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非相之窑变》 第一章 因果难寻 最近文清禾迷上了苏东坡,然后疯狂的搜集着关于这位大文豪的一切资料。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文清禾发现,自己怀着满腔热血奔赴的只是书中冰冷的文字,至于那位人见人爱的苏大文豪,最终留给她的印象,只是自己主观意识里刻画的摆渡人形象。 她怅然若失,总觉得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如鲠在喉,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翻阅东坡先生的诗词文句,寻个心理安慰。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无缘无故送我来这里啊!”文清禾坐在一家酒楼门前闷声嘀咕着。 “大宋熙宁八年三月十八日上午....”说着抬头看看天,“....不知道几点!” 然后,她静下心好好想了想自己穿越这件事情。123。到底和她喜欢苏东坡有没有关系。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关系,那么多人喜欢他,甚至外国人也不例外,都没啥事,自己更不可能因为喜欢读几首他的词就被带到这里,不科学呀! 说起来,也很神奇,那天文清禾如往常一样早起上班,一番洗漱收拾后,将连夜写好的产品文案连同一本苏轼集装进了黑色的背包里。 背包形制简单,装个材料公文书本什么的,最方便,她向来不太喜欢太繁复的东西,也始终无法理解同事们经常所说的“包治百病”到底具体指哪一方面可以治病。 。按她来说,只要能物尽其用,就是最好的。 黑色的简易背包和她正正经经的一身职业装很是不搭,她端详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自己,抿嘴笑笑,甩包上肩,潇洒出门。 出门后发现天气异常阴暗,立即转身上楼回房间去拿伞。 但是推开门后一阵强风铺面而来,力度堪堪能把一个人吹的后退几步,文清禾这才发现,走时没有关窗户。 扔下背包胡乱理了理被吹乱的头发,她慢慢靠近了窗户,房间楼层的原因,窗户比较高,她伸手后刚好碰到手柄。 屋外乌云翻滚,不远处一朵巨大的黑云携着闪电,不住翻滚。阡惹ZL越来越近,忽然一声炸响,大雨顺势而下,而就在此时,文清禾伸出去关窗户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她看到头顶的黑云里似有金色的东西慢慢溢出,就像雨过天晴后阳光倏然从云里探出来那样,文清禾惊愕不已,但本能的后退了好几步。 待金光褪去,物体形状渐渐清晰明朗,那是一只瓷器杯,样式复古,杯肚略大,颜色不青不白,反而是多彩的,就像把彩虹揉碎,挤出里面七彩的颜色再涂上去的那种多彩。 不,比彩虹还要多彩! 文清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瓷器杯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当她盯着瓷器杯看着的时候,瓷器周围会有隐隐闪现的画面,当她想要仔细看真切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见。 一阵风自窗户再次偷溜进来,定立许久的文清禾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缓神后再向空中看去,刚才的一切已经不见了,前几秒还阴云密布,大雨连绵的天气,不知怎地就晴了。…。 眼前万里无云,碧空澄澈的景象很是舒心,看来大城市就得多下下雨,一场雨后该洗的东西都洗的干干净净,雾霾也不见了。 她自顾自的想着,忘记了关窗户,也没再往外多看一眼,没心没肺的转身准备背包走人,但是..... “这....这是哪儿!!!” 眼前的房间早已不是她租住的那个简陋的小房子,而是一间装饰奢华雅致的古风房间,什么玉床罗账,锦被熏香,这里都有。 她很喜欢这种雅致的风格,正准备欣赏一番,突然有人打开房门,一群位黑衣人鱼贯而入,这些人清一色穿着黑色短打,黑布巾裹头,各个身强体壮,这阵势让文清禾莫名其妙开始犯怵。 她试探着问:“你们...是谁?” 话音刚落。123。黑衣人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一位同样穿着黑衣的人自后走向前,虽说都是黑衣,但此人的黑衣形制要复杂的多,里衣外衫,制作都很精细,肉眼可见的料子质量差异,就能知道这个人好像没那么简单。 此人身形健硕,一身黑衣服帖的贴在身上,显示出他矫健挺拔的身姿,脸上自左而右,一条伤痕赫然趴着,纹丝不动。 他自进屋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这里,文清禾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她端详了一会儿他脸上的上伤疤后,在心里酝酿了一下。 。幽幽的说道:“大哥,您怕是坏人吧?!”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蠢,惊恐之余还不忘在心里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黑衣人不说话,只盯着文清禾看。 犹如猎鹰之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好似确认了什么似的,他嘴角轻微动了动,像是微笑,像是嘲讽。 这点细微的动作在文清禾眼里,大概就是猎鹰抓到猎物后一种满意的表达。 黑衣人上前两步,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不低沉,尖锐细腻,与他粗狂的外面极为不答。 “不要再闹下去了,回去后好好过你的大小姐生活!” “啊?” 她向黑衣人投去充满疑问又无辜的眼神。阡惹ZL黑衣人继续嘴角轻动,说了一句让文清禾感到又搞笑又毛骨悚然的话。 “若是你不停劝告,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 多么套路的一句话! 文清禾满脑子的问号呈无限递增趋势,她眨巴眨巴眼睛,心想怎么我就不知好歹了呢,我惹谁了! 她环顾四周,在注意到那人身的一群黑衣人的时候,她的反射弧终于由此中断。 黑衣人这种形制的衣服,古人才常穿吧! 文清禾是又惊恐又满腹疑问,黑衣人看到了她的恐惧和不解,甚为满意的抿嘴一笑。 他本以为文清禾会求饶,没想到,她揶揄半天,轻轻的开口:“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黑衣人一怔,随即不耐烦的应道:“现在是大宋...” 文清禾听到大宋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听后面的,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黑衣人一愣,但还是将未说完的话说完:“熙宁八年...”。 第二章 故人何在? 文清禾真的就那样瘫坐了一小会儿,随即起身,呆愣愣的走向窗边,这次她趴在窗户往外看去,外面的高楼早已不复存在,但人声依旧鼎沸,又是另一幅繁华模样。 身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终于感受到危机的文清禾,迅速在脑子里反应自己如何摆脱这群黑衣人。 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这虽然只是二楼,但是,就这样生跳下去肯定会受伤,现在她的处境还不允许受伤,她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她快步走到黑衣男子面前,说道:“好,我这就回去当我的大小姐!” 黑衣人身为满意的笑出了声。123。恭敬且有礼貌的侧身,做出“请”的动作。 “小姐,允许我们护送您回府!” 文清禾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慌,轻咳一声,抛出一声:“好!” 后,就径自迈腿往出走。 原来这是一家酒楼,因为不熟悉环境,她出门后不知道往哪里走,犹豫片刻,往左边拐去。 身后黑衣男子尖声说道:“筝小姐,您走错了!” 文清禾没有意识到在说她,并不理会,继续走,忽然,她停下脚步! 前面没路了。 文清禾额头黑线刷刷往出冒。 “真笨!”一声毫无掩饰的嘲笑声自旁边房间传出。 。文清禾皱眉,回头朝里面看去。 房间门口挂着珠帘,隐隐可以看到房里的人坐在屏风后举着酒杯,悠然的看向门口的她。 里面的人知道文清禾也在看她,随即仰头喝下杯中酒,缓缓开口:“姑娘,出门辨好方向,才可万无一失!” 这声音,犹如溪涧流动的清泉,清澈微凉,却实在好听。 文清禾本想借机出去到大街上找个机会溜走,现在遇到一个挖苦她没方向感的人,虽说心里莫名来火,但还是将逃走的希望分了一半出来给这个陌生人。 随即懒懒的、极具挑衅的回应道:“我不辨方向二十几年了。阡惹ZL也健康成长着,你又是谁?!” 里面的人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想知道我是谁,何不进来一看究竟?” 文清禾撇嘴:“你都出来了,我进去有何用?” 身后的黑衣人只当这是闲来无事的公子哥的无聊把戏,并未在意,反正现在小姐答应要回去了,耽误这么一小会儿不算耽误,于是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饶有兴致的看着好戏。 里面的人走到珠帘后便不再有动作,文清禾隔着不断晃动的珠帘,大概看清了此人的样貌。 身量颀长,剑眉微扬,细长双目清亮有神,虽说身上的白衣简陋了些,但他浑身流露出的清朗气质丝毫不受布衣粗衫的影响。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晃动的珠帘各自静默了片刻。 忽然,文清禾越过珠帘一步跨进房间,对还在出神的他说道:“帮我!我不认识他们!”…。 那人也是反应极快,文清禾话音刚落,一把揽起她,另一只手抬起,衣袖轻甩,房门便关上了。 扔下一块银子后,他带着文清禾自窗户一跃而出。 文清禾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还在嘲笑她路痴的人,竟然会轻易答应帮她。 从窗户跳下来后,非常轻盈稳健的落了地,这身手,不是练家子,恐怕做不到。 他们刚落地,就有黑衣人从那家酒楼里涌出,来不及喘息片刻,两人便在街上狂奔起来。 之后就被他带着七拐八拐在街上跑,将那些人彻底摆脱后,来到这座酒楼里,本来在喝酒,但她心烦意乱,脑子跟一团糨糊一样,借口太闷了,到外面走走透透气,于是坐在酒楼门口台阶上,使劲想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宋代,然而百思不得其解。 文清禾不知道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换了样子。123。此时她穿着白里青衫的宋衣,被那人牵着满街狂跑的时候,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被裙摆绊倒。 不久那人出来,示意她跟上,然后带她拐入一个僻静的巷子,那人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一把揽起文清禾,踩着墙面轻跃几下,最后跳进一处载满了海棠花的院子。 文清禾知道自己现在安全了,但那人并没有放开文清禾的意思,反而揽的更紧了,他微低头,看向她。 文清禾想要挣脱,下一秒却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只听他喃喃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嗯?是啊...” 文清禾感觉到这个陌生人浑身都在颤抖。 “你去了哪里?为何都不留个讯息?”那人又问。 文清禾抬头:“什么??” 静默片刻。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臂膀,试探性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那人颤声再次问道:“真的不记得了?” “不....”她停顿了一下道:“这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我其实并不认识你,第一次穿越,有什么穿的不对的地方,还希望你指出来!” “..........” 文清禾是真不知道,按照穿越惯例,她觉得自己的相貌应该与他的这位故人很相像,而且,这个人肯定喜欢他的故人! 想到此处,她长出一口气,心道:真这样,就很尴尬了! 不等文清禾出言安慰。阡惹ZL只听那人说:“我是江艽,字无岸!筝儿你....”江艽欲言又止,随后拉着她进了屋。 文清禾心下细想,黑衣人好像叫过我筝小姐,江艽又唤我筝儿,这是他故人的名字? 进入房间,文清禾注意到房内设施虽然简陋,倒也还算雅致,檀木桌椅书案,屏风上荷塘乳鸭戏水,闲趣晴好。 江艽斟上茶,邀文清禾坐下共饮。 一杯茶下肚,江艽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有释然也有无奈,只听他轻轻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的确不是她!” 说到这里,他将茶换成酒,连着狂饮几杯后,继续道:“我从未抱过她,她更不允我抱她。” 正在给自己倒茶的文清禾听了这话,感觉有那么些不自在,有意无意地解释道: “我也不是随便就让别人抱的人,只是刚来这里,不清楚状况!” 喝了口茶继续道:“所以,不敢动!” 江艽放下酒杯,睁着一双被酒气晕红的眼,道:“敢问姑娘芳名?” “文清禾。”。 第三章 回到不是家的家(1) 和江艽对坐饮茶,文清禾算是看出来了,他表面看起来一副温雅如玉,风流倜傥的样子,实际就是个酒鬼,连着喝完了三坛酒,又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坛,坐下来继续喝。 酒醉后,江艽有意无意晃着酒樽,睁着一双极具魅惑的醉眼,看着文清禾。 忽然道:“你不是她!” “嗯?” 文清禾心想:她是谁? 不如趁他酒醉,打听一下好了。 随即小心翼翼问:“我不是谁?” 江艽抿一口酒,答非所问的回应道:“世间果真有如此神奇之事,你和她,竟真的长得毫无差别。” 和江艽在路上狂奔时,文清禾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无缘无故的穿越。123。不是来替谁受罪,就是自己亲自受罪,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现在听江艽的话,文清禾知道自己属于前者,既然是替人受罪,那总得知道那人是谁。 顾不上安慰江艽,文清禾追问:“我和谁长得很像?” 不知道江艽是有心不告诉她,还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管文清禾怎么追问,江艽始终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 他起身不言不语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未回头,说道:“文姑娘,若不嫌弃,请在此留宿!” 说完一阵风似的离开。 。留文清禾在原地莫名其妙。 “醉着酒还跑这么快...”她咕哝着。 江艽走后,文清禾真的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在宅院各处肆意走动,顺便近距离感受下古宅的气息。 文清禾胆子还是略小的,从小到大也没出过几次远门,最远的一次是大学有一次寒假陪同学去了一趟上海,平时都是呆在家里不出门的。 因此,在这宅子住下的第二天,整整一上午,她有那个想出去走走看看的心,却没有踏出庭院大门的勇气。最后行为终于败给了思维,她终是没有踏出这个让她暂时感到安心的小宅院。 没有表也没有手机,无法确认时间,但看日影。阡惹ZL可以大致判断到晌午,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文清禾饿了。 眼看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恹恹的踏进了厨房,开始前后左右翻找着可以再加工的食材,最后只搜罗出几颗鸡蛋,几根胡萝卜,和几个快要没气的西红柿,接着淘米,洗菜,开始做饭。 往锅灶里添火的时候,文清禾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道:“我这穿越的打开方式不太对呀,怎么到我这儿,还得自己亲手动手做饭,不该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翻来饭来张口的那种么?” 这一顿饭做的还算顺利,文清禾端着一碗蛋炒饭笑嘻嘻的在心里感谢了一下自己的妈妈,要不是自小被母上大人教着做饭,恐怕今天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她端着炒好的米饭走出油烟弥漫的厨房,腾出手用手背揉了揉被熏哭的眼睛,再抬头时,看到江艽倚在厨房左侧走廊的柱子上看着她,那眼神,真的复杂,有疑惑,有惊奇,有询问,甚至掺杂着几分嘲讽。…。 文清禾端着饭自顾自的走路,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江艽简略的问:“还有吗?” “啊?啊!有有有!厨房锅里随便取!” 她以为接下来江艽会和上次她在酒楼一样毫不留情的嘲讽一番,没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看到江艽那种意味不明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她还是会胆怯。 但在文清禾的心底,她依旧愿意去相信这个在危机时刻救过她的人。 此时的江艽用眼神提醒她,这座庭院的主人是他,不允许任何人如此随意动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她顾不上体会那层意思,她太饿了。 当江艽问起时,她以报恩的心态,用极为雀跃的语调告诉他,你随便吃,我不介意! 见江艽站着没动,文清禾将手里端着的一碗炒饭递给他,道:“算了,给你,你先吃。123。我自己再去盛!” 江艽端着文清禾塞来的一碗饭,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走进房间,吃了起来。 她回到厨房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回到房间坐在江艽身侧,一边吃一边笑,江艽鼻尖处不知道怎么回事粘了几粒米,文清禾实在止不住笑意。 江艽终于忍无可忍了。 “笑够了没有?” “没有!嘿嘿嘿....” “.....我吃饭很好笑?” “其实也不是好笑,你现在的样子很滑稽,为了尊重这份滑稽,我只能笑了!” 江艽:“....” 吃过饭,文清禾来不及收拾厨房,被江艽拉着进了一间厢房。 “你住这里。 。我会找厨娘侍候你吃饭。” 之后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宜,等一切都交代清楚后,临走时站在房间里有意无意的说:“她从不近庖厨之事,你却....果然,不是!” 第二天,文清禾骤然发现宅院里忽然多了几个来来回回忙碌的人,有一位姑娘见她开门出来,立即迎上去,作揖,恭敬的问道:“小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打水侍候您洗漱。” 文清禾被忽如其来的优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道: “哎哎...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不用...诶?跑什么呀?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她话没有说完,那姑娘就跑着离开了,一脸惶恐的样子,生怕给她侍候不了似的。 文清禾想起这几天都要这样在宅院里闲呆下去。阡惹ZL就有些胸闷气短,洗漱的间隙她和姑娘一边聊天,一边探索点消息。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洛儿。” “哦...