罗浮,挟恩图报,可不是善人所为,你一个区区独行者,竟敢奢望我白家的贵重物品?呵呵,那就怪不得我了。”白春夜朗声道,左手执剑,一蹬马车,受不住力,哗啦一下粉碎,白春夜杀向李晏。 “白家主,和他废话作甚?一个将死之人,完全多费唇舌。”长孙明辉冷声道,其父长孙星河所创的《五星连珠法》,全力催使,星光点点,围绕着他旋转,两掌挥舞,急攻李晏。 “罗浮,杀了德儿、瑶儿,你便给他们偿命吧!”申秋芳厉声道,右手握一把白色折扇,呼的一扇,凭空浮现无数白色光点,密密麻麻,仿佛暴雨倾盆,打向了李晏。 三大内景,仍是三面围攻,只求杀死李晏,丝毫不顾忌周边民屋中的无辜百姓。 “德儿?瑶儿?原来是长孙家的人。”李晏恍然道,心念电转,急思脱身之计。以一敌三,他可没那本事,最主要的是,他从后方那男子身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霎时之间寒毛直竖。 那人,竟然是一个内景圆满!!! 李晏久经战阵,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已镇定下来。 “呼~” 李晏张嘴,喷出一道淡金色火焰,由青色神鸟加工,威能翻倍,头颅微转,三面齐喷。 “嗯?好恐怖的火焰!” 那三人大吃了一惊,各施手段,抵挡李晏口中喷出的那淡金色火焰。 第二十二章:危在旦夕 “不行,三大内景,其中更包括了那不知名的内景圆满的男子,加上内景大成的白眼狼白春夜,最后那女子,应该是申家家主,也自不弱,除非我一瞬间,连升两级,臻至内景圆满,否则,绝非三人之敌!”李晏一面吐火,一面心想,直面三大内景,他的压力,也是极大,需要尽早抽身撤退,硬撑下去,除了死亡,便再无第二个下场。 但一时间,他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暂时依靠先前青色神鸟察觉后的帮助,口喷烈焰,阻拦三人靠近。 “必须要想办法打破僵局,不然,僵持下去,待青色神鸟加工的金焰耗尽,我也得死。”李晏紧皱着眉头,略一疏忽,便酿出大祸,性命危在旦夕,实在叫他后悔,早知道,便不离开白家府邸了,有那么多白家族人在,白春夜岂敢动手? 可他却自己出来了。 仗着青色神鸟刚才的准备和帮助,李晏以一敌三,暂时不落下风,但他明白,自己顶多再支撑得住半分钟而已。 白春夜、申秋芳和长孙明辉发动突袭的地方,位于城中,周边房屋不少,居住了百姓。 眼下,四大内景交战,余波扩散,四下里,响起了凄厉的哀号。 “爷爷、奶奶,你们不要死!” “明儿,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畜牲啊,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周边的民屋中,传出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惨叫声、痛呼声和哀嚎声,几个呼吸,便已有几十人,死在了四人交战的余波中,房屋或崩毁,或燃烧,百姓悲戚,啼哭哀鸣,回荡李晏耳边。 造下此等杀孽,虽非李晏本意,乃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三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始终他也出了手——当然,他也不可能不出手——是罪魁祸首之一,耳听得百姓哭号,不由眉目紧缩,暗道:“城中百姓无辜,就算要战,也得换一个地方。”嘴巴喷火,却没法说话。 那二女一男三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脸现杀意,眼眸冰冷,直视着李晏,一面出剑、挥扇、劈掌,击溃淡金色火焰,一面缓步靠近他。 他们既已决定出手,后果早就预料到,百姓伤亡,财货受损,全在意料之中,事后赔偿一二即可,算不了什么大事。 再说,只要能够杀死罗浮,这些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罗浮,你跑不了了,跪地求饶,兴许……我们一时心软,还能饶你一命。”白春夜朗声道,面色带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确实,现下情景,别看局面僵持,但她们三人,实已大占上风,想不到罗浮能够逃跑的办法。 “废掉武功,再砍断了手脚,放出去乞讨,遭人践踏、唾骂,罗浮,日后,这便是你的下场。”申秋芳冷笑道,右手执扇,猛然一挥,白色光点,浇灭了一小部分金焰,另有一小部分金焰,落到四面的房屋上,嗤啦一下,便即燃烧了起来。 趁此机会,她又前进了两步,越发接近李晏。 另外两处,白春夜和长孙明辉,也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与申秋芳,三面合围李晏,誓要将他击毙当场! 李晏明白,根据三人的速度,过不了一会儿,三人便会赶至自己身旁,届时,他真的再无逃生之机,结局注定。 李晏心念电转:“怎么办?照空灯起作用很慢,眼下的情景,取出来,也是白费功夫,反而牵扯了我自己的精力和真元。清宁羽衣防御强大,所幻化的那一只青色神鸟,更可以显化而出,相助于我。生死关头,性命攸关,拼尽了一切,也得先逃出去了再说。” 李晏心意已决,分出一缕意识,沉入泥丸宫小天地,沟通了青色神鸟,传达自己的要求,它有灵性。 “啾。” 青色神鸟轻啼,绚烂的尾羽一甩,搅动了淡金色火焰,衬托得它越发神异而美丽。 外界。 “呼~” 李晏仍在吐火,那三人和他之间,却已只有十余丈距离,只要没了金焰,身形一晃,便可跃过。 长孙明辉和申秋芳真元勃发,杀意森然,宛若实质,当头罩向李晏,意图使其慌乱,自乱阵脚。 李晏镇定自若,眸光闪烁,他要寻找最好的时机,否则,纵然暂时脱身,后续三人紧追不舍,他真元量上比不过白春夜和那强大男子,迟早也会耗尽真元而亡。 