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魔女识途》 001初到黑风山 徐涉紧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抬眼看天,她在这个林子里已经走了四天了。 腰上挂着吃剩的兔子肉,她的视线扫着树冠,眸子里溢出了一抹戾气,随即垂首往右拐去。 “东家,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家三喜吧,她伺候不了有钱人呐,她笨手笨脚的……” “你、你你闭、闭嘴!三、三三喜去去去我……我家也、也是当……当六六六姨太的!又、又又不是当当、当丫鬟的!” 半人高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争吵声,徐涉眉毛一挑——她终于走出这片茂密的林子了! 前面一个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人跪在地上,肩膀和衣袖上全是补丁,他身边跪坐着一个正抹眼泪的姑娘,徐涉看不清楚那姑娘的容貌。123。她那条大长辫子倒是又黑又粗。 站在老人和姑娘面前的是一个只留了后半头头发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似的壮汉,徐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看看对面人的衣裳,她眸子闪了一丝异样——他们穿的衣服和自己的完全不同,看那简单又精秀的样子,倒有些像夷人。 老人对着中年男人苦苦哀求,中年男人一脚踹在老人的胸口,老人“哎呦”一声趴在地上没起来,那个辫子又黑又粗的姑娘立刻哭叫着趴在了老人的身边。 “别别别、别废话!给给……给老子带、带带走!”中年男人憋红了脸才吐出一句。 徐涉换了个位置看着这边的情景——她带着职方司的人出海。 。平日里走惯的航线突然就起了一个大漩涡,她的船和他手下的人全被卷了进去,她醒了就到了这里。 如果说是海水把她冲到这里来的,可这里是内陆密林,并不是浅海地滩,这才是让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在林子里走的时间长了,徐涉便想起了她娘对她说过的话——她娘就是从另一个时代到的她爹那里,所以因果循环,她从自己的故土也机缘巧合到了另一个时代? 徐涉没动,那个结巴的中年人应该是这里地头蛇一样的人物,哪怕不是。田南恩也是地头蛇的走狗,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能树敌。 可中年男人已经发现了她。 “嘿!我我我、我就说那那、那边有人看看看我!大大眼珠子跟……跟刀似的!你你你!你是谁!”中年男人看向了草丛这边的徐涉。 徐步没吱声,她快速垂头,脸上的皮肤底下似是有许多小虫子在游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脸变了样子,成了一个面色蜡黄,皮肤松弛的中年妇人形象。 中年男人身后的壮汉突然打了个机灵,他梗着脖子惊了:“老老老黄!野野野人!” “去去去你……你玛德!别别、别学我说说说……说话!”中年男人踹了那个壮汉一脚。 “老黄!她是个野人!你忘了前些日子山头那边也出了一个野人!和这个女人一样的打扮!黑风山那些个土匪,还没靠近他呢就被莫名卸了胳膊断了腿!还是黑风山上的大当家的拿猎枪把那人膝盖打伤了才按住他!”壮汉立刻解释着。…。 结巴的中年男人突然反应过来,他脖子也一梗,像是随时会直挺挺倒过去似的! 徐涉还是站在那里没动,也不说话。 突然,结巴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句:“跑跑跑……跑啊!” 他话还没说完,他身后两个壮汉先跑没影了,结巴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骂爹喊娘的也跟着跑了。 徐涉看向了老人和那个大粗辫子的姑娘,这两个人往草丛后面蹭了蹭,明显害怕的不得了,又跑不掉的样子。 徐涉也不过去,只隔着灌木问:“老大哥,敢问这里是哪里?” 老人看了徐涉一会儿才松了一口气,大粗辫子的姑娘将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咳了两声才开口:“这里是黑风山脚下的黑风村。123。大妹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 徐涉刚要开口,那个大粗辫子的姑娘一直盯着她腰上的兔子咽口水,这时徐涉才看清楚这姑娘面黄肌瘦的,不过五官长的倒是周正。 解了腰上的半只兔子,徐涉将它扔向了那个姑娘。 那姑娘忙捡了,却也不吃,倒是老人推了推她的手:“吃吧吃吧!你都两天没吃饭了。” “我不饿,留着回去给弟弟和娘吃。”姑娘小声说着。 老人重新看向了徐涉。 。徐涉的脸色缓和了些,看样子这只是一对普通的穷苦人家。 “老大哥,你们这里可设有职方司?更或者,驿馆在哪里?”徐涉又问。 老人迷茫地看着徐涉,明显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倒是那姑娘小声说:“这位大娘,咱们这会儿没有皇帝了,你是一直在深山里住,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吗?” 徐涉飞快地在脑子里着她娘田言以前灌输给她的东西,随即她眸子一动,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老大哥,你们说这个林子里之前还有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出来过?”徐涉想着,可能自己船上的人也掉在了这里,如果她能找到他们,那可就太好了。 “我们也是听说。田南恩说黑风山那边的林子里出来了一个野人,可厉害了,黑风山上两百多个土匪硬是拿他没有办法,兴许是有伤在身,也兴许是饿了没力气了,最后让大当家的用枪伤了腿,按下了。”老人又道。 徐涉点点头接着问:“那老大哥,黑风山怎么走?” 刚得了徐涉半只兔子的大辫子姑娘立刻着急了:“大娘,你可不能去黑风山!那里的土匪没有人性的!你进去可就不是个全乎的人了!” “我家里人可能在那边。”徐涉笑笑解释着。 “那你也得想个有退路的法子,不能就这样去啊。”大辫子姑娘又道。 徐涉想想,这姑娘说的有理。 跟着老人和大辫子姑娘回了家,徐涉看到这一家老小时,感叹了一声:“早知道再打两只兔子回来……” “大娘,这个就够了!”大辫子姑娘一边给自己弟弟妹妹分着兔子一边冲她感激地笑笑。。 002落单的小白鼠 老汉姓白,大辫子姑娘叫白三喜,在家里排行老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天气热了,三喜的妹妹只穿着一条改小的花裤衩,她弟弟可就惨了,光着个屁股,走起路来小老弟一晃一晃的,白三喜刚把撕下来的兔肉递到弟弟嘴边,弟弟一嘴吞下,看样子也饿了好久了。 “大娘你坐,喝水!你打哪儿来呀?”白三喜也吃了一片兔肉,她看亢奋。 “哦,家道中落,我带人出来走镖,又遇上土匪,在林子里迷了路,晃悠了好几天。”徐涉随口扯谎。 “我说呢,大娘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白三喜奉承着徐涉。 徐涉抬眼打量着这间土坯房,她随口问着:“刚才为难你们的人是谁?” 白三喜眼色一暗。123。坐在了徐涉对面断了一条腿的破凳子上:“是周扒皮家的管家,叫黄老狗,我家欠的租子一直还不上,收成又不好,利滚利越发还不上了,周家就想拉我过去当六姨太太,我和我爹上山想采点蘑菇,没想到会遇到黄老狗。” 徐涉拆了自己的头发,懂事儿的白四喜立刻帮她打水去了,徐涉挠着自己好几天没洗的头发道:“如果他家有钱的话,你过去岂不是不用挨饿了?” “他家正房太凶,要不然。 。我也可借着这个姨太太的身份救济一下我娘家啊。”白三喜说着红了脸。 徐涉明白了,姨太太谁不想当,就怕没命当啊。 “我大哥当兵去了,这一去连个信儿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谁手下当兵,我二姐嫁的隔壁村,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越发的不好,我还能挺着,四喜和五喜有时候也是一饿就一两天……”白三喜本来红着脸,这下又红了眼。 徐涉挑眉,穷人的日子在哪个朝代都不好过。 在白家休息了一晚上,一大早徐涉就打算上山,白三喜依然劝她不要去,徐涉只笑:“让五喜给我带个路吧,到山脚下就行,我在附近转转。田南恩不会莽撞行事,五喜回来的时候我让他给你们带只兔子。” 一听到又有肉吃了,白三喜不好再说什么,白五喜高兴地一跳三尺高,小老弟晃悠的更起劲儿了。 站在黑风山脚下,徐涉能望到山腰上的寨子,她扭头看了后路一眼,见白五喜早就提着兔子跑没影了,徐涉眉毛一挑,心想这小子跳的还挺快。 四周无人,徐涉仰着脸打量着前路,她脸上的皮肤底下又有什么东西一阵搅动,她又变回了小姑娘,只是脸色泛黄双眼无神,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穷人家的姑娘。 沿着长满草的小路往上走,很快,徐涉遇到了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 汉子一看徐涉这身装束警惕心就起来了,身后的短刀也抽了出来,徐涉扯开嘴角先开了口:“我听山下的村民说,我家人被你们捉了,我想着这应该是一场误会,你能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么?我没有恶意,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大哥你不用紧张。”…。 直说着徐涉从自己腰里摸出来了一枚银珠子递给了那个短打大汉,大汉先是一怔,又收了徐涉的珠子粗气粗气回着:“你跟我来吧!” 黑风寨的大当家是个光头大汉,叫雷占彪,下巴上还有一道疤,短打大汉带着徐涉进了屋子,大寨院子里的男人们都凑到屋门口围观了。 雷占彪手里握着一杆烟,他眯了眼睛打量着徐步,嘴上问:“你这身衣服和我们捉的那个男人挺像,可这却不能证明你和他就是一起的。” 这位大当家的意思是,现在他们和这个男人相处的不错,要不然徐涉不会自由地站在这里,至少她也应该是被绑起来;再者,那个男人和这些人有过冲突之后还“相处的不错”。123。说明掉到这里的人身手虽好,但有些缺心眼儿,那不小心掉到这里的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丰臣靖彦;还有一点,靖彦长的太过漂亮,极有可能被大当家的收了。 徐涉动了动眸子笑了:“我也会些身手,大当家的可以找人试探一下,我的身手和我家少爷的身手是一个门派的,另,我家少爷有病,他吃的药都在我这里,不过也只剩下三粒了。” 雷占彪看了看短打大汉,短打大汉一脸茫然的样子,而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穿着碎花七分袖的女人。 。女人耳朵上的大金耳环很抢眼,眉眼之间和雷占彪有七分相似。 “就是她呀?周扒皮那样的丑货找小老婆找丫鬟都找好看的,小白鼠家的丫鬟怎么可能这么难看!”女人一脸嫌弃徐涉的样子,她一屁股坐在了雷占彪旁边的椅子上,抬手端茶碗。 “二当家的说的有理。”短打大汉立刻附和着。 这下徐涉确信被黑风山捉的人是丰臣靖彦了。 被短打大汉称作“二当家”的女人叫丰臣“小白鼠”,也就是说丰臣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如若不是,他是想不出这样合乎黑风山名号的别称的吧? 徐涉看这位二当家的也不是好糊弄的。田南恩她微微侧身捂住了自己的脸,二当家的斜眼看她,等徐涉再次将手放下抬脸看向二当家的时,二当家手里的碗“当”一声磕到桌角掉在了地上碎了,大当家的也被自己的烟呛的直咳嗽。 “亲……亲娘嘞……”短打大汉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青天大白日的,不……不能见鬼吧……”雷占彪情不自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涉泛着水光的眸子一转,她用袖子捂了一把脸,等袖子再放下时,她又恢复了原来那张腊黄又没有光彩的面容。 “在外行走,自保的本事。”徐涉看向了二当家的。 二当家的又盯着徐涉看了一会儿,她像溺水很久突然得了空气一样,脖子一硬,胸腔一收,说话的声音都扁了:“我见过你!” 徐涉压了压了眉心。 雷占彪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徐涉的眼球子似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003还是熟悉的味道 二当家的接着看着徐涉,徐涉也一动不动地看着二当家的,突然二当家的一笑,摆着手道:“刚才失礼了,我魔怔了,我这人有病,受不得惊吓,一旦被什么东西吓到,容易说胡话。” “你啥时候有病了……”雷占彪顺嘴问了一句。 二当家的一眼瞪过去,雷占彪后知后觉地缩着脖子闭了嘴。 “你说小白鼠有病?他有什么病?还有,你才是主子吧?”二当家接着问徐涉,态度却是客气极了,她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涉不明白这位二当家的为何如此反应,她只问:“我能见见他么?” 二当家的低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回应:“行,不过。123。他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你小心点儿,别刺激到他了。” 寨子里开饭了,男人们三五一群蹲在院子里吃喝着,二当家的带着徐涉转到了另一处,那一处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坐在水盆边上磨刀。 男人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梳成马尾立在脑上,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抬眼往这边一看,眸子里浅灰的瞳孔几乎要和眼白一个颜色了。 他瞪着无辜大眼睛望着这边,眼角微微下垂,又可爱又蠢萌,他看看二当家的,又看看二当家身边的那个陌生女人,一脸疑问。 二当家的先开了口:“你怎么不去吃饭?” 男人皱了皱鼻子看向了徐涉:“你身上好香啊。 。这种香味儿,我好熟悉啊!” 徐涉的嘴角微微一扬。 二当家的往徐涉那边凑了凑:“香味儿?什么香味儿?我怎么没有闻到?” “我身上的香气只有我家的人闻的到。”徐涉解释着。 “那,你们两个说话,我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二当家的也识趣,转身走了。 徐涉蹲在了男人面前,她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男人看着她只笑,也不说话。 “你还记的我吗?”徐涉问。 “记的!你叫什么来着……”男人前一秒还兴冲冲的。田南恩后一秒就郁闷了。 “你还记的你自己叫什么吗?” “……” 男人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徐涉心里明白,他怕是脑子摔坏了。 徐涉转了身,她将自己的上衣一腿,优雅的蝴蝶骨之间纹着一列小字,身后的男人轻轻念出了声:“丰臣靖彦……” “你就叫这个。”那列小字下面还有字,可徐涉没等他念完便将衣服一拉,收好了。 天色发黑的时候二当家的找到了徐涉,她依然客气地冲她道:“你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棉被什么的都是新的。” 徐涉懂二当家的意思,就是不让她和丰臣靖彦走了,起码短时间里不会。 二当家的叫雷桂花,是雷占彪的妹妹,照眼下这个情景看起来,雷桂花的脑子比雷占彪好使,手腕也比他强横。 除了鸡鸭鱼肉,雷桂花还往徐涉的房里送了一坛好酒。…。 徐涉手里的人都是她外公亲手训练出来的,他们被海上的漩涡卷到这里来,连最小的丰臣靖彦都没事儿,别人更不可能有事,关键是她要怎么离开这里去找别人。 越想着这事儿徐涉越发愁,她慢慢往嘴里灌着酒,没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的了。 这里的酒不比她那个时代的果子酒,这酒更纯,也更烈。 徐涉往自己铺上一躺,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都在打转。 “二姐!二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 脑子里传来了自己三弟徐枢的声音,徐涉一个激灵清醒了,可她的身体又动弹不得,眼前的景象也还是打转儿的。 “二姐,你没事就好,我和大姐无事,你不必担心,二姐,你若是行动自由便去看看黑水山山下的暗道还在不在。123。如果在,那说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暗道的标记是旧鬼魅的标记,切记!” 徐枢的声音渐渐消失,徐涉一下子从铺上坐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去桌前灌了自己一大碗白开水。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这里还能听到徐枢说话? 不对,是徐枢有办法联系的到她! 徐枢也知道她爱喝酒!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爱倒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要不是圣上逼他,他是不会做那个职方司的院司的。 大姐徐藻是徐家的长女,自然要守着徐家;弟弟徐枢是徐家的长子。 。自然也要安稳在职方司里坐镇;而她这个二女儿便只能像自己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样,海上远陆到处跑了。 徐涉揉着发疼的脑袋出了门,夜风将她吹的更清醒了,院子里有黑风寨的两个汉子替她守着门,瞧见她出来,一个汉子笑着和她打招呼:“哎,徐大姐!” “嗯,刘海哥……” “咋了?水土不报?脑袋疼?” “刘海哥,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一个黑水山?” 徐涉倚着木桩子看着眼前的汉子,那位刘海哥看了自己的同伴好一会儿,他同伴突然悟然大悟地开口:“我听老人们说,黑风山原来就叫黑水山,黑水河干涸了,村民们开始在山下种地了,一开始打仗。田南恩这边还逃过来了不少流民,大家口音一传,传变了音,这儿就开始叫黑风山了。” 徐涉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刘海哥,你能不能给我弄些纸笔过来?”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拿!”刘海哥敞着短衫吭哧吭哧地跑远了。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哈,丫鬟也识字儿!”另一个汉子感叹着。 徐涉眨了眨眼问:“雷占彪不识字?” “我们大当家识什么字儿!二当家识的也不多,还是那小白鼠来了以后,二当家的才让他把自己师父以前寄的信一封封地给念了,还写了回信!”汉子颇为得意,像丰臣靖彦是他家的人一样。 “你们这边有专门写信的先生吧?”徐涉努了嘴。 “那不得下山去镇上找么,二当家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师父都在信里说了些啥呀。”汉子嘿嘿地笑了。 徐涉抬脸看着空中的弯月,雷桂花之前说见过她,一定不是在说胡话,而且重男轻女的年代雷占彪不识字,雷桂花反而识字?。 004还是丰臣心眼儿多 天色发白的时候徐涉打了个哈欠,她画了一夜的地图样本。 说起来黑水山还是她爹和她娘初见的地方,她对这个地方也熟悉,只是百年千年一过,沧海桑田,地域未免会出现偏差,她还要细细核对。 送早饭过来的是丰臣靖彦,他放下饭凑近徐涉闻了闻,脸上出现了疑惑:“哎,姐姐,你身上的香气怎么不见了?” “我情绪波动的时候才会有。”徐涉托着下巴瞄向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乖巧地在徐涉对面坐了:“姐姐,咱们打哪来呀?准备往哪儿去呀?” “你脑子坏掉了,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姐……姐姐,你是不是在骂我?” 徐涉抬头看丰臣靖彦。123。瞧着他委屈的小表情,她换了一种说法:“你有伤在脑,不要想这么费神的事情,一切有我呢!对了,把我剩下的那小半坛酒喝了。”徐涉抿着嘴笑。 “这……这么多……我喝不了啊。”丰臣靖彦晃了晃那半坛酒撒着娇,这是他天生就有的本事。 “喝多少算多少。”徐涉想看看,是徐枢只联系的到自己,还是别人他也联系的到。 丰臣靖彦也听话,他喝一小口便看徐涉一眼,再喝一小口。 。再看她一眼,没过一小会儿他就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徐涉捧着脸盯了丰臣靖彦一会儿,她叹了口气,接着描自己的样本。 外面负责看守徐涉的人换了班,徐涉出来时外面的汉子依然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嘿,徐大姐!” “嗯……” “我看见小白鼠进去了?” “喝醉了。” 敞着短衫的汉子挠着头不知所措。 徐涉将自己手上的图纸一抖递给了汉子,那个汉子不识字,却是看的懂图。 “哟嗬,这么精细,徐大姐您不是一个走镖的么?能画出这么精细的图来?”汉子看徐涉完全一幅看文化人儿的崇敬。 “我家祖上世代在职方司为官。田南恩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朝代开始末落了,不过这些本事却一直在薪火相传,我家的镖局在我们老家很有威望的。”徐涉张嘴扯谎。 “哦哦哦……您是不是要把这个交给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汉子又问。 “原来这黑风山就是早年的黑水山,我想在山腰上四处走走,你去给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打个招呼。”徐涉抿着嘴笑。 汉子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同伴眨巴着眼睛小声道:“大当家的下山了,说那支考察队又来了,吃一亏长一智,这一次大当家的可不能再马虎了。” 徐涉看着两个汉子为难的样子接着笑:“你们带我去见雷桂花吧,我亲自和她说。” “哎?姐姐?你等等我!”丰臣靖彦从屋子里也出来了,徐涉看看他,只笑不说话,她还以为他要睡一上午呢,他身体“过滤”酒精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徐家三姐弟,只有徐涉见过自己的外公,别人传言她外公田子枫是个怪物,先皇是怕了他才将他驱赶向海外,可这些在徐涉看来只是谣言,她倒感觉田子枫只是一个清心寡欲、有一些特殊“癖好”的老和尚。 本来徐涉的手下应该从职方司拨,从她十三岁出海起,每一次穿过梦武海峡,她外公都会在那里等着她,每一次她外公都会送她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近神近妖,让她“爱不释手”,丰臣靖彦就是她去年出海时她外公送她的,他的年岁也最小,这却不妨碍她喜欢丰臣靖彦,好像她外公知道她还有一年就要行成年礼了,特意送了她一个成年人用的上的小美人儿。 “姐姐,咱们上辈子肯定是亲戚,我怎么看你怎么觉的你亲近。123。你上哪儿你带着我呗!我身手好,能保护你!”丰臣靖彦像只听话的大金毛一样,就差后面多条摇来摇去的尾巴了。 “你本来就是我的人,你不相信我背后的字不要紧,慢慢来。”徐涉说着给了守着自己的汉子一个眼色,那汉子扭了身往外走。 丰臣靖彦努努嘴,小碎步晃着长长的马尾跟在了徐涉身后——这倒是挺好,虽说丰臣的脑子摔出毛病来了,他还知道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他是年纪最小,可小嘴儿也最甜,脸皮也最厚。 雷桂花提着望远镜看向山下。 。事实上,除了一丛丛的树冠,她什么也看不到,这么做,只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 “二当家的,你们是不是遇到了麻烦?”徐涉停在了雷桂花五步开外。 雷桂花苦笑一声道:“不怕你笑话,我们这寨子里一大半儿是流民,我们家是开罪了当地的财主才逃到山上当土匪的,我们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抢粮食也是抢周大户家的。 一个月前,山下来了一支自称考察队的队伍,说是要过黑风山,我们照例让他们交过路费,谁知道他们个个带着枪呢,伤了我们不少弟兄,他们装备那么好,我看考察队只是个幌子。” 徐涉压了压眉毛:“乱世之下,你们是应该多个心眼儿。” “徐大姐这是……”雷桂花这才想起问徐涉找自己的目的。 “无聊。田南恩想四处走走,让虎生陪着我吧。”徐涉眯起眼睛笑。 “我当是什么事儿,去吧,小心点儿,这山上的花蛇多。”雷桂花提醒着。 徐涉冲雷桂花拱了手带着丰臣靖彦和叫虎生的汉子离开了。 一路上丰臣靖靖彦一直在套徐涉的话:“姐姐,咱们真是一家人啊,那你说说咱们家的事呗,我这脑袋还能不能治了?我总不能一直什么也想不起来吧?” “你怎么会什么都不起来呢?你不闻的出我身上的香气么?身手也没废,嘴皮子也这么利索,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的,咱们家是树大招风,你只不过忘了点儿东西,人没摔傻还不知足?”徐涉和丰臣靖彦开着玩笑。 一旁的虎生听说着不说话,丰臣靖彦又问:“人家好奇嘛,咱们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会很尴尬的,姐姐你说一说咱家的事儿,就当解闷儿了。”。 005考察队来了 徐涉低头看草,她趟着没过脚踝的草紧走了几步,扭头看向了丰臣靖彦,丰臣靖彦粉红的小嘴一裂,笑成了一朵花,徐涉忍俊不禁:“你二当家的挨着腿的地方,纹了半朵龙沙宝石,因为我纹到一半下人来报说遇到了海贼,等完事儿了,龙沙宝石只剩下了两段指甲长的线,你体质特殊,本来那两段线也留不下,是我先沾了自己的血试颜色来着。” 虎生木讷地望着徐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倒是丰臣靖彦,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徐涉口中的“二当家”的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腿小脸儿蹭一下子红了:“真……真哒……我还纳闷儿呢,我腿上的胎记怎么长的那么别致。123。曲溜拐弯儿的,原来不是胎记,是纹绣过后的痕迹啊……那姐姐,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和心早就都是你的了?” 徐涉也裂嘴一笑:“咱们家没有败落之前,条件不错,我年纪不大就开始造作了。” 丰臣靖彦捂着自己发红的小脸儿冲徐涉笑的跟个智障似的,一旁的虎生猛地反应过来“徐大姐”在和“小白鼠”在说什么,他也老脸一红,忙低下了头。 徐涉抖了抖自己手里的图纸,图纸上的山势与黑风山现在的山势有很大不同,她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鬼魅的做事风格。 。往不远处的林子里去了。 “哎,徐大姐,林子里有野猪!”虎生立刻提醒着。 “怕什么,有我呢!真碰上野猪,拉回去给兄弟们添菜!”丰臣靖彦拍拍虎生的肩膀一蹿一跳地跟上了徐涉。 “就怕是我们三个给野猪添菜……”虎生十分郁闷。 徐涉停在了两颗槐树之前,她瞄了丰臣靖彦一眼,冲他笑笑:“挖吧,下面应该埋着一段猪腿骨头。” 丰臣靖彦一脸对徐涉的怀疑,他却是老实地掏出短刀和虎生一起开挖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下面一个满是铜绣的小盒子冒了头,丰臣靖彦忙将盒子撬了出来。田南恩徐涉示意他打开,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小段骨头。 “徐大姐,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虎生的警惕心上来了。 徐涉拾了那块骨头打量着,嘴上漫不经心地回应虎生:“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我祖上是在职方司当大官儿的?这个是标记,就像你们分地挖的灰堀一样。” 虎生虽说不明白,倒没往下问,丰臣靖彦凑近了徐涉也问:“姐姐,这骨头上画的是什么?” “砰!” 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虎生立刻道:“不好!大当家的和考察队起冲突了!” 虎生说完就往枪声那边跑,徐涉和丰臣靖彦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虎生,你不去向二当家的报信儿么?”丰臣靖彦问。 “不用,没有我们的人带路,考察队不知道怎么上山,大当家的行事冲动,我怕他吃了考察队的亏!”虎生说着,头上急的汗都出来了。…。 前面的林子里又传来了枪响,很快虎生遇到了准备回山报信的刘二狗。 “虎生哥?你来的这么快?”刘二狗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本来就在山下,大当家的呢?”虎生急问。 “拦着考察队呢!他们还有大卡车呢!大当家让我回去给二当家的报信儿,让她不要下山,大当家的拖着考察队,只要我们也不上山,他们就不知道往哪儿走!”刘二狗给虎生解释着。 “大卡车?你这混小子!两边都打起枪来了,考察队一追,大当家的不往山上跑往哪儿跑?难道还要被考察队活捉么?”虎生越说越急了。 “那……那怎么办!”刘二狗也急了。 丰臣靖彦下意识地看向了徐涉,徐涉问刘二狗:“你们和考察队交涉了么?” “交……交了。123。他们还带着一个翻译,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鬼子!”刘二狗又道。 徐涉眉毛一挑,她拍着虎生的肩膀道:“虎生,引着大当家的到我们刚才发现骨头的地方去,考察队追也没关系,只是要拉开距离为我们争取些时间。” “啊?”虎生没反应过来。 “让你去你就去!再不去雷占彪要被考察队活捉了!”丰臣靖彦踢了虎生一脚,虎生看看刘二狗忙往他来时的方向跑了。 刘狗眨着眼睛不知道怎么办了。 。徐涉又交待:“别去山上报信儿,雷桂花精明着呢,你去追虎生。” “哦哦!”刘二狗也撒丫子往回跑了。 丰臣靖彦扭了头冲徐涉讨好的笑:“姐姐,然后呢?” “然后,咱们两个打开地道的入口,等着雷占彪带人过来。”徐涉嘴角一扬,也冲丰臣靖彦笑。 等虎生带着雷占彪跑到这边的林子里时,丰臣靖彦正笑盈盈地等着他们,他老远就冲虎生挥手:“虎生哥!大当家的,跟我来!” 雷占彪带人跑到徐涉那边时,他整个人还是蒙的,徐涉手上握着丰臣靖彦的短刀,她脚边是一处打开口子的地道入口,看着雷占彪过来,她立刻道:“先带人进去。田南恩留几个人炸掉洞口,不怕那些人追过来。” 雷占彪被糊里糊涂地推下了洞口,摔了个四脚朝天,等丰臣靖彦和虎生也跳进来后,雷占彪才后知后觉地道:“这……这只是一个枯井吧?这么小的地方,也盛不下我们这些弟兄啊?考察队要填井怎么办?” 虎生被问的一脸茫然,后面还有兄弟不断地跳进来,丰臣靖彦没理会雷占彪,他伸手摸了一把井壁,在摸到几个大花纹时,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明白这些花纹是什么意思。 丰臣靖彦先推了一把一个茎上带刺的花纹标志,井壁一面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口子,虎生要猫腰进去,丰臣靖彦忙拽住了他:“别往那边走!那边是死路,还有机关!” “你怎么知道?”虎生惊的瞪圆了眼睛。 丰臣靖彦自己也一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 “哎哟兄弟,你骑我脖子上了!”身后有人哀嚎了一声,丰臣靖彦立刻缓过了神儿来。。 006是小白鼠还是傻二哈 丰臣靖彦不再多话,他又摸到了一个浑厚花瓣的标雕,他薄薄的唇角一扬,手上使劲儿,另一边也开了通道。 “走!”丰臣靖彦推了一把离自己最近的兄弟,那小伙子立刻猫腰往前去了。 丰臣靖彦带着虎生打头,徐涉和刘海在后面跟着,走在中间的雷占彪脚步越来越慢,直到他感觉到徐涉跟上来。 “徐……小姐?姑娘?格格?” “叫徐镖头吧。” 雷占彪窘迫地抹了一把脸:“徐镖头,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地道?” 徐涉将火折子换了只手:“我老家就是黑水山,黑风山的前身,这个地道也是我家人挖的,依我看,我们这次出镖不利落在黑风山。123。也是命中注定。” 这话说的把雷占彪的嘴堵死了,后面跟上来的刘海还催了他一声:“走啊大当家的!想啥呢?” 徐涉跟上了丰臣靖彦,他扭了头冲徐涉笑的开心:“姐姐!咱们从哪个出口出去?” “看你心情吧。” “那,去山下怎么样?如果那支考察队还有人在山下等着,咱们可以趁机抢他一拨!” “哎,别惹事情!这一回是有你们在,等你们走了,鬼子再来,谁给我们解围?” 虎生抢了话。 。丰臣靖彦努着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你又怎么知道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会放我们走?” 徐涉也笑眯眯地看着虎生,虎生却皱了皱鼻子道:“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是什么人,我清楚着呢!” “怕什么,咱们是本地人,那帮鬼子是外地人,敲他们一拨怎么了?干不干吧?”丰臣靖彦要挑事儿了。 “干!为什么不干!那队鬼子太嚣张了!”刘二狗也赶了过来煽风点火的。 丰臣靖彦用手擦着墙壁走,他手上早就蹭了一层土了,他冲刘二狗笑的开心:“我开一个通道,带五个兄弟跟上就行,若山下直有人等着。田南恩咱们敲他一杠,若没有,咱们绕到另一边上山,怎么样?” “好啊!”刘二狗应和着。 身边明明是漆黑一片的狭窄通道,伴着丰臣靖彦“嘿嘿嘿”的笑声,一处墙壁一下子陷下去,尘土味儿和青笞涩香味儿传来,刘二狗看着丰臣靖彦甩着长长的辫子就钻了过去,他好奇又热血,也跟着钻了进去。 雷占彪没阻止这几个爱折腾的年轻人,他又同徐涉走在了一起,直到出了洞口。 丰臣靖彦像只撒欢的小野狗一样带着人跑远了,雷占彪和徐涉坐在了草丛里。 “你瞧瞧,弄的徐镖头才像这黑风山的大当家一样。”雷占彪尴尬地笑,他想要表达谢意,可他又是一个粗人,实在不知道好听的话怎么说。 “你们没有为难靖彦,你遇上了麻烦,我出手帮忙是应当的。”徐涉也笑。 雷占彪粗笨地点头:“徐镖头说的是,接下来徐镖头会带小白鼠离开吗?”…。 “大当家的嫌我们粮食吃的太多?”徐涉开起了玩笑。 “瞧徐镖头说的,我是怕你们以为我要把你们扣在这儿。”雷占彪忙解释。 “我同几个家奴走散了,我想先四处打听一下再做打算。”徐涉交了实话。 一旁的虎生凑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徐大姐,你的家奴……都像小白鼠这样?” “哪样儿?”徐涉笑着看向虎生。 “长的跟天仙儿似的,本事还特别大!”虎生说起这话来眼里都放出光来了,他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发现小白鼠那天,自己带着五十多号兄弟都没把他拿下,他的腿虽说被雷占彪的枪伤了,可好的也太快了,这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速度。 徐涉想了想才道:“我们家吧……做的是卖命的买卖。123。家奴若是常人,是活不到现在的。” 她这也不算说谎,她带人绕着托雁山往西到过西域,也带人出海到过欧罗巴,与天朝有生意往来的番国的语言,她几乎都会,一般人也顶不下这个压力。 “徐镖头祖上哪里人啊?”雷占彪对徐涉实在是好奇。 “我娘家祖上是齐国贵族,北面人口南迁时到了建邺,我呢,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徐涉淡淡的。 “若徐镖头眼下没什么打算,不如就留在黑风山,这个年头鬼子到处打劫,还有洋鬼子,黑风山险要。 。徐镖头还是能躲个几年的。”雷占彪没看徐涉,他总感觉自己的眼睛是花的,他看着徐涉这张腊黄的脸,想到的是却是那天她露出真容时带给自己的震撼,他想着,他祖爷家供奉的那张神仙画儿都赶不上徐涉的十分之一。 “多谢雷镖头。”徐涉这算是答应了。 不远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雷占彪一下蹿了起来,刘海也跟着望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他冲自己身边的一个兄弟挤挤眼,那小伙子忙往那边跑了。 徐涉也凝神看着那边,没过一会儿就见丰臣靖彦打头,一跳一蹿地往这边来了,他身上还披挂着好些玩意儿。 “大当家的!小白鼠猜的真准!山下果然有人等着!我们偷了他们的东西!都是高级玩意儿!”刘二狗喊着。田南恩他想追上丰臣靖彦,无奈他体力比他差远了。 “哗啦啦!” 丰臣靖彦将自己身上的东西卸在了草里,他单捡了一把小刀往徐涉那边凑去:“姐姐你看!是欧罗巴的东西!” 徐涉顺了顺丰臣靖彦这只小炸毛,雷占彪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们怎么抢的那帮人?” “就冲上去明抢啊!他们带着家伙,不好卸下来,反而我们占了便宜,小白鼠蹿的太快了,我先喘口气儿!”刘二狗提了水袋就往喉咙里灌。 一向稳重的虎生也兴冲冲地蹲下来看兄弟们带回来的好东西了,他摸着一个望远镜正高兴着,嘴上说话也就不顾忌了:“说来也怪,小白鼠头天的事儿睡一觉就忘,他今天倒是记的徐大姐,还是醉酒之后都记的。” 徐涉瞄向了虎生,一旁的刘二狗立刻解释着:“兄弟们都说小白鼠这脑袋有毛病,他只记的我们一天多一点儿,顶多两天!”。 007你的肌肉还记的 徐涉又去看丰臣靖彦,他却在凝神看自己手上的小刀,他将小刀一拔,刀刃切断了他两根垂下来的银色发丝,他毫不在意,嘴里只叫着:“好东西哎!” 雷占彪接了刘海递过来的望远镜却是不看,他只看着徐涉解释着:“小白鼠刚来山上时喜欢同兄弟们打架,头一天他与兄弟们都认识了,第二天就将他们忘了,接着打架;兴许是天数儿长了,可能他看着兄弟们眼熟,却是不认识,敌意也越来越小,虎生和刘海都让他打怕了。” “他是记住了你们的味道。”徐涉补充着。 “县上有个刘郎中,听说可厉害了,等这支考察队一走,大姐可以带小白鼠去县上看看。”刘海接了一句。 雷占彪很认同地点头。123。徐涉却扁扁嘴没说话。 天色放黑时雷占彪才带着人上山,在寨子口上望着他们的雷桂花见那边的人有说有笑,她松了一口气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兄弟:“去备下酒菜。” 晚饭一开黑风寨就热闹了起来,徐涉坐在雷桂花下面也跟着喝了些酒,等到酒席散时,雷占彪醉的趴在桌子上都起不来了。 徐涉往自己屋子里去,她刚要进门,一阵风从她身后扑过来。 。卡在门边。 “姐姐!你抬头看看!”丰臣靖彦裂着嘴露着两颗小犬牙。 “怎么了?”徐涉就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 “后半夜准打雷,估计要下大雨,姐姐,我怕雷,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丰臣靖彦的嘴裂的更夸张了。 “行啊。”徐涉答应的痛快。 丰臣靖彦先钻进了屋子里,徐涉去洗脸,等她坐在自己铺上时,丰臣靖彦顺手捉了她的右手揉了起来。 徐涉想起了虎生和刘二狗说过的话,她笑笑问丰臣靖彦:“为什么要给我揉右手?” 丰臣靖彦努着嘴想了一会儿才说:“为什么?我又不知道……” 徐涉就笑了:“你可能摔坏了脑子。田南恩有些事情只能记一小会儿,但是肌肉却是忘不了。我这只右手在南海被倭寇砸碎了,虽说有外公妙手接骨,可是里面的小虫子们要彻底更新换代,起码需要三年,所以,这只手现在用起来还有些别扭,这半年来你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晚上不帮我揉手你就睡不着,好像手坏掉的是你不是我一样。” “我是不是把重要的事儿全忘了?”丰臣靖彦委屈巴巴的。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咱们几个家人走散了,不过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你也一定认得他们,就像你第一眼看我就知道我是你家的人一样。”徐涉伸手捏了捏丰臣靖彦的下巴。 丰臣靖彦抿着嘴笑的乖巧,徐涉任由他给自己捏手,没过一会儿她又嘱咐着:“我酒劲儿要上来了,一会儿你别睡,看看我有什么反应,等我的症状下去了你再睡。”…。 “嗯。”丰臣小鸡啄米地点头。 没过一会儿徐涉便迷迷糊糊的了,很快,脑子里又出现了她弟弟徐枢的声音。 “二姐,你看过那片地方了吗?” 徐涉下意识地回应着,她也不知道徐枢有没有接收到她要传达的信息,那边的徐枢停了一会儿才道:“二姐,你要尽快把那个世界了解透彻,把你船上的人找齐,要不然我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 徐涉想问问徐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到这里他还能联系到她,而且他对她的情况好像很了解一样,可徐枢好像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又自顾自地嘱咐着:“二姐,黑风县县衙应该变化不大,那里也有鬼魅留下的东西,我在那里放了十两黄金,若是你能找到,就告诉我。123。我也好正确地标图。” 突然,徐涉感觉自己周围一空,好像徐枢一下子离她远去了,很快,她又能掌控自己的意识了,也很快,她重新睁开了眼睛。 “水。”徐涉靠在床头瞄向了丰臣靖彦,他正盘着腿捧着下巴专心致致地看着她,一看到她睁开眼说话,他还被吓了一跳。 丰臣靖彦立刻下铺去给徐涉倒水,徐涉口渴极了,她一口将碗里的水饮尽了,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醉酒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徐涉将碗递回到丰臣手里轻声问他。 丰臣靖彦接了碗想了一小会儿才回答:“嗯……像死了一样……甚至气息都非常微弱。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摇醒你了。” 徐涉拉了丰臣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肚,没有吱声。 “姐姐?”丰臣靖彦小声叫了一句。 “我深醉的时候能听到我弟弟说话,他叫徐枢,和我一样,发怒或者极高兴时身上的香气就会特别的浓,若是你还能见到他,你一定会一眼认出他来。”徐涉换了个姿势准备睡下了。 “他现在在哪儿?”丰臣靖彦的声音更低了。 徐涉轻轻压着眉心回答着:“在一个我们现在无法去到的地方。” 近一阵子山下平静的很,那支考察队没有再来,徐涉也有机会带着丰臣靖彦下山了。 同行的还有虎生。田南恩他认得去县里的路。 丰臣的发色和容颜太过招摇,下山时他裹了一条雷桂头的花头巾,可这样一来,他好像更惹人注目了。 按照虎生的说法,那位刘郎中开了一家长济堂医馆,生意颇好,口碑也颇好。 徐涉表面上在听虎生说话,她心里却在想着徐枢的事情。 上一次徐枢是要她确认黑风山下的地道还在不在,她确认了,他应该也知道了,而这一次他说让自己去黑风县的县衙找鬼魁留下的密室,还说自己在那里留了十两黄金作为记号,这让徐涉想不通。 黄泉鬼魅最初归徐涉的父亲徐延所管,太子则统领鬼魅中的“外来成员”,而这个“外来成员”是说给别人听的,实际上,“外来成员”指的是像丰臣靖彦一样的异人,实事上,她徐涉也是异人,是为朝廷卖命的异人;这支组织在地下布下了一张比路上都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专供圣上铲除异已。。 008搭讪的女学生 随后,徐涉的祖父老来得子,生下了同徐涉父亲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的叔父徐轼,黄泉鬼魅开始分化为黄泉与鬼魅两支,这期间徐涉不是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父母在她弟弟徐枢十岁那年出海再也没有回来,奇怪的是,她大姐徐藻有一支黄泉,人数不多,个个精英,而她和她弟弟只是由她母亲的旧部下照看着,手上什么也没有。 再后来,徐涉的外祖父找上了她,她外祖父是给了她几个近神近妖的得力家奴,可却又嘱咐她不要告诉她的大姐;外祖父只说不要告诉大姐,没说不要告诉三弟,徐涉知道外祖父不受先皇和圣上待见,懂事的她不光没把这事告诉徐藻。123。也没告诉她三弟徐枢。 姐弟三个之间好像都有自己的秘密,可弟弟徐枢一直与自己很亲近,徐涉相信自己的弟弟,可她却不一定相信她弟弟身边的人,她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徐枢在那边被什么人利用了。 可照眼下的情况来看,她除了找自己船上的人,和帮着徐枢做事,她也做不了其他的,而且她很被动。 “大姐,这就是刘郎中的铺子了!”虎生一句话将徐涉的思绪拉了回来,徐涉冲虎生点头,虎生跳过门槛去柜台上找伙计搭话去了。 丰臣靖彦打量着这铺子。 。柜台边上的虎生正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往外扣,徐涉忙反应过来,她上前往柜台上放了两粒银珠子:“这个够不够?” 虎生一怔,他可没想到徐大姐这么有钱,他还在发着呆,柜台里的伙计忙应了声:“够够够!您坐会儿,我这就去二楼叫我师父去!” 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了女孩子的说笑声,丰臣靖彦正伸着脖子看着楼梯边上的中药柜,他的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一下儿,他瞄了一眼撞自己的女孩儿,见是个穿着某学堂的校服、梳着麻花辫儿的女学生,他眼皮子一垂,又往药柜那边挪了挪。田南恩那个女孩子却是“噫”了一声。 “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女学生向丰臣靖彦搭讪。 丰臣靖彦莫名其妙地看看女学生,扭了头接着看自己的中药柜。 “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女学生不死心又靠近了丰臣靖彦两步。 “成美,行了,你看长得俊俏的男人都像打哪儿见过!可你见谁都好,别总见过我爹这药铺里的人啊!这里的人都是病人,还都是穷人,你真看的上?”另一个女学生小声劝着。 叫成美的女学生斜了自己的同学一眼,她还想和丰臣靖彦搭话,一旁的徐涉开口了:“你在哪儿见过我弟弟?” 成美扭头看看徐涉,眼里露出来了一抹惊讶:“他是你弟弟?” 徐涉点头。 “不是亲弟弟吧!哪有弟弟长这么好看,姐姐长这么丑的!”另一个女学生也惊讶着。 “他有病啊。”徐涉笑笑。…。 两个女学生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地没吱声。 刘郎中在楼梯口上往下看了一眼,他抖抖自己灰白的胡子声音沙哑着问:“给银珠子的老板,请上来吧。” 徐涉碰了碰丰臣靖彦,两个人一起往楼上走,虎生也想跟上去的,他看着这两个女学生跟了上去,他犹豫了一下,又坐在了一楼的藤条椅子上。 刘郎中给丰臣靖彦把了脉,又对着他瞧了好半天才开口:“这位小哥没毛病啊。” 徐涉解释着:“他老是忘事情,今天发生的事情,他明天,最多后天就忘了,不只是忘事情,人也不记得。” “这个……老夫还没真没见过……”刘郎中也发了愁。 “所以说他不是没见过我,是忘了我?”梳着麻花辫儿、叫成美的女学生又开口了。 徐涉疑惑地望了过去。123。成美笑笑又道:“周景宏约我去写生来着,碰到了两个落单的鬼子,我俩打也打不过,跑也不跑不掉,有人开枪打伤了他们我和周景宏这才逃了,当时离的有些远,具体容貌我看不清,我倒是知道是个高个子又长的很好看的男生,一头银发。” 说完成美一脸希冀地望向了丰臣靖颜,徐涉也望向了丰臣靖颜,可丰臣靖彦这个当事人却一脸茫然,一幅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倒是楼梯口那边传来了虎生的声音。 “姑娘,你说的好像是我……小白鼠不会用枪。 。他只是在一旁的草里撒尿来着,六天之前,一个中午,对不对?”虎生眨巴了眨巴自己弈弈有神的大眼睛。 成美脸上的希冀变成了失望,还带着一丝嫌弃,她旁边的同学倒是笑了:“哎,错把黄牛当董永……” “刘雯玉,你过份了啊!”成美拧了自己同学一把。 徐涉低头浅笑,她起了身,丰臣靖彦也跟着起了身。 看他们要走,成美立刻上前拦了他们一把:“你们怎么不去看看西医?我认识一个法国医生,他是跟着周景宏回来的,现在就住在周叔叔家里,在旧衙门那边。” 衙门? 徐涉心思一动。 “周景宏是谁?”虎生顺嘴一问。田南恩眼前有两个漂亮的女学生,他也想插话啊,更何况,那天救了这个叫成美的女学生的,其实是自己哎! “是周八财的儿子,是英国上学,这不是回家探亲来了么,他和那个法国医生十分交好。”刘郎中的女儿刘雯玉接了话。 虎生还是想和这两个女学生多接触一下的,他先是试探着看向了徐涉:“不要,大姐,咱们去看看?” “我没病。”丰臣靖彦无精打采地来了一句。 “你说话都没力气了,这还叫没病?”成美的兴趣却是在丰臣靖彦。 徐涉扯开嘴角笑了笑:“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吧,万一那个洋医生真有本事呢?” “小五,去套马车!”刘雯玉立刻冲楼下喊了一声,她同学对这个银发少年这么上心,她得全力支持呀。 马车颠儿颠儿地小跑着,虎生也美滋滋坐了一回马车,徐涉瞄着成美收拾书包时露出来了一段粉白相间的穗子,她瞄瞄成美,试探着问:“你是东……日本人?”。 009美颜的力量 成美看看自己书包口处的穗子,又看看一眼警惕的徐涉,她忙解释:“这是我同学送我的,说是他们家乡的东西,祈福用的。” 徐涉垂下眼没说话,成美又去看徐涉旁边的银发少年,他却是歪在徐涉的肩头正闭着眼睛打瞌睡,他微微张开的嘴里露出来了一颗抵着上唇的小犬牙,分外可爱。 不知不觉成美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浓了,刘雯玉清了清嗓子瞪了成美一眼,成美看看刘雯玉,小声问:“怎么了?” “你收敛点儿……太明显了。”刘雯玉压低了声音。 “你不觉的他长得太好看了吗?”成美冲刘雯玉认真地眨眼。 “他是个病人。123。万一他什么时候发起狂来,你就不觉的他好看了。”刘雯玉一幅见多识广的样子。 徐涉一直感觉“周八财”这个名字分外耳熟,直到成美带着她到了一处大气的大宅院后门上。 “知知知……知道了吗?别别、别弄出人……人命来了!那那、那姑……姑娘也也也、也是犟!活活……活该!”黄老狗在后门同一个穿着短衫的小子说话。 “是,管家说的是,那小的就去药铺拿药去了,那白三喜头上磕了好大一个包呢!”小子点头哈腰的。 “去去、去吧!”黄老狗瞄了一眼往这里走的两个女学生。 。一转身进了后门。 徐涉压了压眉心——原来她是在白三喜嘴里听说的周八财,这么说来白三喜还是让黄老狗抓来了? 成美和后门上看门的人说话,徐涉凑近丰臣靖彦的耳边对着他低语了几句,丰臣靖彦本来还一幅瞌睡的样子,听完徐涉的话他一下子精神了。 “真哒姐姐?” “嘘……” 徐涉在趁丰臣靖彦还没咋呼起来时忙按了按他的肩膀。 “徐姐姐,靖彦弟弟,我们进去吧!”那边的成美冲这边挥了挥手。 一行人往里面去。田南恩穿过了一个月牙,不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了,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徐涉挑眉,听起来是三喜的声音。 “你还想死在这儿?美的你!给我把她绑起来!嘴堵上!”是另一个妇人的声音。 刘雯玉往声音的方向瞄了一眼,她没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催着成美往前走,倒是丰臣靖彦,他一跳一蹿地往那边去了,一边跑还一叫着:“哎?出什么事儿了?我听着有小姐姐在哭呀!” “哎!靖彦!”没等徐涉开口呢,虎生先追他去了。 丰臣靖颜扯了自己的头巾靠在了那边的月牙门上,他弯着嘴角看着院子里的人,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徐涉慢悠悠地过来便看到这院子里的三个粗使婆子都在两眼发直地盯着丰臣靖彦看呢,连白三喜也不哭了,她额角上带着一丝血,脸上还有几首红印子,明显是被人打的。…。 成美和刘雯玉有些不知所措,当丰臣靖彦不再遮掩时,稳重的刘雯玉也有些受不住他这颜——有点儿震撼人心啊。 “你们干嘛打人啊?家奴也不能这么打吧?官府的人不管吗?”丰臣靖颜还抖起了自己的小腿。 三个粗使婆子一时没了主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涉适当的站出来说话了:“靖彦,不要管人家的家事。” “三喜?” “虎生哥?” 虎生和三喜倒是互相搭话了,虎生满脸的惊讶:“你……你怎么在这儿呢?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白三喜捂着脸哭,没说上话来。 “好像是挺过份的,这么打一个小姑娘家,还这么瘦弱……”成美也动了恻隐之心。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123。这院子里早就有小丫头被遣去报告主人了。 很快,家主周八财和自己的儿子周景宏一起过来了。 周八财倒是无所谓,周景宏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可是个先进的知识分子呀,家里发生这种事儿,还被自己的两个女同学看到了,他有些不悦地看看自己的爹,没多话。 成美示意周景宏过来,周景宏到了成美身边垂了下头听着她把事情说了个大概,等着这父子俩过来的时候,丰臣靖彦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那三个蛮横的婆子居然没有拦他,当他转到月牙门门口与周八财周景宏对上脸时。 。这父子俩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涉先瞄向了周八财——一个土地主标准的贪婪又兴奋的眼神;再看看周景宏——他的反应和见到丰臣靖彦时的成美、刘雯玉一样,只是单纯的震惊和呆滞,并没有占有欲和亵渎的神色。 “周大户,这都乡里乡亲的,你这么对三喜不好吧?你儿子还和那些洋人一起读书,这要是传了出去,对你儿子名声也不好啊!”虎生先开口了,他已经适应丰臣靖彦的颜了,他可没心思等着周八财和周景宏从丰臣靖彦的天妒之颜里反应过来。 周八财瞄了虎生一眼,他瞬间打了个机灵:“黑、黑风山上的人?” 周景宏也一怔,成美和刘雯玉倒没什么反应。田南恩她们这种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小姑娘对土匪并没有什么定义,周八财可不一样,他们家可是被黑风山上的人抢过的。 “这姑娘怎么了?是要赎身么?我看她可怜,我买了她行不行?什么价钱?”丰臣靖彦眼里含笑地吐出一串问题,周八财再看向他时,又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小哥,你误会了,他家应该是我家的佃户,长期欠了租子不还,可能我家的人不耐烦了,态度也就坏了些。”周景宏不想这个好看的小哥哥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徐涉从腰间拾出了几颗银珠子递给了虎生,虎生会意,他忙冲周八财道:“周扒皮,这些银珠子先顶着行不行?你先让三喜回去,他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没人照顾呢!” 周八财回头看看虎生,他嗓子里“呃”了一声,竟是没说出话来。 周景宏又不是没看到自己爹看丰臣靖彦的眼神,他瞬间感觉丢人丢到祖宗那里了,他立刻冲院子里的婆子挥了手:“干什么呢?放她走吧!”。 010原来是个魔女 听周景宏这么说,虎生立刻过去拉了三喜一把,三喜也反应过来,她小跑着往外去了。 丰臣靖彦将雷桂花的头巾又往头上一包,继续靠在月牙门那里。 “哦,景宏,那个法国医生汉斯呢?”成美忙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他听说这里来了一支考察队,他去拜访人家了。”周景宏回了成美一句,眼神还直往丰臣靖彦那里瞄。 “既然不巧,那我们先回去了。”徐涉开了口。 “哎,你们住哪儿啊?下次我带汉斯去找你们吧?”成美不死心。 徐涉多看了成美一眼,她笑笑:“传话的话,去刚才那个姑娘家吧,她和虎生认识。” 成美下意识地点头。123。被点名的虎生忙看了徐涉一眼,也冲着成美点了点头。 徐涉抬腿往外走,丰臣靖彦一提身子跳到了徐涉的身边,他躬着身子似是对着徐涉开了一个玩笑,徐涉侧过脸笑笑,加快了脚步。 成美在后面看着丰臣靖彦的背影,她眉峰一抖,嘴角一扬,似是升出来了什么好玩儿的主意。 回去不好再坐刘雯玉家的马车,三个人直接步行往山田里去。 丰臣靖彦似是闲不下来似的,他一会儿跳到徐涉的左边。 。一会儿又跳到她的右边,还惊讶地问她:“哦,原来你是从三喜这儿知道我在黑风山上的呀?可咱们这一次救了她,下一次救不了她呀!” “不是给了周景宏银珠子了么,再怎么说他们也会消停一阵子的,白老爹若是不傻就会尽快将三喜嫁出去,若是他们没有任何动作,那只能是他们的命,咱们又不是救世主。”虎生说着叹了一口气。 徐涉笑着点头,没想到虎生还如此明事理。 “姐姐,你再给我说一些咱们家的事儿呗!虽说明天我不一定记的,但是我现在听着有趣呀!”丰臣靖彦又去磨徐涉了。 虎生斜着眼看了看天。田南恩他刻意落后了徐涉几步,生怕她像上次一样一说话自己都脸红。 徐涉瞄了丰臣靖彦一眼,她想了想道:“像你这样的人,我有好几个。” “那咱们家岂不是一个异人之家?”丰臣靖彦漂亮的瞳孔颤了颤。 “不是咱们家,是我自己;大姐有自己的势力,我有自己的人,三弟也有自己的人;大姐处理徐家与朝廷的事;我出海或者远行北域西域;三弟坐镇职方司,有时候会因战事外出,你是我一个人的,不是咱们家的,是外祖父送给我的。”徐涉解释着。 丰臣靖彦将以前的事情也忘的差不多了,徐涉在和他说这话时他有些听不懂。 可徐涉才不管丰臣靖彦懂不懂呢,她看到他眯着眼睛挠头的样子只觉得他这可爱是一分都没减。 “蹭蹭蹭——” 半人高的玉米地里突然蹿出来了六个男人拦住了徐涉与丰臣靖彦的去路,虎生一惊,立刻聚到了徐涉这边。…。 徐涉不动声色,她打量着眼前的人,个个脸上带着戾气,为首的那个嘴角还是歪的,虽说穿着当地农民的衣服,可脚上的袜子看起来像高级货。 这些人甚至都不打算与徐涉说话,直接反握着匕首冲了过来! “他娘的!哪有打劫的直接上来干架的!连个名号都不报!”虎生又急又气,他看着一个男人扑向了徐涉,徐涉稳稳地站在原地,那汉子扑过来时虎生才发现徐涉竟是比那汉子还高半个头,她侧脸躲过汉子刺过来的匕首,抬起手肘磕在汉子的脖子上,那汉子脑袋晃了两晃便瘫在地上不动了。 “哎呀妈呀!徐大姐这么厉害!”虎生刚刚拿起来的架式又放下了,因为好像不用他动手。 下一秒,虎生看向了丰臣靖彦。123。就是只看了一眼,虎生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一次丰臣靖彦打架与他在山上同自己打架的可不一样,他这一次可下了死手的! 眼见他捉了汉子挥过来的拳,拇食在汉子手腕处一划,汉子“哦呀呀”发出了一串凄厉的惨叫,更让人惊恐的是,他身后的两个汉子齐齐举刀扑向了他,丰臣靖彦完全不顾自己身后,虎生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惊恐的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虎生感觉是自己青天大白日见鬼了,因为他看到丰臣靖彦的头发动了! 没错。 。是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扬,在扑过来的两个汉子脸上一扫,两个汉子也“哦呀呀”地惨叫起来,整个人还不停地颤抖着,等一个汉子倒在了地上,虎生才看到他的脸像是被锉刀锉过一样满脸的血了! 再看看丰臣靖彦的头发——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银光泛柔! 他的头发上不应该带着这两个汉子的血么? 虎生身子一个激灵,他再去瞄徐涉时,见她又撂倒了两个汉子,她扭头去看扑向其它汉子的丰臣靖彦,好让虎生在这个角度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脸上的汗珠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她浅灰色的瞳孔里荡着一汪浪花,纯黑色的瞳孔边缘线将那一汪浪花圈在了瞳孔里好不让它去冲击眼眶中的眼白。田南恩虎生的身子直挺挺的,好像他溺在了大海里缺氧了一样。 “唉……就这么两下子还想学人生打劫!丢不丢人!”丰臣靖彦打昏最后一个清醒着的汉子,捋了一把自己长长的马尾,脸上一片鄙夷。 徐涉立刻扭头看向了虎生:“你没事吧?” 虎生:“……” 丰臣靖彦看看虎生,再看看徐涉,他笑嘻嘻地道:“姐姐,虎生哥被你这张脸定住了!” “呃!”虎生打了个嗝,咽了一口唾沫总算是缓过神儿来了。 徐涉展开双唇解释着:“同别人交手的时候我精力全在对手身上,就顾不上我这脸了,没吓到你吧?” 虎生拼命摇头——事实上徐涉这张脸确实吓到了他了,明明她那么美,可是一看她的眼睛便会有溺水的感觉,虎生想把她形容成是神女,可又一想,魔女好像更适合她;这下儿他信了,这徐小姐和丰臣靖彦绝对是一家人!错不了了!。 011山下来信了 虎生还在发着呆,徐涉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看到的东西,她转了身去看地上昏着的汉子去了。 丰臣靖彦冲虎生摇了摇头,他转头冲徐涉道:“姐姐,不用看了,是东瀛人,我刚才咬到他们了。” 虎生的身子抖了两抖,小白鼠刚才没咬人啊?嘶——他说的是他的头发咬人?所以……小白鼠……也是个魔物? 不知道虎生在那边开始瞎想了,徐涉眼角一斜,瞄向了丰臣靖彦只问着:“为什么他们要劫我们?