洛儿我问你哈,这宅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洛儿秀眉微蹙,歪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柔声道:“汴京可是皇城所在地,好去处自然是有,可是,公子说,不许小姐您出门!” 她听了洛儿的话,顿时傻在原地,心想江艽这厮,到底想玩儿什么把戏? 没门可出,我可以翻墙的呀! 文清禾默不作声的呆了一上午,吃完午饭,假装消食到后院走一走,来到早就看好的点,找了个借口支开洛儿,踩着墙边的木柴,一跃,翻墙出了庭院。 后院挨着一处比较僻静的街道,文清禾落地后,揉一揉略发麻的脚踝,整理整理衣衫,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不远处一座酒楼里,坐在二楼的一个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随后在身旁的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第四章 回到不是家的家(2) 北宋的汴京,历史上有名的繁华之地,虽然文清禾看过几页《东京梦华录》,但理解力欠缺的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出几百年前汴京的繁华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有幸亲自看一看,穿越一回也值了。 文清禾对方位没有概念,她只知道,汴京最热闹的地方有好几处,龙津桥附近就是繁华地之一,问了几个人,转了不知道多少条街,龙津桥没找到,她成功迷路了。 但街上热闹的景象没有让迷路困扰住她,她且玩且看,也算悠闲,此时街上行人如织,街边店铺鳞次栉比,卖各种各样物件的都有,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场景,比现代大都市商业街都热闹。 文清禾东看看西望望。123。恨不得再多生几双眼,她在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搭成框,将看到的美景定格在心里。 “真美!” 文清禾一边感叹着,一走进了街边一家茶舍里。 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见她进去,便殷殷勤勤的迎上来,操着一口河南话问道:“姑娘喝凉茶还是热茶?” “凉茶!” “中!” 转身朝里间喊道:“当家的,凉茶端上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里间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来。 。文清禾注意到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他是谁?” 文清禾闻言,转头看过去。 端茶那人为躲避人群将托茶壶的盘子举起,暴露了藏于盘子底下的匕首,这一幕,正好被文清禾看见。 文清禾顿悟,这是个假当家的,那人直直朝着文清禾扑来,电光火石之间,她一把推开老板娘,拾起旁边的长凳砸了过去。 平静祥和的酒舍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夹杂着慌不择路的碰撞声,让文清禾的心紧了又紧。 凳子很重,并没有碰到该碰的目标,将不远处一个桌子砸翻在地,不过也起到一定的作用。阡惹ZL那人为了躲开无端的飞凳,后退了好几步,这给文清禾给了一个好机会。 她转身朝门外跑去,但那人训练有素,脚底功夫了得,几步便追上了文清禾。 他不言不语,眼神肃杀冰冷,伸出脚将逃命的文清禾绊倒在地,手起刀落的砍了下去。 忽然!斜刺里窜出一支箭,裹挟着风,准确无误的射透了那人举着匕首的手腕,杀手吃痛,闷哼一声,手腕方向一偏,力道稍减,只刺伤了文清禾左侧肩膀。 紧接着第二箭,直穿杀手心脏,随后杀手应声翻倒地。 温热的血自文清禾后颈蔓延至前胸,脖子上溅满了杀手的血。她趴在原地,大睁着眼睛,看着上一秒还凶神恶煞的人,渐渐没了呼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在失去意识之前,文清禾听到有人说赶紧报官,也有人说先救人,同时听到茶舍老板娘悲戚的哭号声,隐隐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地喊:“当家的!”…。 再后来,那声音就听不到了,换成了一个极温润的男声,一遍又一遍的喊:“筝儿!筝儿!” 过了不知多久,文清禾终于被一阵又一阵浓重的药味儿熏醒了。 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脑袋里还似有那天喊叫的声音,闹的她醒后一直头痛,屋子里没有人,外间的药炉上咕噜咕噜煮着药,一缕阳光自门口斜斜射进房间,室内明亮温馨。 文清禾适应了一会儿光亮,忍着欲裂的头痛感,挣扎着翻身下床。 被刺伤的左肩伤口隐隐作痛,她扶额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刚走到桌旁,终因无法忍受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摔倒在地。 倒地时本能拽住了桌布,因此桌上的茶具无一幸免。123。全部粉粹,声响引来了人。 “小姐?小姐...啊!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公子!” 文清禾像抬头想看看刚刚喊着让人去传话的人,是不是洛儿,尽管她已竭尽全力,但终究什么也没有看到,又一次晕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依旧空荡,只是这次房间又和上次不一样,她心下一凉,想:难道真的入了虎穴? 神智逐渐清醒,她稍微转头,入眼是一位身着蓝布长袍的少年,看上去二十来岁,眉眼温润,但神情忧虑,正托着药丸向床边走来。 见到文清禾醒来。 。忙上前一步弯腰慢慢扶起她。 喂她喝了几口水,少年问:“饿不饿?” 文清禾点点头。 少年很高兴,立即吩咐人准备饭食,随即又说:“用餐后吃药最好不过了。” 文清禾此刻内心一片空白,有面对此情此景的茫然无措,也有久睡刚醒的倦怠乏力,一言不发的坐着发呆。 那人站在床边,期冀文清禾说些什么,但看到她这幅貌似冷冰冰的样子,显得有些失望。 弯腰掖了掖被子,柔声问:“筝儿,为何不说话?” “嗯?” 少年见文清禾回应了他,显得很雀跃。阡惹ZL继续问: “筝儿,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文清禾扯着嘴角笑了笑:“并无不适,对了,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直到现在,文清禾的脑子终于算是不锈着了。 少年听后,欢愉至极,开心的走来走去:“筝儿,兄妹之间何须这般客气,你消失一年,今日终于归家,为兄甚为欢欣!切勿再说谢字!” 文清禾听后,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再睁眼本想解释她不是筝儿,忽然意识到,刚刚少年说的那番话里,信息量好大!! 为兄? 文清禾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难以置信的问自己:筝儿的哥哥? 失踪? 筝儿离家出走还是被人骗.....呃,这样想有点不太尊敬。 那这位筝儿姑娘到底怎么了,江艽在找她,这位自称是她哥哥的人也再找,当然,身为家人与朋友,失踪后四处寻找在所难免,但问题是,现在他也认错了人啊!…。 “少年...呃,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筝儿姑娘!” 少年眉头微皱,随即恢复喜笑颜开的模样:“筝儿莫开玩笑,你声称自己并非筝儿,可筝儿就是这般模样,难道这世间真有长相一致的人?” “...有吧,只是不在同一时空里....”文清禾想起自己这番际遇,怔怔的说。 少年一愣,明显没有听懂:“什么?” 兴许是休息的时间比较长,文清禾已经不觉得痛了,于是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扭了扭腰,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坐下对少年说:“有妹妹不知道自己哥哥的名字吗?” 少年略一思忖。123。随即道:“没有!不过,筝儿还是再休息片刻比较好。” “没事....实不相瞒,我就不知道公子名字。” 少年听后慌忙拱手:“不才许令仪.....嗯?”停顿片刻,神情转忧,“当真不知为兄的名字?” 文清禾点点头。 她心想,这少年挺有意思,自我介绍也要拱手作揖,何况自己还被他误认做妹妹。 少年似乎不死心,继续问:“其他人呢?” “到现在我只知道两个人的名字....啊。 。不对,是三个,江艽、洛儿、许令仪!” 许令仪听后颓然坐下:“果然,不是吗!?”最后又非常不甘心的嘟哝道:“难不成这一年里受到了什么刺激失忆了?” 文清禾没有解释。 两个人呆坐的间隙,丫鬟们陆续端上饭食,四菜一汤,清淡但也营养丰富,许令仪盛了一碗汤递给文清禾,神情复杂,那种失望的情绪严重感染了文清禾,她开始后悔为什么非要强调自己不是许意筝呢,瞒一瞒,兴许没什么坏处。 她觉得好残忍。阡惹ZL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低声说了声:“对不起!” 许令仪一愣,接着笑道:“你无错,何须道歉!” 一边往文清禾碗里夹菜,一边说:“此处是许府,但是你受伤后,我先将你带去了我的医馆。” “说来也巧,那日我正好去酒楼赴约,途径酒肆,不想看到你。” 本来文清禾不饿,一杯茶水下肚后似乎开了个胃,再加上这补汤清淡鲜美,多日不进食的她,再也忍不住,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她举着碗埋头喝汤,听许令仪说完,来不及抬头,一边喝一边含糊着问道:“那些人...什么来头...我刚来的....咕咚...时候就...咕咚....被他们堵在了酒楼....” 许令仪笑笑:“先吃饭,吃完再细说。”停顿片刻后,才幽幽的说道:“或许,有个忙需要你帮。”。 第五章 在宋朝,一个人 文清禾吃饭的间隙,许令仪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原来他的妹妹,许意筝在一年前莫名消失了,家族人找遍了京城和老家钧州,翻的地动山摇,甚至惊动了京城的皇城司,但是依旧没有找到。 最开始找寻的时候,是希望她还活着,可是近一年的时间,大家渐渐失去了信心,退而求其次似的祈求,就算找不到活人,至少,得看到尸首。 但是谁也不明说,一年的时光就在寻寻觅觅和担惊受怕中度过,尤其作为哥哥的许令仪还有他们的父母,更是过着像是在烈火上炙烤般焦躁难熬的日子。 自从爱女失踪,许母整日以泪洗面,没有再好好吃过一顿饭。123。这一年的时间里,许令仪除了陪父母,其余时间便经常呆在药馆,看病救人,只有上次弟弟阿靖自嵩阳书院放学归来,他才回了一次家。 文清禾打了一个饱嗝,疑惑的问道:“我一来你们都把我当做筝儿姑娘,我与她很像吗?” 许令仪凝目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是,很像!至少外貌上并无多少差别。” 文清禾摸了摸肚子,起身缓缓摆动了一下带伤的胳膊,一边观赏屋内雅致的陈设,一边说道:“皮相相同而已,其实我与令妹。 。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是吗?” “本就如此啊,世界不就是由千千万万个不同的个体组成的嘛,这才显得多姿多彩!” 说完走出房门,一边跑一边喊:“许大哥,我在外面自己玩儿会儿。” 许令仪追至门口,回道:“筝....文姑娘,小心伤口!” 喊完话的许令仪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刚刚这样叮嘱过妹妹了,以前她总是闯祸,自己免费医治被她打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文姑娘稍不留神就不见踪影的特点,与筝儿也是挺像的,许令仪这样想着,迈步跟上她。 其实文清禾只是从房间里看到腾飞在半空的风筝。阡惹ZL被玩乐吸引出去的。 循着风筝的方向,来到一处别院里,院中一少年牵引着风筝线绳,前后左右调整的姿势。 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脸稚嫩之气,华衣覆体,俊秀清朗。 少年看到文清禾,展颜一笑,随即跑到她身侧,将手中的线绳交给她,道:“姐姐,你来!” 文清禾愣愕之际,身后许令仪幽幽道:“阿靖,父亲安排你来这安静的别院,是为了让你放风筝的?” 名叫阿靖的少年撇撇嘴,挠挠头,然后向许令仪拱手作礼,道:“兄长好。”随即不卑不亢的回应道:“来此处是为了让我专心读书!” “既然如此,为何在屋外逗留,风筝何处得来?”许令仪负手而立,在弟弟面前威严尽现,和之前对待文清禾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阿靖没有回答,而是抬眼悄悄看向文清禾,眼中溢满喜悦。…。 文清禾冲他笑笑。 春风自屋后海棠树婆娑而起,文清禾慢慢回收风筝线,许令仪左一句右一言的训诫弟弟,阿靖偷偷帮着文清禾整理线绳。 三人就这样立于落日下的庭院中,脉脉夕照,浅浅春风,天地如旧。 文清禾陪着阿靖挨了一会儿训,仆人传话去吃饭,许令仪总算罢休。 因文清禾有伤,厨子做了药膳,她只得去自己的房间吃饭,阿靖少年满脸不开心。 “姐姐这次回来不再出去了吧?” 文清禾一愣,吃惊他怎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看到阿靖纯粹又充满喜悦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回道:“是的,不会轻易再出去了。” “好,我相信姐姐!” 回到房间用晚餐。123。文清禾在好几个人的簇拥下换了药,本来伤口好了很多,拉扯风筝线时用了力,现在又有些渗血,不得不再一次进行处理。 上药上到中途,忽然一名丫头跑进来对文清禾恭敬的说道:“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过来。” 此时的她有些不知所措,也就只能笑着说:“哦?是吗?” 话音刚落,门外便想起一声:“筝儿啊!”说话的人明显太过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率先踏进房间的是一名妇人,虽说样貌风华不再。 。但气质舒婉,华贵万千,一动一静间犹可见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这是许令仪的母亲,此时的她双颊犹挂着泪痕,眼眶里涌满泪水。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精神丰郎,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双眉紧蹙,双眼深邃,不见底。 这是许令仪的父亲。此时的他紧紧盯着文清禾,显得极为沉着冷静。 文清禾披上衣服起身迎接,行了一个蹩脚的闺中女子见父母的礼。 下一秒,许令仪的母亲一个箭步冲到文清禾面前抱住了她,哭的肝肠寸断。 “筝儿啊!这一年里你去了哪里?让阿娘好找啊!” 文清禾被她这么一抱。阡惹ZL动弹不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很心痛许夫人,寻女儿寻了这么久,今天见了,是该发泄下郁积在心里的苦气。 文清禾这次没有解释,既然如此,我就是许意筝了。 她抬手轻轻拍打着许夫人的背,笑着说:“阿...阿娘,筝儿已经回来了,先坐下说,别哭坏了身子。” 许夫人听后,哭声渐消,紧紧攥着文清禾的手,与她一起坐在桌子旁,慈爱的看着文清禾,一刻也不离开。 相比许夫人恸哭,许老爷从进门开始,一直是沉默冷静的状态,文清禾看了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冲他一笑,他便走过来坐在了桌子上首。 为了帮着文清禾换药,吃完饭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撤走桌上的餐盘残羹。 厨子做的病号饭,虽说都很清淡,但文清禾不喜欢肉,加上下午醒来吃了一些,没什么胃口,那排骨补汤也只喝了小小的一匙,倒是将一盘竹笋炒鸡蛋吃了个精光。…。 许老爷的视线在饭菜上游移了一会儿,摆手吩咐丫鬟撤下去。 许夫人与文清禾执手对坐,一时无言,忽然许老爷轻声问道: “夫人,我记得咱们的筝儿,最不喜欢吃的就是炒鸡蛋了吧!” 许夫人闻言,转头看向丈夫,有些愕然,不明白自己的夫君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个问题,但是作为母亲,对子女在饭食上的喜好是最清楚的了。 她点点头:“筝儿向来讨厌鸡蛋的腥味儿,故而不喜欢吃,夫君为何有此一问?” 许老爷没有回答许夫人的问题,反而直直看向文清禾,冷冷的说道: “这位姑娘,似乎很爱吃鸡蛋?” 文清禾愣住,突然牵扯到炒鸡蛋,是不是发现我不是筝儿姑娘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也挺好。123。我本来就不是。 她心下这么想着,冷不丁又被许老爷问题一句:“是不是?” “是!”这个回答,几乎是出于她的本能。 紧接着许老爷的脸色就变了,阴沉冷漠,深不见底的双眼就像蒙上了一层寒霜,寒气逼人。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许夫人连忙解释:“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许老爷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质问文清禾:“你,到底是谁?!” 文清禾本就不想隐瞒,刚刚没有说透只是为了照顾许夫人的情绪,现在既然被人看出了端倪,那不妨全部坦白好了。 她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许老爷。 。我的确不是筝儿。” 但是,许老爷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文清禾心想,就算我真的有意冒充筝儿姑娘,顶多也就是个欺骗行为,看这架势,倒像是我要毁了这个家似的。 “说,你是谁?!”许老爷继续质问。 文清禾不语,摇摇头。 就算说了,也没用,她想,我能告诉您我是突然被带到个时代的嘛!室内安静了下来。 突然,文清禾听到了身后许夫人的抽噎声,她心里一紧。 这对许夫人来说,又是一次重击,许夫人怕是又要跌进无边无尽的苦痛中了。不过,许老爷能从吃饭的细节上判断出她不是筝儿姑娘,相信作为母亲的许夫人,也能够判断出来,可能她早就看出来了。阡惹ZL只是没有说,或者,不想去承认罢! 看着与自己女儿如此相像的人,那颗思女之心会被这一次相遇绞碎,跌入绝望的断崖里,重新受尽煎熬。 文清禾心里非常不忍,但是,她也不允许自己活在谎言里。 她庄重的向许氏夫妇行了礼,道:“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今天的这个谎言,也在今天被揭穿了,这是一件好事。清禾感谢两位长辈,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便要出门。 “等一下!” 许夫人叫住她,上前握住文清禾的手,塞给她一个镯子和一包东西。“要是遇到困难了,记得戴着这手镯来找我,这里面是一些碎银,你都拿着。” 文清禾连忙推辞,推搡间,许夫人将那芙蓉玉手镯戴在了文清禾的手腕上。 她还要推辞,但许夫人转身不再看她,她很无奈,只能转身出门向府院大门走去。 站在大门前,文清禾看看西边残阳,心想: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得先想办法活下去。。 第六章 阿紫和苏菼 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阿靖急切的声音: “阿姐,你去何处?你又要去何处!!” 阿靖身后跟着许令仪。 听到阿靖紧张和担忧的声音,文清禾竟然突然想到了那个消失不见的许意筝,她想,有这样一个温馨有爱的家,筝儿姑娘一定也是一位很温暖很好的人吧。 阿靖轻轻拉了拉文清禾的衣袖:“阿姐出去嘛?什么时候回来呢?” “放心,很..很快就回来!” “好!” 