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银雀王朝》 第一章 搁浅 兰彻斯曼大陆的形状就像是一条连接母亲与婴儿的脐带，被四周的海水紧紧包裹着。而格林兰岛则像是婴儿的生殖器官，虽然小的可怜，却仍旧依附在大陆东南方向的一角，确实存在着。 当然，这个岛的名称只是我胡乱说的，事实上，就连住在这个岛上的渔民，也不知道它究竟叫什么名字。 …… “嘿，格兰，你已经16岁了，应该像个真正男子汉一样，轻松抱起那堆并不算重的渔网。” “父亲，你在苏菲尔婶婶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清楚得很，你说我还小！” “孩子，你更应该记住的是，身为一个男人，胸怀就应该像这片海洋一样宽阔。123。无论是什么样的暴风雨，都能够轻松包涵进去。” “可是话说回来，父亲，我们为什么不把渔网的孔缩小一点呢？这样我们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至少不用在暴风雨天气里饿肚子。” “苏菲尔说过你很聪明。但是在我看来，你却如同没有脑袋的尖嘴鱼一样愚蠢！” 中年人说完这句话突然止住了脚步，赤裸的双脚布满红色伤痕，那是冬天生的冻疮留下的痕迹。头顶的阳光炙热而灿烂，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你应该庆幸在暴风雨那种鬼天气里还有黑面包可以吃。” 他身后的少年也随着父亲的脚步而停下。 。肩膀上的渔网覆盖着少年大半个身子，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不过从那两条如同竹竿般的小腿可以猜出，他并不像自己父亲那般强壮。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庆幸。那东西就应该被丢进食盆，因为它配得上苏菲尔婶婶家的那条黑狗。” 中年人一手遮在额头上方，目光停留在远处海边的一坨黑点上。 “我的意思是，也许在你吃黑面包的时候，有些人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格兰闻言丢掉身上的渔网，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去。被白色光滑沙子铺成的海滩上。老白叼黑烟搁浅着一艘面目全非的破船。 两人丢掉手中工具，急忙朝那艘破船跑去。 格兰紧跟在父亲身后，头顶上暗红色头发随着跑动而左右摇摆：“不是已经通知过暴风雨天气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出海？” 他的父亲，一名经验丰富的渔夫，皮肤因为常年暴晒而黢黑：“并非只有渔夫才会倒在暴风雨里，这点你早就应该明白。” 遇害的人的确不是渔夫，他们趴在破船边上，双手紧紧地嵌在船的边缘，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暴风雨撕扯得几乎破碎，却仍可以看出是由印有深色花纹的上等布料做成，渔民可穿不起这种衣服。 “他们是谁？”格兰看向父亲，淡黄色的眼眸如同珍珠般明亮，高挺的鼻子上布满雀斑，据父亲说，这种雀斑遗传于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 格兰的父亲将两人翻了过来，结满茧子的手在两人鼻息间探了一下：“我与你一样疑惑，不过我知道的是，他们还活着。”…。 躺在地上的是两个人，他们一老一少，紧闭双眼，面容凌乱，嘴唇因为缺乏淡水而泛起干皮。 格兰与父亲没有任何犹豫，一人背起一个，快速朝来时方向走去。 从这里到他们家的距离并不算远，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可格兰生怕背上的少年突然没了呼吸，死在自己背上。于是他便不停加快速度，甚至跑到了父亲前面。 “苏菲尔！” 刚看到房子，格兰的父亲便已经喊出声。那是两座木屋，几乎连在一起。用作墙壁的木板薄厚不一，所以不免有些漏风。房顶拥有数种不同的颜色，那是每次暴风雨后，格兰的父亲都会用新的木板修补而造成的。 房屋内随着格兰父亲的声音。123。走出一位围着麻布围巾的女人，她并不漂亮，可年轻的身体却让她有着另一种魅力。 “哦，上帝保佑。” 她在胸前点了两下，便赶紧帮忙将两人扶进屋内。 屋里装饰十分简陋，一台破旧的缝纫机临窗而立，缝纫机旁边便是一张铺着碎花床单的木床。三人将两人放到木床之后，苏菲尔才问道：“他们一定是被海神惩罚的罪人，不相信暴风雨的下场就是如此，不过他们到底是谁？” 格兰父亲面色凝重，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 。喘着粗气说道：“我与他们也是首次见面，还未来得及寒暄。”他顿了一下，立马补充道：“他们需要医生。” 格兰站起身，看了父亲与苏菲尔一眼，同样气喘吁吁说道：“我去找德莱尔！”话音未落，他身影已经消失在狭窄的门口，随之门外传来黑狗的叫声。 格兰跑过黑狗旁边时，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丑脸，训斥道：“回来再收拾你！” 德莱尔到底算不算是医生，没人说得清楚，不过大家受到风寒或是创伤时都会找他解决，他总能帮上些忙。 德莱尔住的地方距离这里大概有一千多米，格兰跑到地方的时候，他正叼着烟斗，倚着窗口玩弄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绿毛鹦鹉。 “嘿。老白叼黑烟老东西，你有事情做了。” 格兰之所以叫他老东西，是因为德莱尔从来不让自己靠近那只鹦鹉，而他却恰恰对那个会说人话的绿毛鸟很感兴趣。 “老东西，老东西。” 绿毛鹦鹉顺着格兰的话，大声叫了起来，逗得格兰差点笑出声。 德莱尔推了下鼻子上的老花镜，看清来人模样，倒也没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你个小东西，现在不应该正在船上丢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告诉你，休想靠近普旺。” 他大概是怕格兰把这只叫做普旺的鹦鹉拿去做烧烤，毕竟年过花甲的他无儿无女，这只鹦鹉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 “动作快点，两条人命！” 格兰虽然很想知道这个绿毛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是它会说人话，仅凭这一点，德莱尔的担心就不会发生。…。 又是一阵狗叫，格兰父亲与苏菲尔回头看去，格兰已经拽着德莱尔走进房间。只见床上已经坐起一人，是那个年龄比较大的长者。长者一脸悲伤，眼睛没有从还在昏迷的年轻人脸上离开过。 “德莱尔先生，我与格兰在海滩上发现他们，带回来之后，分别给他们喂了些淡水，只是这孩子始终没有醒来。” 格兰的父亲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他觉得这些东西也许能帮上德莱尔的忙。 德莱尔甩开格兰的手，挪着脚步走向床边，嘴里说着：“很好，皮斯先生，你做的不错。” 他轻轻掰开年轻人的眼帘，眼睛凑近仔细看了一番，微微摇了摇头。醒来的长者见状，语气急促道：“先生，查，。123。，他情况怎么样？” 德莱尔回头看向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老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者面色惨白，身体明显还很虚弱，只是让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理应更加虚弱的老人却比这位年轻人更早醒来。 “我感觉还不错，只是脑袋还有点发昏。” 德莱尔点了点头，说道：“那应该是饥饿所至，你应该吃点东西。” 老者语气焦急问道：“那他呢？他怎么样？他应该与我一样饥饿。” 德莱尔抬了一下额头，沉吟片刻。 。继而才慢吞吞说道：“你显然更应该关心自己的情况。他醒来只是时间问题。” 老者送了一口气，在胸前点了两下：“上帝保佑。” 德莱尔又说了一句，使老者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我的意思是，他还活着，活着就有醒来的希望，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总之谁也说不好。” 苏菲尔顿时捂住自己的脸，暗叹道：“天呐，这一定是海神的诅咒。” 格兰父亲在一旁默不作声，老者有气无力地问道：“海神是谁？” 德莱尔站起身，动作慢地像是一只乌龟：“我猜，大概是上帝的亲生兄弟。” …… 格兰蹲在黑狗的面前。老白叼黑烟手里握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他果然来找它算账了。而那条每次见到他都要嚎叫的黑狗，此时却低头伏在地上，满脸委屈。 格兰做出一副仿佛要吃了它的模样：“我是谁？！” 黑狗呜呜两声，似在求饶。格兰继续道：“你听不懂我的话，正如我听不懂你的话一样，对吗？我希望你记住，你应该害怕的不只是我手中的木棍，还应该是我这张英俊的脸！” 黑狗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东西，这让格兰突然又想起挂在德莱尔窗户上的鹦鹉，心想如果这只黑狗与那鹦鹉一样能听懂自己的话该有多好。 这时，他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正是德莱尔。格兰站起身道：“结束了？” 