为什么他们知道我们走这条路?” 丰臣靖彦努着嘴道:“简单,不是那个成美有问题,就是刘雯玉有问题,现在看起来那个成美有问题的可能更大。” 虎生张着嘴深呼吸了好几口。123。他直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他问丰臣靖彦:“为……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什么话都不说就举刀扑过来,说明他们在来之前就清楚了自己的目标,他们是认识我们的;这是我第一次下山,只见了成美和刘雯玉,成美对我的态度太可疑了,咱们这片家乡的女子都内敛,多少有些风骨,成美绝对不是本地人,那么热情地同我搭话你不感觉反常啊?”丰臣靖彦解释着。 “好……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虎生的脑袋急速的转着。 。他总算是跟上丰臣靖彦的思路了。 “蹭!”轻轻的一声,虎生被吓了一跳,他低头看时,见徐涉正切断一个汉子的脖子。 一个活口不留,这徐小姐看起来手熟的很!虎生有点儿害怕! “我们……接下来会不会被人盯上?”虎生忙问。 “他们对靖彦感兴趣,如果真的是那个成美,她很快会去三喜家里给我们留信息的,等我赴约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不过他们要做什么我不关心,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徐涉扔掉了手上的匕首,往前去了。 虎生接着惊恐——徐小姐真是……酷啊…… 一回到寨子里,虎生向雷桂花报告情况去了。田南恩他临走前还多看了徐涉一眼,徐涉明白他的心思,她只道:“你按实话说就行,雷桂花见过我的真容。” 虎生木讷地应了一声,往雷桂花那边跑了。 丰臣靖彦牵着徐涉的手往她屋里走:“哇,虎生哥还有袒护咱们的意思?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去二当家的那里,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呢。” “虎生又不是刘二狗,脖子上的那东西就是摆设。”徐涉半开玩笑。 “姐姐,你晚上还喝酒吗?我去给你拿?”丰臣靖彦摇了摇徐涉的胳膊。 徐涉犹豫了一下才道:“不了,徐枢让我去衙门那边看一眼,我还没去,等我去过了再说吧。” 一想到自己的三弟,徐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是只有徐枢联系到自己,还是自己的大姐徐藻也能联系到自己?如果只是徐枢一个人,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要瞒着徐藻?要知道自己可是消失了,带着一船的人,徐藻的心机可比她们的三弟深多了。…。 没过两天,白三喜上山了。 天色刚刚放亮,虎生带着白三喜往徐涉的屋子这边来,白三喜一边走一边冲虎生道:“信是昨天送到的,我怕耽搁了,天不亮就上山来了。” “没有那么着急,万一你在山腰上碰到野猪你怎么办?对了,你回去之后周家的人有没有再找你?”虎生的语气里带着三分关切。 “没有,我爹把亲事给我订好了,就是我姐姐婆家那个村的。”白三喜说着俏脸一红。 “那就好。”虎生说着上前推开了徐涉小院的篱笆,白三喜则是懂事儿地在篱笆外面等着。 虎生敲了门,里面回应他的却是丰臣靖彦,虎生开了门往里面望了一眼,见丰臣靖彦正揉着眼睛从徐涉的铺上爬起来。123。他闭着眼睛披了衣服往这边来了。 虎生老脸一红,忙退到了院子里。 “虎生哥?这么早啊……”丰臣靖彦懒洋洋地扣着自己的皮带。 “那个叫成美的女学生来信了。”虎生将信递给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精神了点儿,他当着虎生的面儿将信拆了,扫完上面的内容的他裂嘴一笑,脑袋一歪,一头银发被悉数甩在了胸前:“这个信写的,漏洞太明显了!她说叫我们在山下见面,那边肯定有人埋伏着呢!” “啊?要不要我通知大当家的?”虎生不识字。 。但上一次玉米地里跳出来好几个汉子想杀丰臣靖彦的事儿他可记的清清楚楚的呢。 “不管黑风寨的事儿,你们对付那支考察队就很棘手了,这事儿不麻烦大当家的,我姐姐会自己解决!”丰臣靖彦将信掖在了自己的胸前。 虎生狐疑地瞄了瞄屋里,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小白鼠,你和徐小姐……” “哦……你说那个啊,我本来就是姐姐的家奴,伺候姐姐不是应该的嘛?我饿了,我去看早饭好没好!”丰臣靖彦拍拍虎生的肩膀跳过了木篱笆小跑着往灶台那边去了。 虎生摸了摸留着半寸长头发的脑瓜顶。田南恩他没懂丰臣靖和彦的脑回路,不过好像只有丰臣靖彦这样的妖孽才能入徐小姐的眼吧! 到底雷桂花是知道了成美的事儿,在徐涉用完早饭换衣服时,她过来了。 雷桂花吸了一口烟将长长的烟杆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儿,丰臣靖彦在院子的磨刀石上试了试刀,他抬眼看看站在篱笆外的雷桂花,犹豫了几秒才笑了:“二当家的!你来找我姐姐?” 雷桂花靠着篱笆问他:“你这鼻子,比你的眼睛都好使,都在我这山上住了这么多天了,硬是没记住我这张脸,只记住了我身上的气味儿。” “呃……二当家的也知道我脑子摔坏了么。”丰臣靖彦说着起身了。 徐涉从屋子里出来,雷桂花看向了她,徐涉冲雷桂花笑笑:“虎生告诉你了?” “我也认识白三喜,她一上山,我当然知道她是来送信的,我看,你们多带几个人下山吧。”雷桂花的语气里全是关切。。 012她叫久保成美 徐涉想了想道:“先不着急大动干戈,只有我和靖彦两个人,脱身也方便,更何况还没摸清那个女学生的真实身份呢。” 雷桂花垂头吸咽,好一会儿她才抬头道:“也好,听你的吧。” 同雷桂花说完话徐涉便带着丰臣靖彦下山了,雷桂花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好久才幽幽地来了一句:“龙生,跟上,别离他们太近,也不必插手。” 篱笆的另一侧跳出来了另一个汉子小跑着也往山下追去了。 丰臣靖彦折了道边一根小树枝在手里甩着,他用小树枝点了点徐涉的耳朵,徐涉伸手拨开了小树枝:“姐姐,龙生哥哥在后面跟着我们呢。” “嗯。”徐涉随口应了一声。 “东瀛……啊不。123。日本人有枪啊,若一会儿交起手来,龙生哥哥怎么办?我们要顾及他吗?”丰臣靖彦又问。 “雷桂花应该只是让他跟着,不让他动手。”徐涉说着加快了脚步。 信的确是白三喜送上来的,可是信上说见面的地点在旧粮仓东面的医馆里。 顾名思义,旧粮仓就是废弃的粮仓,至于粮仓不远处的医馆么,自然也是废弃的,起码徐涉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今天的见面,两方人一定会动手。 事实上,这个时候这里的集市刚刚散去,带着小水洼的土道上留着些烂菜叶子和瓜果皮屑。 。两三只土狗正在路边上找东西吃。 “姐姐,医馆!”丰臣靖彦把头上的头巾扯了下来,他原来一头银发已经变成了深灰色。 医馆二楼的窗口上正有一个俏丽的女人往这边看,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丰臣靖彦的身上,直到徐涉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是成美。 她将自己的头发盘了起来,耳下斜插着一只簪子,就是徐涉那天看到的她书包里露出来的那个红白相间的穗子。 成美冲徐涉笑笑离开了窗子边。 没过一会儿,成美从医馆里出来了,她一身白底红花的裙子,脸上的笑也十分友好:“徐姐姐,靖彦,你们来了?” 丰臣靖彦冲着成美扁了扁嘴:“那天你不是说你不是……” “有刘雯玉在呢。田南恩我当然不能说,可是瞒不了你们二位,徐姐姐和靖彦弟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苦心。”成美又笑。 “我们不明白你的苦心,说的好像我们与你是旧相识一样。”徐涉扭头去看医馆里面,虽说成美是从医馆里出来的,可是医馆墙上的锦旗和桌子上一片灰,也就是说,在成美来之前,这里也是个废弃的医馆。 “我叫久保成美,且不说徐姐姐与靖彦弟弟与我是不是旧相识,靖彦弟弟应该是我家乡的人吧?”久保成美又看向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嘴角一裂露出了自己邪气的小犬牙:“不是啊,我本是北海人。” 久保成美笑笑,她不再说话,而是在满是灰尘的长凳上坐下了,她也不怕那些灰尘脏了自己漂亮的裙子,她将自己的书包慢慢放到桌子上,扑出了一小段灰尘,徐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往她那里走了几步。…。 “我还以为你会带着一批人来与我们相见呢,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人。”徐涉看久保成美的眼色里,敌意减了几分。 久保成美接着不说话,她瞄了一眼丰臣靖彦的头发,扭头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来了一摞黄皮线封的书,她将书往桌面上一放,冲徐涉笑了:“徐姐姐,这是给你的,我知道靖彦弟弟没病,那天非要去周景宏家只是为了想办法告诉徐姐姐,我还想再见你们一面,不过医生是真的,他去拜访考察队也是真的。” 徐涉狐疑地看看久保成美,她又看了一眼丰臣靖彦,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丰臣靖彦早把自己的头巾摘了,可久保成美好像不惊讶,明明她上次见丰臣靖彦的时候是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好奇心的。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他的头发变黑了?”徐涉瞄向了久保成美。 “我知道原因呀。123。所以就不必问了。”久保成美支起手肘撑住了下巴。 “你这一次来只是为了给我送书?”徐涉又问。 “嗯啊……要不然徐姐姐在黑风山上多无聊啊,山上又没有唱戏的,也没有说书的,姐姐拿什么消遣?嗯……从这里回山上要走小半天呢,我就不耽误姐姐的时间了,还有。 。上次刺杀你们的人,可不是我的手笔,徐姐姐别误会了。”久保成美说完提了自己空空的书包往外面去了,丰臣靖彦看着她走远,又回头望向了徐涉,不明白久保成美这是什么意思。 丰臣靖彦不用头巾来遮着他的头发了,徐涉便用头巾包了书,看着这姐弟两个又往回走了,在暗处的龙生深深压下了眉头——小白鼠这个名字是雷桂花取的,因为丰臣靖彦被他们发现时眼睛是白的,头发是白的,皮肤也白的似透明一样。 随着在山上呆的天数长了小白鼠的眼珠子慢慢变成了浅灰色,头发却是没变,哪怕是这位徐姑娘带着他下山时他的头发还是白的。田南恩可是下到山脚下他的头发却变成了深灰色,乍一看就像这山脚下吃不饱饭的穷人,头发灰黑灰黑的,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了,而且他刚才看过来时,好像他的眼珠子也是黑色的了。 这姐弟俩倒底是个什么魔物?还来这里见了一个说话云里雾里的日本姑娘? 徐涉提着书往山上走,丰臣靖彦甩着小树枝哼着刘二狗常唱的那句“俊丫风流眉清目秀,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说不尽的多情数不完的温柔的好郎君,与我姐姐配鸾帱”,又走了几步,徐涉停下了脚步。 丰臣靖彦头一歪看向了徐涉:“姐姐?” 徐涉侧目:“龙生兄弟,先不要告诉二当家的久保成美是东瀛人,黑风山上的兄弟也只是走投无路了才上山混口饭吃,我们姐弟俩在山上呆不了多久,等我们一走,黑风山照过平静的日子,别因为我们姐弟俩,让黑风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 013另外一伙人 龙生从后面的草里出来了,他看着徐涉和丰臣靖彦的眼里有些惊恐,丰臣靖彦拿小树支去甩龙生了:“龙生哥哥,这一点你还不如虎生哥呢!我刚到山上时和你们打架,你是冲在最前面的,怎么这会儿和我说起话来你却是这个眼神?” “虎生那是无知者无畏,龙生兄弟比他见过世面,知道人心险恶。”徐涉提醒着。 丰臣靖彦将小树枝咬在了嘴里没说话。 龙生一低头,再抬头时他轻声问徐涉:“徐姑娘,其实大家心里清楚那个考察队是什么来历,你们留在山上二当家的心里还有些底,若是你们一走,那些人真打到山上来,我们这些种地的穷人是没有反抗能力的。” “也对。123。其实山上会身手的也没几个,打架都是靠蛮力。”丰臣靖彦歪着头看向了天。 徐涉想了想,她苦笑一声:“那你就对雷桂花实话实说吧,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丰臣靖彦一回山就往灶台那边跑了,徐涉回了自己院子里翻着久保成美给自己的书看。 而这些书既不是小说话本,也不是戏文,而是东瀛大家族的注释。 接着徐涉看到了丰臣这个姓氏的由来——它兴盛的时候,对照的是万历年间,而自己的外祖父将丰臣靖彦送到自己身边时。 。自己所处的朝代是南朝,差了好几百年。 久保成美这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姐姐?三喜姑娘送上来的野菜玉米团子你吃不吃?虽说有点儿噎嗓子,可是风味还不错。”直说着,丰臣靖彦端着藤条编的蒸笼过来了。 “靖彦,给虎生说,往我这里送两坛酒。”徐涉看向了丰臣靖彦。 “酒?姐姐不是说等去过了衙门旧址再喝酒么?”丰臣靖彦将野菜玉米团子放下了。 “这不是节外生枝了么。”徐涉又低头看向了久保成美送自己的书。 阴历十六,月出奇的圆。 徐涉灌了自己一坛半的酒,她往自己铺上一靠,脑袋有些晕乎了:“靖彦。田南恩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些。” 丰臣靖彦点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只盯着铺边的徐涉。 没过多久,徐涉听到了徐枢的声音:“哦?会有这种事?久保成美?万历年间……” “三弟?” “来了!二姐,回头我再同你说。”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安静,徐涉有些摸不到自己的思绪,而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丰臣靖彦正坐在铺边看着她,看样子他是一夜没睡,这个时候他的瞳孔已经黑到了极致,头发也是漆黑的了。 “姐姐?”看到徐涉睁开眼睛,丰臣靖彦叫了一声。 徐涉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她轻声道:“当时大姐也在,我听到了她在叫三弟,徐枢忙着去应付大姐,没有再同我说话,所以只有徐枢能联系到我,大姐应该不知道徐枢在做什么;当时我什么也没有想,也就是说,当我深醉时,我是被动的,一切都是徐枢在掌控。”…。 丰臣靖彦回头瞄了一眼桌子上徐涉未看完的书,他也轻声道:“久保成美会不会同我们一样,也是从那边来的?” “不,她说话用词的方式同我们不一样,既不像皇家贵族,也不像江湖人士。”徐涉压了压眉。 “那她……” “有可能她像我娘一样,也可能比我娘那个时代还要靠后。” “嗯?” 徐涉望向了自己喝剩的半坛酒,丰臣靖彦眨着眼睛看着徐涉,没懂她的意思。 雷桂花亲自送了早饭过来,徐涉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准备下来,丰臣靖彦提醒她:“姐姐,你的脸没变回去呢!” 徐涉扶了扶自己的头,昨天喝的有些大了,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东西。123。瞧着雷桂花在窗口望向了自己,她笑笑道:“变不变的,无所谓了。” 雷桂花推门进来,她将饭菜入下了,盯着徐涉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祖爷家里有一幅旧画,画上的人和你长的一样,记的当时我还小,我问祖爷,我说那个画画的是不是喝醉了才画的这幅画,怎么把人的眼睛给画成了大浪呢?祖爷笑笑没说话。” 徐涉过来坐在了桌边,雷桂花除了送来了饭菜,还送来了醒酒汤,徐涉先将醒酒汤喝了。 “龙生把事情给我说了,若说你和小白鼠被人盯上了。 。那我就让我哥带着这帮兄弟换地方,这些兄弟或是交不起租子的穷人,家里人病死了,来投靠黑风寨的,要么是得罪了大人物的江湖人来我这里躲着的,不关他们的事情,便不要波及他们,另外,我给我师爷传信过去了,我想着不出几天应该就有回信了,到时候我也就知道你们和我祖爷家有什么渊源了。”雷桂花又道。 “你们能迁到哪里去?”徐涉伸手去拿筷子了。 “自然是有地方。”雷桂花笑笑。 喝了一口粥,徐涉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她问雷桂花:“对了,二当家的,你们这里有一个地方叫图书馆是吧?” 雷桂花想了想才道:“咱们这里肯定没有。田南恩若说有,也是租界里才有吧,不过市里离这里远着呢,过去得骑马,你要什么书,兴许我师父那里有。” “哦,我就随口一问,我想看的书,久保成美会送过来的,她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至少目前看起来不像是敌人,她应该并不清楚我和靖彦的底儿,眼下也是在试探我们,她倒不要紧,就是那拨想拦下我们的人,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徐涉低头喝粥。 “那是不是可以说,上次劫我们的那伙人,和久保成美没关系了?是有另外一伙人盯上了我们?那会是谁呢?”丰臣靖彦插了句嘴。 徐涉压了压眉头,她才上山几天,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抛头露面过,倒是丰臣靖彦…… “会不会是考察队的人?小白鼠之前也下过山,他原来一头银发太过明显,兴许他不经意间被考察队的探子发现过,就算小白鼠察觉了,第二天他也会忘了的。”雷桂花提醒着。。 014又来一拨人 眼下只有这种可能了,徐涉还没有完全熟悉这个世界,就算她心思再缜密,头脑再聪明,好些事情她也会疏忽。 徐涉和丰臣靖彦还得去黑风县的衙门旧址看一眼,这个时候雷桂花坚决让他们带上龙生和虎生,徐涉不知道雷桂花怎么就这么放心的把她看成了自己人,她推脱不过,只能把人带上。 黑风寨里没有马,倒是有有驴。 虎生赶着驴车,他挥着鞭子冲徐涉解释着:“我和我哥是不一样的,早年我家里穷,眼看我们这一家子要饿死了,只能把我哥卖了,我娘说,我哥大了,懂事儿了,就算被卖了也吃不了亏,兴许以后还能自己跑回来,我却不一样。123。我们放到外面连和别人抢饭吃的胆子都没有,谁想到雷家被路过的鬼子抢了,只能跑到黑风山上落草为寇,这样阴差阳错的,我才和我哥团聚了。 我吧,空有一身力气,我哥却是跟着本家学了些本事的,咱们一起下山,我哥能帮个手,我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去山上报信儿啊!” “虎生哥,你家其他人呢?”丰臣靖彦伸着脖子问。 “都病死了,前些年村子里闹瘟疫,是我命大,活下来了。”虎生又道。 丰臣靖彦一脸同情地去看虎生。 。坐在虎生旁边的龙生忙闪躲了丰臣靖彦的眼神。 徐涉眸子一动,她问:“你们村子里活下来了几个人?” “就我一个,那时候大当家的已经带着人从北边过来到了黑风山上,我们村在黑风山的西面,我哥来看我,顺便把我带上了山,我哥要是再晚来几天,恐怕我也就死了。”虎生感叹着。 “天灾嘛,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丰臣靖彦安慰了虎生一句。 黑风县的旧衙门比徐涉想象的还要破败,门口的木牌都被偷了,真真只剩下了一座空砖屋。 “徐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就连台阶上几块还算整齐的砖都被扣走了。”虎生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这里。 丰臣靖彦跳上台阶往里面去。田南恩他一进屋子里便刹住了脚步:“姐姐,这里刚才有人来过,兴许人还没走。” 徐涉扭头看向了丰臣靖彦,他正盯着屋子里的柱子看,柱子上有厚厚一层灰,柱子旁边只剩下一条腿的石凳边缘被人摸了一把,露出来本来灰白的石头。 龙生立刻警惕了起来,徐涉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她脸上的“妆容”被她一“分心”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下一秒徐涉手上一颗银珠子打向了一个角落,那里传来了“铮”地一声,两道白底紫线的衣衫一翻飞,两个高大的汉子一个落在了门口,一个落在了柱子后面,对徐涉和丰臣靖彦形成了夹击之势。 丰臣靖彦歪着脑袋看了这两个人半天,他倒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反是冲徐涉笑道:“姐姐,这两个人穿的倒像是咱们自己人,可大热天的穿成这样,身上舒服么?”…。 “不穿成这样,暗器往哪里放?”徐涉手上又攥了两颗银珠子。 龙生握紧了手里的短刀,他也小声嘀咕:“这两个人穿的倒像唱戏的,没想到这帮人心思还挺细,为了不让咱们识破身份,这一次来还特意换了衣服。” 徐涉冲龙生翻了个白眼儿:“这两位和上一次的不是一伙人。” “徐姑娘为什么这么说?”龙生反问。 “这眉眼就不像一处风水地里养出来的人,而且这两个人身上颇有贵气,刀也是名品,锻造工艺比我们曾经用的还好。”徐涉解释着。 龙生这就有点儿听不懂了,站在门口的高个子男人反握了刀先砍向了龙生,丰臣靖彦一脚踹开龙生他刀还未到,长长的马尾先甩向了那人的脸。 高个子男人一身锦衣长袍。123。他哪里想的到丰臣靖彦的头发也能伤人,他侧头将刀刺向丰臣靖彦的胸口,丰臣靖彦的头发扫到他的耳朵时,高个子男人才忍痛“嘶”了一声,等他与丰臣靖彦擦肩而过稳住脚步时,他的耳朵上也流下来了血。 “走!” “砰!” 屋子里炸开了一团呛人的烟雾,徐涉提着身子冲到院子里时,那两个穿着锦衣长袍的人已经不见了。 “姐姐!他们说的是中原官话!”丰臣靖彦也追了出来。 龙生扶着腰站起来咳嗽着。 。他挥了挥眼前的烟也问:“怎么这么多人想要劫你们啊徐姑娘?” “这两个人倒不是像是来劫我们的,应该是他们来这里找什么东西,被我们碰到了。”徐涉回想着刚才那两个人的表情,他们在遇到自己时,明显也很意外。 “找东西?这破衙门里能有什么东西?难道还能有金子?”虎生也问。 徐涉笑了笑,她可不就是来找金子的。 丰臣靖彦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凑到徐涉身边问:“姐姐,我去找?” 徐涉反问他:“你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吗?” “知道!”丰臣靖彦说完又钻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烟慢慢散了。田南恩虎生瞧着这破败的院子瞄向了自己的哥哥:“这屋子里都破成这样儿了,要不是屋顶上的大梁没法儿拆,恐怕也会被乡亲们拆去烧火,连比较完整的砖都被敲下来弄走了,这里还能藏住什么宝贝?” 虎生的话刚一落,丰臣靖彦就已经跳上了大梁,虎生一惊,他半捂了自己的嘴小声道:“怕不是他找的东西就在大梁上?” “虎生哥,你猜对了一半儿,是标记在大梁上,东西不在这儿!”丰臣靖彦笑嘻嘻的冲地上的虎生道。 梁上落下来了许多灰尘,还有几只老鼠也蹿了下来吓的龙生虎生忙退到了院子里,没过一会儿丰臣靖彦下来了,他笑着伸出双手冲徐涉比划了一个长方形的标志,往院子里来了。 “我们走吧。”徐涉看向了虎生和龙生。 龙生是个话少的人,倒是虎生,他摸着后脑勺一脸疑惑:“哎?小白鼠,你找到了什么?你这不是空手下来的么?还弄了一身的土。”。 015金子找到了 丰臣靖彦眯了眼睛笑:“东西是找到了,但是不能拿走,万刚才那两个人在暗处藏着呢?” 龙生压了压眉,感觉丰臣靖彦这话说的好矛盾,他正这样想着虎生又开口了:“哎,这我就听不懂了,你找到了不就表明东西在这儿么,你不拿走,别人不就拿走了么?” “嘻嘻,不懂了吧?”丰臣靖彦斜着眼睛打趣着虎生。 徐涉已经走出了院子,丰臣靖彦提了身子去追徐涉,龙生与虎生也狐疑地对看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 这几个人一走,刚才那两个锦衣长袍的高个子男人又出来了,其中一个学着丰臣靖彦的样子跳到了大梁上,可是大梁上分明什么也没有。123。连个黑墨印花儿、打大梁的年份标记都没有。 梁上的锦衣男人冲下面的锦衣男人摇了摇头,下面的锦衣男人拧紧了眉毛,他眸子动了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压低声音道了一句:“走。” 虎生在套驴车,他看向徐涉,徐涉正看着与旧衙门相反的方向,等徐涉回过神来,她冲虎生道:“虎生,你回山上就说我和靖彦先不回山上,我们要这儿呆一晚,另,龙生大哥,你帮我去长济堂那边的酒馆里打一坛酒来,晚上咱们就在这旧衙门里过夜。” 龙生应了一声。 。丰臣靖彦塞给了他几颗银珠子,龙生忙道:“哦,用不了这么多,加上晚饭也就十几个大钱而已。” “换了大钱回来给我,我们总不能一直用银珠子。”丰臣靖彦笑着。 龙生后知后觉点点头,他看了虎生一眼,往远处去了。 等到天色发黑时徐涉才又进了旧衙门,丰臣靖彦又跳上了大梁,上面传来了他几声低笑,他再下来时才道:“咱们走后那两个人果然又来了,上面有被其他人蹭掉的灰尘的痕迹。” 龙生抱着酒扁了嘴:“那,那两个人会不会想的和咱们一样。田南恩等入夜了再来一次?” “如果他们再来,那应该就不是两个人了。”徐涉望向了天上亮的出奇的月亮。 旧衙门墙边的杂草里响着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徐涉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她扭头看向了丰臣靖彦:“马上就子时了。” 龙生立刻警惕了起来,徐涉拍拍他的肩膀道:“龙生大哥,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啊?”龙生没反应过来。 “神仙打架,不想殃及无辜啊。”丰臣靖彦眯着眼睛往嘴里塞着包子。 龙生闷闷地“哦”了一声,钻进了屋子里。 “哎?龙生哥,别往屋子里钻啊!你往草里钻!一会儿这屋子可藏不住你!”丰臣靖彦忙提醒着。 龙生想到了白天的情景,要是一会儿又有什么炸药在屋子里炸开了,他非得被呛死不可,他以为丰臣靖彦也是这个意思,他又闷闷地“哦”了一声,往墙角那一片荆棘和杂草丛里去了。…。 断墙边的槐树上传来了断枝的声音,接着,四条修长的身影落在了旧衙门破败的院子里,徐涉不慌不忙地看了看对面四个人,个个提着长刀,厚背,不像是南朝刀的制式。 “姐姐,你见过这种刀么?”丰臣靖彦往徐涉那里靠了靠。 徐涉摇了摇头。 “两位想看我们的刀?把脖子凑过来不就看清楚了?”对面一个人喊着,不等他话音落下,他的刀已经到了徐涉的脸侧。 然而他的刀快,丰臣靖彦的头发更快,男人立刻侧了刀好让自己的脑袋也躲过丰臣靖彦的头发,可徐涉的手已经按在了男人的肩膀之上,男人就听到“噗滋”一声,像是某人的皮肉被划开了,他一惊立刻撤走,而徐涉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男人后怕地松了一口气。123。原来不是他被徐涉伤了,而是徐涉的食指断了,她手指的断口处痛着一大团血,随时要滴下来似的。 “蹭!” “啊!” 下一秒,男人的左臂被自己的同伴齐肩削下,另两个同伴一惊忙去看那人被削下来的断臂,见它大臂处突然涌出来无数米粒大小的虫子,不过片刻便将那只断掉的手臂啃食的只剩下骨头了,在啃食完这条手臂后,那一团虫子又涌向徐涉,沿着她的脚往上涌到她的手臂上,涌到她的指尖上,她断掉的那根食指又完好如初了! “大哥。 。那是什么鬼东西!” “难道食人国的人也跟着到了这里!” “是人蛊。” 削下自己同伴手臂的人收了刀,他另一只手拿出来了火折子。 “他们怕火?” “废话,你们难道不怕火?”屋里传来了丰臣靖彦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已经跑到了大梁上。 徐涉将自己的右手背了起来,她曾经碎掉的右手伤还没好,她可不想让这帮人看出自己有伤在身来,这些人能知道人蛊,想必来历和实力都不简单,刚才他们吃亏,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人。 “吱——吱——轰!” 整个破败的屋子突然震动了起来,院子里几个锦衣长袍的人惊了惊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田南恩徐涉也扭头看向身后的屋子,见屋顶上仅剩的几片残瓦也掉了下来,随即大梁重组,屋顶跟着改弯,屋子里主墙跟着大梁滑动着,坑坑洼洼的月台上也有几块砖变换了位置,月台下烟尘滚滚,还有几条花蛇从月台边的洞里钻出来往墙边的杂草丛里去了。 好一会儿,屋子安静了下来,院子里的尘烟也在慢慢落在平地上,丰臣靖彦从大梁上跳了下来,这个时候旧衙门的屋子已经由最开始的朝南,变成了朝向了东南。 “这……这是什么?”对面的锦衣长袍人里有一个喊出了声。 丰臣靖彦从大梁上跳了下来,他却是没出来,似是屋子里还有一个内套的小屋子,徐涉听到了他挪开什么东西的声音,她没动,院子里同她对峙的锦衣长袍的杀手也没敢动。 没过一会儿,丰臣靖彦跑了出来,他手一张,两锭明晃晃的金子往空中一跃,又落回了他的手里:“姐姐,金子找到了!”。 016镇北司的刀厚臣 徐涉应了一声,对面那几位锦衣长袍的人却是不解地看向了自己的领头人。 “你们是来这里找金子的?”对面的领头人问。 徐涉不答反问:“阁下是来找什么的?” 对面的领头人看了徐涉一会儿,末了,他才回答:“来找一扇门,看来我们与阁下只是一场误会。” 徐涉冷笑:“我们来这里找东西,你们也来这里找东西,怎么能是误会呢?” 对面的领头人扬了扬下巴:“也对,怎么能是误会呢。” 丰臣靖彦已经将两锭金子塞到了自己的腰带里,他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向了对面的人,不想那个领头人却是闪了身:“我们走!” 四条人影瞬间掠远了。123。丰臣靖彦歪着头看向了徐涉:“姐姐?他们怎么突然走了?” 徐涉也松了一口气,若是刚才真动起手来,她可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能突然发现我们是一类人。” “怎么会,他们身上的味道我一点都不熟悉!”丰臣靖彦提高了些声音。 “我是说,一类人,不是一伙人。” 徐涉说完往外走,丰臣靖彦后知后觉地道:“哦……一类人?异人吗?” “小……小白鼠……” 草丛里传来了龙生低低的声音,丰臣靖彦忙往墙角跑去:“哎呀。 。龙生哥哥,把你给忘了,没事儿了!你出来吧!” “我……我腿软了……”龙生弱弱地道。 黑风寨。 徐涉盯着四块金子看到了天色发白。 为什么说是四块金子,因为她将两锭金子切开了,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她还想着徐枢会在金子里藏着什么东西呢。 桌子上的酒坛空空如也,徐涉突然反应过来,她没喝醉。 没醉,自然也就没联系到徐枢。 “靖彦?”徐涉晃了晃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侧过头来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嗡声嗡气地问:“姐姐……你醒了。” “我没醉。”徐涉解释着。 丰臣靖彦坐地了身子。田南恩他揉了一把眼睛反问:“没醉?酒有问题?” “后半夜喝的是龙生买回来的酒,可不是雷桂花自己藏的酒……难道和这个有关?”徐涉眯了眼睛。 “那这个就和问二当家的了。”丰臣靖彦努着嘴,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有人跌倒的动静,丰臣靖彦起身开了门,见龙生正从屋门口爬起来。 “龙生哥?你起这么早?”丰臣靖彦挑了挑眉毛。 “不……不是,是有一个高个子汉子,拿着一只白骨手臂来说找位一眼里翻着浪的姑娘……就在二当家的院子里,我想着,莫不是昨天夜里那伙人……” 不等龙生说完,徐涉便快步往外走了,丰臣靖彦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他先将那四块金子收了才跟出去。 雷桂花的院子里正有一圈光着膀子的汉子围在屋门口,徐涉挤了进去,见一个穿着短打的男人正站在屋子里,他的头都快顶到大梁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他只看了徐涉一眼,仅管他现在看到的这张脸不是昨天晚上那张脸,他却是一扯嘴角,沉沉地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昨天晚上那个领头人虽说蒙着面,但徐涉听得出他的声音,更何况这男人也本就想让徐涉听出来:“这位大哥,你这是?” 徐涉看向了男人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放着一根手臂白骨。 “我兄弟的一条手臂断了,听说姑娘医术高超,在下特意来寻姑娘为我兄弟接骨。”男人瞄着徐涉的眼里意味深长。 “真是疯子,这分明是一根骨头,安到你兄弟手上它就长出肉来了?”雷桂花瞪着这个男人道。 男人对雷桂花的话充耳不闻,他的注意力只在徐涉身上。123。徐涉望了一眼雷桂花,她轻声道:“是冲我来的,交给我好了。” 雷桂花看向徐涉的眼里透出来了一抹担忧,徐涉又瞄向了那个男人:“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 男人拾起手臂跟着徐涉往外走,没一会儿两个人沿着小路走远了。 离寨子很远了徐涉才问那个男人:“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镇北司统领刀厚臣,姑娘又如何称呼?”男人也问。 徐涉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她轻声道:“我家那边并没有一个衙门叫镇北司的。 。刀兄台的主子姓什么?我指的是上面的大主子。” 刀厚臣自然听得懂徐涉在问什么,他扫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回答:“朱。” 徐涉有些发愁的靠在了树上,她将双臂往胸前一抱,一脸忧愁地望向了刀厚臣:“我的姓赵。” 虎背熊腰的刀厚臣一惊,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问:“怎么会这样……且不说姑娘是敌是友,我以为姑娘起码与我们是一类人。”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徐涉又问。 “宫……宫里起火,姑娘呢?”刀厚臣的语气不像是在说谎。 “福船回来撞到了漩涡。”徐涉答着。 刀厚臣一脸的失望。田南恩他拧着眉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刀大哥那天是去找什么?回去的路,还是说回去的门?”徐涉感觉刀厚臣顶多是一介武夫,他不像心思狡猾的人。 “哦……那倒不是,我家主子不见了,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们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一片地域转了一个多月了。”刀厚臣脸上的愁容更浓了。 徐涉扁着嘴不说话,也就是说刀厚臣这伙人和自己这伙人是一起过来的? “你们有多少人?”徐涉又问。 “我也不知道,目前找到了三个同伴,姑娘的应该不少吧,起码是一船的人吧?”刀厚臣干脆不想这些事情了,他抬眼望向了徐涉。 “没几个,当时我下了小船与大船拉开了距离,大船应该没过来。”徐涉又打量起了刀厚臣。 刀厚臣一脸沮丧,他本以为找到了希望,没想到这位姑娘看起来比自己这一伙人都惨,他向徐涉拱了拱手准备下山了,徐涉却又叫住了他。。 017情况不一样 刀厚臣扭头看向了徐涉,徐涉靠近了刀厚臣一些,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只是过来了?会不会在深醉或者睡着,更或者其他状态下联系到自己那边的人?” 刀厚臣先怔了几秒,他猛地反应过来徐涉在说什么,他眼睛一瞪反问:“姑娘能?” 徐涉拉开了与刀厚臣的距离没吱声。 刀厚臣看了徐涉一会儿,他才解释着:“我们的情况恐怕与姑娘的不一样,当时宫中大乱,四处火光,在下已是重伤,本以为那一次就死在那儿了,可醒过来时却是处一片荒山野岭之中,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没敢让兄弟们四处露面。” “你们又是如何想到去黑风县旧衙门找东西的?”徐涉又问。 “是一个叫久保成美的东瀛人。123。她说姑娘你可能和我们是一起的,不过她好像并不确信这件事。”刀厚臣又道。 “你们清楚久保成美的底细么?”徐涉顺着刀厚臣的话往下问,可刀厚臣却是摇了摇头,一幅很迷茫的样子。 徐涉的胸口一起一伏,也一幅万分忧愁的样子,末了,她提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在自己大臂上划下来了一小块皮肉,刀厚臣扭头就看到徐涉的伤口处涌着一团又红又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反正不是血,也不往下流,他一缩肩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离你那位兄弟断臂还不到六个时辰,回去把白骨给他绑在断口处,把这块肉也贴在断口处,不管是疼痛还是浑身如蚁虫叮咬,忍一忍,不出一月血肉自会长成,只是他的新手臂会不太好使,若是想要它变的和以前一样听使唤,得用上四五年时间,可至少你那兄弟是个全乎的人了,总比残了的好。” 直说着,徐涉将自己的麻衣撕了一块包了那一小块肉递给了刀厚臣,刀厚臣连退两步,他一脸惊恐地盯着徐涉手上的小布包看,徐涉就耐心地等着他。田南恩刀厚臣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斗争之后才将东西按过去。 “姑娘……如何称呼?”刀厚臣捧着那个小布包,感觉像在捧着一团火药。 “我本是我朝职方司的副院司,如今和你一样流落到了这里,以前的职称就不必再提了,我姓徐,单名一个涉字。”徐涉冲刀厚臣挥了挥手,示意他还是先顾着他的兄弟吧。 刀厚臣傻愣在原地,直到徐涉上了山,他脚背上游过一条花蛇时他才一抖肩膀反应过来,他看看没有一个人的土黄小路,提了身子往山下跑了。 雷桂花倚着望台下面的柱子吸了一口烟,徐涉扭头冲她笑了笑:“这山上的酒是你自己酿的?” “嗯,家里没落了就没喝过买的酒,山上兄弟不少,吃喝都要钱,得节俭些。”雷桂花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徐涉还有心思和她讨论酒。 “介不介意把配方给我瞅瞅?”徐涉半开玩笑。…。 雷桂花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配方?就是普通的桂花酒,虎生都会做!” 徐涉磨了磨后槽牙,她扭头看到不远处的龙生正擦着前几天从考察队里抢来的枪,她冲那边喊了一句:“龙生大哥!你昨天晚上给我买的是什么酒?比起咱们山上的酒来差了好远。” 龙生立了起来,他一面往这边来一面道:“勾兑的粮食酒吧!怎么说徐姑娘你也是个女人家,可能更喜欢花酒或者果酒那种味道吧。” 徐涉翻起眼皮子看天:真是大小事都是麻烦呀。 回了自己院子里,徐涉接着看久保成美给自己的书,她翻到了一处注解,上面标着:宫中大火,帝不知所踪。 镇北司,刀厚臣? 接下来几天,徐涉没着急喝醉了去见徐枢。123。说的更严谨些,事实上是徐枢单方面从她这里得到信息,而她并不能知道徐枢那里的情况,她还是先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理一理吧。 第五天的时候,丰臣靖彦的头发和瞳孔开始褪色了,黑风寨里的伙计们像看神仙变法一样天天围着丰臣靖彦,就差跪下来给他磕头再烧上三柱香了。 雷桂花嘱咐汉子们把嘴封严实,这些汉子当然不敢不听。 又变回一头银发的丰臣靖彦提着酒过来了,徐涉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看书,丰臣靖彦将酒放下了冲她笑:“姐姐。 。我猜着你今天晚上要喝酒。” 徐涉抬头瞄了丰臣靖彦一眼:“你猜对了。” 这一次醉酒丰臣靖彦依然守在了徐涉铺边上,可这一次徐涉能感觉到徐枢在自己脑子里呼吸,他却是一直没说话,就在徐涉感觉自己快要睡去时,她听到徐枢小声喃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哼,不容易办成的事情,当然会让人头疼,二姐,你在那里千万要保重。” 等徐涉再醒来时,已是天亮了。 丰臣靖彦递过来了水:“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三公子又交待你任务了?” 徐涉摇头:“他什么都没对我说,似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棘手的问题?姐姐不是说那边还有大姑娘呢么?姐姐倒是应该多关心自己。”丰臣靖彦眨巴着眼睛看着徐涉。 徐涉摇摇头苦笑:“咱们在这里才叫逍遥自在。田南恩如今连皇帝都没了,也没人知道咱们的底细,咱们想怎么活都好,大姐和三弟可不一样,他们才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了,你是不是不记得当初船上都有谁了?” 丰臣靖彦扁着嘴摇头,徐涉捧着茶碗靠在枕头上压下了眉头。 她手下的人自由度很高,有的身手比她厉害,有的感觉比她敏锐,她不束缚他们,他们说话做事也不会过界,这一行人不管走水路还是戈壁,海贼和马贼都不会轻易招惹他们。 可,她反而记不清她的船上到底有谁了。 有时候她会带小船在前面探路,后面大船上的人若是感觉前面情况不对也会跟过来,若是说这边到底跟过来了几个人,都是谁,她反而不清楚。 她能肯定的是,除了已经找到的丰臣靖彦,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这里,那就是教她骑马的师傅,崔九卿。。 018大姐的人 天色有些阴,看起来要下小雨了。 龙生在教丰臣靖彦用枪,徐涉坐在木墩上抵着下巴发呆。 雷占彪在篱笆外面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徐涉瞄了他一眼,起了身。 “大当家的?”徐涉往篱笆外面来了。 雷占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道:“桂花在收拾葡萄,她说她还没见过一个姑娘家这么爱喝酒,她打算给徐姑娘多埋几坛果子酒;桂花前些天写信给了我师父,我师父却是没有回信,不过我小师弟带着两个仆人到了,其实是昨天半夜到的,怕打扰到徐姑娘便先让小师弟休息下了,小师弟说,姑娘看到他,有些事儿,兴许就明白了。” 丰臣靖彦也扭过了头来。123。徐涉往雷占彪身后看,见一个穿着到脚裸的青衫少年过来了,没等徐涉作出反应,丰臣靖彦先跳到了她身边喊了一声:“哇,这个人好眼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徐涉看着那个少年努了努嘴,她看着这个少年也眼熟,不过别说是相差一千多年了,就是同一个时代长的相似的人也不少,这没什么可惊讶的,直到那个少年开口。 “廷牧见过徐姑娘。”少年的音色饱满,语气温柔。 长的一样,名字也一样,这倒是有意思了。 徐涉还在发呆,少年又开口了:“我们这里有一门学科叫做数学。 。我的一位老师算了二十多年总算是算清楚了,下一个我,得要三百三十三年之后才出现,事实上,我距离上一个廷牧,差的也是三百三十年。” 徐涉看了少年一会儿,她张了张嘴:“坐下说话。” 少年进了徐涉的院子里,雷占彪往回走了,徐涉打量着少年问:“敢问小哥的师父是?” “黄泉分支的后人,说了姑娘也不认识,姑娘认识黄泉的标记就行了。”廷牧将自己手上的指环退了下来放在了石桌上,徐涉拾起来看了一眼,又放回了石桌。 徐涉心思一动,她的脸慢慢变形,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廷牧盯着徐涉的脸看了一会儿。田南恩笑笑:“还真是,师父同我说这件事儿时,我是被吓了一跳的。” “你这不是挺平静的么。”徐涉也盯着廷牧看,她家里也有个人叫廷牧,最开始是她娘亲的人,后来成了她大姐的人。 “师父老在我耳边念叨,熟悉了这些事儿,自然就平静了,可见到姑娘你时,我这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少年一害羞,脸色也红了。 丰臣靖彦也在打量着廷牧看,徐涉拾了自己刚看的书推到了廷牧的手边,她又问:“严格说起来,你们是我大姐的人,可在这里,我倒也能信任你们。” “姑娘,你说错了,我们是大姑娘的人的后人,还得说是很不起眼的一支,朝代更跌,我们能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个奇迹,多少年我们都是四处藏身的,若不是为了保命,谁也不敢表明身份;姑娘想必也知道,养我们这些人花费是极高的,好些人已经变成了普通人,好些人也早就忘了自己的祖上还有一段故事。…。 只是我们这一支特殊,我这张脸标志性也太强,勉强保留到了现在,可哪怕是辛辛苦苦经营到这里,恐怕也等不到下一个我了,我们这一家子也要起内讧了,嗯……其实是已经起内讧了。” 少年说着抬眼看了一眼这个寨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翻看徐涉推过来的书。 “你姓雷?”丰臣靖彦也开了口。 “我姓张。”少年冲丰臣彦笑笑。 徐涉把玩了几遍张廷牧给自己的指环又递回给了他,她轻声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廷牧看看自己手边的书扁了扁嘴:“就是书上写的这样啊,我以为姑娘会先问我你们为什么会来这儿的事儿,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123。我师父接到桂花姐的信时,他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姑娘说的这件事传成什么样儿的都有,具体的事情咱们当然也不清楚了,可至于桂花姐说的那个刀厚臣……确实惊恐,锦衣卫怎么和职方司的人一起到了这里?” “他们是因火而来,我们是因水而来……都是一起往后走,这样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这样推敲的话,是不是也会有人因机缘巧合往前走,比方我娘,还有靖彦,我看这本书里的注解说,丰臣氏起来比刀厚臣都靠后。”徐涉不知不觉拧了眉心。 张廷牧抿了抿嘴角:“我们这里还有一门学科叫做宇宙科学。 。可是我不大懂这个,听说这些书是一个日本女人给姑娘的,我觉的姑娘不应该被她牵着鼻子走。” 徐涉瞄向了张廷牧,张廷牧却是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她除了送了我一些书之外,并没有对我说别的,就算她想把我们怎么样,她还得要斟酌再三;廷牧,你说,既然刀厚臣都到了这里,那么,那位不知所踪的天子会不会……”徐涉适当地收了口。 廷牧叹了口气:“姐姐,在我看来,事情大多数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茵的。田南恩更何况这又不是酿酒,就算最终的味道与自己最初的想象有些差别,可终归是酒;若是有人能在这上面施而行之,那岂不是人定胜天了?当朝那位被神化的老天师都不敢这样想。” “你说的也有理。”徐涉默默点头。 “眼下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张廷牧又开口了。 徐涉多看了他两眼,她扯开嘴角笑的有些不自然:“我与那位廷牧相熟,他的性格、表情、说话的语气与你完全不一样,我这么和你面对面说话,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张廷牧手一摊:“不真实您就忍着些吧,您就没向桂花姐打听过雷家的事情?” “我干嘛要打听人家的家事?”徐涉反问。 “你是说,你是在被雷家的人养着,是这个意思么?”丰臣靖彦总算插上了一句嘴。 徐涉眉峰一抖,她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她去看向张廷牧时,张廷牧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019为啥要保你 “雷占彪和雷桂花只是雷家的家仆,因为桂花姐机灵,之前在管家身边伺候过,识得几个字,雷家分裂之后管家带着我逃了,雷占彪与雷桂花则是搬到了这黑风山上。”张廷牧的脸色正经了几分。 “雷家为什么分裂?”丰臣靖彦嘴上问着,他的眸子却是瞄着地面动了动,好像他已经猜到答案了。 “养我们这几个人开销太大,雷家吃不消了,林州总督一倒台雷家的势力一落千丈,像这种低不成高不就的大家族,容易被日本人盯上,而一旦被盯上,不将它的血吸干,那些人是不会罢休的,那些人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了吧?只可惜啊,黑风山原不是雷家的地盘,就算有一部分投靠了日本人。123。他们在这里想要掀起风浪来,也难。”张廷牧说完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徐涉凝神思考着廷牧的话,丰臣靖彦已经领会到廷牧的意思了,他问:“考察队?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在黑风山落草为寇,怎么那些人一定要上山?就像是这山上藏着金子似的。” 这话一落,徐涉也瞄向了张廷牧,张廷牧却是冷笑了起来:“因为那些人多疑啊,就因为雷桂花在这里落了草,他们总感觉管家交待了雷桂花什么,让她在这里守着宝藏。 。他们也不动脑子想想,雷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这几个人,只是他们驾驭不了,又养不起了而已,桂花姐也只是在人手不够的时候在管家那里打过几回下手,她又不是管家的心腹,管家能交待给她什么重要的使命?” “有理,而且自从我们遇到久保成美之后,桂花姐已经打算搬家了,她最初以为那支考察队就是几个游散的鬼子,没想到他们是铁了心要上山,那我们只能躲着了。”丰臣靖彦摊开了手。 “搬家?往哪里搬?深山?”张廷牧问。 “是啊,反正这些兄弟都是贫苦的农民,有种子,有工具,去深山开荒呗。”丰臣靖彦接着笑。 张廷牧笑笑没再接话。田南恩丰臣靖彦也知道张廷牧这个表情就是不认同自己的话,他扭头去看徐涉,徐涉缓了缓神解释着:“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不是来了么;所以廷牧你的意思是,隔三岔五来山下骚扰的那支队伍里有雷家的人对吧?” 张廷牧认真地点头。 “既然这里也不安全,你是不是见完我姐姐就回去了?”丰臣靖彦对张廷牧没了兴趣,他问完又去另一边倒腾自己的枪去了。 “桂花姐的师父就是雷家的管家,也是我的老师,他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要把我托付给徐姐姐,若是徐姐姐这里也不安全,那我干脆自我了断好了,省得以后被别人抓到受尽折磨。”张廷牧又开始皮了。 徐涉无语地看着张廷牧,张廷牧扁着嘴一幅万分委屈的样子,好一会儿徐涉才叹了口气:“我说,这边趁手的人只有我和靖彦,那位管家怎么就认为我能保得住你?”…。 “徐姐姐,你们俩保我一个就够了,桂花姐和占彪大哥会自己跑的,他们不用你操心,这很难做到吗?”张廷牧反问。 “可是,保你有什么用?我姐姐才是主子。”那边的丰臣靖彦回了一句。 张廷牧一怔,随即又点了点头,语气里也万分失落:“也对……对于我身边的人来说,我是个异人,可以派上大用场,可是徐姐姐你本身就主子,我也要为你所用,所以,保我做什么?” 徐涉“噗嗤”一声笑了:“可能你们习惯了这种想事情的方式,一时没转过来,我能护着你,自然不会看着你被别人欺负,另外,我这里还有同伴,可能他们像我和靖彦一样,先低调地藏了起来,若是能找到他们。123。我们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机率便又大了些。” “徐姐姐要求可真低,只是要生存下来?”刚才还沮丧的张廷牧听徐涉这样说,他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 “你也说了,养我们这些人不容易,不光是有钱就行的,还要许多珍贵稀少的东西来填,一个不小心,我们也会慢慢变成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也做不了,直接骨肉溃烂而死了。”徐涉吓唬着张廷牧。 张廷牧果然咽了一口口水,他愁眉一压,也道:“关于这个,老师也总是对我提及。 。他说当朝不同于先朝了,现在的权贵们感觉顶好的东西,在以前被那时的权贵们看来不过是次品,哪里还找的到所谓的好东西; 别的不说,就说我吧,老师说,我这个身体和他的孤本上记载的异人的身体,差了好多,虽说他计算出三百三十多年后会再出一个我,可是我们这几个人能熬得过这十几年就不错了,说不定到了我这一代,就绝根儿了。” 一说到这个,丰臣靖彦又来了兴趣,他凑过来问:“你会什么本事?” 张廷牧努着嘴看了丰臣靖彦一会儿,有些脸红地道:“惭愧,我就是个水鱼蛊的载体,昨天夜里听虎生和龙生讲了一些徐姐姐和你的事情。田南恩我真是连你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在丰臣靖彦看来这不过是张廷牧的谦词,他歪着脑袋冲徐涉道:“姐姐,大姑娘也是水鱼蛊。” 徐涉眉毛一挑:“你还记得这个?” “记得,我不是差点被淹死过?小事儿我不记得了,这种让人产生心理阴影的事儿,我还记着呢!”丰臣靖彦笑着眨巴眼睛。 徐涉无奈地笑,她挑了一缕丰臣靖彦的银发道:“不是因为它对你产生过心理阴影所以你记得,是你前几天刚喝过血,营养跟上了,有些事儿想起来了。” “哦……原来如此……”丰臣靖彦后知后觉地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有些听不懂?”张廷牧侧着脸去看丰臣靖彦了。 “没什么,这几天我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思绪,倒没有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不如咱们去别处走一走?来都来了,只能适应了。”徐涉说着起了身。。 020丑晕过去了 越往前面走,林子越密,龙生还带了刀出来,说若是运气好碰上野味,晚上就能吃肉了。 张廷牧在一旁笑他:“龙生哥说的野味是什么?野猪吧,怕你打不过;兔子吧又怕你跑不过它;野鸡的话……人家也会飞上树啊!” 龙生瞪了张廷牧一眼,他闷闷地道:“这不是有小白鼠呢么!” 张廷牧瞄着丰臣靖彦笑了:“哦,是指望人家打猎呀!你们这一寨子怕都要指着他了。” “我们好歹有人指着……”龙生低声呛了一句。 丰臣靖彦甩着长长的马尾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徐涉一边走着,还一边捡了些木耳,没过一会儿,丰臣靖彦从张廷牧头上的树上跳了下来。123。吓了张廷牧一跳:“哎!廷牧,前面就是河了!” “是就是呗……我说……”张廷牧冲着丰臣靖彦拧了眉头,他一下子领会了丰臣靖彦的意思。 “你下去呗,让龙生哥长长见识!”丰臣靖彦坏笑着又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没等张廷牧回话呢,龙生先拼命地摇起了头:“别别别!我可不想长这个见识,自从旧衙门那一次之后,我天天做恶梦。” “这个可不一样!”丰臣靖彦劝着。 “那我也不想!”龙生回答的肯定。 就在张廷牧松了一口气时。 。徐涉却是转过来头道:“咱们一下山就奔这条河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你说你的身体退化了,我也想看看,你退化到什么程度了。” “没……我呢,管家还是用心养着的,我身边还有两个兄弟,是他们退化了……”张廷牧解释着。 “不管如何,眼见为实。”徐涉裂开嘴笑了。 然后张廷牧被丰臣靖彦扒了衣服,只剩下一条裤子穿在身上,他站在河边冷眼看着丰臣靖彦,丰臣靖彦笑嘻嘻地冲他道:“下水啊?要不要我推你一把?” 张廷牧又看向了徐涉,徐涉坐在一块石头上晃着腿也笑盈盈地看着他,廷牧知道自己躲不过。田南恩他一闭眼,恨恨地道:“很丑的。” “能有多丑,我们心里有数。”徐涉笑的温和。 实在是躲不掉了,张廷牧一咬牙,低头扎进了水里,丰臣靖彦伸着脖子往水里看,龙生却是背过身去看向了别处——他有一种直觉,一会儿他会看到继续让他做恶梦的东西。 没过多长时间,水里有人扔上来了几条肥鱼,丰臣靖彦忙招呼龙生:“龙生哥,快来捡鱼,野味是不一定能打到了,鱼要拿回去煮。” 龙生立刻解了自己腰间的草绳去穿鱼,等他整理着草绳上的鱼时,河里传来“哗啦”一声响,他下意识去看,在看到河面上那个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时,龙生白眼一翻儿,仰在了草里。 “哼,把人丑晕了。”张廷牧的脑袋看起来像个鼓着气的河豚,脖子上一大圈儿泡发的银耳似的东西,他露出来的皮肤也松松跨跨,软软塌塌的,别说龙生了,丰臣靖彦也被吓了一跳。…。 “我记的,大姑娘下水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也太丑了。”丰臣靖彦拉开了与张廷牧的距离,好全面打量着他。 倒是徐涉,她瞄了张廷牧一会儿,这才说:“他与大姐不一样的。” 张廷牧脖子上一圈“银耳”抖了抖,没说话。 最后,龙生是被丰臣靖彦扛回去的,等他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灶台那边传来了鱼汤的香气。 龙生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呆呆地看着大寨的院子,他旁边的刘二狗凑了过来问:“龙生哥,你怎么被小白鼠扛回来了?下水捉鱼喝多了水,假死过去了?” “嗯……嗯,被水草缠了一下儿。”这么丢人的事情,龙生当然不会说实话。 灶台的另一边。123。徐涉和张廷牧在烤鱼。 不远处的龙生往这里看了一眼,他刚好对上了廷牧的眼神,张廷牧还没表示什么,龙生忙心虚地垂下了头,这边的张廷牧叹了口气:“但愿我这一身本事永远都派不上用场,出了水不呆上半个时辰,没法见人。” “你可以在草里躲着呀!又没有人逼你见人,更何况,你还没穿衣服。”丰臣靖彦搅了一勺子汤打趣着张廷牧。 被这样一说,张廷牧更不高兴了,自从他从水里出来之后就拉着一张脸,哪怕这会儿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他还是一副别人欠他一百个大钱的样子。 徐涉将串着鱼的签子递给了廷牧:“尝尝,咸淡合不合你的口味,辣椒在你旁边。” “我不能吃辣椒,吃辣椒也会肿起来。”徐涉都对自己献殷勤了,张廷牧哪里敢不给面子。 “我大姐下水的时候和你一样丑,她也很忌讳我们说鱼啊,龟啊一类的水生生物,当她被人暗算自己因此逃生之后她才会感觉这个虽丑,用处却大,可我大姐的不至于像你肿成这样,你这个太夸张了。”徐涉轻声细语着,她的注意力还在架在火上的鱼上。 能得到徐涉这位二主子的肯定,张廷牧的心里也好受了些。田南恩他凑近了徐涉一些小声道:“若是真的不济了,管家也不会有脸将我送到你身边来,这个我却是知道的,徐姐姐的姐姐是能像鱼一样在水里呼吸,不一样的是,我能在水里活着。” 呼吸和活着是两码事。 能呼吸的人,时间长了会饿死;能活着的人,会从水里找到补给。 “你说具体些。”徐涉看着张廷牧的眸子亮晶晶的。 “具体些就是……我能在水里吃生鱼片呗!当然了,太大的也消化不了,不过小鱼小虾小虫就够维持我这条小命儿了。”张廷牧冲着徐涉说完,还斜了丰臣靖彦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我丑怎么了,我丑我厉害! “你说,你还有两个仆人?”徐涉又问。 “嗯,他们与我不一样,他们应该是与徐姐姐的姐姐一样,泡在水里三五天没事儿,但泡上半个月,可就成了死鱼了,雷家并非权贵,好东西只能仅着养我一个。”张廷牧摊开手,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 021来者不善 丰臣靖彦盛了碗鱼汤递到了徐涉的手边,徐涉却是将碗又转给了廷牧,廷牧摇了摇头:“姐姐先吃吧,其实我并不喜欢吃鱼。”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你的那两位同伴能被好好养着,也能像你一样?”徐涉问。 张廷牧立刻摇头:“不能,这本来就是几率大小的事情,我老师说,他们只撑过这一代,下一代恐怕就做回普通人了,更何况,我们是真没钱养着了;倒是姐姐你,你过来可习惯?有没有水土不服?” 徐涉笑笑没说话,丰臣靖彦凑上了张廷牧的耳边:“你傻啊?姐姐的爹是初种,姐姐周身全是小虫蛊,小虫蛊会自行适应这里的,不适应的,却用来保持初种的那一类小虫。123。只能暂时睡过去了!再说了,这里的环境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嘛,只是雷家没钱,弄不到好东西养你们而已!” “吃点干粮,别光喝汤,要不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又饿了。”徐涉提醒着廷牧。 天色几近黑透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下来了,虎生将灶台盖上了小跑着往屋里跑,他钻进了屋子就看到丰臣靖彦抱着一小坛酒往徐涉的屋子那边去了,虎生转了身关上了门准备休息下了。 徐涉站在窗子前发呆,有少许小雨乘着风斜进了窗台。 。听到屋门口那边的动静,徐涉扭头去看,见丰臣靖彦正将酒往桌子上放。 “现在看来,三公子能知道姐姐的心思,若是姐姐也想办法知道三公子的心思就好了。”丰臣靖彦说着给徐涉倒好了酒。 徐涉坐在了桌边上,若不细想不好,细细想来她自己也感觉到了那么一抹惊恐,这有些像她第一次出海时,虽说有她娘亲的部下黑田和孟津保护着,可当她遇到风暴时心里的恐慌是任何外来安慰都解决不了的,这种感觉她也好多年没有过了。 可是,若是她都没了主意,那丰臣靖彦和这个来投靠自己的张廷牧怎么活啊?所以,她得打起精神来啊。 “你也喝点儿?”徐涉冲丰臣靖彦笑笑。 “不了。田南恩我看着姐姐吧,万一姐姐醉了又受三公子的蛊惑,下雨天的往外走呢?林子里蛇多黄鼠狼多,那个什么鬼考察队消停了几天也该过来骚扰兄弟们了,我可不放心啊。”丰臣靖彦笑笑。 