此时的阿靖还没有完全长开,个头不是很高,文清禾习伸手摸了摸阿靖的头。 笑着的阿靖忽然严肃起来,他的表情很怪异,满脸写着不可思议。123。紧紧盯着文清禾,就这样盯着好几秒钟,他突然转身飞奔进府院大门,留下愕然的两人面面相觑。 但是谁也没有就阿靖的反应进行猜测,许令仪转而问文清禾:“父亲知道你不是筝儿了?” “对!这样也挺好,我不用代替谁在这里生活了,多自在!” 许令仪还要说什么,被文清禾直接打断:“我要去我来时的酒楼看看,或许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许令仪拱手,道声:“兀自珍重,明日之后,我定会找你!” 走出许府所在的街道。 。文清禾沿着河岸走了许久,这才看见汴河沿岸的繁盛景象。 文清禾一边欣赏夕阳下的汴京美景,一边听着桨声里的喧嚷之声,沐着暮春暖风漫无目的的走在沿河岸的街道上,一派悠闲自得的神情。 她凭着记忆寻找初到时的那家酒楼,在街上找寻了很久,依旧没有找到,此时华灯初上,街市上人来人往,她继续找,直到人们纷纷归家,街市归于平静,文清禾才意识到,她迷路了! 她颓然的坐在一棵柳树下,环顾四周,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汴京的哪个地方,此处行人稀少,街旁几户人家门口高挂着灯笼,被风戏弄。阡惹ZL遥遥摆摆,火光摇摇曳曳,勉强不让街道坠入黑暗。 她抬头望向月亮,心想,难道真的回不去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里就我一个人。 街道的一侧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一位推搡着木制板车的妇人缓缓走来,她注意到了文清禾,将车子停稳当后,从车子里拿出一个小杯子朝文清禾走去。 文清禾一直想着怎么找到酒楼然后回家的事情,没有太注意这位妇人的动静,被她忽然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 “别怕,这是果饮子,自家做的,姑娘尝尝!” 文清禾接过小杯子,道声谢谢,但是并没有喝,她接着问妇人:“阿嫂,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酒楼?很大的那种。” 妇人思索片刻,道:“这里倒是没有,州桥一带正店比较多,有些热闹的地方,正店也很多!” “去州桥那边要怎么走?” “姑娘要是不急,片刻后我可以带姑娘过去。”…。 文清禾千恩万谢,然后将那杯果饮子一饮而尽,果然甘甜爽口,一杯下肚感觉自己又有了力量,妇人拿起杯子,走到对面车子旁边,坐下来看着另一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文清禾拿出许夫人给她的银袋子,犹豫了半天,最终取出一粒碎银。她不想白喝人家果饮子,大半夜的,人家也不容易。如果实在回不去,等安顿好了,自己找点活干,挣了钱就悉数还给许夫人... 于是紧握碎银,朝那位妇人走了过去。 忽然,妇人身后的围墙上跃出一个人,文清禾几乎出于本能的喊了句:“小心!” 那人跃出墙后稳稳站在地面,背对着文清禾,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从妇人的反应来判断。123。他们应该认识,妇人很开心,笑呵呵的将车中剩下所有的果饮子全部交给了那人,然后推着木板车准备走。 那人拎着一坛“饮料”,转身看向文清禾。 她身着一身绛紫长衣,外面似是黑色护衣,长发只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清秀,虽说看不清,但文清禾觉得这姑娘很是干练英气。 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握着一把剑。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用剑指向文清禾,问道:“你是何人?深夜为何滞留此地?”语气略显稚嫩。 被人用剑指着。 。文清禾并不慌,甚至有些激动,说真的,她真是爱死这个小姑娘了。 “小姑娘...不,女侠!你这么酷家里人知道吗?” 那姑娘虽没听懂后半句,但她听到文清禾叫她女侠,心里甚是开心,于是撤剑继续询问:“为何还不归家?近日这汴京有事,不安宁,后半夜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文清禾心里说,叫我别乱走动,那你不是也在街上乱跑! “我是京城巡捕,在执行公务!”姑娘再次厉声说道,文清禾被吓了一跳,刚刚自己好像没有把上面那句话说出来吧。 就像是为了解答文清禾的疑惑似的。阡惹ZL姑娘又说:“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打算听我话乖乖回去!” 旁边的妇人本等着文清禾带她去找酒楼,看到这个场景后觉得不能耽误公家人办事,就推着板车走了。 文清禾知道自己无处可去,又不想被一个小姑娘给训了,心想虽然我挺喜欢你,但年轻人这么嚣张跋扈,是会吃亏的,我和你玩玩! 姑娘一副秉公执法的神情,文清禾一副就是不服的样子,两人站在当街对峙,此时要是谁从旁边经过吹个火折子准备照明,整条街可能会爆炸.... “你到底回不回家?” “不回!” 姑娘有些急了,她自从加入巡捕队以来,还从没见过这么拗的人,敢不听她的话,就是不听开封府的命令。 “你若是执意不归家,我便只能送你回家了!”说着从腰间取出细绳,上前两步要将文清禾绑了去。…。 两人此时离的很近,拉扯间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文清禾,突然愣住:“咦?” “怎...怎么了?” “我是不是见过你?” 文清禾趁机将细绳从胳膊上拽下来,应付着说道:“哦?是吗?那就真见过!” 姑娘凝眉思索了几秒,忽然拍手笑道:“对了,你是许家小姐!” 文清禾双手一摊,无奈道:“果然!” 紧接着那姑娘朝着身后吹了几声暗哨,不多时,就有人过来了,那人还没有走近,这姑娘就说:“苏菼(tán)姐!您看这是谁?” 苏菼缓步走到二人面前,文清禾亲眼看见苏菼的表情由淡漠到惊喜再到欢喜又到淡漠的这一系列变化。 没等她反应过来。123。苏菼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带你去找你哥哥!阿紫,今晚的任务就教给你了。” “嗯!苏菼姐,放心吧!” 文清禾觉得,自己来这里后感到最安心最放松的时刻,就是现在自己任凭苏菼拽着她快步奔走在汴京的大街上。 “苏...苏菼,刚刚那个小姑娘叫阿紫?” 神经高度紧张的苏菼并不在意文清禾的心理变化,她紧紧拉着文清禾,只淡淡的回应:“是,她刚来,你没见过!” “你们都是开封府的人?” “.....是。” “开封府还收女巡铺?” “收!” “诶!刚刚那位妇人是不是你们的暗桩?” “不是!” “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能...” 苏菼忽然放慢脚步。 。极轻极轻的说道:“抱歉,已经习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话方式,让所有人按照自己喜欢的交流方式与自己说话,那是很愚蠢的想法,为掩饰尴尬,文清禾赶紧转移话题。 “你认识许令....认识我哥哥?” 此时,两人正好站在一家酒楼前,即便已至半夜,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文清禾看到苏菼淡漠的脸上。阡惹ZL浮起了一抹笑意,浅浅的、极尽温柔的、一瞥惊鸿的笑。 她瞬间明白了,这位苏菼姐,将来可能会成为筝儿姑娘的嫂子呀! “真好!”文清禾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才子佳人,真是绝配。 回头看到身后的酒楼,文清禾便要挣脱苏菼打算进去。 “苏菼姐,我要去看看,说不定找到什么办法,我就不用呆在这里了!” “筝儿!安分些,为你阿爹阿娘想想!”苏菼语气中的怒气非常明显,让文清禾猝不及防。 苏菼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怒自威,现在略微动怒,文清禾有些手足无措,愣了会儿,忙摆手道:“下次来下次来....” “......” “不来了不来了还不行嘛!我是说不来这酒楼了!” 两人到达医馆时,一位药郎正在关门,看见苏菼过来,便迎来上去。 “苏姑娘,这么晚了还在执行任务啊?” “嗯!”…。 视线向后移,药郎看到了文清禾,瞬间睁大了双眼,兴奋的说道:“小....小姐!您回来了!” 顾不上理会药郎的惊讶,苏菼直接问他:“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今天去了府里,今晚不过医馆来!” 苏菼知道,除非真的是紧要的事,不然许令仪不会不来医馆。 “带你家小姐去休息!” “我不是....”文清禾本想解释。123。一想还是算了,明天许令仪回来他们就都清楚了,于是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苏菼离开后,医馆里的人都聚集在文清禾休息的房间里,七嘴八舌的问着她问题。 “小姐。 。您这一年去了哪儿,怎么一点讯息都没有,就突然回来了?” “小姐,还出去吗?对了!那个叫“鬼斌”的人被你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再也没欺负过我家里人!” “小姐,您上次教我的蹴鞠技法果然厉害,至今他们都还没赢过我呢!” “小姐。阡惹ZL您给我们说说这次出去又遇到了哪些奇人异事?”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连环追问,文清禾自是无比无奈,只能笑着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小姐不...记得了?” 这句话让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样的安静保持了好几秒钟,忽然那小药郎说道:“我去拿银针!” 紧接着另一个人说:“是是是,小姐病了,得治!” 然后一伙人闹闹哄哄的出门找医疗工具去了,房间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文清禾揉了揉眉心,起身伸了伸懒腰,走过去把门从里面插好,挪到床边倒头便睡了过去。。 第七章 一起去钧州 一夜平静。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文清禾还没踏出门就和许令仪撞了个满怀,她盯着他手里的捣药杵,疑惑的问:“这是?” 许令仪一副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的神情,解释道:“昨夜苏姑娘来找我,说将你带回了医馆,我一大早便赶了来....” 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捣药杵:“路过袁记百货铺,见这只捣药杵材质俱佳,便买了来。” 文清禾揉了揉还有点迷的眼睛:“对了,以后我帮许大哥干活,不要工钱,您只要管我吃住就行,可以嘛?” 许令仪眉头微皱,不解的说道:“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我早已将你当做亲妹妹了,这医馆便是你的家,出入自由!” “为什么?” “嗯?” “非亲非故。123。萍水相逢...” “那又如何,所有的故事不都是从萍水相逢开始的!” 整个上午,文清禾都在小药郎的带领下学习着做医馆的各种杂事,小药郎逮着机会就问:“小姐,您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 看来许令仪并没有将我不是许意筝的事实告知他们,文清禾心里想。 一副皮囊而已,除了可以掩饰悲欢之外,难道还有什么更有用的价值吗? 中午吃饭时,许令仪亲眼看着文清禾吃完两大碗的米饭。吃完后好像还意犹未尽似的。 。又将两张葱花饼给解决了,喝完鲜鱼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摸摸肚子。 许令仪举着筷子不敢动,试探性的问道:“还饿吗?” “饱了饱了!” 他这才一边吃一边解释道:“昨日长兄随父母回京,去礼部复命后,稍晚时才到家,筝儿你....小禾你走时长兄已至前厅,因此我便去见长兄了,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应该去哪里比较安全。” “许大哥不必解释,我懂!” 长兄...许家四个孩子啊,小时候他家里一定很热闹!文清禾这样想着,忽然看到许令仪神情肃穆的看着她,眼神满是担忧和痛。 “怎...怎么了?” “小禾。阡惹ZL我...我有一事相求,还请成全!”说着放下碗筷起身拱手。 文清禾也严肃起来,慌忙扶住:“许大哥,先说让我怎么帮你!” 许令仪抬头,眼眶微湿,眼睛微红,但又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颤声道:“帮我找到筝儿!” 文清禾听后一愣,第一反应是这怎么找?如何找?茫茫人海,杳无音信一年的人,能留下什么痕迹?何况,自己还要去找回家的方式,好赶紧回到二十一世纪,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见文清禾不给回复,许令仪又说了一遍。 潜意识里文清禾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需要自己去帮忙才能尘埃落定,毕竟..... 毕竟哪一家的穿越是用来玩儿的?!! 最终她郑重点头答应了,虽然答应了,但是心里一片茫然,也没有底,不知道怎么找,就算找了,多久能找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这些都是问题!…。 文清禾的犹豫茫然被许令仪悉数看在眼里,他缓缓走到窗口,那里有张桌子,上面横放着一把木剑,他拿起来,转身递给文清禾。 “筝儿以前总说,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最好不要考虑太多,不然徒生羁绊,不利行事。” “但总该要把可能会产生的结果设想一下吧,最坏的那种,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令仪轻笑一声,却不置一词。 文清禾把玩着木剑,她不懂剑,更不明白许令仪为何会塞给她一把木剑。 “这把木剑.....?” “这木剑是小时候筝儿吵着让爷爷削的,那丫头自小便不安生,经常偷溜出府院带着一帮邻里街坊的孩子上街行侠仗义。” “行....行侠仗义?” “嗯,也就是赶一赶吓唬小孩儿的野狗,追一追总在街上仗势欺人的阿斌。123。这把木剑,按她的话来说,是用来给自己涨威风的。”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文清禾由衷感叹道。 “昨晚兄长说,这次去老家得知的消息是:当初筝儿消失前,在那里出现过,所以,我便想先从老家钧州查起,你我需要一同去钧州。” “可是我.....”文清禾毫无准备,心里发慌,她生性胆怯,做事之前总会想很多,工作时一篇文案在下笔之前,她都会纠结很久,这大概也是她至今一事无成的原因之一吧,她觉得筝儿姑娘说的很对,她也该改一改前怕狼后怕虎的毛病了。 许令仪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的担忧。 。不要想太多,跟着我一起去便可。” 文清禾答应了帮忙找许意筝的事情,被许令仪尽数告知许父许母,第二天她就被请去了许府, 厅堂上首端坐着许父许母,文清禾站在正厅,听许父交代着注意的事宜。 “今天起,你便是我们许府的小姐,你的名字叫许意筝,必要时,不要以此身份示人....” “好...好矛盾!”文清禾在心里嘀咕道,又说是,又说不能经常以此示人,到底是何意?! “因为这样能给你省去很多麻烦,你应该也感觉到了,有人不想你活着!” 这句话让文清禾直接一个冷颤! 这确实不假,尤其那天在茶舍里,取她性命的人劲力狠辣,凶残至极,要不是许令仪出现,她早就..... “诶?许...伯父怎会知道有人曾加害于我?” “你哥哥告诉我的。阡惹ZL还有,我是你父亲!” 许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即便只是一句简单的提示语,经他一说,倒像是下了一道死命令一样。 文清禾在这种不怒自威中果断怂了下来,按照许令仪所说,行了礼,唤了声:“阿爹!阿娘!” 声音刚落,许夫人便欢欢喜喜的扑向文清禾,牵起她的手,忽然瞥见她送的镯子文清禾戴着,欣慰的说道:“真好看!” “母女”俩相互搀扶着走出厅堂,去了偏院的花园,在一座亭子里坐下。 彼时春光大好,正值春花烂漫之际,晨风不紧不慢,自四周屋檐老树徐徐吹来,轻抚薄衫,漾于满园春香中。 两人欣赏着满园春色,随意谈着话,望着满园芳菲,许母终于笑了。 “文姑娘,你与筝儿,定有不同寻常的缘分,我笃定,你一定能将筝儿带回来!” 许母的这句话,让文清禾的自信心又涨了好几格。 “嗯!我会努力的!”。 第八章 结伴去钧州 第二天,许令仪就带着文清禾,骑马奔赴钧州了。 出了城走了半日,临近黄昏时,两人找到一处凉亭歇脚。文清禾不会骑马,这半日简直就是活受罪,终于要休息了,她拴好马,走进凉亭,直接瘫在地上。 “好想念高铁,好想念飞机啊!也想火车、汽车、三轮车、架子车.....”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在十二世纪的宋代,就这样趴在地上无奈的感慨着。 “小禾,你在说什么?”许令仪皱眉发问。 “啊...没什么!” 她翻身而起,坐在石阶上,看向倚在亭柱边的许令仪。 “不是有那种马车吗?可以找辆马车不?” “不能!”许令仪的回答很坚决。此时落日昏黄。123。山道冷寂,他椅柱望向对面小径,眉头紧皱。 许令仪较为清瘦,但身量颀长,一身墨蓝长衣被穿的有棱有角,更加挺立修长,望之如月下青松,孤高傲然,清冷绝世。 “为什么?”文清禾颓然问道。 “那样太慢了,路上耽误的时间越多,危险也就越多。” 文清禾只好作罢,附身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扔给许令仪,她一边吃,一边思量许令仪一个看病的大夫,出个门竟然还带了一把剑这个有趣的问题....有马。 。有剑,有干粮,难道这是要仗剑天涯了嘛!但这和找许姑娘有什么关系? 文清禾就着清水啃完一个饼,终于忍不住问:“哥,筝儿有把木剑,你这可是真剑,你们....”说到这里,文清禾突然反应过来,慌忙解释:“啊,不是真贱,是真剑,你的不是木剑!” 真剑,这个组合听上去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许令仪好严肃,文清禾有些懵。 他将剑紧握手中,眼睛依旧紧盯着对面小径,回应道:“剑的真假不在于材质,而在于用剑之人的心。” “说得好!”文清禾还没来得及回应。阡惹ZL一个声音自对面小径传来,接着从小径里窜出一个白影,在旁边吃草的马背上借力,一跃跳到凉亭顶端,迎风而立。 这突如其来的跳跃,吓得文清禾扔掉了手中的饼,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许令仪护在了身后。 两人抬头看向亭顶的人,紧接着便异口同声的喊了声:“江艽!” 听见对方喊出了江艽的名字,彼此都很惊奇,又同时问: “哥哥也认识他?” “小禾也认识他?” 来人正是江艽,原来许令仪一直戒备着的人,是他。 此时他白衣翻飞,浅笑舒朗,夕辉漾漾,夕风绵绵,他立在亭檐,像是收尽了世间所有温柔,翩翩温润,和文清禾第一次见到的完全是两个人,反差也太大了。 他俯视着文、许二人,正要开口说话,不想脚底一滑,掉了下来。 这一滑,让文、许二人都心头一紧,好在江艽反应极快,及时调整姿势,终于安全落地。…。 惊险过后总算归于平静。 江艽掸了掸衣上灰尘,走到两人面前:“我在城外官道等你们多日,不见踪影,便沿着此路追你们了。” 许令仪对江艽的出现并不惊奇,非常有礼貌的回答了一句:“江公子辛苦了!”反应很平常。 但文清禾想问个究竟,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钧州的?那么多条僻静小路,为什么偏偏知道我们走这条?还有,之前救了我,又为什么不让我出那所宅院的门? 刚准备开口,江艽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抢先说道: “我也想找到筝儿姑娘,所以总得想办法收集点有用信息,至于这条路,是筝儿告诉我的。” “......” 此时半个日头已经埋入山中。123。天外昏黄渐盛,日暮中的荒径小亭,风穿而过,凉意冉冉。