十秒钟后。 李晏眼睛一亮:“就是现在!” 他催运真元,身披的清宁羽衣,波光起伏,只一个刹那,在他头顶,呼的一声,突兀浮现一只青色神鸟,顾盼生威,极是美丽。 “那是……” 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目注着那青色神鸟,怔了怔,而后猛然变色,身子微颤:“难道……罗浮,竟然真的是一头神兽?!那……那神鸟……” 三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糟糕,闯大祸了!我不该答应申秋芳和长孙明辉,向罗浮出手的,唉!”白春夜暗想,出剑速度,不由慢了下来,剑气绵软无力。 在场四人中,“第二明星”长孙明辉修为最高,乃内景圆满,犹有余力,察觉到白春夜心生怯意,想与罗浮和解,不由大怒,喝道:“白家主,咱们已动了手,围杀这许久,倘若罗浮逃出生天,他又岂会放过我们?力求将他击毙当场,方是正理,勿要自误!” 听到此言,白春夜一个激灵,心想:“罗浮有恩于我白家,申秋芳和长孙明辉的出手,那是因为长孙德、长孙瑶的缘故,他们已然敌对,非一方死绝不可,绝无和解的可能。而我呢,恩将仇报,罗浮要不怨恨,那是假话,谁都不信。”说道:“对,第二明星,你说的有道理,只有杀了罗浮,处理掉后续事宜,我们才可无碍。” 心念既定,白春夜剑交右手,刷刷刷地连出数剑,削弱淡金色火焰,剑气耀目,急攻李晏,狠辣无比,再不留情。 噼啪! 申秋芳手握白色折扇,运起了祖传武功,呼的一下,当头直劈。 “罗浮,受死吧!” 长孙明辉两手一合,再向外分,掌力更增强了几分,飞身而起,真元护体,硬顶着所剩不多的金焰,疾攻他后心。 三人尽展其能,再无留力,一霎那,李晏便即危如累卵,命悬一线。 第二十三章:逃跑 面对三大内景默契地猛攻,势若暴风骤雨,李晏不慌不乱,沉着应对。 呼~ 李晏鼓动真元,最后再喷出一口淡金色火焰,然后闭上了嘴巴,眸现金色,手捏拳印,蓄势待发。 蓦然—— 啾!!! 他头顶上的那一只青色神鸟,仰天长啸,叫声尖锐,蕴含有奇特力量,受它操控,分成三束,分别针对白春夜、申秋芳和长孙明辉。 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出现了波浪,显见那青色神鸟,有多恐怖! 与此同时,李晏出拳,双拳挥舞,反攻三人。 “啊!”那三人痛哼一声,眉头一皱,脸色灰白,显得十分痛苦,那青色神鸟的鸣叫,对于他们三人,实也是极大冲击和考验。 三人只觉头痛欲裂,手上动作,便不由慢了一拍。 轰! 李晏的淡金色拳力,杀到三人身前,举掌、抬剑、挥扇,各施手段,封架格挡。 “哇!” 白春夜和申秋芳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气息稍显萎靡,受创不轻。 长孙明辉修为高深,实力强大,略好一些,可嘴角,却也溢出了血液,神色震怒,眼若寒冰,他本就胜过李晏一筹,现时,三大内景合力,竟给那罗浮,打伤了自己?!实在是奇耻大辱! 李晏一击得手,面色微白,头顶上那只青色神鸟,啪的一下,崩溃消散,回归泥丸宫小天地中。 呼~ 那三人中拳,正是绝佳良机,李晏提一口气,施展轻功身法,身化残影,一步几十米,从三人的合拢的包围圈中,跑了出去,随意寻了个方向,发足疾奔。 “白春夜、申秋芳,还有长孙家的那个谁,你们三个,可真弱啊!三个打我一个,不仅被我打伤了,还让我跑掉了,你们实在太弱!东海灵粹商会要评定全天下最弱小的内景,绝对有你们三个一席之地,倒数前三,铁定就是你们了,哈哈!” 李晏放肆嘲笑,声蕴真元,传遍了小半个山门郡城,但凡与闻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说话的这人,讥讽白家家主、申家家主,胆子好大,他究竟是谁?如此嚣张!狂妄!”众人又惊又奇。 当然,李晏出声嘲弄,脚下却是不停,也不敢停,施展极速,甩开那三名内景,至于袭杀白家、申家、长孙家,不必急于一时,这时候,还是逃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浮,混账!” 那三人中,长孙明辉最先反应过来,三大内景联手合力,发动突袭,已形成包围圈,竟也给罗浮逃掉了?! 长孙明辉大为震怒。 “残忍无耻的卑鄙小人,别以为你跑得掉!我一定会杀了你!”长孙明辉厉声道,提聚真元,星光一闪一闪,残影连绵,追逐而去。 白春夜吞服一颗丹药,略一调息,向申秋芳问道:“我们应该……”话未说完,便给申秋芳打断,瞧了她一眼,冷冷的道:“白家主,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得退路吗?击毙罗浮,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如果,你不想白家族人,不明不白地死去的话。” “你说的对,走。”白春夜一咬牙道,与申秋芳并肩而行,紧跟着长孙明辉,追杀李晏。 原地,一排一排的房屋倒塌,燃起了火焰,地面上,掌印宽大,剑痕深不见底,以四大内景的交战地点为中心,四五百米的范围内,全是这般惨烈景象。 “爹,娘,你们在哪儿?”小孩子的哭喊声。 “大哥、二姐,别怕,我救你们出来。” “白春夜……申秋芳……长孙家,还有罗浮,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为家人报仇。” 许多人哭泣,暗下决心。 嗒!嗒! 一队官兵赶至,呆愣住了,只见这几条街道,无一处完好,火焰熊熊,地面龟裂,掌印和剑痕交错,尸骨成堆,血流成河,人间地狱一般,胆小的,更险些吐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救人!灭火!”领队的官员怒喝道。 “是。”