这一次喝醉不同于前几次,徐涉感觉徐枢的气息很弱,他传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她隐约听到他说:“姐……表……且……” 徐涉迷迷糊糊地等着徐枢后面再传来消息,可是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她自己的意识,而且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丰臣靖彦瞪大了眼睛看着徐涉,徐涉本来好好在铺上躲着,她猛地一起身撞在了丰臣靖彦的怀里,丰臣靖彦忙扶了她一把才发现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将里衣都湿透了。 “姐姐?”丰臣靖彦小声叫着,他伸手去抚她的背,在感觉徐涉情绪还算好时,他又捉了她的右手轻轻揉了起来。…。 徐涉将下巴抵在丰臣靖彦的肩头发着呆,好一会儿丰臣靖彦才又开口:“姐姐?怎么了?三公子对你说什么了?” “你拿的是什么酒?”徐涉不答反问。 “姐姐上次说可能和酒有关系,我这次拿的就是姐姐平时喝的酒,不过二当家的说这个桂花酒快喝完了,她已经给姐姐埋下了好些果子酒。”丰臣靖彦温声解释着。 徐涉勒了丰臣靖彦的腰靠着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应该不是酒的问题,在这边有限制我联系他的东西,那他那边也一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联系到我的,他这一次传来的消息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等明天晚上再试一次。” “嗯。”丰臣靖彦侧了侧脑袋贴着徐涉的脸。123。他的头发也似有了温情似的轻轻地摩挲起徐涉的脖子来。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徐涉拍拍丰臣靖彦的背,丰臣靖彦立刻起身往屋门边去了。 小雨依然下着,丰臣靖彦小跑着到了外面的篱笆边上,他叫了一声:“虎生哥?怎么了?” 刘海奔了过来一脸焦急:“夜里有人偷偷上山了,等巡逻的兄弟们发现踪迹时,那些人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说完刘海扭头往外跑,还掖了掖自己后腰上的刀。 。丰臣靖彦扭头看向了屋里,徐涉从里面出来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徐涉没有收拾自己的脸,她有一种直觉,这一次上山来的人应该不简单。 山腰下是雷桂花让人收拾出来的一片玉米地,这个时候雷占彪正带着人站在树林旁边与几个披着草衣的人对峙。 为首的是个背有些坨的人,那人手上提着一个生了锈的罗盘,他的声音也透出了几分苍老:“占彪,听说廷牧到这儿了?” “关你屁事儿!”这样清爽的清晨,雷占彪火气依然大。 “雷家败了就败了,大家各谋生路,你说这黑风山是你的地盘,那就是你的地盘,可这黑风山大了去了。田南恩就凭你这十几号人能镇的住?我们是来找东西的,不管找的到找不到,我本不想与你动手的,若是你不识好歹,想早点下去陪雷老爷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倒也不妨成全你!”驼背的中年男人微微直起来了些腰,他身后几个披着草衣的人齐齐把长枪的枪口对准了雷占彪这一行人。 “二管家,你那些个破败的长猎枪可没有我们这些新式的手枪厉害,这还是从鬼子那里抢来的!你想试试?”雷占彪身后的龙生也将枪对准了对面披着草衣的人。 徐涉蹲在了草丛里,丰臣靖彦窝在她身边没吱声,一双沾了泥的布鞋从他们身边走过,徐涉抬眼一看,见是张廷牧,她本想叫住他来着,可是对面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了。 “二管家,您这是做什么,先把枪放下;现在这年头大家抱团取暖都不一定能活下来,都是姓雷的,这么自相残杀只会便宜了那些洋鬼子。”直说着张廷牧到了雷占彪的身边。。 022来找麻烦的 “张少爷您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若是不让这些洋鬼子占些便宜,我们怎么占小便宜?现在我们也可是依附人家活着呀。”驼背的中年男人身后,一个少年开了口。 “当了汉奸就说当了汉奸,非得把自己说的有多么身不由已,不愧是识了几个字的读书人。”龙生冷笑。 少年提枪指向了龙生,龙生一眯眼,把保险一开也指向了少年。 张廷牧拨了龙生一把,他问对面的中年男人:“二管家,为什么你们非得认为黑风山上有好东西?若是这儿真的有好东西,大管家能坐视不管?你是不是就是想找占彪大哥的麻烦?” 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廷牧啊。123。这和大管家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我再说一遍,我们只是算出来有东西可能在这山上,也可能不在,只是试着来看看地形,我们无意与占彪交手,占彪只是恰巧在这黑风山,若是他再往东走走,占了东山头,说不定根本碰不到我们,是你们一直认为我要找你们的麻烦!” “二管家,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儿,你精的跟个狐狸似的,你说的话,我半句都不信!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在这里到处奔走,大管家却一动不动,这我倒是信你不是专程来找我雷占彪的麻烦的。”雷占彪也开了口。 “那你还不让开?”中年男人抬了抬头。 。草衣下面露出来他五官扭曲着的一张脸,就像他曾得过严重中风一样,五官都是歪斜的。 “你再往前面走,就是我的寨子了。”雷占彪稳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二管家!” 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中年男人回过身去,不远处跑来的少年低着身子冲他小声说了什么,中年男人一挥手沉声道:“快去看看!” 中年男人身后的人立刻跟着少年往回跑,中年男人却是带着两个少年依然站在那里,他又转过身来对着雷占彪。田南恩好像他很喜欢和雷占彪对峙一样。 “阿姐?”丰臣靖彦悄悄叫了一声。 徐涉冲他点点头,两个人钻进了林子抄着离开的那几个少年去了。 就在昨天廷牧下水的河边,两拨人正在交手,徐涉藏在一棵大树后往这里看,没等她看清楚对面是什么人呢,丰臣靖彦先低声叫了起来:“姐姐!是刀厚臣!” 的确是刀厚臣,他带着人与披着草衣的人交手,虽说他三打七人数上落了下风,可是那些少年明显接他一刀都感觉吃力。 “姐姐,刀厚臣不是有四个人么?怎么缺一个?而且缺的不是那个受伤的,那个受伤的在那儿!”丰臣靖彦伸手一指,指向了将一个披草少年踢下河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左手上绑着一把短刀,手上裹着绷带,明显是手不听使唤,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可以防御一下对手的进攻的。 “靖彦,去,搭把手。”徐涉从树后面转了出来。…。 丰臣靖彦一提身子往河边奔去,树枝划开了他绑着头发的草绳,他扑身捏住了一个披草人的脖子,披草人的同伴立刻来救,却是与丰臣靖彦飘散的头发一撞,身子一软跌在了草里,大片的血迹渗入了丰臣靖彦的头发里,剩下的几个披草少年收了手,准备逃了。 “不留活口!”徐涉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等刀厚臣反应过来,他眼角的余光只看到了丰臣靖彦的头发,接着,剩下的几个披草少年也倒下了。 刀厚臣扭头看向了徐涉。 徐涉正往这边来,她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曾经断臂的少年,那个少年看向徐涉时却是惊恐地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到河里。 “也不过六七天吧?”徐涉看向了刀厚臣。 好一会儿刀厚臣才反应过来徐涉在说什么。123。他尴尬一笑,解释着:“当时我还不清楚姑娘的底细,不敢对姑娘太过坦诚,现在姑娘应该清楚我们的来历了,我们是锦衣卫,却不是一般的锦衣卫,我们是药人,我们这种人比普通的杀手更强悍,不过养起来也难; 姑娘把皮肉给了我之后我曾怀疑过姑娘也是药人,可是眼下看来,姑娘好像比药人更进一层,可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却是不清楚,我倒是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不信这里的人,我对姑娘倒生出来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若是普通杀手长出新肉来可能要一个月。 。好起来像姑娘所说的,得要上几年,季宁却不同,他本身就是药人,与姑娘的皮肉好像十分贴合,现在新肉已经长了一层,只是乍一看上去有些可怕,便裹了一层绷带,不过听他说,手臂大部分时间是麻木的,他使唤不了。” 丰臣靖彦往季宁那里去,季宁又退了几步,丰臣靖彦挑眉,他干脆不走了,他散下来的头发一伸裹住了季宁的整只手臂。 “嘶……疼——”季宁躬着身子低声叫了起来。 刀厚臣往丰臣靖彦那里踏了一步,徐涉瞄了他一眼道:“靖彦刚喝了血,给你的小兄弟补一补,会好的快些。” 刀厚臣浓眉一压。田南恩他轻声道:“那姑娘到底是不是药人?” 徐涉犹豫了一下才解释着:“我可能是……药人中的药人?求长生不老这些事儿多少帝王趋之若鹜,我们只是那些方士们弄来的新品种,养起来很难,事实上也很脆弱,你把我们看成是同类人,也不算是错。” 就在季宁要躺在地上打滚时,丰臣靖彦伸手收拾自己的头发去了,季宁在地上抽搐着,另一个同伴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你感觉怎么样?” “刚才手臂有了知觉,疼死了,现在又开始痒了。”季宁小声道。 “你怎么上山来了?”徐涉又扭头看向了刀厚臣。 刀厚臣望向了林子深处:“上次见姑娘说,姑娘和我们不是一起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却也不好来问姑娘,便让仲宁来山下盯着,谁知半夜时有一队人进了深,一部分往山腰上去了,另一部分往东面去了,仲宁向我报了信儿便跟上去了,我则是和伯宁季宁追了过来。”。 023林子深处有异动 “也就是说,那个驼背的老头子用来吸引雷占彪的注意力,他手下的人却偷偷往山里去了?”丰臣靖彦在地上扯了一根草去绑自己的头发去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仲宁会留下记号,我们还是先跟过去看看吧。”刀厚臣向徐涉投去了试探的目光。 徐涉点头,刀厚臣先行一步,一行人往林子深处去了。 刀厚臣身边那个叫伯宁的少年打头,徐涉与丰臣靖彦跟在他身后,丰臣靖彦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季宁,他往他身后移了一步,意思是季宁受伤了,还是他断后的好。 刀厚臣已经瞄了徐涉好几眼了,徐涉看了他一眼笑了:“你看着我哪儿和普通人不一样?好奇?我的眼睛?还有容貌?” “这……这是一方面。”刀厚臣突然脸红了。 “有话想问我?”徐涉又问。 “嗯。”刀厚臣的脸更红了。 徐涉看着季宁走过了自己身边。123。她扯开嘴角问刀厚臣:“那就问啊,连药人的事情都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呃……其实是,我们这些日子全靠典当身上值钱的东西过活,可眼下,除了这身战服,再没有什么东西可当了,眼看着,就要饿肚子了……”刀厚臣别过脸去不让徐涉看自己的脸色。 丰臣靖彦扭过头来看着刀厚臣抿着嘴笑。 。他又追着伯宁去了,徐涉耸了耸肩膀道:“是这样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你们本来就是杀手,刚好这儿是个战乱的年头,你们想要活下去,无非就两条路,一条就是像雷家兄妹一样占一方山头,当土匪;另一条么自然就是当兵去了。” “那,徐姑娘给我们指条路?我们真的是人生地不熟。”刀厚臣还认真考虑起来了。 徐涉张了张嘴,却是吐出一口气来没说话,丰臣靖彦歪过头来冲刀厚臣道:“我阿姐是在和你说笑,你们是圈养的杀手,这就跟家养的猎犬一样,若是有主子在身边,你们可以所向披靡,可若是让你们自己出去闯荡。田南恩只怕你们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没个头绪。” “啊……”刀厚臣琢磨着丰臣靖彦的话,好像有理。 “那徐姑娘呢?”季宁小声插了一句嘴,他对徐涉也好奇的不得了,只是刀厚臣在,他不好多嘴,眼看刀厚臣也傻憨憨的没了主意,他就不得不说话了。 徐涉冲季宁笑了笑:“原来你们是真的没有主意,而不是听我出出意见,既然如此,不如暂时跟在我身边,黑风寨虽说并不富裕,添你们这几张嘴还是承受的了的,而且你们看起来真的就是只管杀人,没怎么历经过世事,将你们放在外面也是风险。” “这个……我们自己也注意到了,所以我们一直窝在旧衙门旁边的风神庙里没怎么出过门,除了当东西,买吃的;连认识那个久保成美还是她找进庙里来的,我总觉的她不怀好意。”季宁又小声道,他们和人动手的时候刀刀狠辣,可和别人对起话来却有些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甚至有时候话都说不利索。…。 徐涉不由冲着季宁苦笑起来,他们算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幸运的是她常常出门与人打交道,哪怕到了这里与这些人相处起来也不会很吃力,而刀厚臣这几个人,可就苦了。 季宁不知道徐涉已经想远了,他看着徐涉的眼睛,突然身子一软往后面跌去了,丰臣靖彦立刻倒退了三步,季宁往丰臣靖彦的背上一仰,丰臣靖彦反手扣住了他的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伤口疼?” “不是……我刚才看徐姑娘的眼睛出了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像被倒吊在水里一样,喘不上气来了……”季宁忙垂了头捂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好不让丰臣靖彦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 “我阿姐的眼睛可以看。123。但不能一直盯着看,会出事儿的,记下了?”丰臣靖彦一板一眼教训着。 “记……记下了。”季宁站好了,垂头往前走。 “砰!” 前面传来了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伯宁小声喊了一句“仲宁”立刻往前面追去了,后面的人也加快了脚步。 这一片林子格外的茂密,徐涉猫腰在了草丛里,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草黄军服的人,个子矮小,躬着身子正用枪杆拨开自己前面的草,徐涉扭头去看丰臣靖彦。 。他回应了徐涉一个眼神在草丛里蓄了势。 下一秒,丰臣靖彦扑向了那个草黄军服人旁边的树杆,那人听到动静转着枪口调转了方向,没等那小个头儿完全转过来就瘫在了草丛里,丰臣靖彦蹲在弯曲的树枝上看向了下面,他长长的头发泄了下来,肩膀处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浅灰。 “表哥,这里有二哥留下的记号。”草丛里传来了季宁压低的声音。 徐涉扭头看向了季宁那边,他不远处有两个小矮子正往他那里去,而季宁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他右手紧紧了刀,准备出手了。 季宁旁边的草突然被劈开。田南恩伯宁的头在草丛里一露,那两个装草黄军服的人已经倒在了草里。 “走!”刀厚臣吱声了。 徐涉猫腰在草里前行,丰臣靖彦蹲在树干上没动,刀厚臣扭头看向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堆,示意哪里有人,而且应该发现刚才的动静了。 刀厚臣刚要动,徐涉扣住了他的手臂:“我去吧,你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 刀厚臣眨了眨眼睛,他扯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又轻声问自己身边的季宁:“我臭吗?” 季宁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没感觉,或许是我们习惯了这种味道,可徐姑娘嗅觉太敏锐?” 那边的草里传来了闷哼声,徐涉的手在草里举了起来,示意刀厚臣往前走。 这片林子里应该还有其他鬼子,不过徐涉他们的目的是找人并非杀人。 伯宁查看了树皮上的记号,他轻声道:“仲宁往深处去了。”。 024到底有还是没有 “他走的太远了。”刀厚臣的浓眉压了下来,看来若是寻常时刻,仲宁是不会这么做的。 “可能他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得不追上去呢?”丰臣靖彦接了一句。 刀厚臣没再言语,他拨开半人高的深草往前面去,示意伯宁和季宁快些跟上。 很快,前面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徐涉轻手轻脚地往草里坐下了,她一伸手摸到了一块砖。 徐涉看向了刀厚臣,刀厚臣也看向了徐涉,他却是不明白她那有几分惬意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徐涉低头看自己的手,她手下的的砖被埋在地里大半个,上面满是青苔,还有一条细细的蜈蚣左扭右扭着爬了过去。 “徐姑娘。123。怎么了?”刀厚臣忍不住问了。 “这一带的密林里连个人踩出来的小路也没有,应该是很少人来,那么这个又是打哪儿来的?”徐涉拍了拍青苔覆盖的砖。 丰臣靖彦用刀尖划了划那块砖,他轻声道:“不是烧的砖,是切割的整齐的青石,噫,侧面好像还有标印……这里曾有一处官方的建筑?” “不一定是官家的,兴许是某个大型的私砖窑打的印记呢。”刀厚臣接了一句。 徐涉看向人声传来的方向。 。远处的草丛里似是有人在走动,徐涉扭头看向了丰臣靖彦:“靖彦,过去看看。” 草丛里只剩下了虫鸣声,那边传来的人声也是断断续续的,丰臣靖彦去了很久,刀厚臣的眼色有些焦急了。 “我猜着那些人和鬼子们是一伙人,他们还带着枪,靖彦他……” “放心,他比你和你的这几个小兄弟机灵多了。” 宽刀厚臣的心还不算,徐涉还乘机调侃了他一遍。 又过了一会儿,有淡淡的血腥味儿传过来了,这下刀厚臣藏不住了,他向徐涉投去了疑问的目光,徐涉干脆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阿姐!过来吧!”丰臣靖彦喊的光明正大。田南恩他近来一直在学虎生和龙生他们说话,也努力当一个合格的黑风寨人,可当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他便又会原型毕露。 刀厚臣往这边走的时候差点踩到草丛里的尸体,尸体的脖子缺了一个大口子,血却是没有再往下流,丰臣靖彦身前跪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看着徐涉过来了,丰臣靖彦立刻冲她挑眉:“放心吧,阿姐,只留了这一个活口,还误杀了两条蛇,回去可以吃蛇羹了。” 徐涉也看向了那个半死不活的秃头男人,丰臣靖彦垂下头又问那个男人:“还有什么没交待的?” 男人流着口水,裤档里也透出来了恶臭,就像他刚才看到了极恐怖的什么东西一样:“二管家……沉水塘……主子……有没有……有没有……” “蹭!” 丰臣靖彦给了男人一个痛快,男人身子一歪,倒在了草里。…。 “你刚才问出什么来了?”徐涉问。 “这一伙一共六个人,我听他们的意思,是那个二管家顾来的江湖人,是来找一个叫沉水塘的地方的,那边那个死了的瘸子说,这个沉水塘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水台的碎青砖,也就是说,沉水塘这个地方有了,他们准备做好标记往回走,再然后,我就出手了。”丰臣靖彦耸了耸肩膀。 季宁捂着自己的胳膊拧了眉:“这些人说话好奇怪,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只能说是找的到和找不到,为什么一个水塘还能说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呢?哪怕是它里的水干了,只剩下了空塘,那也算是有这个地方啊。” 刀厚臣认同地点着头,徐涉却是轻轻一笑低头看向了草里的碎砖。 “徐姑娘。123。你笑什么?”刀厚臣很在意徐涉的一举一动,他总觉的不盯紧她的话,自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徐涉靠在了树上,她伸出手指去点刀厚臣,吓的刀厚臣连退三步,徐涉叹了口气道:“你躲我做什么?” “啊……呃……”刀厚臣红了脸。 “你看,你们几个人,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对不对?宫中失火,你们突然消失了;这一片地方也有鬼子在游荡,你们出现了;再就是黑水县旧衙门里面的套房,如果不是三弟动手脚,金子和套房就不会有。 。他动了手脚,它们也才会存在。”徐涉说着看向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秒懂,他瞪大了眼睛问徐涉:“阿姐!你是说他们那边也有类似我们这样的人?” “恐怕不是,他们是算出来的,而且他们不确定,所以才这么费劲,我们得回去问问廷牧。”徐涉垂了眼脸似是在思索什么。 “这就好,我真怕……”丰臣靖彦适当地闭了嘴。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刀厚臣的大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刀柄,一脸茫然。 徐涉冲刀厚臣笑了笑:“不急,回去和你解释,只是,这伙人在这里停下了,你的小兄弟仲宁呢?” “表哥,你看这里!”伯宁站在不远处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树。田南恩树干上又有一个标记。 “难道说还有一伙人?”季宁直说着往伯宁那边去了。 刀厚臣也过去看了看树上的标记:“不是,这一伙人应该就留在这里了,因为主家虽说花钱雇了他们,却是没把真正的任务交待给他们,他们恐怕是找到了一些线索便自己琢磨起来,有本事人的野心一般也大,我看他们还想弄清楚主家想要让他们找什么,好来个黑吃黑呢;你们再看看仲宁留下的记号,已经不是单纯的跟踪标记了,他应该是自己找什么东西去了。” “他胆子真大!”丰臣靖彦撩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已经变黑了。 “唉……不是他胆子大,是他以为这些人都是草包!若是让他遇到你们两个,他胆子就大不起来了!”刀厚臣只能又顺着标记追去了。 仲宁并没有走远,刀厚臣追来的路上都有碎青砖,也很快发现了仲宁,因为仲宁正站在草丛里发着呆。。 025有点儿尴尬 仲宁扭过脸来便看到了刀厚臣,徐涉也瞄向仲宁,她发现仲宁和季宁长的一模一样。 徐涉眸子一动去看季宁,季宁立刻解释着:“我和二哥是双生子,不过二哥不管哪方便都比我厉害。” “你发现了什么?”刀厚臣问。 仲宁蹲下了身子,他的手从长满青苔的青砖上抚过,他小声道:“这里的青砖还有原来的模样,应该是曾经砌成一个什么形状过,现在它被埋的严严实实,恐怕这里的山塌过,将这个水塘埋了。” “沉水塘是个什么东西?养鱼的么?为什么那个二管家要找沉水塘?”丰臣靖彦跳了过来。 “我们也刚到这里不长时间。123。他们说的有些话和我们那个时候的不是一个意思,兴许沉水塘在他们这里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刀厚臣看向了徐涉。 徐涉不作声,她用匕首撬下来了一块砖在手里掂量着,很快砖底那磨的只剩下半个印记的标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看着徐涉沉下了眉头,丰臣靖彦也凑了过来看,当他看清楚那半个标记时,他立刻抽了一口冷气:“鬼魅?还是大姑娘那一支?” “大姑娘?”刀厚臣重复了一声。 “是我姐姐。 。我姐姐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徐涉说。 刀厚臣下意识地点头,就听徐涉又接了一句:“表面上。” 刀厚臣:“……” “不管怎么说,先在这里做好标记,我们先回去,我们得知道这个沉水塘是做什么用的,再就是,也不知道雷占彪那边怎么样了,那个二管家会不会和他们打起来。”徐涉说着又将砖放下了。 黑风山这边,那位二管家已经下山了,雷占彪一直在山腰上等着徐涉和丰臣靖彦回来,山腰上出现了徐涉和丰臣靖彦的身影,雷占彪先是一喜,随即他又发现了跟在徐涉身边的四个汉子,而且打头那个人高马大。田南恩和徐涉还有说有笑的,雷占彪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徐涉也看到了雷占彪,她同他一起上山,又把自己去林子里的事儿对他说了,不过她“不留活口”这个习惯,她却是没同雷占彪说。 “所以大当家的,那个沉水塘是个什么东西?”丰臣靖彦问。 雷占彪想了想粗声粗气地解释着:“沉水说的是暗河,这一片地下是有暗河的,原来山北通山洞的时候还不小心挖出过暗河来,大水一冲,到底山洞也没通成; 大户里原来经常把不检点的女人沉塘,有的人家早就准备了人解救,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那些很要面子的族长们便干脆把那些人往这里浅处的暗河里扔,暗河水不同于那些普通河水,人一下去,光是冷水就能把人激出病来,别说下去救人了,就是把人救上来了,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上来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再有一种说法便是老人们常说的了,有的人家生了先天不足的孩子,便来暗河边上烧香烧纸钱,听说里面的冤魂多,要是能招上来一两缕,那绝对是大家族里脑袋灵光的人的魂魄,这样一来,自己家的孩子就会越来越精明,这个,不可尽信,都是谣言,这几位兄弟是?” 徐涉忙反应了过来,她一心想着那个沉水塘的事儿倒把刀厚臣忘了,她忙向雷占彪介绍着:“这是几位老乡,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们,在林子里还多亏了他们帮忙;这位是刀厚臣刀大哥,这三位是他的表弟,沈伯宁、沈仲宁和沈季宁。” 雷占彪虽说没有雷桂花那样精明,但他脑子也不笨,徐涉都把这几位带上山了,他自然明白徐涉的意思。123。当下他也表示:“刀兄弟,咱们黑风寨虽说不是大寨,但别人要想动我们也得掂量掂量,几位兄弟放心在这里住下,咱们这里不至于每天能山珍海味,但是酒肉都供的上!” 刀厚臣冲雷占彪一拱手,他知道雷占彪是乡野粗人,不会说漂亮的话,但是这人心地单纯,颇讲义气,值得一交。 雷桂花正提着烟杆站在寨子门口,她都这样望了一个下午了,她烟杆里的烟叶都成灰了,也早就灭了。 瞧着自己哥哥和那位神乎其神的徐姑娘终于是回来了,雷桂花也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自己哥哥强行将手搭上了一个身材精壮的汉子的肩膀,雷桂花磕了磕自己的烟杆,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小子:“去灶台那边吩咐一声,把地窖里的腌肉拿出来,晚上有贵客。” 那小子应了一声,听着“腌肉”两个字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忙转了身往灶台那边跑,雷桂花提着烟杆迎着徐涉去了。 一行人又互相介绍了一番,徐涉对雷桂花说话向来是点到为止,比方她一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不简单,但那位大管家不明说的话,徐涉也不挑明,省得雷桂花胡思乱想,也省的她徐涉解释麻烦,不过雷桂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刀厚臣的眼神不大对,应该是张廷牧对她说了些什么了。 “刀兄弟是我家小姐的故人?”雷桂花是这么说的。 刀厚臣抿着嘴去看徐涉。田南恩徐涉立刻出来圆场:“是,我还想着得找他们一阵子呢,在林子里碰上了,少了很多麻烦。” “小姐你和小白鼠都落在了黑风山附近,这刀兄弟能掉到哪儿去,顶多也就是旧衙门那边呗,看来刀兄弟上次来黑风山是来试探我家小姐的。”雷桂花笑笑。 雷占彪分明不知道雷桂花在说什么,他却也打着哈哈:“是啊是啊,我家小姐变来变去的,要不是小白鼠跟在她身边,她换个样子我都认不出她来。” “嘶——”雷桂花压了眉瞪向了雷占彪,雷占彪还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错了话。 “那个……男人们跟我来,咱们先去喝酒,徐小姐还要换身衣裳的!走走走!”雷占彪忙又勾了刀厚臣的肩膀往另一个方向去,刀厚臣有些尴尬地冲徐涉笑笑,带着自己的兄弟跟着雷占彪走了。。 026原来他都知道 雷占彪和刀厚臣一走,徐涉才展开嘴角冲雷桂花笑了:“是不是张廷牧对你说什么了?怎么就突然叫我小姐了?” 雷桂花将烟杆往自己背后一藏,好显的自己恭敬些:“本来我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那个二管家咄咄逼人,廷牧兄弟和他挑明了许多事儿,这我才明白你的来历,可又感觉有些不真实。” “哦?张廷牧都挑明了什么事儿?”徐涉和雷桂花并肩往院子里去。 “雷家有一个几乎都被忘掉的名字,鬼魅,就算不被人忘记,现在的鬼魅和以前的鬼魅也没有办法比了,更何况我们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分支,也正因为这样,这张廷牧才被低调地养大了吧。 听张廷牧说。123。一千多年前,我们的主子是小姐你的姐姐,早在去年的时候,我师父,也就是雷家的大管家就说天要有异象了,可我识字少,也没读过几本书,我师父说的话我压根本就听不懂,就算天有异象,我也看不懂。 结果呢,雷家大变,倒也不是被外人洗劫了,就是家主突然被杀,大管家和二管家突然就成了死对头,我和我哥哥跑到了黑风山上,我且说明这一点儿,那个时候我的师父只顾着那廷牧兄弟,是没有时间顾及我和我哥哥的。 。我们到了这黑风山上,纯粹就是顺手而为,没想到,这在二管家眼里,也成了有计划有目的的事儿。 再然后,我们在山腰上遇到了小白鼠,接着,小姐你上了山;听廷牧兄弟说,其实,小白鼠是小姐你的家奴,包括他廷牧兄弟,而且小姐你应该不只有一个家奴。” 听着雷桂花这番话徐涉又笑了,她双手一摊道:“昨天张廷牧还对着我装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怕我和我哥多想吧,二管家逼的紧,他也不得不挑明这些事情了。”雷桂花还为廷牧说起了情来。 徐涉抿着双唇点头:“嗯。田南恩这样也好,省的大家互相猜忌,这边我人生地不熟,身边只有一个靖彦,一开始我心里也没底,你所说的二管家那里应该有几个厉害的人物,要不然他们不会想着与我们为敌的。” “对了,那会儿我哥去山腰上拦二管家的时候,我让龙生在暗地瞧着了,他说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看着眼熟,像是考察队里的人,据我所知,二管家和鬼子有勾结是一方面,可那支考察队里还有洋鬼子呢!”雷桂花又提醒着。 “哼……眼下看来对面的人比我们着急,应该是我过来了的原因,见招拆招吧,咱们还有一帮兄弟,不能和对面拼命,更不能伤及无辜。”徐涉说完又想了想,她在确定没有什么好嘱咐雷桂花的了之后,这才往自己院子的篱笆那边去。 “阿姐,嗯……姐姐!我叫人给你打水去了!”丰臣靖彦献着殷勤。 “嗯……桂花,招呼好刀兄弟。”徐涉进屋时又提醒着。…。 “知道了小姐。”雷桂花应了一声,她扭头看看隔壁的院子,那边儿已经传来了她哥雷占彪爽朗的笑声,看来那几位已经喝起来了。 外屋里,丰臣靖彦拉起了一道碎花布帘子,徐涉坐在浴桶里想事情,丰臣靖彦光着上身替她打理着她的头发。 “姐姐在想什么?”丰臣靖彦亲了一口徐涉的头发。 “我在想徐枢上次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情,他说的断断续续,字眼也模糊,我一个字也没听清。”徐涉捉了丰臣靖彦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 丰臣靖彦趴在了浴桶旁边,他小声问:“姐姐,不说别人,九哥和表公子也跟着咱们下了小船,姐姐一早就找到了我,可九哥和表公子一点消息都没有。123。万一他们再像刀厚臣那样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岂不是要受很多罪?” 徐涉扭头去看丰臣靖彦,就这一下午的功夫,他的眸子就又变得又黑又亮了,人也好像精明了不少,关键是想起来了不少之前的事儿,他还知道小船上有崔九卿和她表哥田恕呢。 “九哥从来不用人操心,他一早在母亲那里就吃了很多苦,也见过许多大世面,这里的一切唬不住我,更唬不住他;至于我那位整天抽风的表哥,哼……就是这黑风山上的菜花蛇都活不下去了,他也活得下去,估计是为形势所迫。 。不好露面。”徐涉说完起来擦身子了。 丰臣靖彦去铺上给徐涉挑了一身菜蓝粗布衣裳,这还是雷桂花临时给徐涉做的,虽说雷桂花的手艺不太好,可眼下这个条件,有几身新衣服穿就不错了。 “姐姐,你腰上那道疤痕算是好完全了吧?”丰臣靖彦替徐涉将头发从衣领里顺了出来。 “那一道是皮外伤,早就好了,我只是希望我这右手能像沈季宁的手臂一样,好的快点儿。”徐涉说着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能动,也只是针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可是若是想它像左手一样,还得养上好长一段时间。 “姐姐要去雷占彪的院子里陪一会儿刀大哥么?”丰臣靖彦去理自己的一头黑发去了。 “不啊。田南恩我也累了,我估计一会儿张廷牧会来找我,你先去灶台上端饭,顺便打一坛酒。” “好嘞。” 徐涉说完往自己铺上靠下了,她望着屋顶又发起了呆,丰臣靖彦却一幅无忧无虑,傻小子的模样,他一溜烟儿跑出门去了。 本来丰臣靖彦是要陪着徐涉一起等张廷牧的,可等到徐涉喝醉了时,张廷牧也没来,丰臣靖彦一直盯着徐涉的脸色看着,他看她由最初像做恶梦一样的神情,到慢慢呼吸放稳,脸色也放轻松时,他就知道她是睡熟了,他也趴着床头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大公鸡叫了好几遍了,窗子里也透出来了阳光,丰臣靖彦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他起身去收拾外屋里的洗澡水去了;徐涉也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丰臣靖彦出了门,坐了起来。 昨天她是喝酒来着,可是好像只是醉了,并没有感觉到徐枢的一丝一缕。。 027让你进去 丰臣靖彦再回来时,徐涉已穿好了衣服,他瞄着徐涉问:“阿姐,你见到三公子了?” 徐涉摇了摇头:“没有,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他如果想联系到我也是一件难事,并不是回回都凑效的,这下儿好了,我们在这里算的上是无依无靠了。” “怎么会呢,我们迟早会找到九哥和表公子的呀!说到无依无靠,刀大哥不比咱们可怜呐。”丰臣靖彦倒是乐观。 “你没少从我二表哥身上学自我安慰的本事,是啊,骑驴的不能和骑马的比,总要和走路的比才能显出优越感来。”徐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踏着门槛出了门。 张廷牧端着盛野菜团子的藤条小蒲正往院子的石桌上放。123。他身后的虎生也端上来了蛇羹和粗玉米面拌的榆钱团子,瞧着徐涉一面梳着头发一面往这边来,张廷牧冲她嘿嘿一笑开了口:“姐姐,起来了?我昨个没找你是想着你也累了,有什么事儿第二天再说。” 丰臣靖颜将浴桶搬到了后墙根上,他慢慢把浴桶推斜,水“哗——”地一声顺着后墙根沿着小水沟往远处去了,他单手提了浴桶往前院里来,正好看到张廷牧坐在了徐涉的身边。 “嗯,看你眼里的红血丝,一夜没睡吧?”徐涉拾了一个榆钱团子准备往嘴里送了。 “眼下我也静不下心来。 。自然也睡不着了,倒是姐姐你,这样的粗粮也吃得下。”张廷牧幽幽叹气。 徐涉斜了张廷牧一眼,她低头吃东西,张廷牧看看徐涉,她没回自己的话,可看上去又不是生气的样子,他搓搓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丰臣靖彦放下了浴桶也坐了过来,他冲张廷牧道:“都是干净的粮食,有什么吃不下的?我们大姑娘和三公子过的才是真正的贵人的日子呢!我家主子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大雪封山还要赶行程,我们还有连续一个月吃鱼干的经历呢!” 张廷牧嘟着嘴去看徐涉,徐涉只顾吃东西。田南恩她低着头似是在想别的事情,张廷牧只好和丰臣靖彦搭话:“你这眼睛和头发还能变色啊?” “营养储备,我们连续饿三五天的时候经常有!”丰臣靖彦把蛇羹揽到了自己面前。 张廷牧龇牙咧嘴的看着丰臣靖彦吃东西,那蛇羹他是打死都吃不下去的。 “一会去沉水塘看看,带上家伙,你也去,张廷牧。”徐涉瞄了张廷牧一眼。 “嗯嗯。”张廷牧连连答应。 徐涉要下山,刀厚臣自然会带着人跟着,徐涉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刀厚臣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末了,他给了沈季宁一个眼色,让他去问。 磨蹭了好一会儿沈季宁才凑到徐涉身边,他傻呵呵地笑笑问:“姑娘,你在想什么?” 徐涉没看沈季宁,她先伸手握了一把他的手臂,沈季宁当下疼的没喘上气来,一张小脸瞬间通红通红的了,徐涉反而惊讶地道:“你这肉长得也太快了吧?”…。 “啊丝哈……啊丝哈……”沈季宁的嘴只管一张一合,却是说不出句一完整的话来。 “我在想旧衙门的事情,徐枢应该是想确定这个规律才让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金子,比起让我查看黑风山下黄泉留下的地道来,旧衙门那一次他应该是想证明自己能不能干预其中一个变量,于是他把那块金子当成了变量; 还有一点,他能干预现在的某些东西,那么二管家那些人应该也能算出些什么东西来,但是他们能不能干预到徐枢那么遥远的时空里……这个不好说…… 退一万步,他们多少能,所以我和徐枢的联系也不是稳定的,而他们现在急于找那个沉水塘,沉水塘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千年不变的东西,无非就是金银财宝。123。不管它是什么,我们先把那个沉水塘挖开再说。” 徐涉说着看向了天空,太阳不算毒辣,不知道自己的大姐徐藻和三弟徐枢看到的,也是不是这同一个太阳。 张廷牧跟在徐涉身后直点头,丰臣靖彦也压下眉头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而刀厚臣,他斜眼看着沈季宁问:“听懂了么?” 沈季宁捂着自己的手臂摇了摇头。 到了那片草木茂盛的地方,张廷牧划开了一片区域,刀厚臣和丰臣靖彦埋头苦干,沈季宁手臂受了伤只能望风,伯宁和仲宁也满头大汗了。 。只有张廷牧在树荫里偷懒。 很快,一方坍塌的青石入口显现出来,入口里有阴冷的凉气冒了出来,与燥热的林子格格不入。 “这一片地势极低,洼水也积在这里,那么从这个洞口进去,应该很快就能遇到暗河,毕竟洞口这么冷。”刀厚臣吱声了。 丰臣靖彦抹了一把汗,他和刀厚臣齐齐看向了张廷牧,张廷牧一怔,自觉站起了身来。 徐涉也望向了他,张廷牧指了指自己问:“我……我进去?” “这里有我们看守,你不必着急出来,我没接收到徐枢要传达给我的意思,所以你下去之后找仔细些,别浪费了你一身的神通。”徐涉关开玩笑。 张廷牧蹲在了那个仅足一人钻进去的洞口。田南恩光是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就让张廷牧打了退堂鼓,而且他还真怕自己卡在这儿了,再者,这洞的风也太凉了吧,他都能想象到暗河里的水有多么刺骨了。 “想什么呢?快些下去!眼看小半天就要过去了!”丰臣靖彦踢了一把张廷牧的屁股。 张廷牧抬眼瞪了丰臣靖彦一眼,他又望望徐涉,徐涉倒是笑盈盈地冲他道:“放心,我们会一直守在这里,没人会突然把这儿堵死。” “我又不是在担心这个……”张廷牧嘟囔了一句,趴在地上往里面钻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洞口看,随着时间一长,连徐涉也放松了下来,她往草丛里坐了,刀厚臣也坐在了她的附近。 “徐姑娘,在我们那里,女子在外面当官的很少,都是在宫中当个织绣女官,可我看徐姑娘好像见识过大场面。”刀厚臣手里把玩起了一颗草。。 028不可能生还了 “前提是我们算人。”徐涉抿着嘴笑。 刀厚臣接着看徐涉,他感觉她哪儿哪儿都与别的姑娘不一样,又哪儿哪儿与别的姑娘也一样,反正她坐在这里哪怕不言不语也特别吸引人的注意力。 “刀大哥,你们在旧衙门那里游荡时,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物啊?”丰臣靖彦跳上了树,他坐在树杆上晃着两条腿,还含了一片叶子在嘴里。 “你是说附近可能有你们的同伴吧?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刀厚臣说着还细细想了想。 “九哥心思深沉,二表哥是个混混,他们才不会被人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徐涉抬眼望了望丰臣靖彦。 沈季宁往这里凑了凑。123。他问:“姑娘为什么说自己的表哥是个混混?姑娘一看就是担过大风浪的人,那姑娘的表哥一定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一想到她的那位二表哥徐涉就感觉脸上挂不住,她耸耸肩膀道:“我大舅家早年被人算计,舅爷还入了大狱,舅奶吐了一升血,自那以后她就抛弃了大家闺秀所秉持的一切,让我大舅娶了我娘的一个女侍卫,我舅母是色目人,来自东海,连生三胎,三胎双子,也就是说光我大舅家我就有四个表哥,两个表弟,其中跟着我长年在海上漂泊的就是我的二表哥田恕。” “表公子嘴巴特毒。 。有好几次我们遇到了海贼,本来两方人马要讲和了,偏偏表公子几句话引的那海贼要和他拼命,也偏偏那些海贼打不过我们,要知道我们每次出海,往回运的可是一船船的金银珠宝,不敢大意马虎啊。”丰臣靖彦在树上接了一句。 沈仲宁听的来了兴趣,他也问:“可姑娘毕竟是个女子,怎么让姑娘一个弱女子出海呢?” “啊……如果我是弱女子就好了,像我表姐表妹那样,靠个男人,伸着手要漂亮衣裳和金银首饰,不给就撒个娇,或者哭闹一场,顶了天闹心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这样的日子才是贵小姐过的。”徐涉展唇一笑。田南恩眼里那汪浪花没藏住,沈仲宁看着她的眼睛呆了两秒,忙垂下了头。 “姐姐,你有我呀,有九哥,梦武海峡那边你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情人呢!”丰臣靖彦扶着树枝往下看。 徐涉抬眼瞪向了他:“你把嘴闭上。” 刀厚臣多看了徐涉几眼,他道:“我听闻我们统领说,只有神人才能出海,才能压得住海浪和风暴,才能镇得住大船,想来姑娘压力一定很大,而这种人,往往也有比常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嗜好……” “啊,徐姑娘极爱喝酒!”沈季宁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邀功似地看着徐涉。 徐涉一挑眉,没说什么。 “还……不爱留活口。”沈仲宁裂嘴一笑,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丰臣靖彦从树上跳了下来,这个话题他倒是没参与,他只冲沈季宁和沈仲宁眨了眨眼道:“我去弄些野味来,这半天我都饿了。”…。 “我去帮忙!”少言寡语的沈仲宁忙起了身。 “不必了,我怕吓着你。”丰臣靖彦笑笑,一提身子消失在了草丛里。 有了吃的,这一行人不说话便也没有那么尴尬了,直到天色黑透了,张廷牧也没上来,刀厚臣看了徐涉一眼,她好像一点着急的意思也没有。 “那位廷牧兄弟不会有事儿吧?”末了,刀厚臣还是问了一句。 徐涉动了动眸子,她抬眼看向了刀厚臣:“让仲宁回去报个信儿,就说我们晚上不回去了,不用带食物回来,带些水就好,叫他们不必担心我们。” 沈仲宁向刀厚臣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刀厚臣压低了声音道:“你去,一路上小心些,遇到了鬼子就躲着。” “我明白。”沈仲宁起身了。 而让刀厚臣有些沉不住气的是。123。他们等了一天,又等了一个晚上,就连沈仲宁都回去报过两次信儿了,等到天色又一次发黑时,他坐不住了。 “徐姑娘,两天一夜了。”刀厚臣提醒着。 “嗯。”徐涉只顾着往嘴里送沾着玉米粗面的榆钱叶子。 徐涉的沉着让沈季宁感觉到害怕,他往丰臣靖彦那里凑了凑问:“哪怕是药人,泡在暗河里两天一夜,也不会有力气游上来了吧?” 丰臣靖彦用刀尖划开一缕兔子肉。 。他嚼了好久才回答说:“兴许他已经上来了,只是在等着自己恢复力气呢?” 沈季宁感觉丰臣靖彦答非所问,他干脆也不吱声了。 刚刚亏圆的月慢慢落在了西天上,东天边已经发白了。 “两天两夜了。”刀厚臣自言自语着,在他看来,张廷牧不可能生还了。 徐涉从草丛里站了起来,她看向了沈仲宁,沈仲宁也忙站了起来等着她咐咐。 “仲宁,你回去报个平安,顺便带纸笔回来。”徐涉浅笑着嘱咐着。 沈仲宁下意识答应着,也不敢问为什么要带纸笔。 林子里慢慢热了起来,刀厚臣提了提黏在自己胸前的单衣。田南恩吐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洞口传来了张廷牧的声音:“姐姐?拉我一把?” 徐涉瞄了一眼洞口没动,刀厚臣被吓了一跳,还是沈季宁机灵,他立刻奔过去将手伸进了黑漆漆的洞口里。 张廷牧浑身充斥着恶臭,他的身上,头发上全是黑色的黏黏糊糊的东西,沈季宁强忍着恶心将张廷牧拉了上来,等张廷牧一松开他,他立刻转了身去呕吐了。 刀厚臣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 “去东边的河里冲一下再过来回话。”徐涉语气温和,看向张廷牧的目光也是温和的。 “我去去就来,这里有纸和笔么?”张廷牧顺嘴就问。 “仲宁快要回来了,他会带过来纸和笑。”徐涉接着笑,张廷牧自己也难受的要紧,他抬腿就往东边跑去了。 沈仲宁回来就感觉自己这几个兄弟的眼神儿不对,他这一次回来还带了一坛酒,说雷桂花非让他带上,他碰碰张伯宁问:“大哥,怎么了这是?”。 029沉睡一千年 “廷牧哥哥回来了。”沈季宁小声回应着。 “那他人呢?可是受了伤?”沈仲宁忙问。 沈季宁往沈仲宁那里靠了靠:“倒是没有,去河边清理身子去了,估计快回来了。” 直说着,张廷牧提着自己的湿衣服回来了,他换了一身短打,总算少了些读书人的酸腐气息。 徐涉备好了纸笔,她瞄着张廷牧问:“在暗河里发现了什么吧,要不然也不会去这么久。” “姐姐你准备的可真周到!”张廷牧坐下了,丰臣靖彦立刻把水递到了他手边。 “休息一下把自己摸到的东西画下来吧,水里有箱子?还是金砖银砖?上面有花纹或者标记吧?”徐涉再想不出其它的来了。 张廷牧叹了一口气。123。他又接了丰臣靖彦递过来的兔子腿,闭上了眼睛直摇头:“姐姐你也太小看我了,金砖银砖也值得我泡在水里这么久?” “那你摸到了什么稀罕的东西?”刀厚臣看着张廷牧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连他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错过了。 “再卖关子打你喽!”丰臣靖彦扬着眉毛威胁着。 “一个人。”张廷牧的眉头一压,眸子也深沉起来。 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这里的蛇虫鼠蚁也被吓到了一样。 徐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张廷牧拿过了纸笔开始在上面描绘自己摸到的人的样子。 丰臣靖彦咬了一半的兔子肉,他的牙齿就那样停下了,他专注地看着张廷牧画着画像,直到他的口水不经意间从嘴角流出来,他才伸手蹭了一把,闭上嘴默默嚼肉,而他漆黑的眸子却是开始颤个不停了。 不同于丰臣靖彦的反应,刀厚臣看着张廷牧笔下的纸上有东西成形了,可是他却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可他下笔之前明明说,他在暗河里摸到了一个人,人是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的吧? 他画的更像是一团云,或者一团什么黏糊的东西,在他收笔的时候他还在一处心不在焉地画着阴影。田南恩似是在确信自己有没有没有画完全。 沈季宁一幅有些恶心的样子,他瞄了瞄沈仲宁,沈仲宁却是看向了刀厚臣:“表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吧?” 而这个时候徐涉已经从张廷牧的笔下抽走了画纸,她对着那张画纸看了好一会儿,她的眉心一压,眼脸也垂下了。 刀厚臣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张廷牧画的的确不是一个人,而且徐涉的瞳孔里也发生了变化,原来她眼里那一汪平静的浪花突然开始猛烈地撞击她的瞳孔线了,刀厚臣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为什么他看到徐涉瞳孔里有浪花撞到了她的眼白。 所以哪怕她经历过很多大场面,已经修成了不动声色的本事,可是当她遇到真正的麻烦时,她的瞳孔也会出卖她? “这个……好像是表公子。”丰臣靖彦咽下了嘴里的肉,他挺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徐涉,他的马尾斜在了他的肩头。…。 “嗯。”徐涉轻轻应了一声。 “敢冒这个险的,只有表公子,而敢冒这个险的,也只有大姑娘。”丰臣靖彦想咬一口肉,可他将手上的肉送到自己嘴边时,他却发现自己突然没了胃口。 徐涉的眼神不对,刀厚臣没敢开口问她什么。 围着烤堆坐着人又陷入了安静。 张廷牧脚边游过了一只黑皮蜈蚣,他缩了缩脚看向了徐涉,徐涉知道张廷牧在看自己,她胸口一起一伏,似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接着她开口了:“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要多长时间?”张廷牧自然明白徐涉的意思。 “不知道。”徐涉的回答里带着一声叹息。 “好,我来做。”张廷牧突然变的很男人起来了。 回去时。123。沈仲宁说不如自己守在这里,若是有鬼子来,他也能及时通报给黑风山,徐涉却摇头,刀厚臣示意张仲宁不要多话,张仲宁一脸茫然,却安安静静地跟在了队伍后头。 徐涉扭头看了看落后自己两步的刀厚臣,她觉得自己应该向自己的伙伴坦白一些事情,她将自己手里的画纸递给了刀厚臣:“这个是我的表哥。” 刀厚臣一怔,他立刻接过了画纸去看,可是在他看来,画纸上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个人的形状来。 “我娘早些年间有一位养母。 。养母的大哥家里有些穷困,后来这一家投靠了我娘亲,只是我娘亲的表姐早年不听劝告,与人厮混生下了一个痴傻的孩子,我娘不忍心看这一家子为了这个孩子颇受折磨,便与她表姐商议之后……后来你懂的,你也是药人,自然明白我娘对我这位表哥做了什么,只是她手艺不好,后来我外祖父偷偷帮了她的忙,再接着,我这位表哥,成了与张廷牧一样的人。”徐涉的语气颇为平静,可她的眸子里却时不时撞开浪花,刀厚臣不敢喘粗气,他只凭息听着。 “所以,我摸到他时就知道他是个人。”张廷牧的脸色从画画的时候就一直凝重着。田南恩到现在也没有舒展开。 丰臣靖彦眯了眼睛,他无聊地编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不确定地问:“第一次,确信黑风山下的地道;第二次,取旧衙门里的黄金;第三次,联系不上人,却在暗河里发现了陈家表哥;这更像是,三公子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被大姑娘发现了,于是大姑娘便入伙了。” “如果是你,你能在水里呆上这么长时间么?一千年……”徐涉看向了张廷牧。 “如果我的核心是初种,操纵我身体的是子种,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子种靠消化水里的养份存活,可是它们也会越来越弱,直到不适应而死亡;接着,比表层子种生存能力更强的中层子种也用这种办法延缓了死亡时间……如果计算得当,只要在我们发现他之前,位于核心的初种还保侍着活力,哪怕是处于假死状态,我们也能救活他;都说,干千年,湿万年,泡在暗河里,会保存更长时间吧?”张廷牧眯起了眼睛。。 030曾经有过一次 徐涉舒出一口气,她又看向了刀厚臣,果然,他正拧着眉琢磨徐涉和张廷牧的话。 徐涉嘴角强行扯开了一抹笑,她冲刀厚臣解释着:“药人药人,你们起码还是人,而我们只是一堆毒虫的聚合体,核心把控的好,还能像个人样,核心把控的不好,或者养的不好,不过就是一团腐肉。” 刀厚臣没有听懂,可他也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自己不应该多问。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张廷牧去唤醒水里的陈家表哥。”徐涉轻声道。 “要怎么唤醒?”这一次刀厚臣忍不住问了。 徐涉瞄了一眼沈季宁的胳膊:“办法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一次要我核心的虫子。123。表皮的不行,而且能不能唤醒还是另一回事,我大姐做了一件极冒险的事情,这其中只要一个细节出了问题,我表哥就可能会变成一堆毒药污染了暗河通向的任何河流;它这么多年没有接触到养份,很可能在张廷牧接近他时,便会吃了他,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极冒险的事情。” “可……这岂不是人定胜天了?若是我们做成了……”张廷牧突然兴奋了起来。 “我们做不成。”徐涉及时掐断了张廷牧幻想的火苗。 张廷牧抿紧了双唇看向了徐涉。 。徐涉看了张廷牧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她只好又解释着:“我刚才都说了,是我外祖父亲自动手的,像我表哥这样的蛊虫组合,核心和表皮虫子构造,只有一个,若是我们幸运,能救醒他,你就知道他和你的不同之处在哪里了;我表哥是我大姐的人,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和我大姐沾上边……” “就能让人天天做恶梦。”丰臣靖彦一松手,他刚刚编好的小辫子一下子散开,掩了他半张脸。 回到黑风山之后,徐涉直接回屋休息了,雷桂花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话,她不知道林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徐涉不对自己说,一定是没有这个必要。 一向主张养生的张廷牧晚饭的时候吃了不少肉。田南恩丰臣靖彦还打趣他:“你不是说肉是最容易腐烂的东西,肉吃多了,人也会变的容易消耗么?” “那时的我,已经不是这时的我了。”张廷牧一本正经地和丰臣靖彦讲哲理。 后半夜时,月亮出来了,看样子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徐涉屋子的窗口,丰臣靖彦往外看了一眼,他将窗帘拉上,背影也消失在了窗边。 屋子里还坐着张廷牧,他将一块油纸铺开在了桌子上,徐涉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用那柄两根手指宽的小刀轻轻抵在了自己的胸口处,而她所抵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和尚祖父说,第二次取核心蛊时,至少得间隔五年。”丰臣靖彦小声提醒着。 “早就过了年限了。”徐涉抿紧了嘴,将小刀一点点往身体里送去,越往里面阻力越大,当小刀只剩下两寸时,她已经推不动了,鼻尖上也渗出了一层汗。…。 “姐姐曾经取过一次?为什么?”张廷牧问,他的话里微微带着醋意,他想不通会是什么人能让徐涉冒这个险。 “不关你的事,不要问。”丰臣靖彦说着走到了徐涉的身后。 张廷牧抖了抖肩膀:“听你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为了你。” 徐涉歪着头看了丰臣靖彦一眼,丰臣靖彦从她身后伸出了手,他握着徐涉的手猛地用力,小刀完全没入她的胸口,很快,有血顺着刀柄流了下来。 “我们不是不会流血了么?”张廷牧突然紧张了起来。 “没有血这些虫子怎么活?白痴。”丰臣靖彦斜了张廷牧一眼,他猛地将刀拔出,徐涉表情一僵,瞳孔里的浪花瞬间炸开,她的眼白全部迅速充血。123。还有黑色的液体从她眼里流到了脸上。 丰臣靖彦迅速将刀放在油纸上,他打横抱起徐涉便往里屋里去了。 张廷牧也不敢耽搁,他快速提了刀在油纸上一抹,刀上的血一下子动了起来。 米粒大小的红色小虫子立刻往中心聚集而去,而白色的却是往边缘游走着,不等它们游到油纸的边缘像化成脓水不动了,张廷牧用针尖在红色的小虫子里挑出来了几粒黑色的小虫子,他想也没想便将带着黑色小虫子的针尖刺入了自己的手心里,再看看聚集在一起的红色小虫子。 。它们已经变成了死血,在油纸的中心荡成了一小小的一滴。 鸡叫了好几遍了。 丰臣靖彦的养份一夜之间消耗没了,他的头发也白了,瞳孔也白了,要不是瞳孔线还稍微有一些灰色,别人可能以为他翻白眼很在行。 张廷牧往篱笆这里来,刚好,刀厚臣也往这里来了,默契的是,张廷牧手上提着一只野鸡,而刀厚臣手上也提着兔子,野鸡和兔子还都是活的。 “哟,刀大哥早啊。”张廷牧面无表情地同刀厚臣打招呼。 “你……也辛苦了。”刀厚臣说着干脆把自己打的兔子递给了张廷牧,张廷牧下意识地接了。田南恩又看着刀厚臣转身往远处走了。 丰臣靖彦听到了屋外张廷牧和刀厚臣的声音,他起身往外面来,却是在一提身子时狠狠摔在了地上,张廷牧进了屋,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丰臣靖彦,语重心长地道:“身体弱就不要逞强了,我怎么也会把野鸡和兔子送到你嘴边,我还差那么几步路?姐姐怎么样了?” 丰臣靖彦狼狈地从地上起来了,他往张廷牧身上一靠,张廷牧没想到丰臣靖彦这么重,他差点摔在一边了,丰臣靖彦的头发往野鸡和兔子缠去了,他嘴里也有气无力地道:“取核心蛊,外层的蛊虫会受到惊吓,以为主子要完蛋了,恐慌之中支配不了身体,她得躺上一阵子了,我这营养好像输送的过劲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二管家上一次在我这里吃了亏,等他反应过来再想找我们麻烦,也等上好些天,但愿这些天,你俩不出意外……”张廷牧看看自己手上的鸡和兔,早就成了鸡干和兔干了。。 031擅自行动 丰臣靖彦在椅子上一瘫,趴在了桌子上,张廷牧轻声道:“我一会儿就去沉水塘了。” “你不休息一天么?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吧?”丰臣靖彦枕着自己的胳膊看张廷牧。 “你看看咱们现在所处的境地,以后恐怕都不会有平静的日子过了,谁知道战火什么时候会烧到这黑风山上?我也应该早些适应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张廷牧说着看了里屋一眼,徐涉还在睡着。 丰臣靖彦只能笑笑:“你说的也对,我们在这里能生存下去本身就不容易了,但愿大姑娘可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也不能这么说,若是那位名叫陈愈的表公子能醒过来。123。咱们实力也会大大增强。”张廷牧一副乐观的模样。 “你可别想这么多了……”丰臣靖彦说完闭上了眼睛,他看了徐涉一整晚,早就困了。 谁又知道张廷牧前脚下山,后脚那位二管家就又上山来了,不过这一次是只有二管家的人,原来他队伍里混杂的鬼子不见了。 雷桂花头疼无比,她是和自己的哥哥占了这黑风山,也抢过几次县里的大户,可他们抢的对象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他们甚至没有与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人交过手。 。这二管家又一次上山不说,比上一次更是气势汹汹,一副恨不得平了他们山头的模样。 这一次刀厚臣站在了雷桂花的身后,二管家直逼黑风寨的门口,他冲雷桂花冷笑:“上一次被张廷牧那小子吓唬住了,后来我才想明白,这张廷牧可是大管家最宝贝的东西,他把他送到黑风山上,自己居然没有露面,这也太不合情理了!” “二管家想说什么?”雷桂花感觉到了一阵不安。 “张廷牧其实是来找自己的主子来了吧?我们的朋友可是告诉我们你们山上来了几位貌若神人的贵客。”二管家的背稍稍挺直了些。 雷桂花的眉头压的更紧了。田南恩她还没有资格和二管家对上,张廷牧一大早过来就说徐姑娘受了些伤得休息几天,丰臣靖彦更是没有去灶台上端饭,而张廷牧和自己说完话就下山了,偏偏这个时候这二管家来了。 “这位管家,你说的贵客是指我们兄弟几个么?”就在雷桂花想着如何应对二管家时,刀厚臣开口了。 二管家看向了刀厚臣:“这位兄弟看着眼生啊。” “既然看着眼生,就让你们熟悉熟悉我和我兄弟的刀,省得你们以为我们这黑风山,好上的很!”刀厚臣话音一落,他提刀扑向了那位二管家,而那位二管家看起来驼背又年老,身手却灵敏,他迅速往后面一退,另一个少年接了他的刀。 那少年用的是宽背长刀,刀身看上去脆的很,刀厚臣大步向前对着少年连砍三刀,少年举刀招架着连连后退,等到刀厚臣收刀时,那少年咬着牙重新紧握了刀柄,虎口处通红一片。…。 沈季宁刚要动,沈仲宁拦了他一把,沈伯宁看看自己的两个弟弟,他也提了刀直扑向那位二管家,二管家的人在另一边合力扑击刀厚臣,倒没有人管他了。 可这二管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在躲开沈伯宁的刀时身影瞬间变虚还带出来了一串残影,沈伯宁扑了个空,他看向着那串残影绕到自己身后去了,他举刀回砍,又扑了一个空。 