三人坐在亭中石凳上,喝着水,吃着干粮,聊着天。 许令仪:“小禾是如何与江公子相识的?” “我刚来时被一群人围堵,他救了我!” 江艽:“姑娘也知是我救了你,那为何不说一声便走了?” “我....我只是想出去转转,肯定还是要回去的,没想到....” “宅院后墙旁堆放的木柴被你踢得七零八落,为何不走正门?” “是你不让我出门的啊!” “我救了你。 。不让你出宅院是为了护你周全!” “你是救了我,这份恩情日后我定会用自己的方式报答你,但是不让我出门我无法接受。” “所以你便偷溜了出去?” 许令仪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温言问道:“小禾,真有此事?” 文清禾知道自己一声不吭的翻墙溜走的确不好,不好再争论,但还是轻声嘀咕:“可不得溜走嘛,难道宅在里面被活活憋死?” “什么?”许令仪没听清,便让文清禾再说一遍,不管什么话,敞开了比较好。 文清禾一本正经的说:“哥,我比较怂,说了他不开心打我怎么办!他身手那么好我可打不过。”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看到两人都拿着剑。阡惹ZL文清禾很好奇,这与找许意筝到底有什么关系,问:“你们俩人,为何配着剑?” “护你周全!” “护你周全!”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文清禾听后虎躯一震,也就是说前路漫漫,凶险未知,她揉着眉头无奈的说道:“你....你们这样让我很紧张。” 文清禾知道自己在这里会遇到很多危险,这些危险还会危及自己的生命,毕竟不能白穿越一次啊,这也是规矩。 休整后三人重新上路,江艽告诉许令仪,前面不远处有个镇子,可以住一晚。 江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骑上文清禾之前的骑的那匹马,对着气鼓鼓的文清禾说道:“姑娘不介意与我同乘一匹马吧?” “当然介意!!”她在心里嘶吼,但表面却故作镇定的说:“江艽,江公子,你不是会跳着飞嘛,你去飞,马我来骑!”…。 “可是我想邀请姑娘与我同乘一匹马。” 文清禾无奈摇摇头,心想这人当真很会反客为主,那匹马明明是我一直在骑,被他说得好像是他的似的。 她走到许令仪面前,伸手说道:“哥,拉我上去!” 就这样,三人奔向夜色深处。 行至半路,忽然周遭马蹄嘶鸣,火光大盛,身下的坐骑也开始不安起来,嘶鸣撅蹄,低头不再向前走。 三人果断下马,放走坐骑,趁着没被发现,躬身躲进草丛里。 火光渐近,有个人大声说着:“仔细找,一定在这附近!”之类的话。草丛里的三个人听到后顿时紧张起来,许令仪和江艽紧紧握住剑柄,以备不测。 那群人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踪迹,正准备撤离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喊了声:“等一下!” 为首的人不耐烦的问道:“怎么了?” “还有一处没有查看。” “那还不赶紧去!”随后鞭子便甩了过来。123。打在那人后背上。 那人所说的没有查看的地方,正是三人躲藏的地方。 许令仪见无法躲藏了,推了一把文清禾,嘱咐她快跑,沿路返回到那个凉亭,在那里等他,如果天亮不见他二人,就想办法自己去钧州。 这些话还没有说完,江艽已经拔剑刺伤了前来查看的人,许令仪举剑砍了过去。 那边的人听到动静,立即围了上来,文清禾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逞能,自己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反而拖累他们两人,顾不上说句诸事小心,转身便朝着黑暗处奔去。 文清禾不停的跑,黑夜很快让她辨错了方向,跑了很久也不见什么凉亭,但是她还在跑,直到回头看不到那团火光,这才停了下来。 她背靠着一棵树。 。坐了下来,努力让呼吸正常起来,因为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此刻在冷寂的野外,显得异常突兀,反叫人心里发慌。 终于呼吸平稳,跑出来的一身汗也被风吹干了,有些冷,她蜷缩着身子,就在她被困意席卷,倒头睡下的时候,朦胧中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看着她!!! 反应过来后,下一秒文清禾汗毛直立,冷汗直流。 “狼!有狼!”她小心看了看,有三只。 她紧紧贴着大树,摸索着找到一根粗树枝,干扰者不让狼靠近,极度恐慌中,她想着脱身的办法,生闯出去肯定不行,周围潜伏着多少只狼还是个未知,说不定自己没跑几步就被狼撕碎了。 只能爬树了! 她将几根树枝朝着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狼听见风声,扑了过去,文清禾趁机手脚并用。阡惹ZL使出浑身力气爬树,其中一只狼反应过来,狂奔而来,文清禾还没有爬到很高的地方,那只狼跳起朝着文清禾的腿部咬去,却咬在了她的左脚处。 文清禾吃痛,速度慢了下来,那只狼不肯不松口,但咬合力无法支撑它悬着的身体,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文清禾忍痛向上继续爬,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她已经疼的几乎晕厥,但还是咬牙坚持,终于坐在了树干处。 这棵树的主干很粗,无论坐着趴着,都不会掉下去。 给自己简单扎了一下脚上的伤口,她调整好姿势,沿着树干趴好,低头看向下面,那三只狼在树下不停打转。 她早已精疲力尽,但看到下面的狼,还是忍不住嘀咕:“哼!该死的灰太狼,逼得我连爬树的技能也学会了!” 然后抱着树枝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文清禾被清晨的第一道晨光唤醒,睁眼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斜了下去,吓得她赶紧摆正。 趴在树上沐浴晨光,看着渐渐苏醒的草木还有不远处的炊烟,文清禾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么高,怎么下去?!”。 第九章 似曾相识 树很高,而且她左脚受伤,要爬下去是不可能的了。摔下去.....嗯,左脚会彻底报废外搭一条腿。 文清禾趴在树上正懊恼,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那人独行,身形健硕,粗履布衣,约摸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牵着一匹白马,手里也握着一把剑,走到树下,将马拴起来,坐下来休息。 文清禾心想,自己下不下得树来,得靠这位素不相识的人了。 于是向树下喊道:“这位小兄弟,你好!” 树下的人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刚好看到文清禾那张被凌乱头发包围着的苍白的脸。文清禾看到的却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浓眉大眼,英气凛然。 那人弹簧似的窜出好几米。123。翻身抽出佩剑,指着树上的文清禾,战战兢兢的说:“树....树妖!!!” “树妖?不是...小兄弟,你眼花了,我不是树妖,我是人!”说着将头发撩起,给他展示了一副天真无辜的笑容。 那人长舒一口气,长剑入鞘,靠近一点,举头问道:“姑娘为何趴在树上?”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呢,我是为了躲避狼的攻击,被逼的。” “那为何不下来!” “脚受伤了,这树这么高,所以....小兄弟能不能帮帮我?” 他听后拍拍胸脯。 。豪爽说道:“姑娘,放心,我帮你!” “谢谢你!.....可是,怎么帮?这里也没有梯子绳子之类的工具...” 他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一脸认真,扑闪着大眼睛的说:“姑娘如果信得过我,便跳下来,我接住你!” “啊?!!!” 他找准位置,站好,伸出胳膊,抬头看着文清禾。 她被那人浑身散发的豪气感染到了,且他眼神真挚,并没有惺惺作态之举,文清禾试探性的问:“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姑娘,放心,文某跟随霍大侠走江湖这么久,知晓助人便是助己的道理!” “好!”说完文清禾就翻身坠了下去。 果不其然。阡惹ZL那人接住文清禾,且立即放手,拱手道:“多有得罪,见谅!” 文清禾本想对他说声谢谢,被他这么一说,她一时有些失语,莫名其妙了好几秒,这说:“是我该谢你,怎么你还给我赔起礼来了!” “在下文泽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 “诶?文某与姑娘是不是见过?” 文清禾扶着树干坐下,接过他递来的水袋,咕咚咕咚喝足后才说:“兴许是见过,对了,小兄弟你有带吃的吗?” 文泽荣没有回应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她的脚伤。 “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伸出手准备上药,突然停了下来。 抬头,满脸通红的问文清禾:“姑娘,可以…脱去鞋子吗?” 文清禾脱掉鞋子,整个脚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了,文泽荣浓眉微蹙:“待到镇子上需找大夫清一下瘀血,我先简单处理一下,得罪!”…。 “好巧,我也姓文,我叫文清禾。”文清禾忍着痛和他聊起天来。 文泽荣抬眼,扑闪着大眼睛一副激动开心的样子:“真的吗?看来我与姑娘的缘分不浅呐,我是秦州人士,姑娘家是哪里?” “我……”文清禾迅速在脑海里画地图,定位北宋时期自己家属于什么路。 好巧不巧,正好在现在的西夏境内! “我……哎呀,这咋说!”文清禾小声嘀咕。 见文清禾面露难色,文泽荣笑了笑:“姑娘不方便说,便不说了。” “嗯……总之,我不是中原人士。” “嗯!” 晨风涌动,林木叠浪,随着日光渐盛,气温升高,文清禾在夜里几乎被冻木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 两人简单吃了点干粮,文泽荣收好剩余的药粉,取水给一旁低头吃草的马喝了。123。转身问:“文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文清禾就把她如何逃跑,如何被狼逼着爬上树等经过告诉了他,只是没有告诉他她是遭了埋伏,只说遇到了意外,与哥哥走散了 “姑娘,我要去的地方也是钧州,我带你去!” “好啊好啊!”文清禾自然高兴,但是忽然想到如果与她同行,会被莫名其妙的盯上,这太危险了。 “不行不行!与我同行你会受到连累,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 文泽荣听后,突然拔剑,正气凛然的说:“若我文泽荣连一个姑娘也保护不了,妄受霍大侠教诲!” 脚受伤的文清禾动不得。 。文泽荣又道一次得罪,将她揽腰抱起放在了马背上。 站在白马一侧,文泽荣转身说道:“姑娘坐稳,出发了!” 两人一骑走在山中小径,身后青峰耸立,绿涛阵阵,也不赶时间,两人便你一言他一句的聊了起来。 “对了,文兄弟,听你总说霍大侠,他是谁?你是要去找他吗?” 提起霍大侠,文泽荣瞬间兴奋起来,爽朗的笑了一声。 “霍大侠可是远近闻名的侠士,京城里一般当官的听见霍大侠的名字,也要敬他几分!这次南下之行,就是为了到钧州去见他。” 文清禾听后又惊喜又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 想起看过的武侠小说,但凡成为大侠的。阡惹ZL可都是绝顶厉害的人,于是她试探着问: “你说的霍大侠……有珍藏什么武功秘籍嘛?或者身怀绝技,独行天下,无人可与之为敌?” 文泽荣仰头又是一阵朗笑:“姑娘想法甚为奇特,但霍大侠武艺超群,即便没有姑娘说的那些,他依旧是大侠!” “有趣!对了,这两个罐子做什么用?” 文清禾朝身后指了指,马背上还用布袋子装着两个罐子。 “那是我从长安带来的酒!” 文清禾震惊了:“什么酒,还需你千里迢迢从长安带来?” “那是自然,这可是林姑娘独创佳酿,堪比琼浆玉液,多远都值得带!” 文清禾不懂酒,看文泽荣一脸满足的样子,她思虑林姑娘的酿酒技艺真的这么好!?那盛酒的瓷罐很是别致,不是常见的白瓷青瓷,是一种红铜色,上面又参杂着其他颜色,给人一种混沌迷蒙的感觉,一看就不是俗品。 晌午十分,到了一个镇子上,他们找了一家客店,放好行李,安顿好马,文泽荣便带着文清禾直奔医馆。。 第十章 途中奇遇 从医馆回到客店,两人已经饿慌了,回到客店后随便点了些饭菜便吃了起来,客店一楼是用餐的地方,往来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店家和跑堂唱菜名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街对面是一家酒楼,名倾众楼,门口站着一位小厮,扯着嗓子吆喝着街上的行人进店品尝店中佳酿,进出酒楼的人,形色各异。两家门口负责吆喝的小厮,似在比赛一般,一声高过一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好事的人会站着听,听谁喊得声音高,便进哪家店。 虽然客店的酒不比酒楼的酒好,但是茶饭质量与他们还是能比一比的,因此,竞争也非常激烈。 文清禾吃完最后一个蜜饯。123。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恍若做梦,同时她也在想自己到底是来到了大宋还是另一个时空的武侠世界,怎么最近遇到的人,都和江湖有关呢! 文泽荣埋头吃着吃着,猛然间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对文清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我知道了!”他突然放下筷子大声的说道。 文清禾与周围几桌的食客被吓了一跳,她给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知道你是谁了,霍大侠当年行走江湖,与他结伴同行的,就是你!我只见过你一次。 。确切来说只打过一次照面,怪不得一直没想起来...”说完挠了挠头。 文清禾一惊,她知道文泽荣说的是许意筝,惊奇的是这筝姑娘竟然与霍大侠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真是趣上加趣! “小兄弟,我姓文,不姓许!”说着她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来。 文泽荣听后浓眉拧成一团:“.....也对,但是....不过....可是.....”他想的是,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像的人吧,不过她好像真的不会什么功夫,许姑娘的身手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文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文清禾此时却在心里感叹:“江湖还真是个好地方。阡惹ZL总有人惦记着它!” 旁边几桌的食客,一边应付着不请自来卖艺的姑娘,给她们散点零钱,一边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这些姑娘身份低微,相貌谈不上艳丽好看,因此频频遭到食客的嫌弃和谩骂。 其中有一位姑娘,相貌算是比较出挑的,虽不施粉黛,但梨涡浅笑,别有一番素净之美,如柳枝般在食客面前舞动着身体,舞技怕是这几位姑娘里最好的了,一身青黛色的薄衫子,反衬的她身量苗条,腰身可堪盈盈一握。 那姑娘见一桌三位食客没有散钱的意思,便莲步轻移,转至文清禾他们这桌,跳起舞来。 文清禾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欣赏起来。 文泽荣见姑娘走过来,还在自己面前跳舞,瞬间脸红,埋头继续喝那碗本可一口就喝完的面汤。 文清禾拽拽他的胳膊,道:“小兄弟,人姑娘都过来了,你好歹赏个光,看一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说完继续埋头喝汤。 “你是想把盛汤的碗也吃掉吗?” 卖艺的姑娘突然停了下来,凑近坐在了长凳上,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文清禾。 文清禾自然一脸懵,她赶紧推了推文泽荣,让他掏点钱给了去,没想到姑娘竟然使劲儿摆手,只是将香囊往文清禾面前送,指了指香囊,再指了指文清禾。 “姑娘的意思是,这香囊是给我的?”文清禾问道。 姑娘点点头。 她接过香囊,正要打开,姑娘连忙按手阻止,看了看了周围,示意她不要在这里打开。 文清禾将香囊塞进袖子,又点了一份面给她,这才问道:“姑娘无法说话?” 文泽荣在一旁围观了全程,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哦!姑娘原是个哑巴!” 文清禾拍了拍他。123。示意他注意言辞,随即又问道: “姑娘叫什么名字?为何送我香囊?你认得我?” 兴许是问题太多,姑娘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无法回答,一时竟然急的哭了出来。 文清禾心生愧疚,真不该问这么多问题,抚慰了几句,待姑娘吃了面,便领着她上楼去了房间。一进房间,文清禾就打开了那个锦囊,拿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留心身后,万事小心”八个字。 这姑娘识得几个字,她要来纸和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岳晚依。 文清禾本想休息一会儿,上街走走,但是看到纸条上的八个字,再联想起自己在茶舍的遭遇就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与岳晚依呆在房间闲聊。 岳晚依识字不多,连写带画,文清禾也大致了解了她经历过的事情。 原来岳晚依之前是一家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几年前她家小姐新婚后不久,被几个暴徒奸虐致死,姑爷也当场被暴徒用刀刺死。她赶到时,暴徒正要离开,其中一人回身看到了她,跑到她面前掏出匕首割去了她的舌头。 这个案子震惊了整个钧州城,报到府衙,几个仆人被带去问话,后来家中老爷夫人怪罪她护主不力,给了她些许银两,便打发了。 回到老家后,发现父母因无力偿还官府的钱,被逼上吊自杀,她得邻里相护,躲过官府的追查,一路逃到这里,遭人诱骗,进了妓坊,如今靠着卖艺谋生。 看完岳晚依简单的叙述。阡惹ZL文清禾被气的浑身颤栗,同时又怜惜岳晚依,她气愤到了极致,拳头紧握,恨恨的说道:“难道就没有人惩治那几个暴徒吗?” 岳晚依双瞳含泪,低头继续写道:“割我舌头的那个暴徒被当时赶来的霍大侠一箭射死,后来许姑娘和霍大侠追着暴徒,往西去了。” 要怎样才能祛除人间的毒痣?但世间善恶无从定论,暴徒之残虐,或许有迹可循,但是,生命一旦陨落,对最亲的人来说,便意味着永恒的缺失。 岳晚依停笔拭泪,文清禾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安慰了几句,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平复心绪。 夜晚,两人同塌而眠。 第二天清晨,文清禾收拾好行囊,换好脚上的药,就去找文泽荣了。 他睡眼惺忪,看上去没睡醒,打着哈欠向文清禾道了声:“早!” 如果说一开始文清禾只是抱着一种玩一玩儿的心态踏上这次寻人之旅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想好好管一管这件事,尽管她也不知道具体方法。 文清禾指了指身后的岳晚依:“去钧州,见霍大侠,也带上她!”。 第十一章 裂纹 文泽荣此时还迷迷糊糊的, “嗯,好....”他随口应和道,又突然反应过来:“诶?带上这位哑姑娘?” “嗯,昨晚知晓了一些事情,但具体细节,或许只有等到见了霍大侠,才能弄清楚....对了,别再喊她哑姑娘了,人家有名字,叫晚依!” 