众官兵应声,分散开来,一群人灭火,一群人救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因为是神魔隐现的世界,官府,向来有这方面的培训。 那领队的官员游目四顾,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恨声道:“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还有那不知名的罗浮,我一定上秉朝廷,请求陛下裁决,缉拿你们四人,斩立决!” 白家。 “怎么回事?家主怎么了?”族人们议论纷纷,有些慌乱。 “慌什么!家主是内景高手,山门郡三大强者之一,有什么好担心的?该干嘛就干嘛去,都没事做?”白思远冷喝道,目光自左而右的扫将过去,众人噤声。 “姐姐,你们三大内景,竟……没有成功吗?那罗浮,一定要杀死他啊,不然,我白家,可就危险了。”白思远心生不祥预感,但白春夜离去,他便是白家之主,绝不能慌。 一间小院中。 “老杨,老杨,罗浮怎么了?他出事了吗?走,我们去帮他。”阿山叫道。 “是啊,老杨。”大牛也道。 “都给我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罗浮,堂堂内景,实力强大,我都帮不上忙,他还需要你们两个弱小的后天境帮忙?帮倒忙吗?”老杨喝道。 “可是……”阿山急道。 “长大了,我的话也不听了,嗯?”老杨沉声道,瞪了阿山一眼。 阿山和大牛,只得颓然坐倒。 “罗浮,抱歉了,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吧。”老杨暗暗叹了口气。 申家一时也是微乱,族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众说纷纭,得族中宿老出面,方才喝止住。 …… 而另一边,一道金光人影,一闪即逝,速度奇快,眨眼间,便跑出一百多米远。 此人,正是李晏。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便已离开了山门郡城。 因前车之鉴,白春夜、申秋芳和长孙明辉三人,心狠手辣,不管不顾,于城中发动突袭,双方交战,波及无辜,以致百姓死伤无数。 所以,他略略一扫,便避开了大路和小路,专往无人的山野遁逃,当不至于伤及无辜。 第二十四章:脱身 山门郡城外,丘陵中,李晏正急速飞奔。 “白春夜和申秋芳,修为境界,大致和我相当,强也强得有限,那长孙家的人,臻至内景圆满,明显强出了一个头来,他的速度,很可能比我快。”李晏暗想,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与此同时,他能够感觉得到,在自己身后,有着极其强大的气息,杀意凛冽,正快速追赶自己,显见是那三人,穷追不舍,不愿放过自己。 呼~ 李晏足下一点,便即跃出六七十米距离,一面疾奔,一面伸左手,掏了掏怀中,掏了个空,他脸色登时一沉:“我从大唐世界中带出来的丹药,三岔峰中,和那三魁首一战,便已用尽。” 他眼珠子一转,又四下里一扫,心道:“此去,好像是往官仓郡的方向。算了,不管了,跑掉再说。神鸟,只能靠你了,再帮一把。” 泥丸宫小天地中。 啾! 青色神鸟颓丧,羽毛光泽黯淡,显见适才那一击,耗费了许多力量,正自泥丸宫中补充,经李晏沟通,又一次昂首鸣叫,声震四野,但凡与闻者,无不头晕目眩,几欲摔倒在地。 而他的速度,也飙升了起来。 青色神鸟,神异玄奇,有时候,都超出了李晏的想象。 后方,白春夜、申秋芳和长孙明辉三人,一前两后,人影疾闪,飞驰极速。 “山门郡城中,我们三人合谋,联手之下,发动偷袭,意图击杀罗浮,先前又有仇怨,两相叠加,已然不可能和解。”长孙明辉眼光冷冽,“所以,只要杀了罗浮,方可除去一大威胁。否则,日日夜夜,有一名内景高手惦记着自己,谁受得了?” “罗浮,必须得死!”白春夜杀气腾腾的道。 “明辉,你速度更快,先追上去,缠住罗浮,我和白家主,随后就到,他一个孤家寡人,怎会是我们的对手?”申秋芳道。 长孙明辉微一点头道:“你们快些。哼,罗浮,我已内景圆满,你的速度,怎可能及得上我?”冷笑一声,长孙明辉很自信,他有自信的资本。 他所修炼的武功,乃其父亲长孙星河自创的《五星连珠法》,几十种秘术,几乎全部熟悉,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是熟练,追踪秘术且不多言,轻功身法,那也是好几门,各有适用范围,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水上漂、短途飞掠、长途奔袭等,应有尽有。 眼下,长孙明辉所用的,正是短途飞掠之术。 “罗浮,你跑不掉。”长孙明辉眼中流露出杀意,真元催动,速度飙升,呼的一下,窜出去了好远,四五步后,眼中,便即见到了罗浮的背影,登时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啾! 蓦然,一声尖锐鸟鸣,从罗浮身上传出,响彻在丘陵中,回音不断。 “什么?”长孙明辉,包括落后一些的白春夜和申秋芳,也均脸色大变,因先前吃了一击,已有阴影,连忙凝运真元,闭塞耳朵,仍有鸟鸣声贯穿耳膜,叫人头疼欲裂,难以忍受,不由得痛呼一声,脚下微顿。 呼~ 与此同时,李晏身形微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足下轻点,带出了残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青色神鸟相助,李晏再始逃掉。 “混账!该死的罗浮!”长孙明辉暴怒。 白春夜和申秋芳追了上来,神色阴沉,三大内景联手,竟接二连三,给那罗浮跑掉,实在丢尽了脸。 申秋芳向长孙明辉道:“明辉,有办法追上罗浮吗?”从妹妹申秀娟的口中,她知道长孙家那一门外景级别武学《五星连珠法》,秘术众多,或许有此能为。 “有的,那罗浮手上,定有我长孙家的标志印记,以他的修为,绝对不可能破除掉。”长孙明辉点头道。 “那好,由你施法感应,咱们三人一道,追杀罗浮,势必不能给他跑了。”申秋芳道,对于那罗浮,她已然恨之入骨。 “稍等片刻。” 长孙明辉闭上双眼,手掐印诀,光点闪烁,宛若璀璨夜空中的星光,梦幻且迷蒙,十分美丽,可惜白春夜和申秋芳二女,心有要事,颇为烦闷,渴求击毙罗浮(李晏),消除一大隐患,无心欣赏。 蓦然,长孙明辉睁开了眼睛,脸色微白,喘两口大气,显见施展追踪秘术,消耗不小,他手指一个方向道:“罗浮就往这个方向跑了。” “好,咱们追。”白春夜道,这一次,三人并肩而行,依循着长孙明辉的感应,追杀李晏。 双方,恩怨叠加,早已是死仇,直到一方死绝,方可休止! 而他们,绝对不想自己和身后的家族出现死亡,那么,只能让罗浮死了! …… “应该已经甩开了那三人。”李晏微松口气,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从未真正摆脱那三人,尤其是长孙家那人。 他抬起右手,手背上,有一白色的圆形印记,乃长孙德、长孙瑶兄妹俩死亡时,给自己刻下。 “长孙家那人,绝对是因为这个印记,才找到的我!” 李晏沉着脸,个把月来,不是没有尝试过驱除右手手背上的这个圆形印记,淡金色火焰、照空灯、清宁羽衣,方法用尽,可始终清除不掉,宛如附骨之疽,拿它没有办法。 李晏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只要这个印记,存在一日,他的行踪,长孙家那人(长孙明辉)便始终可以全权掌握。 “跑吧,轻易不能停下来,一面跑,再一面寻思对策。”李晏自语道,身后,危险紧逼,疏忽大意不得。 稍有不慎,可就得死,他哪敢松懈? …… 西蜀国都,天下人称为“西都”的龙泉城。 王宫中。 突然听得一人暴怒道:“混账!” “陛下息怒,保重身体要紧啊。”尖声尖气的声音道。 先一人道:“堂堂一座郡城,竟让几个内景大打出手,死伤了近千人,房屋财货,损坏的更是难以计数,以致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干什么吃的?啊?张将军,我问你话呢?” 殿中,一名中年官员,听到王上点出自己名字,跪了下去,俯首道:“陛下,臣失职。” “承认失职就完了?我问你办法呢?” 殿中上首,有一男子,神色震怒,俯视着下方的几名官员。 此人,正是西蜀国第四任蜀王——建元蜀王。 第二十五章:背锅的罗浮 殿中,跪下的那人道:“陛下,山门郡城交战的几名内景,分别是白家家主白春夜、申家家主申秋芳、长孙家长孙明辉,还有那不知来历的罗浮……”听到这里,建元蜀王冷笑了声,那人头越发低了,续道:“这四人,便是罪魁祸首。臣建议,陛下下旨,悬赏通缉,全国缉拿此四人,另一方面,再由臣统兵,星夜兼程,赶至山门郡,剿灭白家、申家和长孙家。” “这就是你的办法?”建元蜀王冷冷的道。 “回陛下,是的。”那人俯首道。 “你们呢?听了这么半天,就没点想法?”建元蜀王目光冷冽,扫了其他人一眼。 那几名官员弯着腰,垂下头颅,用眼角余光,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七老八十的官员道:“陛下,当此之际,国内不可轻易动兵。” “嗯?”建元蜀王眉目微皱。 “臣建议,免去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三人的责罚,只缉拿罗浮一人。”那老官员垂首道。 “你的意思是……那三人出手无情,杀了我西蜀子民,不仅不能责罚,还要朕故作不见,是这个意思吗?”建元蜀王话声平静,不喜不怒的道。 那老管员道:“是!陛下,东梁、南楚二国的使臣,暗中已抵达国都,不日,便将面见陛下,共商伐周大业,倘若他们得知了我国中生乱,势必会联合起来,排挤、打压我们,伐周的主动权,便相当于拱手让了出去。陛下,请三思啊。” 建元蜀王不置可否,手托着下巴,正自沉吟。 另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三百年前,西蜀、东梁、南楚三国结盟,北伐周国,大获全胜,我国获益最丰。三百年来,我国发展良好,十分迅速,四国之中,不夸张的说,我国国力,当是最强!所以,这一次,东梁、南楚二国,那排挤、打压之言,且先放一边。依臣推测,只要咱们出兵,和北周打了起来,东梁、南楚二国,很可能会同时出兵,既伐北周,又打我西蜀国,双面取利。” “你是同意张将军所言了?以平内乱之名,拖延出兵时间,等待东梁、南楚二国,先行北伐。”建元蜀王问道。 张将军脸色微喜,那老官员,却是皱起了眉头。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微臣同意刘相的办法,只通缉罗浮,白家、申家、长孙家,则免去通缉。” 此话一出,张将军和那号为“刘相”的老官员,面色登时翻转了过来,张将军皱眉,刘相则微一颔首。 “喔,说说你的看法。”建元蜀王淡淡的道。 “是,陛下。” 那人先一拱手,而后滔滔不绝的道:“自从我西蜀立国,一千八百年来,与那北周之间,便多矛盾,三百年前之战,从那战败的北周国中,攥取了足够多的利益,更是加深了两国仇恨,难以平息。和北周联手,咱们自己也不放心,生怕北周捅了自己一刀,当然,北周也是这样想的。” “所谓西蜀、东梁、南楚三国联盟,齐伐北周,如今看来,更应该是东梁、南楚两国联盟,混水摸鱼,伐北周、打西蜀。不出意外,北周国,仍是重点打击对象。我国,只是顺带,抑制咱们的发展,削减咱们从北周获得的利益。” 那人分析道:“而从我们的角度来说,现在便和东梁、南楚二国翻脸,为时尚早了些,北周未灭,咱们三国,矛盾虽多,小摩擦不少,但决不至于发生大战,那两国,也会克制自己。” “那就不用管他们了?”