沈季宁正凝神看着自己的大哥对上二管家带来的那些人,沈仲宁却是瞄向了人群的最后面——在刀厚臣和沈伯宁的盲区,另一个小子正猫腰钻进草丛里。 沈仲宁不动声色地到了雷桂花的身边,他给了雷桂花一个眼色,雷桂花恍然大悟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她在龙生耳边嘱咐了几句话。123。龙生小跑着往寨子里去了。 “二当家的,清点好这位二管家带来的人数,也别忘了让巡逻的兄弟们多留心,我去帮一把我大哥。”沈仲宁留下一句话,反手将一叶细细的指间刀压到食指上,往沈伯宁的身后去了。 雷桂花望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雷占彪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初他们兄妹俩建立这个寨子时,听习惯了那些来投靠自己的人的阿谀奉承,可一到了别人真正找他们麻烦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点对敌的经验也没有。 沈伯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这个老匹夫遛了他好一会儿了,他的刀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角,倒是刀厚臣那边,他已经打的好几个人起不来了。 “闭眼!”沈仲宁突然喊了一声,沈伯宁下意识闭眼,沈仲宁抬脚撩起一阵尘土,那二管家抬起胳膊去护自己的眼睛,沈仲宁趁二管家的残影停顿的瞬间抬脚把二管家踹到了自己的大哥脚边。 二管家扶着自己的腰看看沈伯宁,压着眉毛没说话,而与刀厚臣群击的小子们看到二管家吃了亏,立刻收了手慢慢与刀厚臣拉开了距离。 不同于刀厚臣的刚猛,沈仲宁说起话来笑盈盈的,他将自己指缝里夹的刀往背后一藏。田南恩冲二管家轻声细语道:“这位二管家,我猜你说的你所谓的朋友不大信任你,或者你这一次上黑风山是擅自行动,这样说来二管家很着急啊,那么二管家到底着急找什么?不如和我们说说,兴许我们还能帮二管家找找?” 二管家看向了雷桂花和雷占彪,沈伯宁很识趣地拉开了与二管家的距离,不过雷桂花好像并不知道如何与二管家对话。 可,二管家刚才都趴到沈伯宁脚下了,雷桂花总不能把沈家兄弟刚筑的高台给拆了吧? 雷桂花嘬了一口烟垂下了眼皮子:“二管家,雷家没了,大家都在自寻出路,叫你一声二管家是看在以前我也是雷家的仆人的份上,现在么,咱们可谓是井水不犯河会,如果你再和那些洋鬼子勾结,想上山折腾我们,我雷桂花可就不留手了。” 沈仲宁低头笑笑,雷桂花总算不是太上不了台面,要不然他们兄弟几个可就闹笑话了。。 032主子的本相 不过雷桂花有些惧怕这个二管家是真的,毕竟曾经在人家手底下做过奴才。 “好呀桂花,你们兄妹两个出息了!会利用别人来和我作对了!”二管家这个时候还不忘揶揄雷桂花。 雷桂花冷笑一声将自己手里的烟杆转了一圈:“二管家,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为鬼子办事,丧家之犬起码这条狗还有来头,你是连丧家之犬都不配叫了,哪来的脸说我的不是?” “好!很好!我们走!”二管家又弓起身子带着自己那些伤的伤、残的残的手下往山下去了。 雷桂花看看雷占彪没说话,刀厚臣眸子一动,看向了雷桂花:“那位二管家竟然知道上山的路?” 雷桂花猛地反应过来。123。她烟锅子一抖,眼里一惊,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刀厚臣没有再看雷桂花,他从沈仲宁身边走过,又似是自言自语着:“这里不安全了。” 徐涉的屋子里,丰臣靖彦还在趴着桌子上睡着,屋门口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子鬼鬼祟祟钻了进去,他瞄了一眼丰臣靖彦悄悄往里屋去了。 铺边上,徐涉还在睡着,那小子偷偷摸摸靠近了徐涉的铺边,他慢慢直起些身子来想想看看上面躺着的是什么人。 。不想在他看到铺上的东西时倒吸一口冷气僵在那里。 枕头上面枕着的像是一个脑袋,可是那个脑袋上的五官却是在自行撕扯、慢慢游走,铺边的小子因为恐惧瞳孔颤抖着,下一秒他全身的血肉一缩,瞬间变成一具干尸,像干柴一样“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头颅也滚到了窗子边上。 铺底下,一道像水流一样的红白小虫子队伍慢慢往铺上游去,徐涉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她撑着身子坐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这个时候,她的样貌已经恢如初了,只是她原来瞳孔荡漾着那汪浪花隐了下去。田南恩换上的是一对正常人的瞳孔。 丰臣靖彦歪过了头来,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看向了里屋,徐涉系着自己的衣带看了看地上的枯骨,她轻声问:“这个,是黑风山上的人吧?” “是也是不正经的人,看到我在外屋里守着,还进去里屋看人,恐怕这人早就背叛黑风山了,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丰臣靖彦淡淡地道。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丰臣靖彦往外看了一眼,见是刀厚臣过来了,这几个人停在了外面,沈仲宁在门边看到了丰臣靖彦,他笑笑道:“刚才二管家竟是带着人上山来了,我们交了手,他带来的人里头没有鬼子,不过这黑风山上应该有他的人,姑娘在这里恐怕不安全,我倒不是说他们对我们造成了威胁,毕竟姑娘身上的秘密太多,容易树大招风啊。” 徐涉往外面来,刀厚臣多看了她几眼,徐涉往院子里的树墩上坐了冲刀厚臣:“怎么了?”…。 “姑娘看起来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刀厚臣窘迫地伸手挠头去了。 “哪儿不一样了?”徐涉伸手抵住了脸颊。 “就……像是个大家闺秀了,少了几分邪气,也不会太让人感觉到恐惧了。”刀厚臣说完这句话后沈仲宁突然翻了个白眼儿偏头看向了天,他这位表哥可真是个闷蛋呐。 丰臣靖彦将里屋里包着干皮的散骨头收在了一起,他倚着门框道:“刚才偷偷溜进来了一个小子,我姐姐拿他当了点心,我们是不是要换个地方住了?” 刀厚臣被噎了一下儿,刚才他还说徐涉更像个大家闺秀了呢。 这尴尬还是沈仲宁打破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要不我们考虑换个地方?。” “张廷牧那边怎么办?”沈季宁立刻问。 “其实我们住在哪里都一样。123。只是这黑风山上还颇清静的,有些人不是喜欢上山吗,刚好,我也需要补一补。”徐涉说完支起双手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刀厚臣面无表情地去看沈仲宁,沈仲宁居然说:“其实姑娘说的也对,再怎么说黑风山易守难攻,目前来说是我们最好的栖息地,而且别的地方我们也不熟悉,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总得等着张廷牧那边的事情完了。” 沈季宁默默点头,少言寡语的沈伯宁也跟着点头。 接下来黑风山上便“热闹”了起来。雷桂花和雷占彪在排查对自己有异心的人。 。而这个时候久保成美又送信过来了,说她想见徐涉。 刀厚臣说那个久保成美一定有阴谋,可徐涉却笑笑道:“不管她有什么阴谋,在山下总比在山上好,若是她要上山,还要连累一部分黑风山的兄弟。” 末了,徐涉没有让刀厚臣跟着,她感觉雷桂花和雷占彪需要刀厚臣帮他们守着黑风寨,尤其是沈仲宁是个心思细腻的,雷桂花和雷占彪发现不了的东西,他都能一眼看穿。 天气晴好,徐涉带着丰臣靖彦往山下走,徐涉编着几根细细的新绿枝,她问丰臣靖彦:“廷牧忙活了多少天了?” “要六七天了吧,他每次回来都是回屋就睡。田南恩我想问他些东西都没有时间开口,等第二天咱们还没起呢他就又匆匆出门了,我记的和尚祖父给你治伤的时候也没这么忙活过吧?”丰臣靖彦用手心里的小石子打着树上的鸟。 “那你还记的陈家表哥是怎么样一个人么?”徐涉将编好的草帽放在了丰臣靖彦的头上,她这个还是跟着虎生学的。 “有些印象,好像他是个挺温柔的人,当然了,也是表面上。”丰臣靖彦笑笑。 这个时候天开始热了,山脚下有几个农人正往村子里走,他们都是趁着天未亮还有些凉爽时下地干活儿,等太阳升起来了,天儿也发热了他们便往回走。 等徐涉和丰臣靖彦到了山脚下时,大太阳底下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人一脚踏在黄土道上,还会带起一串黄尘,更显的闷热了。 山上流下来的小河边堆积着些发臭的垃圾,久保成美捡了一块干净的地方铺上了一块地毯坐在了那里,好像临着小河,空气能凉快些。。 033表哥跑了 久保成美身后还有两个神色警惕的男人,两个人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全不似久保成美这么安逸。 徐涉老远就看到了久保成美,她再看看他身边的那两个看起来身材精壮的男人,她扭头冲丰臣靖彦笑了:“这姑娘怎么每次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而且她还一副要连我们带刀大哥一起算计的样子。”丰臣靖彦接了一句。 徐涉加快了脚步,久保成美往这里瞄了一眼,她起了身向徐涉伸出了手,可徐涉只是看看久保成美的手,并没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这么老土,这个是最新的社交礼仪,叫做握手。”久保成美解释着。 徐涉挑眉。123。她也不说话,只是冲久保成美身后那两个男人走去,其中一个甚至还有些挑衅地迎上了徐涉,另一个也靠近了徐涉。 “新的社交礼仪?握手?是这个样子的么?”徐涉笑着看着那两个男人,她对他们伸出了双手,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个脸上还带着嫌弃的表情。 久保成美在一旁解释着:“只出右手就行了,不用出左手的,而且一次只能握一个人,这样握手法,会显的很轻浮。” 丰臣靖彦在旁边受教似地点头,徐涉已经握住了两个人男人伸出来的手。 。她扭了头看向了久保成美:“原来是这样!” 上一秒徐涉还笑盈盈的,下一秒她的双臂突然一散,齐肩而断,她的双臂在袖子里化成一股红白相间的虫子像小水流般沿着两个男人的手臂往他们身上去,不过眨眼之间,两个男人便像那个曾偷偷溜进她屋子里的小子一样了。 两副包着枯皮的骨架散在了地毯上,其中一个人头还滚到了草丛里,久保成保脸色一凝,抿紧了双唇看向了徐涉。 “你还真以为我是你的仆人,随叫随到啊?刚到这里呢,我是有些小惊恐,可习惯了也就开始考虑怎么生存下来了,倒是你,与这里格格不入,又总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新鲜感。田南恩我猜着你应该有些来头,但是经历还太少。” 徐涉说完话转了身往回走了,丰臣靖彦扶了扶自己头上快掉下来的草环,他冲久保成美笑笑也道:“下次再找我们,叫你的主子来!当然了,别忘了带上一份点心!”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你么?”久保成美在后面大声问。 “看你这么悠闲自得,自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徐涉头也没回,她沿着河流往林子里去。 丰臣靖彦摘下了头上的草环丢给了久保成美:“这个送你了!多谢你的点心!” 没有再理久保成美,徐涉沿着小河往上游走,丰臣靖彦小跑着跟上了她。 “哼……从来都是我们使唤别人,是应该吓唬吓唬这个叫久保成美的!”丰臣靖彦趟着膝盖高的草哼哼着。 “我可不是在吓唬她,若不是这样,哪里能吃到她身边的人,她早就警惕起来了。”徐涉瞄了丰臣靖彦一眼。…。 丰臣靖彦跳到了徐涉的身边,他忙问:“那阿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舒服一点?” 徐涉不言语,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指尖还在慢慢凝成,可就在她的手指头快要成形时,突然她的手掌一下子散了,那些细细的小小的红白相间的小虫子往她的胳膊上游去,乍一看上去,她成了一个没了右手的残疾人。 “身体倒是没有多么的不舒服,就是这只右手……”徐涉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手。 “阿姐不怕,只不过它需要时间长一点儿,我们在林子里多转悠一会儿,等它成形了再回山上。”丰臣靖彦伸着袖子给徐涉擦了一把她额角上的汗。 两个人便在林子里走着。123。丰臣靖彦还弯腰捡了好些木耳,捡的多了,他干脆把上衣脱下来将木耳全兜住,又采了好些蘑菇。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骚动,徐涉将自己的右手一藏看向了那边,不等她看仔细呢,她先听到了张廷牧的声音:“徐姐姐?靖彦弟弟?” “哎?张廷牧?你怎么在这儿?”丰臣靖彦立刻直起了身子。 张廷牧也光着上半身,他从草里出来忙将自己的上衣从腰上解了披上了,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刚从水里出来不久:“我……我找人呢……” 看着张廷牧那吱吱唔唔的样子。 。徐涉突然眨了两下眼睛问:“我表哥不见了?” 张廷牧抬头挠头:“啊……” “怎么回事儿!”丰臣靖彦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每天天不亮就来看他,前天的时候他稍微动了一下儿,我带来的鱼和肉也都喂给他了,就在今天我去的时候,他原来呆的地方空空如也,我这不就急着了找了么!”张廷牧说着把自己的扣子系好了。 丰臣靖彦惊的说不出话来,徐涉倒是往沉水塘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问:“沉水塘有别的出口吧?” “自然是有!我知道那个二管家还有那些洋鬼子喜欢在这里游荡。田南恩我都是从暗河里出来绕到上游去,从山顶上下到寨子里的,我怕有人看到我踩坏的草,每次我还挑不同的方向下来。”张廷牧忙道。 徐涉的胸口一起一伏,她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天空,丰臣靖彦看看徐涉,又往张廷牧那边靠了靠:“你昨天就没发现表公子有什么异常?如果他今天一大早跑了,那昨天肯定有什么异象啊!” “也可能,他是半夜跑的,并不是今天早上。”徐涉轻声道。 “那……那怎么办……”张廷牧没了主意。 “算了,不找他了,他精的很,会自己保重的,我们还是先回寨子里吧。”末了,徐涉只能这么说了。 张廷牧应了一声,他一垂头便看到了徐涉的断手,他又是一惊:“徐姐姐,你的手……” “没事。”徐涉又将袖子往下拽了拽,脸上露出来了些愁容,丰臣靖彦努着嘴看了看徐涉,他也叹了一口气,默默跟在了她的屁股后头。。 034是福还是祸 等到徐涉的手成了形她才带着丰臣靖彦和张廷牧往寨子那边走,雷桂花正着急地在路口等着他们,她的裤腿上沾着好些黄泥,看样子是等了好一阵子。 “徐小姐!你可回来了!”雷桂花看到徐涉拐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她居然都没有带她的烟杆儿。 “二管家又来了?”丰臣靖彦看雷桂花急成这样忙往她身后看。 “不是,是来了一个男人,说是你的表哥,姓陈。”雷桂花道。 徐涉嘴巴一张,噎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来。 竹篱笆那边摆着一张掉了漆的小桌子,雷占彪正和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人对坐着,那人一头短发,头发的样式和周大户家的周景宏有些像。123。他身形有些消瘦,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沿上轻轻敲着,很是悠然。 徐涉舒出一口气站在篱笆边上,丰臣靖彦兜着木耳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消瘦公子,张廷牧也因紧张屏住了呼吸。 那人转过了身来。 细细的眼睛,漆黑的眸子,薄薄的唇惬意地往上扬着,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幅金边眼镜! “哟,阿涉,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两个时辰了!”男人的声音温和软糯,笑容也万分亲和,他的手指依然轻轻地桌子上敲着。 。似是非要打个拍子不可。 丰臣靖彦瞪着大眼睛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一矮身子蹲在了篱笆旁边,好像不想让陈愈看到自己似的。 倒是徐涉,她慢慢往陈愈那边去,又上下打量了他好一番才道:“你怎么这幅打扮?” “这些天那位叫廷牧的小兄弟一直在我耳边叨叨,所以我想着,哪怕是来见你,也得把自己收拾一番吧,于是快到子时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周家,我还听说,那位叫久保成美的东瀛姑娘,她在这里的花销可全是那位周公子供应的,那周家这么有钱,我借一些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更何况,我也很快会和那位东瀛姑娘对上。”陈愈依然笑眯眯的。田南恩可就是他这幅笑眯眯的样子,却让张廷牧出了一身冷汗。 徐涉都回来了雷占彪和雷桂花也不好在这里打扰,张廷牧和丰臣靖彦更是躲的远远的,这下儿篱笆小院儿里就只剩下徐涉和陈愈了。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徐涉给陈愈添了一碗泛黄的果子酒。 陈愈脸上那幅惬意的表情消失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人所逼。” 徐涉抬眼看陈愈,陈愈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这才接着道:“一年到头你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在家里住的日子屈指可数,阿藻和阿枢都快撑不下去了。” “这个我知道。”徐涉垂头应着。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很多大臣对他就颇有说词,先皇后因为有些胡人的血统,这太子也被说成了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皇上对黄泉鬼魅的态度很暧昧,他那位皇叔便更是有理由拉结党人来对付他了。”陈愈看着自己碗里的果子酒发起了呆。…。 “所以,这一切是我大姐的计划?”徐涉问。 陈愈摇头:“是,也不是。” “这话是怎么说的?”徐涉压了压眉头。 陈愈裂开嘴温和地笑了笑:“最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只是你和你的人在海上消失后,阿枢有了一个新计划,开始的时候阿藻还是反对的,她说风险太大,可阿枢执意要试一试,表姨父曾说过,无论如何,我们得保住那一位,兴许是天见可怜,所以才给了我们这一次机会;要知道,若是皇上一开始就没当上这个皇上,他那位皇叔能不能保得住这江山都不一定,现在大局颇稳,皇上那位皇叔才有机会动了这个心思。” “你是怎么过来的?”徐涉又问。 “沉下水塘啊。123。不过我没想到我能过来,我最开始想的是,兴许我就烂在那里了,不过阿枢说,天上有什么东西打开了,而且会持续一阵子,你外祖父还给阿枢写了信,信的内容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正是因为那封信,阿枢更是决定要这么做了。”陈愈一面说着,他的眸子一面轻轻动着,好像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说漏了。 徐涉拾了手边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将纸推给了陈愈,这才道:“若是真像阿枢说的,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那刀厚臣来到这里也就说的通了。” 陈愈看了看徐涉纸上画的东西。 。他笑笑道:“嗯,这个我知道,廷牧在水里和我叨咕了,兴许是他一个人在水里瞧着我无聊,他把这儿的大致情况都对我说了,我还想着,我们在这里也算是多了盟友,这才真的是天助我也。” “所以,圣上也会过来?”徐涉又问。 “这个我却是不知道了,阿枢懂这个,我却是不懂的,不过从头到尾阿藻都万分担忧,看圣上,好像他倒有兴趣试一试,只是……”陈愈说到这里抬眼看向了徐涉。 “只是什么?”徐涉问着。 陈愈努着嘴给自己添了一些果子酒,像是在组织语言。田南恩他盯着果子酒好一会儿才犹豫着道:“只是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了,还有更让人发愁的事情,那就是我们这些异人到了这里,是躲开了那边人的针对,可是,也没有了供给,兴许我们会退化成普通人,也兴许,我们中的一部分人退化过程中出了问题,直接烂掉了,死掉了,更或者残疾了,人不人鬼不鬼,如果真是这样,那圣上到了这里,也逃不过一死,还不如在那边死个体面。” 徐涉抿着嘴不说话,她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小桌子上,她的右手虽说是成形了,可却是微微扭曲着,像是先天不足的畸形一样。 “看来,你身上已经出现这种状况了,你是表姨夫的女儿,身上有一部分初种,在靖彦他们不行之前,你还可以用自己身上的东西滋补他们,若是连你也不行了呢?我们都得玩儿完。说的好听些,天现异象,我们这些异人得益逃到了这里,可也不过是晚死一会儿,而且还会死的非常难看。”。 035本来是大家闺秀 陈愈在说这些话时,他眼里反而生出来许多悲悯,徐涉左手拾了小桌子上的茶碗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才慢慢道:“外祖父得以珍视的东西不会那么不中用的,兴许我们只是对这里陌生心里生出来一些恐慌,就像我一开始还带着靖彦去看郎中一样,过几天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你现在感觉如何?”陈愈轻声问。 “还行,有时候身体某个零部件会麻木一下子,其他的还好,目前看来生存下去不是问题。”徐涉展唇一笑,很是乐观。 陈愈耸了耸肩,他瞄着自己碗里的酒又道:“如今我过来了,你可以放心地去找崔九和田恕去了,我们若是一直在这黑风山上窝着。123。我怕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儿都受不了。” 徐涉扭头看向了篱笆那边,丰臣靖彦正探着半个脑袋往这里看,她不由冲陈愈笑着问:“你对我的人好像意见都特别大。” “哪有,我对崔九卿就恭敬的很。”陈愈的眉毛挑的暧昧。 “哼……你是我大姐的人,我不知道你们整天在想什么,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会护着的。”陈涉准备起身了。 “你这话说的,我是阿藻的表哥,也是你的表哥呀。”陈愈又笑。 “不啊。 。你只是徐藻的表哥,和我有什么关系。”徐涉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她又看了篱笆那边一眼,丰臣靖彦指了指灶台那边,表示自己要给徐涉端饭去了。 天色渐黑,巡逻的兄弟换了一波,刚回来的人正围在灶台那边吃饭,徐涉从屋子里出来站在东墙根那边望向了山下。 刀厚臣在篱笆外看了徐涉好半天才靠近她,徐涉扭头冲刀厚臣笑笑没说话。 “徐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总感觉姑娘和自己的表哥不是一路人似的。”刀厚臣一面问一面留意着徐涉的眼色,生怕她突然生气了。 徐涉抿着嘴笑,她漫不经心地揉着自己的右手。田南恩好一会儿才对刀厚臣开口:“说实话,我脑子不好使,原来出海都是靠我身边的将两个人帮衬,我也就是和人动手时能占上风,其他的却是不行。” “这又怎么了?”刀厚臣接着问。 “我大姐是个头脑特别好使的人,先皇的时候朝中就有人想把徐家连根拔起,可偏偏当时内忧外患,朝廷还用得到我们,我父母出海失踪后是我大姐在撑着这一切,我的这位表哥是我大姐的得力助手,他们习惯了对任何人都设上几分防备,毕竟,我那位同我父亲八字一模一样的叔叔曾设法暗杀过我父亲,我大姐不会对一个人产生绝对的信任。” 徐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更习惯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样处在正常人之中,她反而手足无措。 “看来,徐姑娘并没有过过富家千金的日子,徐姑娘长年在海上,恐怕也早就忘了自己是个姑娘了吧?”刀厚臣话说出来又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 反而是徐涉,她扭头看了刀厚臣一眼,又恍然大悟道:“是啊……在我眼里,我只是蛊虫初种的载体,别说是个姑娘家了,恐怕连个人都不是。” “可若是上天感觉亏欠了姑娘,突然想让姑娘过正常人的日子呢?”沈仲宁也往篱笆这边走来了。 徐涉看看沈仲宁张了张嘴没作声,沈仲宁笑笑又道:“姑娘不是说这里还有姑娘的同伴,姑娘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么?” 徐涉眨了眨眼,明白了沈仲宁的意思。 凌晨的天色又开始发阴了,睡在徐涉旁边的丰臣靖彦突然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看向了窗外,徐涉翻过身来却是不睁开眼睛,只是问他:“怎么了?” “外面有动静。”丰臣靖彦说着立刻起来了。123。他光着上半身往窗子那边去,他浅灰色的长发泄了他一肩膀。 窗外果然有人跑过,丰臣靖彦将窗子开的大了些喊了一声:“虎生哥!” 虎生的肩膀上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下小雨了还是露水沾的,他扭头就看到了眯着眼睛披散着头发瞧着他的丰臣靖彦,那边的人明明是同自己在一个灶台上吃饭的臭男人,虎生却是一下子红了脸,他忙挠了头道:“仲宁兄弟说有人往林子里去了,好像他们发现了沉水塘附近的尸体,我赶回来给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报信儿。” 丰臣靖彦直起了身子。 。他转过了身收拾自己的头发去了,虎生接着往雷桂花的院子那边跑。 徐涉起身穿衣,她的右手依然不大听使唤,丰臣靖彦绑好了自己的头伸手帮她披上了外衣,徐涉想了想才道:“不必喊陈愈,我们去林子里看看。” “那些人就是在找他吧?”丰臣靖彦挑了眉。 徐涉没回答,只是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面去了。 刚刚下到密林里,沈季宁便迎上了徐涉,徐涉看了沈季宁一眼,她怔了怔,因为沈季宁没有再包着自己的胳膊,他的右手上握着短刀,手臂上的血肉有些挣宁,皮下还有东西似是有蠕动。 “你……”徐涉看着沈季宁的胳膊眨了眨眼。 “哦。田南恩半夜里林子里来人了,我这只胳膊也能用了,不用包着了,我怕我拖了我表哥的后腿。”沈季宁忙解释着。 丰臣靖彦跳到沈季宁身边用力地他右肩上一拍,沈季宁却是晃了晃身子,看来他的胳膊不疼了:“你厉害着呢!怎么会给刀大哥拖后腿!哼……倒是陈家那位,说话阴阳怪气的,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还非要离间我们。” 沈季宁知道丰臣靖彦说的是陈愈,他瞄了一眼徐涉,眼见丰臣靖彦这样说她表哥,她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他也忍不住问:“丰臣,那位陈公子不过来么,他算不算是和我们一起的?” “不用管他,他想做什么随他去,他本来就是借别人的命续自己的命,别人是看得起他叫他一声陈公子,关键时刻他不在背后捅我们刀子就行了。”丰臣靖彦说着往林子里去了。 “可,我看你好像很怕他的样子。”沈季宁又问。。 036不留活口 丰臣靖彦扭过头来看了沈季宁一眼:“我怎么敢不怕,天天自称为人家的表哥,实际上半点血缘关系也没有,我还怕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反正他的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再藏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们用核心蛊救活了他,瞧他哟,半点感激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认为这是我们理所应当做的。” 沈季宁眼里露出来了疑惑,徐涉只好道:“眼下先顾着林子里的事儿吧,刀大哥已经到沉水塘那边了么?” “应该是到了,他同我大哥一起去的。”沈季宁忙回答着。 徐涉与丰臣靖彦加快了脚步,沈季宁的裤子已经完全被露水打湿了,几个人正跑着,前面传来了枪声。123。徐涉下意识往一棵树后一藏,丰臣靖彦却不减半点速度,这枪声像是刺激了他一样,反而让他更兴奋了,沈季宁看看继续往前奔赴的丰臣靖彦,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徐涉,徐涉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她就不怕丰臣靖彦被流弹伤了么? 眼看着丰臣靖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草里,徐涉继续藏在树后,沈季宁也藏在树后没敢动,他一直留意着徐涉的眼色,接着徐涉从树后出来了,她望了一眼丰臣靖彦奔去的方向,又扭头看向了沈季宁:“对面会来多少人?” “这个……既然带枪来了。 。又发现了原来草里的尸体,那应该会来不少人吧,至少清理了尸体还要去山上找那位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麻烦吧,我们落了洋鬼子和二管家这么大的面子,他们不应该把脸面找回来么?”沈季宁琢磨着。 徐涉一挑眉,她从树后出来了。 看着她往前面去,沈季宁也忙猫身在了草里慢慢前行,而徐涉与他不同的是她是光明正大地走出来的。 “徐姑娘,小心鬼子的子弹!”沈季宁提醒着。 徐涉低低应了一声,她又往前面急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一帮穿着草黄军装的人,里面还夹杂着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田南恩这些应该是二管家的人了。 这一群人包围了刀厚臣和伯宁仲宁,不过一个拿着枪的鬼子身后的树下却是垂下来了一缕丰臣靖彦的浅灰色的头发。 沈季宁看着前面的景象心颤的不得了,对面不光是人多,还有枪,若是他们没有枪,就凭他两个哥哥和刀厚臣的本事,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了,可是有了枪,这形势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徐涉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只要她再往前走一步,发出些响动来,那些人一定会发现她的。 沈季宁看向了徐涉,他额角上的汗顺着下巴滑到了衣领里都没敢动一下。 而徐涉她却是用自己的右手去捏自己的左肩膀去了,好像她的左肩膀得过痛风又复发一样,她半垂着头从肩膀捏到了手腕,突然,她的左臂一散,一堆红白相间的虫子瞬间落在膝盖那么高的草上攀着草往向那群人扑去,而同时扑向那群人的,还有从树上跳下来的丰臣靖彦!…。 沈季宁惊的捂住了嘴巴,不光是因为丰臣靖彦的杀人手法。 丰臣靖彦的头发分明像是活的一样自动寻找着鬼子脖子上血流最热的地方,同时他手里的短刀也没闲着,这边被丰臣靖彦撕开一个口子之后,刀厚臣也动了,而鬼子那些还挂着刺刀的长枪反而不灵活了。 而徐涉,她就站在不远处的草里没动,她的左臂稳稳显出来了骨骼的轮廓,只是上面涌着一大堆红白相间的小虫子,她还看了沈季宁一眼,沈季宁发现徐涉的左脸好像也残了一小块,他立刻伸手按了一把自己的头,迫使自己不再看徐涉,而是握紧了自己手里的短刀,也冲入了人群里。 刀厚臣很快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些人并没有心思和自己战斗。123。因为他们的脚底下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等本来要举刀砍他的一个鬼子突然惨叫一声跌在了草里时,刀厚臣才看清楚,他的脚腕处绕过一股细小的虫子之后,那人的脚腕便只剩下带着血丝肉沫的骨头了。 “刀大哥!发什么呆呢!别留活口!这沉水塘时的秘密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丰臣靖彦扭头去看刀厚臣,他一双眸子不知何时变得漆黑无比,胜似琉璃。 “呃……是!”刀厚臣忙反映过来,他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异乡人的叫骂声、惨叫声。 。那些叫骂声、惨叫声又很快平息了下去,丰臣靖彦没放过一个喘气的,他飞扬的发丝还挂下来了一条在树枝上吐着信子的蛇,只是那条蛇一落地便断了好几截。 当丰臣靖彦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时,这一片草地里的青褚香已经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了。 徐涉还在原地捏着自己的手臂,她的手臂不知道什么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别说是刚刚看到徐涉变化的沈季宁了,连沈伯宁与沈仲宁都有些惊颤,刚才丰臣靖彦冲过来的模样分明就是一只巨鲨扑向群鱼,它们倒想逃,可巨鲨吸起的水流让它们只能被挤入巨鲨的嘴里而已! “阿姐。田南恩没有那个二管家。”丰臣靖彦扭头看向了徐涉,好像对于这种撕扯战斗的场景,他习以为常似的。 徐涉看着正前方不说话,她亮晶晶的瞳孔里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好像只要她补给再充分一些,原来她瞳孔里的浪花便能重新出现。 “姐——姐姐!我的天!可算是追上你们了!”不远处传来了张廷牧的喊声,徐涉和丰臣靖彦一起看向了那边。 刀厚臣立刻反应了过来:“不会……二管家带人上山了吧?他们到达这里是半夜的时候,那他的人完全有时间向他报信儿,他再以这个为借口带人上黑风山!这样一来的话,那雷大哥和雷姑娘他们……” “不……不急!陈公子带他们从地道里逃了,我是来给你们报信儿的!陈公子怕你们这里结束之后回黑风山,那里二管家带人埋伏下了!”张廷牧忙道。 “埋伏?他有专门对付我们的东西?”丰臣靖彦问。。 037拐卖良家女子 张廷牧一怔,他立刻解释着:“我说的埋伏是暗中下手……” 丰臣靖彦嘴角上浮起了一抹浅笑,他和张廷牧说的分明不是一回事。 “那我们?”刀厚臣也看向了徐涉。 “下山。”徐涉看看草丛里的狼藉,沉声道。 “姐姐,用不用我把这个沉水塘的入口毁了?”丰臣靖彦看向了青苔被磨去大半的青砖。 “不用,又一次的全军覆没只会让他们对这里产生恐惧,本来里面就没有什么东西了,如果他们再敢来,哼……费这么大个劲扑个空,不也挺有意思的么。”徐涉轻笑。 踏着膝盖高的繁草,徐涉引着刀厚臣一行人下山。123。沈季宁在徐涉旁边多嘴道:“姐姐,这个方向是下山的路么?” “我朝的职方司全靠我们徐家的人撑着呢,你居然怀疑我阿姐走的路?”丰臣靖彦咬着一根草打趣着沈季宁。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季宁忙望向了徐涉。 沈仲宁在一旁浅浅地笑着,他能感觉的出来,相比起雷桂花那些人,甚至是这位徐姑娘的表哥陈愈,她比较亲近自己这些人,眼下这气氛,怪好的。 再往前走,打头的沈伯宁惊飞了几只麻雀,他突然停了脚步。 。直直地看向了前方。 徐涉歪过头看向前边,见不远处的大树旁边正靠着等着他们的陈愈,这个时候他也望了过来,还惬意又慵懒地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 沈伯宁回头看看徐涉给她让开了路,徐涉往前走着,问陈愈:“你不是引着雷桂花他们下了地道么?” “我指给他们怎么走就行了,我还一路跟着他们?我才认识他们几天?”陈愈挑眉。 “我还以为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徐涉装傻。 陈愈叹了口气道:“我是无事可做,就咱们两个在这里,活下去就行了,不知道阿藻和阿枢那边怎么样了。” 徐涉扁扁嘴。田南恩没多话,她往前面去,丰臣靖彦经过陈愈的身边时还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嘶——这位刀兄弟跟着我们做什么?”陈愈没跟上徐涉,他反而这么来了一句。 刀厚臣脸色尴尬地看向了陈愈,徐涉瞄着陈愈道:“我请刀大哥帮我找崔九和田恕的,我对这里也不熟悉,我们算是抱团取暖。” “我这不是来了么?”陈愈反问徐涉。 “关我何事?”徐涉瞪了陈愈一眼往前去了。 刀厚臣没吱声,沈季宁也学着丰臣靖彦的样子瞪了陈愈一眼,陈愈却无所谓地挑眉,跟上了徐涉。 接下来就是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里,这一行人走着格外的显眼,可是到了县城边上,林落的居民建筑多起来时,他们便也有了遮身的地方。 一处断墙旁边,刀厚臣把水袋递给了沈伯宁,沈仲宁把包着的野菜团子递给了刀厚臣。…。 “徐姐姐,我们要不还去那个破庙里落脚?”沈季宁望着靠在墙边望着远处的徐涉。 “然后呢?喝西北风吗?”丰臣靖彦拾了一个土坷垃扔到了沈季宁的怀里,沈季宁抖抖衣衫瞪了丰臣靖彦一眼,丰臣靖彦却是冲他笑嘻嘻的。 一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叫声,徐涉眸子一转望向了那边,丰臣靖彦也从断墙上站了起来,眼见拐弯处有两个身体高大的汉子正拉着一个女人往牛车上去,女人挣扎着叫骂着,他身后还有一个佝偻的男人在数着自己手上的铜子儿。 “啊——啊!小白鼠兄弟!救救我呀!救命啊——” 女人突然望向了断墙上高高站着的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吓的一矮身子,随即他反应了过来:“噫!那不是白三喜么!她不是嫁人了么?这是被卖了?” 徐涉也望向了那边。123。她看着那两个男人把白三喜按上了牛车,牛车晃晃悠悠地行进起来,她回头看向了刀厚臣:“刀大哥,走吧,生意来了。” 刀厚臣望向徐涉时还一脸茫然,不过他却是立刻站了起来。 牛车往西去,刀厚臣带着人躲躲藏藏,徐涉和丰臣靖彦却是光明正大地跟着牛车,反正路上行人这么多,人家也不会在意他们两个。 牛车上的白三喜没有再哭闹,她看看在后面跟着丰臣靖彦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她猛地想起来什么。 。垂下了头沉默了。 赶车的男人瞄了一眼白三喜,他问:“这女人怎么不哭了!” “她男人拿了钱也走了,她哭给谁看?她还能挣的过咱们两个?”另一个男人搭腔。 “哼,说的也是,装腔作势!”赶车的男人又道。 白三喜将两个男人的话听在耳朵里,她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冲白三喜挤了挤眼睛,白三喜脸一红,又垂下了头。 很快,牛车驶出了镇子,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可是徐涉与丰臣靖彦依然在跟着,可等出了镇子好长一段距离了,甚至白三喜都觉的他们可以下手救自己了,而徐涉和丰臣靖彦却还没有动静,要不是丰臣靖彦时不时给自己递个眼色。田南恩暗示自己别急,白三喜都要怀疑这两个人跟着牛车到底要不要救自己了。 再往前面去,人便又多了起来,牛车也停下了。 两个男人招呼着白三喜下车,白三喜又望了一眼丰臣靖彦,不哭不闹地下车了。 男人带着白三喜进了一家铺子,徐涉就倚在铺子对面的街角看着这里,没过一会儿,两个男人出来了,白三喜却是没有出来,铺子二层外面的旗子边上,丰臣靖彦正攀着砖墙往窗子旁边去。 陈愈转了过来,他也瞧着对面的铺子问徐涉:“你认识那位姑娘啊?” “嗯,我刚走出林子时,是她和她爹告诉我靖彦有可能在黑风山上,后来又见了两次面。”徐涉回应着。 “你倒底打算对哪家下手?我们都从县城跟到城市的外郭了。”陈愈挑了一只眉毛调侃着徐涉。 “我是想看看有没有大鱼,这个铺子应该不是接手白三喜的最后一环。”徐涉看都不看陈愈,只是敷衍地回应着。。 038大买卖 “那你慢慢在这里盯着吧,我可是要去隔壁吃碗面了,跟了这么长时间,我可是饿了。”陈愈说着要转身走了。 “记的叫上刀大哥他们。”徐涉斜眼看陈愈,陈愈裂嘴一笑,提了提眉毛表示自己收到她的意思了。 她这位表哥性子和她大姐一模一样,表面上对谁都温和,对谁都客气,可骨子里却是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这也是徐涉不大喜欢自己的大姐和陈愈的原因之一。 等徐涉再抬头去看丰臣靖彦时,这位小伙子已经不见了身影,徐涉继续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可没过多久就又有人带着白三喜出来了,这一次带白三喜出来的是一个妇人,一身绿底儿橙红橙黄方格旗袍。123。头发烫成了妩媚的波纹,她是一面同白三喜说话一面带她出来的,白三喜眼里虽说有警惕,却也不好忤逆妇人的亲和与热情;她出来便又望向了墙角那边,在看到徐涉正靠在那里只露出半个身子时,她的脸色一松,只随着妇人的意了。 徐涉看到这场景立刻明白了那个妇人是做什么的,她又望向了铺子的屋顶,这个时候丰臣靖彦从一角探出了头来。 这一次出来的可真的是大鱼了,她可得跟着,好好干一票,说不定能带着刀厚臣等人闲吃上一段时间。 关于打劫。 。徐涉才没有什么负罪感,这些人是拐卖妇女的人,她打劫也是拐卖妇女的人。 徐涉先跟上了那个女人,丰臣靖彦从屋顶上跳下来去叫刀厚臣他们去了。 而这一次跟着这个女人的结果,就是到了一处城郊的宅子附近。 连妇人带着白三喜坐的马车看起来都奢华又昂贵,徐涉看着马车驶进了宅子里,她抬头看看宅子的上面,见写着“杜公馆”三个大字。 刀厚臣带人隐在后面的街道里。 徐涉往回走,她没两步便迎上了丰臣靖彦,丰臣靖彦甩着长长的马尾和徐涉并肩走,他垂头问她:“姐姐?人进去了?我们不用进去?那一看就是青楼啊!” 徐涉白了丰臣靖彦一眼:“人家上面明明写着杜公馆。” 丰臣靖彦往墙上一靠。田南恩不走了,不远处墙角的张廷牧正往这里瞄,他瞄着徐涉往自己这里来,他忙往那边走了两步,而刚才徐涉和丰臣靖彦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他将一只手抄进了口袋里喃喃着:“若是这杜公馆里是那位太太当家,那就是青楼无疑了。” 徐涉抿嘴笑笑不说话,丰臣靖彦瞄了瞄徐涉的眼色,他一挑眉,提了身子往那个杜公馆后面绕去了。 对此,徐涉也没拦丰臣靖彦,更没嘱咐他什么,仿若她刚才一抹笑里已经将要自己的心事全部传达给了丰臣靖彦,而丰臣靖彦也如同一只极知主人心思的细犬一样,领会到主人的意思,便立刻去做事了。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张廷牧眯了眼睛去看丰臣靖彦,他身段儿向来灵活,三下五下便跑没了影儿。…。 “就是丰臣先去探路,然后你们再下手的意思,这么大的杜公馆,要是安安稳稳吃下了,咱们也就有容身之所了,当然了,里面的生意,咱们肯定是不接的。”陈愈也凑了上来,他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饼。 “呃……这样行不行啊?万一人家这杜公馆有人罩着呢?”张廷牧开始操心了。 陈愈往墙上一靠,他瞄着张廷牧问:“瞧瞧我们阿涉,论样貌,论身手,论头脑,哪一点儿不如那个老鸨,就算有人罩着,我们把他手下的野鸡变成猎鹰,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廷牧一脸为难地看着陈愈,他说起话来倒是容易,可实施起来,恐怕会一场“血战”啊,不过徐涉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也就是说。123。她默认陈愈说的话了。 “姐姐,您干的买卖,是挺大的,若是我,想都不敢想……”张廷牧又瞄了一眼那杜公馆,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年头,除了黑吃黑,咱们总不能去抢老百姓吧!哪怕是人家周大户,也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出来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咱们不好下手。”陈愈接着冲张廷牧挑眉。 “所以,你不好明抢人家周大户,就去偷偷光顾了?还偷了一幅眼镜出来?”张廷牧反驳陈愈。 陈愈扶了一把自己的眼镜,有模有样地道:“读书人的事儿。 。那怎么能叫偷呢!那叫窃!” 没和这两位斗嘴,徐涉找刀厚臣去了,刀厚臣正坐在一颗大树下休息,从这里望下去,四周远处都有村落,这里的路也比黑风山那边村落的路更宽,更平整,关键是庄稼地少了不少。 “咱们应该离繁华的城镇很近了。”徐涉坐在了刀厚臣的身边。 刀厚臣靠着树点点头,他瞄着徐涉不说话,只见她的眸子轻轻动着,似是在打着有趣的主意,刀厚臣另一侧坐着的沈季宁捂着肚子也扭过头来看了徐涉一眼,他最近特别喜欢做一件事儿,那就是喜欢猜徐涉的小表情,这位表面喜欢不动声色,但动起手来又特别剽悍的姐姐好像对这种“新生活”特别感兴趣。 徐涉扭头便看到刀厚臣和沈季宁在同时看着自己。田南恩徐涉用手肘支了自己的下巴问刀厚臣:“怎么了?我脸变了?” “没有。”刀厚臣说。 “那看我做什么?”徐涉又问。 “好看啊。”刀厚臣说的理所当然。 徐涉挑眉,她也不谦虚,她只浅笑道:“现在我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脸,兴许是救陈表哥时的伤干扰的。” “好看的脸有时候有救命,你知道韩子高和慕容冲的事情吧?”刀厚臣的目光还是落在徐涉的脸上不想移开。 “你说的对。”徐涉下意识地去揉自己的右手去了。 沈季宁轻轻“哼”了一声垂下了头,徐涉瞄向他,见他伸着一只手在使劲按着自己的脚背,她问:“季宁怎么了?” “胃疼。”沈季宁垂头回答着徐涉。 “是不是不大适应这边的野菜团子?”张廷牧也过来蹲下了。。 039一位七姨太 “嗯……有那么一点儿。”沈季宁接着垂着头,应该是疼的很厉害了。 刀厚臣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表弟的背,徐涉则是扭了脸看向了丰臣靖彦消失的方向:“过了今晚,让你们天天吃米。” 刀厚臣转过头看看徐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天色一黑,徐涉便起身了,她一动,刀厚臣也立刻动了,徐涉按了一把刀厚臣的肩膀:“刀大哥,你在这里等我。” 徐涉说着看了一眼自己对面坐着的陈愈,陈愈一本正经地问:“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打架,我也在这里等你。” “姐姐,我跟你去!”张廷牧忙道。 “不用。123。你打架也不是很厉害,在这儿等着吧,人太多我也照顾不过来。”徐涉冲张廷牧笑笑,往杜公馆那边去了。 徐涉往这边来时,一辆汽车正慢慢往杜公馆的正门处驶去,她看着车灯慢慢暗下来停在了大门口,她往后门去的脚步加快了。 这杜公馆外面看上去挺气派的,没想后院子却是十分荒凉,院子里好些杂草没清理不说,还有几处堆着垃圾。 二楼上的灯光有些昏黄,徐涉轻手轻脚往里面去,她原来想的是这里怎么样也得有个看门的呀。 丰臣靖彦刚好从二楼上现出身子来。 。他倚在围栏处看着下面正打算进来的徐涉,徐涉一怔——这个杜公馆怕不是只有那个带白三喜进来的女人和白三喜吧?她家丰臣在这里都这么光明正大地自由出入了? 丰臣靖彦翻着栏杆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徐涉看着他拾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长发抖了抖往头上盘去,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里面没人?” “有啊,不少呢。”丰臣靖彦也小声道。 “那你……”还这么放肆?不知道隐蔽? 徐涉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丰臣靖彦则是冲她笑道:“那个带白三喜进来的女人就在二楼上。田南恩二楼上还躺着一个生了重病的姑娘,应该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这个女人有两个使唤丫鬟在接皮肉生意,她把白三喜买进来当然也是为了接生意。” “就她们几个女人?”徐涉又问。 “嗯,那个女人接了几个电话,不过电话内容我没听懂。”丰臣靖彦摆了摆手。 “电话?那是什么?”徐涉紧眨了几下眼睛。 “就是张廷牧说的那个,可以和很远的人说话的那个东西,要不我带你进去看看?”丰臣靖彦一裂嘴,露出来了两颗尖尖的小犬牙。 正说着,一楼的大灯亮了,里面也传来了女人的笑声,徐涉拉了一把丰臣靖彦躲在了阴影处,她轻声道:“我刚才看到一辆汽车过来了,应该是客人吧?” “那岂不是正好,宰他一把!”丰臣靖彦的眼睛亮了。 “先看看情况吧,走,进去。”说完徐涉先放轻脚步往里面去了。…。 一楼的客厅里,那个女人已经换一身衣服坐在了沙发里,沙发侧面还坐着一个老头儿,看两个人这姿势和表情,那老头不像是客人。 “七姨娘,也就我还惦记着你和书宣,司令和八姨娘都搬走这么长时间了,恐怕他早就把你们娘俩忘了,我是过来办些事情,手上虽说没有多少钱,但总要挤出来一些给七姨娘,可是,事情一办完我也就要走了,我看啊,你不如去司令面前挣一挣,不为你自己,也得为了书宣啊,她这身子骨,光吃药就得花不少钱啊。”老人劝解着。 女人冷笑了一声:“挣一挣?我家书宣在这里还有命活,我去杜家挣一挣,恐怕我和书宣的命都保不住了!杜叔,多谢你还记着我们娘俩,这年头啊,我还是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吧!当年一听说我生的是个女儿。123。杜敏中往这里走到一半儿就直接回去了,如今我年老色衰,我还指望他对我有什么情分?” “你们几个女人……以后可怎么活下去啊……听说,鬼子的人也快到这儿了。”老人将自己茶几上包着一小包大洋往女人那里推了推。 “走一步算一步吧!不管是死是活,杜叔,你对我们娘俩的恩情,我娄佩云是不会忘的。”女人看向了老人。 听到这里,徐涉开始发愁了,本来她还想着鸠占鹊巢,以后起码能让自己的人吃上米饭呢。 。没想到这个女人的日子过的比自己都不如,她挠了挠额角,往二楼上去了。 “砰!” 二楼上传来了茶碗被摔碎的声音,徐涉往阴影躲了躲,她看到丰臣靖彦往一旁的小屋子里钻去了。 陈旧的水晶帘那边传来了一个带着恨意的女人的声音:“杜良辰又来了?穗秋!扶我去见他!” 接着是一个怯生生的女人的声音:“小姐,姨太太在那边和杜管家说话呢。” “她能说出什么屁话来!一家子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撑什么狗屁的硬骨头!我们死也要死在杜家,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就不让他们好好过!我就不信他们家见了血他们还能睡好觉!” “可是小姐。田南恩我们几个女人能折腾出什么来,那杜司令一枪一个就把我们全解决了!” “就是要让他们杀我们!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对自己的女儿和女人开枪的!他带着自己的新宠在一边过好日子,我们却在这里为了一口饭吃去讨好那些恶心的男人,想撇下我们,想的美!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我就不信,他堂堂杜司令,自己的女儿死在家里他的对手们不会拿这个作文章!哼,我们就算是死了,也要泼他一盆子屎!” 里面的女人气息微弱,语气里却全是怨恨,这和她楼下的那位亲娘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徐涉在想着,那位杜司令能娶上八房姨太太,那应该是个有钱又有势的主儿吧?而且这位小姐那么恨那位杜司令,她何必不“帮”她一把呢? 想到这里,徐涉一挑眉,现出了身来。 屋子里的人被突然出现的徐涉吓了一跳,坐在床边准备给那位病小姐喂药的丫鬟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040想不想变成我 到底还是那位病小姐开了口:“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做什么?” 徐涉叹了口气,倚在了掉了漆的衣柜旁,她身后一个人影蹿了过来,那位病小姐只感觉自己眼前银丝一闪,接着一张让她心脏骤停的容颜出现在了眼前。 丰臣靖彦站在徐涉身边冲那位病怏怏的小姐笑了笑,那位小姐一激动,急咳了两声,而那个端着药的丫鬟,还在痴痴地看着徐涉和丰臣靖彦呢。 徐涉和气地开口:“我们是土匪,本来想打劫你们这里的,可是你们好像过的不比我们好到哪儿去,可是我们也快没饭吃了,我想着,咱们要不联手,敲一把那位杜司令?” 病怏怏的小姐终于止住了咳嗽。123。她眼里带着惊恐地看着徐涉,好一会儿她才说:“你是土匪?我可不信,就凭你这张脸,也不是当土匪的料,说你们是间谍,专门去对付杜敏中的,我还信;可……长成这样的间谍,也太引人注目了。” “我们又不是真的土匪,是自己家没落了没办法才出来抢的,我姐姐也是大门户里的大家闺秀!还是嫡出的!你不过才是个庶出的!”丰臣靖彦努着嘴抱怨着。 那位病小姐多看了丰臣靖彦两眼。 。她想了想问:“你们也是家里逃难时被扔下的?” “那倒不是,我落魄是真的,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我爹娘下落不明。”徐涉依然和气。 “我说呢,任是谁家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和儿子,死也不会丢下吧……”病小姐的语气甚至有些自卑了。 “我是我姐姐的家奴,不是公子,这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才叫姐姐的。”丰臣靖彦解释着。 这话又着实让病小姐惊了惊,她不由问:“能养的起这样的家奴,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可我也没听说,哪个大人家突然失踪了啊……” “这些事情你先不要想了。田南恩眼下是你愿不愿和我合作一把。”徐涉很有耐心的样子。 病小姐又看了徐涉一会儿,她的眸子里突然放出了光彩来,像是即将要死的人回光返照一般,将她身边的丫鬟都吓了一跳,她因长期生病早就凹陷下去的脸颊上升上来了一抹病态的红晕,听见她喃喃道:“要,当然要!我早就想好了报复那个姓杜的一千种方法了!真是老天也要帮我!” 楼下的杜管家没有坐太久,他一走,娄佩云便上楼了。 而二楼上,徐涉正由那个叫秋穗的丫鬟伺候着换上了一身长裙,娄佩云上来时刚好徐涉转了个身,看到镜子那边那个近神近妖的美人,娄佩云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她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不行了,这是有人来接她了,原来地府里的神官竟是这样美的让人臣服,都让她刹那间,忘了失去女儿的伤痛。…。 “以后,你就是我和同胞妹妹,杜佳宣,我们不光要住进杜家,还要让杜家鸡犬不宁!” 水晶帘那边传来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娄佩云一下子惊醒,她急走两步挑了帘子进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见的美人,真的是一个人。 杜公馆外,刀厚臣有些着急了。 “里面怎么也没动静?那辆车来了又走了,也没有个异常。”沈仲宁小声喃喃着。 “操什么心,阿涉心里有数。”陈愈正颇有兴致地看着月亮,这个时候,若是他手上还有一杯酒,那就更完美了。 杜公馆里面,桌边只有丰臣靖彦沙沙的吃东西的声音,数佩云呆呆地看着徐涉在消化着她说的话,徐涉却是坐在床边拾起了杜书宣的手。 “你病了很长时间了?”徐涉问。 “嗯。123。郎中说,如果我还能撑过今年冬天,兴许还能再活一阵子,若是撑不过……”杜书宣压了压惨淡的眉,没往下说。 “你说让我充当你死去的那个双胞胎妹妹,可是光看脸,那位杜司令恐怕会不信。”徐涉笑笑。 杜书宣哼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他知道你是假的,光看你的美貌,他也会把这个女儿收下来,就凭姑娘你这张脸,别说是男人了,就是我这个快要病死的人,都生出来许多欲望。” 徐涉习惯了别人为自己这张脸惊艳。 。对于杜书宣艳羡的话,她也听习惯了,可是,杜书宣却是没领会她的意思,倒是一旁的丰臣靖彦开口了:“我姐姐的意思是说,她不光要帮你治病,还要让你变的和她一模一样,只是,你要受些罪。” 杜书宣咽了一口唾沫,丰臣靖彦这话说的,就像她突然能长生不老了一样,这怎么可能。 徐涉将杜书宣眸子里的东西看的明明白白,她轻声解释着:“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受很多罪。” “愿意!她愿意!且不说这天妒的美貌,只要她能活下去,书宣,你可以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受不了我身边一个骨肉血亲都没有!”一直发呆的娄佩云喊了出来。 “是。田南恩我愿意,若是我能有徐姑娘这张脸,哪怕是天天被蛊虫侵蚀,要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我想要常人得不到的东西,我自然也应该去受那些常人受不了的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受!”杜书宣也急急向徐涉表着心意。 徐涉笑着点头:“上刀山下油锅倒不至于,以后夜里是肯定会被蛊虫侵蚀了,你这么聪明一定在看我第一眼时便知道我不是个普通人了,不过也不是天天受这份罪,这要看你用多长时间让虫子融合到你的身体里,有的人只需要几天,有的人需要几个月,还有人需要好几年。” 杜书宣因一时激动死死握住了徐涉的左手,徐涉自然而然地将右手放在了杜书宣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杜书宣垂头去看徐涉的右手,这才发现她的右手是崎形的,就像是她的手被人砸烂了,她用那些碎骨细肉重新将它粘在了一起。 杜书宣被吓了一跳,她立刻缩回了自己的双手,眼里也透出来了几分惊恐。。 041让我跟着你吧 娄佩云也注意到了徐涉的右手,她倒吸一口凉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很狂妄的话,这位徐姑娘所说的“罪”,她的女儿真的可能受不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昏黄的灯那边发出了“啪啪”的两声,丰臣靖彦看看娄佩云,又看看杜书宣,他开了口:“你们害怕了?” 娄佩云没作声,倒是杜书宣,她盯着徐涉的右手道:“是害怕了,可是我更怕死,更怕一辈子躺在这张床上,我要走出去,我让杜敏中后悔抛弃了我们,我要让杜敏中所有的姨太太都羡慕我娘,我要让他所有的女儿都嫉妒我!” “没有那么可怕,我这只手是因为最近营养不良才变成这样的。123。只要吃好喝好,它就会变的和左手一样了。”徐涉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她的手指是像左手一样的灵活,可那五根手指动起来,却让杜书宣打心底里升起来了一股寒意。 天色亮了起来,杜公馆里的灯也陆续灭了,丰臣靖彦拖着长长的马尾跳上了墙,他望了外面一眼,喊了一声:“厚臣哥?仲宁?张鱼泡?” 丰臣靖彦的话一落,刀厚臣现了身,他身后跟着沈季宁,沈季宁身后跟着一脸不悦的张廷牧,张廷牧仰着脸瞪了丰臣靖彦一眼:“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才给我起外号的?你敢叫陈公子叫陈鱼泡么?” 丰臣靖彦蹲在了高墙上冲张廷牧笑:“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才懒地关心他!来,大家进来吃米饭喽!” 这个时候,白三喜才和徐涉重新见面。 徐涉看着白三喜吃饭,白三喜又添了一碗饭,她都吃个半饱了,才不死命往嘴里扒饭了:“徐姑娘,你就是黄老狗欺负我时在林子边上出现的那位大娘吧?” “你看出来啦?”徐涉捧着脸笑。 “我又不傻。”白三喜笑笑。 “那你怕不怕我?”徐涉又问。 白三喜多看了徐涉两眼,她笑笑道:“这下我明白说书的人不是在瞎说了。田南恩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人,明知靠近那人便会陨命,便会家破人亡,但还是想靠近。” “嗯,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话说回来,虎生明明说你爹给你找了个好人家的,你怎么被自己的男人卖了?”徐涉又问。 白三喜咽下了嘴里的饭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啊,我家对那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儿的,可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抽大烟了,人一沾那东西肯定就是废了,卖媳妇算什么。”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徐涉又问。 白三喜一听这话,她又抬头看看徐涉的脸色,她忽然心里一喜,立刻放下碗筷给徐涉跪下了:“徐姑娘,你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这你知道的!