他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瞬间清醒,正自懊恼,晚依却朝他甜甜一笑,这一笑让文泽荣心里有点发慌,脸一红,忙拱手,低头道:“在下文泽荣。” 看着文泽荣发红的耳根,文清禾露出了姨母般的笑容。 文泽荣性情直爽,脑子的反应速度永远比嘴慢一拍,经常说错话,但他最崇敬的人是霍大侠。123。证明他心怀正义,有任侠精神,这样胸怀大义的少年,不正是江湖中最需要的人嘛! “快点收拾,我们楼下等你!”文清禾牵着晚依的手,丢下这句话便下了楼。 两人面对面坐着喝粥,文清禾看着晚依清瘦的脸,莫名心疼,她想: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晚依这般遭遇的,还有多少人?自己十六岁时,被学校、被父母保护着,保护的很好,不知世间深恶。而晚依的十六岁,却过着担惊受怕、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果然,是比不得! 她昨晚本想再细细问一下晚依。 。让她送锦囊的人是谁,但又害怕晚依想起不快的过往,便不再问了。至于那人是谁,日后她一定会查出来。 文泽荣托店中跑堂之人另买了一匹马,供文清禾与岳晚依两人同骑,他原本想买两匹,但银两实在不够了,于是拱手道歉:“就只能委屈两位姑娘了!” 文清禾挥挥手:“无妨!”然后转身上马,但是跟着马转了一圈,终是没能成功骑到马背上。 “我突然想牵着马走”屡试屡败后文清禾终于放弃,无奈说道,“小妹你先来!” 文泽荣一本正经的等着她上马,但是.....最后没忍住,笑了。 接着举步走到文清禾身后。阡惹ZL道了声:“得罪!”然后抓住她的衣襟,臂腕用力一提,将她送上了马背,对晚依也如法炮制。 接着马蹄飞踏,三人一上午也不曾停歇,至晌午进了钧州。 一进钧州,几个人在大街上走两步便要给准备出城的货车让道,一车一车装运的都是瓷器,运往各地。街道两旁店铺售卖的瓷器制品更是琳琅满目,瓷碗、瓷盆、瓷质十二生肖等商品一应俱全。 钧州是制瓷胜地,宋时制瓷技术更是达到顶峰,文清禾对这里也知道个一星半点,但是制瓷顶峰的状态到底如何,完全没有概念,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三人被店铺中千奇百怪的瓷制品深深吸引着,文清禾拿起店铺摆放门口的一个瓷瓶,端详了半天,转头对文泽荣说:“这个与你装酒的两只长得好像。” 文泽荣听闻,凑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也是通体呈现红铜色,釉色毫无规律,呈现流动之状,色彩斑斓。…。 文泽荣:“的确很像,只是这只上面竟然隐隐有点裂纹,怕不是要破了吧!” 店家是一位留着一小撮胡须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富态,他听了文泽荣的话不以为意,笑着摇摇头,摸着小胡须得意的说道: “小少爷,这并不是要破了的裂纹,这裂纹是在烧制的过程中自然形成的!” 文泽荣脱口而出:“这位店家老伯的话好生矛盾,既然是烧制过程中出现的裂纹,那自然代表这只瓷瓶制作失败了,为何还要说这并不是破纹?” “小少爷,切勿过早下定论,你怎知有裂纹的瓷瓶就一定是失败的。”店家又摸摸胡须,甚为满意的说:“我敢说,此种瓷器,未来的价值不可估量!” 文清禾、文泽荣都不懂瓷器,对店家的评价和预言也只能连声附和,不发表意见,身后的晚依却怔怔的看着瓷瓶,像是想着什么。 文清禾注意到了。123。刚要问,突然听到远处好像有人在喊她!仔细一听,真的有人在喊她!其他两人也听到了,纷纷四处张望着寻找。 眼前驶过几辆运瓷车,然后文清禾便看见江艽站在街对面,一边喊她一边招手。 一身白衣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耀眼,春风乍起,少年长身玉立,眉眼清澈,与之前在汴州初遇时的那个冷峻少年,判若两人。 江艽来到几人面前,文清禾立即问:“我二哥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许公子去找你了。” “啊?那你为何在这里?” “为了等文姑娘你,要是我俩都去找你了,此刻即便你已到钧州,但谁也无法知晓,岂不耽误事情!” 原来那日三人分开后。 。江艽、许令仪与敌人奋力搏杀,以少胜多后,本想抓住带头的人问清楚受谁的指使,结果那人趁人不备一头撞死在树上。 浑身血污的两人无瑕思考其他,照着原路返回到那座凉亭中,未见文清禾身影,随即在附近山林中搜寻。 找了一夜,仍是不见踪迹,许令仪双眼通红,累到精疲力尽的他发疯似的喊文清禾的名字。 两人的样子,就像刚从修罗地狱来,晚上还好,这大白天要是被人撞见,终归不太好。 江艽按住许令仪,叫他冷静。 许令仪喃喃道:“筝儿不见了,难道连小禾也.....” 江艽听见“筝儿”,心头一紧,像是被人在心上猛击了一下,很痛,也是这种痛让他更加理智。他知道此刻两人若是陷入这种令人恐惧的死循环里,文清禾找不到,那么筝儿的消失。阡惹ZL也就永远成为一个迷。 “令仪兄,文姑娘虽然憨傻,但为人还算机灵,她定是躲到更安全的地方了!现下还是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找到她最要紧!” 许令仪不是遇事就悲嘁嘁的柔弱之人,更何况,他所承受的,本就超出了尘世界定,若是软弱之人,怕是早会选择自行了断。 他此时感到害怕,只是亲妹妹的失踪给他带来的打击实在太大,有心里阴影也在所难免,文清禾突然不见,感到害怕也是正常,但是他的理智还在,冷静下来后,忽然记起临走时叮嘱文清禾的话。 “去凉亭等他们,如果天亮不见,便想办法自行去钧州。” 他忽然抬头,盯着江艽,眼神异常坚定,说道:“去钧州!” 两人又是一刻不停的赶往钧州,到达钧州后便四处打听文清禾的踪迹,未果,许令仪这才决定让江艽在钧州等,他出去到附近再找。 几个人坐在凉棚里喝着凉茶,听江艽讲完他们近几天的情况。 文清禾跑到对面的摊子上买了几杯果饮子,坐下一边喝一边将她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江艽,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我不憨傻,你才憨傻!”。 第十二章 得得失失 许家老宅在钧州西南一个叫神垕的镇子上,那里以制窑为主业,距离钧州城不到五十里路,休整过后准备动身之前,江艽找人将文清禾已到钧州的消息传给在外的许令仪,并让其赶赴老宅。 不到半日的功夫,几人就到镇子上了,一进镇子,岳晚依就紧紧拉着文清禾的手,走路不敢抬头,躲在她身后。 文清禾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不要怕,文泽荣也凑过来安慰道:“有我们,晚依姑娘大可放心。” 安慰了几句,晚依心神略定,但依旧紧握着文清禾的手。 江艽走在最前方,转身问道:“霍大侠住在何处,你们可知晓?” 文清禾摇头。 文泽荣挠头:“对了。123。上次霍大侠在只在信上说他们换了住址,具体是何地,在下也不知道了!” 岳晚依自己指着自己,嘴里不停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文清禾小心的问道:“晚依妹妹知道霍大侠的住址?” 她点点头。 几人大喜,江艽催促着说:“即便如此,就劳烦岳姑娘带路!” 但文清禾觉得等许令仪来之后一起去比较好。 “江公子,要不我们等等,等二哥来了之后再一起去拜访霍大侠。” 江艽看向文清禾,脸愠怒色,凛声道:“本公子认为寻人之事刻不容缓。 。令仪兄到此地,我们任何一人向他说明即可,无需等他浪费时间。” 文泽荣与岳晚依两人被江艽冷若冰霜的话语给唬住了,两人无法接受上一秒还温润谈笑的江公子,下一秒就褪去了温柔外表变得冰寒刺骨,只得呆呆站在原地看向文清禾。 文清禾理解江艽,知道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因为他爱着许意筝,因此,她反而笑着回道: “江公子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从之前遇到的事情来看,想要知道筝儿姑娘下落的人,不只你和许家人,霍大侠曾与筝儿姑娘并肩闯江湖,或许早就被这些人纠缠着了,江公子若是去了,霍大侠怕是不会轻易将筝儿姑娘的消息告知于你。” 江艽听后一怔。 文清禾继续柔声道:“二哥毕竟是筝儿姑娘的亲哥哥。阡惹ZL霍大侠见到他,自然不会刻意隐瞒,能够将关键消息告知于他,更何况....还有我!” “正是,还有文姑娘,在下陪你去,未尝不可。” “二哥在,意义便不同。”文清禾看向江艽,眼神坚定,笑颜舒然。 江艽冷眼看着文清禾,轻声道:“那便听文姑娘的。” 文清禾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最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筝姑娘一切的人,想来就是他了,但,找人过程中具体事情要怎么做,她现在有底了。 江艽表面不动声色,但他用力握剑的手说明了一切,指节泛白,臂腕青筋暴露。 文泽荣牵着马,为了打破这尴尬氛围,他环顾四周,最后道:“文姑娘,江公子,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都听见晚依的肚子咕咕叫了!”…。 晚依正自惊愕面前两人为什么会突然针锋相对,扑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听见文泽荣这么说,于是赶紧摸着肚子,委屈的朝文清禾点点头。 江艽率先甩袖离开,三人跟上,走到一家酒楼门前停了下来,文泽荣小声嘀咕:“都没钱了,这么大的酒楼....千万别进,千万别进!” 江艽转身,忽然朝文清禾拱手,道:“方才是在下莽撞了,文姑娘莫怪!” 文清禾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的变幻不定。 嘴上却说:“没关系,我都理解!” 江艽抬步进入酒楼,文泽荣默默哀嚎一声。 吃饭的间隙,文清禾向晚依询问送锦囊之人。123。晚依只是摇摇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道:“不知。” 此时,一位身穿紫色华衣、长眼鹰钩鼻、身量中等,样貌俊秀的青年踏入酒楼,身后跟着十来个仆从,仆从们皆着黑衣。 文清禾正啃着一块鸡肉,抬眼无意中看到这群人,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那位紫色华衣的人她并不认识,但是黑衣人她记得很清楚,刚来时,他就带人把她堵在了汴京的一处酒楼里。 文清禾赶紧低头,江艽等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可以说,从他们一进酒楼。 。所有食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各个伸长脖子好奇的打量着,这样一来,反而衬得低头的人更加醒目。 那华衣青年看到文清禾后,甚为欣慰的笑了笑。 “许....啊,应该是文姑娘,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江艽此时一脸漠然,自顾自喝着酒,文泽荣坐直身子,一手按在剑柄处,紧盯着华衣青年。 文清禾见已被认出,便也坦坦然然的站了起来,护住被吓坏的晚依,对着那青年说道: “你又是谁?”文清禾很不耐烦,心想难道就不能好好找个人嘛! 那紫衣青年淡笑,也不告诉她名字,只彬彬有礼的道:“我今天来。阡惹ZL是要带走你身后的那位姑娘的。” 这话一出,晚依立即抓住了文清禾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惊恐。 文清禾:“这是我妹妹,带走她,还由不得你!” 紫衣青年:“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文清禾自然不会信,还要说什么,被江艽按住,他转至文清禾身前,幽幽的说道:“李元旭,好久不见!” 这一声好久不见,让文清禾他们吃了好大一惊,江艽竟然与他认识! 李元旭倒也不惊讶,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抬眼笑着说:“江公子,别来无恙?” “无恙!想不到你来的倒也迅速!” “也还好,我....们一直在此处。” 江艽听后神情一凛,似是质问般的说:“他也在?!” “不,他不在!”李元旭挥手示意手下将几人围住,继续说道:“你与他之间的恩怨,日后找他亲自去了结,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这小姑娘,莫阻我!”…。 说着走至晚依身侧,向晚依伸出了手。 晚依看了看身旁的黑衣人,竟然不似之前那么害怕了,于是也伸出了手。 忽然,她听到身侧风声一紧,紧接着就被李元旭迅速从凳子上拉了下来,一支箭钉在了柱子上。 李元旭反应迅速,立即撩起外袍,上下翻飞,挡住后续的箭雨,一只手紧紧拽住晚依,晚依低头附在他胸膛处,入耳的声音,除了“呼呼呼”的射箭声,还有李元旭的心跳声。 一切来的太快了,众人无瑕思考太多。123。几人奋力挡箭雨的同时,朝着李元旭靠近,一心要救回晚依。 酒楼的人发了疯似的向外涌去,门口挤了很多人,有被人绊倒的,也有中箭不起的,人人尖叫着、哀嚎着。 文清禾想要加入战斗,但是她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文泽荣为了保护她,腿部已经中箭,因此她也不敢再挪动一步,生怕再连累任何一个人。 此时。 。她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眼看江艽就要靠近李元旭了,忽然,晚依推开李元旭,朝着最近的楼梯跑去。 李元旭与江艽同时大呼:“回来!” 几只箭同时射向她,晚依中箭倒地!文清禾见状后不顾一切的朝着晚依爬去。 文泽荣看到晚依中箭倒地不起,怒火中烧,他举剑大喊:“何方狗贼?出来与我面对面打,躲在暗处放箭,当什么缩头乌龟!” 语毕。阡惹ZL从酒楼二楼跳下来五六个人,他们都是一副寻常食客摸样,早早就潜伏在二楼,伺机下手。 李元旭见状欲上前抱走晚依,但被文清禾挡住了,她想,若不是他忽然进来搅的这么乱,晚依就不会死! 她紧紧抱着晚依,对李元旭怒目而视。 李元旭看着她怀里的晚依,神情极其复杂,有悲痛也有气愤,但他忽然又大声笑了起来,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不甘的意思,随即伸手,一掌劈晕了毫无防备的文清禾,起身离去。 另一边江艽与文泽荣合力击杀了好几名杀手,有人趁机要带走文清禾,文泽荣甩剑阻挡,刺伤杀手大腿,他们看见李元旭率众离开了酒楼,紧接着剩余的几名杀手也迅速离开了。。 第十三章 拜访霍大侠 杀手离开后,在打斗开始时就躲进包间的人,才敢露脸,当他们看到一楼如修罗场般的打斗残局时,不免惊呼几声。 酒楼老板站在柜台处绝望的看着各处被打散的桌椅和杯碗、酒器,哀叹声一声接着一声,一边叹着气,一边吩咐店中人员进行处理,倒也井井有条。 江艽拿出银俩放在柜台处,向老板询问哪里有卖棺椁的铺子,老板收了银子,说:“出了门向右,第一条横街最里面,就是了。”那银子很多,远超出了他们几人吃饭的用度,老板知晓他的用意,因此也就没多说什么,悉数收下。 江艽背起清禾,文泽荣裹好腿上的伤,抱起晚依跟着江艽出了门。 俩人将晚依埋在了近郊的一处山角下。123。新坟周围绿草漫野,花香扑鼻,与下面的镇子遥遥相对,可一览镇子全貌。 当文泽荣立好墓碑时,文清禾幽幽转醒,起身便看见了坟堆,走两步跪在墓碑前,低声说:“我....以后会常来看你的。”说完再也忍不住,伏地悄声流泪。 黄昏时分,三人返回镇子,一路无话。 刚到镇子上,文泽荣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扶着他找医馆的时候,遇到了匆忙赶来的许令仪。 许令仪一来。 。就没有必要再找医馆了,他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宅子,听他说,这是老宅的别院,东南处临街的便是许家正宅,那里有个小门,每晚掌灯时分关闭,每次他或者许意筝到此处,就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许令仪迅速处理了文泽荣的伤口,安排仆人熬了药汤,喂着喝了几口,便让他休息了。 文清禾与江艽俩人对坐在房中,各自沉思。 她刚来这里时,就被一群黑衣人挡在了酒楼中,碰巧遇见江艽,之后自己从江艽宅子中跑出去,险些丢了性命,这次又是这样,先是黑衣人出现,之后是潜伏的杀手出击,只是前一次两拨人是分开的。阡惹ZL这一次时间、地点都一样,到底黑衣人与那群杀手是不是一伙的?而江艽一直想着李元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两人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忽觉有些口渴,便伸手斟茶。 不想触碰到的不是茶壶,而是对方的手,两人这才从思绪中走出来,看着对方。 文清禾急忙缩回手,十分淡定的说:“你先请!” 江艽笑了笑,起身给她斟满,再给自己倒满,坐下来细细抿着。 文清禾转头看了看他,一时好奇心暴涨,问:“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但至今我都不知晓江公子是哪里人,做什么营生。” 此话一出,江艽喝茶动作微微一滞,随即笑道:“祖籍会州,现居汴京,做的是布料生意。” 文清禾:“哪个hui?”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会,西北的一处小地方而已,现下是西夏领地。”…。 “我知道!”文清禾当然知道会州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是何方人士?为何到汴京?”江艽反问道。 文清禾嘻笑了两声,道:“好巧,我也是会州人,只是....” “只是什么?” 文清禾微微一顿,道:“没什么,不提也罢。” 江艽还要问,正巧许令仪推门而入,便也作罢。 许令仪简明扼要的给两人说了一下文泽荣的伤势,并让其在此静养几日,明日他们三人去找霍大侠,至于霍大侠的住所,宅院里几位家仆知晓,到时一问便知。 第二天一早,许令仪向家仆问清楚了霍大侠的住所,拎上文泽荣带来的两坛酒,与江艽、文清禾一同出门了,但文清禾很是疑惑,怎么感觉许家别院中的家仆,对待她与许令仪的态度,感觉有些迷呢! 但这些小事文清禾没有过于在意。123。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筝儿姑娘。 镇子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处处都有烧窑的作坊,街道百曲九回,很容易迷路,好在许令仪对这里还算熟知,很快就找到了霍大侠的住处。 这是一处坐落在镇子西南方的院子,离镇子稍远,院中有三间小房子,宅子的院墙不高,墙体外面用破碎的瓷罐、瓷瓶片进行嵌堆,看上去就像是用此物码砌而成,相比千篇一律的砖石墙体,也算一种别致的风景。 许令仪轻叩门环,不久一位身形高大健硕的男子开了门,这人一身粗布短打,剑眉薄唇,虽然眉头紧皱,但依旧英气十足,他站在门口,看着许令仪。 。眼神里全是敌意。 “何人?”他冷冷问道。 许令仪拱手:“请问阁下是霍义行霍大侠吗?” “正是!” “在下许令仪,有事向霍大侠请教!” 霍义行一听是许令仪,眉头稍微舒展,立即问道:“你...当真是许令仪?” “是!” 这时站在许令仪身后的江艽推了一把他身旁的文清禾,霍义行看到文清禾,瞬间喜上眉梢,紧皱的眉头彻底舒展,满脸皆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开心。 忽然,他大吼一声:“接招!”便向文清禾冲去。 文清禾一惊,忙问:“什么招?!” 话音刚落,她就被霍义行拽起,来了个过肩摔,文清禾脚伤未愈,起身跛脚忙向宅院里跑去,有点慌不择路,刚进了门。阡惹ZL又被霍义行举起来扔了,这次她直接趴在了房间门口。 霍义行走上前,吼道:“起来!拿出你的本事来!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弱!” 许令仪想要解释,但欲言又止,只能低头扶额,无奈摇摇头。 文清禾被这突如其来的过肩摔和甩手扔弄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没心情理会霍义行,揉着肩膀挣扎着起身,但是浑身跟散架了似的,根本爬不起来,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文清禾先看到了一双淡青布底白云纹的绣鞋,再抬头,便看到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一位青衣女子正低头看着她。 