德莱尔没有回答他，反而说道：“二十只红贝，我希望今天晚上就能吃到。” 看着德莱尔渐行渐远的背影，格兰复又蹲下身子，对黑狗说道：“你若再敢冲我叫，我就把你炖了当作晚餐！”。 第二章 淹没于大海里的希望 渔民在小岛上的生活十分平静。 只要大海平静，他们就出海捕鱼，大海不平静了，他们便呆在家里等着阳光重新洒在海面上。但是这座小岛所归属的国家却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静。 银雀王国占据兰彻斯曼大陆东部的大部分区域，王国土地辽阔，人口密集，由于平原居多，交通畅通无阻，所以商业贸易频繁，经济不可谓不发达。 也正是因此，在过去的数百年里，银雀王国一直是兰彻斯曼大陆上的霸主，大陆上其他的国家每年都要向银雀王国供奉几十箱金币以及数百名美女，来保证自己国家的和平。 但是这一切，在几年前发生了变化。 位于银雀王国西部。123。并与之相毗邻的亚提王朝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不停积累自身国力，悄悄吞噬着周围的土地，俨然成长为了一个沉睡的巨人。 终于，在前几年的某个冬天，他们正式向银雀王国宣战。 在银雀王朝的掌权者眼中，本该是一边倒取得压迫性胜利的战争，却一直延续至今。他们发现，这个原本臣服于银雀王朝，公民皆是穷鬼的国家，此时竟然已经有了足以与他们相抗衡的实力。 不仅如此，在银雀王国面临外敌的情况下。 。它的内部仿佛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查理十七世病危，而他的儿子却因为战争以及遗传病相继死去，只有一个被送往海洋彼岸当作人质的儿子还存活人间。 根据传统，王位只能由王子继承，于是，国内诸多势力开始躁动起来，毕竟，谁都想试试带上王冠的滋味究竟如何。 也正是因此，坚定的君主派代表，同时也是圆桌议会资历最深的元老决定亲自动身，远渡重洋，欲接王子回国继承王位。可一向养尊处优的议会元老并不像渔民那般深谙大海里的危险，在他接到王子回国途中，遭遇了他从未见过的暴风雨。 而也正是这一场暴风雨。老白叼黑烟险些将银雀王朝的希望之火彻底浇灭。 …… 每次暴风雨后，海面上的天空总会格外清澈，这次当然也不列外。 格兰与父亲收起最后一束网后，调转船头，向家的方向驶去。 格兰看着网里为数不多的鱼，对父亲说道：“我们确实应该把网的孔洞改小一些。” 格兰父亲划着木船，随着他的动作，木船的桨与船身摩擦，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这声音伴随着海水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可自拔地沉醉其中。 “我应该说过，你这个想法很愚蠢。” 格兰很不服气，他回头张望一眼看不到边的海洋，反驳道：“海洋很大不是吗？它并不会因为我们而枯竭。” 格兰父亲看着那张因为光线而略微模糊的年轻的脸，厉声说道：“与其有时间想这些，不如把灯点上，海上如果没有灯光，那与地狱可没什么区别。”…。 格兰认为自己的父亲很迂腐，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却从没有想过要追求更富足的生活。 在夕阳彻底沉入海洋前，他们顺利登上岸。远处的房屋已经亮起了灯光，苏菲尔在等他们回去，只不过，今天的晚餐不止有他们三个人。 格兰拖着渔网，走在父亲身后，路过门前的黑狗时，它只是呜呜两声，并没有叫出声来。 “想到让年轻人进食的方法了吗？首先声明，我可找不来小米这种奢侈的东西。” “我把黑面包掰碎，泡在水里，那看起来除了颜色，与小米粥并没有什么区别。” 格兰听着父亲与苏菲尔婶婶的对话，手里摆弄着缠在一起的渔网。他知道，他们在为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如何活下去而想办法。 苏菲尔与养着绿毛鹦鹉的德莱尔一样。123。是两年前从西边的战场上逃难来的。格兰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她的到来，父亲的心思在她身上花去大半，因此对格兰的照顾便不如之前仔细。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父亲对他的爱也许从未减少。只不过自从苏菲尔出现后，他才发现原来父亲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不过苏菲尔的到来倒也不是没有一丝好处，至少，他不用再喝没有煮熟的鱼汤了。 在格兰收拾好渔网后。 。晚餐也已经准备完毕，今天不止有鱼汤，甚至还多了一道清蒸海贝。贝类海鲜在这座小岛上的价值与金币无异，通常是要被拿去换取食盐等昂贵物品的，渔民们几乎不会舍得留给自己吃。 不过说来也是，这地方很少会有客人到来，当然，如果这一老一少算是客人的话。 餐桌上，由于多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那位老者率先开口说话：“请你们一定要接受我无比诚挚的道谢，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 格兰父亲挥了挥手，豪迈道：“你应该谢谢自己，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从暴风雨中活下来。”说完这句话。老白叼黑烟他眼光朝躺在床上的年轻人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位年轻人能否挺过来。 老者在胸前点了两下，语气极尽和善：“你们一家人的善良一定会感动上帝。” 格兰看到苏菲尔婶婶与父亲脸上皆泛起红光，他可以肯定，那不是灯光的颜色。老者的话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如果他的母亲也在这的话，倒可以说是真正的一家人。 苏菲尔抬起眼帘，先是为仍在昏迷的年轻人做了一番祈祷，而后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在暴风雨里行船呢？这绝对不是上帝的旨意。” 老者闻言一脸惆怅，下巴微微抬起，眼皮耷拉下来：“我叫约翰，是圆桌议会的一名元老，而这位年轻人……”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正是查理王子。” 格兰与他的父亲没有什么表示，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圆桌议会，而至于查理王子，格兰认为这个名字倒是与门前黑狗挺配。…。 反而是苏菲尔身体猛地一颤，差点将面前桌上的鱼汤打翻。她惊讶无比，语气也因此有了些变化：“王子？你说他是王子？天呐，我不敢想象，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约翰元老面色悲戚，苍老的眼眶里含满眼泪：“查理国王病危，恐怕不久便会魂归天堂，而王子此时应该正在赶往雀都的路上，准备继承王位，不料途中经此变故...唉，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格兰与父亲面面相觑，好像明白了年轻人的身份。也就是说，他们救了这个国家未来的国王，可是未来的国王此时顶多算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123。又怎么能继承王位？ 这些问题虽然并不是他们应该思考的，但是他们大约明白约翰元老的心情。这大概就像他们出海捕鱼，捕到了一条硕大无比的花纹鱼，可是却没办法将他带回岸上一样令人心酸。 苏菲尔安慰道：“总会好起来的，德莱尔不是说了吗，只要他还有呼吸，就有可能会醒过来。不。 。是肯定会醒过来的。” 约翰元老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查理国王等不了，银雀王朝也等不了！”这位可怜的老人像是一只残烛，眼睛里失去所有希望，无神地看着桌上并不算丰盛的晚餐：“这一切都怪我，我是罪人，我应该被刻在历史的屈辱柱上，让后世唾弃！” 格兰吞下一勺鲜美的鱼汤，除了可惜之外别无他想。如果王子当了国王，没准会赏赐给他们一座带有后花园的豪宅，还有装满铁箱的黄金。可是现在的王子显然没有赏赐他们的想法。老白叼黑烟甚至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他又想起挂在德莱尔窗前那只会说人话的鹦鹉，他觉得那只鹦鹉远比这个老头以及不知道能不能醒来的王子有趣得多。 约翰元老动作迟缓地举起汤匙，虽然他毫无胃口，可至少他还活着，既然活着，就要坚持活下去。他当然也希望查理王子也与自己一样，能够品尝一下这没有一丝味道的鱼汤。 门外黑狗仿佛感受到主人因为这对不速之客而冷落了自己，低沉地叫了两声。 约翰听到门外的动静，突然抬起头来，表情一如既往的沮丧，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的火光。 而格兰父亲与苏菲尔却依旧低头享用着热气升腾的晚餐，因为他们知道，这地方不可能有客人来，除非是遭遇了暴风雨的可怜人，比如与他们同坐一桌的议会元老。。 第三章 与黑狗披上绿毛 鱼在刚被捕进网的时候，并不会挣扎，因为它们还在水里。只有当它们暴漏在空气中的那一刻，才会不竭余力地想要逃走。 因为它们明白，它们就要死了。 …… 盛放晚餐的桌子在苏菲尔的房间里，那么查理王子身下的床自然也属于这位年轻的妇人。这一点是在他们享用完晚餐后，才后知后觉发现的。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摆在众人眼前，那便是三张床如何能让五个人都睡上一个好觉。 