虽说我家男人卖了我,可是我爹并不知情,我想跟着你们去那个杜司令家,好歹我能吃饱了也能给家里搭把手!五喜到现在都光着屁股呢,等秋天到了,怕是去年的衣服不能穿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徐涉依然笑着,白三喜抬眼看看徐涉,瞧着她温和的样子,白三喜就知道,这是徐姑娘答应了。 杜书宣说,杜良辰在离开之前一定还会来看他们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在杜良辰面前演一出戏了。 当徐涉问杜书宣为什么这么肯定时,杜书宣才小说告诉她原由:“我娘年轻的时候样貌极好,当然了,比起佳宣你是十不及一了。” 那个时候杜敏中去看戏,一眼便看中了唱花旦的娄佩云,只是当时的杜管家杜良辰也十分喜欢娄佩云,杜良辰以为杜敏中不会娶娄佩云,毕竟两个人的身份差的太悬殊了,于是他追过娄佩云一阵子;而且这件事也成了别的姨太太攻击娄佩云的一个把柄。123。甚至还有人说娄佩云的女儿就有可能是杜良辰的。 刀厚臣没有在娄佩云和杜书宣面前现身,不过娄佩云是知道徐涉是有几个得力手下的,陈愈对这对母女也不感觉兴趣,便也躲着没见,明面上与娄佩云和杜书宣见过面的,就只有徐涉和丰臣靖彦。 一到晚上,二楼上便传出来了杜书宣的低叫声,她浑身疼的厉害,娄佩云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道:“女儿,我们要翻身了,再过几日你便有了徐姑娘的模样,你这身子也会好起来,你会走出去看无数的富家子弟,会坐汽车。 。被无数男人送上鲜花,会穿贵的要命的裙子,会狠狠打其他姨太太的脸……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我们就是死也要抓住它!” 杜书宣冲娄佩云拼命的点着头,她的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沈季宁给徐涉送过来一坛酒便离开了,丰臣靖彦小声问她:“不是雷桂花酿的酒,行不行啊?” 瞧着丰臣靖彦认真的样子徐涉便笑了:“这和是不是雷桂花酿的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勾兑的就行,当然了,我猜的,不过我想着雷桂花他们安全之后也一定会想办法找我们的,毕竟陈愈在这里,既然他来了,那大姐就不会安份的在那边呆着了。” “你喝吧。田南恩我给你守夜。”丰臣靖彦乖巧地趴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醉酒,徐涉似是听到了徐枢的笑声。 最开始他的笑声有些模糊,随后慢慢清晰了,接着徐枢似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表哥没事儿就好了……二姐,孟津说他们并没有在海上找到田二表哥,另外,羡宁姐姐也没了音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你那里。” 徐涉接下了徐枢的话,又听他小心翼翼地道:“田三表哥一心想去海上找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对他说实话。” “大姐和田六表哥起了冲突……” “陈表哥能成功,大姐可不一定能成功……” “我得守着职方司啊……” 徐枢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时而又断断续续的,等到徐涉感觉不到半点徐枢的气息了,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丰臣靖彦正睁着浅灰色的眸子望着她,徐涉捏了丰臣靖彦的下巴笑道:“好了,你快睡吧,你已经好几天不合眼了。”。 042又见杜良辰 徐涉出来时听到了一楼的娄佩云在打电话,穗秋端着熬好的汤药往杜书宣那里走,她拦了一把穗秋问:“这是什么药?” “徐姑娘,这是我家小姐平时吃的药呀。”穗秋笑笑。 “以后不必吃了,吃了也是浪费,她现在用不着吃药了。”徐涉提醒着。 穗秋反应过来,她轻声道:“是啊,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徐姑娘您起这么早,肚子饿不饿?我妹妹桂秋已经做好粥了,本来是想做饭的,想着姑娘手底下还有好几张嘴,还是做粥吧,不过馒头很多,大家能吃饱的。” 徐涉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从自己腰侧翻出为了半锭金子递给了穗秋:“换成铜子儿去买些米。123。不过这些天依然熬粥,我有个弟弟有些水土不服,他胃不好。” 穗秋被徐涉拾出来的半锭金子吓了一跳,她忙接了道:“是,我记下了,要不要再给姑娘买些胃疼的药来?” “也好。”徐涉说着往厨房那边去了,她还真有些饿了。 徐涉并没有让穗秋或者是三喜帮忙照顾刀厚臣他们,她倒不是害怕刀厚臣爆光,她是怕自己要解释好多东西,她不是话多的人,也不喜欢主动找麻烦。 等刀厚臣他们吃过了饭。 。丰臣靖彦还在徐涉的房里睡着,徐涉端了饭菜往里屋走,她看看丰臣靖彦,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吃些东西吧!”徐涉将饭菜往桌子上一放,她再扭头去看丰臣靖彦时,看到他脖子用力梗了一下,应该是他想起来,竟是一时没能动弹。 丰臣靖彦望向床顶的眸子里浮上来了一层惊讶,徐涉靠近了丰臣靖彦伸手往他的胸口处去摸去:“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我卡了一下,就像哪里生了锈一般;天呐,以后我会不会真的不中用了?”丰臣靖彦能动了,他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脖子。 徐涉没说话。田南恩她伸手从丰臣靖彦的前胸摸到他的后背,又往他的腰下摸去,好一会儿,她才道:“没事,应该是你好久不休息了。” “以前在船上的时候,我曾半个月不睡,也不会这样,我是说,不会卡的一动都不能动了。”丰臣靖彦压了眉头。 “当然了,我们吃的喝的都不一样了,连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了,不同的水土当然会养出不同的物种来,只要有我在,你们就会没事儿,你可以多和廷牧聊一聊,他是本地人,应该会给咱们一些有用的建议。”徐涉说完帮着丰臣靖彦穿衣。 丰臣靖彦一动不动地任由徐涉伺候他,他发了一会儿呆才轻声道:“如果我以后不中用了,那可怎么办啊,任人宰割?天呐,那可不是我能过的日子。” “你还可以去当小倌儿呀!”徐涉笑了。 “那也不好,你看娄佩云。”丰臣靖彦知道徐涉是在开玩笑,他便也低声冲她笑了。…。 “别胡思乱想,有我呢。”徐涉接着笑,实事上,她自己心里是没底儿的。 这些天穗秋和桂秋有时候还会叫徐涉“徐姑娘”,可娄佩云和杜书宣已经开始“佳宣”、“佳宣”地叫她了,好像她真的就是娄佩云的女儿一样。 杜良辰果然又来了,还带了好些补品来,只是这一次接待他的,不是娄佩云,而是蒙着面巾的杜书宣,和将头发烫成卷,垂在肩侧的徐涉。 杜良辰在客厅里张望了两眼,他看到桂秋出来了便问:“桂秋,七姨娘呢?” 桂秋浅浅地笑着:“杜管家,我家小姐把姨娘支出去了,她有话对管家说。” 杜良辰抬眼看向二楼,徐涉正扶着蒙着面纱的杜书宣往下走。 一楼水晶灯旁的大梁上。123。丰臣靖彦正坐在那里瞧着楼下的动静,他看到水晶灯下的杜良辰手一松,他提着的补品礼盒轻轻“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杜管家,好像自从我病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杜管家了。”杜书宣下了楼梯便没再往沙发那边去,面纱之下她的嘴角极力扬着,她极满意杜良辰的反应,一向沉稳的杜良辰在看到她“妹妹”时都能如此失态,更别说她那位好色又薄情的爹了。 杜良辰的眸子急促地眨了两下,他惊讶道:“小……小姐,七姨娘不是说……” “说我妹妹死了。 。对吧?”杜书宣接上了杜良辰的话。 桂秋轻手轻脚地将茶放在了茶几上,又默默起身站在了沙发旁,她瞧着杜良辰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老人都被惊成这样子,看来她家小姐今天这计划必成啊。 “杜管家,坐。”杜书宣说完轻轻垂首咳嗽了两声,杜良辰如大梦初醒一样回过了神来,慢慢在沙发上坐下了。 “我妈当年只是把我妹妹送走了而已,至于送到哪里去了,就不关杜管家的事情了,只是我当时病了,我妈一方面要等着我妹妹回来,另一方面,还得照顾我;她一向心高气傲,可她不跟着杜管家回杜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怕我妹妹回来时找不到我们了。田南恩毕竟比起杜敏中来,还是我妹妹更能靠的住一些。”杜书宣的语气里已然是千金大小姐的高傲了。 杜良辰轻轻摩挲了一把自己的膝盖,他望向杜书宣时,眼神却是情不自禁地往徐涉的脸上投去,他轻声问着:“所以,两位小姐现在想回杜家了?却又怕七姨太不同意,所以才……” “是呀,我和我妹妹都大了,我是个药罐子,大夫说若是好好养着,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可我妹妹不能放任她继续在外面啊,我外师公那边来信说他们参了军,又不好把我妹妹带在身边,这妹妹这才回来。”杜书宣瞄了徐涉一眼,徐涉垂着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若……若是我没有来,七姨娘准备怎么做?我是说,七姨娘准备怎么排两位小姐?”杜良辰问。 “自然是把我妹妹嫁给她师兄或者师弟的儿子喽,还能怎么办,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做,我们明明可是杜司令的千金呐。”杜书宣斜眼看向了杜良辰。。 043自己猜去吧 杜良辰抬眼看着杜书宣不说话,杜书宣接着道:“而且,我也不想死,眼下我们已经没有钱买药了,除了回杜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抛开这些,我也不甘心呐,同样是杜敏中的女儿,为什么我快要病死了而那位八姨娘的女儿儿子却在杜家吃香的喝辣的?哪怕是我活不长了,我也应该在死前见一见我那位不记得我们娘儿几个的亲爹吧?” 杜良辰依然没说话,而这时娄佩云也“适当”地回来了。 娄佩云看到客厅里的人先是故作惊讶了一下,随即她将脸色一沉冲杜书宣道:“书宣!我不是说过,佳宣不能见人么!” 杜书宣没说话,杜良辰忙道:“七姨娘,不关小姐的事。123。是我自己来早了。” “杜管家,多谢你来看我们,我今天不方便,我们改天再说话吧。”娄佩云立刻赶人了。 杜良辰垂着头,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佩云,你说实话,若不是今天小姐把你支出去才见了我,你准备怎么安排佳宣小姐?” 娄佩云一怔,没说出话来。 杜良辰抬起了眸子:“佩云,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了,连书宣小姐都这么恨司令,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对他一点恨意都没有,你是不是想利用佳宣小姐做什么傻事?” 娄佩云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因为她没想到杜良辰居然想到了这里,她扭头看看徐涉,徐涉冲她摇摇头示意她沉默,剩下的,就让杜良辰自己去猜吧。 “佩云,我知道你们撑不下去了,你本来就是个柔弱的女人,那就不要撑了,跟我回杜家吧,这一次我不能再顺着你性子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位小姐考虑。”杜良辰的态度强硬了起来。 沙发那边的杜书宣瞄了一眼徐涉,徐涉浅浅扬了一下嘴角,回应了杜书宣一个眼神。 等到杜良辰走了娄佩云才松了一口气,她往沙发上一坐,轻声道:“我刚才差点就要露馅儿了。” “不会的,你的表现很自然。”徐涉宽慰着。 娄佩云苦笑了一声:“也就是他们这些个身在高位的喜欢胡思乱想。田南恩我不过是一个过气的戏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若是我稍微有些手段,便也不会过成这个样子,若是老天没有将佳宣你送到我们身边,兴许再过个一年半载,书宣便会病死,我呢,兴许就会把穗秋和桂秋放出去,自己也一了百了;被男人抛弃的妾室,都不如一根草活的长久。这么多年,若不是有穗秋和桂秋忠心地跟在我身边,恐怕我和书宣早就没了,杜良辰也太高估我了。” 听到这些话,桂秋立刻红了眼睛,这些年她们是怎么过来的,她深有体会,每一天,每一个小时真的都是熬过来的。 “不想这些了,不管在什么时候,能活下去还是要挣一下的。”徐涉抬手轻轻抚了抚杜书宣的肩膀,杜书宣去掉了面纱抹了抹眼睛,现在的她,样貌已经和徐涉一模一样了,只是她的眼睛有些充血,还需要时间让自己的身体适应徐涉给她的东西。…。 入夜的时候丰臣靖彦又给徐涉送来了酒,而这一次徐涉喝了酒却没再感觉到徐枢,她却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小时候的梦。 那个穿着职方司制服的男人坐在秋千架上休息,徐涉拿着一个小小的木车玩具靠在了秋千架旁边,她将小木车往秋千架上滑去,小木车穿过男人的后腰停在了他另一侧的手心里,男人也不看徐涉,只是随手又将小木车从自己的腰后推了过来,徐涉接住了小木车,接着往那边推去。 两个人如此玩了许久,男人终于起身了,他冲徐涉笑笑,准备离开,徐涉将自己手上的小木车递给了男人,男人犹豫了一下接了,转身离开了。 徐涉睁开眼睛时天色还未亮。123。丰臣靖彦正在她身边睡的正熟,可她一动,丰臣靖彦立刻压下了眉,很快,他也睁开了睛眼睛。 “姐姐?”丰臣靖彦的眼里没有聚焦,明显他还没清醒过来。 “口渴,我去喝水,你接着睡。”徐涉拍拍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又趴在了枕头旁边。 这还是徐涉第一次梦到崔九呢,她第一见到他时她才八岁,而崔九则是刚过了他二十八岁的生日。 他本来是黄泉的人,他的主子死后徐涉的母亲本想放他自由的,他自己好像另有打算。 。后来也只是时不时在职方司帮忙,再后来,当他下定决心离开时,徐涉绑住了他,似是徐涉在无意间帮他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就往徐涉的外祖父那里去了,几年之后,徐涉的外祖父将崔九还给了她。 一次出海归来在家里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徐涉才明白,原来崔九一直不愿离去是因为她的母亲,她逼着她母亲手下的那个廷牧说了好些崔九的事情,徐涉听了只是挑眉笑笑。 每当崔九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来时,徐涉就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还不明白么?老天要你等的不是我母亲,是我。” 崔九每听徐涉说这话,他就立刻羞的面红耳赤的低声吓唬着她:“快闭嘴吧你!” 说起来。田南恩徐涉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原来在黑风山上时还没有那么明显,可当汽车停在杜家的大门口时,她还在好奇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象。 杜书宣没有再蒙着面,她的眼睛还有些肿,脸上也因病态有些苍白,可这并不影响她和徐涉一模一样惊人的美貌。 车子停下时,刚好来杜家送菜的伙计正打算离开,那伙计瞧着杜良辰下了车往后座上开门去了,他不由冲自己的同伴嘀咕着:“杜司令不是在家吗?这能让杜管家做司机,还去后座上亲自开门,里面坐的应该是贵客了!” “我的天呐,快看快看,车里坐着的是一位神女!”一个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小子叫出了声。 可杜良辰没给他们看清楚的机会,杜书宣戴上了帽子,帽沿处留下来了一道蕾丝面纱,杜良辰回头看向了那几个伙计,懂事的门卫立刻赶人去了。。 044对手都惊呆了 娄佩云没等着杜良辰给她开门,她自己先下来了,她望着杜家的大门发起了呆,杜良辰隔着车子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解释着:“七姨太,之前我都写信给司令了,你放心吧,你们见面会愉快又温馨的,至于八姨太,不必管她,她再任性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她不可能落了司令的面子。” 娄佩云叹了一口气,她又意识到自己这戏得演起来,她转念一想,故作惆怅地道:“若不是为了书宣……” “可不是,你们生活已经很拮据了,为了书宣小姐,你都忍一忍吧,养好书宣小姐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杜良辰护着杜书宣下了车,等他去接徐涉时,徐涉却是越过他也在打量着杜家。 杜良辰不由多看了徐涉几眼。123。虽说这书宣小姐和佳宣小姐是双胞胎,可是书宣小姐喜怒憎恶都写在脸上,可佳宣不是,她的眸子看起来黯淡无光,可里面又像藏着许多心事,再加上她不爱说话,也总是面无表情的,这下杜良辰更相信娄佩云一定是让佳宣小姐在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比方说娄佩云在利用佳宣小姐想要向杜司令报复。 这一路上杜良辰也试图同这姐妹两个搭话,可接他话的总是杜书宣,杜佳宣要么望着窗外发呆,要么闭着眼睛小憩,她一句话也没有接过杜良辰的。 。这让杜良辰开始胡思乱想了。 院子那边远远走过来了一票人,为首的是个体格健朗的中年男人,留着浓密的胡子,眉眼之中带着几分威严;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蓝底儿碎花旗袍的女人,金银玉饰戴了满满一头,也不怕自己的脖子受累,姿色么,漂亮,但有些刻薄。 挽着那个女人的手的是一个烫着马尾卷的少女,少女一身英伦风,头发上一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明明是在家里,偏偏还像模像样地戴了一双蕾丝手套,就是瞎子也感觉这样有点做作了。 杜敏中隔着铁栅栏便看到了侧着头的徐涉,她正打望着铁栅栏边上种着的龙沙宝石,可是那样多情又妩媚的龙沙宝石。田南恩在徐涉面前尽失了品性和颜色,突然变得索然无味了。 徐涉瞄了一眼杜敏中,她走到杜书宣身后遮了自己半个身子,而杜书宣,她最先隔着蕾丝面纱看向了那位八姨太的女儿,在发现她在自己面前就是个渣时,她嘴角一扬,又迅速掩饰了自己的得意,将帽子摘下,又故作病态地咳嗽了几声。 “书宣小姐,可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累到了?”杜良辰忙问了一句。 “还好,死不了。”杜书宣眸子一动,垂下了头。 杜敏中还在那里呆站着,门卫已经将门打开了。 “天呐!妈!你看那个女人生了一对什么货色!”八姨太身边的杜丽宣惊叫了起来。 “丽宣!乱叫什么!那是你的姐姐!”杜敏中这一句话就承认了杜书宣和杜佳宣,在杜敏中看到这姐妹两个的一瞬间,他已经幻想到自己这个野军阀是如何靠着两个美貌的女儿搭上政府要员,被那些圈子里的人心服口服地承认了。…。 可娄佩云并不喜欢杜敏中这副嘴脸,在看到他看自己女儿的表情时,娄佩云已经知道他在心里打什么主意了。 “佩云!你受苦了!”杜敏中急于向自己的女儿表现出一幅慈父的样子,徐涉接着藏在杜书宣的身后,杜书宣轻轻咬着后槽牙,压抑着对自己亲爹的恨意。 眼下的气氛不大好,杜良辰在一旁斡旋着,后面慢慢往这边走来的八姨太直打量着杜书宣,她那眼神分明跟见了鬼似的,她不相信娄佩云这个戏子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来。 “佩云,并不是我想抛弃你们母女啊,我正想往你那里赶,偏偏鬼子进了城,我不得不回来处理这些紧急的事情,再后来你又不肯见我。123。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们呐。”杜敏中想伸手去拉娄佩云,娄佩云本想躲开的,可杜良辰和杜书宣同时看向了她,她只能接了杜敏中的手,听着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八姨太感觉别人忽视了自己,她忙上前笑着和杜书宣打招呼:“天呐,想当年佩云姐就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大美人儿,要不然身份低微也不会被我们司令娶进门!我是没有见过年轻时的佩云姐,不过看这书宣和佳宣,我能想到当年司令见到佩云姐时。 。是如何整天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一听这话,杜敏中回头看了一眼八姨太,八姨太还冲杜敏中笑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礼貌的话,事实上是,杜敏中在思考八姨太说的话,他当年是因为娄佩云的美貌强行从她师父那里把她抢了过来,可是好像当年……她并没有书宣和佳宣这样令人惊艳到人心震撼,要不然他是不会把她留在杜公馆的,还是说,他因为处理公事,娄佩云也因没人照顾快速枯萎了,他都忘记当年她是如何的美丽动人了? “司令,书宣小姐身子不好,又坐了好长时间的车子,不如我们进去说话?”杜良辰是真心心疼娄佩云和书宣佳宣这两姐妹。 杜敏中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田南恩他忙扶着娄佩云往里面走,杜良辰也护着书宣跟上,八姨太没着急往里面去,她抱着双臂望着佳宣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杜丽宣碰了碰自己的娘亲:“妈,那两位姐姐是不是美的太不像话了?我分明连她们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八姨太挑了挑眉宽慰着自己的女儿:“丽宣,若光长的好看就能赢的男人的心,你爸爸当年为什么抛下娄佩云了呢?” “是啊,看她这两个女儿,她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美上天了。”杜丽宣对这一点是心服口服。 “因为啊,当年你爸爸还没有在这一片站稳脚跟,娄佩云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书宣和佳宣是美的如同神女,那又如何?她们没上过学,没见过世面,怎么和你还有你哥哥姐姐比?”八姨太提点着。。 045开始炫耀了 杜丽宣颇为得意地挑挑眉,感觉自己亲妈说的对极了。 等着这一行人全进去了,门卫也重新将大门关上了,丰臣靖彦才从杜家大门口的树上探出脑袋来,他看看杜家院子里铺的整齐的小路,又看着那一行人进了客厅,他从树上翻下来快速往拐角处藏去。 那边,刀厚臣正等着丰臣靖彦呢,见着他过来,刀厚臣轻轻抽了一口气:“这亲人这么多年不见,不应该哭几声么?怎么他们见面的场景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你是不是戏文看多了?还不一样?一边等的不耐烦了,一边坐车坐累了,还哭一场?要不要再唱两句?”丰臣靖彦揶揄着刀厚臣。 “你说的有理。”刀厚臣不住的点头。 “还呆在这儿做什么。123。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去!”丰臣靖彦撞了撞刀厚臣的肩膀,自己先往远处跑了。 杜家的客厅里,杜敏中正拉着娄佩云的手问寒问暖,他的眼睛时不时还瞄上一旁的书宣一眼,而徐涉,她到是不见外,她正站在客厅的壁画那里打量那幅西洋油画,杜敏中和娄佩云说了什么,她半点也不关心。 在八姨太看来,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是自己,她也殷勤地让人送上来了水果和果点。 。杜丽宣实在是对杜书宣杜佳宣这姐妹两个好奇,杜书宣坐在娄佩云身边她插不上嘴,她拾了茶几上的葡萄往徐涉这边来了。 徐涉还没见过这种装潢,她伸手摸了一把那幅油画,耳边传来了仁丽宣的声音:“这是从一个法国画家那里高价买的,漂亮吧?是不是以前没有见过?” “嗯。”徐涉点头。 这姑娘的反应让杜丽宣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杜佳宣半点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土气,杜丽宣还准备不动声色地讽刺她一通,她自己这么实诚,杜丽宣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葡萄,可甜了。”杜丽宣将装着葡萄的盘子往徐涉那里递了递。 徐涉伸出左手拾了一颗送进了嘴里。田南恩她也学着杜丽宣道:“嗯,是挺甜。” 这下儿可把杜丽宣乐坏了,原来这姑娘虽说长得好看的让人心颤,她头脑好像不太好使啊!不过也是,娄佩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女儿,应该生活的很艰难,这两个女儿没被她养傻就已经不错了,不过那个杜书宣好像有些厉害,不似这个杜佳宣,人家说什么话她都接着。 “老杜,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过几天我要给书宣和佳宣开一场华丽的宴会,衣服要订制全套的,首饰也打全新的,这次把一向看我不顺眼的那个智建平智秘书也请上!我倒要看看,他看到我有这么两个天仙似的女儿时,会不会被气死!哈哈哈哈哈哈!”杜敏中在沙发上兴奋地拍起了大腿,杜良辰立刻应了一声,出去吩咐了。 杜丽宣在这边小声问徐涉:“佳宣,你听懂爸爸的意思的么?”…。 徐涉偏头看了杜丽宣一眼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以后他想巴结谁,就把你嫁给谁的儿子。”杜丽宣抿着嘴笑。 “哦。”徐涉浅浅地回答。 杜丽宣努了嘴,她怀疑这个佳宣没有听懂她的话,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没懂。 自己两个女儿的到来让杜敏中突然有了趁手的武器,可以大干一样,他这些天脸上都挂着喜悦,连对下人说话也温和了许多,和娄佩云更是亲密的不得了,好像他从来就没抛弃过她一样。 宴会就在杜家的大院子里举行,应该是杜敏中的高调行事也让别人起了好些好奇心,都想看看他这么铺张,到底是接回来了两个什么样的女儿。 而这个时候。123。徐涉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任由穗秋给她戴上那幅长及手肘的手套。 穗秋看看镜子里的徐涉,她轻声道:“小姐,我真是连在画上都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人呐,这些天书宣小姐夜里虽说还叫着身子疼,但是她白天一声抱怨都没有了,可见她得了小姐给她的那张脸,是多么的知足。” 徐涉瞧着穗秋将自己的卷发理了理,没说话。 “在我看来啊,若是书宣小姐和七姨太能一直这样富贵下去也挺好,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若是没有了杜司令这棵大树,我们岂不是又要回到过去那种拮据的生活了?”穗秋又多了一句嘴。 徐涉瞄着镜子里的穗秋解释着:“报仇不一定是非得要对方死伤的。” 穗秋看看徐涉。 。徐涉却只是冲她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杜敏中并不是黑城市的人,他只是因为战乱迁到这里来的,现在他的身边就只有八姨太秦雪烟,听着这里下人的意思,似是他之前的姨太太们都被留老家没带过来,穗秋听到这里就悄悄对徐涉说:“哼,说的好听,留在了老家,说不定是逃走时把她们全扔了,那些苦命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秦雪烟为杜敏中生了四个孩子,大儿子杜少雄,二女儿杜兰宣,三女儿杜丽宣还有一个刚九岁的小儿子杜少杰。田南恩杜少雄已经学着在跟这个地方的政要打关系了,杜兰宣和杜丽宣在上女子中学,在杜家的这些天中,徐涉已经见过杜兰宣和杜丽宣了,不过杜兰宣好像挺忙的,她也只是远远看上徐涉一眼便上学去了,倒是杜丽宣,她倒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并不喜欢上学的样子。 房门被敲响,徐涉没说话,穗秋瞄了一眼镜子里徐涉的脸色,她冲门那边喊了一句:“进。” 推门进来的是杜丽宣,她身后还跟着不怎么露面的杜兰宣。 徐涉侧头看了她们一眼,没说话,接着端坐着,穗秋在给她戴耳环。 杜丽宣看了看自己姐姐,她冲徐涉半开玩笑着:“大姐,你看看,佳宣已适应自己是杜家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了,见了我们也不说站起来迎一下。” 杜兰宣抿抿嘴没吱声,她是没说什么,可眼里却流露出来了对徐涉的不满,穗秋瞄了这两姐妹一眼,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046出风头的场合 徐涉依然没说话,穗秋便也只好沉默着接着收拾徐涉的头发,这下杜兰宣和杜丽宣有些尴尬了。 杜丽宣清了清嗓子又道:“嗯……我们刚才去看过书宣了,她一会儿会出去,不过她身体不好,恐怕也只是露个面就回房了,是爸爸让我们过来接你的,咱们姐妹三个一起露面,爸爸的意思是,让你多在那些人面前露露脸。” 徐涉这才转过脸去看杜丽宣:“我嘴笨,恐怕也不擅长应酬那种场合,书宣的身体没大事儿了,到时候你们拉她一把,她会很乐意多露脸的。” 杜丽宣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这个佳宣一点都不袒护书宣,杜兰宣也问:“听说书宣到了夜里身子会难受的特别厉害?” “没有的事。123。这杜家吃的好喝的好,上好的补品她都当饭吃了,过不了两三个月,她的病就好了。”徐涉又道,她是跟着杜书宣过来蹭饭的,可不是真的要当杜敏中的女儿的,而且她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相信当初崔九和田恕一定也掉在了黑风山附近,既然自己找不到他们,那她就让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让他们来找她。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啊?爸爸可是把该请的不该请的全请来了!一楼还有好多年少有为的富家子弟呢。 。那些老男人么,咱们没兴趣,这些年青人,你也不想看看?”最开始杜丽宣是有些担心这姐妹俩抢了自己的风头,尤其是把杜敏中的宠爱全部夺去,可当她发现书宣一直病怏怏的,这个佳宣却根本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时,她的担忧基本就消除了,现在可好,这个佳宣明明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时期,怎么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似的? 杜丽宣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徐涉冲她笑笑问:“哦,你的意思是说,一楼有你的心上人喽?” 杜丽宣抿嘴一笑:“哎。田南恩我的心上人倒是没有,不过我敢肯定,兰宣的心上人绝对会来!” 徐涉又看向了杜兰宣,杜兰宣压了压眉毛瞪着杜丽宣问:“我又不像你,天天招猫逗狗的,我一心醉心于学业,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崔副官呐!我看到智秘书的车子了!”杜丽宣立刻冲杜兰宣挑了挑眉毛。 “崔副官?” 徐涉抬起手肘支住了下巴,她眯起眼睛看向了杜丽宣,一旁的穗秋却是急急提醒着她:“小姐,刚上好了粉,这样会蹭掉的。” 徐涉只好收了手起身了,杜丽宣跟着徐涉走到了穿衣镜前,她解释着:“这位崔副官可是那位智秘书的干儿子,他是打哪来的连爸爸也没有弄清楚,不过他却是拦下了两拨想要刺杀智秘书的人,还从第二拨刺客那里顺藤摸瓜,查到了对家,现在智秘书可宝贝他了,连他亲儿子智明昊对那位崔副官无礼都不行!”…。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徐涉扭脸看杜丽宣。 “我是偷听的,是爸爸偶然和一个客人聊起来的!崔副官常常去白城办事儿,可是我的这位姐姐兰宣小姐呢,偏偏开始争取去白城的演讲了,你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你信么?”杜丽宣说着还歪头瞄了一眼杜兰宣。 杜兰宣刚要为自己辩解,门外传来了八姨太秦雪烟的声音:“丽宣佳宣呐?你们好没好呐,你们爸爸在一楼都等急了!” “好了,不说了,咱们赶紧下去吧!”杜丽宣刚揭了杜兰宣的短,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还主动挽上了徐涉,徐涉把自己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同杜丽宣一起出门了。 为了这场宴会,仆人们提前把一楼的家具都清了。123。还换了新的壁纸,徐涉一出门便看到了在楼梯口等着她的杜书宣,杜书宣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再加上浓妆遮掩,好像她比徐涉还要明艳几分,她看看杜丽宣挽着徐涉的手,嘴角上浅浅一笑冲徐涉道:“你怎么那么慢呐?” “听丽宣说了些一楼的青年子弟的事儿。”徐涉实话实话。 “听有什么用,咱们自己的婚事又由不得自己做主。”杜书宣轻轻拉了徐涉一把,徐涉便到了她的身边,这姐妹两个站在一起,一下子将兰宣和丽宣映的半分颜色都没有了。 正往楼上望的秦雪烟看到这幅画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不过她还是展开了笑脸道:“快下来了!司令!您的宝贝女儿可算是出来了!” 正在同另一个中年男人说话的杜敏中立刻望向了楼上,其他人早就被杜敏中放出去的“流言”弄的好奇不已,哪个不想看看杜敏中新接回来的女儿,皆是纷纷望向了二楼。 杜书宣嘴角带着笑,她微扬着下巴慢慢往下走,挽着她的徐涉故意垂下了头背着右手依然将半个身子藏在了杜书宣的身后。 一楼传来的惊叹声和赞美声让杜书宣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杜敏中立刻弃了自己的客人上了二楼,杜书宣很懂事地松了徐涉挽上了杜敏中的胳膊。田南恩徐涉刚好趁这个机会落后了两个阶梯,与杜书宣杜敏中拉开了距离。 “哎呀……我早就听说你家的七姨太年轻的时候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你的这两个女儿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老杜啊!你这是修的几辈子的福份才生出这么两位神仙似的女儿啊!”刚才与杜敏中的攀谈的中年男人立刻惊呼着,杜敏中只哈哈作笑,连连向对面作揖,可实际上对同伴的这种奉承,他心里受用的不得了。 其他人也纷纷过来表示羡慕嫉妒,唯有那位坐在角落里的半白了头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爸爸,你还真别说,杜敏中这老货还真生出来了两个不像是他亲生的女儿!”半白了头的男人身后的少年调侃着。 “明昊啊,话也不能这么说,杜敏中由一个地方土匪变成这里的一霸,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那个娄佩云年轻的时候听说就以美貌著称了,能见到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姑娘,今天咱们没白来。”男人笑笑。。 048给智公子上一课 智建平说完推搡了一把智明昊示意他往前走,智明昊却是龇牙咧嘴地往回看了一眼才跟着自己老子离开了。 这次的宴会一结束,杜书宣的照片直接被刊登上了一家法国人办的报纸上,对此,娄佩云有些生气,毕竟她还是个传统的女人,秦雪烟安慰着她道:“佩云姐,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不能那么保守的,我家兰宣演讲的时候也上过报纸,不过那个报纸可就没有那么有名了!现在可是民主社会,女人一样可以做大事的!更何况,这是别人偷拍的,又不是我们自己主动上的,这和坏不坏名声没多大关系。” 很快,杜家来了新客人,却不是来找杜敏中的,是来找徐涉的。 是久保成美。123。久保成美还带着智明昊。 这一次久保成美直接穿了和服来,杜敏中不认识久保成美,虽说他认识智明昊,可他爸爸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两个年轻人直接来自己家里,这让他又惊又喜,却又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保姆将久保成美和智明昊引进了客厅里,杜敏中拿着一份报纸从二楼上下来,他先是看向了一楼的两个年轻人,没着急打招呼。 智明昊冲杜敏中笑笑道:“杜叔叔,这是久保成美。 。我同学!” “哦,你们好,来找兰宣的?”在杜敏中看来,他们只能是来找杜兰宣的,因为他儿子杜少雄还没本事搭上日本女人的线,只有杜兰宣对自己的学业很上心,而且还做过几次演讲。 “不杜叔叔,我是来找佳宣的,我们是好朋友。”久保成美笑的俏皮。 杜敏中笑笑,给了保姆一个眼色,自己躲了——没有年轻人一起玩儿的时候喜欢老家伙在场的。 “智少爷,请跟我来,佳宣小姐和书宣小姐正在后花园给我家招财洗澡呢。”保姆笑盈盈的。 招财是一只狮子狗,给它洗澡的只有杜书宣,徐涉只是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着。 久保成美小跑着越过了保姆。田南恩她看到对面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时,立刻分辨出来了哪个是徐涉。 智明昊紧走几步跟上了久保成美,久保成美冲坐在椅子上的徐涉笑笑:“佳宣小姐!你来黑城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看了报纸,我以为你还在老家呢!” 徐涉偏头看久保成美,杜书宣也看向了这个日本女人,她疑惑地看看徐涉,徐涉瞄了她一眼,解释着:“我的旧相识。” 杜书宣接着给狗洗澡,久保成美将一瓶香水似的东西递给了徐涉:“给你的,擦手,很贵的,你的手应该没有恶化吧?” 杜书宣的表情和智明昊一样,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杜书宣是没想到徐涉还有日本朋友,智明昊没想到的是这个日本女人和这位佳宣小姐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徐涉没接久保成美的小瓶子,先是问了一句。…。 久保成美看了看杜书宣,杜书宣忙扭头忙自己的去了,她又看看智明昊,智明昊也识趣地转了身去看别处了。 这时久保成美才将瓶子打开,她将一滴透明的液体倒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然后小声冲徐涉道:“信我一次行不行?” 徐涉盯了久保成美一会儿才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久保成美将小瓶子放在桌子上,她将液体在徐涉的右手背上揉了一会儿,很快,徐涉感觉自己里面有一些筋骨在舒展开来了;而且在久保成美用力地揉搓下,她中指那一截,有慢慢恢复成原来的形状的趋势。 “你打哪儿弄来的?”徐涉问。 “你不要以为我总想害你好吗?我带过来的,没几瓶,为了让你信我我才打算送你一瓶。123。我的人也需要营养,而且你们身上的东西本来就是活物,完全可以自己找营养消化,我的人身上的东西可全是死物,营养用没了,就是没了,我在这里可造不出来!”久保成美又压低了声音道。 徐涉梗着脖子多看了久保成美两眼,她小声问:“我是从前面到的这里,你这是承认你是从后面到的这里?” “我早就承认了,只是你想的太多而已!”久保成美翻起了白眼。 “喂,久保小姐,是我带你到这里来的,这儿站着这么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 。你们视而不见的吗?”智明昊开口了。 徐涉的注意力还在自己的手背上,久保成美扭头冲智明昊笑了笑:“你又不是白带我来的,好处都给你了,做为一个引路人,话不要太多好不好?” 智明昊扁着嘴没再说话,杜书宣起了身看向了徐涉:“佳宣,我累了,回房休息了,你们聊。” “好。”徐涉应了一声,保姆拿了毛巾将招财包好了,杜佳宣带着小狗往回走了。 智明昊往徐涉这里靠近,他作出一幅自以为邪魅狂狷的样子来半勾搭着她道:“佳宣小姐,你上次卸了我一条胳膊,你就不打算为自己的行为说点什么么?” 徐涉接着看着自己手背的变化。田南恩嘴里应着智明昊:“不是你自找的么?” 智明昊被一噎,这下儿是真尴尬了。 “没要你的小命算你走运,你以后不要招惹她!”久保成美也提醒着智明昊。 “什么叫不要招惹她,现在杜敏中一心想搭上我爸爸那条线,万一他想把佳宣嫁给我呢?”智胆昊痞笑着摊开了双手。 久保成美怔了怔,徐涉这次扭头去看智明昊去了,她上下打量了智明昊一眼,嘴角带笑的道:“我男人多的很,不缺你一个,嫁给你也没什么,不过你的尺寸不合我胃口。” 智明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徐涉在说什么,他没想到这位佳宣小姐什么都懂,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问:“哟,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的尺寸不合你的胃口?” 徐涉抬眼扫了扫自己头上茂密的树冠,又看向了久保成美,久保成美立刻心领神会:“哦,没人。” 这下,徐涉才淡淡地道:“靖彦,下来给智公子上一课。”。 049久保的小秘密 没等智明昊反应过来,树上的叶子“哗啦啦”一阵响,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到了他面前,长长的银发被他拖到地上,那人一落地便立刻抬手收拾自己头发去了。 智明昊张大了嘴去看这个高上自己快两个头的男人,关键是这男人甚至要比这位佳宣小姐还要好看,这让智明昊的心脏有点儿受不住。 “听说你们家有一个崔副官,长的挺俊俏。”徐涉冲智明昊开口了。 “你眼光挺毒啊!”智明昊的眼睛还在丰臣靖彦的身上移不开。 徐涉又往自己的手背上倒了一些那个香水似的东西,她冲智明昊笑笑道:“你们是不是有事儿求久保成美?刚好。123。久保成美有事情要找我帮忙,你把那位崔副官送来伺候我,我就对久保成美松口,这样久保成美就可以对你们松口。” 智明昊瞪大了眼睛看着徐涉说不出话来,徐涉瞄了丰臣靖彦一眼,语气里带着宠弱地道:“阿弟,去探探那位崔副官的底儿。” 丰臣靖彦身影一晃,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智明昊都不知道他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好半天他反应过来忙道:“哎哎,崔副官是我爸爸的人,我使唤不动的,你们不要乱来啊!不过……你不是一个弱女子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样的手下!” 徐涉揉着自己的手没吱声。 。久保成美冲智明昊笑笑道:“在你们眼里人分为男人和女人,在我们眼里人只分为活人和死人,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智明昊,你这样子,容易丢掉小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好自为之吧!” 智明昊压了压眉头,他表面上装的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思沉着呢,久保成美都这样对他说话了,他再演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久保成美没再看智明昊,她扭头看看徐涉问:“好用吧!这儿就咱们三个人了,不必顾忌什么了。” “我不是吃了你两个手下么,你不记恨我。田南恩还送药水给我?是何居心?”徐涉瞄了久保成美一眼。 “你能把他们吃掉我也挺惊讶的,他们是机器又不是真的活人,我没什么心疼的,那东西流水线似的,一个小时能生产出几百号人来。”久保成美扁了扁嘴角。 徐涉琢磨了一下久保成美的话,她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些像我们那个时候的机关人?” “差不多。”久保成美点头。 在一旁听着的智明昊冷汗冒出来了,这两个女人说话完全不是在自己的思维方式之中啊!一个吃人,一个还会生产线上造人,自己这是交了一个什么日本朋友啊! 这位智公子的眼神徐涉看在了眼里,她瞄了瞄智明昊轻笑道:“久保姑娘,你这么和我说话,就不怕吓到这位智公子了?” “他是要与我长期合作的,时间一长,他一定会知道我的底细,这些东西还是可以透露给他的。”久保成美说着还冲智明昊眨了眨眼睛。…。 “你是说,他们准备做汉奸?”徐涉挑了挑眉毛。 “怎么接近日本人就是做汉奸呢?我又不是来打仗的,我是科学家,是来做研究的。”久保成美强调着。 徐涉换了个坐姿,她小声重复了一句:“哦,科学家,原来你的官方身份是这个,那你找我做什么吧?” “自然是想要一些你身上的活物做研究啊,一小管血,一小块肉,我可以拿别的东西和你换。”久保成美趴在了徐涉的椅子旁边讨好地笑着。 “听起来我倒是不吃亏……” “而且我不一定成功,吃亏的绝对是我。” 徐涉看着久保成美,久保成美也看着她,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找答案,智明昊有些看不懂这两个姑娘的心思。123。不过徐涉心思更沉一些,而久保成美,她看起来更狡猾一些。 “我考虑一下好不好,这么大的事情,会威胁到我和我的人吧?”末了徐涉眯了眼睛轻声道。 “行,你考虑好了就去找智明昊,他知道去哪儿找我,你缺什么也可以和我说,我能弄到的一定给你弄到。”久保成美浅浅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一阵细风吹来,树冠上的叶子又在哗哗作响了,徐涉望着不远处的龙沙宝石,她想起什么来似的看向了久保成美:“这是你的真面目么?我是说你这张脸。” 久保成美像被人发现了什么小秘密一样。 。她轻轻地摇头,摇着摇着她的头猛地一甩,一头茶棕色的长发被她甩开,她的脸也变化了。 她绝对算的上是美人,虽说她的名字是日式的,可她长的却像欧罗巴人。 深邃的眼窝,浅蓝的眸子,优雅的鼻梁,嘴角下还有两个梨涡,小卷发披在肩头,像一个欧洲贵族的小公主。 “我的妈呀,久保成美你……”智明昊的心脏光在今天一天之内就受了不少刺激了。 “你只是漂亮的惊人而已,可是我身上的特征太明显了,所以我还是藏着些比较好,免得那么容易被人找到。”久保成美没空搭理智明昊。田南恩她的心思全在徐涉身上呢。 徐涉看看久保成美这张不输于自己的美颜,她拱起手作了两个揖:“服气服气……” 所以,当智明昊回到自己家里时,他的瞳孔还因惊恐时不时地颤上两颤。 智建平一直在家里等着他,瞧着他进门,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报纸看向了智明昊:“明昊,我听说这个久保成美不简单,她怎么会主动找上你?” 智明昊咽了一口唾沫,他神色恍惚地道:“爸爸,久保成美可不是单单不简单,她和杜佳宣一样,怕是一个小魔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智建平压了压眉毛。 “就是,若是她高兴,可能会帮我们搞定我们花很大力气都搞不定的事情,为了向杜佳宣表示诚意,她今天也顺便向我透露了不少东西,这个人,不是我们能惹的起的,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的。”智明昊松松领带窝在沙发里,他张狂了小半辈子,今天还是第一次受到挫败感。。 050送上去伺候 智建平不由笑了,他这个儿子他最了解了,他表面上和那帮富家弟子天天混在一起,可实际上他心思缜密着呢,尤其是这一辈的同龄人,他一个都没放在眼里,那个久保成美能让他这么评价,那她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爸爸,我知道西方的科技领先于我们,现在那些个制造总局都在学西方的技术,可是他们已经先进到可以生产人造人了么?”智明昊一脸郑重地问智建平。 智建平紧紧抿了双唇没说话,智明昊也没指望着智建平回答自己,他想起什么来似的问:“对了爸爸,崔副官呢?” “在休息,他前几天出任务,好几天没合眼。123。我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放松一下。”智建平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还在想着自己儿子刚才问自己的问题。 “爸爸,那个久保成美有事情要求杜佳宣,杜佳宣说……要我们把崔副官送到她那里去,她心情好了,说不定会配合久保成美,久保成美心情好了,就会帮我们做事;而且,久保成美这个名字怕也是假的,她恐怕是欧洲人,并不是日本人,她把她真正的那张脸给我看了,比起杜佳宣来少了几分味道,可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智明昊不断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看到的久保成美那张脸。 “真正的脸?难道她是间谍?”智建平问。 “我们又不是没有抓到过间谍。 。男的女的都有,可和久保成美比起来,那些人全是渣,身手不怎么样,脑子好使些吧,又不算是特别好使;落到崔副官的手里还不是乖的像猫一样?而且爸爸,你也见过杜佳宣的右手,她的右手在那种情况下都能卸了我的胳膊,杜敏中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怕是有自己的打算吧?”智明昊开始阴谋论了。 崔九系着自己领口的扣子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上,他开口问了一句:“杜敏中的野心大着呢。田南恩可他看上去好像脑子不大好使的样子。” 智建平和智明昊一起看向了二楼上,智明昊立刻半开玩笑地问:“那九哥,不如你去探探那位佳宣小姐的底儿?” “明昊……”智建平生怕崔九不高兴了,他忙低低道了一句。 “怎么个探法……”崔九说着往一楼来了。 “她说我们家有个崔副官,名气大的很,让我们送过去伺候她两天,她一高兴,就会和久保成美合作,久保成美一高兴,就会和我合作……”智明昊摇头晃脑着重复着徐涉的话。 “明昊……过份了啊……阿九是长得俊美,可那小姑娘说话也太放肆了!”智建平又提醒着。 崔九也点头道:“是啊,现在的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教条败坏……可我是不是得换身衣服?穿的成熟些好,还是年青些好?西服还是吊带白衬衫?两位给参谋一下?”…。 智建平一口浓茶噎在嗓子里咳了半天,智明昊提着一口看着崔九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我猜着以杜佳宣的性子,会喜欢成熟一些的,那就西装吧。” “英伦格子的?还是美式条纹的?”崔九又一脸认真地问。 “哥哥,您这不是去约会,是去套杜佳宣的话……”智明昊又提醒着。 “是啊,做戏做全套么。”崔九抿着双唇笑的温和,一双眼睛也满是柔情,智明昊都感觉自己要爱上他了。 于是久保成美说约徐涉去看电影,结果是徐涉和崔九在利郎酒店鬼混了一天。 崔九开车送徐涉到了杜家的家门口,后座上的久保成美喝多了睡下了,崔九下了车去帮徐涉开车门,杜家的大门那里,杜兰宣和杜丽宣快步往这边来了。 杜兰宣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尴尬。123。杜丽宣却惊叫了起来:“佳宣!为什么是崔副官送你回来的?” “哦,送久保成美,顺便送我。”徐涉看看杜兰宣,她还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拉仇恨。 “你也喝了不少酒,回去就睡下吧,我送久保小姐回去。”崔九的声音沉稳又带着些慵懒,徐涉听着才叫享受。 徐涉点点头又看向了杜兰宣,她嘴角一扬,裂开了嘴:“兰宣,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崔副官说?” 杜兰宣一怔,她抬眼就对上了崔九的目光,崔九还没表示什么。 。她的脸先红了,杜兰宣垂着头不知何是好,徐涉扁了扁嘴故意装作一副浅醉的样子:“嗐,这姑娘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 杜兰宣的脸更红了,杜丽宣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崔九有些埋怨地瞄了徐涉一眼,徐涉的脸上却是带着兴灾乐祸的笑,崔九还是那副温和又沉稳的样子:“可能要让兰宣小姐失望了,崔九卿早就有心上人了。” 崔九说完回了车里,车子掉了头离开了杜家的大门,杜兰宣努着嘴看向了徐涉:“你醉了就去睡啊!不要乱说话啊!这下好了,以后连见面的借口和机会都没有了!” “不是你的你就放手呗!不清不楚的吊着自己,自虐啊?”徐涉摇摇头。田南恩步子轻浮地往里面去了。 杜兰宣看着徐涉的背影羞也不是,恼也不是,杜丽宣这时又一本正经地道:“我觉的佳宣说的对,早些把事情讲清楚的好,你还能总这样暧昧下去?陷的越深,伤心越深,你倒是要谢谢佳宣呢!” 说完杜丽宣也往院子里去了,杜兰宣却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看着崔九车子消失的方向,在那里站了好久。 有了久保成美送来的药水,徐涉的右手好的奇快,现在她也不必整天藏着自己的右手了,连一家子吃饭她也上桌了。 秦雪烟知道这位佳宣小姐话少,性格看起来还有些孤僻,再加上她和书宣刚刚过来,原来她吃饭都是穗秋把饭端到她的屋子里去的,今天她下来一起吃饭,这让秦雪烟也颇为惊讶。 杜兰宣这几天都没有上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单恋失败的原因,她的黑眼圈儿有些明显,平常她是会拿“大姐”的架子的,这下儿她也像杜丽宣一样,连坐都不想端正了。。 051本来就是我的男人 娄佩云望了杜兰宣一眼,她小声问秦雪烟:“兰宣是不是考试压力太大了?一幅没休息好的样子。” 秦雪烟也看看杜兰宣,却是苦笑一声没作声,她是管不了杜兰宣的,而且杜兰宣还有她儿子杜少雄甚至有些看不起她这个亲娘的意思,所以自己孩子的学业和私生活,秦雪烟倒是想管,却是无从插手。 杜丽宣挑着眉开口:“还不都是男人惹的祸,兰宣自己的心上人在讨好别的女人,人家还明确告诉她,不喜欢她,她可是伤心的好几宿都没睡着觉了,哪里还有心思、有精力去上学啊。” “没出息的样子!还能为个男人不上学了!”秦雪烟小声道,她是没什么本事。123。可是她起码能把杜敏中死死握在手里,她女儿儿子是出息,可一遇到男女之事,就跟个白痴似的。 “是哪家的公子啊,你不好意思就让司令出面嘛,我们兰宣也是大家闺秀呢。”娄佩云笑笑。 “你们都帮不上忙的!是智秘书身边那个崔副官!”杜丽宣又多嘴。 秦雪烟与娄佩云同时一怔,嗬,这兰宣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啊,且不说那位崔副官出身怎么样,可眼下好像智秘书要紧的事情全由他来办,关键是智建平早就收了他当干儿子。 。还让他住在自己家里,直接让智明昊叫他哥哥,这人手段和头脑得多么厉害才能让智建平这么对他呀! “我总觉的,那是个狠人,不适合你的兰宣,你应该找一个像明昊那样的公子哥儿,这样才搭配。”娄佩云想了想,感觉自己这话确实应该这么说。 “也是,连司令对他都感兴趣,却是摸不透他的底,听说这位崔副官一般不出门,只要他一出门,过不了几天首京报上肯定会出一则和智秘书相关的特大新闻,就好像是……就像是……” “就像他就是个瘟神,智建平让他在哪里生起事端,哪里就会有事端,连英国人都拿他没办法,谁让人家做事滴水不漏呢?” 秦雪烟的话卡住了。田南恩徐涉帮她接上了,秦雪烟眼睛一亮,她立刻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杜兰宣看看徐涉,她沮丧地起身上楼了,秦雪烟眨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倒是杜丽宣笑了道:“可若不是这样的男人,兰宣哪里看的上眼?可怜兰宣又感觉那个崔副官是肯定看不上自己了。” “怎么了?照你这么说,那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个个想当皇上的宠妃那还了得!有想法有追求不是坏事,可也要看清楚事实啊,那崔副官一看就不像是普通女人能驾驭的了的,你们年纪小,总喜欢异想天开!老娘告诉你啊,这女人啊,还是找个踏实的,摸的着的好!”秦雪烟教育着杜丽宣。 娄佩云也认同地点点头,杜丽宣扁了扁不以为然,她放下手上的勺子看向了徐涉:“佳宣,上次明明是你和那个日本女人去看电影去了,为什么却是崔副官送你回来的?”…。 徐涉放慢了嚼东西的速度,娄佩云和秦雪烟瞬间一起看向了徐涉,徐涉想了想,打算实话实说:“久保成美想让我帮个忙,我开玩笑说她若有本事让崔副官陪我,我就考虑帮她,就这样。” “佳宣,你不厚道哎,你明知道兰宣喜欢崔副官的!”杜丽宣开始添油加醋了。 “那又怎样,崔九又不喜欢兰宣。”徐涉耸了耸肩。 娄佩云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秦雪烟立刻笑道:“行了行了,年轻人的事儿咱们管不了,吃饭,吃饭!” 本想这事儿就结束在早饭了,没想到在佣人收拾餐桌时,保姆跑进来了笑道:“佳宣小姐,久保小姐来找你了,说是有要事。” 藤椅上坐着的杜丽宣立刻问:“谁开的车?” “是崔副官。”保姆照实回答。 杜丽宣两手一摊瞄了瞄秦雪烟和娄佩云。123。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人家崔副官还是对佳宣上心! 秦雪烟垂头不语,娄佩云看了看徐涉,她能说什么?而二楼的窗子上边上,杜兰宣正望着自家大门口外面停着的那辆汽车。 久保成美坐在后座上,后座的车门是打开的,她望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徐涉笑而不语。 崔九正靠在车上,他手里摆弄着自己的帽子,瞧着徐涉过来了,他立刻将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 。转身打开了车门,徐涉看了看崔九,她在原地站着没动,崔九冲她挑挑眉示意她上车,徐涉却是转身看向了杜兰宣的窗子的方向。 这里离的有些远,徐涉与杜兰宣也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徐涉能看到杜兰宣站在窗前没动,她扁扁嘴,弯下身子钻进了车子里。 崔九将后座的车门也关上了才往驾驶座去,久保成美扒着徐涉的靠背兴灾乐祸地道:“你说你回来之后杜兰宣会不会找你谈一谈?” 徐涉叹了口气道:“真是的,崔九本来就是我的人,现在弄的,还跟我和别人抢男人似的,她若想和我谈,那我就装傻好了,大不了拉上杜书宣,她肯定会为我说话的。” “你想的还挺周到。”久保成美仰在了后座上。 崔九将车子开到了另一处别院里。田南恩别院的大门口挂着被腐蚀的很严重的木牌,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已经看不清了,车子进去时立刻有两个装军装的官兵迎了上来。 崔九先下了车,车对面的人冲他恭敬地笑着:“崔副官!人已经在里面了!” 崔九点头,快步去帮徐涉开了车门。 久保成美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她自己下车来时,崔九正伸手去揽徐涉的细腰,久保成美故意在后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崔九并不打算理她,反而是温柔又亲和地问徐涉:“你怎么还学别人穿起高跟鞋来了?” “不好看吗?”徐涉反问。 “好看。”崔九手上用了些力,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着,几乎是抱着徐涉上了台阶。 “我挺适应高跟鞋的,你不必费这些力气了。”徐涉伸手拍了拍死死箍着自己腰的崔九的手。。 052试着做个淑女 宽敞的屋子里,门窗有些破旧,可屋里那张桌子却是新的,徐涉和久保成美一前一后进门,崔九在后面转身关门,屋里桌边站着一个麻花辫垂到腰际的少女,少女扶着一把宽背长刀倚在桌边,她边身则是坐着一个戴着圆框黑眼镜、罩着瓜皮帽的男人,乍一看,像是个算命的江湖骗子。 徐涉慢慢靠近大桌子,在桌边以刀倚立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下一秒那女儿飞身过去一把将徐涉抱住了,嘴里还直呜咽着:“徐家老二!我就知道你没事!连田恕这老小子都没受伤,你怎么可能有事!” 旁边的男人扁着嘴摘下了眼镜,露出来一张秀气的脸,他眯着眼睛看了徐涉一会儿。123。啧啧道:“哎呀呀……你怎么晒这么黑了?下地干活了?怎么还给别人当闺女去了?那家有你看上的小郎倌儿?” 徐涉伸手抚了抚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背,她又冲那个男人笑了:“表哥,想死就直白地说,我真怕我屈解了你的意思一下手不能给你个痛快,你再受那种半死不活的罪。” 男人重新将眼镜戴上了,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个,崔九,你们不是有正事儿说么,我和宁宁就不打扰你们了吧?” 直说着男人就要站起来。 。提着长刀的女人却是一把将他按下了:“说什么呢,好不容易才见到徐家老二,我们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帮不上九叔……啊呸!九哥的忙呢!” “不管帮上帮不上,我是不想帮。”男人挑眉。 “那你也给我在这儿老实坐着!”女人说完还回头冲徐涉笑了笑。 崔九给久保成美拉了一把椅子,久保成美安安静静地坐下了,崔九也坐在了男人的对面笑道:“我的事情不着急,你们先叙旧。” 久保成美撑着脸打量着对面的人,徐涉瞄了久保成美一眼问:“所以,你认识田恕和羡宁,要早于认识我?” 久保成美笑笑:“当然了。