文清禾觉得,眼前这姑娘,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虽然有些清瘦,但身材匀称,体态盈盈,如墨的头发用白色发带简单束起,随意中带着几分闲适。她笑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便会弯成月牙状,很是可爱,鼻梁英挺,樱唇红润。只是这姑娘面色苍白,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青衣女子弯腰将文清禾扶起,然后就抱着她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 “筝姐姐,我好想你!”。 第十四章 爆香鸡肉 春景如画,此时的神垕店,浸没在春日晨光中,镇上很多窑坊的窑火袅娜而上,烟雾缭绕,山气清朗,鸟鸣乱喧于山川绿野中,山脚下,运陶土的车往来不绝,鸟惊山林响,倒也热闹。 冷静下来后,许令仪将两坛酒交给霍义行,并将文泽荣受伤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让他放心,已无大碍,至于岳晚依,霍义行感到很可惜,说以后每年清明,都会去看看她。 青衣女子莲步轻移,拿来几个小碗,斟上酒,几人便坐在庭院小桌旁,互相介绍着认识并闲聊起来。 原来青衣女子名叫韩书昱,是霍义行的妻子,当年许意筝在灵州救下她的时候。123。她被冻的只剩下了半条命,后来治好,但是依旧留下了肺病,至今在吃药调理,这也是霍义行搬家的原因之一,为了让妻子安静养病。 文清禾恍然大悟,怪不得姑娘面色苍白得很呢! 为了向两位解释文清禾不是许意筝,许令仪他们又是费了一番波折,霍义行一直不信,直到韩书昱突然间卷起文清禾左胳膊袖子,仔仔细细看了看她的胳膊,这才相信她不是许意筝。 原来许意筝的左胳膊处有一道疤痕,那是当初为了救韩书昱被人砍伤的。 。伤口很深,恰巧在臂弯处,后来结了痂,许意筝嫌碍事,不等伤口长平就将痂扣掉,结果留下了皱痕。 韩书昱就是根据这个,才确认眼前这位与她的筝姐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她的筝姐姐。 不免一阵失落! 许令仪与江艽来此地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为了从霍义行这里获得与许意筝有关的消息,许意筝消失后,为了找她,许令仪去过定州,也来过这里,但是那时候霍义行并不在此地,问及原因,才知那时候他带着妻子外出寻医了。 之后霍义行回来,从乡民口中得知,许意筝不见了。阡惹ZL汴京那边与老家这边的族人都找疯了,但一无所获。 霍义行得知此事后,并没有告知妻子,私下写信托江湖中的兄弟帮忙寻找,也是毫无结果,之后韩书昱问及许意筝,他才将失踪的事情告知于她,为此肺病又严重了几分。 后来就有人陆陆续续上门询问一些事情,每天不间断的来、隔三差五的来,而且每次来的人,身份都不一样,有家人的、有官府中查案的,等等.....霍义行要照顾妻子,也就简单应付着。 但还是起了疑心,他想明明许家就在此处,像这样有名望的大家族,定会请他本人去府上,由大家长亲自询问的,而且之前也已经问过一次,是他去府上亲自给许家大家长说的,许家肯定不会隔三差五的派个人来问点事情。 所以,霍义行留了一个心眼,从此后,但凡有人敲门说是许意筝姑娘的什么什么时,他直接拒绝开门,不见!…。 果然,有人开始用硬的了,举剑在门外喊话威胁霍义行,比如说截断当地药铺所有他需要的药,让他的妻子无药可吃,或者放火烧房子什么的。 后来真的没有配药可买了,好在霍义行江湖兄弟多,这种事儿一封信就能解决,也没给他造成太大的麻烦,至于烧房子,他们还真没那个能耐,县衙里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再说,那些人也不敢和霍大侠硬拼,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后来霍义行被惹烦了,也知道这群人不怀好意,于是直接在宅院周围安装了弩箭机关,威胁他的人稍微逼近一点,就会被箭射穿脚或者腿。 难怪一开始霍义行的态度很是冰冷,但是听到来人说他是许令仪后,戒备心稍微减少了一些。以前在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候,许意筝总提起她哥哥,给他说一些哥哥的趣事,比如以前在书院因为误入一位姓林的同窗的房间,和他打起来,最后被先生罚站...... 听到这里许令仪满脸黑线。123。心道:“这丫头说什么不好说这些!”文清禾却想起之前遇到的两次暗杀过程,再结合霍义行提起的那些人的身份之说,突然意识到,排除许家,至少还有两个不同的势力在疯狂找许意筝。 文清禾被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吓了一跳,自己这是跳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大坑! 几人聊着天,眼看接近午饭时间,霍义行起身道:“诸位请自便,我去准备午饭,今日几位留下一道吃了,我还要给昱儿煎药,先失陪!” 江艽、许令仪起身道声:“有劳!” 文清禾却一把拽住霍义行,笑嘻嘻的说:“做饭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霍大侠去给昱儿妹妹煎药就可以了。” 霍义行双臂抱胸站立,斜睨着眼看着她:“昨天刚好到苏阿婆那里换了一只鸡,今天准备炖了吃。 。你....可以?” “我当然可以,太可以了!!我我我可以给你们做新疆大盘鸡...” 霍义行疑惑挑眉:“什么?” “嗯....就..就是西域地区很流行的一种吃法...” 许令仪走过去拍了拍文清禾肩膀:“小禾,一顿饭而已,何须如此认真,谁做都一样。” 一旁江艽一边抿着酒,一边说道:“令仪兄此言差矣,一日之内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三餐了,我倒是很期待文姑娘所说的....那什么鸡!” 霍义行很是不放心,但还是将做饭的事情交给了文清禾,主要是抵不过她的死缠烂打,他被文清禾“逼”出厨房之后,便去煎药了,韩书昱要给她帮忙,也被她推了出去。 文清禾三下两下剁好鸡肉,洗了三四遍,然后放入锅里加水煮,煮上七八分钟去血水,然后捞出,分出一小份给昱儿熬汤,剩下的就要下锅炒一下了。 准备好所有的配菜后。阡惹ZL文清禾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有调料!她平时在家做大盘鸡,那袋红灿灿的大盘鸡调料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哪有这东西!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文清禾注意到灶台上一个瓷坛中有辣椒汁流出,过去打开后一看,是辣椒酱!旁边的罐子里还有半罐豆瓣酱!! 所有配料配菜都齐了,兴奋使文清禾在厨房里转圈圈! 爆炒葱姜蒜,然后加入辣酱和豆瓣酱,搅和一番,放入焯好的鸡肉,再爆炒,加入酱油、白酒等,酒是她临时跑到庭院小桌旁从江艽手里拿来的。 然后倒入适量水,放八角、香叶、粗盐等调料,盖上锅盖焖煮,肉差不多快熟的时候再放入准备好的其他配菜一起焖煮。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瓷罐砂锅什么的了,在焖煮鸡肉的时候,文清禾处理好另外一小份鸡肉,放入砂锅中加水清煮,然后在里面加了玉米和萝卜,加点调料慢慢熬煮,米饭一熟也就可以出锅了。 又炒了几样素菜,做了番茄鸡蛋汤,这才脱下护衣走出厨房,站在门口朝小桌那边喊道:“收拾一下开饭了!” 江艽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文清禾,有些恍惚,他竟然挺喜欢这种有人喊他吃饭的感觉。。 第十五章 往事如烟? 文清禾十分殷勤的给霍义行夹了一块鸡肉,笑道:“霍大侠,您看,以后见面就不要行过肩摔这样的大礼了,可以嘛?” 霍义行咬了一口肉,瞬间被香味勾住了魂,开始大嚼起来,一边吃一边含糊的回应道:“难怪你这么殷勤,第一次来我家,还非要做菜,原来..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我主要是想请霍大侠教我练剑!”说着,将筷子握紧举起,做举剑状。 “练剑!为何?” “耍剑多有趣啊!”文清禾表面这么说,但心里万分难受,她想起岳晚依的死,想起现在还躺在许家别院的文泽荣,想起当时躲在角落里无能为力的自己。 只要稍微有点本事。123。那时候至少可以保护晚依,再不济,还能自保,不会拖累他人。就算无法练就通天的本事,但是最起码可以有点保护他人的资本。 霍义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有无基础?” 文清禾想了想:“嗯....大二的时候体育选修课上过一学期的剑术,这算不算?” 霍义行没听懂,但依旧一本正经的说:“从你刚刚所说的后面一句话来推断,应是有基础的。” 文清禾这时候也不觉得与他们有多生分了,撸起袖子,握紧拳头展示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肌肉的胳膊。 。并问:“如何?骨骼清不清奇,适不适合练剑?” 此话一出,江艽正好喝了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他诧异的想:小禾...今天忽然分外开心些! 韩书昱正给自己盛第二碗汤,笑着说:“这一点倒是和筝姐姐有些像呢!” 霍义行放下碗筷,回味了一下刚才的美味,这才满意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文清禾开心到跳起。 “好,一言为定!” 她这才开始吃饭,回头一看...... “肉呢?!!!” 肉被他们吃完了,许令仪见状默默的端起饭碗埋头扒饭,江艽啃着最后一根鸡翅。阡惹ZL悠然自得。 文清禾:“......” 吃完午饭,许令仪先回了别院,说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并给文泽荣换药,文清禾与江艽则留在霍义行家。 这座院落构建比较简单,中间的房间是正堂,用作书房,也是客厅,当文清禾被韩书昱引入正堂时,她惊讶于室内雅致的陈设,里面文史典籍一应俱全。她看到左侧靠近书架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内容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右下方落款:苏轼。 文清禾立即扑了过去,欣喜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昱儿,这是苏公的真迹吗?” 昱儿将书案上的书摆放整齐,笑道:“正是!我一直喜欢苏先生写的诗词文章,子逸便托朋友向苏先生求字画作品,几经辗转,得来这幅字画。” 文清禾伸手轻轻在上面摸了摸,开心的说道:“这一趟,值了!”…。 韩书煜:“这么说,文姑娘也喜欢苏先生的诗词?” 文清禾仰头欣赏着,有些恍惚,但一脸的心满意足:“喜欢,自然喜欢,很多人都喜欢!” “这倒也是!” “对啊,苏先生可是......” 会流芳千古的人啊! 文清禾本想这么说,猛然意识到这么说不合时宜,便及时止住,用“可是非常有才华的人!”代替了。 此时江艽进来,看到几乎要贴上墙壁欣赏字画的文清禾,略一怔,走至她身后,轻声道:“关于筝儿的事情,你不觉得霍大侠对我们说的,有些少么?” 文清禾正忘我的欣赏那副字画,自然没有注意到江艽进来,他突然来了这一声,着实给吓了一跳,埋怨道:“吓死我了!走路都没声的你是鬼嘛?” 江艽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抿嘴笑了笑。 韩书昱斟上茶。123。邀他们两人坐下,坐定后文清禾对江艽说:“霍大侠所说的事情,自然是少的,不过,我也没把这些当做什么有用的信息,想要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就得仔细问了。” 韩书昱疑惑道:“那你要如何问?我与子逸要如何答?” 文清禾举杯抿着茶,若有所思,之前在庭院中的小叙,只是大概说了许意筝消失之后霍大侠为寻她所做的努力以及其他干扰,若不是昱儿身体有恙,相信他必回奔走于各地,寻找筝儿姑娘的下落。 那之前呢?筝儿姑娘没有失踪之前,霍大侠与筝儿之间所经历的,或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或者踪迹,而这些。 。最容易被忽略。 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看着韩书昱,认真的说:“其实不需要回答问题,只说一件事情。” “是什么?” “霍大侠与筝儿姑娘并肩闯江湖时的所有事情!” 江艽幽幽道:“这恐怕,不只是一件事情吧!” “概括着来说,可以看做一件事情!” 江艽:“好,你随意! 往事总容易引发人们悲凉的心绪,一听到要她将过往尽数说出,韩书昱神情落寞,低头不语。 霍义行端着一碗药进来,柔声对韩书昱说:“昱儿,喝药了。” 她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霍义行看出了韩书昱情绪不佳,忙坐在其身侧,问:“昱儿,你怎么了?” 良药苦口,昱儿秀眉紧皱,她伸出玉手握住霍义行的手。阡惹ZL霍义行迅速反将其紧握在自己手中,温柔又担忧的看着她 静默了片刻,韩书昱微微一笑,笑中尽是释然:“过往中,我一直在遥望一个人,哪怕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于我而言,也是很快乐的!” 在韩书昱的记忆里,过往很多事情早已模糊不堪,唯一清晰的,是那年的漫天大雪和雪中不曾间断的嘶喊声,以及横躺在雪中的家人尸体,还有她一直遥望着的那个背影。 曾将的欢愉,她记不起了,真的如烟散去,但那个被雪浸透的雪天,依旧在午夜梦回时折磨着她。 不过,当前她很快乐,曾经那位自己只能遥望背影的人,正与她并肩,奔赴未知的生活,因此,所有的痛苦,她都受得住,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是可怕的。 “你与筝姐姐以前经历过什么,都好好说于文姑娘他们听,这很有用。”韩书昱笑着对霍义行说,神情温和又笃定。 他点点头,对她说:“喝了药,你先回房休息!”说着起身要扶她回卧房。 韩书昱抬手制止,道:“无妨,我听听你们的故事!”。 第十六章 狭路相逢 霍义行第一次见许意筝时,他十三岁。 平时疯玩惯了的毛头小子,正带着一帮伙伴在街上“行侠仗义”,然后看见许意筝从许宅大门里出来,他瞬间呆立。 鹅黄衣衫,明眸皓齿的姑娘,好看的让他移不开眼,姑娘被大人牵着手,走远了,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他,朝他笑了。 就这么惊鸿一面,霍义行一直没有忘记姑娘的笑,他听乡邻聊天说起过,许老爷的二儿子在京做官,膝下二子一女,冲他笑的姑娘,想必就是许老爷唯一的孙女了。 再次见面,是四年后。 刚开春,神垕镇四方农田里皆是农民忙碌的身影,日暖风和,幼童的玩闹声此起彼伏。123。临近傍晚,霍义行随手挥舞着锄头走在田间地头,嘴里哼着不着调着乡间民谣往家走去。 他刚刚帮着家里种完菜,准备回去后吃完饭,到镇子上人最多的瓦肆里将那天没有听完的传奇听完,然后再叫几个伙伴到街上溜达溜达。 三年前霍义行得一位外来先生教导,学到了一身的好本领,现在的霍义行,与四年前已完全不同了。他的本领成为了乡邻们津津乐道的趣事,在他们看来,是老天开眼,因为得到老天眷顾,霍家的那个毛头小子才被那先生看中。 。亲自传授本领,教书识字,打拳耍刀。 为什么那位先生偏偏只选中他教呢? 霍义行这么说:“先生见我生的壮,是个干活的能手,我帮他干活,他教我本领。” 至于那先生是谁,他只字未提,乡邻也不清楚,去年刚入冬,那先生就走了,按照霍义行的说法,先生继续去云游四方了。 现在霍义行身负本领,反倒比以前低调了许多,兴许是年龄大了的关系,不过,行侠仗义的事情,他照做。 天还没有黑下来,镇子就热闹了起来,霍义行快步奔向瓦肆说书的地方,倚着门外的柱子认真的听着。 说书先生握着一把扇子。阡惹ZL口若悬河,将一位勇闯江湖的少年英雄事迹说的精彩纷呈,听书的人跟着情节的轻重缓急,发出一阵阵惊呼声。 忽然街上传来一阵躁动,霍义行看到不远处一家瓷制品铺子里的瓷碗、瓷盆等东西被几个人不由分说的拿起来疯狂扔出,至于那几个人在砸什么,他没有看到。 他以为又是暴躁瓷商因为生意不和而产生的矛盾,便也没太在意,回头继续听书。 “站住!” 一位女子忽然大喊道。 霍义行顿觉不妙,心想莫不是那几人欺负一个女孩子,这事可得管管,迅速转身朝那家瓷器铺子奔去。 他看到那几人已经拐进了另一条巷子,一位黄衫姑娘紧追不舍。 霍义行来不及多想,进了另一条巷子,准备抄近路拦截,但是跑了一段后人没截到,反而和那位黄衫姑娘在一条窄巷子里撞了个正着。…。 黄衫姑娘被撞到在地,她立即起身,一把推开他,也不说话,一跳跃上墙头,四下观望,寻找逃跑的那几人的踪迹。 霍义行站在墙下仰头看着她,落日余晖,姣姣佳人,傍晚橘黄的日光流转在她身侧,一身黄衫的她,更显耀眼。 记忆瞬间涌来,他激动不已。 “姑娘,你是不是姓许?” 黄衫姑娘闻言低头看向他,冲他一笑:“是了,许意筝。” 这个笑,霍义行再熟悉不过了。 许意筝从墙上跳下来,二话不说便举掌劈向霍义行,霍义行经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先生教诲,反应也极快,立即接了过来,两人互搏起来。 许意筝掌势灵活,劈、砍、刺等招数被她使得游刃有余,行云流水的掌法让霍义行惊叹不已。 他没有使出全力,也不急着进攻,就陪着许意筝打。 许意筝感觉到了,收掌愤然说道:“我知道你与他们是一伙儿的。123。要打就好好打,装模做样是何用意?” 霍义行生性淳朴无邪,听完这句话后,那俊朗但憨厚的脸上写满不解,心想我咋就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了呢,他挠挠头,略显笨拙的解释道:“我不是,我是来听书的,看到你追他们,想着他们是不是欺负了你,来管管。” 许意筝见他神情真挚,不像说谎的样子,对他的怀疑便减了几分,但还是反问他:“真的?” “千真万确!我可以帮你一起找。” 她走到他面前,围着他打量了一圈,说道:“你本事不错,谁教你的?” 霍义行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差一点就将先生的名字脱口而出,但他很快意识到,只能结巴着回道:“不...不能说。” “行吧。 。不勉强你,那我俩一起找他们!” 然后,两人便在街上巷子里仔仔细细的寻找那几个人,黑夜降临后,依旧没有找到。 这个过程中,霍义行从许意筝那里知道了为什么一定要追到这几个人。原来这几人不知道受谁的指使,合谋害死了钧州知府里的一名无辜的文吏官员,然后畏罪潜逃。 她前几日刚到钧州,就听说了此事,官府的人一直在找,没想到在赶来此地的路上被她给撞上了,于是一直紧追不放。 霍义行听后愤然捶墙:“等我抓到他们,不碎尸万段他们,我不姓霍!” 许意筝被他的侠义之心震慑到,拍拍他的肩膀:“那个,碎...碎尸万段倒不至于,若是那样的话,我们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但杀人偿命,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这样一直搜找。阡惹ZL但毫无结果,两人累了,垂头丧气走进一家酒店要了几两酒小酌起来。 两杯酒下肚,霍义行缓缓说:“许姑娘,我见过你!” “是吗?在哪里?”许意筝已经连喝了三杯酒,一边斟酒一边问他。 霍义行抱臂微微仰头思索;“大概是四年前,我在街上看到你的。”说着挠挠头,嘿嘿憨笑了两声:“你那时还对着我笑了呢,很好看!” 许意筝听后噗嗤一笑:“我记起来了,原来是你!我记得那时候但凡我来到老家,每逢上街,总会看到一个傻大个领着一群小孩子在街上耀武扬威,嘴上说着打抱不平,其实处处闯祸,苏阿婆家的鸡圈围栏不知道被你们撞倒多少回了!” 此时,霍义行的脸微红,为了掩饰尴尬以及该死的害羞,他大笑了两声:“原来姑娘早就注意到在下了!” “那是自然,其实我也....其实我最佩服的就是行侠仗义的豪杰了。” 两个年龄相近的人,因为崇尚侠义,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聊起天来,无止无境,忘乎所以,聊到酣处,霍义行甚至会忘记,与自己畅所欲言的,是一位豆蔻少女。。 第十七章 追凶 两人虽在酒馆喝酒,但心里一直记着跑走的杀人犯,霍义行知道,那几人一定是找地方躲起来了。 