格兰父亲的目光不停在苏菲尔与格兰身上扫来扫去，其实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实际上是三个人如何睡一张床。虽然他目不识丁，但是却知道没有让两位客人挤在一张床上的道理。 约翰元老看出端倪。123。出声想要化解尴尬：“我与王子共用一床便可，不能再给你们添加麻烦。” 格兰父亲连忙摆手：“我曾经出海捕鱼太晚，在船上睡过一夜，晚风拂面，非常让人怀念，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重温一下那种感觉。” 苏菲尔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道：“那这里也还有四个人。” 格兰父亲挠了挠头，目光转向自己儿子：“格兰，我猜你一定也想感受一下。” 格兰“切”了一声。 。说道：“可是我并不想。” 格兰父亲道：“那你便与苏菲尔挤上一晚。” 约翰元老有些窘迫，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与王子一床，先生与夫人一床，贵公子独用一床，这个主意怎么样？” 苏菲尔闻言将头扭向一边，看不清表情，而格兰父亲则讪讪发笑：“这不太好吧，不太好，不太好。” 格兰白了两人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虚伪”，而后大声说道：“地板至少要比船里暖和，我睡地板就好。” 约翰元老闻言忙道：“我自己真的不需占用一床。” 格兰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去隔壁房间一人一床。” …… 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客套与推辞后。老白叼黑烟格兰终于如愿睡在了地板上，与约翰元老以及查理王子同屋，而格兰父亲与苏菲尔则去隔壁屋一人一床。当然，至于两人是否真的用得到两张床，仍然有待商榷。 随着夜色渐深，外面愈发安静，只有偶尔穿过沙滩的海风，拍打在破旧木门上，沙沙作响。 屋内，格兰躺在一件破旧麻布大衣上，丝毫没有睡意，而约翰元老则蜷缩在木床上的一角，腿上盖着苏菲尔的木纹棉被，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格兰起身，想要吹灭蜡烛，毕竟睡觉是不需要光的。可他嘴巴里的空气还没有吹出去，屋内却已经响起一道声音。 “可能是我误会，那位夫人并不是你的母亲，对吧？”约翰元老突然发问，让格兰有些意外。 “显而易见，我的鼻头上有雀斑，而她却没有。”…。 “你讨厌她？”约翰元老此时的强调慈祥的像是格兰的祖父，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格兰的祖父如果尚在人世，并不见得就会如此慈祥。 “算不上讨厌，只是有些不适应。” “你的妈妈呢？” 格兰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她，也许是去寻找金币了吧...也许是死了，谁知道呢。” 约翰元老在胸前点了两下：“实在抱歉，这很不幸。” 格兰吹灭蜡烛，继续躺在麻布大衣上，翻了个身，背对着约翰元老，明显不想继续将对话持续下去。 可约翰元老仍在喋喋不休：“这种不幸，每一天都会发生在此时的银雀王朝，而这种悲哀的情况很有可能还要继续持续下去。如果查理王子能够醒来的话。123。他一定能够消除这个国家的不幸。”他看了查理王子一眼，继续说道：“对了，你的梦想是什么？” 约翰元老的话在格兰听来冗长且无趣，远远比不上那只言简意赅地绿毛鹦鹉：“梦想指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约翰元老抿住嘴唇，开口道：“哦，可怜的孩子。梦想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简单，但要解释清楚却又太难了，因为人们往往把自己的欲望与梦想混淆不分。” 格兰翻身仰面。 。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约翰元老继续道：“比如我的梦想，是帮助银雀王朝百年稳固，而你父亲的梦想，则可能是希望你能够接纳苏菲尔夫人。那么你呢，说说你的梦想吧，想要母亲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是想要成为像你父亲那样伟大的渔夫？” 格兰完全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概念，更不认为他的父亲有多么伟大，他仔细想了一番，回答道：“绿毛鹦鹉，我的梦想是有一只会说话的绿毛鹦鹉。”他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什么，而后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与约翰元老对视道：“会说话的黑狗也可以。” 约翰元老：“鹦鹉？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老白叼黑烟等王子醒来，与我一起回到雀都便可轻松满足你。”说完他看向查理王子，摇了摇头道：“不过，等你再长大一些，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你去过外面吗？” 格兰歪着脑袋问道：“外面？” 约翰元老点了点头：“比如除了这座岛以外的其他土地。” 格兰道：“没有，不过村子里有人去过，他们把鱼和扇贝带过去，然后带回食盐和烟草。” “你没有想过要出去看看吗？外面的世界远比这里繁华。” “可是听德莱尔说，外面很危险，到处都是白骨。” “不不不，那是偏见。外面并没有那么危险，相反，那里有永无黑夜的辉煌城堡，有用黄金与珠宝刻成的美人雕塑，还有鹦鹉与百灵鸟，他们在飘满旗帜的空中飞舞，在挂满翡翠的枝头驻足。” 约翰元老的话使得格兰的眼睛异常明亮。…。 “还有，你觉得今天的晚餐怎么样？” 格兰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想了一下说道：“好极了，比以往任何一顿晚餐都要丰盛。” 约翰元老摇着头，凌乱的白发如同火苗在他头上起舞：“可是在我看来它却与蜡烛一样无味！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外面的任何一道菜肴都要比这里的鱼汤美味一百倍！” 约翰元老看着瞪大双眼的格兰，慢慢说道：“我现在再问你。123。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格兰眨了眨眼，表情十分犹豫：“...我不知道...” 约翰元老的声调突然升高几分，仿佛誓要说服眼前的少年：“不！你知道！你一定会离开这里，去往外面更宽阔的世界。 。因为只有那里，才是雄鹰应该展翅飞翔的地方！” 他语气再次转变，又恢复成原先慈祥的模样：“你现在就有机会，你可以选择，是与我一起离开这鬼地方去建立丰功伟业，还是要与你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一辈子呆在这里只会捕鱼的渔夫。” 约翰元老此时与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无异，他明白如果现在再不拼命挣扎。老白叼黑烟便会真的死去，而同他一起死去的，还有摇摇欲坠的银雀王朝。 格兰不明白这位老人为何突然如此竭斯底里，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猜想，如果不是他疯了，那绝对就是自己疯了：“我困了，我想睡觉。” 他说完便用双臂压在耳朵上，躺了下去，可这一行为并不能阻止约翰元老的声音钻进他的脑袋。 “我不能继续等下去了，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闭上眼，黑暗中钻出一只狗，它的体型与门外的黑狗无异，只不过它的毛发却是绿色的。绿毛狗来到他的身前，没有冲他叫，反而说出了人话。 “你想去外面世界看看吗。”。 第四章 生机藏于黑暗 “我们该如何评价他呢？不妨换一个角度：他的所作所为，也正意味着旧王朝已是强弩之末，且不说方法对错，他的确是想扶大厦于将倾的，可是以结果论来看，事实好像并未能如他所愿。” 编年体史学家马伦伯夫日后在书中这样写道。 …… 格林父亲表情扭曲，与早晨第一次见面时的满面春风迥然不同。 “这简直是在发疯，你确定自己昨天晚上没有跑去海边与美人鱼谈情说爱，而真的是躺在床上睡觉吗？ 约翰元老十分镇定，语气平淡道：“是的先生，我无比确定。” 格林父亲双手猛地一挥，强忍着没有爆出粗口：“那你就应该明白。123。格兰是我的儿子！” 约翰元老点头，随即又摇头：“可他同样也是银雀王朝的一位公民。” 格林父亲想要抓狂，被苏菲尔抓住双手。苏菲尔经过昨日一夜滋润，此时脸上红潮尚未消退：“那么王子呢？他怎么办？” 约翰元老面色有些哀沉起来：“他应该努力活着，并想尽一切办法醒过来。当然，在他醒来之前，还需要麻烦两位照顾。” 格兰父亲挣脱苏菲尔的束缚，大声喊道：“休想！我发誓，他不会被留在这里。 。格兰也不会离开这儿！” 约翰元老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不再似之前那般斯文：“他已经成年了不是吗？！” 格兰父亲愣住，约翰元老继续道：“银雀王朝的法律明确规定，成年男子必须有其独立的人权，我们不妨让他自己决定。” 格兰父亲简直想要笑出声来，这是他所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活过几十年的时间里，从没有出现过的法律，此时却突然跳出来要带走自己的儿子，这难道还不是笑话吗？ 