建元蜀王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国国力强盛,那两国,稍弱了些,但只要压制住我们,他们从北周攥取了更多利益,瞬间便可追上咱们,三国并驾齐驱。唔,那时候的北周国,先后遭受数次三国围攻,实力底蕴,肯定也滑落了下来,所以,那时候的中原,应该是四国并驾齐驱。”那人道。 中原四国,千多年来,一直是北周国最为强大,又是中古霸主——周朝正统,皇室后裔所建立,无论出于哪个方面,西蜀、东梁、南楚三国,也会联合起来,齐伐北周,削弱北周的实力,发展自己。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国中不可不乱,也不可大乱。” “涂相,你这话,又是何意?”刘相问道。 “涂相,说说看,为什么要乱,而又不能大乱?”建元蜀王道。 那涂相道:“陛下,毋庸置疑,我西蜀国中,定有他国探子、卧底,显现乱象,比如责罚白家、申家、长孙家……”刘相听到此处,便准备开口,反驳其言论,涂相一挥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刘相按耐了下去。 “责罚,只需上缴足额金钱,换而言之,那三个家族,花钱买命。正好大战将起,人吃马嚼,花钱如流水,国库充盈一些,压力也就小一些。” 涂相笑道:“至于罗浮,则要大肆宣扬,闹得沸沸扬扬的,不单单我国百姓,他国民众,中原之外的西域、南岭等地,也要知晓此人,纵横西蜀,祸害极大,搅乱了我国,民众不堪其扰,群情激愤,是以牵扯朝廷精力,无法全心全意,集中在北伐一事上。可又因罗浮功力,未至天人级数,连外景也不是,才只内景,说强不强,说弱不弱,所以成不了大气候,只是芥藓之疾,别国一面看轻我们,一面又不得不重视我们。而且,那三国都会以为罗浮,是哪个国家的暗子,奉了命令,专门搅动我国,牵扯朝廷精力。我们受到的外部压力,肯定会小一些,什么时候,都有了借口、理由。” “额,也不能排除,那罗浮,真是别国探子的可能性。”涂相道,双手一摊。 建元蜀王点点头,笑吟吟的道:“那好,涂相,拟定罗浮通缉令的事,就交给你了,越轰动越好,记住,短时间内,不能抓住他!唔,罗浮要是有致命危险,朝廷的人,可以帮衬一二,当然,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臣领旨。”涂相道。 “刘相,你则传信那三个家族,缴纳买命钱。哼,要是少了,那就张将军统兵,剿灭了他们。”建元蜀王道。 刘相、张将军相继领旨。 “罗浮,福星啊。” 最后,建元蜀王叹了一句。 …… “那三人也不累啊?几个时辰了,还追得这么紧?!”李晏哼声道,飞身而起,越过一座小土丘,往前疾奔,身形奇速。山门郡的地形,以丘陵为主。 亡命奔逃中的罗浮,可不知道自己已“简在帝心”,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而两天后,一个爆炸似的消息,传遍了西蜀国中各大郡县。 西蜀国震动了! 第二十六章:赏银动人心 关于罗浮的消息,建元蜀王面见朝中重臣,既已计定,西蜀国中,龙泉城、白龙郡城、山门郡城等,由官府出面,张贴了告示,通报全城百姓,更吩咐下去,竭尽全力,围剿罗浮。 “赏金五万两!!!” “罗浮,他是谁?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有如此高的悬赏金?” 布告栏前,人们只瞧得一眼,便即失声惊呼。 “各位老少爷们、大姑娘和小姑娘,注意了!罗浮,白龙郡人士,穷凶极恶,丧心病狂,完全不是人,畜牲一般,杀戮山门郡城,伤亡上千,正遭到山门郡白家、山门郡申家、顺昌郡长孙家的三大内景追杀,亡命奔逃。但凡有发现者,第一时间,通知官府,倘若讯息属实,可领五百两赏银!”张贴告示的官兵朗声道。 忽听得街边有个汉子道:“听说那罗浮,是内景高手?” “是啊,能从三大内景的包围圈中,安然无恙的脱身,不是内景,又是什么?”另一人道。 “官府不认真啊,通缉罗浮,却连一张画像也无,光凭一个名字、外号,谁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说不定就在咱们一群人中呢。”先一人道。 “哈哈,那罗浮惨遭全国通缉,不好生躲藏起来,规避危险,反而跑到咱官仓郡城中,那不是自投罗网,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另一人哈哈笑道。 众人大笑了起来。 “罗浮,外号‘青阳拳客’,蜀王下令,缉拿此人,死活勿论!捉拿此人者,赏银五万两;提供切实不虚的消息者,赏银五百两。” 人群中,一个身形略显瘦弱,眉目清秀的男子低声念道,末了,他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此人,正是李晏。 两天前,他在山门郡城遭伏,依靠泥丸宫小天地中那青色神鸟的大力帮助,阻拦了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三人五六个呼吸的时间,方才得以侥幸逃生,于山野丘陵中遁逃。 两日后,他便到了官仓郡城,出于忌惮思想,一开始的时候,他本不准备进城,奈何两日两夜没命的奔跑,腹中实在饥饿,“咕咕”地叫,承受不住,兼之追杀他的那三人,已被甩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没个两三个时辰,赶不上来。他想了一想,索性便进入官仓郡城,吃两碗面,方觉好受了些。 结了帐,正要离开官仓郡城,路过闹市,忽听得官兵大声喧嚷,提及了自己的化名,不由停了脚步,略略注目,登时暗生怒火,十分不满。 山门郡城中,那死伤的百姓,他确有责任,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可真正的始作俑者: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一个没提……不,告示中提了那三人,却是以正面的形象出现,尽心竭力,要捉拿自己归案。