外面下起了雨,他可以再去找找,但许意筝不行,太晚了,而且还是雨夜,得先送她回家。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许意筝后,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同意霍义行所说的那几人躲起来的想法,然后伸手捏住霍义行的嘴巴,做穿针引线的动作,意思是不要再让他说话了,他的嘴被她缝上了,她不同意送她回家。 两人从酒店出来,买了两把伞,一起回到他俩相撞的那个窄巷子里,既然是躲起来,那定然就躲在这附近,不会跑远,一开始只顾着追,没想到这一点。123。耽误了最佳时机。 两人立于墙头,仔细辨别方向,忽然,霍义行听到了一声尖叫,在雨中,声尖叫显得很沉闷,但是霍义行的耳朵很灵,这点动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很快,他知道了叫声传来的方向,西北方。 霍义行对这里比较少熟悉,此处西北方不远处是镇子上仅次于许家的制窑大族,杜家的宅院,他拍拍许意筝肩膀,指了指方向,她立即会意,几个跳跃下到地面,两人朝西北方直奔而去。 两人潜入杜家宅院。 。查看一番,没有发现异样。 杜宅的北面,是一处新的宅子,这是杜家二老为儿子准备的婚房,杜公子成亲后,便和妻子居住在这座院子里。 霍义行越过北墙,刚在房顶上站稳,借着院子里摇曳不定的烛火,霍义行看到那几人从房间里匆匆出来,在一处回廊尽头与一位丫鬟迎面相撞,眼看又要动手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霍义行与许意筝迅速飞扑过去,双掌携风,迅速出击,将其中三人击倒在地,紧接着与他们在雨中打斗起来。 另外一人趁机掏出匕首,伸手握住丫鬟的下颚,将匕首送进嘴里,一转一拧,割掉了丫鬟的舌头。阡惹ZL丫鬟瞬间疼晕了过去,许意筝飞腿踢倒那人,霍义行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弓箭,一箭将割舌的杀手刺死。 其余三人的功力不容小觑,如果单挑的话,霍义行绝对有赢的把握,但是三人联手打他一人,他渐渐败下阵来。 许意筝无瑕帮他,她背起昏死过去的丫头,夺门而出! 那三人似乎无心恋战,且战且退,但招招都足以致命,霍义行年轻,缺少经验,被刺伤了肩膀和大腿,身体其余部位也受了伤。 但很快,他掌握了三人的出招规律和刀法顺序,开始一迎一击,渐渐占据了优势。 三人见势不妙,合力出掌,逼退霍义行,然后迅速逃走,霍义行见状追上去,拽住一人衣领,但因受伤无法使劲,拼尽全力只拽下那人的一片衣领后,被其挣脱,终于还是逃了。 霍义行还想追,但伤处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身体没有一丝力气,走了没几步,便摔倒了,…。 雨还下着,许意筝将丫鬟送至医馆,急匆匆返回,看到的是倒地不起的霍义行,她扶起他,喊他的名字,霍义行缓缓睁眼,指了指他们逃走的方向,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撕下来的衣领。 第二天,当大多数人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县衙门外的鼓便被人敲响了,寥寥几个路人驻足观望。 击鼓的是杜家二老,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相携到县衙去告状,红着眼睛,冲进县衙厅堂,杜老爷颤声说道:“有人杀了我的儿子和儿媳!”话音刚落,杜老夫人便晕了过去,杜老爷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唔唔哭了起来。 县衙的人七手八脚的送杜老夫人去了医馆,又立即派人过去查看现场,两名衙役扶着悲痛欲绝的杜老爷,向杜家新宅走去。 新宅门口,一滩暗红血迹随着雨水渗入地面。123。但依旧醒目,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支箭。 县衙的人继续往里走,分散开来进行查巡,一位衙役惊呼:“大人,这里!” 杜老爷再也迈不开腿,怔怔的站在原地。 县官跑到书房,一进门,看到了一副极为惨烈的画面。 杜家儿媳横躺在木窗边,发髻散落,衣衫凌乱,手边还放着一本太白诗集,看来被杀之前,两人在吟诗作画,书上面溅满了鲜血,几步之遥的书案边,杜少爷坐在檀木椅上,胸前插着一把短刀,衣服被血染透,睁着一双眼睛,眼睛看向的。 。正是妻子倒下的地方,未作成的画上点点血迹,殷红刺目。 仵作立即进行查验,县官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写文书上报府衙,希望可以由提刑司来审理此案,县官想起前几日接到的杀人犯的通缉令,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因此也不敢马虎,他迅速封锁现场,由仵作在现场勘验,同时派了几个衙役去外面问家中仆人。 这些都是后话,在官府火急火燎的勘验现场的同时,霍义行刚从医馆出来,站着理了理衣服,他想遮住衣服上的洞,但是发现无济于事,就不管了。 他在等许意筝,因为她决定继续追击那三个凶徒,他决定陪她一起,他知道,这将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冒险,让他兴奋不已。 昨晚许意筝将霍义行救起后。阡惹ZL立即发现了他手里握着的那块从凶徒身上扯下来的碎布,她取下后仔细看了,在上面看到了几个她不认识的字。 之所以不认识,并不是许意筝胸无点墨,而是因为这种字不是大宋通用文字。 许意筝自小聪明伶俐,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再者,许家十分重视后代的教育,无论男女,到一定的年龄必须到家族私塾中读书识字,只有男生,到了十三四岁,便送往应天书院或者嵩阳书院等地方专习科考知识。 因此,读文识字,许意筝是没问题的,且她博闻强记,很多知识不说精通但绝对知晓,虽然她不知道布条上那几个字的具体意思,但是从字体结构上可以判断出,那是西夏文字。 所以,许意筝决定继续追查,如果真是西夏人所为,那到底是谁派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若是有人假扮西夏人到此行凶栽赃,她更要查清楚原因,但无论是哪一种,杀人偿命,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此时,许意筝回家取她的剑了。。 第十八章 少年侠义 镇子出了凶案,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谈论此事,杜家家大业大,虽然比不上许家,但也算这里的望族,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杀死了杜家公子和他妻子。 早晨镇子上其他窑坊里的窑火照常点起,甚至彻夜不息,窑公们休息时一边大嚼着饭,一边听听最新的案情,说几句自己的见解,等饭吃完了,也就散了;田间地头农民干完活儿倚着锄头也谈论着,叹息逝去的人太年轻,官府的办案进展,等到太阳快落山,他们也各自扛着锄头归家,也散去了。 而杜家窑坊里的窑公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觉得杜家肯定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如果还留在杜家,终有一天他们也会没命。123。就算有命活着,大概也会像晚依那样被割掉舌头,渐渐的,窑公都出走另谋他路了,短短一天时间,就走了一半的窑公。 丧子之痛让杜夫人一病不起,杜老爷心如刀绞,心力交瘁,但依旧强打精神处理后续事宜,配合提刑司的人查案。 窑坊走了一半的窑公,生意也一落千丈,正在杜老爷一筹莫展之际,许家派遣几位出色的窑公,帮助杜家重新开窑制窑。 许意筝的大伯,许瀛,安慰杜老爷:“杜家大哥,一定要节哀!照顾好嫂嫂,有难处随时到府上找我。” 杜老爷自然千恩万谢。 当许瀛回到家。 。走入书房准备给在京当官的儿子许泊文写家书时,抬头看到一直横放在窗户边木桌上的那把剑,不见了! 那把剑是他父亲曾经使用过的,对于父亲甚至整个家族来说,意义非凡,许家老爷子从不让任何人碰那把剑,但许意筝除外。 许瀛一拍脑袋,急匆匆去找他父亲了。 颐养天年的许老爷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听完大儿子的话,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到那片他亲自开垦出来的菜园子里,一边侍弄菜苗,一边道:“瀛儿,莫慌!你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听了不但不生气,甚至有些许欢喜。” 许瀛眉头微皱。阡惹ZL问:“父亲,此话何意?” “小筝儿曾和我做过一个约定。” “约定?” “是啊,要是哪一天那把剑突然不见了,必定是她拿着行走江湖了!” 许瀛听了这番话,立即紧张起来,即无奈又生气。 “父亲,筝儿受您的影响有江湖梦、大侠梦,这个孩儿都理解,可真要任由着她去,怕是也不太好,才十四岁的女娃,就这么一声不吭离家,太危险了,弟弟若要问起,我怎么向他交代....” 许老爷走出菜园子,站在土埂上,拍了拍裤脚的土,道:“这不是还有我!” “可是父亲....” “莫要说了,对了,杜家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父亲的吩咐,调配了几名能干的窑公过去了,还让方大夫配了几味补药着人送了,给杜家大嫂补身子,另外许焕在那边,帮着打理其他事宜。”…。 杜老爷点点头。 “杜家遭此横祸,也是始料未及的,如此关键时期,我们能帮上忙,就多帮点!” 此时的许意筝,已经和霍义行奔赴在追击凶徒的路上了。 那天临走时,霍义行找到一位好友,托他向家里人传消息,告诉家里人他要到外面去闯闯,不必担心,霍义行的父亲听后立即暴跳如雷:“臭小子长本事了,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死他!” 霍母反而很平静,她及时熄灭了丈夫暴怒的火苗,冷静的说:“自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先生教他本事的那天起,我便知会有这么一天,随他去了,好过整天在家扛着锄头练本事!” 一位十七岁的农家少年和一位十四岁的世家小姐。123。就这样,凭着满腔正义感和一股热血,踏上了追凶的江湖路。 马不停蹄的赶了几天的路,霍义行与许意筝来到了嵩山脚下,在用餐时听见邻座的三个人谈论着关于西夏的事情。 其中一人说道:“听说没听说?!那西夏皇帝手中无实权,亲生母亲独揽着大权!” 另一人附和着说道:“就是,七岁当了皇帝,这几年来也怪憋屈的,实权都在那梁太后手中,说白了,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第三人听到这些话。 。示意同伴小声说话:“这几年边境局势紧张,我看啊,战争是免不了的!” “这战争一旦打起来,受苦受累的,还不是我们。” “就是...对了,我听说过,以后种地找官府贷款买种子,秋后再还给官府,这种方法可以解决青黄不接时期我们种地的难处,好事是好事,但问题是.....这万一秋后收成不好,还不了怎么办?” “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是这钱怎么个借法,每次借多少,还多少,若是不规定清楚,怕是.....” 三人一声一声的叹息着。 霍义行对于他们讨论的种地的话题再熟悉不过了。阡惹ZL这件事情他也听父亲说过,以后可能每到开春种地的时候,要进城借钱,用借来的钱买种子,父亲母亲也担忧他们说到的那些问题。 不过农闲时候,他的父母可以到镇子的窑坊里做工,挣点日常开销的钱,好的话,应该能还清官府的钱,日子虽然清贫,但不至于食不果腹吧。 许意筝对这些自然不理解,因此没有太注意,让她感兴趣的,是他们刚刚说的那些关于西夏的事情。 毕竟,这次出行,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西夏,不管那几人如何躲藏,但只要走过,必然有痕迹留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两人吃饱喝足,准备上楼休息,这时,门口有人进来,许意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这一看,她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许意筝:“好巧!” 霍义行意识到不对,但立即反应过来:“来了吗?” 许意筝:“来了!” “动手吗?”…。 “不,盯着他们,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他们的命,还有幕后指使!” 霍义行点点头。 许意筝坐下,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上酒,细细品味着。 那三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饿了许久,饭菜一上桌,便大口吃了起来,许意筝这才看清他们的面容。 其中两人比较胖,看上去不高,大概三十岁左右,皮肤黝黑,鼻头较大,典型的西北人,另一人则比较清瘦,小眼睛,年纪稍比其他两人小些,他唤那两人人大胖和二胖,大胖二胖喊他没藏大哥,留着一撮胡子,这与他整体的年轻气质极为不搭,显然,为了掩人耳目,那是故意贴上去的。 矮胖的那两人低头只顾着吃,而他一直用那双细长又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客店的环境和每一位食客。 忽然,他的视线顿住,他看到了霍义行!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杀意。 低头吃饭的两人,其中一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抬头看了看,也发现了霍义行,那晚交手时,虽然没有看到霍义行的脸,但是,那种强大又熟悉的感觉,是错不了的。 三人二话不说,放下碗筷,夺门而出。 霍义行与许意筝迅速跟上。。 第十九章 嵩山深林 三人顺着嵩山迂回而上,许意筝与霍义行紧随其后。 山上树木刚抽新芽,浅绿盈眸,而松柏之树褪去冬日之青绿,漫上春日之嫩绿,远望嵩山,深浅之绿,随风交汇,更有山花娇盈,人行其中,如坠仙林。 但两人无瑕欣赏这初春嵩山美景,循着杀手的踪迹,直驱而上,追至一半,霍义行回头一望,发现此时他们竟然站在一处险峰之畔。 “莫不是那几人故意引咱们上来的!” 霍义行愤愤说道,如果真要在这里打斗,他两人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果然还是太年轻,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许意筝也意识到中计了,心里难免乱有些慌,但是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只要剑在手中。123。纵然面前是万丈悬崖,也不是绝路!” 她想起了爷爷说的这句话,心里瞬间有了力量,不再畏惧,而是想着如何下去。 “无事,已经到了此地,想想如何下去!” “笑话!既然引你们来此,就是为了置你们于死地,怎会那么轻易让你们下去!” 许意筝刚说完,这句话便从身侧断崖之上的茂林中传来。 两人闻声,一个拔剑,一个抽刀,纷纷指向身侧林间。 不多时。 。三人从分别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高处,俯视着崖下的许意筝和霍义行,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清瘦的那人指着许意筝,奸笑着说道:“要不是我们急着回去复命,这么好看的美人,怎会不去享受?大胖、二胖,你们说是不是?” 语罢其他两人嘴里应着“就是!”,跟着大笑起来。 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许意筝,何时听过这么轻薄的话,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霍义行见状伸手将她护在身后,举着刀,大喊:“奸佞小人,不得好死!” 接着几个纵跳,举刀砍下崖壁上的一段枯木,奋力甩向说话的那人,三人居高临下的和霍义行、许意筝打起来。 许意筝的剑术在此地无法施展。阡惹ZL全凭巧劲对抗那三人的轮番追,砍伤其中两人的下腹与肩膀后,渐渐体力不支,好几次险些坠入山崖,霍义行的刀也被局限住,自然处于劣势。 三人知道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欲合力先将许意筝推下山崖,然后再对付霍义行,随即双掌送出,眼看就要成功,大胖忽觉耳旁风声一紧,知道有人帮战,立即分掌迎击,没曾想是一枚铜币,劲道之大,打穿了他的手掌。 随即第二枚、第三枚铜钱相继飞来,一枚打在了二胖肩膀上,另一枚被他打落,慌乱中两人急忙落地,但为时已晚,纷纷坠入山崖,而清瘦之人见势不妙,立即蹬腿翻转身体,在崖上借力,跃上崖畔,脚不沾地的逃走了,霍义行赶着准备去追,被暗中助他们的那为高手给叫了回来。 许意筝惊魂未定,还保持着举剑招架的姿势,当看清来人时,开心的笑了。…。 “师父,原来是您!!!” 霍义行闻言,回头看去,然后就愣住了。 “先.....先生?!!!” 来人正是许意筝的师父,同时也是给霍义行教授本领的那位不知姓名的先生。 此人灰麻长衣,布巾束发,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意气风发,真如这山间松柏,气清质贞,但眉宇间愁绪难掩,似有心事难解。 面对许意筝的惊喜与霍义行的疑惑,他也不做解释,不疾不徐的走到山崖边,探头看了看下面。 拍拍衣袖,整整衣领,笑着说道:“孩儿们,放心,下面皆是断臂陡崖,那两人,肯定活不成!” 许意筝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开心的说道:“谢谢师父!” 师父摸摸她的头,许意筝突然问道:“师父怎会在此地?” 他的手微微一顿。123。随即指向山下,道:“那里,少林寺,你们在此地打斗,逃不出寺中巡逻僧的眼!” “这么说,师父就在少林寺?” “对!” “在少林寺做什么?” “在少林寺....我说筝丫头,你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毛病,得改改...” 站在一旁的霍义行,此时除了疑惑,还有另外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需要先生解答。 他走过去,扑闪着眼睛问道:“先生,许姑娘是我师妹对不对?”虽然之前他应先生要求,从没有喊过一声师父,但在他心里,早就认定先生就是他的师父了。 先生摆摆手。 。笑道:“非也,筝儿是你师姐,她五六岁时,为师便开始教她了。” 霍义行听完后兴奋起来,嘿嘿笑了两声,道:“听先生的话,是肯接受我拜您为师啦?!” 许意筝抚额:“这句话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许意筝的师父名为程冬,年轻时因仰慕剑客许韬,即许意筝的爷爷,便不远千里来到钧州,投在其门下,后来许韬专注于家业,他便一人出游,浪迹天涯。 多年后他到钧州看望许韬,见到五岁的许意筝,便收她为徒,当时许韬说:“我的孙女,要教也是我教!” 程冬:“她是您孙女,您教她剑术;是我的徒弟,我便教她拳法和擒拿术。”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许韬与程冬的一厢情愿,两人经不住小女孩儿的纠缠。阡惹ZL才勉强答应的。 那时程冬还没有见到许意筝,他与许韬在许府后庭练剑,恰巧被放学归来的许意筝撞见,她立即扑过去抱着程冬的腿,甜甜的喊了一声:“师父!” 这种甜萌的感觉谁受得住,程冬蹲下身抱起她,也就顺着说了句:“徒儿乖!” 许韬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背手往外走去,不服气的说道:“哼!有你在,筝儿都不理我了!”之后许意筝便缠着程冬教她拳法,剑术自然由许韬亲自教授。 