不过也好，他坚信格兰不会被这个发疯老头的疯言疯语所迷惑。 “格兰！” 格兰应声出现。老白叼黑烟慢吞吞走到约翰元老身后，而他的后面，那条黑狗正兴奋地摇摆着尾巴，原地打转。 约翰元老看向格兰，语气极为公正地说道：“格兰，法律保护任何一位公民的自主选择权，它与上帝一样神圣。来吧，孩子，大声告诉你的父亲，你将要去往海洋彼岸。” 格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而后者此时也正看着他。 “我...我...” “格兰，别胡闹了，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保证，今天他们两个将吃不到苏菲尔做的晚餐。” 格兰吞吞吐吐，听完父亲的话后，更不知道如何开口。实际上，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理解约翰元老的话，他只知道，约翰元老想要带他离开这里，去往一个不只是有海水与沙滩的世界。 他很想跑去问一下格雷尔窗前的那只鹦鹉，因为它肯定明白自己的想法，也一定可以给出最好的答案。 “这很不妙。”…。 “很不妙，很不妙。”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随后又有一个声音重复着这句话。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德莱尔提着鸟笼，正慢悠悠地往这边挪步。 “我发誓，这只是刚好路过，只不过你们的争吵声实在太大了，我便又刚好听到。” 格兰见到这一人一鸟，脸上愁容顿时化开，他明白，答案来了。 德莱尔走到众人面前，声音嘶哑道：“大概是三年前，那时我还不在这里。我亲眼看到两队骑兵厮杀，他们白刃相接，尸体像成熟的黄豆般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简直如地狱一般可怕。” 绿毛鹦鹉应声说着：“可怕，可怕。” 约翰元老在胸前点了两下，礼貌性地略微鞠躬，然后说道：“先生，我保证那只是例外。” 德莱尔瞥了他一眼：“据说西塔王子也身陨于那场战役，当然我并没有看到王子的尸体。123。唔，也许看到了，不过谁知道呢？因为我本就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样子。”说完他便自顾自地大笑起来，认为自己讲了一个特别棒的笑话。 约翰元老脸色有些难堪：“先生，我希望你可以注意措辞，西塔王子不仅仅是国王的儿子，更是为了银雀王朝而牺牲的英雄。” 德莱尔收起笑容：“你知道你正在做什么吗？你以为一个贫民，只是因为年龄相似，便真的可以代替王子，去继承王位？” 约翰元老：“这只是无奈之举，正如你所说，王子迟早会醒来的，这孩子只不过是要为王子拖延一下时间。” 德莱尔道：“可这是欺君之罪，包括你在内，都会被日后醒来的王子制裁！当然。 。如果是你想坐那个位置，事情就简单多了。” 约翰元老脸色大变：“向上帝发誓，我对银雀王朝的衷心从未改变！不过你究竟是谁，竟敢说出如此无礼的话。” 德莱尔道：“我只是一个逃难的可怜人。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在一位公爵的府上呆过一段时间。” 约翰元老面色突变，语气也徒然紧张起来：“哪位公爵？” 德莱尔摇了摇头：“这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连同自己妻女死在亚提军队的铁蹄之下了。” 约翰元老松了口气，恢复平常神态：“我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阻止那粘满血迹的马蹄继续向东前进。” 德莱尔挑起眉毛：“即使付出生命？” 约翰面不改色：“即使付出生命。” 德莱尔低头看向正在玩弄绿毛鹦鹉的格兰。老白叼黑烟重复了一遍：“即使付出生命？” 格兰抬头看了德莱尔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继续低头看向那只鹦鹉。 德莱尔叹了口气：“那我无话可说，我能做的，大概只有尽快找出让王子醒来的办法了。” 约翰元老突然挺直苍老的身躯，语气极为尊敬道：“我代表银雀王朝所有的官员，向您表示衷诚的感谢。” 格兰父亲虽然并未完全搞懂这场对话，但是看到德莱尔的态度，内心也有些动摇。德莱尔是这座小岛上最有见识的人，他明白这其中的大道理。 “我儿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约翰元老感激地看向这位面色黝黑的渔夫，激动道：“我以自己的生命发誓，王子醒来之后，格兰小先生必将毫发无损地归来！” 众人的目光再次齐齐落在格兰身上。 格兰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鹦鹉顺洁的绿色羽毛，悄声问道：“我应不应该出去看看？” 鹦鹉好像对于格兰的抚摸甚是享受，它扬起玲珑的脑袋，张开嘴巴，尖细的声音便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出去看看，出去看看。”。 第五章 告别与离开 据《神之书》中记载，曾经有一位年轻的神位，名为玛多。玛多掌管风雪，却生性孤僻，以邪恶自居，在一次政变里败北后，被贬至大陆最北端的荒原及海洋。那片区域在他的统治下，终日寒风凌厉，暴雪肆虐，因而万物不得生，终于荒原变为雪山，海洋变为冰川。 所以，海面上的暴风雨，大多是自北方而来。 …… 格兰抬头朝远方天边望去，蔚蓝色天空下，万里晴朗无云，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都不会再出现如之前般恐怖的暴风雨天气。 另一边，他的父亲正将晒好的鱼干及桶装的淡水抬上船。约翰元老望着海面出神，大概还在回味身处暴风雨中的痛苦。 “皮斯先生。123。虽然我很相信贵公子的行船技巧，但是，以防万一，难道真的不需要再雇用些人手吗？” 格兰父亲翘起嘴角，极其自信地说道：“再多的人手在大海面前也犹如水滴般渺小，相信我，这是我这些年建过最牢固的船。记住，它才是最重要的。” 约翰元老：“可是...” 没等他说完，格兰父亲打断他道：“我是这座岛上最有名的渔夫，而格兰是我的儿子，相信他可以摆平一切。倒是你，希望能够兑现诺言。” 约翰元老道：“请放心。 。我与贵公子到达雀都后，马上会派人送来金币和绸缎。” 格兰父亲一把拉起约翰长老的衣领：“是让我儿子平安回来！” 约翰元老忙称“是，是”，而后道：“那还恳请多多照顾查理王子。” 格兰父亲松开他，重重“哼”了一声，走向站在海边的格兰。他虽然说服自己让儿子跟约翰元老离开，可不舍与担忧的心情并不会因此而消失。 “格兰，把这当成一次历练吧，你已经是大人了，我相信你可以摆平一切障碍。” 格兰父亲语气鲜有的温柔，格兰听了后，眼睛泛起一丝酸楚，像是海绵一样差点挤出水来。 “我会的。老白叼黑烟父亲。” 父亲拍了怕他的肩膀，眯起眼睛看向远处，语气颇为感慨：“当初你母亲就是从海上而来，最后同样是在海上离开，再也没回来过。”随后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纤瘦的儿子一字一句说道：“无论如何，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格兰低头遮掩即将流出的泪水，语气故作轻松：“我离开，不就没人打扰你与苏菲尔婶婶了吗。”感受着肩头手掌的力气越来越大，格兰赶紧改口道：“我的意思是，等我回来你俩最好已经给我生了个弟弟，我可不想再整天对着条黑狗发呆。” 格兰父亲用手使劲揉了揉格兰的脑袋：“臭小子。” “苏菲尔婶婶呢？”格兰这才发现苏菲尔并没有来为自己送行。 “她还要照顾查理王子。” 格兰“哦”了一声，心里空落落的。格兰父亲稍微弯腰，使自己与格兰齐平，小声说道：“她嘱咐过不让我告诉你，其实她的眼泪差点把床单湿透。”…。 格兰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打转起来：“嗯！” 约翰元老此时已经上船，格兰父亲轻轻推了一下格兰：“该出发了，早去早回。” 格兰再也不顾及，伸手擦去眼角的泪，一边上船，一边说道：“转告德莱尔，等我回来后，一定会用金币买下他的鹦鹉！” 随后，他父亲帮忙解开木桩上的绳子，顺势将船向海里推去。格兰没有回头，使劲划着船桨，恨不得马上就可以离这座岛远远的。身后父亲的声音遥遥传来：“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与苏菲尔一直等着你！” 顺着风势，不消一会儿，船已经飞出数百米，格兰这才敢回头看去，发现父亲仍然站在白色沙滩上面。123。只不过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终于放下船桨，举起手臂，疯狂摆动起来。 …… 约翰元老俯首在船舷上，捧着海水洗漱自己凌乱的头发，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你父亲说，如果速度快的话，后天中午就能到达彼岸。” 格兰摇动船桨的手臂并未停下：“前提是风向不会在中途改变。” 约翰元老：“很奇怪，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好像同样没有离开过那座岛。” 格兰回首望去。 。哪里还有岛的影子，此时方圆百里，都已经被海水包围。 “我也说过，岛上有人出去过，而父亲与他们的关系不错。” 约翰元老以水为镜，倒影中，他面目虽然依旧疲惫，可整齐的头发让人看上去舒服不少。 “你很聪明，懂得大是大非，如果出生在王室，一定会做一番大事。不过现在依旧还有机会，来吧，让我告诉你应该如何成为一名王子。” 