所有脏水,全泼到了他的头上,背上一口大黑锅。 试问,李晏如何不怒? “官府和那三家,沆瀣一气吗?既然如此,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李晏眸光暗沉,注目着那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心中杀气沸腾。 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官府、白家、申家、长孙家,联合起来,坑害自己,他又岂会任人宰割?杀他个天翻地覆,血流成河,方可平息自己胸臆。 建元蜀王统率的西蜀朝廷的打算,李晏一无所知,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知道,但朝廷这样诬害自己,也休想他善罢甘休。 李晏自问,他从来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我的修为才只内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外景以上的强者,应当不会出现,略微安心;先天级以下的武者,也不可能自寻死路,大概率,就只有内景武者,因为极其丰厚的赏银,四处追杀我。” “呼~” 李晏呼出一口气,暗道:“小心为上,别阴沟里翻了船。当然,追捕我的人,能杀的,只要有机会,那便全杀了,一个不留。” “小兄弟,你也想要那五百两?”身旁,有一汉子向李晏问道。 “不想要。”李晏没好气的道。 “呵,小兄弟,你才十八九岁吧?瞧你这样子,刚成为武者吧,那可是内景高手,别去找死,到时候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暴尸荒野,野兽啃食,死无全尸,多惨哪。”另有一人忠告道。 “暴尸荒野?嘿嘿,那都算好的了。”先一人嘿然笑道。 “喔,此话怎讲?”其他人忙问,心中好奇。 李晏也瞧着那人,听他要说些什么。 “你们不知道了吧?那罗浮啊,丧心病狂,死在他手底下的百姓,没有一万,那也起码有了五千,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吗?”先一人问道。 “不知道。快说快说,你又不是评书的,卖什么关子?”其他人催促道。 “嘿嘿!”先一人嘿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那罗浮,上死尸的,男女老少不忌,是个人就行,上完了,他还吃人肉啊!你们说,他变不变态?” “不是吧?好歹也是一个内景,怎会如此变态?完全丧尽天良,没有人性啊。”其他人惊呼,感到难以置信。 李晏脸色登时一黑。 “哼,爱信不信,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表舅老爷二姑子的姨丈那里打听到的。”先一人哼声道。 李晏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汉子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道:“造谣传谣,你到是一把好手啊。” “嘿,你这小娃子,不信就算了,这个小道消息啊,我还得告诉其他人去哩,让开,别挡了我的道。啊,痛痛痛!”先一人喊痛,肩膀上传来咔嚓两声响,肩骨似已碎裂。 “小子,你找死啊,敢弄伤大爷。”那人大怒,挥拳打向李晏。 砰! 李晏手上用劲,砰的一响,那人自脚至头,瞬间没入地面,只露出一个头顶来。 哗…… 布告栏前,所有人哗然,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功力竟然不俗。他按入地底的那人,可也是后天境武者,却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又惊又奇。 “慢着,他说罗浮,关你啥事?”忽有人叫道,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面面相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根本不敢说话,脚步缓慢后撤。 “难道……你就是罗浮?!”忽有一人失声大叫。 “白痴!”众人大怒,你心里明白就好,说出来干什么?还如此大声,找死啊? “青阳大人,与我们无关啊,先走一步。”众人讪然道,一窝蜂地跑没影了。 李晏四下里一扫,眼神凌厉,脚下一跺,传出一股劲力,而后,鲜血渗出,染红了地面,显见那污蔑他的人,已经死亡。 突然听得一人大喝道:“罗浮在哪里?自缚手脚,上前来领死!” 第二十七章:杀虎王 李晏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高大身影,于屋顶上,借力接连几个跳跃,便越过两三百米距离,到得李晏身前。 “小子,你就是那变态恶心的罗浮?”那人不客气的问道。 李晏沉脸道:“你是谁?” “记住了,我是官仓郡三大内景之一,名号虎王的谢飞虎便是,也是即将杀你的人。”那人狞笑道。 李晏微一挑眉,笑了声,说道:“污蔑我的人,那就……都去死吧!”话音甫落,人已激射出去,宛如一颗出膛的炮弹,速度奇快,轰地一响,便即攻到那谢飞虎身前,手捏拳印,往谢飞虎头顶压击下去。 正是一记【阳灵星霞】! “好小子!”谢飞虎怒极而笑,斜身略避,踏上一步,呼的一拳,便往李晏胸口打到,这一招神速如电,拳到中途,左手作虎爪,隐隐约约,发出了猛虎咆哮声,震慑李晏。 与此同时,谢飞虎的左手更加迅捷的抢上,后发先至,抓击李晏面门,招术之诡异,实是罕见。 轰! 