田南恩我是在城里住的,又不是在村里住的。” “你这次找我都没有提前和我打招呼。”徐涉接着看着久保成美。 久保成美耸耸肩万分委屈地道:“这次可真不是我找你,是这位靓仔要找你。” 瞧着久保成美将视线放在了崔九的身上,徐涉也将目光移向了崔九,崔九眼里带着柔光,他轻声对徐涉道:“你听说红城被轰炸的事情了么?” 崔九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可徐涉知道他在说一件极郑重的事情,她微微坐直了些身子问:“嗯……兴许我也应该多看看报纸了。” 崔九又要开口,田恕截断了他:“我们相门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帮派也往红城派去了好多志愿者,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轰炸本身没造成多少人员伤亡,倒是防空洞里高温又缺氧,死了不少人,尸体堆集在里面,有的还堵着洞口,那边的瘟疫已经在悄悄蔓延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徐涉冲田恕压了眉毛。 “我们来之前的事。”田恕摆手。 徐涉不明白田恕为什么要提他们来这边的事,他们不是在红城被轰炸的事情么? “其实是这样的,贺秘书在为陈会长做事,而陈会长想得到更多有志之士的支持,这样一来,他要做的可不就光是四处演讲,宣扬抗战这些事情了,他还要做些让平民百姓确切地感觉到他的人是真正的在为这个国家考虑,不光是在大事上,还是在方方面面的小事上。”崔九补了一句。 “所以呢?”徐涉听到这里好像猜到崔九要说什么了。 果然,徐涉靠近了徐涉些,他拉了她的手,语气更为温柔了:“红城在咱们那里也曾是黄泉鬼魅活跃的一个地带。123。那里一定有黄泉鬼魅留下的地下交通网,我想利用这个,和防空洞打通,或者打通一部分,让躲地里面的群众不只是躲着,而是走起来,有地方可去,这样空气一流通,人不难受了,便也死的少了,只要不让瘟疫蔓延,光靠那些轰炸机,伤不了我们的中坚力量,最重要的是,有了它,陈会长被刺杀的次数兴许会少很多。” “这个陈会长是做什么的?”徐涉这样问,实际上就已经答崔九帮他了。 瞧着徐涉淡淡的语气。 。崔九的心情也好起来,他摩挲着徐涉的手背解释着:“护民会的会长,就是一个爱国组织。” “嗯……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你做这些事情我是理解的,可是田二表哥,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你该不会想借个这个机会发国难财吧?”徐涉冲田恕挑起了眉毛。 田恕轻轻抽了一口气:“哦豁,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么?好吧,我好像的确是……其实呢这边的帮派已经饱和了,我们这个相门是后起的,这块地盘上的生意都被分完了,我们若想在这里站稳脚跟,自然要另辟蹊径;码头,没我们的地盘,运输,也被别人占着,更别说挤不进去的各大夜场了。田南恩所以,我们现在就接杀人越货的买卖,而且还要带上为民除害这顶好名声的帽子,自然要和崔九一起合伙干了。” 徐涉抿着嘴笑,卫羡宁扶着自己的长刀语得心长地道:“阿涉,我们这也都是为了你啊,咱们可不像在家里时了,光你大舅家你就有六个表兄弟宠着,咱们在这里真的是举目无亲,什么事情都要重新来过啊!” “羡宁,我知道,这不是在调侃二表哥么……所以,你们是想我绘黄泉鬼魅当年做的地下交通网图喽?”徐涉扭头看崔九。 崔九轻轻点头,一旁的久保成美接着当自己的旁观者。 “而且你绘好之后我会记下来,接着把图纸烧掉,乱世之中,人心复杂,我都不敢说我身边的人全是可靠的人,表公子也是,你和卫姑娘在那边更要小心,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崔九嘱咐着。 “这个你倒可以大大放心,二表哥是什么人!”徐涉又扬起了嘴角。。 053学做个千金大小姐 崔九低头笑笑,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久保成美正在盯着徐涉的右手看,他眉头一压,嘴角的笑意立刻变了味道,久保成美莫名其妙地看了崔九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解释着:“哦……我早就知道她的右手受伤了,我还送了她一瓶极好的修正液呢,是不是佳宣小姐?” 徐涉扬着眉毛点头,她的人当中,崔九最敏感,只要有人看徐涉的眼神不对,崔九的眼神就会立刻变,她大姐还曾半开玩笑地冲她说:“都说九叔是母亲的人,哼……我看是他过早遇到了母亲,事实上,他是你的人才对。” 崔九本身是口嫌体正直,他很忌讳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徐涉的人。123。可他做的事却是实实在在“徐涉的人”应该做的事,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徐涉第一次出海是她母亲带着她上船的,当船遇上海贼时,崔九下意识地选择了先保护徐涉,当事情结束后他碰上徐涉母亲调侃的目光时,他又被自己不可言状的心情弄了个大红脸。 “我这几天会去红城,不过办完事情就回来看你,你现在虽说有了一个对外体面的身份,可是你明显不知道掩饰自己,你和那位书宣小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亲姐妹。”崔九斜眼看徐涉。 。留意着她的反应。 一旁的久保成美很是赞同地点头,田恕也开口了:“你二表哥我说句话哈,妹妹,以前你肩膀上的担子重,都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这回事儿了,兴许这是老天给你补偿,你就学着做千金大小姐就行了,把自己是伏远大将军这事儿忘一忘,咱们现在可都是平头小老百姓,身边能用的也就这么两三个人,不比从前了。” 瞧着田恕居然有正经的时候,徐涉故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她认认真真地点头道:“是,表哥说的对,我会照表哥的话去做的。” “对了,表公子,那位表公子不好露面,你们相门的人出入也隐蔽。田南恩你见他倒是比见阿涉方便。”崔九提醒着。 “不,我不认识陈愈,我也不想见他,这才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我是老二这头儿的,不是老大那头儿的!”田恕立刻拒绝了。 卫羡宁一把掌拍在了田恕的后脑勺上:“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你当你那五六个兄弟还在身边呢?” 田恕的眼镜被打落了鼻梁,他压低了声音提醒着卫羡宁:“你是不是傻?陈愈是怎么过来的?他若能过来,老大会不会过来?徐藻那女人我看都不想看一眼,眼神整天阴森森的,吓死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老大小的时候温和柔软,见人就笑;老二是见人就咬,见人就挠;这长大了,怎么性格还换过来了?” “我大姐也没有见人就咬,见人就挠的吧……”虽说徐涉也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大姐温馨地相处,这田恕这么说她的亲大姐,确实有些过份了。…。 田恕瞄了徐涉一眼,他又压低了些声音道:“我们大房兄弟几个中,老三最精,我可是无意间听到的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三表哥田令说的,他说你家老大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到底是夫人养大的,胜似亲生,而且,她自己当自己是徐家人,那她就是徐家人,阿藻这些年也很辛苦,你就不要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了。”崔九垂着眼脸,算是承认了田恕的话。 徐涉扯扯嘴角没说话,卫羡宁瞄了她一眼,她小声问她:“老二,是不是你祖父早就告诉你这些事儿了?” 徐涉舒出一口气敲了敲桌子:“今天是来说红城被轰炸和图纸的事儿的,你们跑题了。” 卫羡宁抿着嘴没再说话。123。田恕的嘴角上却是露出了异样的笑意。 几个人简单地商议了图纸的事情,徐涉便准备回去了,她不能离家太久,更不想让杜家的人找自己的麻烦。 依然是崔九送她回去的,久保成美也依然顺路坐车,回去的路上崔九便不断地提醒着徐涉:“记着表公子说的话,你可是个千金大小姐,不能再做吓唬智明昊那类的事儿了,你得学会娇羞和姑娘家应该有的害怕,你身体也没彻底恢复,靖彦又对这里水土不服,所以,咱们得先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 。别人能替你办的事情,都别自己出手,要不然要杜家那些下人做什么?” 徐涉若有所思地点头,她轻声道:“这个好办,我应该能得心应手。” 久保成美在后座上笑出了声:“你倒是挺有信心的,你那天看智明昊的眼神就跟看一个人来单挑你们一船人的萌新小海贼一样,你知道小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吗?” “我当然知道,杜书宣,杜兰宣,杜丽宣,我学起来不就好了。”徐涉从镜子望了久保成美一眼。 “那,你给不给我你的皮肉和血液样本?”久保成美又问。 “这个么……我还得考虑几天,你着什么急。”徐涉说完开始闭目养神了。田南恩久保成美不满地努努嘴,却也只能望向了窗外。 杜家的客厅里正坐着杜兰宣和杜少雄,看到徐涉回来,杜兰宣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自己的报纸去了,倒是杜少雄,他浅笑着问徐涉:“佳宣,你是怎么和那个久保成美认识的?你搬回来才没多久,她都找你两次了,能让日本人放下身段的人,可不多啊。” 徐涉想了想才回答着:“很早就认识了,不过她不一定是日本人,她找上我的目的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所以我们也只是看上去关系颇好而已。” “这样啊,那你可要小心了,对了,你是不是会功夫?”杜少雄又问。 “防身的会一些,这样的世道,总得有些自保的本事。”徐涉说着坐在了杜少雄的对面。 杜少雄连连点头:“你说的是,佳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是什么忙吧。”徐涉望向了杜少雄。。 054月黑风高宜出门 杜少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十指交叉在了膝盖上:“是这样的,我最近不是办了一个帽子加工厂么,不过和商会那边的人搭不上线,我看久保成美和贺秘书走的很近,而且过几天雍华池那边会有一个商会的筹款,大概是为抗战捐献物资的,我想你能不能从贺秘书那里帮我搞到一张入场券。” 徐涉眨巴着眼睛看杜少雄,似是没有听懂他说的话,杜兰宣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向徐涉解释着:“是这样的,其实呢,别人都称爸爸为野军阀,我们现在是住在了黑城里,军士们对爸爸的态度还可以,毕竟我们也是有实力的;可商会那边咱们家完全挤不进去,少雄做生意很受阻,这个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123。总不能拿着枪逼着人家和我们做生意吧?” 这一次徐涉懂了,她努着嘴发了一会儿呆才问:“可是,我要怎么和贺秘书开口?我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 “你同崔副官开口,我听说贺秘书对崔副官是言听计从。”杜少雄立刻道。 “我尽量试试。”徐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若是她能这么帮杜少雄,那她也能这么帮田恕,田恕不是说他们那个叫相门的组织要在这一带站稳脚跟么,可当时光顾着听他和崔九说教自己了。 。她都忘了问问这个相门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涉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出来,又轻手轻脚地进了杜书宣的房间里。 杜书宣的床上洒着一束月光,她扭了头看看推门进来的人,起身靠在了床头。 “你没睡啊。”徐涉小声问着,往床边走去。 “我记的在杜公馆的时候,你是不习惯一个人睡的,会有那个银发的弟弟陪你,而且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有时候我听着你翻来覆去一夜都睡不好。”杜书宣也小声道。 徐涉尴尬地笑笑,她只好道:“我想出去一趟。” “你去吧,你一走。田南恩我会就去你房间里。”杜书宣倒是懂事。 “那你房间这边呢?”徐涉问。 “本来搬到杜家之后我想着我会高调起来,你会低调处理自己的事情,可结果好像反过来了,你不想高调却也极引人注意了,那我就低调行事吧,虽说我回了杜家本来就是目的不纯,可再怎么样,前提也是保证你能活动自由,其它的都是另说;我的身子大好了,不过我想继续装病,咱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不让人时刻着。”杜书宣的声音越发的慵懒了。 徐涉没想到杜书宣都为她打算了这么多,这让她颇为意外,她轻轻拍了拍杜书宣的肩膀解释着:“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小时候被父母逼着学了很多东西,自然,学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保命,崔九那边需要我,红城离黑城虽说不近,可也不远,听说那边遭轰炸了,鬼子的目的一天不达成,是不会罢休的,我能帮崔九做什么尽量做,我也会尽力保证你和你娘的安全。”…。 “我看过报纸了,听说那边还蔓延了瘟疫,你去吧,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比起在杜家折腾来,你的事对我和我娘来说更重要,不,是你对我们很重要,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放下一切护着你。”杜书宣扭着头,柔软的头发泄了她一肩。 徐涉也靠在了杜书宣的床头,她轻声道:“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以为你是一心想着要将杜家折腾个底儿朝天呢,你自己的生活也重要,这些年你也受了这么多苦,你想报复杜敏中是人之常情,可前提是你越来越轻松,越来越惬意了,若是你活的比以前还痛苦,那这个报复,不要也罢。” “我懂,就算我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我娘,为你的那些兄弟们。123。有很多次我都想和你说,我想把和你的距离拉的更近些,比方说,除了靖彦,你会让我认识你手下的其他人,好奇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真想和你站在一边。”杜书宣道。 “等机会合适吧,眼下咱们自己都没站稳脚跟呢。”徐涉说着往窗子那边去了。 瞧着她打开了窗子做出一幅往下跳的架式了,杜书宣忙坐直了身子提醒着:“你出门要小心啊,最好是天亮之前回来,杜家的那个保姆起的很早的。” “嗯。”徐涉应了一声。 。从窗子边上跳了下去。 丰臣靖彦和刀厚臣的宅子是崔九安排的,这个时候,月牙已经偏西了,徐涉跑到宅子附近时看到沈季宁正提着刀巡逻。 沈季宁拐过墙角差点撞上了徐涉,他怔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徐涉靠着墙笑了:“没想到我会来吧?” “徐姐姐?你就这么一个人来了?”沈季宁瞪大了眼睛。 “靖彦不是在你们这里吗?所以我自然是一个人来喽。”徐涉挑眉。 沈季宁叹了口气,他只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当初找黑风山的麻烦的那伙人,已经找到黑城了,我们之前是没人巡逻的,因为大家本身底子不错。田南恩尤其是靖彦哥哥,这附近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发觉,可是靖彦哥哥最近好像和我一样,我胃疼,他却是身子不便,前些天我二哥发现后墙外被人划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标志,所以我们便开始轮流巡逻了。” 徐涉回头望了一眼周围,这里全是大大小小的宅子,紧密又矮小,就算是小偷来了,他也会感觉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 “那种标志是只有你们的宅子上有,还是别的宅子上也有?”徐涉问。 “别的宅子上也有,我二哥都把那些标记抹了。”沈季宁继续道。 “那他们查找的就是一个范围,而不是某一家,为什么说是找黑风山麻烦的那伙人?仲宁还发现了什么?”徐涉又问。 沈季宁提了提自己的刀,他小声道:“徐姐姐,你进去同我哥他们说话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徐涉挑眉,她拍拍沈季宁的肩膀,往里面去了。。 055哪里来的黑衣人 院子里,沈仲宁正在站在月光下看着远处的夜空,徐涉加快了往沈仲宁那边去的脚步,沈仲宁听到身后的动静看了徐涉一眼,他微微一惊,问:“徐姐姐是来找靖彦的?” “不单是找他,也来看你们。”徐涉笑笑。 沈仲宁指着远处的夜空轻声道:“靖彦刚追着一个可疑的人去了。” 徐涉眉心一压,她顺着沈仲宁的手看向那个方向,那里空空如也。 “我表哥呢?”徐涉立刻问。 “在屋里。”沈仲宁的话还没落完,徐涉就直奔向了屋子里。 屋子里亮着昏黄的油灯,陈愈坐在桌边守着一坛酒闭目养神,徐涉多看了那坛酒一眼。123。她猛地反应过来,又不作声地坐在了桌边。 陈愈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徐涉低声开口:“怎么那幅表情?别误会了,我喝酒只是提神,可不是像你一样,有时候能听到阿枢在那边说的话。” 徐涉扁了扁嘴反问:“还有喝酒提神的?” “靖彦往城南的方向去了,我觉的你应该追过去看看。”陈愈提醒着。 徐涉二话没说便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她从自己腰带里扣出来一个小小的东西往天空上一扔,一串紫色的火花在夜空里炸开了。 “那是什么?”沈仲宁问。 “信号啊。”徐涉斜眼看沈仲宁。 “我知道那是信号……”沈仲宁小声道。 徐涉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 。拐角处照过来了亮光,一辆汽车很快也拐了过来,车子在拐过来时副驾驶的车门便“砰”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徐涉快步上前扶了车门悠着身子钻了进去,车子停都没停便又开走了。 沈仲宁看着车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压压眉毛,又回了院子里。 车子出城不久徐涉便看到了丰臣靖彦的身影,他正追着前面那团黑影跑的飞快,徐涉扭头看向了开车的卫羡宁,卫羡宁递给了徐涉一把手枪。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会用。”卫羡宁瞪大了眼睛瞄了徐涉一眼。 “会用。田南恩但是不敢说百发百中。”徐涉将脑袋探出了车窗,她将枪口对准备前面的黑影,而她们的车子也离那个黑影越来越近了。 黑夜里响起了一声枪响,丰臣靖彦追着那个黑影身子一踉跄,徐涉小声道:“打中了!” “打中了他还跑?”这个时候卫羡宁的车子已经超了丰臣靖彦和那个黑影,徐涉的目光锁着那个黑衣人,她明明打中了他,可他却是像没中枪一样速度更快了。 “吱——”卫羡宁急急刹车,她一脚踹开车门拖着自己的长刀便出来了,黑影想绕过卫羡宁,卫羡宁提着刀就劈向了黑衣人。 徐涉不急不慌地下车,后面追上来了丰臣靖彦也往车边来,徐涉扶了他一把小声问:“没事吧?” “没事。”丰臣靖彦靠在车上也看向了不远处交手的卫羡宁和那个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直接用手臂去挡卫羡卫的刀,刀与精铁相撞的声音传来,卫羡宁一步一刀,黑衣人被砍的连连后退,等到卫羡宁从那黑衣人身上撕下一大块衣料时,丰臣靖彦额前的发稍飘了起来,他立刻跳上车顶打量周围,徐涉瞧着丰臣靖彦紧张的样子,她也冲卫羡宁喊了一句:“羡宁!回来!”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却不是从徐涉这里发出去的,卫羡宁弃了那个黑衣人往车那边躲去,丰臣靖彦也快速跳下车钻进了车里。 徐涉本来想说不用追了,可卫羡宁将自己的长刀往后座的丰臣靖彦身上一扔,踩了油门就去追,徐涉瞄了卫羡宁一眼,最终没说话。 可随即让徐涉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那个黑衣人知道自己跑不过汽车。123。他在又前面奔了一段之后,直接跳进了护城河里,卫羡宁的车子也只好在护城河边缘上停了下来。 卫羡宁要下车,徐涉却是拉了她一把:“周围有别人,小心吃枪子儿。” 丰臣靖彦扒着车窗看向了护城河,这里离护城河还有一段距离,可那里传来的恶臭却十分明显。 “我说两位姐姐,跳到那里面去,先不说会不会水,就是呛也会被呛死吧!那里面可不是一面的脏啊!”丰臣靖彦小声道。 “既然他们能找到南城这边来,那应该对这边的环境相当熟悉了。 。知道那里的水那样还敢往里面跳?”徐涉扭头看向了卫羡宁。 卫羡宁扁了一会儿嘴,她脸上带着万分嫌弃:“我敢说,陈愈在那里面都活不下来。” 说完卫羡宁发动了车子调了头,丰臣靖彦扒着车窗没动,他的眸子转啊转的,等着卫羡宁快进城了,他才小声道:“两位姐姐,刚才开枪的人恐怕只能在城墙上呆着了,以后我们行事要小心了。” 徐涉回头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城墙的高度,她扭过脸来没吱声。 卫羡宁直接将人带进了自己的堂口,看门的人盯着丰臣靖彦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随着卫羡宁进了屋子里,那两个人还在后面瞅着丰臣靖彦消失的方向。田南恩也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惊艳。 徐涉以为这里是卫羡宁的屋子,等卫羡宁进了外屋往卧室里面钻时,徐涉才感觉到这里的布置有些不对劲儿,接着,没等她想出是哪里不对劲儿来,里屋里传传来了田恕的惊呼声:“哎!你干嘛!人家没穿衣服!” “在我眼里你穿衣服和不穿衣服又没有区别!快出来!徐老二和靖彦过来了。”卫羡宁直说着又往外屋里来了。 徐涉扁扁嘴往桌边坐了,丰臣靖彦往里屋望去,他还能看见田恕正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揽,不过看他熟悉的动作,应该很习惯卫羡宁掀自己的被子了,尤其是大半夜的时候。 卫羡宁也在桌边坐了,她将从黑衣人身上撕下来的那块布料往桌子上一放,丰臣靖彦立刻拾了那块布料放在了鼻子底下嗅。 里屋的田恕慢吞吞地出来了,他扣着自己的腰带倚在一边给自己倒水喝,徐涉瞄了田恕一眼又看向了丰臣靖彦。。 056大姐办事真周到 丰臣靖彦正扒拉着那块黑色的布料,他在上面找到了一些浅色的不知什么东西的残渣,他用手轻轻拈着那些细渣,又将它们放下鼻子下细细闻着,随即,他看向了徐涉:“姐姐,是木屑,出自黑风县旧衙门里的大梁上,这上面还残留着我的虫子。” 徐涉的脸上立刻露出来些嫌弃的表情,卫羡宁立刻明白了:“我听靖彦说过你们在黑风山的事情,所以刚才那人还有开枪的人是靖彦口中的那支考察队的人?” 徐涉接着没说话,丰臣靖彦小声道:“我倒感觉不是,我说的那支考察队是洋人,而且里面有我提到的那位二管家的人,若说他们追查我们的下落寻机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123。可是刚才那人的身手与二管家那些人明显不是一路的;若二管家那里有那种高手,他们当时在沉水塘便不会被我们全部灭口了。” 徐涉听着丰臣靖彦的话微微点头,二管家那些人对她来说都是一些草包,是普通人,可那会儿和丰臣靖彦动手的人明显是个异人,而且中了她一枪就像没受伤似的。 卫羡宁压着眉头不说话了,她看看那边倒完水的田恕,他都靠着墙睡着了。卫羡宁磨磨后槽牙要起身揍田恕,徐涉忙拽住了她。 卫羡宁看看徐涉重新坐好了。 。丰臣靖彦趴在桌子上问徐涉:“姐姐要不要问问久保成美那个女人,兴许她知道什么呢?和我们交手的人一定不是一直在黑风山那一片呆着的,要不然雷大哥他们也不会安稳了好些年,可如果是从别的地方追查到黑风县旧衙门的,我想久保那个女人应该早就注意到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徐涉依然浅浅点头,卫羡宁突然冷笑出声了:“我就知道我们是不会无缘无故从海上被卷到这里来的,而且我们也极少对普通人动手,自然了,能在海上混的下去的也不会是普通人,看样子是这里也有类似我们这种的异人,坏事做多了。田南恩老天派我们来收他们了。” 徐涉本来在想着丰臣靖靖说的话,听卫羡宁这优越感十足的语气,她满脸嫌弃地瞄了卫羡宁一眼,丰臣靖彦倒是笑眯眯地问卫羡宁:“宁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卫羡宁一扬下巴,很是骄傲地解释着:“徐老二不是圣上亲封的伏远大将军么,而且除了咱们自己人,别人都以为她是个男人,我们当然是替天行道来了。” 徐涉干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她无奈地开口:“行了,我得回杜家了。” 丰臣靖彦立刻起了身:“姐姐,我送你呀?” 徐涉应了一声拉了丰臣靖彦的手往外走。 墨蓝的夜空里,弯月已经不见我踪迹,徐涉刚迈出屋门就被靠在门口的陈愈吓了一跳,丰臣靖彦也跟着徐涉缩了缩脖子,陈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冲徐涉笑笑,徐涉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问陈愈:“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就听到了吧表哥?”…。 陈愈哼哼了两声道:“自然都听到了。” 丰臣靖彦压低了些声音也问:“你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陈愈抬脚往台阶下走,还直解释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还不如在外面听着呢!田恕嘴上说着不待见我,可到底允许我在这里自由出入,看到你们没事就好了,我并不想给他添堵。” 徐涉冲陈愈挑挑眉稍示意他跟自己来,陈愈抿嘴一笑与徐涉并肩往外走。 等出了堂口徐涉才问陈愈:“表哥,说实在的,你在过来之前我大姐就没有和你说什么?” 陈愈叹了口气道:“真没有,这本来就是阿枢的主意,阿藻觉的阿枢只是白白让我送死而已,不过你已经将我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了阿枢。123。那阿藻接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倒是你,你怎么没有问问阿枢下一步他准备怎么做?” 徐涉摇起了头:“我和三弟的信息传达是单方面的,他能知道我所有的心思,可我知道的得由他主动告诉我,不是我问他他就会说的,而且他装傻的功夫不输于田三表哥,别说在这种情况下了,就是面对面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可你说大姐什么话都没对你说,我倒是很意外。” 丰臣靖彦在一边连连点头,别说是徐涉了,连他也看得出来,其实徐藻和陈愈的感情是很深的。 而这时。 。陈愈又叹了一口气:“她是没说什么,却是做了不少让我感动的事。” “哦?”徐涉睁大了些眼睛看向了陈愈。 陈愈脚步一停,望着墨蓝的夜空一本正经地道:“她早早给我备下了衣冠冢,还寻了一个长的和我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准备骗我娘和外公他们;我还没离开家时,她牌位都给我刻好了,还问我底座要不要做大号的。” 徐涉抿着嘴将本来要说的话全咽了下去,丰臣靖彦却也一本正经地暗暗道:“大姑娘办事果然周全……” “嘶——”徐涉瞪着眼睛拿胳膊肘碰了碰丰臣靖彦,丰臣靖彦忙伸手捂了一把自己的嘴。 陈愈却没事儿人一样叹道:“也不知道我走之后她睡的好不好。田南恩是不是和那个负责代替我的男人玩的挺好的……” “放心吧表哥,在大姐心里,谁都代替不了你,你就送我到这里吧,回去记的早些休息。”徐涉适时打断了陈愈的“伤感”。 陈愈却转脸瞄了瞄徐涉解释着:“并不是我要送你的,是你找我有话说,刚好,我也该拐弯了,回见。” 徐涉又被一噎,丰臣靖彦直接露出了鄙夷的神情,陈愈又用指关节顶了顶自己的金边眼镜,干脆利索地拐向了另一边,丰臣靖彦看着陈愈的背影小声问:“姐姐,现在那个特别流行的用来形容富家子弟的成语叫什么来着?” 徐涉牵了丰臣靖彦的手提醒着:“是斯文败类。” 丰臣靖彦打了个响指道:“对!就是这个词儿!” 不远处的陈愈转脸望了这边一眼,笑道:“知道你们在说我坏话哟,我听到了哟!”。 057为什么只找你 徐涉翻了个白眼儿道:“靖彦,我们走。” 丰臣靖彦冲着陈愈的背影皱了皱鼻子跟着徐涉快步离开了。 杜家。 徐涉的房间里,杜书宣一直没睡,月光映的窗子发亮,她就那样一直盯着窗子看,接着,窗子外面传来了些响动,杜书宣立刻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很快,她看着徐涉爬了进来,她唇边露出来了笑意,又将台灯打开了。 徐涉关好了窗子看向了杜书宣:“你没睡啊?” 杜书宣笑笑:“我睡不着,虽说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可一想到我在这里躺着也算是帮你的忙,我这心里就感觉很兴奋,其实也有些困,但是我不想睡。123。我想看着你回来。” 徐涉坐在了床边,她想了想才道:“是不是感觉无所事事?那以后白天出门我带上你好不好?” 杜书宣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光芒,她嘴上却说着:“你方便的时候便带我,不方便时我便在这里陪我娘,虽说那位八姨太表面看上去好说话,可把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会寂寞的。” 徐涉只好又笑:“怎么会,不是有穗秋和桂秋么?” 杜书宣摇起了头:“不尽然,我试探过穗秋和桂秋。 。她们其实颇受排挤的,我们是搬过来时间不长,再加上杜敏中想利用我们,所以那位八姨太才不好发作,再过一阵子,她怕是不愿再假装和我们关系很好的样子了,要知道这可不轻松啊!” 这话倒是把徐涉给逗乐了,她抿着嘴没有再搭话。 趁着天未亮,徐涉忙睡了一会儿,等着外面传来佣人收拾屋子的响动时她睁开了眼睛。 和她同时打开房门的是杜书宣,杜书宣冲徐涉笑笑准备下楼了。 楼下的杜兰宣正将牛奶杯放回到桌子上,她扭头看向楼梯上,瞧着杜书宣与徐涉正一起往下面来,姐妹两个明艳无比,她只觉的那姐妹两个突然有些扎眼。田南恩再看看沙发上的杜少雄,他正笑盈盈地看着下楼来的杜书宣与徐涉,好像这两位才是他的亲妹妹一样。 杜兰宣的心情在一点一点变坏,今天的她依然不想去上学,等着杜书宣和徐涉也坐下来了,杜兰宣才拼命挤出一抹笑来问:“佳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徐涉望了杜兰宣一眼,不明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杜少雄开了口:“她有什么安排你又不能跟去,你不得去学校么?” 杜兰宣瞪了杜少雄一眼,杜少雄却不明白为什么杜兰宣突然瞪自己,这时杜丽宣风风火火的也从楼上下来了,她往沙发边上一坐,还带过来了一阵香风,她冲徐涉讨好地笑着:“佳宣,今天崔副官来接你出去玩儿么?可不可以带上我?” 杜兰宣很快在对面黑了脸,她盯着杜丽宣不说话,杜丽宣自然感觉到了杜兰宣的目光,她只是故意忽略她了而已。…。 而徐涉则是看看杜兰宣,她清了清嗓子道:“崔副官很忙的,前两次只是因为久保成美,他怎么可能这么闲,还带我出去玩儿?他可是智秘书一员大将,不是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出面的。” 接着杜丽宣用手肘抵着杜少雄的肩膀,妩媚地将手背放在下巴上幽幽地问:“所以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你?” 这话问的,徐涉又是一噎,半天没说出话来,杜丽宣忙接了一句:“我可好奇了,一直想问,又怕你不高兴,可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你说崔副官为什么只找你,他怎么不找书宣呢?我才不信她身体不好这个借口呢。” 被这样问着,徐涉怔了怔,杜少雄也将目光锁定了徐涉,杜兰宣还开始打望着杜书宣了。123。只是杜书宣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并不想参与到这个话题当中来。 不远处的餐桌那边,穗秋已经在摆碗筷了,徐涉有些头疼,她想了好半天,杜丽宣就看了她好半天,好像一定要她回答这个问题似的,等着杜丽宣又催了她两遍时,徐涉只能把右手上的手套摘了。 她用左手抬着自己的右手往桌子上一放,先不说手背上万分狰狞的纹路,光是那五根手指的形状就吓的杜丽宣扑到了杜少雄的怀里,桌子对面的杜兰宣也感觉自己的些反胃了。 “我早年受过伤。 。这只手碎了,后来接上了,却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听说久保成美自己有一个考察队,还有一个研究室,我也不知道她在研究什么,总之,她现在想研究我这只手。”徐涉的手本来要比这幅模样好多了,她就是想吓唬一下杜丽宣,好让她收一收她的好奇心。 杜丽宣用手捂着脸只从指缝里看徐涉的手,杜少雄的表情就像是那只手是自己的一样,有些狰狞,又有些不忍,徐涉趁着杜兰宣没吐之前收回了右手在一侧戴手套,杜丽宣小声问:“我的天呐!你的手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打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感觉你一直故意躲藏着那只手,无时无刻不戴着手套,原来是因为受过伤……” “我们娘几个以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就不和你细说了。田南恩怕你晚上做恶梦,穗秋在招呼我们吃饭呢。”徐涉笑笑。 “嗯……我最近在减肥,不吃了。”杜丽宣摆了摆手,她窝进沙发里也拾了一份报纸半遮了自己的脸。 “哦,我今天还有个材料要汇报,我得去学校了,来不及吃饭了!”杜兰宣说着,从衣架上提了自己的书包急急往外面去了。 杜书宣终于从报纸里抬起了头,她望向了杜少雄,那眼神似是说:那我们几个吃吧? 杜少雄叹了口气:“我工厂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我去工厂吃,佳宣,我拜托你的事情,你别忘了,若事情能成,我一定重谢。” “我尽力。”徐涉看着杜少雄也起身了,很快,客厅里就剩下了她,杜书宣和杜丽宣三个人了。 “丽宣,雪姨呢?”徐涉关心起了那位八姨太。 “她在房里吃吧,不用管她!”杜丽宣苦笑着摆摆手,恨不得徐涉立刻离开沙发这片区域。。 058这个车夫不寻常 吃过早饭,徐涉在杜家的花园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拐过了花圃,她听到了婆子说话的声音。 就听一个声音道:“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识,瞧她一天天的小家子气,我怎么看怎么感觉不顺眼,吃的还多!” 另一个便道:“我看三喜挺勤快的,人家是佳宣小姐带来的,司令现在多宠书宣和佳宣两位小姐啊,而且那两位小姐真的是跟神女似的,若是我也有这么两个女儿,就是睡觉我都能笑出声来!” “得了吧!就算你有你也养不起!不是说书宣小姐就是因为没钱买药了才不得已搬回来了么!越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们,养起来才需要大把大把的银钱呢!” “你说的也是。123。我那会儿看着三喜又出门了?依然带着个食盒,是把剩菜剩饭带回去给她家里人吧?” “她就是跟着佳宣小姐的,哪里来的家里人!指不定是给哪个野男人送饭呢!她就是个乡下姑娘,来了城里灯红酒绿的,估计也学别人动男人的心思了!” 两个佣人婆子的对话还在继续,徐涉却没有听下去,她过来只顾着和崔九相见,倒是把白三喜给忘了,这两个婆子的话徐涉不尽信,她只是担心白三喜,所以她得跟上去看看。 提了裙子徐涉快步往外走。 。又在门口向门卫打听了白三喜去的方向,一路追过去了。 过了两个街口,徐涉看到了白三喜,她的确提着一个食盒,往黄包车队那里去了。 一家典当行侧墙的阴凉里,一个年轻的车夫正在那里休息,这样热的天气,他还带着一双破旧的手套,而典当行对面的墙角那里的几个车夫却没一个戴手套的。 白三喜往手套车夫那边去了,她蹲在车夫面前打开了食盒,车夫立刻打起精神来准备吃饭了。 这里离得远,徐涉听不到白三喜和车夫的对话,不过车夫只顾低头扒饭。田南恩帽沿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徐涉也看不清车夫的容貌,可车夫对面的白三喜却笑的一脸满足。 车夫很快吃完了饭,白三喜也没有多在那里停留,毕竟她不能出来太久,她得赶快回杜家。 徐涉看着白三喜又拿起食盒往回走了,那个车夫也起身离开了那个墙角,徐涉看着车夫稳健的步伐和精装的身材,她努努嘴跟了上去。 很快,车夫似是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己,他专挑偏僻的地方走,徐涉丝毫不掩饰自己,甚至她的高跟鞋还发出了愉悦的节奏。 终于,在一条破败又僻静的巷子里,车夫停了下来,他放下车转过了身,徐涉挑眉,也停下了脚步。 “徐小姐,你好。”男人开口说话,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来一张不输于丰臣靖彦的俊脸。 徐涉看着男人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不是杜佳宣,而是姓徐,他知道的渠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久保成美。…。 “你看起来身手不错。”徐涉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大长腿上。 “不管我身手如何,改天再向徐小姐讨教,徐小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要早很多。”到目前为止,男人一直很温和。 “哦……你现在不想和我交手,那你接近白三喜做什么?那条街上的车夫,和你都不一样,你太精壮了,而且气质也顶好。”徐涉从不因为对方是敌人就忽略人家的优点。 男人伸出右手轻轻往自己左肩上一放,应该是行了一个自己家乡那边的礼:“自然是为了打听徐小姐。” “还有呢?”徐涉可不只是想知道这些。 “其它的,或许我们可以下次聊?”男人笑笑。 “哦……”徐涉垂头应了一声,下一秒。123。她提了身子扑向了男人。 男人根本没想到徐涉会突然动手,他侧身躲过徐涉的攻击,也顾不上自己的车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男人的步鞋倒是没声音,徐涉的高跟鞋却“嗒嗒”地敲着地面,那轻快的节奏明明白白告诉男人,徐涉今天不光要追上他,还要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眼看着自己快要追上男人了,徐涉嘴角浅浅一扬,她准备扑过去了,可男人突然加速拐过巷子,还跳上了一处矮墙头翻过墙去了! 徐涉一惊,她立刻跟着跳上了矮墙头,可那边是一个丁字路口。 。徐涉磨磨后槽牙,只好跳下了墙。 她也不知道男人往哪条路上逃去了,她只随便挑了一条往前走着。 这一处巷子能听到隔壁街上热闹的人声,徐涉心里有些异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丢一个想追的人。 可,刚才那个男人的速度,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的速度,而且对异人感兴趣的,恐怕也会是异人。 前面的街口人多了起来,徐涉压了压了自己的帽子,将帽子上的蕾丝面纱也往下扯了扯,好不让行人轻易看清楚她的脸,她也这是第一次一个人出来逛街,瞧着这么多人在铺子之间穿行着,银行门口还有洋人在争执着什么,徐涉更加放松了起来。 一个车夫拉着车经过徐涉身边。田南恩他多瞧了徐涉两眼,徐涉也在面纱后面瞄瞄那个车夫,接着不动声色地走自己的路。 可,那个车夫往前跑了一小段路之后,又退了回来,徐涉瞄着他又重新到了自己的身边,就听那小子低头哈腰地问:“小姐,坐车吗?我姓雷。” 徐涉下意识地反应就是,雷桂花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这样想着,徐涉点着头上了那个车夫的车,可等那车夫跑出去老远之后,徐涉才想起什么来似的低声道:“哦……我好像没有钱……” “不妨事的小姐,能为这样美丽的小姐效劳,是小的的荣幸,哪里还敢收什么钱。”车夫一边跑一边回应着。 接着,徐涉被带入了一个三层建筑的后院里,车夫与一个穿着不知是什么制服的人低语了几句,那个穿着浮夸制服的人便笑盈盈地引着徐涉到了一个很是豪华的房间里。 尴尬的是,那个穿制服的人没对徐涉说什么,徐涉也没问什么,她就在这里坐下了。。 059又是一位故人 屋子里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沙发椅上的雕花极尽繁琐,徐涉不由想,这个应该会让打扫的人极为头痛。 不过多时,有人上来了茶水,是个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人,她头上的卷发精致地盘着,细细的钻石耳钉和那姑娘的眼睛一样漂亮,她放下茶水偷偷瞄了徐涉好几眼,才慢吞吞地退出去。 等着那个女人走了徐涉才看向刚刚被关上的门——刚才那个女人是佣人吧?一个佣人能穿成这样,那她的东家岂不是富可敌国? 正这样想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徐涉站在窗前浅浅的笑着,这里的人可真有意思,刚才那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把自己当客人。123。送上来了茶水,虽说她并喝不惯这种泡叶子方式的汤水,哪怕是在杜家,她也不会喝,她宁愿喝牛奶。 现在这个敲门的人怎么还把自己当成主人了?自己是被那个姓雷的车夫带进来的,这里的主人不应该尽快来看她吗? “进来。”徐涉喊了一句,接着站在窗户那里,她注视着门口,很好奇进来的会是什么人。 门被推开,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往里面来,他回身轻轻把门关上,这才微微挺直了些身子看向了徐涉。 徐涉眯了眼睛。 。因为这个老人和那位二管家长得很像,不过二管家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这位老人看着可就精明多了。 徐涉立刻明白了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她主动开了口:“阁下是雷桂花嘴里的大管家,对不对?” 老人松了一口气:“这次是没错了。” “嗯?”徐涉轻轻挑眉。 老人苦笑:“之前我的手下曾带回来好几个像小姐的人,不过都不是,这次不会错了。” 徐涉恍然大悟,她离开窗户旁边往老人这边来:“也就是说,你之前被骗过几次喽?” 听的出徐涉语气里的调侃,老人无奈地笑了:“我的手下没有几个见过小姐的。田南恩弄错也是在所难免,哪怕是我,也只是在小姐八岁的生辰宴上匆匆瞥了一眼。” 徐涉嘴角的笑意在消失,她盯着老人看了许久,老人不像是在说谎,可他说他在自己八岁生日上见过自己,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得出徐涉的疑惑,老人叹了口气:“小姐可能不知道雷大管家这个名号,可小老儿还有一个名字,小姐一定知道。” 徐涉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说话,她听老人又说:“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普驭。” “嘶——”徐涉压紧了眉头。 这个老人说他是普驭?那个跟着她娘亲去过神仙岛,回来复命过后又返回,从此就没有回过中原的职方司领队,普驭? “你……”徐涉心里突然冒出来许多问题,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老人向沙发伸了伸手,示意徐涉坐下,徐涉整理了把裙子坐好了,老人才也才坐在他对面。…。 “我和崔九、廷牧他们不一样,他们不会变老,但我会。”老人看徐涉的目光里有几许柔和。 关于蛊人和人蛊,自古以来有条件的权贵就为长生不老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却不见有人成功;而徐涉他们这些异人,是那些权贵在研究长生不老的时候,突然变异出来的一个分支。 他们在年轻时是异人,为权贵卖命,可这个异人是有保质期的,有的人长,有的人短,一旦过了这个保质期,异人就会溃烂而亡,而最好的下场就是退化成一身是病的残疾人,了此残生。 因此许多异人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异样时,往往选择自我了断,而不是等着自己破败成惨不忍睹的样子,哪怕有机会成为身体残缺的普通人。123。能安稳老死,他们大多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这和在保质期中所向披靡的自己相差太大,他们是接受不了这种落差的。 “异人分两种,一种就是像崔九和小姐这样,保质期相对来说短,但在保质期当中几乎无人能敌;还有一种,那就是我,保质期极长,可在保质期里与常人无异,其实我的保质期并没有这么长,真的可以活一千多年,我早该死了,只是遇到了一个妙不可言的机遇,这个,我随后再与小姐说,小姐只需知道,我是谁便好。” 老人的话已经说完了,徐涉却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了老人好一会儿,又低下头思考起了什么。 依然是那个车夫把徐涉送回去的,不过徐涉没让他真的把自己送到杜家的门口,她让他将自己放在附近的街上,自己又走着往回去了。 再回到家里时,别人已经用过了午饭,白三喜看到徐涉回来她忙上前问了一句:“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刚才吃饭都没见到你,而且你这次又不是被别人接走的,更没有和我们打招呼。” “哦……我就去附近转了转,到底是大城市,好热闹。”徐涉笑着往客厅里去。 客厅里空无一人,连佣人也不在,徐涉下意识抬头往楼上看,杜书宣正扶着楼梯往下看。 “你回来了?”杜书宣轻轻问了一句。田南恩快步往楼下来了,既然客厅里没人,她也就不必装那幅病歪歪的样子了。 徐涉环视了客厅一圈儿,她将视线落在了电话机上,她扭头看看靠近自己的杜书宣,问她:“书宣,你会用这个对不对?” “嗯,你要和谁打电话?”杜书宣笑笑。 “久保成美,我有些事要问她,你帮我打吧。”徐涉说着往电话机那边去了。 “好啊,我帮你拨号,拨通了你可以自己和她说话。”客厅里只有这两姐妹,所以气氛也显的格外的温和。 杜书宣教徐涉拨号,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却不是久保成美,徐涉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那边的人又叫她稍等,等久保成美接到电话时,杜书宣已经在旁边喝了半盏茶了。 “天呐!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真是万万没想到啊!”电话那边的久保成美十分惊讶,气息还很乱,就像她刚刚做过剧烈运动一样。。 060靖彦高烧了 “你这两天怎么不约我出去玩了?”徐涉半开玩笑着问。 电话那头的久保成美平复着呼吸道:“晚上带你出来玩儿,要不要来?” “你说的玩儿是真的玩儿,还是……” “看歌舞,当然是真的玩儿了。” “我可以带同伴吗?” “当然可以!” 久保成美回答的太干脆了,徐涉扭脸去看杜书宣,她抿着嘴笑着等着杜书宣的答复,杜书宣看了徐涉好半天才轻声道:“你真的要带我去啊?” “我说了下次带你的。”徐涉眨眨眼睛。 杜书宣垂眼看向了地毯,扬起的嘴角表明了她心里乐滋滋的,好像她已经在考虑今天晚上穿什么了。123。徐涉扭过脸去听电话,却发现那边的久保成美已经把电话挂了。 徐涉也挂了电话,杜书宣小声道:“我还是和我娘说一声吧。” “嗯。”徐涉看着杜书宣提着裙子往楼上去了。 兴许是她过习惯了苦日子,突然做回了杜家的大小姐,她非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加小心翼翼的,这才是徐涉看得上杜书宣的原因。 趁着家里没人,也没人注意自己,徐涉换上一身男装,扣上一顶帽子出门了,这一次她还带上了白三喜。 。这样一来,就算有佣人看到他们,也不会多嘴。 徐涉带着白三喜往城南去,这里没有那么热闹,街角偶而会有个修鞋的老人,徐涉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巷子,正好看到沈仲宁正在那里擦大门。 “仲宁。”徐涉叫了一声。 沈仲宁往这里看了一眼,他收了抹布笑问:“徐姐姐!你又从杜家偷偷跑出来了?” 徐涉无奈地笑:“什么叫又从杜家跑出来了?我是有人身自由的,倒是你,要赶紧适应这里的环境才好!” 白三喜在后面抿嘴笑,沈仲宁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不过说到适应环境,靖彦这两天高烧了。田南恩我表哥本想告诉你的,陈公子却说不用,还说靖彦这个症状会持续一阵子。” 听沈仲宁这么说,徐涉立刻往里走,他们这些异人是不会生病的,丰臣靖彦怎么会高烧?陈愈居然还叫他们瞒着自己? 徐涉带着白三喜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呕吐声,徐涉掀了帘子,见里屋的丰臣靖彦正坐在床边吐,一旁的沈伯宁在轻轻抚着他的背。 看到徐涉过来,沈伯宁怔了怔,丰臣靖彦吐完就仰在床边不动了,徐涉忙进了屋,沈伯宁要端着脸盆往外走,白三喜立刻道:“我来吧!” 沈伯宁重新坐在了床边,白三喜看看盆里,见丰臣靖彦吐的不像是胃里的东西,红的像黏稠的血,白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压了压眉头,感觉丰臣靖彦病的可不轻。 “怎么会这样?”徐涉轻声问沈伯宁。 沈伯宁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小声说:“徐姑娘,这个不是最坏的……”…。 “最坏的?”徐涉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最坏的是,靖彦已经有好几天不上茅房了,别说大的,小的也没有……那些快死的老人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沈伯宁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好像丰臣靖彦真的活不长了一样。 仰在床边的丰臣靖彦斜了沈伯宁一眼,徐涉本来紧张的面容慢慢放松了下来,她只好向沈仲宁解释着:“他啊……吃了好多东西才会上茅房,而且其实他主要的营养来源不是食物,只是生肉和血水,如果只有这个,他上什么茅房?” 沈伯宁眨巴着眼睛似是没有明白徐涉的话,徐涉也没有向沈伯宁解释更多,她只是看向了丰臣靖彦:“怎么高烧不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愈怎么和你说的?” 丰臣靖彦看起来精神还算好。123。他皱皱鼻子道:“陈愈说,我是吃惯了色目人,突然到这个地方吃起鬼子来了,身体在抗议,虫子们不喜欢那种血肉,拒绝消化,然后我就只能吐出来了。” “这里也有不少洋鬼子,可又不能像在海上那样随便吃,陈愈就没说出个解决的办法来?”徐涉又问。 “他能有什么办法……唔……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我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虫子在退化,我是不是会变回普通人?那样一来,我还有能力保护姐姐吗?”丰臣靖彦问的认真。 徐涉也坐在了床边。 。她想了想才开口:“这样岂不是更好,我们都退化,一起变老,总比突然某天一个人烂掉了好,这里没有圣上了,我们也不用去承担什么过于沉重的担子,这样的话,我们到死都可以在一起。” 丰臣靖彦嘿嘿笑了两声,可他嘴角上的笑意,却显得有些勉强。 “对了,你们呢?刀大哥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徐涉看向了沈伯宁。 沈伯宁摇头:“没有,我们说到底还是人,和姑娘是不一样的,不管姑娘和靖彦是不是会退化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我们都会保护姑娘和靖彦的!” 徐涉伸手拾了丰臣靖彦一缕头发轻轻拈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是不是还不明白啊。田南恩现在有枪,有大炮,还有飞机,几乎不用肉身博斗了,而且这里又不是海上,就算咱们有一天也到了战场上,面对的也是几百号,几千号,甚至上万号人,你还以为这里是马船上啊?你悄悄拿下它们的老大,扯掉他们的旗幡就行了? 别想这些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注意保养我们自己的身体;另一件,我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他认识我,看起来像是异人,我今天晚上要去见久保成美,顺便向她打听这个人,本来想叫上靖彦的,眼下看来,让仲宁陪我去吧。” “我去!”丰臣靖彦立刻道。 “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吧!让仲宁跟我一回不行吗?”徐涉挑了挑眉稍,丰臣靖彦想想,确实,这是徐涉在找机会向刀厚臣他们证明大家是一伙人呢,想到这里他只能又老实地趴在了床边。 接着,徐涉又把自己见到普驭的事儿给丰臣靖彦和沈伯宁说了,她又道:“回头你们向崔九和田恕递个信儿,我不方便老往他那里跑。”。 061出息的女儿 沈伯宁默默点头,徐涉也伸手抚起了丰臣靖彦的后背,一时,沈伯宁又想起什么来似的,他忙到:“对了,今天晚上崔副官好像要出任务,说要带上我表哥。” “怎么了?”徐涉问。 “哦,没什么,就是告诉姑娘一声。”沈伯宁笑笑。 徐涉动了动眸子,她反问:“是不是你觉得,如果不是靖彦病了,崔九会带靖彦?” 沈伯宁又默默点头,徐涉就笑了:“不会的,以后他办差事都会让你们兄弟帮忙的,靖彦身体没有以前那样好了可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现在是一伙人,默契和协作要快速培养起来,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蔓延到黑城,我们放松不得。” “嗯。123。是。”沈伯宁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黑城的夜晚比白天可要热闹多了。 杜敏中其实很少在家吃饭,因为他忙着在黑城站稳脚跟,又要帮大儿子拉关系,他才是忙的脚不沾地。 难得今天晚上他也坐在了饭桌上,看着娄佩云生的这两个明艳动人的女儿,杜敏中只感觉自己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快点吃。”杜书宣小声催着徐涉,徐涉喝了一口汤,放下了勺子。 杜敏中看看徐涉,笑着问:“佳宣吃的太少了,你们着什么急?” 另一边的杜丽宣叹了口气道:“人家晚上有约会……” 杜敏中来了兴趣:“哦?和什么人的约会?” 杜书宣看看杜丽宣和杜敏中解释着:“是少雄想要那个募捐晚会的入场券。 。我和佳宣去找久保成美帮忙。” 杜少雄连连点头,还主动起身给杜书宣盛汤:“书宣,这个很补身体的,你多喝点,你们尽管去,夜宵我让厨房给你们熬人参汤!” “出门带上保镖,喝酒要留神,女孩子家不要在外面呆太晚。”杜敏中慈祥的嘱咐着。 看着自己儿子向杜书宣那两姐妹献殷勤,秦雪烟看着有些扎眼,她看看默默吃饭的杜兰宣,笑问:“兰宣,过几天你是不是要和你的老师去红城啊?听说那里刚刚被轰炸过。田南恩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这日本人啊,前一秒和你说话还和颜悦色的,下一秒就动飞机大炮,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 杜兰宣就当没有听到自己亲娘的话,倒是杜少雄嘱咐了杜兰宣一句:“你一路小心,遇到什么事情记得别往前冲,看到那些游行的学生没有,越是走在前面的才会吃枪子儿!” 娄佩云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也感觉到秦雪烟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不会隐藏太久,这不是就比起女儿来了么? “兰宣,听说你要加入保民会?依我看,目前局势不明朗,你又是个女孩子,就不要太好强了吧!”杜敏中的注意力成功的被转移到了杜兰宣的身上。 这下杜兰宣不想说话也不行了了:“爸爸,保民会只是做做义工而已,红城的瘟疫已经遏制住了,可是那里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帮助的人,尤其是儿童,他们将来会是抗战的中坚力量,我是个读书人,国难当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瞧瞧我们兰宣,真是生错了女儿身,你若是像你哥哥那样,就算你去当兵,妈也不会拦着你的!”秦雪烟说的声情并茂,好像她真的舍得她儿子上战场一样。 “我杜敏中的女儿,当然也是巾帼英雄!丽宣,倒是你,成天游手好闲,书不好好读,也不会像佳宣那样结交人脉,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考虑了!”杜敏中瞄向了自己的小女儿。 杜丽宣嘿嘿一笑道:“是,爸爸说得对!” 晚饭过后,来接徐涉的是久保成美的一个手下,徐涉和杜书宣上了车,等车子行到下一处路口时,沈仲宁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小哥,那是我的人。123。带上他。”徐涉提醒着。 开车的人一脸木然,似是个提线木偶一样,徐涉这样说,他就这样做,丝毫没有面部表情,也不会反抗。 沈仲宁换了一身深蓝的条纹西服,等她上了车,徐涉才向杜书宣解释着:“我弟弟,沈仲宁。” 杜书宣一直从镜子里看沈仲宁,没过一会儿沈仲宁就被杜书宣看的脸红了,徐涉问沈仲宁:“仲宁,你这身衣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沈仲宁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是九哥送我的。 。我哪里穿过这样的衣服,就算是让我去成衣店里买,我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好,若不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衣服我还真穿不出来。” “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这样穿了,所以你也要学起来,不过看着很精神,很挺拔,看来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身材高挑,脸好,衣服才能被撑起来。”杜书宣也笑笑。 沈仲宁当然听得出这是在夸他,他附和着笑笑,看向了前面的路。 车子停在了金华荣舞厅的侧面,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立刻去开了车门,面无表情的小哥也不理会那个服务生,只是看着徐涉轻声道:“请跟我来。” 杜书宣跟在徐涉身后轻轻地努了努嘴。田南恩从一开始这个开车的人就没把她和徐涉混淆过,他是靠什么分辨她和徐涉的? 沈仲宁跟在最后面,那位面无表情地小哥引着徐涉进了喧嚣的夜场,灯光闪烁的舞台上,一个帽沿上遮着一缕黑纱的小姐在唱歌,她一边唱还一边撩拨前排的客人,可前排的客人无动于衷,倒是后面的客人不断起哄,还往台上扔东西;沙发与铺着红桌布的桌位之间,端着酒的服务生不断地穿梭着,高背沙发之后,还有许多穿着高开叉的旗袍的漂亮姑娘在招揽生意。 徐涉抿着双唇打量着这里,她轻声问杜书宣:“这里就是青楼吧?” 杜书宣轻声笑笑:“介于青楼与哥舞坊之间吧,青楼那种地方只有有钱的文人雅士才能去,这种地方,不识字的土财主也可以来,在这里,大洋能解决一切。” 徐涉会意地点着头,跟着那位面无表情的小哥上了二楼。。 062琢磨不透的人 久保成美就在第一间雅阁里等着徐涉,那位面无表情的小哥推开了门冲徐涉等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徐涉一眼看到了久保成美,她正趴着桌子看着自己杯中泛黄的酒。 看着徐涉带着杜书宣和沈仲宁进来,久保成美托着下巴打量起了他们,杜书宣真的和徐涉一模一样,只是两个人眼睛里的东西不同,她这样的明眼人自然一眼就会分辨出来,而沈仲宁久保成美也见过,怪不得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穿着这身小西装的沈仲宁更凸显了他斯文的一面,尽管实际上他是个杀手。 “你主动找我?这让我很意外!”久保成美的语气里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徐涉坐在了久保成美对面。123。