格兰打断他：“我们为什么不带上王子？我的意思是，他呆在皇宫里，总要比现在的处境好得多。” 约翰元老摇了摇头：“你看，现在大海风平浪静。老白叼黑烟可并不意味着一点危险也没有。”他仿佛又想起前几日的暴风雨，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继续说道：“王子必须完好无损地回到皇宫，站在国王的面前，这就是我的使命。” 格兰停下动作，看着约翰元老说道：“可是国王难道看不出来？我的意思是，一个父亲，没有理由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约翰元老抿着嘴唇，眉毛拧在一起：“相信我，不会的。这也正是为什么王子一定要完好无损回去的原因。” 格兰顿了一下，犹豫道：“那他的母亲呢？” 约翰元老微闭双眼，用手在胸口上点了两下：“上帝保佑，王子与你一样可怜。” 格兰点了点头，再次开始摇动船桨。 约翰元老深吸口气：“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你应该做些什么。” 格兰只顾摇桨，没有说话。约翰元老继续道：“首先，你要用自己的生命发誓，忠于银雀王朝！”…。 …… 头顶星空浩瀚无比，如珍珠般的繁星拥挤地嵌在上面。 这其中的某颗星星上，会不会也有人与自己一样正抬头仰望天空呢？而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在他眼里是否与自己看到的同样渺小？ 格兰自嘲地摇了摇脑袋，他脑子里总会蹦出一些奇怪的想法。除此之外，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 在船的另一头。123。约翰元老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大概已经入睡。他脑袋里回忆着约翰元老白天所讲的东西。 拉弗尔是谁？格兰并不知道，但是在约翰元老的描述中，他可以想象得到，那是一个长着犄角的恶魔。 。也是他回到宫廷之后，必须要小心，甚至想办法铲除的人。 他对成为王子以及国王并没有什么概念，所以才能如此淡定地接受。这在他看来，只是要帮这位可怜老头一个帮，而在帮忙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出去看看，甚至可以获得一些金币。 他知道金币是什么，德莱尔手里就有一枚。德莱尔说过，如果自己能够拿来一枚金币。老白叼黑烟就可以得到那只会说话的绿毛鹦鹉。 约翰元老还教给他很多在他听来非常愚蠢的礼仪，比如见到年迈的国王要下跪，比如见到公主要亲吻她们的手背，比如在品尝葡萄酒之前，要放入一颗冰块。 还有很多很多，不过他已忘记大半，毕竟要让一个从来没有喝过葡萄酒的人去想象它的味道，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这些都不用担心，上岸后约翰元老会带他熟悉一切。约翰元老还说，他会带上镶满宝石的金色王冠，然后将约翰元老告诉他的话，重复给其他人。 这么看来的话，做王子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第六章 王子黑巾蒙面 遮掩。 如果我们一时头脑发热，做了有愧于心的事，那么第一反应通常不是祈祷，而是遮掩。 强盗用黑布蒙面，行以杀人放火；小偷遮掩面目，行以偷鸡摸狗。 那么一个假的王子脸上带上黑巾，就很能说的过去了。 …… 被黑巾遮住面目的格兰与衣衫破烂的约翰元老在身穿甲胄的士兵带领下，来到了格伦城主的府邸门前。 过程与他们的计划有些出入，他们本打算在上岸之后，先想办法换一身衣服，然后再面见格伦城主，谈论借兵之宜。 但格兰毕竟第一次出如此远门，而格伦港作为银雀王朝东南部最大的港口，他们在上岸的时候无可避免地走了错路。123。而衣不蔽体的两人自然就被巡逻的士兵误当成了偷渡者。 好在在两人被丢入大海前，约翰元老拿出一块金制的腰牌，随后他们便被带到此地，省去了中间自己问路摸索的麻烦。 两人等在门前，不消片刻，门内便走出一位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男子，男子围着约翰元老转了一圈，这才双手交叉在胸口，鞠躬道：“在下格伦城主莫斯，恭迎元老。” 随后在自称莫斯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由四根立柱支撑。 。每根立柱上都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 三人坐罢，约翰元老开口道：“多谢莫斯公爵款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 莫斯公爵体型硕大，以至于他屁股下面的椅子看起来格外苗条：“没错，那时西部还没有开战。” 约翰元老似乎刻意避开这个话题：“雀都可有传来消息，国王身体如何？” 莫斯公爵：“这可不好知道，它比我大腿内侧的黑痣还要隐秘。倒是元老前往海洋彼岸大陆迎接王子的事，世人皆知，让我很是敬佩。” 约翰元老在胸前点了两下：“上帝保佑，尽管路途不顺，但鄙人终是没有辜负银雀王朝得期望。” 莫斯挑了一下眉毛。老白叼黑烟看着局促地坐在约翰元老一旁的格兰道：“这是王子陛下？” 约翰元老没有任何迟疑，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莫斯公爵：“千真万确。” 莫斯翻开由于被海水浸泡而有些发皱的文书，快速扫了一眼，然后递回约翰元老手中，这才起身半跪，对格兰行礼道：“拜见王子。” 格兰被他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依照约翰元老在船上教给他的礼节，开口说道：“公爵安好。” 然后约翰元老将他们在海上所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隐瞒了那座岛屿的存在，而是说成遭遇海难后，随行士兵皆葬身大海，只有两人幸存，漂泊至此。而格兰脸上的黑巾，则被解释成是受了风寒。 在莫斯表达不幸之后，约翰元老切入正题，开口道：“上帝保佑，王子虽历经磨难，但好在身体无恙，此番前来，正是想向公爵借一批人马，护送王子返回雀都。”…。 莫斯公爵笑容满面，覆满半张脸的胡子上下抖动：“这真是上帝给予我的荣幸。只不过王子既然身体不适，理当在此地修养几天。” 约翰元老“嘶”了一声，犹豫道：“可此事万分紧急，我怕...” 莫斯公爵打断约翰：“等王子身体恢复，我自然会派城里最强壮的士兵，拿最锋利的武器，用最快的马迎送王子归都。不过现在，我得好好想想晚餐要用什么招待两位。” 随后在莫斯公爵的安排下，一名身穿白色长裙，头上系有一条白色围巾的女人领着两人前往休息的地方。 走了将近5分钟的路，路上时常会有巡逻的士兵走过。两人被带到一处带有花园的阁楼，阁楼共有两层，墙体是珍贵的白色大理石，屋檐上挂着精致的蓝色灯笼。 约翰元老住在一楼，而格兰则被带往二楼。走入房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房间内摆设极为奢华，只不过窗帘却是粉色的。123。而在窗户的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散发香气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块方形的镜子。 待那女人离开后，格兰这才摘去脸上的黑巾，在屋内逛了起来。 房间面积很大，床头依靠的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油画镶在黄木相框内。画里是一名身姿略微富态的裸体女子，女子面容清秀，黄色长发犹如瀑布，双手遮在胸前，她嘴角勾笑，含羞地盯着格兰。 格兰目不转睛地看着油画，身下不知不觉已支起一顶帐篷。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敲门声。格兰脸上发烫，赶紧走开，想要去开门，走到门口才发现自己脸上没有黑巾，又赶紧取了带上。 依旧是刚刚领着格兰上楼的女子，女子此时与用手拖着叠好的衣服，站在门口。格兰看着这名女子。 。又想起油画上的内容，呼吸不觉有些加重，不过好在有黑巾遮挡，不至于被女子发现。 女子将衣服放在摆着花瓶的桌子上，而后说道：“请王子见谅，这里之前是公爵夫人居住的房间，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收拾。” 格兰环视一周，比他之前所住的房子简直干净一万倍，哪里还用得着收拾。女子放下衣服，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说道：“夫人走后，房间一直闲置着，王子是第一位客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另一道门，示意格兰过去，格兰走近，发现里面有一口椭圆形的木桶，只不过这个木桶比他所见过的要大上很多。 “这是洗漱室，王子可以在这里沐浴。”她在木桶上方一个铁条上一拧，铁条下面的口便流出水来。 格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与这女子相比，自己简直如同苏菲尔婶婶门前黑狗一样肮脏。老白叼黑烟这也难怪她会专门带自己来欣赏用来洗澡的地方。 之后，女子走出房前，在门口微微颔首道：“我叫黛莉，王子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的名字。” 