许意筝的父亲,许泓,对此颇有微词,一来认为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学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不好,二来他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看到自己的姑娘不分昼夜不分冬夏的练习,身上全是淤青,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的反对抵不住许意筝喜欢,何况兄长许瀛告诉他:“谁说学点拳脚本领就一定与打架有关,依我看,这是个守人护己的好方法,父亲当年不就是靠着这身本领,重振家业的嘛!”于是也就不反对了。 此后,许意筝便不受阻拦的开始习武,不舍昼夜!。 第二十章 洛阳偶遇 程冬是个踪迹不定的人,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到汴京或者钧州给许意筝指导拳法,他还有个弟弟,叫程棋,与许令仪是同窗好友,程冬每到汴京的时候,也会顺道去看看他弟弟。 有一次程冬在钧州神垕一带闲逛,看到了霍义行挥着木棍带领一帮孩子将几个外来盗贼赶出镇子的情景,这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后几次来钧州,但凡上街,总能看到霍义行到处闹腾的景象,搞得街上鸡飞狗跳,热闹异常。 程冬心想,我钻研了几年的拳法是有着落了,但是刀法到现在依旧没有找到传承弟子,不如,索性就将毕生所学刀法,传给这小子得了! 主意打定。123。他便在镇子的山林间搭建了一间简易草屋,施计引来霍义行,并将想要传授他刀法的想法告诉了霍义行。 霍义行听完后,高兴的蹦了起来,但随即冷静下来,憨憨的问道:“先生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忽然要教授我本领?” “我看你生的威猛有力,我教你本事,你帮我砍柴,扛东西,那装了米的袋子实在太重了,你看我这瘦弱的身躯,这种事情定然是干不来的,我也没钱,只能出卖自己无处安放的本领了!” 听的霍义行满脸黑线:“......先。 。先生,我知道了,那您什么时候开始教?” “现在就开始,先从举刀姿势开始练起,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教你刀法的事情,更不要告诉他人我的名字!” “嗯!”霍义行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一想发现不对,又立即说道:“先生也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啊!” 程冬:“哦...是嘛?没有告诉你嘛?” “是!”霍义行笃定的点点头。 之后霍义行要正式拜程冬为师,被他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已经有徒儿了,不多收!因此,霍义行对这位教授他刀法与其他本领的人。阡惹ZL一直尊称为:“先生!” 现在,霍义行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个师姐且自己的师姐就是许意筝的情况下,正式拜程冬为师。 程冬将两人带至山下,并说要继续呆在寺中,问及缘由,他背身说道:“近来被俗尘凡世搅扰的有些烦闷,为师想清静清静,徒儿们自行去吧!” 说完挥挥衣袖,背身傲然上山,徒留惊愕的许意筝与霍义行,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霍义行挠挠头,皱眉道:“我怎么看着师父,竟看出了些许不正经的感觉呢!” 许意筝笑着说:“又不是第一天见师父,你不知道嘛!”说完继续赶路。 杀手三人如今只剩下一人,这反而给他们的追击带来的难度,一个人的行迹是比较容易隐藏的,那位侥幸逃走的人,也是数一数二的能手,经过这次交手,他肯定会拿出十二分的戒备心防范他们,要找到他的踪迹,也确实比较难。…。 但是,按照许意筝之前的推断,只要一路北上,前往西夏,总能发现他的踪迹。 话说过来,经过半月的相处,许意筝与霍义行两人之间,彼此已十分熟稔了,一路上打打闹闹的,也增了许多乐趣。 霍义行也终于知道,原来许意筝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柔柔弱弱,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她有,少有的豪气她也有,敢说敢做,爱憎分明,完全是他所希冀的可以陪他终老一生的伴侣。 当然,许意筝也更深入的了解了霍义行,知道他表面憨厚耿直,但内心很细腻,一路上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不少,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不日行至洛阳,两人携带的水都喝完了,一进城就不约而同的扑向街旁树荫下卖冰饮子的小摊边,哑着嗓子,异口同声的说道:“大娘,来杯冰葡萄水!” 卖果饮子的大娘,笑嘻嘻的舀出两杯冰葡萄水,递与他二人喝了。 霍义行咕咚几口便喝完。123。见许意筝杯子里还有,便悄悄凑过去,伸手把许意筝的杯子往自己嘴边推,许意筝不给,他继续推,并往她脸跟前凑。 两人就这样站在树下为争那几口冰水,互相较着劲,样子看起来....有些幼稚! 付钱的时候,大娘笑着打趣道:“两位是兄妹吧,哪里有哥哥欺负妹妹的道理!” 许意筝一听乐了,一边掏钱一边解释道:“大娘,您不知道,这位是我的师弟,他....唔唔唔...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义行捂住嘴,强行带离。 大娘着急大喊:“找你们的钱!” 霍义行挥挥手,回应道:“大娘,不用找了!” 两人在街上打打闹闹。 。走进饭馆准备吃饭,饭菜刚上齐,一位身着青蓝衣服的男子不请自来,径自坐在了许意筝身旁。 霍义行与许意筝满脸的莫名其妙,上下打量着这蓝衣男子。 虽然此人样子略显颓废,但玉面星目,气质雅逸。摇着一把折扇,极尽风流,笑眯眯的看着许意筝。 许意筝秀眉微蹙,问:“公子,你我...认识?” 蓝衣男子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轻轻在许意筝头上敲了敲,道:“小丫头,你对我虽没有印象,但我可认得你!” “啊?” “我叫郑誉连,是你大哥许泊文的同窗,曾有幸去过许泓大人家,见过你!” 这么一说,许意筝明白了,伯父家的泊文大哥不管当初在书院读书时还是现今做了官,得闲都会去她家里看看她父亲母亲。阡惹ZL偶尔带同窗来,也正常,但是.... “那为何我对你没有印象?” 说起这个,郑誉连就想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像许意筝这样的女孩子,动不动喊打喊杀,时不时举着一把木剑在府里上下乱跑,经常把自己弄的脏兮兮,有时候浑身沾满野草回到家,家里长辈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满院追着她给她换洗。 郑誉连平时也只听许泊文谈起过,说他的小妹许意筝,着实有趣的很,郑誉连亲眼见了后,也觉得确实有趣。 当时他俩只是打了个照面,那时不知道许意筝从什么地方回来,泥土沾身,举着把木剑挥舞着,一心钻研着剑招,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廊下还站着她大哥及其好友。 许泊文指了指她,对好友说:“那位,就是我时常提起的小妹!”还没来得及正式介绍,她就被许夫人一把抱起去洗漱了。 此时,许意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郑大哥!” 霍义行听完,举着筷子“噗嗤”笑出了声,他真没想到,许意筝小时候,原是这个样子的,倒是跟他很像。 “都是缘分!”他欣喜的想着。。 第二十一章 过境追凶(1) 三人在饭馆里吃着饭、聊着天,许意筝和霍义行这才知道,原来与郑誉连相遇在这洛阳城中,完全是巧合。 在京中为官的郑誉连,因郑家家中有长辈去世,告假回乡守孝。 前段时间也得知了钧州那边发生了凶杀案,于是写信问了许泊文,昨天刚收到许泊文的回信,知晓了一些具体细节,并得知许意筝拿着祖父的剑,不见了踪影,但是祖父不让家人找她,因为他清楚许意筝去了哪里! 今天郑誉连上街陪母亲采买东西,便看到了许意筝他俩,惊喜之余,看到一旁的霍义行,心里有些感慨。 “想不到这丫头长这么大了,嗯....她身边那小子....看起来对她还挺好。123。诶,女大不中留啊!” 于是转身告知母亲他去见朋友需要耽误一点时间,便让母亲与家仆先走了,跟着他俩进了这家饭馆,驾轻就熟的坐在了许意筝身边。 另外,两人还得知,钧州的两起凶杀案已经上报刑部,刑部决定联动各县全力搜捕,告示都已经发出去了。这一路上,即便凶徒再狡猾,也抵不过各地官府的盘查,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正因此,郑誉连劝说许意筝,先回家,虽然两人千里追凶的义举很值得肯定。 。但是这其中危险重重,万一遇到意外,凶徒没有抓到,反而折损了自己就不好了。 但许意筝和霍义行坚决要追查到底,声称不会半途折返而回的。 郑誉连无法,晃着折扇感慨着说:“行,依你们,到底还是年轻好,说一不二!” 霍义行扒拉着饭说道:“说一不二的原则,难道还分年轻和年长?” 郑誉连沉默了一下,道:“那倒不是,只是这年长的人,在说一不二之前,顾虑太多,这顾虑一多,便也不是真正的说一不二了!” 郑誉连深知自己劝不动这俩孩子,便也不多说,但依旧提出要求,要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阡惹ZL便写信告知家中自身一切安好,莫让家人担心。 两人赶紧点头答应,然后一起到郑家,拜祭了去世的长辈,见过了郑母后,在郑誉连的亲自监督下,他俩趴在书案边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郑誉连在一旁观摩,发现许意筝的字写的俊秀灵动,心里又是一番感慨:“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这许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怎地教出来的孩子,都如此聪慧灵动。” 回头再看霍义行,只见白纸上赫然爬着:“一切安好,勿念”这几个粗重的毛笔字! 霍义行伸手挡住郑誉连的视线,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我拜师拜的晚!” 写完郑誉连拿起来送了出去,并说:“这才对嘛,年轻人在外闯荡也莫要忘了家里还有人记挂着你们,别只顾着自己乐了!” 当日晚间,郑誉连告知许意筝他们,从官府那里得来的消息,说秦州出现了那暴徒的踪迹,因为那人又犯下了案子。…。 “狂徒!混蛋!简直禽兽不如!!!” 霍义行听闻此消息后怒不可遏,差点将郑家庭院中的一棵桃树捶烂。 许意筝也是被气到拍桌,后对郑誉连说:“明日我俩便出发去秦州,定要捉住他!” 郑誉连看着怒气冲天的两个孩子,笑了,似是满意,似是无奈,总之,他很欣赏他们。 第二日一大早,郑母得知他俩要走,赶忙备了些干粮,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给许意筝。 看着骑在马上的许意筝,郑母一万个放心不下,叮嘱道:“路上小心!包裹里除了点干粮,还有几件衣服,你带着!” 许意筝甜甜一笑:“谢谢郑伯母!” “还有几件阿连的衣服,给霍公子装的。” “有劳伯母了!” 两人抱拳道谢,互道了几声珍重后,霍义行与许意筝便策马而行,不多时便看不见身影了。 郑母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神情悲凉。123。怔怔的说道:“我的阿芹若是活着,也该如筝儿一般大了!” 两人马不停蹄,几日后便到达秦州。 果真,一进城便听人人都在讨论凶杀案,但是那凶徒已经不见了,官府的人到达后,他甩手扔了一把铁蒺藜,刺死刺伤了官府衙役,逃了,据说,往西北去了,推断已经入了西夏境。 许意筝与霍义行想也不想,上马继续追,一人一骑奔驰在荒野上,他们要赶在凶徒出境前,想办法抓住他。 此时虽已至暮春,但西北天气尤寒,晨间与傍晚之时,出行需裹厚衣,两人自南而来,身上所穿衣物较为单薄,又骑马狂奔在山间,那西北风灌进身体,自然是受不了的,因此,许意筝的喷嚏不曾断过。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奔赴这里就是为了抓住那狂徒。 。此时若是耽误一刻,错过了时机,日后她定会追悔莫及。 霍义行将身上穿着的一件外袍甩给许意筝,力道刚刚好,甩过去恰好披在她身上。 许意筝一声谢谢还未说出口,跑在稍前的霍义行,连人带马摔翻在地,幸亏他反应快,未及着地,便借力在半空旋转一周找回平衡,安稳落地。 马跌入一个深坑之中,嘶鸣着站起身,坑壁另一侧坡度较缓,霍义行下去将马牵上来,回头发现周围已经涌上来了一群人,慢慢将两人围在中间,许意筝早下马,慢慢靠近霍义行,与他站在一起,提剑警惕。 这群人明显不是宋人,他们头顶的头发被削去,独留两边,垂着发髻,像这样的边境地区,不是宋人,那便是西夏人了。 有人大喊了一声,很多人跟着应和着,但是许意筝没有听懂,警觉的站在原地,低声对霍义行道:“按理说。阡惹ZL此地还未入西夏境,他们竟敢明目张胆的设置路障阻挡路人!” 面对眼前的西夏人,霍义行不觉怕,反而激起斗志,除去上次在嵩山深林里与那三人决斗之外,他真的好久没有施展过刀法了。 大概高手就是这样,难逢敌手,于是技痒难耐。 许意筝话音刚落,他便道:“管他呢,先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再说!” 说完一道电似的朝他们奔了过去。 许意筝无奈的看着他,但也无法,只能拔剑助他。 这群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但都不经打,很快,围上来的西夏人,多半已被他二人打翻在地。 此时,一位身穿紫衣的少年自人群走出,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一直在逃亡的凶徒。 这紫衣少年的衣服明显是宋制,华贵异常,衣服上隐约可见凸起的深紫绣纹,许意筝知道,那不是一般的绣法绣出的纹饰,那是用缂丝织成的。 许意筝由此推断,此人非富即贵,那缂丝织品寻常百姓见都见不到,莫说穿在身上了。 紫衣少年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神深邃,神情冷峻,一脸戒备的看着许意筝和霍义行。。 第二十二章 过境追凶(2) 许意筝一心只想捉住凶徒,此时看到凶徒近在眼前,心里着急又气愤,但是,此刻面对的是西夏人,不能操之过急,留下不好的影响就不好了,得循序渐进。 因此,她上前几步,落落大方的行礼,对紫衣少年道:“吾乃大宋钧州许意筝,与吾同行者,为吾好友霍义行,公子身后所护之人,在我大宋钧州、秦州皆犯下凶案,我追及至此,便是拿他归案,还望公子莫要徇私!” 紫衣少年还礼,但神情依旧冷峻,道:“吾乃西夏野利部武官首领李元旭,许姑娘,我家公子命令我,定要将其亲自带回去,主命难违,恕我不能将他交于你!” 许意筝:“李公子。123。此人两次杀我大宋子民,次次凶残,罪不可恕,在我大宋境内犯法,便应由我大宋律法惩治,请李公子将其交于我!” “抱歉,主命难违!” 霍义行抽刀怒喝:“交不交?!不交我便现在砍了他!”说着举刀往前冲去。 许意筝拦下他,继续对李元旭说:“此地属我大宋境,李公子在此设法拦截该凶徒,是不是不符合规矩?虽说地处边境,鲜有人在此走动,但你家公子要是知道你在我大宋境内私自动土设埋伏,破坏我大宋官路。 。他颜面何存?!” 李元旭指着凶徒,平静的反驳道:“比起我家公子的事情,他在大宋所犯凶案,不值一提!” 此话一出,彻底激怒了许意筝,她拔剑指向李元旭,怒道:“不值一提?!人命在你这里不值一提!?好,既然你说不值一提,我便解决你这条不值一提的命!” 于是许意筝与李元旭打了起来,周围的人也纷纷喊着上前助阵,霍义行在人群中游走,所过之处,跪倒和躺倒了一片。 就在他们酣斗之际,凶徒趁机跑了。 许意筝与李元旭都注意到了,于是即刻收手,同时追了上去,其余人见状。阡惹ZL也纷纷跟上。 许意筝与李元旭对凶徒紧追不舍,就这样一直追着入了西夏境,在夏州合力将凶徒抓获。 就在他们再一次为凶徒的归属互相争执时,有人跑过去在李元旭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李元旭便扯着凶徒进入一处宅院,关上门,大概不想外人干预。 但,许意筝和霍义行越墙而进,看到院子里的人半数是西夏兵,列队整齐,见他俩翻墙而来,纷纷举起手中兵器对准墙上一青一黑的身影。 李元旭在廊下抱臂而立,身侧站着一位少年,廊檐挡着,看不清那人样貌,李元旭每次和他说话,却又都是垂首而立,十分恭敬,许意筝猜想,那人有可能就是李元旭所说的他家公子了。 而那凶徒,跪在他俩面前,狼狈至极! 许意筝拔剑扫开挡路的士兵,横剑直刺凶徒。李元旭挥戟格挡,两人在庭院中又打了起来,霍义行在檐上飞跑,伺机下手。…。 檐下站立的那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青灰的西夏特有服装,模样端方清朗,他见到这般景象,也不慌,游刃有余的将凶徒绑好,站起来欣赏起他俩人打斗的场面,他从未见过如此行云流水的剑法,况且,使剑的还是一位女子! 看着看着,他有些呆了,直到一位士兵被霍义行扔在他脚下,狠狠撞在了台阶上时,他才惊醒,急忙喝止。 听到命令,李元旭急忙收戟,许意筝纵跃一下,离得他远些,提剑而立,看向檐下发号施令的他。 一个负立檐下,一个提剑站在庭中,四目相对间,怦然心动。 暮春的风,给这座小城带来了些许暖意,晴空浩荡,树影婆娑,几朵胖云游移其上,绿树便戴上了白色絮帽,麻雀儿欢叫着,这暖风让人脸颊微烫。 许意筝抱拳朗声道:“钧州许意筝。123。敢问阁下尊名?” 那人回敬西夏礼,道:“严武,李元旭上官。” 许意筝走近些,将严武的样貌看清了些,心下莫名紧张起来,她在生人面前,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她甚至可以听得到因紧张而变快的心跳声。 严武脸颊微红,看着许意筝向他走来,顺手提起凶徒,朝她扔了出去,并道:“你们的事,我听元旭说了,你可以问他问题,但他的命得留着!” 语毕又用西夏语说了几句,李元旭便带着士兵有序撤出。 许意筝走至凶徒面前,嵩山时他脸上的那份桀骜已经荡然无存,此时的他头发散乱,萎靡不振。 之前此人满目桀骜。 。如今这般萎靡的样子,前后变化如此之大,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意筝这样想着,随即蹲下,厉声问他:“你可知你犯下的罪?” “我知!” “为何两次出手害人性命?何人指使你?” “无人指使,都是我....自做聪明!”随即抬头看了看许意筝,露出一个凄然的笑,继续道:“任务失败,担心主人惩罚我,心里很不爽,便想找点刺激,发泄心中不满....” 许意筝气的直发抖:“心里不爽,想找刺激....” 她忽然起身,拿剑指着他,怒道:“混蛋!我现在心里也很不爽,所以我想要了你的命寻求刺激,发泄情绪,你觉得如何?!!” 那人被许意筝这幅凌人的姿态着实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求饶。阡惹ZL嘴里不断说着:“我错了,饶了我!”的话 许意筝拿剑抵着他的脖子,问道:“你说你任务失败了,是什么任务?为何会在钧州?!” 凶徒保持沉默。 霍义行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交给我!” 许意筝一愣,道:“你要做什么?” 不及她阻拦,霍义行举刀砍伤了凶徒的肩膀,随即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怒目而视,刚准备要问他,但凶徒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严武缓步走来,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许意筝,漫上笑容,道:“此人乃我西夏族人,最终如何处置,由我们说了算,你们的干预,无效!” 许意筝不卑不亢,回道:“在我大宋境内犯法,就该由我大宋律法处理,不分族群!” 她走近一步,继续道:“更何况,此人所犯,是杀人的重罪,我要将他带回去,交由官家处理,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一点小事了!” 严武:“若是我不交呢!” 许意筝:“那便按江湖规矩来,我直接杀了他,让他以命抵罪!”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