拳爪相交,真元相激,两人各震了一震,略一凝神,均知对方武艺高强,不是弱者。 “哼,有点本事,难怪杀出了山门郡。不过,你的逍遥之路,到此为止了。”谢飞虎喝道,吸一口气,双手齐成虎形,便如一头下山猛虎,凶神恶煞也似,扑向李晏。 李晏面色微冷,眼见谢飞虎虎爪击到,当即使出一招【昇阳开云】,丹田中,淡金色的内丹爆碎,真元狂涌,呼吸之间,翻了两倍有余,两只拳头,便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暗中调动了清宁羽衣,只待时机一至,清宁羽衣所幻化的那只青色神鸟,便对空长鸣,音波震耳,帮助李晏。 “呵,拳法?年纪轻轻,能有几许造诣,岂会是我‘虎王’爪法的对手?我可是积年内景,功力深厚,远非罗浮你这小子可比!”谢飞虎冷冷一笑,“不将你打死,丢了喂狗,简直侮辱了我‘虎王’的名头!” 谢飞虎所想,很符合常理,他是积年内景,上百年时光,日积月累,虽未破入内景大成,仍在内景小成中打转,却也称得上“功力深厚”四字。而李晏呢,也确实年轻,朝气蓬勃,一看便知,根本做不了假,在谢飞虎看来,罗浮能够破入内景,已是天纵之才,于武学意境上的参悟,真元的质量,哪里比得过自己? 可惜,他不知道,李晏穿梭诸界,历经世事,修行破境,年龄,远非他之局限!寻常内景大成,也不会是李晏的敌手,遑论内景小成的谢飞虎了! 更何况,他拥有的那一件顶级宝兵——清宁羽衣,神异非凡,又岂是寻常兵器,可以比拟? 谢飞虎全然不知,他仍信心满满。 突然—— 啾! 神鸟鸣啸,音波冲天,早有李晏吩咐,收束成一道,未曾波及无辜,一股脑地全部撞在谢飞虎身上。 谢飞虎登时面色痛苦,叫出声来,凌厉的双爪自然慢了下去。 然后,李晏拳力击到。 轰!! 只听得砰的一响,谢飞虎的爪力溃散,而李晏的拳力,则余势不减,正中谢飞虎的胸口,哇的一声,他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倒飞了出去。 “不可能!”谢飞虎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堂堂官仓郡“虎王”,竟两招之间,便败下阵来,只有脑中不时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自己,确实大败亏输! 咚! 他重重砸在地上,咔嚓响声,土地龟裂,灰尘溅起,砸出了一个几米深、十几米宽的土坑。道路中央,已完全粉碎,更波及到一旁的民屋,只震得墙上灰土大片大片掉将下来。 屋中百姓,发出惊恐的吼声,心胆俱寒,忙不矢地从后门逃走,不敢回头。他们害怕两人交战,波及自己,就像山门郡城中死掉的人一样。 “【赤日暮落】!” 李晏得势不饶人,先前一招【昇阳开云】,重创了“虎王”谢飞虎,眼见他陷入土坑中,暂未爬起身来,飞身而起,又是一拳【赤日暮落】猛击下去。 轰隆隆! 宛如雷电轰鸣,淡金色的拳力,滔滔不绝,铺满了长空,这一击下来,势道威猛之极。 “啊!”谢飞虎厉吼,青筋暴起,提聚全身真元,真像一头斑斓猛虎,正自发怒,和李晏对轰。他因陷于土坑之中,无处闪避,只得硬接。 李晏杀气腾腾,双拳挥舞,只听得砰砰砰砰四响,谢飞虎眼耳口鼻,七窍之中,全部渗出鲜血,眼珠爆碎,又受炙热的拳力冲击,血雾蒸腾,他已成为盲人。 “不可能,不可能!罗浮,我绝不可能会输给你!”谢飞虎大叫道,语声凄厉,闻者落泪,听者伤心,跑远的百姓们,更是身子发抖,他们不熟悉罗浮,却知道“虎王”谢飞虎,官仓郡三大高手之一啊,为何只交手数招,便惨叫声不断,即将死亡,不该是罗浮身亡吗? “那罗浮……太强大了!!” 众人身子发颤,牙关轻轻相击,抖个不停,对于那罗浮,实是害怕极了。 李晏残影一闪,到得土坑之中,趁着谢飞虎受创,目盲眼瞎之际,挥出一掌。 谢飞虎仍有感知,准备避让,可他已经眼瞎,瞧不见外物,始终慢了一步,被李晏打中头颅,身形微顿,啪的一声,头颅炸裂开来,剩下一个无头尸身,软软垂倒在地。 他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李晏一挥手,金焰落下,点燃了谢飞虎尸体,烧成灰烬,随风一吹,骨灰飘洒,满天都是。 “得罪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跟谢飞虎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李晏冷喝道,感知到官仓郡城中,另有两道强大气息,围拢而来,身形一晃,便即跑远。 数招而击毙“虎王”谢飞虎,看似他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强悍之极,其实李晏的消耗,也是极大,十成真元,已去一半。 他必须逃离官仓郡城,否则,待那两人合围,此时的谢飞虎,就是下一刻的他! 李晏出城路线上的百姓们,心胆俱裂,哭爹喊娘,生怕那罗浮一个不爽,挥出一拳,自己便一命呜呼,完全死透。胆小的,更是眼泪齐流,浑身乏力,摊倒在地,动弹不得。 “哈哈!” 大笑声中,李晏出得官仓郡城。 偌大一个郡城,无人可挡,任他纵横逍遥! 百姓们方始大口喘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同时庆幸不已,没沦落到山门郡城那般下场。 第二十八章:天下追兵 官仓郡城中。 呼呼~~ 另有两道人影,赶至谢飞虎身亡的土坑之旁,游目四顾,神色凝重,又惊又骇。 “谢兄不弱,也是内景小成,虽无宝兵,但短短片刻,便死在了那罗浮手中,换作你我,大概也就多坚持两分钟罢了。”其中一人沉声道。 “呵,本以为那罗浮,就是行走的五万两银子,你我联手,总能分得一杯羹,安全无忧。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另一人叹道。 “是啊,协议作废吧。为了安全起见,最近一段时间,我不会离开官仓郡城,等待尘埃落定,再做打算。”