黛莉走后，格兰又返回洗漱室，按照她刚刚的动作，拧了一下那根铁条，果然又有水流出来，他心里暗暗称奇，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 他脱去那身有些发臭的衣服，跳进放满水的木盆，发现水竟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冰凉，反而有些温热。他全身浸泡在水里，头枕在木桶边缘，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待遇。 毕竟岛上用来取暖的煤石稀缺，像现在这样用热水洗澡，简直是梦里才会有的场景。 他不由又想起挂在床头的那副油画，难道那就是公爵夫人？不过话说回来，黛莉说夫人走了，那么她去哪了呢？ 洗完澡后，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服，换上黛莉刚刚拿来的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无比的陌生。 合体的衣服遮住他瘦弱的身躯，暗红色的头发被他梳向后面，整齐地趴在脑袋上，幽深的眼眶里，那双眼睛充满光亮。 他此时已经有理由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王子了。。 第七章 与马夫苟且的公爵夫人 格兰终于相信约翰元老曾说过的话了。 莫斯公爵准备的晚餐异常丰盛，足有两米长的椭圆形桌子上，摆满了用瓷器盛着的各色菜样，而其中任何一样的味道，都要远胜苏菲尔所做的鱼汤。 入座的除了三人之外，还有一位年轻靓丽的少妇以及一位身穿白色礼服的男人。莫斯举起盛有红色葡萄酒的高脚杯，向这两人隆重介绍道：“这位看上去就让人尊敬的老者，正是圆桌议会资历最老的元老之一，约翰元老。” 然后他指向蒙着黑巾的格兰说道：“而这位，身份更是不得了。他正是查理国王现在唯一的儿子，查理王子。” 两人站起身来。123。举起酒杯道：“久闻大名。” 约翰元老经过一番洗漱，此时看上去整洁而有礼，这身装扮又让他恢复了身为圆桌议会元老的自信，起身举杯道：“不知两位...” 莫斯哈哈大笑一声，指着那名少妇说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而后又介绍那位男子：“而这位则是格伦城伟大的黄金骑士，尼古凯尔。” 约翰元老点了点头。待众人坐下后，莫斯向格兰说道：“王子殿下对晚餐还满意吗？” 格兰强行镇定，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公爵阁下。” 莫斯放下酒杯：“我很奇怪，殿下是怎么知道菜的味道的？” 格兰看向约翰，不知该说什么。约翰元老咳了一声：“我应该说过，王子感有风寒，不便露面。” 莫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下，脸色也因此有些发红，他对着那位少妇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里本应该坐着另外一名女人。” 那少妇被他的话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莫斯继续道：“我是多么地爱她，我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手也攥成一个拳头：“可是她却毫不知足！她瞒天过海，找了一个又穷又臭的马夫来满足自己的**！” 他狠狠将拳头砸在桌子上。老白叼黑烟格兰面前的杯子也因此而有些摇晃。莫斯话锋突然一转：“尼古凯尔是格伦城里最优秀的骑士，毫无疑问，他手下的士兵也与他一样优秀。” 尼古凯尔面不改色，风度翩翩地抿了一口红酒。 “谁也不知道那马夫是如何躲过士兵的长矛进入这里的。”尼古凯尔语气平淡，甚至颇为幽默：“也许他是一个会隐形的魔法师也说不准。” 莫斯瞥了他一眼，接着这位骑士的话说道：“于是我又增加了一倍人手，我保证，如果没有登记，这里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这下没有人再接话，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莫斯将头扭向格兰，一字一句如同毒蛇般说道：“那殿下为什么还不把那该死的黑巾扯下来！” 少妇在胸前点了两下，张大嘴巴说道：“哦！上帝保佑，你喝醉了。”…。 格兰不为所动，与莫斯对视着。莫斯突然笑出声来，只不过笑声被他刻意压抑着，让人听起来有些别扭。 “是吗？看来我的确醉了，不然怎么会怀疑元老的话呢？哈哈哈！不过元老可能有所不知，当我发现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俩正躺在床上，嘴唇贴在一起...” 莫斯停下来，仿佛在认真回忆一般：“哦，对了，我把他们两个的脑袋割了下来，连同身体一起丢进大海，喂了鲨鱼。” 格兰深吸口气，举起酒杯，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之前认识一位渔夫，他所捕的同一种类的鱼看起来长相都一样。可人却不同，有些人看起来也许与那位渔夫无异，可只有当他戴上镶满珠宝的帽子后，才能看出其与他人不同的地方。” 他举着酒杯的手向前伸了一下：“尊敬的公爵阁下，为了银雀王朝。” 莫斯愣住，不过并没有失态很久，而后举杯大声说道：“英明的王子殿下，为了银雀王朝！” …… 格兰把自己包裹在柔软的鹅绒被子里。123。如果莫斯所言为实，那么被子的原主人应该已经被丢进了海里，然后在鲨鱼的胃里融化。 可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比这更可怕的，是还活着的人。莫斯明显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而晚餐上的试探，让格兰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此时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了，将会怎样？尽管约翰元老再三保证，可是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自己会死吗？就如同之前睡在这里的人一样，被割下脑袋？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却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他头顶便是那幅裸体的美人油画，可是此时却让他提不起一丝兴致。 他还记得临行前父亲最后的话。 。父亲与苏菲尔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可是，还能回去吗？ 尽管心情十分复杂，可接连几日的奔波，让他无比疲惫。很快，他便失去意识。 他梦到自己与画中的年轻妇人赤裸相拥地躺在床上，正当他们亲热的时候，莫斯突然拿着长剑，从门外闯了进来。 “啊！” 他从梦中惊醒，天还未亮，他长舒一口气，再次躺下。不可避免地，他又看到自己头顶的那幅油画。 只见原本看上去美丽诱人的女子，此时嘴角笑容犹在，可那双眼睛却不知怎地，竟透出一道阴冷的白色光芒... …… 晴朗天气下的格伦城向格兰展现了它繁华的真实面目。 这里用青砖铺成的马路宽阔而有序，街道两旁摊位林立，摊主卖力吆喝着，企图在日落之前满载而归。 格兰独自走在人群中，他很喜欢这里，他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与德莱尔的鹦鹉一样有趣。 经过几日的熟悉。老白叼黑烟他已经习惯了拥挤的集市，与安静的海浪声不同，这些嘈杂的声音更让他兴奋。 他知道了门口挂着牌子人来人往的地方叫做酒馆，他也知道了顶上镶嵌着古钟的高楼被称为教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无比喜欢的地方，不过那里白天被鸽群所占据，只有在晚上，人们升起篝火，围成一圈载歌载舞时，才会让他神往。 约翰元老在此期间多次提出动身，可莫斯公爵却一直没有答应。无奈之下，他只能请求要来一只信鸽，打算写一封信告诉雀都有关王子的情况。可那只信鸽并没有飞到雀都，而是在半途被弓箭穿透胸脯，而那封信理所当然地落入到莫斯手中。 格兰倒觉得并无所谓，早或者晚出发，对他来说只是能否继续多玩几天的问题。毫无疑问，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 而前几日那顿惊险的晚餐，早已在这几日与莫斯公爵的交流中化为云烟。在他看来，肥头大耳的莫斯公爵虽然样子不堪了一些，可的的确确是一个有趣的人。 至于被公爵割下脑袋的公爵夫人与马夫，他们本就是一对该死的苟且男女，不是吗？。 第八章 政客之死 “政客的存在对一个国家来讲到底是好是坏，这很难定义。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是权力最忠实的拥簇者，哪怕会因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伟大的格兰大帝日后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番话。 …… 身为资深政客的约翰元老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尽管他清楚地记得莫斯公爵曾发誓效忠于查理国王，但谁也不知道五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像在此期间，没有人会想到，亚提王朝竟然主动向银雀王朝开战一样。 尼古凯尔脱去白色礼服，穿上铺满银色鳞片的盔甲，由一位绅士变为一名威严的骑士。