她也问她:“那你先说说你在忙什么吧,总不会是在为日本人做事吧?” “我本来就是日本人,为日本人做事的话也没毛病,不过我却不是,我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久保成美将装着泛黄酒水的高脚杯推到了徐涉手边。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没有站队?那没有靠山你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徐涉又问。 久保成美抿了一口酒,她颇为老成的解释着:“这么和你说吧,你们到了这个时代是无意而为。 。所以可以干预这里的一切,因为你们的肉体和灵魂都属于这个时代了; 我却不同,我,还有一位我不待见的同类,我们是通过人为手段过来的,那边的某些磁场或者小电波之类的东西一直在干预我们,而我们是不能干预这个时代的任何事情的,我们只负责研究,然后把研究结果报告回去。” 徐涉理解起久保成美的话来有些困难,可她大概听懂她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们随时可以回去?回到你们那个时代?” “当然不是,我们回去看缘分,如果机缘不到,兴许我们会一直留在这里,而且如果那边怀疑我们要在这边搞破坏。田南恩可以通过某些手段直接让我们脑死亡,我说死了是不是能让你更容易理解?”久保成美歪着头看徐涉。 徐涉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大概是你们是提线木偶,那边的人随时能让你们丧失生命力。” “对,就是这个意思!”久保成美笑眯眯的,好像她看淡了生死。 一旁的杜书宣忍不住插话:“这样郑重的事情,你说的怎么跟开玩笑似的?” 久保成美又冲杜书宣笑了:“科学研究总要有人献身!而且,之所以说的这么轻松,是因为无能为力啊!难道还非要整天苦着一张脸?” 杜书宣垂下头没说话,徐涉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摇了摇酒杯里的酒却是不喝:“你对我倒是越来越坦诚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呢!抛开这些不谈,我找你是因为两件事。” “你说。”久保成美又为自己添了半杯酒。…。 徐涉看着久保成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第一,杜少雄想要一张后天募捐晚会的入场券;第二,向你打听一个人。” 久保成美看着徐涉又伸出来一根手指头,话说完,她还晃了晃手才重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第一个好办,说说你想打听的人吧,我对这个感兴趣,因为你对那人感兴趣。”久保成美将双臂搭在了桌沿上。 徐涉将自己遇到那个车夫的事情对久保成美说了,她又补充了一下那个跳进污浊的护城河里的黑衣人,久保成美原来惬意的笑里,慢慢带上了讽刺。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认识那个假扮车夫的男人。”徐涉留意着久保成美的脸色。 久保成美笑出了声:“他就是我刚才说的。123。我不喜欢的一个同类,他叫伍七三,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奇怪?因为它不是名字,只是一组编号。” 杜书宣的眉头越发拧紧了,她现在理解久保成美和徐涉的话有些困难,倒是沈仲宁,他全程眸子微微颤着,好像已经从徐涉和久保成美的话里解读出来了更深层的意思。 “和你一起的?我是说那个男人。”徐涉有些惊讶。 “不是,我怎么会和他一起,最近就是在忙他的事情,头疼的很。”久保成美的笑容在脸上完全消失了。 “那就是说。 。你们是对手了?”徐涉又问。 久保成美仰起脸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她好像在想着如何向徐涉说明白这件事情,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向了徐涉:“我是人,而那个伍七三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徐涉看着久保成美没搭话,沈仲宁小声道:“你是说伍七三是机关人?” “用我们的话,叫智能机器人。”久保成美纠正着,她很惊讶沈仲宁这样通透,她说的话,他竟然能全部理解,这个人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好使,见识也不一般的广啊。 “他为什么要打听徐姐姐?”沈仲宁又问。 “那谁知道,我的人和他的人起过几次磨擦,不过谁也没占到便宜。田南恩他和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他比我更超前,所以哪怕他是一堆破铜烂铁,我也忌惮他几分;最开始我刚知道你们的存在时,我以为你们和他是一伙的,后来才明白过来不是。”久保成美正经了起来,她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徐涉依然晃着手里的酒杯,她瞄了久保成美一眼问:“那,你觉的他可以干预这里的一切么?比方说杀掉一个后世应该在史书上出现的人。” “至于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打哪来的,也不知道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前几次的磨擦他有意躲着我,他在干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哪怕他有这个实力,他也不想与人起冲突,好像他的目的就是要绝对的隐藏自己的人,除了我,现在当然也除了你们,英法日美意这些租界里的探子,包括49号特别办事处的人都不知道这片区域已经出现了一个让他们琢磨不透的人。”久保成美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在回忆着自己与那个男人的几次交手。。 063不拼命不行啊 话说完之后徐涉没有再让久保成美送自己,她看的出来久保成美有些疲惫。 沈仲宁将车开出去老远了,那边的歌舞声才淡了好多,徐涉坐在后座上不言不语,杜书宣小声开了口:“看来这里不光只有一股比我们更强大的势力,要命的是他们只对我们感兴趣,可是我们还摸不到他们的一点头绪。” 徐涉回过神来,她冲杜书宣笑笑道:“这个时代是主战场,那主人当然是这个时代的人,其他人都是旁观者,不必太过担忧,久保成美的情况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她考量的事情和我们也不一样。” 杜书宣抿抿双唇,看向了窗外。 让徐涉没想到的是这么晚了杜少雄居然还在客厅里等着她。 杜书宣怔在了门口。123。徐涉看看沙发上困的不像样子的杜少雄,她挑挑眉毛,轻手轻脚地过去了。 穗秋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她看看徐涉小声道:“小姐,您喝汤吧?都热了两遍了,少雄少爷执意在这里等,别的佣人都睡了,我不好意思去休息,也就在这里等着小姐了。” 徐涉冲穗秋笑笑没着急和她回话,她拍拍杜少雄,杜少雄哼哼两声擦了一把口水含糊不清地问:“嗯?佳宣回来了?” “回来了。”杜书宣将自己的帽子摘下了。 杜少雄忙使劲儿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徐涉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徐涉笑着去端穗秋的汤了,杜少雄忙在沙发上坐正了。 “佳……佳宣,你们回来了!”杜少雄讨好地笑笑。 徐涉把碗端到了茶几上,她问杜少雄:“为什么你不会把我和书宣弄混淆呢?” 杜少雄也随手端了一碗汤喝了一口:“这个啊,简单啊,书宣看人就像是一个人在看人,你不一样,你看人跟看一件垃圾似的……可能这个形容不怎么贴切,反正你给人一种凌空俯瞰弱小之辈的感觉。” “我有吗?”徐涉扭头看向了穗秋。 “没有。田南恩小姐只是本事大,那种威严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穗秋忙道。 徐涉从自己的包里抽出来了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了杜少雄,杜少雄眼睛一亮,他欣喜地接了,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果然是一张请柬,他忙把信封收了冲徐涉裂嘴笑:“佳宣出马,事必办成,多谢你了!你想要什么,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徐涉将碗放下了,她问杜少雄:“我知道你对工厂很上心,可是不必这样辛苦吧?你不是杜家的大少爷么?” 杜少雄放慢了整理内口袋的速度,他扁了扁嘴道:“有这么一个爸爸,不拼命不行啊。” “这话是怎么说的呢?”杜书宣也坐在了杜少雄的对面。 杜少雄先是看了一眼楼上,见上面静悄悄的,他才将身子往前趁了趁小声道:“我并不是杜家的长子,长子早就死了。”…。 “不正常死亡的吧?”杜书宣立刻问。 杜少雄轻轻点头:“原来爸爸在灰城的时候,鬼子打进来了,他扔下自己一家子逃了,他的正房太太和长子都被鬼子杀了,好在他几个小老婆不在那边,后来爸爸和别人集结了一帮流民和土匪才拉起了一支队伍,可是这些人又没纪律,只会放火抢劫,让他们和正规军对上,不堪一击!” “后来呢?”杜书宣也问。 “后来他碰上了边宝红,就是赤城那个边大帅,不光做了人家的干儿子,还把自己几房年轻漂亮的姨太太送给了边宝红,再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听说过了,边宝红的亲儿子边春山和几个干儿子打了起来,一起瓜分了边宝红的兵力,爸爸带着一支人到了南边的黑城。123。因为他一直是站在边春山这一边的,再加上他还算圆滑,边春山得痢疾死了之后,他把边春山的人也接手了过来,当初边宝红也算看重他,边春山生前又和他称兄道弟的,所以他现在被自己人尊称一声司令,事实上,南边的人还是看不上他的。”杜少雄的声音更低了。 “他现在也算是有些权势,这和你辛辛苦苦办工厂有关系?”徐涉又问。 杜少雄摇了摇头道:“我还没说到重点呢,你们知道吗,他在遇到云姨的时候是想占为已有。 。可当他又遇到智秘书时是想把云姨送给智秘书的,好在智秘书并不好色,而且人家儿子也有头有脸,可丢不起这个人,所以他并没有结交上智秘书;我不想掺合进他们这些军阀中来,贷款、用人我一律不用他的,我就想背靠法国人或者英国人,等哪天又遇到了变故,他想把我们也扔下或者送人时,好歹我有个退路。” “你这样想也对,能扔下自己的嫡子逃跑的人,在大难来临的时候,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杜书宣压了压眉头。 徐涉努了努嘴问:“那你岂不是整提心吊胆的?” “现在这个世道,哪个人不提心吊胆的?就说红城的百姓,好好的睡着觉。田南恩突然轰炸机来了,怎么办?过一天是一天呗,我就想混进商会,只要进了商会别人就不能轻易把我怎么样了。 我这两个妹妹你们也看到了,兰宣被洗脑了,成天到处演讲,她甚至还组织过一次游行;丽宣天天游手好闲,完全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日子是朝不保夕的,还有那个少杰,都多大了千字文还背不全,我不敢想象哪一天他们也会被人糟蹋。”杜少雄说完仰在了沙发里,完全没有了困意。 “如果他们能明白你的苦心就好了,我上楼了,你也早些睡。”徐涉说着起身了,杜书宣也冲杜少雄安慰地笑笑,跟着徐涉上楼了,而沙发上的杜少雄,他又叹了一口气,干脆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清晨小雨微熏,徐涉又是一夜未睡,若是以前她哪怕两夜不睡也不会感觉到疲惫,而这个时候的她,却是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杜书宣的房间里传了来些轻微的响动,徐涉只穿着睡衣就去敲杜书宣的门了。。 064不提身高咱们还是朋友 杜书宣有些意外,可看到徐涉的精神头不大好,她立刻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又是一夜没睡啊?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是因为烦心的事,还是身体不舒服,一直这样下去,你也会倒下的。” 徐涉挤出了一抹笑容:“嗯,我晓的,我想去看看靖彦,一会儿你们吃饭的时候帮我圆个场。” “放心吧,不用我圆场,少雄也会为你说话的,不过杜敏中不在家,光凭雪姨,她再怎么不满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我们之前一直在外住着,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你去吧。”杜书宣立刻道。 徐涉叹了口气,她感觉还是自己家好极了,既不用应付多嘴的下人。123。也不用看长辈脸色,看来在这一方面,她也得下下功夫啊。 为了出门好看,徐涉依然带上了三喜,她本想的是坐黄包车,杜少雄为了献殷勤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说去工厂吃,顺路送徐涉,徐涉又是一脸为难,她却只好说自己是要去智秘书家,让杜少雄把他送到智秘书家的门口就好。 秦雪烟不知道徐涉的人脉是怎么样的,反正是她摸不着的就对了,杜少雄对徐涉的事也不多嘴,反正自己以后求她帮忙的时候多着呢,慢慢的他就会了解她了。 不过因为头天晚上他同徐涉说了些知心话。 。他自认为和徐涉的距离拉近了一步,事实上徐涉也极好说话,也可以说,只要不是面对那些海贼,她都挺好说话的,甚至她还有些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毕竟她身边的人都是在围着她转,她还没处理过太过复杂的人际关系。 杜少雄兴致冲冲的,徐涉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杜少雄问她:“崔副官约你?还是智明昊约你?” 徐涉看看杜少雄,半开玩笑着:“我有两天不见崔副官了,怪想他的,我去打听打听他。” 杜少雄扁着嘴道:“你可别在家里这样说。田南恩崔副官的名气刚刚起来时兰宣对他迷的不要不要的,我一开始就劝过她,她和那个崔副官明显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俩死都没可能,她不信,这下儿好了,伤心了! 我看的出来,我妈这些天有些故意找你和书宣的不是的意思了,你也别怪她,她要强惯了,不管大事小事她都要和人争个高低,哎,你给我句实话,你真看上那个崔副官了?我觉的依着爸爸的性子,他可能会赞同你俩的事儿,毕竟他想巴结智秘书可想疯了!智秘书是谁啊,英国人和美国人对他说话都要客气的!” “你说结婚啊?”徐涉问。 “啊,要不然呢?”杜少雄反问。 徐涉看着前面的路又眯了眼,她不缺男人,但是她从没想过结婚这事儿,因为她在海上时她感觉自己活不到结婚的时候,他们身为圣上的利器,总要利用完了才会丢,而且她本身是异人,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婚了。…。 “我还真没考虑过……”徐涉又轻声道。 “你也应该考虑了,女孩子的青春没几年的。”杜少雄说着拐了弯。 智明昊压根儿没想到徐涉会来,可当下人说杜少雄的车停在了大门口时,他还是装作事前就有约定地出去迎接了。 徐涉下了车站在智明昊的身边,杜少雄扶着车门笑着:“我还得去工厂,若是没人送你回去,你就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工厂办公室的电话的。” 智明昊也笑:“看你说的,不把佳宣送回去那我还能叫绅士么?” 杜少雄瞧瞧智明昊,他本来笑盈盈的,可他感觉智明昊和徐涉站在一起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呢? 眼瞅着杜少雄的眼神越发不对了,智明昊裂开嘴痞痞地笑笑。123。还冲杜少雄挑了挑眉:“我说少雄,你怎么了?怎么看我这眼神变的好奇怪了?” 杜少雄努着嘴半天没说话,白三喜悄悄在一旁多嘴:“小姐不穿高跟鞋还比智公子高半个头呢,这一穿高跟鞋就……” 这下杜少雄明白过来这两人站在一起别扭在哪儿了,他脸上微微露了来了些嫌弃的神情:“明昊啊,你不是到了十月才过二十岁生日么,多喝些牛奶,我感觉你还能再长长;虽说你是智秘书的亲儿子,但佳宣还是和崔副官站在一起更配……” 智明昊最讨厌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儿。 。其实他也不算矮,可偏偏徐涉和杜少雄都比他高,崔九比他更高!还有那个一脑袋银头发的男人,比他高上那么多!他真是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 “还要早睡早起。”偏偏徐涉还补了一句。 智明昊斜着眼看徐涉,徐涉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看着智明昊不高兴了,杜少雄忙道:“哦,那个,我走了啊!智公子啊,回见!” 徐涉冲着杜少雄的车挥了挥手,没等杜少雄的车拐弯呢,智明昊就开了口:“你不是来找我的吧?你是来找崔九的吧?他不在!” 说完智明昊转身就往里面走,徐涉叹了口气道:“这么小心眼?算了,三喜。田南恩我们走。” “小姐我去叫黄包车啊?”白三喜忙道。 “叫什么黄包车?我让人送你们!我知道你们要去哪儿!麻烦!”不远处传来了智明昊的声音,他不满归不满,他却也不敢怠慢了徐涉。 徐涉轻轻抽着气道:“智公子是真的生气了,改天可以向久保成美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增高的秘诀。” 白三喜靠近了徐涉死压着声音道:“小姐,没用的,你没听说过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么?听说杜夫人很矮的,这个是吃补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别说话,当心他听到。”徐涉立刻警告着。 智明昊开车送徐涉到了刀厚臣和丰臣靖彦住的宅子门口,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依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徐涉开了车门却不着急下车,她看着智明昊道:“你就不好奇崔九安排的是一些什么人?不想进去看看?” “不想!我今天休息,是你们来了我才起来的!我还要回去睡觉!”智明昊努着嘴道。。 065找个地方睡觉 徐涉招呼白三喜下了车,两个人往宅子里去,智明昊看着徐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了才发动车子转身。 他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徐涉对人说话还算亲和,也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那种娇气,可当他看她的眼睛时,他就觉得其实自己和徐涉离得很远,已经不光是不同圈子的事了;而他对崔副官,也是这个感觉。 细细的小雨落了下来,白三喜不由加快了进屋的脚步,徐涉却还不紧不慢的,白三喜看看徐涉,重新放慢了脚步。 丰臣靖彦正坐在房檐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几滴雨水落在了他的脸上,很快,雨水紧凑了起来,丰臣靖彦低头看到了正往屋檐下来的徐涉和白三喜。123。这他才跳了下来。 外屋里的沈季宁正在喝水,他的头发全是湿的,徐涉站在屋门口敲了敲门板,沈季宁扭头就看到了扬着嘴角的徐涉,他眼里的愉悦一下子爆满,立刻咧开嘴笑了。 外面的雨开始噼里啪啦的下起来了,丰臣靖彦跳到屋子里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牵了徐涉的右手问:“姐姐是来看我的吧?我好多了!” 徐涉拉着丰臣靖彦往桌边坐了,她不着急回答丰臣靖彦的问题,只是先问沈季宁:“刚跟着崔九出任务回来?” 沈季宁摇头:“不。 。绕城跑来着,虽说我们现在生存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可训练不能落下!” 徐涉点着头又问:“刀大哥呢?伯宁和仲宁呢?” “表哥半夜跟着崔副官外出还没回来,我大哥在洗衣服,二哥在给靖彦熬药。” “熬药?”徐涉瞄向了丰臣靖彦。 “郎中说是调理身体的草药,崔九也说让我喝喝看吧,总要试一试,咱们这不是换土地生存了么。”丰臣靖彦自己说的都心虚。 对这个,徐涉自己也拿不准,她的身体还是她外祖父亲手调理的,到了这里,没有了人照顾,可不就得什么都得试试? “你们有没有去见普驭叔叔……嗯……或者叫爷爷?虽说辈分上好像不大对。田南恩可年纪上确实要这么叫吧?”徐涉冲丰臣靖彦眨了眨眼。 “陈愈说这件事放着他来。”丰臣靖彦道。 徐涉努努嘴,她只好道:“好吧,你陪我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在把崔九要的图润色一下,我看他近几天应该会动身去红城。” “要酒吗?”丰臣靖彦又问。 “要啊……这些天徐枢都没搭理我,不知道他在那边忙活什么……”徐涉一提到这个就皱了眉头。 “我去拿酒。”沈季宁说着立刻将毛巾往自己肩上一搭,往后屋去了。 丰臣靖彦拉着徐涉的手往自己的屋里去,白三喜看着这两个人进了屋才往的后屋去。 后屋檐上的雨已滴成串子了,掉在外面的青砖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白三喜看到了在门口洗衣服的沈伯宁,他正往衣服上打着肥皂。…。 白三喜扬了扬嘴角,她上前蹲在了沈伯宁的身边:“伯宁哥,我来吧,你们男人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 沈伯宁扭脸看了看白三喜,他有些窘迫地道:“哦,不妨事,你坐一会儿吧,我自己做就可以了,嗯……现在的男人不洗衣服吗?” 白三喜往一旁的四脚小木凳上坐了才道:“嗯……可能有,但是我起码没见过,就算是下人,男人也是做些粗活之类的,这些活儿是女人做的。” 沈伯宁受教着点头,又去洗衣服了。 白三喜用手肘垫着膝盖,她又问沈伯宁:“伯宁哥,你们身手这么好,那家里肯定是请得起高明的师傅的,既然家里条件不差,是不是你以前都不做这些活儿?” 沈伯宁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啊。123。我们从小就干这些活儿的,我们那边没有女人。” “没有女人?那你们的领头儿的……”白三喜说到这儿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沈伯宁瞄瞄白三喜,见她神色奇怪,他反而笑问:“你突然想到什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 白三喜想着自己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失礼,她索性把原来打算要说的话说出来了:“哦,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我听那个叫久保的日本女人提及过,说你们的头领只喜欢男人,而且你们还有规定。 。说你们不许识字……我说这些是不是唐突了?” 沈伯宁尴尬地笑笑:“嗯……也不是所有的都不许识字,不过这里的字我们兄弟几个的确要重新学过……” 也就是说沈伯宁承认自己的前半句话了?白三喜默默起身,又往前屋里去了,她想着自己再和沈伯宁呆在一起会更加尴尬的。 徐涉在这里睡了一整天,来接她的依然是智明昊,而跟着智明昊一起来的是刚刚回来的崔九和刀厚臣。 当崔九轻手轻脚地进了丰臣靖彦的屋子时,他正趴着桌子在一张大图上标点,他光着上半身,手边放着开着口的小酒坛,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扭脸看了崔九一眼,冲他笑笑,接着转着自己手里的钢笔。 崔九望了一眼铺上的徐涉。田南恩他轻声问:“睡了多长时间了?” 丰臣靖彦小声道:“一大早过来的,喝了些粥就睡下了,到现在都没醒。” 崔九眉头一压,坐在了丰臣靖彦的对面,丰臣靖彦提着钢笔在纸上标了一行小字,又将钢笔在指尖转的优雅。 “她的身体也在退化吧,若是以前她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睡眠的。”崔九摘了自己的帽子。 “九哥你呢?你感觉怎么样?”丰臣靖彦问。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又不会杀人于无形之中,也没有超人的技能,我只是保持在了二十八岁,我是因为跟着夫人时中过剧毒,为了活下去才去田大人那里的,又不是为了在海上行走被送去田大人那里改造的。”崔九又小声道。 丰臣靖彦裂开嘴笑笑接着看自己的图纸。 崔九似是有所感慨,他叹了口又道:“当初我总是忧心忡忡的,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066不知道什么叫贪心 丰臣靖彦不解地看向了崔九,崔九支起了下巴解释着:“当初我还在想,为什么田大人能对自己的亲外孙女下的了手,要知道你们,最长的也只是十年之后就会化为血水,几乎没有人能善终,田大人难道就没考虑过夫人的感受?看来,还是我太年轻,原来阿涉命里还有这样的机遇。” 瞧着崔九认真的样子,丰臣靖彦忍不住想逗逗他,他笑着问:“那如果姐姐没能到这里来呢?如果我们过了保质期在你面前化成了一滩血水,你会怎样?” 崔九盯着丰臣靖彦的眼睛道:“在你到她身边之前,没有我她是睡不好的,若是那样,我自然是要下去陪她,否则,她在地府里也不安省。” 丰臣靖彦眸子一转。123。他伸着脖子往崔九那里凑了凑又道:“田恕说,你爱的人是夫人……” “你们不是都知道么?”崔九冲丰臣靖彦翻了个白眼儿。 “你怎么能同时爱姐姐呢?”丰臣靖彦又问。 崔九有些不耐烦了:“对于夫人来说,我可有可无,阿涉却是离不开我的。” 丰臣靖彦挑起了眉,他还扁着嘴摇起头,崔九睁大了眼睛问丰臣靖彦:“你又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田恕和陈愈又启发你什么了?以后你少听他们胡说八道。” “不不不。 。我倒觉的九哥你说的不对。”丰臣靖彦说着还拿钢笔虚空点了点崔九。 “什么不对?”崔九反问。 “夫人是不贪心,姐姐是不知道什么叫贪心。”丰臣靖彦说的一本正经。 崔九压着眉抿了抿嘴,好半天他才问:“哦?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呀?” “这话自然不是我说的。”丰臣靖彦裂嘴笑笑。 “那这话是谁说的?”崔九反问。 “有一次目奴姑姑说的!”丰臣靖彦鸡贼地笑笑,又转起了钢笔。 崔九又瞪了丰臣靖彦一眼,起身去铺边看徐涉了。 徐涉出了一头的汗。田南恩崔九拾了一旁的蒲扇轻轻替她扇着,刚没扇几下徐涉便睁开了眼睛,崔九下意识扬起嘴角冲她露出了笑容,徐涉伸手拉了崔九的脖子,崔九顺势抬了徐涉的上半身两人一起靠在了铺头。 “梦到阿枢了?”崔九问。 “也算,也不算。”徐涉靠在崔九的胸口,还有些没睡醒的迷糊。 “怎么说呢?”崔九又问。 “听到了一些呼吸声,徐枢没对我说话。”徐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丰臣靖彦扭头看了一眼外屋,他看到了智明昊的衣角,他起了身去衣架边拿了自己的上衣穿好了,又看向了徐涉:“姐姐,天快黑了,你是不是要回杜家?” “嗯……”徐涉半睁着眼懒懒地回应着。 崔九摸了一把徐涉的额头,他轻声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你都快没精神头了,我让久保成美去杜家支个话,随后我带你去红城,另外还要想个办法让你搬出来。”…。 “若是我搬出来,那杜书宣……”徐涉抬眼看向了崔九。 “你帮她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能不能生存下去还要靠她们自己,难道你还要为她们负责一辈子?”崔九理了理徐涉额角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嗯,九哥说的对。”丰臣靖彦系好了扣子往外屋里去了。 外面的雨已经转小了很多,东屋那边传来炒菜的声音,白三喜护着菜从东屋跑到了北屋,北屋外屋里的刀厚臣已经洗好手坐在了桌边上了。 徐涉从北屋后面的连屋里出来,她走过不过十几步的走廊到了北屋正屋,刀厚臣看着徐涉从后门进来,他倒吸了一口气道:“徐姑娘,你的精神好像没有之前好了。” 徐涉叉着腰伸了伸懒筋笑了:“水土不服吧。” “而且你的手好像一点都没有转好。”刀厚臣又道。 “不管这些了。123。先吃饭,仲宁好有做饭的天赋,我在这里都能闻到从东屋里传过来的香味。”徐涉说着坐在了刀厚臣的对面。 水盆那边传来了洗手的动静,崔九甩了甩手上的水道:“我会叫久保成美给杜家打电话,就说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一来你确实要好好养养精神,二来,图快些帮我画好。” 徐涉转头冲崔九笑笑,没吱声。 晚饭一过,刀厚臣等人先休息了,对于图纸这事儿,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沈仲宁坐在了丰臣靖彦的屋子里,他倒不是来帮忙的,他是来沏茶倒水的。 雨一停,天气重新热了起来,丰臣靖彦哪怕是光着上半身还是直流汗,徐涉躺在躺椅上听着丰臣靖彦说着图纸上的要点,崔九就在躺椅旁替徐涉扇着蒲扇,沈仲宁则是托着下巴看着丰臣靖彦标图,说实在的,他还真想学一学这项新技能。 外屋里的电话响了,吓了正趴着桌子打瞌睡的白三喜一跳,等白三喜坐直起身子来时,沈仲宁也出来接电话了。 “是谁?”另一边传来了崔九的询问声。 “是久保成美,说想约上徐姐姐出去走走,这丰富的夜生活要开始了。”沈仲宁在这边回答。 丰臣靖彦转着钢笔笑出了声。田南恩崔九低声道:“她是不是巴不得阿涉学坏呢?” 沈仲宁放下电话冲这边喊着:“放心吧九哥,这里的男人哪能和靖彦还有九哥你比,徐姐姐倒是想学坏,条件也不允许啊!” 徐涉在躺椅上睁开了眼睛,她努了努嘴道:“我大概猜到她要找我干嘛了。” “你答应的可痛快。”崔九嘴上这样埋怨着,手上的扇子却是一直没停。 “你们在这里画图吧,让仲宁陪我去好了,三喜也早些睡吧!”直说着徐涉从躺椅上起来了。 “出去别喝酒,也别学人家抽烟,太丑了。”崔九嘱咐着。 “有仲宁看着我呢,我保证只和久保说正事儿。”徐涉说着梳自己的头发去了。 沈仲宁换了身衣服才和徐涉一起出门,久保成美的车就停在了巷子口上,徐涉探着车窗往里看了看,她问:“你的司机呢?你一个人出门啊?” “一个人才自由啊,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久保成美笑笑。。 067还要拿你当借口 车子停到了锦乐门的门口,代客泊车的小哥立刻上前迎接着,久保成美下了车往里面走,徐涉却是看向了锦乐门楼顶的尖塔,她总看着它有些熟悉。 穿着绅士的男人们带着打扮精致的女伴一起往里面走,久保成美看徐涉没跟上来便回头看了她一眼,沈仲宁也站在徐涉身边同她一起望向了她望的东西。 “怎么了?”久保成美问了一句。 徐涉刚要回答没什么,一个莽撞的小子突然挤开其他服务生蹿到了离徐涉还有五步的距离,沈仲宁冲那个小子眯了眼睛,那个小子却点头哈腰地冲徐涉笑笑,似是极力想引起她的注意,虽说徐涉帽檐上的面纱不足以让他看清楚徐涉的脸。 徐涉认出了这个小子。123。他就是那天说自己姓雷又引着徐涉到普驭,也就是现在的雷大管家那里去的人。 “找我有事?”徐涉冲那个小子开口了。 沈仲宁眉毛一挑,他没想到徐涉认得这个服务生。 那小子忙笑开了:“托小姐的福,小的不用去街上接散活儿了,来这里做了侍应生,工作算是稳定下来了!就……就想告诉小姐一声。” 徐涉也笑笑:“那恭喜你了,不过,仲宁,在人群里,我就这么好认么?” “你在人群里不好认。 。但只要近距离接触你一次就会被人永远记着。”久保成美打趣着徐涉。 徐涉扁下嘴看向了久保成美,沈仲宁靠近那个小子递给了他几个铜板:“以后不许这样了,万一有人想对小姐不利呢?你岂不是要坏事?” “是是是!小的再也不会了!”那个小子接了沈仲宁的铜板立刻往黑暗里跑去了。 徐涉看了看锦乐门的入口,她笑笑道:“我说看着三楼上那个大圆球有些眼熟,原来这里是雷大管家的地盘。” “那是黑风山上那些人的称呼,在黑城,他被人叫做普爷。”久保成美提醒着。 徐涉笑笑,跟着久保成美进去了。 依然是在二楼的雅间里。田南恩久保成美给自己倒着酒,徐涉摘了自己的帽子,而久保成美在仰头喝酒时也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容。 “你找我肯定有事。”徐涉托着下巴瞄着久保成美。 久保成美看看徐涉,她起身去了窗子边上,在看了外面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转过头来冲徐涉道:“我只是一个做研究的,不想卷入任何是非当中,可明显是我太年轻了,不光是我,我的上司那边也像是脑子坏掉了,搞的我现在工作很难做,心情也很烦燥;我找你是想提醒你,你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了,而且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会少很多。” “我谢谢你的提醒,可是若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那可不行,我能自由地往外跑还要靠你这个借口呢,若是以后不能经常见面,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呆在杜家了?”徐涉依然托着下巴,她看得出来久保成美绝对不会是因为公事而这样提醒她,一定是久保成美自己遇到了麻烦。…。 “你说的也对,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久保成美看了几眼外面繁华的街道,回了自己的座位。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能帮忙呢?”徐涉接着看久保成美。 “嗯……你好像帮不上忙。”久保成美笑笑,接着喝酒。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徐涉扭头看向了那边,沈仲宁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雷大管家,雷大管家身边站着上次给徐涉送茶水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依然是一身高开叉旗袍,她长长的麻花辫垂到了腰际,额前的碎发带着自来卷,她看徐涉的眼光不是很友好。 徐涉起了身,雷大管家笑笑道:“听下面的人说小姐过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小姐缺什么,可以同我说。” 徐涉刚要说话。123。久保成美倒吸了一口冷气问雷大管家:“这位老伯,你看着我眼熟吗?我看你可是眼熟的很。” 雷大管家多看了久保成美一会儿,他眼里自始至终都带着那丝疑惑,倒是他身边的那个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雷大管家才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 随后雷大管家在门口侧了侧身子:“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这里是锦乐门的三楼,偌大的会客厅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徐涉端着冰茶不喝。 。她的眼神还在那个高开叉旗袍女人身上打转。 雷大管家放好了自己的拐杖,他笑着解释:“她叫薛香,是我的合作伙伴的人,她的主子见我身边也没个可用的人,就叫她在我身边帮忙,薛香,你上次见过小姐了,不过这另一位小姐……” “我叫久保成美,是东山研究所的。”久保成美自己先开了口。 “东山研究所?”徐涉头一次听久保成美提到她的工作。 “是日本人开的一家实验研究所,相对于西山研究所,东山研究所里只有日本人,西山研究所里则是除了日本人哪国人都有,当然了,没有华人。”久保成美接着道。 雷大管家的视线投向了久保成美:“久保小姐说见过我?” “嗯。田南恩前一阵子我一直在跟踪伍七三,我发现伍七三和您接触的次数明显比他和别人次数要多的多。”久保成美眯着眼睛,好像发现这件事让她心情很好。 “我和伍先生只是生意合作关系,久保小姐是东山研究所的,伍先生是西山研究所的,那么久保小姐应该和伍先生很熟,怎么我认识伍先生倒让久保小姐很意外似的?”雷大管家笑的温和。 徐涉也看向了久保成美,久保成美却笑着摆了摆道:“我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本来正在雅间里向佳宣小姐诉苦呢,现在看来,我运气不错,我的麻烦,好像找到了解决了的办法。” “听久保小姐的意思,这和我有关?”雷大管家接着问。 “是啊,我最近失去了伍七三的踪迹,普爷是这边的一方势力,麻烦普爷帮我向伍七三传个话,就说我和佳宣小姐的关系很好。”。 068我们能平起平坐 说完这些之后,之前久保成美一直锁着的眉头确实舒展开了不少,雷大管家不解地看向了徐涉,徐涉则是扭头看向了久保成美:“你之前只说自己遇到了些麻烦,可又没有和我说明白,现在你又想让雷大管家向那位伍先生传话,还说和我关系不错,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解释一下这位普爷为什么叫你小姐吧?我心里有个猜测,但是我不敢确定,你亲口说出来,我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久保成美眯起眼睛看向了徐涉。 雷大管家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一旁的薛香冲久保成美冷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对你交待这些?你是不是自以为和这位小姐的关系太好了?” 久保成美笑着看看薛香不说话。123。她扭头看向了徐涉,她看徐涉的眼神似是在说:帮我怼她。 徐涉只好又道:“按理来说我是杜敏中的女儿,没有学业,更没有工作,理所应当在家里,不应该老是往外跑,我之所以出入自由是因为借着久保成美的名头,她是日本人,又被保护在租界之中,杜敏中哪怕看着我经常外出不好看,可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杜少雄还让我找久保成美帮过忙,若是没有了久保成美这个借口,我以后出来会费力很多,她帮过我。 。我也应该帮她。” “可徐小姐,她是日本呐,您不知道帮日本人,就是在做卖国贼么?”薛香又把矛头指向了徐涉。 雷大管家看薛香的眼神有些不悦了:“你还不知道小姐要帮久保小姐什么忙呢,早早的把卖国贼这顶帽子扣在小姐身上,你也不怕闪了舌头,我家小姐,比你的主子更尊贵,我家小姐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哦,比我家主子还尊贵?你家小姐不就是位小姐么?”薛香看来一点儿都不畏惧这位雷大管家。 久保成美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她的手指搭着桌沿,挂在她肘弯的长头在慢慢由黑色变成浅棕色,她的脸和眸子也在慢慢变化着。田南恩薛香在同雷大管家争辩时,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神色,可当她眼色看到久保成美的变化时,她眼里的得意很快变成了错愕。 “你不过是个被清人驯化的奴才,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不但不是奴才,还是我们个自时代的主人,这位徐小姐可是称霸海上的伏远大将军,你若不是瞎子看她的右手也知道她这具身肉不简单,连她都肯帮我,这说明我的地位起码与这位伏远大将军能平起平坐,至于你的主子,藏的好,不代表别人查不到,你能找到雷大管家,也应该知道他在别人帮助下活了近一千年了吧?你同我们这样说话,以后的合作会不顺利哟。”久保成美说着抿起了双唇,她那对梨涡实在是俏皮又可爱。 薛香拧紧了眉头,她明显低估了眼前这几位,他们的秘密恐怕藏的比她想象的深的深,而且这个“会变身”的女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底细,她也极可能知道自己主子的底细,这让薛香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有些慌了。…。 徐涉将薛香的神色看在眼里,她不喜欢为难弱者,她扭了头冲久保成美道:“你还是先说说我怎么样帮你吧,怎么之前在雅间还束手无策,见了普爷你反而有对策了?” “简单,伍七三用不到我,所以不必和我有交集,但是他用得到普爷呀,你又是普爷家的小姐,你去接近伍七三,他对你感觉兴趣的很,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他谈条件,若是他能帮我,我可就能解脱了。”久保成美眯了眼睛。 “解脱?你的意思是……你就不必再受人控制,随时会那个什么脑死亡了?”徐涉又问。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我的事情你慢慢会知道的,还有啊,那个伍七三藏的比你深。”久保成美努起了嘴。 “我自然看得出他藏的比我深。123。你们那个时代的人,比我们精明的多。” “他和我不是一处的,他来自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徐涉看着久保成美怔了怔,久保成美耸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撒谎,徐涉轻轻抿了一口冰茶小声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他和你是一起的,顶多也就是立场不同。” “如果是这样,我怎么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久保成美搭着桌沿的手指轻轻敲着,她浅棕色的头发又慢慢变成了黑色,高眉深目的模样又变成了五官扁平的样子。 有了久保成美。 。徐涉夜不归宿杜家的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久保成美已经开车离开了,徐涉则是在锦乐门三楼的会客厅里补自己要给崔九的图纸。 薛香端了茶进来,她看看坐在茶几边上的徐涉,又看看散在图纸边上不同颜色的铅笔,她伸手将副灯也打开了。 徐涉扭头看看薛香,将图纸卷了起来。 “那会儿冲撞了小姐,还望小姐恕罪。”薛香半弯着腰看徐涉。 徐涉微微点头将图纸收在了一个匣子里。 薛香感觉有些尴尬,她直起了腰又笑:“看来小姐真是宽宏大量。田南恩并没有生薛香的气,以前别人冲撞小姐的时候,小姐也是这样不与计较么?” “以前冲撞我们的都是海贼,或者深海进里的魔物,若是天气好,我们就慢慢和他们玩儿,若是天气不好,直接放蚀虫把他们化成血水喝了好赶路!这位姑娘你可能不知道!海上意外多,缺少食物是常事,有时候鱼干都不够吃!” 窗子那边传来了一个明朗的又俏痞的男人的声音,薛香扭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美的近妖化的男人钻进了屋子里,还拖进来了一地的黑发。 “姐姐,你图画好了没!那边急着看呢!”男人直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 徐涉顺手将装着图纸的匣子递给了丰臣靖彦,她又压低声音问:“吃人了?” “啊。”丰臣靖彦拆开匣子看了一眼。 “吃了你不是会吐吗?”徐涉又问。 “那也要吃啊!我营养要跟上啊!慢慢的总会消化的!”丰臣靖彦笑笑。。 无题 薛香越听肝儿越颤,她看丰臣靖彦的眼色也越发的不好看了。 “久保成美要找那个伍七三,你们也帮着查一查,不要只等着他主动找普爷。”徐涉叮嘱着。 “明白!这件事我亲自去办!”丰臣靖彦笑着拿着那只装图纸的匣子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薛香立刻追到窗子口上往下看,他看到丰臣靖彦正从地上起身,他撩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往上面看了一眼,薛香没来得及躲,她看到丰臣靖彦伸手冲她挥了挥,小跑着远去了。 “小姐,他是……”薛香忍不住问。 “自己人,一会儿他还会来的。”徐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123。端起了薛香送过来的冰茶。 “都这么晚了,小姐还有事情要做?”薛香以为丰臣靖彦会再来听徐涉布置任务。 “都这么晚了,他要过来陪我睡觉啊,再有事情也要明天再说吧?”徐涉反问起了薛香。 薛香张了张嘴巴,最终没说出话来。 在这里画图是因为这里晚上灯亮,丰臣靖彦他们那个宅子的灯太暗,而晚上睡在这里则是因为太晚了,雷大管家也不想让徐涉再折腾回去。 有了丰臣靖彦陪着,徐涉睡的倒是香,丰臣靖彦却是睁了一夜的眼睛——因为铺太软了。 。他实在是睡不习惯。 门外先是响了几声敲门声,接着传来了薛香的声音:“小姐,您醒了没?” 丰臣靖彦披上衣服起身了,他开了门之后就往沙发那边去了,薛香看看丰臣靖彦,又看看铺上的徐涉,她小声提醒着:“这个时候还早,小姐这个时候回去,杜家的人应该发现不了。” “发现了也没关系,让姐姐睡吧,别叫她。”丰臣靖彦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你饿不饿?我去楼下拿些早餐给你?是西餐。”薛香趁丰臣靖彦闭着眼睛忙打量着他。 “我不吃那种东西。”丰臣靖彦依然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薛香站在那里没走。田南恩反正丰臣靖彦也没赶她。 这时,铺上的徐涉动了动,没等薛香看向那边,丰臣靖彦已经起身翻过沙发往那边去了,他侧躺在铺上轻轻拍了拍徐涉,徐涉伸出那只畸形的右手揽了丰臣靖彦结实的腰闷着头问:“什么时辰了?” “嗯……西洋钟……五点半。”丰臣靖彦回答着。 “我回一趟杜家,杜书宣会担心我,估计她也怕我甩掉她们,我回去交待一声,让她们安心。”徐涉说着坐了起来。 薛香感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徐涉茫然地看着前面,她眸子里的瞳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汪翻腾的浪花,她伸手捧了捧自己的脸,她眼里的浪花迅速退去,她的瞳孔清晰了起来。 “我去安排司机。”薛香立刻道。 “不用,久保会来接我,坐她的车回去,杜家的人哪怕看到了也无话可说。”徐涉说着开始穿衣了。…。 久保成美果然来接徐涉了,薛香感叹了一声徐涉算的准,更是感叹着久保成美自觉性真好,这种小事她都能做的滴水不漏。 到达杜家时,杜家的人都已经起来了,徐涉和久保成美一起进了屋子里,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杜少雄立刻脸上一喜起了身,而坐在餐桌那边喝牛奶的杜丽宣则是看着沙发这边的人没动。 “久保小姐来的正好,我家的早饭要开始了!”杜少雄笑笑。 “会不会太厚脸皮啊?”久保成美故意开玩笑。 “不会不会!你和佳宣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在朋友家吃个饭怎么了!桂秋,去厨房吱会一声,就说久保小姐来了!”杜少雄吩咐着。 杜丽宣放下了牛奶,她慢悠悠地过来又靠在了沙发背上。123。依然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这三位寒暄着,久保成美望了杜丽宣一眼,她问:“你们家除了书宣,不是还有一位小姐么?这么早不会已经上学去了吧?” 杜少雄立刻解释着:“哦,你是说兰宣吧?她去红城做义工去了,之前她也只是在黑城活动,自从加入那个保民会之后就野了,不过我们也理解她,她正饱受感情之苦,这样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反正有她们老师带队,问题也不大。” 久保成美点着头,徐涉瞄了瞄杜丽宣,半开玩笑着问:“丽宣,你一句话也没有?这不像你啊。” “我话多也是和你们开姐妹之间的玩笑。 。久保小姐来了,我哪里会不懂礼貌的再口无遮拦,我没有少雄的本事,也不像兰宣那么有抱复,我能做到的,就是不给你们添麻烦喽!” “可不是,我们丽宣在关键场合还是很懂事的。”杜少雄也笑笑。 杜书宣扶着楼梯往下走,她看了一眼久保成美,两人对视一笑,杜书宣立刻叫了穗秋一声:“穗秋,今天早上有客人,叫我妈不要上桌吃饭了。” “是,书宣小姐。”穗秋说着就往楼上走。 “我妈那边我去说,让下人告诉她她这一天又该找理由为难下人了!”杜丽宣说着也跟着穗秋上了楼。 久保成美抿着嘴笑。田南恩杜少雄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爸爸的正妻死后就没再续,几房妾室是不上正桌的,不过平时若是只有家里人,我们都是一桌吃饭。” “哦,明天的慈善晚会你就一个人去?不带女伴?”久保成美立刻转移了话题。 杜少雄为难地挠了挠头发道:“还真没有,我们杜家在黑城的地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哪有富家千金愿意当我的女伴,我本来想带我妹妹去,兰宣不在,丽宣没出入过这种场合,书宣一到八点钟要吃药,还要佣人按摩,佳宣又忙……” “她不忙,嗯哼?”久保成美扭脸冲徐涉眨了眨眼。 “嗯,我陪你去。”虽说还不知道久保成美这样暗示自己是什么意思,可徐涉却是痛快地答应了。 “真的!那,那太好了!”杜少雄要开心地跳起来了。 “之后我去接你,你别忘了,咱们之间还有事情要谈。”久保成美又在冲徐涉挤眼睛了。。 070还能遇到这种事 徐涉自然是配合的点头了。 桌饭上,因为这一桌子都是年轻人,杜少雄一直在和久保成美找话说,久保成美也不嫌弃他烦,和他是从头说到尾。 杜书宣和杜丽宣倒是有默契,一个轻轻放下筷子说:“我得上楼吃药了。” 另一个说:“我回屋画画了!” 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杜少雄、久保成美和徐涉三个人。 久保成美看着佣人将在碗碟收拾下去,又有佣人将水果端向了沙发那边,她冲杜少雄笑笑:“杜司令看来很开明,并不像某些没见过世面的,只允许自己的儿子在外活动,不允许女儿出门。” 杜少雄苦笑一声:“他倒想这么做。123。无奈没有这个资本,兰宣的老师在爱国会和护民会那边很有声望;佳宣又和你关系要好,他巴不得她们两个能拉他一把,现在同前几年的情况不一样了,不是谁的兵多,枪多谁说了就算的。” “如果佳宣要出远门,也是因为公事,杜司令会管吗?”久保成美又问。 徐涉放慢了削苹果的动作,刚刚进门的白三喜立刻悄悄到了徐涉身边,她轻轻抽走了她手上的水果刀,徐涉看了她一眼,也笑着把苹果给了她。 白三喜怕打扰到杜少雄和久保成美说话。 。她只在徐小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姐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也不怕伤了您的手,您的手一点好转都没有……” 徐涉靠在沙发里没说话,杜少雄瞄了徐涉一眼,他倒是没理会白三喜,只问久保成美:“久保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你那个募捐的慈善晚会,我想带她去一趟红城,可能要好几天。”久保成美接着笑。 杜少雄压了压眉头又问:“你不是只是做研究吗?带佳宣去红城那边做什么?” “那边的瘟疫还在,只是控制住了,我们也去做义工,不过我是跟着另外一支考察队去。田南恩不是日本人的。”久保成美接着笑。 杜少雄眨巴着眼睛脸上也露出来了些迷茫:“哦……如果久保小姐亲自和我爸爸说,兴许他能答应,原来久保小姐的人脉这么广啊,我以为久保小姐只是呆在日租界呢。” 久保成美笑笑,她看了看徐涉,徐涉却故意装作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似的,她正在吃白三喜给她削好的苹果。 募捐的慈善晚会在时悦庄园举行,徐涉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杜少雄说过了,说时悦庄园是一个叫詹英实的中国人的,这个人在保民会里举足轻重,而且他并不喜欢和“粗人”来往,而“粗人”指的是杜敏中这种明面上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有兵有枪的人。 徐涉在下车前便将自己帽沿上的蕾丝面纱翻了下来,她挽着杜少雄的手往里面走,虽说离她远的人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因为她挽的是杜少雄的手,所以她依然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智明昊正在和一个卷发美女说话,他看着周围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瞄向了同一个方向,他也往那边看去,在看到杜少雄和他身边的那个人时,他吃了一惊,随后他立刻往他那边去了。 “少雄?你怎么来了?你前几天不是还在向我抱怨自己没有入场券的么?”智明昊打趣着杜少雄。 “佳宣和久保成美走的那么近,我怎么可能没有入场券,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杜少雄皮笑肉不笑。 智明昊可没打算给杜少雄留面子,他立刻揭穿了他:“哦,我明白了,你是怕佳宣弄不到入场券吧?又没想到她真的给你弄来了?” 杜少雄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儿:“明昊,不是嘱咐你多喝牛奶么?” 智明昊盯着杜少雄。123。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杜少雄嘿嘿笑了两声:“我去看看能不能攀谈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佳宣,我们走。” 徐涉将自己的蕾丝面涨撩起一角,她冲智明昊笑笑,跟着杜少雄往别处去了。 有了徐涉在身边,杜少雄倒是可以和这些平日里理都不理他的人说上话儿了,虽说对面的人在和他说话时目光一直往徐涉身上瞄,等谈话结束了,人家还会特意问了一句:“杜小姐能掀开面纱让在下一睹真容么?” 这个时候徐涉就会掀一下面纱,在对面的人还在震惊于她的容貌之中时。 。她早就把面纱重新放下了。 智明昊拾着一杯酒过来了,他冲杜少雄不冷不热地道:“少雄,你也不怕丢人,你这是在卖你妹妹的脸面么?” “我至少有妹妹的脸面可以卖,你嫉妒?”杜少雄挑着眉看智明昊。 智明昊就又被噎住了。 晚会的气氛还算和谐,绅士们开始邀请自己的女伴去场中跳舞了,可跳舞的圈子刚刚围成,突然“砰”地一声,窗口的雕花玻璃碎在了墙角,同时舞池里响起一个男人的惨叫声,等徐涉扭头去看时,见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捂着自己的肩膀跌在地上,他周围的人立刻惊呼着后退了好几步。 杜少雄立刻张开双臂将徐涉护在了身后。田南恩同时里面还有人大喊着:“有刺客!有刺客——” 服务生们立刻过来疏散人群,杜少雄更是拉起徐涉就往外面跑,直到跑出了会客厅,到了时悦庄园的花园里,徐涉才提醒杜少雄:“就算有狙击手,人家的目标不是我们啊,我们跑什么,再说了,这里光线这么暗,能看清什么?” 杜少雄惊魂未定,他身边还有人匆忙走过,他抚着胸口道:“我的天呐!我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就遇到这种事情,杀人的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不过好像那个受害人只被打中了肩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涉问。 “能怎么办,当然快些离开这里了!若是知道这里早就有人盯上了,我就算有入场券也不会来!”杜少雄说着拉着徐涉加快了步伐。 “可今天晚上你好像收获不少,至少拿到手了不少名片。”徐涉笑笑。 “嗯……你说的也是,眼下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杜少雄也笑笑。。 071这是个火爆脾气 久保成美正在外面等着徐涉和杜少雄,看着他们匆忙过来,她先问了一句:“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枪声。” “是是是,刚才舞池里有个男人被打伤了,咱们快走吧!”杜少雄说着忙开了车门钻进了车子里。 久保成美也上了车,她调了头才慢悠悠地道:“我知道这次晚会的名单,里面好像没有什么人能被盯上,而且这里可是法租界,也不会有人敢随随便便在这里杀人。” “那谁知道,现在有财有势的人物,哪个不是藏着好几幅面孔,我以前还以为兰宣的老师只是个教书先生呢,没想人家不光会枪,枪法还特别准,更是成了保民会的重要人物之一;那些特工不就是干这个的么,专门挖人家的秘密。123。不过啊也不用着急,这件事情,明早肯定见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根据报上的内容大概有个猜测了。”杜少雄想了想刚才的情形,他突然感觉有些后怕。 徐涉没说话,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杀手很活跃的时代。 “杜公子,我把你送到你家大门口,我有些事和佳宣说,晚上她就在我那儿睡了。”久保成美提醒着。 “好,今天我可得早些休息,我可是被吓着了。”杜少雄又抚了抚胸口。 久保成美把徐涉送到了刀厚臣那里,崔九也在,他的白衬衫挽到了肘弯,正在和沈伯宁说话。 丰臣靖彦正光着上半身在桌边上拆枪。 。徐涉刚进门就听到崔九问:“人死透了么?” “死透了,正中眉心。”沈伯宁正靠在里屋门口那里系着自己上衣的扣子,看样子他刚换过衣服。 徐涉倚在了桌边看向了崔九:“你们出去杀人了?” “嗯,不知道田恕从哪里弄来的消息,说日本人要杀詹英实,伯宁去反杀狙击手去了。”崔九轻声道。 “我说呢,刺杀这种事儿不可能让一个半吊子来做,舞池里有一个男人肩膀受了伤,这打的也太偏了。”徐涉努了努嘴。 “你也去了?”崔九突然瞪大了眼睛。 “啊……”徐涉应了一声。 “怎么没告诉我?”崔九又皱了眉头。 “这不是来不及么。田南恩不过我当时就在屋顶上,有我在呢,不会有意外的。”丰臣靖彦说着将拆好的枪重新装了匣。 崔九瞄了一眼丰臣靖彦,好半天他才道了一句:“我今天晚上不用回智家。” “那太好了!你陪姐姐睡,我后半夜去追一追伍七三。”丰臣靖彦立刻道。 “你有他的线索了?”徐涉也立刻问。 丰臣靖彦仰起头冲徐涉笑笑道:“没有,就是在一只流浪狗的尸体上发现了我自己的虫子,是黑风县旧衙门里留下的那一团,我割了自己一小块肉让虫子们自己聚合,它们离开本体之后在湿润的环境里能存活半个多月,如果是被流浪狗流浪猫什么的沾上了会存活的时间更长一点儿,如果留下了虫蛊群,它们会本能地涌向快生存不下去的虫子们,所以,我去看看它们的散布情况;而且久保成美不也说了么,那个跳下护城河的人极有可能是伍七三的人,因为只有他的人才不会怕护城河里那些冒着泡的污水。”…。 “小心一些,若是真遇到了可疑的人,别硬碰硬,先回来汇报情况。”崔九嘱咐着。 “我知道,那我出门了!”丰臣靖彦说着去衣架上拿自己的衣服去了。 看着丰臣靖彦蹿出屋后就跑没了影,崔九又看向了徐涉:“久保成美给杜家打好招呼了吧?我要带你去红城的事情?” “她没说好没好呢,不过她办事儿一向稳,应该没问题;话说回来,我们保护那位詹先生,是不是说他和你们有合作关系?”徐涉坐在了崔九身边。 “他是一个名望很大的爱国人士,和智秘书说不上关系要好,可是若是日本人想杀他,那智秘书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现在的国人还是很团结的。”崔九说着拾了徐涉的右手放在了手心里。 “九哥。123。这都过了子时了,你早些休息。”沈伯宁提醒着。 “嗯,靖彦的房间在那边对吧?”崔九看向了客堂的后门。 沈伯宁点点头,往自己屋子那边去了。 天色刚亮的时候卫羡宁悄悄推开了刀厚臣宅子的大门,沈季宁正坐在门槛那里剥花生,他是认得卫羡宁的,瞧着她提着她的厚背大刀进来,沈季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卫羡宁将自己的长刀往地上一戳。 。她看了沈季宁半天才问:“你是哪个?伯宁?仲宁?还是季宁?” “卫姑娘,我是沈季宁。”沈季宁端着苇条小筐站了起来。 “徐家老二呢?” “在靖彦的屋子里睡着呢。” 卫羡宁将自己的刀往门边一靠往里面去,沈季宁巴巴地站在门边没动。 说实在的,卫羡宁刚才说话的态度挺好的,可是沈季宁就是有一种她要和自己干架的错觉。 卫羡宁正趴着丰臣靖彦的门缝往里看时,里面传来了崔九的声音:“谁?” “啊哈……我。”卫羡宁立刻挺直了身子。 “有急事啊?”崔九又问。 卫羡宁推了一把门。田南恩见崔九不反对,她干脆将门完全打开了,她瞧见崔九正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屋里来,她靠在门边道:“要徐家老二去一趟黑风县旧衙门。” “你开车过来的?”崔九回头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徐涉,并没有叫她的打算。 “啊,在门口呢。”卫羡宁也看出来崔九不打算叫徐涉醒了,她干脆坐下来了。 崔九去茶桌边上给卫羡宁倒茶,他轻声道:“先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若是急事儿,你就不会趴着门缝看了,依你的性子,你会直接踹门。” 卫羡宁干笑了两声,她接了崔九的茶水道:“我收到靖彦的信儿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我合计了一下,还是让徐老二亲自去看看,上一次为了验证徐老三的想法,他们不是动了旧衙门的大梁么,靖彦传信儿回来却说,旧衙门又恢复原样了,面且那个叫伍七三的也在那里。”。 072她是不是不行了 “我想总不会是靖彦赶的巧吧?刚好他凌晨行动,刚好那位伍先生就在那里等着他?”崔九又问。 “嗯……你也知道我脑子不大好使,打架还行,靖彦传回来的口信儿里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明白,我又怕他出意外,又让跟着他的小子回去了,大概意思是,他就是在那里等着靖彦呢,哦,也不能这么说,是他在那里等着徐家老二,没想到先来的是靖彦,他只能在那个地方等着;他倒想换地方,这不是徐家老二和靖彦没弄出别的地方来么!”卫羡宁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生怕崔九听不清白。 崔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卫羡宁,卫羡宁挠了挠自己额前的头发问:“呃……我也知道我没说明白……” “我好像听懂卫姑娘的话了。”连着小走廊的客堂那边传来了沈仲宁的声音。123。崔九和卫羡宁齐齐看向了外面。 沈仲宁快步往这里来,卫羡宁直盯着沈仲宁,直到他到了门口,她轻轻抽了一口气道:“让我猜猜啊,瞧你眼里的精光,你是沈仲宁对不对?” “卫姑娘这不是分的挺清楚的么。”沈仲宁笑笑。 “哼,这下我分清楚了,和刀大哥一样傻里傻气的是伯宁,这眼睛一眨巴一个主意的是仲宁。 。跟靖彦似的、不相关的事儿上咋咋呼呼,又爱主动接话儿的,是季宁!”卫羡宁说完一幅自己大彻大悟的模样。 沈仲宁默默叹了口气没说话,崔九示意沈仲宁坐下,他开了口:“也就是说伍七三有可能像久保成美一样,他在这里是不自由的,他之所以在黑风县旧衙门等着阿涉或者靖彦去找他,因为只有那里才能让他自由;因为那里是阿枢和阿涉同时动过的地方。 换句话说,那里与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阿枢在那边有所动作时,那个旧衙门能跟着变化,而且阿涉验证了这种变化,至于羡宁的后半句话,应该是这个意思。田南恩如果我们这一次核对好了红城的地下通道,说不定通道网里会有几个点也会像黑风县旧衙门一样,会成为不同于这里的其他地方的一个特殊地点。” 这话明明是卫羡宁传达给崔九的,可现在她反而被崔九绕晕了,她看着崔九半天没说了话来,倒是她侧面坐着的沈仲宁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还十分郑重地道:“我怀疑就是这个时空错乱才导致了我们到了这边,也导致了你们到了这边,可久保成美的意思是,我们阴差阳错到了这边是奇遇,她的却是人为的;久保成美又说,伍七三和他并不是一个时代的,那么伍七三背后的人极可能异常强大,强大到超出我们的想象。” “不一定,若是这样,他就不会一直在旧衙门那里等着我们的人,不管他背后是什么人,他到了这里,也像久保成美一样,得顺应这里的规矩,我估计他和久保成美差不多,不光行动不自由,甚至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崔九接了话。…。 “可他又没有给徐姐姐明显的暗示,若不是靖彦查到了那里,恐怕还不知道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沈仲宁说到这里压了压眉毛。 “也许他有自己的原因吧。”崔九又看了一眼里屋,徐涉已经从铺上坐起来了。 “一会儿我们客堂说话,我先带这小子出去了。”卫羡宁说着站了起来,她往外走的时候还顺手拽上了沈仲宁,沈仲宁当然知道徐涉醒了他要避开,可卫羡宁也有点太暴力了,直接把他提溜出去了。 崔九坐在徐涉身边不言不语,徐涉茫然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去拾枕头旁边的衣服,崔九伸手帮她穿好了,又轻声问:“早上想吃什么?” “包子和豆腐脑就行了。”徐涉懒懒地答。 崔九将徐涉领口的扣子系好了。123。又将她被掩在衣服里的头发披出来,这才弯身去拾她的鞋。 等把鞋穿好了徐涉才清醒了许多,她低头问崔九:“羡宁来了?” “嗯,不是急事,吃完饭再说。”崔九应着。 等着徐涉和崔九出来的功夫,刀厚臣已经将早饭买回来了,他没留意过徐涉的喜好,可沈仲宁记着呢,早在沈仲宁过来时,他就交待了出门买早餐的刀厚臣要买什么了。 几个人一起在饭桌上把事儿说了,刀厚臣和沈伯宁大眼儿瞪小眼儿并不明白崔九和沈仲宁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沈季宁一直处于思考状态,只时不时慢半拍地来一句:“哦,这样啊……” 而卫羡宁,她只顾低头吃饭了。 “我陪你去吧?”崔九看向了徐涉。 “你不回智家吗?”徐涉捧着碗看崔九。 “不着急,我这样为智家卖力就是为了我们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眼下有这样重要的事情,我当然想亲自看一看了。”崔九笑笑。 卫羡宁将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她瞪大了眼睛问:“都吃饱了吧?咱们走?我开车!” “不用了,我开吧,我开的比你稳,咱们刚吃完饭,别再都吐出来。”崔九说完自己都笑了。 卫羡宁瞪了崔九一眼没说话。田南恩刀厚臣嘱咐着:“就你们三个?万一那边打起来,他们有枪怎么办?要不我也跟去吧?” “不会的,他能耐心等这么多天说明他没有和我们交恶的意思,而且恐怕他还不知道黑风县旧衙门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机关,恐怕他不敢贸然在那里动手,倒是仲宁,我们不在城里,你要周旋好,我们很快回来。”崔九拍了拍沈仲宁的肩膀。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给久保成美和智明昊打电话。”沈仲宁立刻道。 崔九的车开的稳稳的,徐涉直接在后座上睡了,卫羡宁却警醒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等前面看到黑风县旧衙门的破墙了,卫羡宁才松了一口气。 崔九放慢了速度,卫羡宁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徐涉,她小声冲崔九道:“徐老二以前没有这么多觉的!她是不是不行了?” 回应卫羡宁的却是崔九的一串笑声:“你看呢?”。 073猝不及防的套路 卫羡宁翻着白眼儿哼哼了两声:“我能看出什么来。” “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崔九将车稳稳地停下,这是他在安慰人时惯说的话。 卫羡宁低头看自己肩膀上的徐涉,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这时正在盯着前面看着,崔九回头看了她一眼,起身下车。 天气阴阴的,不算太热,似是有要下雨的迹象,丰臣靖彦站在高高的衙门顶上看着下面那辆黑车,在瞧见崔九下车后,他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托着长长的马尾往衙门外面去了。 崔九望着旧衙门破旧的大门摘了自己的帽子,徐涉停在了崔九的身后。123。她轻声道:“嗯哼?原来衙门的正屋是斜向东南的,这会儿怎么又恢复成面向正南了?” 丰臣靖彦快步出来了,崔九和徐涉的目光全落在了丰臣靖彦的身上,丰臣靖彦没着急说话,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月台上,伍七三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了。 与上次一样的是他还是穿着黄包车夫的衣裳,虽说旧了些,可也干净,而与上次不同的是他没有戴手套,他露出来一双黑铁色的手,十指灵活,从他的双手与袖口往上看去,似是他两条胳膊都是这个材料做的。 “他还真是个机关人?哦不。 。久保成美说这叫机器人。”卫羡宁小声道。 “大梁是我动的,不过动之前我也没想到动过之后会是什么后果,没想到整个北屋都动了,我也吓了一跳。”那边的伍七三开口了。 徐涉往月台那边去,崔九与丰臣靖彦跟在了他的身后,卫羡宁则是跳上破旧的墙头自动望风去了。 徐涉踏上月台多看了伍七三几眼,伍七三冲徐涉友好地笑笑,他后退两步转身进了北屋,徐涉也跟了进去。 “这里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徐涉望着大梁问伍七三。 “这是空间断裂处,我可以屏蔽想要探测到我的信号。田南恩不过,我失去联系是正常现象,但是不能断联的太久,若是断联太久了,我的人也会怀疑我的。”伍七三解释着。 “这么说来,在这一点上,你和久保成美一样?并不是完全的自由身?”徐涉问。 伍七三点了点头。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是有重要的事情交待我?既然你赶时间,还要防着别人,那就快说吧。”徐涉望向了伍七三,久保成美说他是机器人,可是他的眼睛好真实啊。 “徐小姐,你来看。”伍七三往原来放黄金的地方站定了,现在的这个地方只放着一个书架而已。 徐涉往伍七三那里走了两步,伍七三将手往书架上一放,徐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总觉的伍七三靠书架的那一只耳朵模糊了一下,只是这个时候哪里容得徐涉多想,她迈出去的脚根本没收回来,倒是她迎面突然飞过来了一串三连环,正中她的肩膀,徐涉身子往后一仰,崔九立刻扶住了她。…。 徐涉一惊,伍七三也一惊,下一秒伍七三的身影在书架旁一散,瞬间消失在了那里,接着大梁上传来了动静,房顶上有灰落了下来,崔九一撤身子带着徐涉出了北屋退到了院子里,丰臣靖彦则是跳上了大梁。 大梁上蹲着一个人,蒙着面,同伍七三一样的黑铁双手,就在丰臣靖彦跳上来时,他的身影也一散,凭空消失在了大梁上。 卫羡宁大步子踏上了月台,旧衙门整个北屋都在动了,就像那天丰臣靖彦动过大梁之后,卫羡宁却是不慌不忙地进去将自己的三连环拾了出来,只是她进去时往北走,而出来时却是往东南走了。 等着整个北屋变换完成之后,丰臣靖彦也钻了出来。 崔九压低了眉心看向了丰臣靖彦。123。丰臣靖彦摊开了双手:“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九又去看卫羡宁,卫羡宁则是挑眉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田恕说让我留意着那个伍七三,果然,这其中有诈。” 旧衙门的屋子还在掉落尘土,徐涉轻轻抽了一口气,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是想劫我走,而且他和久保成美不一样,久保成美是真的没有人身自由,而且只靠她自己,她回不了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时代,伍七三不一样,他之前说的话都是在骗我们,他不光行动自由,还可以随意在空间。 。或者时代之时来去自如,但是他需要旧衙门这扇特殊的门。” “所以他故意什么也不说,正所谓言多必失,他就是想在我们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动手,我们没了防备,他也才能提高成功的机率。”崔九接着道。 “我们并不认识他,他劫姐姐做什么?”丰臣靖彦问。 “我们是不认识他,可他也许认识我们好久了,别忘了,他和普爷关系很亲密,兴许在我们遇到他之前他就已经从普爷那里得到了许多关于我们的信息;而且还有,早在你们到达黑风山之前,那个考察队就已经在设法上黑风山寻找沉水塘这个地方了;他们早就到了这里,也早就等了我们好长时间了。”崔九的眉心压的更低了。 “可。田南恩雷大管家看起来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丰臣靖彦又道。 崔九慢慢吐出一口气来没说话,卫羡宁清了清嗓子道:“不如我们先回去?我会让人盯紧这个旧衙门,我在来之前陈愈和田恕嘀嘀咕咕说了好些话,我没听懂,你们回去和他们俩把情况一说,估计这事儿就能弄清楚大半儿了。” 丰臣靖彦看了一眼身后的北屋,他试探着道:“可,找人看着这里也没用,伍七三手下的人全是能人,相门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不必和他们交手,只盯着这里的动静,传个信儿就行。”徐涉提醒着。 崔九立刻开车往回走,徐涉在后座上瞄着卫羡宁道:“你下手可真重,卫兰姨妈那三连环实打实打在我肩上,估计紫了。” “总比让人把你带去不知名的地方好!我也出了一身冷汗!”卫羡宁抚着自己的胸口以示后怕。。 074我都嫌弃我自己 车子直接停到了田恕所在的堂口,不过崔九和徐涉并没有下车,卫羡宁下了车快速往里面走,没多一会儿,田恕和陈愈一起出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的徐涉扭头看向了后座:“你们两个不是彼此很嫌弃么?这看起来分明关系很好啊。” “我们两个彼此嫌弃的前提是他在徐家我在田家,就这个破地方,鸡不拉屎鸟不生蛋,想吃口牛肉还得自己掏腰包让人偷偷去买,生怕别人看到了眼红,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我还有心思嫌弃他?”田恕将自己那幅算命专用的黑眼镜往下拉了拉,露出来一双泛着精光的眸子。 崔九调转了车头。123。他轻声道:“到前面那个路口后我下车,你们去见普爷,我不想和他接触的太早,现在的局势还不明朗,我们也别太对别人坦城以待了。” “我不会开车。”田恕立刻道。 “我还没来得及学。”陈愈也道。 徐涉又扭头看向了后座,末了她扁了扁嘴:“还是我来吧。” 徐涉等人到达锦乐门时,雷大管家并不在这里,这三个人在客厅里等着,薛香迅速让人去找雷大管家了。 田恕摘了自己的眼镜挂在了衣领上。 。他扫着这处客厅轻声问:“这里不会有窃听器吧?” “有又怎么样?好像窃听的人就能听懂我们说的话一样。”陈愈闭眼喝茶。 田恕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他望着天花板开口:“这样看来,那个姓伍的得到的关于阿涉的信息全是雷大管家给的,依我看,雷大管家并不知道伍七三真正想做什么,毕竟伍七三帮他活了这么长时间,他对伍七三是感激的吧?” “那可不一定。”陈愈斜了田恕一眼。 “你能不能拿正眼看我?”田恕问陈愈。 “我晕车,一路坐过来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转脑袋。”陈愈接着斜田恕。 “信不信我揍你?”田恕歪起了脖子。 “你试试?你敢动我一根汗毛。田南恩等我变个身当着卫姑娘的面儿把你屎打出来。”陈愈不慌不忙地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 “我给你脸了不是?”田恕坐正了身子。 陈愈嘴角一扬冲田恕眯了眼睛。 眼看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徐涉窝在沙发里开口了:“陈大表哥,你过来之后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陈愈扭了脸看了看徐涉,他没说话,只是随手拿了茶几上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田恕也没再吱声,徐涉更是没有再问什么,而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薛香开了门进来了。 “普爷有事去了城东,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眼看到了吃饭的点儿,不如几位先在这里用饭?”薛香笑笑。 “不用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我们也挺忙的。”田恕先起了身,陈愈与徐涉先后起身一起往外走了。…。 先把田恕送回了堂口,徐涉才同陈愈往刀厚臣这里来。 白三喜和久保成美也在,看着徐涉往陈愈一起往这边来,久保成美冲白三喜笑了笑:“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就说她和我在一不必说清楚。” “我知道该怎么说!”白三喜立刻乖巧地道。 徐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白三喜,她想了想问:“三喜,你那个车夫是怎么认识的?” 白三喜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她脸一红,小声道:“哦,原来小姐知道了呀……就是有一天我看他昏在了路边就过去给了他一个馒头吃,后来他说他是我姐姐那个村的,我才时不时拿些剩饭剩菜给他,不过他这些日子没有再拉车了,应该是找到别的活儿了吧。” “是吧……你回去之后就照久保教你的话说。123。若是书宣单独问你,你可以告诉她我在刀大哥这里,其他的说自己不知道就行了。”徐涉又嘱咐着。 “嗯,我记住了。”白三喜说完小跑着往外面去了。 “你们交手了?”久保成美的视线随着徐涉移动着,直到她坐下来。 徐涉将自己去黑风县旧衙门的事情说了,等她说完,丰臣靖彦也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了。 “接着我们去找雷大管家了,不过他不在。”陈愈瞄了一眼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靠着门口给自己扇着扇子。 。没扇两下他就干呕两声往后院里跑去了。 徐涉的目光追着丰臣靖彦的身影到了后面,直到再也看不见他,陈愈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说来也奇怪,你们两个到了这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就连田恕还拉了几天肚子呢,我却是没事儿,饭菜合口胃,睡觉的铺板也不感觉不舒服,那一位……好像也挺好的。” “会不会是因为你一直在沉水塘里泡着,那里环境在变化着,你也适应了这种变化,而我和靖彦是突然一下子过来的?”徐涉托着自己的下巴瞄起了陈愈。 “也有这个可能。”陈愈摘了自己的眼镜靠在了椅子里。 沈季宁端过来了茶水,久保成美揽了一个茶碗到了自己面前。田南恩她的指尖在茶碗的边缘打着转儿道:“你们说,那位雷大管家会不会是在刻意躲着你们?” “恐怕不是,照徐姐姐的说法,伍七三可能计划那一刻计划了很久,我们光想象着也感觉猝不及防,他也没想到卫姑娘早就防备,雷大管家没有必要和徐姐姐过不去,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徐姐姐娘亲的人,我看是雷大管家被伍七三骗了。”沈仲宁立刻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阿涉来黑城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虽说是和那个杜书宣一起过来的,雷占彪和雷桂花应该也知道我们在黑城,他们没了动静,说明他们重新归附了雷大管家,而且当初在黑风山的时候,雷桂花也说过,往上数,他们这一支人马真正的主子是阿藻,并不是阿涉,只不过阿涉碰巧落在了黑风山,他们也以礼相待,我看,是我们没有及时与雷大管家沟通,而且伍七三出手太突然了。”陈愈又道。 徐涉则是又问起了久保成美:“关于那个伍七三,你还知道些什么?”。 075兰宣失踪了 久保成美摊开了双手:“我对他了解不多,若是了解的多,我肯定在你们出发前嘱咐你们一些什么。” “你不说你用的到他吗?这才让我去见他,那你又为什么用的到他?”徐涉又问,瞧着久保成美上扬的嘴角,她又瞬间明白了答案,不过话都问出来了,还是让久保成美亲自说吧。 久保成美的指尖接着在茶碗上转着:“你也看到了,其实在这之前我对他的看法都是一些猜测,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到;我想让他屏蔽能联系到我的信号,这样我在这里就能自由,不要以为我是个研究人员对你们就无害,我们这些人当中,也有利欲熏心的人。” 徐涉微微点头明白了。123。看来久保成美那个团体里出内讧了:“可我和他见面时他不由分说直接对我下手,这样一来,我也没有办法向他提及你啊。” “因为他太小看你了,他那样做无非是要一击成功,他没想到你的人也是厉害角色,怎么可能会让他得手,有了上次的经历,你们肯定会加倍小心,别说像黑风山旧衙门那样的时空段点不多了,就是再多出几个来,他想把你骗到那里去,还想近你的身,恐怕就难了,这样一来,他可不就要和我们谈条件了?”久保成美说完拾了茶碗吞了一大口茶水。 “我们已经确定上次盯着我们的人就是伍七三的人了。 。可他的手下都这么厉害,他这个人我们对付起来恐怕不容易,若是他来硬的……”沈仲宁开口了。 “不怕,我倒觉的他不敢来硬的。”徐涉轻声道。 “为什么?”沈仲宁立刻问。 久保成美舒出一口气道:“这个时代从某个方面来说,是一个大的时空断点,徐涉和你们这些人都是活物,过来了之后,不管是有些不适应、或者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你们都可以找到补给,而且调整自己去适应这里,但是伍七三那些人不一样啊。田南恩对我来说,他们只是一些死物,只是像大脑一样的计算系统还在运作而已,从某些方便来说,他反而没有你们自由。” “虽说不是很懂久保小姐的话,但大概意思我好像明白了。”沈仲宁垂头动着眸子像是在思考久保成美说的话,一旁的陈愈微微扬起了嘴角,他好像明白久保成美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随后,久保成美把徐涉送到了杜家大门口。 徐涉往客厅去,杜少雄正在焦燥地打电话,坐在沙发上的杜丽宣一脸的凝重,就连平时不怎么下楼的杜书宣也立在沙发旁听着杜少雄打电话,更让徐涉惊讶的是,秦雪烟正握着娄佩云的手哭,要知道,虽说她们刚搬来时秦雪烟对她们态度不错,可随着日子长了,她那种不满便渐渐表现出来了。 “出事了?”徐涉问了一句。 秦雪烟瞄了客厅门口一眼,见回来的是徐涉,她又失望地扭过头去抹眼泪了。…。 杜书宣示徐涉过来,徐涉往杜书宣那边去,就听她小声道:“一个小时前少雄接到电话说兰宣失踪了,爸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少雄在托人打探消息。” “她不是跟着她的老师一起去的么?队伍散了?”徐涉问。 “听说他们是被往城外逃的人冲散了。”杜书宣又道。 徐涉扭头看了看娄佩云,娄佩云也一脸哀伤,好像杜书宣和徐涉指不定哪天也会遇到这种事情一样。 杜少雄挂掉了电话,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徐涉,徐涉也在看着他,杜少雄却是叹了一口气:“那边的情况有些乱,等消息怎么说也要两三天,别的倒是不怕,我就怕她会遇上……” 就怕她会遇上流兵或者散落的鬼子,若真是那样。123。那杜兰宣和死了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现在派人去红城找一找不行吗?”徐涉问。 “人是会派去的,可就算去了,也没有头绪,詹英实刚被刺杀的事情还在发酵,现在连去红城的船票恐怕都不好弄了。”杜少雄压低了眉头。 “我可怜的兰宣啊!我就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四处跑像什么话!现在外面又这么乱,她就是不听!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吃饱饭啊……”秦雪烟在沙发上嚎啕了起来。 “爸爸怎么说?”杜丽宣望着杜少雄问。 “他能怎么说。 。他根本走不开!而且刺杀詹英实的事情,还有人想往爸爸头上扣屎盆子呢!”杜少雄干搓了一把自己的脸,他伸手去拾电话,却又不知道要打给谁。 秦雪烟已经哭倒在了娄佩云怀里,娄佩云道:“让良辰想想办法,他手下不是有几个可靠的人么。”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又是咱们家的老人,若是让他去红城,他再有个什么意外,爸爸那里不好交待,更何况,杜叔走了,家里怎么办!”杜少雄又道。 杜丽宣往徐涉那里靠了靠,徐涉看向了杜丽宣,杜丽宣小声道:“佳宣,能不能去求求智秘书,他是个神通广大的,若是他能帮忙,就太好了。” “对对对!佳宣!你去求智秘书帮忙好不好?若兰宣能平安回来。田南恩你的这份恩情我们母女都记着!”秦雪烟也忙道。 “智秘书本来就不喜欢爸爸,佳宣也是到黑城不久,智秘书凭什么帮佳宣?”杜书宣很是看不惯秦雪烟那副用的着自己才来讨好的嘴脸。 秦雪烟怔住了,娄佩云也刻意拉开了与秦雪烟距离,杜少雄看看沙发上的几个人,垂头不语。 徐涉裂嘴一笑,她道:“我去一趟红城吧。” 刚好,不用麻烦久保成美往杜敏中那里调和了。 徐涉的话一出口,整个客厅里的人都愣住了,娄佩云甚至向徐涉投去了埋怨的眼神——她们娘几个可是被杜家遗弃的人,凭什么这种冒险的事情让她们来做,秦雪烟心疼她的女儿,娄佩云还心疼杜书宣和徐涉呢。 “久保成美要去那里,刚好我可以搭她的线,可我不能保证一定找到兰宣,更何况,就像少雄说的,船票都不一定能弄到。”徐涉轻描淡写的。。 076你看我行不行 “你……行不行啊!”杜少雄看徐涉的眼神有些感激,可更多的是担忧。 徐涉轻笑着:“我和书宣不一样,我会些保命本事,再说了,我也不傻,自己做不来的事情我不会勉强的。” “你快别说了!”杜书宣瞪了徐涉一眼,她拉着她的手往楼上走,楼下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一直追着她们俩的身影,直到她们俩进了杜书宣的房间。 还梨花带雨的秦雪烟望了一眼杜少雄,杜少雄抿着嘴没说话,伸手拿烟去了。 杜书宣的房间里,徐涉坐在了小沙发上,杜书宣叹了口气问她:“你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也敢掺和?” 徐涉笑笑道:“我本来也要去红城的。123。只是在等着久保成美找机会和杜敏中开口,这下好了,不用她帮忙了。” 正说着,娄佩云也进来了,她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看徐涉的眼里全是无奈。 杜书宣又问:“你去红城做什么?” “是崔副官要去红城,我这不是在家里睡不好么?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出去睡,补补精神。”徐涉笑笑。 杜书宣被气笑了,她道:“敢情你去红城那种危险的地方就是为了睡个好觉?” 徐涉便不得不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情,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对你们说的。 。眼下这情况也不得说了,我被人盯上了。” 杜书宣和娄佩云皆是一怔,杜书宣立刻问:“可是你的仇家?”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初我在黑风山的时候就人在盯着我,只是那个时候不好下手,我们也杀了不少对黑风山下手的人,光躲在杜家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徐涉依然淡淡的。 这下杜书宣没了话,她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她只是压着眉头一脸为难地道:“若是为这种事情,你去哪里都行;你也看到了,秦雪烟一直陪在杜敏中身边,现在杜兰宣出了事情,杜敏中连家都回不了,我看哪天杜少雄有事儿,他也不一定会着急,咱们可不能傻乎乎地替他们做事。田南恩咱们只能为自己打算,你明白吗?” “当然了,我走之后让仲宁过来保护你们,我对你们也不放心,别人问起,只说是师公那边的人,也不用怕别人起疑心,杜家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徐涉交待着。 “我们都听你的,只是你出门万万要小心,枪炮无眼,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杜书宣叮嘱着。 “嗯。”徐涉应了一声,没再搭话。 借着打听消息的由头,徐涉在天黑之前又出了门,不过在秦雪烟和杜少雄看来她是去了智秘书家里,而事实上,她是到了刀厚臣这里。 丰臣靖彦和陈愈不在,只有刀厚臣和沈家三兄弟在准备晚饭。 徐涉把杜家的事情向沈仲宁说了,沈仲宁摇着头道:“说起来这位兰宣小姐也可怜,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红城被轰炸过不久她就敢去?哪怕是为了崔大哥伤心,她关起门来不吃不喝不好吗?非要去红城那种地方,真是自讨苦吃。”…。 “左右要去红城,打探一下她的消息也好,对了,靖彦呢?”徐涉问。 “去了田公子那里,一说起那个伍七三,他就特别兴奋,是不是不曾遇到对手好久了?”沈仲宁笑笑。 “他白天不才刚吐过?身子吃的消么?”徐涉压了压眉心。 “放心吧,靖彦比咱们想象的还厉害。”沈仲宁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确实有些担心。 等晚饭好了时,客堂里的电话也响了,沈仲宁起身去接电话,徐涉便看着沈季宁上菜,刀厚臣还搬来了一坛酒。 没过一会儿沈仲宁挂了电话往这边来了,他站在桌前看了看徐涉,脸上带了些为难的意味。 刀厚臣打开了酒坛问沈仲宁:“怎么了?” “嗯……是崔大哥来的电话。123。说他今晚过不来了,可靖彦去了田公子那里,晚上也是回不来的,这样的话,就没有人陪徐姐姐睡觉了。”沈仲宁面露尴尬。 刀厚臣干咳了两声垂下了头,他露着的两只耳头瞬间红通了,沈伯宁慢吞吞地咽下了自己嘴里的饭,他瞧着自己表哥这模样,突然他的脸也“蹭”地一下子红了。 沈仲宁看看刀厚臣,又看看沈伯宁,他小声问:“你俩这是怎么了?” 刀厚臣和沈伯宁都没吱声,倒是沈季宁,他给徐涉盛了一碗汤。 。面色轻松地道:“来不了就来不了呗!我陪徐姐姐睡好了!” 刀厚臣被噎了一下,他弯腰在一旁咳嗽起来,沈伯宁瞄了沈季宁一眼小声道:“我这个做大哥的还没说什么呢……” 一串低笑从沈仲宁嘴里吐了出来,他看着自己表哥和大哥那狼狈样儿,他开了口:“你们两个想什么呢?其实算起来确实是季宁最合适,他的手臂是徐姐姐的虫子生长出来的,身上的味道自然和靖彦还有崔大哥最接近,你们两个掺和什么?” 这下刀厚臣和沈伯宁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沈季宁伸着脖子问徐涉:“怎么样姐姐,你看我行不行?” 徐涉早就把一桌子人的脸色看在眼里。田南恩她半开玩笑道:“我睡觉毛病很多的,我怕你受不了。” “受的了受的了!”沈季宁好像对“陪徐姐姐睡觉”这个概念还没有理解透彻。 “你可以试试。”徐涉也笑笑,低头吃自己的饭去了。 奔波了一天,徐涉早就感觉累了,而若是以前,她极少有感觉累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季宁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了徐涉的身边,他凑近了徐涉问:“徐姐姐,你的身上好香呀。” 徐涉先是一惊,随即问沈季宁:“你闻的到?” “闻的到呀,我和大哥他们说的时候他们还说是我产生幻觉了,可我对靖彦说的时候,他才会肯定地说我这不是幻觉。”沈季宁笑笑。 “嗯……我身上是有香气,不过有的人闻的到,有的人闻不到,快睡吧。”徐涉拉了沈季宁的手躺下了,沈季宁就着徐涉的姿势躺好,嘴角挂着笑一动不动。。 077他去过那里 沈季宁的房门外,刀厚臣和沈伯宁正贴在门上拧着眉头对望着,沈仲宁拿着脸盆路过这里,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刀厚臣和沈伯宁齐齐望了沈仲宁一眼,又默契地一起起了身。 沈仲宁笑笑:“里面有动静么?” 刀厚臣和沈伯宁又一起摇了摇头。 沈仲宁叹了口气:“季宁不懂事,徐姐姐懂事啊,她能对季宁做什么?终究他既不是靖彦又不是崔大哥,你们瞎想什么呢?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屋睡吧。” 刀厚臣默默回了客堂拿着自己的刀擦着,沈伯宁也去一旁整理子弹了——反正他们得找点事做,反正他们就是不回自己屋里。 一看自己表哥和大哥这架式。123。沈仲宁就知道自己一走,他俩还得贴上去偷听,他干脆挑挑眉毛拿着脸盆也回屋了。 也果然,刀厚臣和沈伯宁见沈仲宁走了,这哥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又偷偷摸摸往沈季宁的房间那边去了。 对于徐涉要去红城,杜敏中也万分惊讶,临走之前,他拉着徐涉的手万分担忧的嘱咐:“佳宣,遇事不要勉强,有事让那个日本女人去做,你躲在她身后就好,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娄佩云直到久保成美来接徐涉她都是不愿意的。 。而她旁边的秦雪烟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在她听着,杜敏中对徐涉说的话可是另外一层意思——你去找兰宣做什么?就因为你有久保成美这条线?她跟着那么多人去都出事了,你去难道还搭上一个?得了得了,我也不敢得罪日本人,既然久保成美让你去,你就去,找不找到兰宣是次要的,你的安全才是首要的! 别人不知道秦雪烟已经想了这么多,只是纷纷冲着徐涉的车挥手,知道车子拐了弯,再也看不见了。 让徐涉惊讶的是久保成美在他们做的船上是说的上话的,而且雷大管家也上了船。 跟着徐涉上船的。田南恩除了丰臣靖彦和崔九,还有田恕。 久保成美给徐涉安排的房间其实还算不错,田恕扒拉下自己的墨镜看着房间啧啧不已:“这是人住的地方不?怎么这些后人造船的技术还退步了呢?就这地方,都比不上我们船上的茅房!嗯……你们是叫厕所对吧?” 久保成美白了田恕一眼:“只是一搜小客船,眼下战火四起,咱们能上船就不错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挑拣拣?” “正因为是这个时候才要挑挑拣拣!我早就听我手下的兄弟们说了,这朝廷……哦,没有朝廷了……这边的水师实在是有些差劲呐!”田恕抖着腿坐下了。 久保成美又瞪了田恕一眼,不打算和他说话了。 雷大管家很快进来了,他看徐涉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徐涉却是冲雷大管家笑笑,等一行人围坐在桌子旁边时,有人送进来了茶水,徐涉瞄了一眼送茶水的人,她轻轻抽了一口气:“雷桂花?”…。 雷桂花冲徐涉笑笑,放好茶水站在了一旁。 田恕清了清嗓子冲雷大管家开口了:“我说雷大管家,您倒是说说这伍七三偷袭我表妹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他和你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他对我表妹有企图,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雷大管家叹了一口气,他道:“说真的,我根本没想到他还有这个心思。” “听你的意思,你和他认识好久了?”徐涉瞄了田恕一眼,她感觉田恕对雷大管家的态度有些不好,怎么说雷大管家是个老人,更是长辈,而且人家又不是她的奴才。 “最开始伍七三对我说的话,我是半信半疑的,可是随着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有些事情我也就不得不信了。”雷大管家将茶水往徐涉和田恕那里推了推。123。徐涉很给面子地将茶水拾到了自己的嘴边。 崔九和丰臣靖彦就站在徐涉和田恕的身后,这两位并不打算说话,只是时不时眼神交流一下,而站在雷大管家身后的雷桂花则是一直打量着崔九,她和丰臣靖彦在黑风山上相处过一段日子,可是她并没有见过崔九,重新到了雷大管家身边之后,她对崔九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她对他自然好奇。 雷大管家叹了口气,接着道:“听伍七三的意思,他是去过我们那里的,只是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我一直在神仙岛呆着,一直到朝廷之中再也没有传来职方司的消息,慢慢的由上岸的海贼嘴里,我才知道中原早就改朝换代了,神仙岛上的职方司没有了朝廷给发的俸禄,我们只能自己在当地谋些营生,我活了很多年,似是一百七十多年,然后我遇到了伍七三。” “等等,你从上岸的海贼那里听说中原改朝换代了?那你有没有听到关于我爹娘的消息?还有我大姐和三弟的?甚至是圣上的?”徐涉问。 雷大管家摇头:“没有……大家都在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着,没有心思,更没有渠道了解这些事情,随后又有一次大规模的海贼上岸抢劫事件,我和我的人被冲散了。田南恩伍七三给了我一些药支,从此我就靠着那些药支隐居在了山里,他说会给我带来职方司的消息,我就在山里等着他,这一等,就等到了鬼子入中原。” “我猜着,再然后,他告诉你徐涉会来这里,让你在这里发展一下,准备迎接她,对不对?”久保成美开口了。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以为我等来的会是夫人,没想到是二小姐。”雷大管家点着头。 “那你们所说的计算到我会来这里,也计算到沉水塘里有东西,也是伍七三的人计算出来的?”徐涉问。 雷大管家压了压眉头道:“严格来说,是的,听伍七三说,那些人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立场不同,那些人和我的弟弟在一起,而且他们拉拢了英国人和法国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伍七三并没有告诉我。” “你的弟弟?亲弟弟?”徐涉急眨了几下眼睛,雷大管家不是普驭么?他哪来的弟弟?。 078她的主子我知道 雷大管家浅笑着解释:“是我这具身体的弟弟,我本不应该活这么长时间的,伍七三把我的身体进行了改造,有一段时间我是没有胳膊和腿的,他帮我安了义肢,后来听说你们要来了,我得有模有样地出现在你们面前,他便重新找了具身体给我用,可伍七三也说了,我之所以是我,就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些固定的细胞链是不可代替和催生的,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让我活到现在,而那些固定的细胞链正因为不可代替和催生,所以恐怕这几年我要到极限了,不过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二小姐,我死也瞑目了。” “所以当初在黑风山找麻烦的人之所以消停下来了。123。是因为这里有伍七三在牵制他们,不过只要伍七三一松懈,他们只怕也会像伍七三一样,找机会向阿涉下手,只是,我们若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就好了,盲目的躲避,并不是个好办法。”崔九轻声道。 “我会想办法从伍七三那里套些话出来。”雷大管家忙道。 田恕的眸子转了转,他扬着眉毛问雷大管家:“所以你和我们一道去红城?” 雷大管家摆了摆手:“不,我上船只是因为在船上说话方便,下个渡口我就下船了。” “你只是为了和我们说话?”田恕扁了扁嘴。 。一幅很嫌弃雷大管家的样子。 “嗯,我身边那个薛香,是另一波势力派来监视我的,因为我起家靠的就是他们的支持,锦乐门现在也在为他们做事,有薛香在我身边,好些话,我都没有办法对小姐说。”雷大管家道。 田恕瞄了瞄徐涉,徐涉挑挑眉看向了久保成美:“你好像知道那个薛香的底细。” 久保成美就捧着下巴笑了:“她的主子没什么神秘的,就是某位想找机会复国的太子,人称龙公子,不过那位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放眼看看这世界的形势,还复个毛线国。田南恩不过人家肯定也不会轻易把自己手上的权势交给别人,听说是前年才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人我没见过,只是从古董行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徐涉抿着嘴垂下了头,好一会儿她突然叹了一口气起身了,她一往面去,丰臣靖彦一撩自己的长发立刻跟上了她,久保成美扭着脖子看着徐涉的背影,她小声问崔九:“徐涉怎么了?怎么突然心事重重起来了?” 崔九抱着双臂轻声道:“既然你提到了太子,那她一定是想到了圣上。” “哦?你们的圣上怎么了?哦……改朝换代,她应该感慨很多吧?”久保成美扁了扁嘴。 “她感慨个屁,她是担心她大姐和三弟!”田恕扶好自己的眼镜,又一幅算命先生的模样了。 久保成美往田恕那里凑了凑,她冲他讨好地笑笑:“跟我说说呗,我可喜欢徐涉了,也对她的事迹好奇的不得了!她家的人是不是都特别有意思?”…。 田恕把自己的手往久保成美面前一伸:“想听啊?” “当然了!”久保成美看看田恕的手,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给钱啊!我总不能白说给你听吧?”田恕低头从眼镜后面看久保成美。 久保成美嫌弃地看了田恕一眼,反手往他手心里放了一块有异样花纹的金币,田恕得了金币,裂嘴一笑,他凑近了久保成美道:“说起他家来啊,那叫一个乱!圣上对我姑父有意思,我姑父又是个闷葫芦只听我姑的话,他哪儿懂圣上的心思!偏偏这时候八岁的阿涉对崔九动了心思,你想想恐怖不恐怖,当年阿涉才八岁啊!崔九都二十八了!等阿涉第一次出海时,她毫不犹豫把崔九就带上了,这圣上看阿涉居然把崔九搞到了手。123。他就想,我要不了老的,我要小的,嘿,他就想着对我姑父的儿子阿枢下手了,这阿枢呢,他也是个闷葫芦……” “表公子……你适可而止……”一旁崔九开口了。 田恕被吓了一跳:“咦!你怎么在这儿?你刚才不是跟着徐老二出去了么!” “靖彦是跟着阿涉出去了,我还在这儿呢,刚才你没听到久保小姐问我话么?”崔九垂下了眼脸。 田恕给久保成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外面,久保成美瞄瞄崔九,她皱皱鼻子跟着田恕往外走了。 崔九又眯着眼睛瞄了一眼田恕。 。他也跟着出去了。 等船到了下个渡口,雷大管家果然下船了,而且那边还有薛香来接他,薛香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可又不敢发作,徐涉抱着双臂在船上看着薛香,眼里带着些不经意的轻蔑。 船再往前走,天气便一直是阴着,天空上面也不安生了,就到红城这一段路上,徐涉就听到了好几架巨型苍蝇似的飞机在自己头上闹腾。 到了红城的码头,船上的人陆陆续续往下走,久保成美挽着徐涉的胳膊一面下梯子一面问:“你打算怎么找杜兰宣?还是说你只是哄哄杜少雄他们,其实你一点头绪也没有?” 徐涉白了久保成美一眼:“既然我说了要找就肯定会找。田南恩不管怎么说先联系上杜兰宣的老师白茂松吧,他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找他应该好找。” “我可能要帮不上忙了,白茂松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日本人,他不待见我。”久保成美又道。 “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你忙的了,杜家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你看看杜敏中和秦雪烟那个样子,别卖力不讨好,反惹一身骚。”徐涉淡淡的。 久保成美笑笑,没再说话。 接崔九的人就在不远处等着他,那边还安排了三辆汽车,在看到冲自己挥手的人时,崔九将徐涉从久保成美那里揽了过来,徐涉刚刚到崔九怀里就又听到了田恕在后面咋呼:“哎呀!你当时没下船呀?” 徐涉回头去看,见雷桂花正跟在田恕身后,田恕吼了一嗓子,雷桂花冲他笑笑,超了他往徐涉身边去了。 “小姐,快上车吧,这里人太多太乱了。”雷桂花提醒着,还顺手帮她开了车门。。 079放着我来 开车的是一个淡眉细眼的小哥,崔九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上坐着徐涉和丰臣靖彦,丰臣靖彦歪着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自己的手却在膝盖上揉着徐涉的右手。 没过一会儿,徐涉将自己的手从丰臣靖彦的手里抽了出来,丰臣靖彦扭头看了一眼徐涉,见她正盯着后视镜看,丰臣靖彦将下巴往徐涉的肩头一放,轻声问:“那辆车是不是跟了我们好一会儿了?” 徐涉没说话,倒是副驾驶上的崔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嘴上吩咐着:“先不要回办所,往人少的地方开。” “是,崔副官。”淡眉细哥的小哥立刻拐了弯。 久保成美的车开在崔九的车的前头。123。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崔九他们突然拐了弯,驾驶座上的司机立刻惊呼了一声:“崔副官怎么拐弯了?” “别急,我们从前面绕过去。”久保成美立刻道。 后座上的田恕窝在后座里啧啧着:“这刚下船就有人来找麻烦,崔九果然是个事儿多的人。” 崔九的车越开越快,跟着他们的那辆车最开始还低调地与他们保持距离,可当崔九的车拐向被轰炸过的残垣断壁区时,后面那辆跟着的车也就不再矜持了,它不光也加快了速度,甚至还有超过崔九的意思。 “砰!”一声。 。崔九车旁的后视镜被打了个粉碎,崔九还没说什么呢,开车的小哥先喊了起来:“崔副官!不行啊,我们只有三个人,还要抽出一个人来保护杜小姐,我们很吃亏的!” 崔九没理会开车的小哥,他只看着车子前面的路,后座上的丰臣靖彦却是笑出了声:“九哥,这个地方可以了!没人,垃圾还多,前面的路都被炸的坑坑洼洼的,车子恐怕过不去了。” 开车的小哥完全不理解为何这个时候后座上的那位银发小兄弟语气还这么轻松,倒是那位杜小姐镇静的一句话都不说,而这时崔九也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好吧,就在这里停车。” “崔副官!那可不行啊!后面的人还在向我们开枪呢!我们怎么在这里停车呢!车子一停我们都会受伤的!”开车的小哥立刻喊着。 崔九就当没听到开车小哥的话似的。田南恩他侧过脸来看向了丰臣靖彦:“靖彦,你去把他们的枪卸了,等小姐下了车我再动。” “好嘞!”后座上传来丰臣靖彦愉悦的声音,本来车后窗就被打穿了,丰臣靖彦翻身往后面滚去,开车的小哥瞄了一眼丰臣靖彦,他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一秒他想开车也不行了,因为车子已经开不动了。 右车门贴着一面断墙停下了,轮胎吱吱地叫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尽管这辆已经被后面的车打的快变形了,崔九还是不慌不忙地下了车,又去帮徐涉开了车门才看向了后面的车。 而这个时候开车的小哥才哆哆嗦嗦从驾驶座上下来——他听说过这位崔副官是个神人,可是怎么个神法他还没见识过,看样子他今天要大开眼界了。…。 只是,先把他镇住的,是已经跳到后面那辆车上的丰臣靖彦。 这边的崔九正扶着徐涉往墙边走,而那边,丰臣靖彦拿枪抵着对面的车顶开了几枪,等车里的人全都将枪对准车顶时,他却一个翻身滚向了前盖,他长长的银色马尾像是活的一样穿过被打碎的前玻璃伸向了车内,驾驶座上和副驾驶座上的人直接被银发擦去了半个脖子歪在车里不动了,后座的人被挡住了视野,一阵乱开枪,可这时枪只发出“咔咔”的声音却是没有子弹了。 丰臣靖彦翻身落地,他趴着后车窗冲一个后座上的人裂嘴一笑,问了一句:“怎么不提前准备好弹匣呢?你们的主子没嘱咐你们崔副官不好对付么?” 后座上的人惊的梗着脖子看着丰臣靖彦说不出话来。123。丰臣靖彦一扭头准备往回走了,他的长发伸进车窗里一卷,后座上的两个人也歪着残破的脖子瞪大着眼睛不动了。 丰臣靖彦拍着手往崔九那边走,他的银发上直滴血,不远处的崔九眉头越压越低,因为他知道丰臣靖彦的头发是吸血的,它们不可能会滴下血来,而且他也知道丰臣靖彦这一阵子隔三岔五的就会呕吐,看样子他的情况比他向自己描述的还要严重些。 崔九正发着呆,他们周围的断墙上突然又涌出来了七八个人。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居然蒙着面,而且手里拿的也不是枪,而是短刀。 丰臣靖彦放慢了脚步,他望望包围着自己的人啧啧起来:“哟,还捂着脸?那应该是江湖上的熟人喽!” 对面的人并没人理会丰臣靖彦,其中一个只吩咐着:“银头发的和崔副官要活的,那个小司机不用留,不要伤了杜小姐,上!” 断墙上的人“呼啦啦”一声全向这边扑来,崔九松开了徐涉,徐涉却反握了他的手道:“我来。” “这些杂碎不用你出手。”崔九小声道。 “我只是想看看我的身体退化到什么程度了。田南恩在这件事上,总不能一直自欺欺人吧!”徐涉也小声道。 淡眉细眼的司机小哥完全慌了,他握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崔九那里退,崔九瞄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不要闭上眼睛?” 淡眉细眼的司机小哥瞪着那些收缩包围圈的人道:“你放心崔副官,就是死我也会先死在你面前!这些人想伤害你,先越过我!” 崔九轻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场面会有些血腥,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司机小哥一怔,他看看了崔九,他发现崔九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倒是他身边那位杜小姐正在摘自己右手上的手套。 没等司机小哥反应过来,徐涉已经往丰臣靖彦那边走了,她右手上的手套掉在地上,露出来了一只畸形的手,手背上的纹路恐怖异常,不光是司机小哥,包围着他们的人也纷纷倒抽了一口气,可是下来,他们便再也没有抽气的机会了,因为徐涉动了。。 080他见过大小姐了 徐涉的胳膊似有些疼,她捂着自己的右肩站在原地没动,丰臣靖彦干脆抱着双臂也在原地看起了热闹,包围着他们的人还在缩小包围圈,已经靠近丰臣靖彦后背的两个人已经扬起了手上的短刀。 徐涉的右肩膀轻轻“滋”地一声散了,她白色蕾丝的袖口里涌出来许多红白相间的像小飞虫一样的东西由袖口补向了四面八方,包围着他们的人都怔住了,就在他们怔着的同时,那些细细的、红白相间的小飞虫已经往他们的脖子、胸腔、腹部还有脚裸上去了,下一秒残破的小巷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淡眉细眼的司机小哥哪里见过这种场面。123。他手上的枪“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他更是抱着自己的脑袋躲在了崔九的身后,崔九却是一脸郑重地看着徐涉,徐涉则是在低头看着自己融化成一滩小虫子的断臂。 七八号人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滚上来滚去,他们的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全烂掉了,就像是被明明吃饱了,但还想玩耍的野兽戏弄啃咬一样,地上已经没有一个全乎的人了。 惨叫声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地上的人还有几个抽搐着还带着几丝生命体征的,大部分已经烂成一滩血泥了。 丰臣靖彦的后背被自己滴着血的头发湿透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涉,徐涉却还在看着自己化掉的手臂。 那些红白相间的虫子往她手臂上聚去,可当聚集到手腕处时,那些虫子依然散成一团,就像她手腕处断掉了,有一大颗想要滴下来却总也滴不掉的大血团一样。 “小姐!”崔九最先意识到情况不对。 徐涉蹲在了地上,她用左手接住自己手腕上那一大团红白相间的虫子,那一大团虫子便在她的左手里打着转,再也没形成她的右手。 丰臣靖彦也瞪大了眼睛直眨巴着,徐涉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简直是直接脑子当机了。 崔九看着徐涉断掉的手腕。田南恩又看看她,徐涉慢慢托着自己右手上垂下来的那一大团虫子起了身:“好像回不去了。” “这可不行!靖彦,去找田恕,看他有没有办法!”崔九立刻看向了丰臣靖彦。 丰臣靖彦猛地反应过来,他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跑,他身后的车子侧面,转出来了伍七三。 “让我来吧,这种情况,那位田先生恐怕也束手无策。”伍七三的眼睛一直盯着徐涉的断腕。 崔九压了压眉心,丰臣靖彦将自己带血的马尾拨到了胸前,他随时都有可能对伍七三出手,上次他暗算徐涉的事儿,他们还没来的及和他算帐呢。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可,你们应该相信这个。”伍七三伸手向崔九扔过来了一个小东西,崔九没接,任由那东西掉在了自己的脚边。 徐涉垂下脑袋看了看崔九脚边的东西,她惊呼了一声:“是大姐的黄泉令牌!”…。 崔九也一惊,丰臣靖彦忙小跑着到了崔九身边把东西捡了起来,他自己前前后后看了看,又将它交给了崔九,崔九只瞄一眼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压着眉问伍七三:“你可真是让人意外啊。” “你见过我大姐了?”徐涉忙问。 “没有,在白公馆后面的地宫里找到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东西在那种地方的,的确是徐藻小姐告诉我的,我知道上次黑风山旧衙门的事情之后,你们一定不会再相信我了,我只能用这个方式告诉你们,我不打算害你们,至于为什么带徐涉小姐走,其实是徐藻小姐想让我向她证明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我来不及向徐涉小姐你解释太多,因为除了久保成美老是找我麻烦,我还有一个极其棘手的对手也在处处为难我。123。更何况,这里人心浮乱,特工极多,我没有信得过的人,也不敢冒这个险。”伍七三接着道。 “大小姐来了吗?”丰臣靖彦瞪大了眼睛问伍七三。 “她若相信我,我就能让她过来,可她现在还不相信我,听她的意思,你们那边,三王正在作乱,天子已经了逃了。”伍七三笑笑。 “我弟弟呢?”徐涉又问。 “被北海王抢去了,听说作乱的另两位番王正在急着向北海王要人,徐院司又不参与政事,再怎么说,三王也不会动他。 。徐二小姐应该懂的。”伍七三摊了摊自己的一双黑铁手。 徐涉垂了眸子看向了崔九:“怪不得我最近喝多少酒也梦不到他了,原来那边已经出了乱子……” “现在还是徐二小姐的手比较重要。”伍七三又提醒着。 “我们信不过你。”崔九冷声道。 伍七三用铁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他想了想才道:“我要的东西只有徐大小姐才能给,所以作为交换,我在这里要在一定程度上帮徐二小姐,徐大小姐说,你能联系到徐公子,我先帮徐二小姐治手,至于怎么和徐公子、徐大小姐交流,那可就是徐二小姐你的事情了。” 徐涉看着伍七三不说话。田南恩伍七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小沙漏似的东西扔向了丰臣靖彦,丰臣靖彦立刻用手接了,伍七三又道:“顶部有针,刺入自己的手臂,药液就会注入你的体内,二十分钟你的头发就会变的和原来一样了;你先试试,随后徐二小姐再决定要不要我的血清。” 丰臣靖彦看着那只药支瞄了瞄徐涉,徐涉却是道:“靖彦,小心!” “试一试而已!”丰臣靖彦裂嘴一笑,将药支往自己胳膊上一抵,里面淡蓝色的药液很快渗进了他的手臂里。 所有人都开始等待了,那位淡眉细眼的司机小哥,甚至开始看自己的手表,可当他看向自己的手臂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早就在开车时撞坏了,指针早就一动不动了。 几个人就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丰臣靖彦的发稍开始往上扬了,就像长期病歪歪的人突然有了活力一样,他的头发卷向地上一个人的血肉,果然,血水全部渗进了他的头发里,再不像刚才那样全滴在他的身上了。。 081二小姐方便么 丰臣靖彦看向了徐涉,徐涉则是眨眨眼睛冲他笑了笑,崔九望向了伍七三,伍七三垂头从自己的破腰包里又拾出来了一只小沙漏似的药支,只是这一支药支里的药液是绿色的。 他并没有扔向崔九,而是将它放在手心里等他们来拿,准确的来说,是等徐涉过来拿。 徐涉往伍七三那边去,崔九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他真怕上一次在黑风县旧衙门的事情再发生。 徐涉的手不方便,伍七三看着她靠近自己,他主动接了徐涉的手,另一只手将药支往她手臂上一磕,药液快速进入她的体内,伍七三又将盛药液的药支收好了。 这个时候久保成美和田恕等人也追了过来。 田恕扒开了自己的圆片墨镜看向了伍七三。123。久保成美挑了挑眉毛,放慢了紧跟着田恕的脚步。 “哟,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伍先生吧?您看来好像一副吃不饱的样子呐……哦豁,您好像用不着吃饭呢!”田恕的视线在落到伍七三的一双铁手上时,他立刻改了口。 “二小姐,您的手……”还是雷桂花最关心徐涉,当田恕和久保成美的注意力都在伍七三身上时,雷桂花则是直奔向了徐涉。 “没什么,只是要过一会儿才会恢复。”徐涉轻声道。 “二小姐,方便和我说两句话么?”伍七三冲徐涉笑笑。 徐涉看看伍七三。 。又看向了崔九,崔九立刻轻声道:“让靖彦跟着你,我收拾这里的残局。” 淡眉细眼的司机小哥将徐涉送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他又解释着:“最近清平会的人闹腾的很厉害,他们四处在抓捕爱国人士,这里相对来说安全些,你们聊,我去帮崔副官的忙。” 伍七三虽说穿的不怎么样,他一举一动尽显礼数,徐涉和他一起往屋子里去,久保成美紧跟其后,田恕反倒是对他不感觉兴趣似的只顾着打量着这里的环境,雷桂花也四下盯着,就怕就人偷听似的。 屋门口守着两个穿草黄军装的人,淡眉细眼的小哥交待过他们事情之后才离开。田南恩这两位瞧见徐涉往里面走立刻去准备吃喝了。 徐涉示意伍七三坐下,丰臣靖彦照例抱着双臂立在了徐涉身后,久保成美在坐下之前还轻声提醒他:“靖彦弟弟,你不去换身衣服?” 丰臣靖彦看看自己肩膀和胸口上沾的血,他看了看徐涉,徐涉轻声道:“你换身衣服去吧,这样怪没礼数的。” 连徐涉都这样说了,丰臣靖彦这才去田恕那里提自己的箱子去。 伍七三在打量着徐涉,徐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它们已经在慢慢凝聚了,只是速度极慢,照这样下去,她估摸着还得等上一个多时辰。 “你说你见到我大姐了?”徐涉将视线移到了伍七三的脸上。 “准确地说是没有,可是我能在像黑风县旧衙门那样的地点获取到她提供给我的资源,原本我也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沟通成功了,至于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听大小姐的意思,你好像也能与徐公子联系上。”伍七三的嗓音很柔和,也很沉稳。…。 “我大姐能给你提供什么?”徐涉又问。 “这个么,我现在还不方便说。”伍七三又道。 徐涉扭脸看向了久保成美,久保成美捧着脸冲伍七三挑了挑眉毛,伍七三只能看向了她:“我知道你在找我,也知道你找我是因为什么,可眼前我恐怕顾不上你。” “瞧你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十分了解我一样。”久保成美对伍七三这种莫名的自信非常不满,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他在掌控着一切,自己在他面前只是在耍小聪明一样。 “谈不上了解你,而且了解你又有什么用,你们那个时代,各种资源开始枯竭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到这里来做研究,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123。若是非得说出一项你的用处来,可能就是你的基因链更为复杂,你的一些想法更主观。”伍七三面对久保成美时可完全就是一幅官方态度了。 久保成美轻轻“切”了一声,对于伍七三,她不想操之过急,更何况,就他现在这个态度,他肯定是软硬不吃的,自己还是不要去自讨不是的好。 院子里的雷桂花沿着破旧的梯子上了房顶,久保成美看看她的身影,起身出去了,徐涉瞧着久保成美往雷桂花那里去,她回头问伍七三:“你好像不大喜欢久保成美。 。她得罪过你?” “倒也没有,只是时代越靠后的人,越不可爱,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伍七三再看向徐涉时,语气便没有对久保成美时那种强硬了。 徐涉轻轻揉着伍七三给自己扎过针的手臂,她想了想才小声问:“久保成美说你可以自由穿梭于其它时空,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但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这个也靠机缘,若是条件不充分,我们也可能只能长期在一个时代呆着,甚至得不到补给时,我们也会失去活动力,像活死人一样永远沉寂下去。”伍七三倒是坦白。 “你们有多少人?”徐涉又问。 “这个暂时保密。”伍七三又道。 “我大姐倒底过不过来?”徐涉压了压眉心。 “这个我说了不算。田南恩得看她的意思。”伍七三浅浅地舒展开了嘴角。 然后,两个人没话说了。 伍七三垂下眸子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水看,徐涉还在时不时打量他,没过一会儿丰臣靖彦换好衣服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徐涉的身后,徐涉叹了一口气只能又问:“你接下来会一直跟着我么?” 伍七三抬眼看了看徐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们过来是查看旧地道的吧?” “你怎么知道?”徐涉微扬了下巴看伍七三。 “你别误会,我不是从雷大管家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大小姐那里得到的消息。”伍七三笑着解释。 徐涉抿着嘴盯着伍七三,她感觉她没有必要再问了,伍七三应该主动交待他真正的目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