先一人道。 “也好。”另一人微一颔首道。 原先,朝廷极丰厚的五万两赏银之下,他们也有追杀罗浮的想法,财帛动人心,十分正常。但那是他们有把握,最起码……两人联手——算上“虎王”谢飞虎,那就是三人联手——决不至于出现死亡,奈何“虎王”谢飞虎抢先一步,甩开了他们,反而导致他自己道消魂灭,灰灰了去,不仅敌人出乎他们意料的强大,盟友还少了一个,一来一去,彼长我消,为了生命着想,自然要放弃,两人背后,可都有着一个大势力。 想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眸光闪烁,“虎王”谢飞虎陨落,谢家的地盘,没必要那么大,应该缩缩水。 …… 两个时辰后,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三人,方才赶至官仓郡城,瞧见了张贴于布告栏上的那一份告示。 布告栏前,官兵维护秩序、监督民工,民工收到官府命令,正搬运泥土,填补道路中央的大土坑,百姓围聚,议论纷纷。 “那罗浮,还真是厉害啊!咱们官仓郡的‘虎王’谢飞虎,就这样死了。” “这人可真是凶残狂暴!西蜀国中,除了上半年白龙郡中发生的紫宵天君事件,便属罗浮事件,影响力最大了!” “是啊,真想看看,最后谁能杀了罗浮,或者缉拿他归案。” 三人听了一阵,不由面面相觑。 “对我们的行为,朝廷视而不见,只针对罗浮,发布五万两赏银,朝廷定有图谋。”申秋芳道。 “管不了那么多,朝廷……大概也就是让我们臣服,上缴金银财物,花钱买命,这些年来,司空见惯了。”长孙明辉道。 白春夜沉脸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尽快追上罗浮,将他当场击毙。否则,保不准他要杀个回马枪,折返山门郡城,到时候,白家和申家,可就很危险了。” “明辉,就靠你了。”申秋芳向长孙明辉道。 “稍等片刻。”长孙明辉催使追踪秘术,锁定李晏的行踪。 “走。” 三人一阵风也似,跑出官仓郡城,人影疾闪,众人不由失声惊呼,避让了开来。他们大为惊异,平平静静的官仓郡城,什么时候,成为了内景高手的汇聚点? …… 顺昌郡,郡城。 罗浮的消息传出,包括白春夜、申秋芳、长孙明辉三人,也进入五大势力视野,长孙家自然震怒,三大内景,埋伏在侧,围剿一人,竟未成功?长孙星河如何不怒? “父亲,你要亲自出马?”长孙兴文问道,朝廷出了面,上午时分,官府要员,已亲自上门通知自己,筹备好十万两银子,权当赔偿,上缴官府。 所以,他虽然对那罗浮恨之入骨,却不愿父亲冒险,涉入此局。 人死不能复生,长孙家,不能没有长孙星河,他是定海神针。 长孙星河沉着一张脸,略一沉吟,说道:“明辉他们率先出手,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却只字未提,反而嘉奖,暗地里,派遣官员上门索要十万两巨额赔偿。朝廷究竟是怎样想的?” “父亲,我觉得,不能冒险。再者,大哥和姐姐,加上那白春夜,三人联手,进退自如,并无性命之危。”长孙兴文道。 “你说的有道理,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长孙星河点头道。 除开长孙家,顺昌郡五大势力中的其他四大势力,族中讨论,也想到了这一节。他们不约而同,敏锐的察觉到,西蜀国中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暗流涌动,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心中不安,为了安全着想,出于存续之防,特地吩咐下去,内景以下,近些时日,尽量减少外出,或结伴同行;唯一的外景强者,则坐镇族中,以防万一。 而内景高手,则均派了一位出去,他们有自保之力,旨在发现端倪,探明真相,回报族中,以作防范。 呼呼呼~~~ 顺昌郡城中,四道人影,相继闪了出去,往官仓郡的方向疾驰。 国都所在的泸州郡,也有内景高手,赶往官仓郡,反倒是外景强者们,察觉到水面下的湍急暗流,明哲保身,五万两白银再好,也不及自家生命珍贵,或留守山门,或坐镇族中,静观其变。 …… 追兵加快步伐,意图剿灭李晏,周边数郡的内景高手们,则已汇聚而来。 官仓郡,一座小山中。 李晏停下脚步,仰起了脸,小山顶上,有一道人影,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只听那人叫道:“罗浮,你束手就擒,让我送到官府,届时,获得了五万两白银之后,我再救你出来,换一个地方,故技重施。所得的收获,我七你三,你看如何?” “你是谁?报上名来。”李晏道。 “怎么?罗浮,你不同意我的提议?难道不好吗?人须知好歹。”那人大声道。 李晏嘿嘿一声冷笑,他又不傻,怎可能同意?进入官府大牢,就算不死,侥幸苟活,但丹田破碎、经脉崩毁的下场,他是可以预见的。 再说了,两人非亲非故,自己身陷囹圄,那人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 “废话少说,报上名来,我罗浮手下,从不杀无名之辈!”李晏哼声道。 那人听他言语渐渐无礼,不由发怒,冷喝道:“罗浮,我是看得起你,苦苦修行,内景不易,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要不然……哼哼,早就干掉你了,别不识抬举。” “不敢战斗?那就滚吧,别浪费我的时间。”李晏摆手道。 “罗浮,好小子!你自己找死,别怪我残忍,没给你机会!记住了,我名雷霆剑王,来自于龙泉城,今日,你必死在我剑下!”那人叫嚣道,飞身而起,右手执剑,银白色的闪电,噼里啪啦,伴随着犀利剑气,铺天盖地一般,刺穿了空气,杀向李晏。 “雷霆剑王”之名,确实当之无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