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123。伟大的黄金骑士，难道你忘了身为骑士，要以生命保卫银雀王朝的誓言了吗？”约翰元老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骑士发出质问。 尼古凯尔身姿挺拔，一手扶着腰间长剑，另一只手贴在胸前。 “骑士从不违背誓言，只不过他效忠于正义。” 约翰元老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他可是将要继承王位的查理王子！” 尼古凯尔：“千真万确？” 约翰元老昂头盯着远比自己高大的尼古凯尔：“我用性命担保！” 尼古凯尔包裹在银色铁盔里的脸露出笑容：“那再好不过。 。我正是因此而站在这。” 约翰元老呸了一声，转身朝楼上走去。他很懊恼，懊恼自己没有更早发现莫斯公爵的真实面目。 尼古凯尔看着约翰元老沧桑的背影，朗声说道：“我的父亲曾经同样是一名让人仰慕的黄金骑士，不过他却在两年前的战争中死去，而我的骑士称号，正是因此而来。” 约翰元老停下脚步，不过并没有转身，他很不想谈论战争，这不是一名政客应该参与的事。 尼古凯尔的声音继续传来：“这让我不由开始思考。老白叼黑烟究竟是谁触怒了神明。又或者说，为什么会爆发战争。” 约翰元老觉得他的话十分刺耳，让他再也忍受不了，于是重又迈动脚步，朝楼上走去。 “王朝应该继续，不过该死的查理国王却属于地狱！” 疯了，彻底疯了。 他们藐视君主，践踏法律，他们的行为无疑背叛了曾经属于他们的荣耀。约翰元老被脚下台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格兰掀开粉红色窗帘，外面夜色虽深，可却并不黑暗，因为阁楼外两队排列整齐的士兵，他们举着火把驱赶走了黑暗。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确信在这几天的接触中，已经完全让莫斯公爵相信自己就是真正的查理王子。 那么现在为什么反而是这种情况？他可不认为那些士兵手中的利刃是为了行以保护。 约翰元老推门而进，面色焦灼而忧虑，接着他反锁房门，更显得惊魂不定。…。 “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格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约翰元老注视着这位少年，他承认这个少年学习天赋非常强大，在这几天里的表现也堪称完美，如果他不是这场骗局的发起者，难免也会相信他就是真正的查理王子。 可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被火把与弓箭重重包围。 “记得拉弗尔吗？没错，就是那个吃血的恶魔。他的魔爪不停延伸，恐怕现在已经扼住我们的喉咙。” 约翰元老说完，踱步到窗前，随后又缩回身子，暗叹已经无路可逃。 格兰看着满头大汗的约翰元老，开口道：“他不想让王子继承王位？” 约翰元老：“他甚至不想让查理王子存在。” 格兰略微思索了一下。123。说道：“那就将真相公之于众，告诉他们我不是王子，我只是一个渔夫的儿子。” 约翰元老双眼失神：“太晚了，太晚了。揭穿真相远比编织谎言困难的多。” 格兰盯着约翰元老道：“我们会死？” 约翰元老没有说话，手在胸前点了两下。 格兰继续道：“就如莫斯公爵之前所说那样，被拧下脑袋，丢入大海？” 约翰元老放下双手，因为他发现上帝此时好像并没有帮助自己的打算：“也有可能被利剑刺破胸脯。 。挂在马背上游街示众。” 他面色灰白，像极了一条即将死去的鱼。 格兰摇着头道：“可是我不想死，父亲与苏菲尔还在等我回去。况且，死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约翰元老扯住格兰的袖口，语气像是祷告：“我可怜的孩子啊，是我的糊涂害你丧命。我违背了誓言，这是上帝的惩罚。” 格兰没有理会他这些虚幻的话，反而说道：“马夫在被拧去脑袋前肯定不止一次进来过。” 约翰元老以为他是在开临死前的玩笑，满是冷汗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男女自然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脱去对方衣服。” 此时的格兰看上去极为冷静。老白叼黑烟至少要比这位老人冷静得多：“所以他是如何进来的？” 约翰元老甚至笑出了声，虽然死亡将近，可当他想到一位高高在上公爵被一名马夫戴上绿帽场景，便还是忍不住想笑。 只不过这笑与哭一样难看：“也许他是一个会隐身的魔法师？” 格兰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魔法。” 约翰元老闻言，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 莫斯公爵体态虽然臃肿，可走起路来却如脚下生风。 他来到阁楼前，与尼古凯尔确认情况后，抬头向阁楼二层喊道：“令人尊敬的元老大人以及将要带上王冠的王子殿下。” 没有人回应他，不过他倒也不在意，毕竟那对奸夫**除了在脑袋被割下时痛苦地大声嚎叫外，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恕我无礼，这也并不是我所预想的画面。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没有上岸，而是淹没在大海中，那将会是最完美的结局。” “可事不随人愿，你们活下来了，而且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必须这样做，这与宗教无关，即使红衣主教在我面前，我也还是要这么做。” “请元老一定相信，这同样是为了银雀王朝。也许你并不知道，公民们已经对国王失去信心，他们不会再相信一个碌碌无为的君主会带他们走向盛世。他们同样相信，即将继承王位的王子也必将与他的父亲一样令人失望。” “也许拉弗尔大人是错的，而你是对的，可审判总要在百年之后。现在，我要做的。123。就是请你们去见上帝。” 如果阁楼里存在老鼠的话，莫斯公爵的这番道理倒可以说并没有白费口舌。可事实上，阁楼里连一只老鼠也没有，更何况是人呢？ 早在他来到之前，格兰与约翰元老便已经逃之夭夭。至于他们是如何逃脱的，这当然还要感谢当年为了情欲而在墙壁上凿出一个大洞的马夫。 洞口被床头的油画遮盖，简直可以称为明目张胆。可往往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莫斯公爵曾差点将地板拆光，却没有怀疑过近在咫尺的墙壁。 洞口外面挂这一条半指粗的绳子。 。被茂盛的树叶遮挡着，两人顺着这根绳子下楼，贴着公爵府的院墙找到一处隐秘的地穴，如果不是贴在地上，很难发现。 地穴很窄，好在两人身材还算苗条。如果是莫斯公爵的话，恐怕会被卡在外面。 就这样，两人按照当年马夫偷情的路线，成功逃出了戒备森严的公爵府，然后一路向北而行，想要从北面城口出城。 可两人一老一幼，又岂能快过兵强马壮的军队？还未等两人穿过中心城区，路上便已经远远碰到不少于三行巡逻队。巡逻队举着火把，嘴里吆喝着什么。老白叼黑烟因为跑动的缘故，剑鞘与盔甲相互碰撞，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两人跑到一处昏暗的拐角，这里没有丝毫灯光，处处都是黑暗，却让两人稍感安适。四周静的可怕，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这也意味着他们暂时摆脱了巡逻队。 “上帝保佑，呼，充满智慧的王子，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洞口的？”约翰元老的声音中夹杂着喘气，但这并不妨碍他赞美格兰。 格兰双手按着膝盖，依靠着冰凉的石墙，他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男人总会对脱光衣服的女人抱有兴趣，这并不奇怪。”他顿了一下，低声说道：“还有，我不会再去当那个什么狗屁王子。” 约翰元老愣住：“嘿，别说傻话，我们已经安全了不是吗？他们是一群刽子手，而你则必须要继承王位，这样才能惩罚他们。” 格兰摇着脑袋：“我一直都在与鱼打交道，跟人作对，我并不擅长。”…。 约翰元老有些气急败坏：“别忘了你曾经发誓，用生命忠于银雀王朝。” 格兰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不也曾经发誓不会有意外吗？那么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什么？你别告诉我这是在做梦！”随后他收敛了一些，怕被路过的巡逻队听到：“我差点就死了。” 约翰元老在胸前点了两下：“上帝保佑，我发誓，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格兰挥了挥手：“这种屁话说给上帝去听吧！”他左右看了看：“天亮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约翰元老突然拉住格兰的手臂：“你的勇敢将你带离那个小岛，你的聪慧使我们重获新生。这只是上帝对你的一次考验，想想躺在床上的那位可怜人吧。123。我们不惜付出生命，难道不正是为了同一个伟大的目标吗？” 格兰对他这个目标并没什么感触，只不过这番话让他想起父亲临行前对自己所说，把这当作一次考验。 只是，这考验未免太过猛烈，差点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约翰元老见他没有说话，以为有了转机，继续道：“我们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不不不，我要先想办法写一封信，让雀都派人来迎接我们。接下来我们避过城市，在夜间行路，这样会安全很多。” 格兰刚想说话。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想要出去可不容易。” 声音略微嘶哑，听起来慵懒无力。 两人闻声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齐声问道：“谁？” 那人没有回答，继续自说自话：“莫斯那副身板虽然看上去像头猪，可他的脑袋比谁都要灵光。我敢保证，明天如果你们从城门路过，肯定会被拿着画像的士兵抓到他面前。” 格兰循着声音仔细看去，终于发现说话的人。那人坐在足有两米高的墙檐上，一腿耷拉在下面，另一条腿驾着胳膊踩在墙上，只不过由于太过昏暗，格兰看不清他的长相。 约翰元老听到这话。老白叼黑烟身体仿佛瞬间被抽光了力气，顺势倚在了背后墙上。 那人纵身跃下，迈动脚步，长靴敲击地板的声音“噔噔”作响。 相比格兰与约翰元老两人，他的装扮不得不说很是怪异，灰色单薄大衣，胸前镶嵌有两颗水晶纽扣。腰带上一边挂着把巨剑，另一边则是一把短剑。 他提着葫芦做成的酒壶，左摇右晃地向两人走来。 格兰上下打量一番，不知他是好是坏：“你究竟是谁？” 那人突然仰头笑道：“我是谁？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不过曾经雇用过我的人都赞不绝口，称我童叟无欺。” 约翰元老突然来了精神：“你能带我们离开这儿？” 那人扫视着两人：“你不能，但他不好说。”他指向格兰。 格兰疑惑道：“为什么我可以，他不可以？” “因为就算莫斯请出城里最好的画家，也必须得在你的脸上加上一条黑巾。”…。 约翰元老仿佛下定一番决心：“好，我雇用你，带他离开。” 格兰道：“那你怎么办？” 约翰元老没有回话，眼睛里像是烧了一把火。 那人再次笑道：“等等，等等，做生意得先谈好价格不是吗？你打算出多少金币？” 约翰元老一时语塞，因为他的兜里一颗金币也没有。 那人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就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这人最守信用，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完成，但同时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123。那就是从来不多管闲事。” 说完，他便欲转身离开。 约翰元老突然开口道：“等等，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人头也没回：“我只认金币，不认人。” “连王子也不认？” 那人终于停住脚步，回首一笑道：“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奥伊。” …… 约翰元老敲响一扇木门。 。木门里探出一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 “我要一张纸和一只笔，还有你们这速度最快的信鸽。” 随后，他写下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封信，信里说明了自己与王子在格伦城所遇到的情况，并请求雀都派兵出来寻找王子。 信鸽飞出不久，尼古凯尔便率领军队找到了他，不过幸运的是，这次弓箭手射出的箭没有指向信鸽，而是穿透了他的胸膛。 就这样。老白叼黑烟在这个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平凡夜里，侍奉了银雀王朝两代君主，被称为旧王朝最衷心的圆桌议会元老，死在一个无名士兵的手上，而他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后世的历史学家对他做出了如下的评价：“他晚年的行为，无疑是在旧王朝的伤疤上挖出一枚血洞，同时却又在上面镶上一颗璀璨的宝石。” “他一生忠于银雀王朝，最终却死在他所热爱的土地上。他是悲情的长者，也是标准的政客。”“他为旧王朝而死，却无心插柳地为新的王朝埋下种子。严格来说他的名字不应该被刻在英雄碑上，但新王朝的第一位君主却执意如此。不过也正是因此，我们才有机会了解到这么一位附有争议的旧银雀国公民。”。 第九章 堕入市井的黄金骑士 格兰与这个名为奥伊的陌生人躲在一座灯塔底部的阁楼里直到天亮。 “你是骑士？” 格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奥伊的剑上刻有与尼古凯尔一样的银色雀鸟花纹，根据他这几天的了解，只有骑士才有资格佩戴这种剑。 随着天色渐亮，奥伊的模样终于显露出来，他脸颊消瘦，两道坚眉向上翘着，犹如两把利剑。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扎成一束，留有青色络腮胡痕迹的下巴棱角分明。 “但我可不忠于银雀王朝。”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不会因为格兰是“王子”而给出优惠价格。 格兰怂了怂肩膀，心想如此正好，因为尼古凯尔的反水。123。他对骑士并没有什么好感。 奥伊递过一件与自己身上相似的灰色大衣，说道：“虽然它比你身上的这身衣服要廉价得多，但好在绝对安全。”随后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自己被戳烂脑袋的话。” 在他看来，也许格兰真的是那位娇生惯养的王子。 而格兰则迅速换上，上下看了看，除了大小有些不合身外，其他方面都挺合适。 “噔噔噔”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格兰心跳猛然加速，怀疑难道自己已经被发现？ 倒是奥伊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房门。 。昏暗光线下，门外出现一道单薄的身影。 “按照你的价格，十枚金币，今天行动。” 格兰眯眼看去，发现那人身上服饰虽然如同一个乞丐，不料口气却很大，十枚金币在他口中就好像十只蚂蚁一样廉价。 奥伊道：“你们是抢了银行吗？先说好，我可不要欠条。” 门外那人从兜里掏出一个丝质袋子：“谁会相信竟然有人带着十个金币去酒馆那种地方？这也许就是上帝的好意。” 奥伊没有理他，拿过钱袋，将金币倒在手掌上，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不过接着他又将金币放进袋子，扔回那人怀里。 “说实话。老白叼黑烟我很心动，不过抱歉，我手上正有一单生意。” 那人语速加快：“可是你之前说过，如果我们能掏出十枚金币...” “过时不候是我的权利。” 奥伊打断他的话：“当然，如果你们能把这袋金币留到我回来，倒也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 那人吼道：“你个天杀的骗子，我们已经拿起武器，你却做了逃兵。” 奥伊仿佛对“逃兵”两字十分敏感，脸色猛地一沉：“劝你在我拔剑之前快滚！” 那人向后退了两步，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会成功的。等着吧，懦夫。”说完便脚底抹油，瞬间不见踪影。 格兰开口问道：“他是谁？” 奥伊脸色恢复平常：“一个疯子。” 格兰道：“我可不敢保证会有十个金币给你。” 奥伊笑出声：“放心吧，这事我可以替你保证。你好像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格兰指着身上衣服：“就这样？” 奥伊拿起挂在剑柄上的酒壶晃了晃，可里面并没有传来酒水的声音。 “这个疯子背后还有一群疯子，他们集结人手，准备攻破格伦城。” 说到这，奥伊脸上露出讥笑：“虽然这事听起来像个笑话，可正好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两人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天上竟飘起雨丝，随着路人怪叫着躲进路旁店铺里避雨，街道顿时空旷起来，丝毫看不出昨夜这里曾流满鲜血。 格兰将放在怀里的文书和腰牌往里紧了紧，问道：“他会死吗？” 奥伊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感慨：“人都是会死的。”随后又说道：“不过你现在可不能死。123。我已经错过十枚金币。” 与约翰元老之前说的计划不同，他们来到了城的西门，躲在一棵两人粗的树后。城门高有三米，两边分别有十个卫兵持枪而立。 由于天气原因，此时几乎无人进出城门，这让格兰两人出城的难度又大了一些。 不过在路上，奥伊解释称那群疯子将会在西门发起攻势，他们可以借此机会混出城门，这也是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等了大概一刻钟时间，伴随着一道绵长雷声，城门两侧突然冲出两队手持木棍的乞丐。 。一眼看去，大概有百十个人。 没错，确实是乞丐，这从他们的服饰上不难看出。 他们佝偻的身躯被雨水湿透，队形散乱，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喊着嘶哑的口号，举着木棍，毫无畏惧地冲向城门。 他们真的能攻下城门吗？ 这是格兰此时心中的疑惑，虽然乞丐们人数占优，但以作战能力来看，恐怕会远远不及防守城门的那二十个卫兵。 情况并没有让格兰失望，仅仅片刻，乞丐们便已有了溃散之势。 防守城门的卫兵明显训练有素，他们先是关闭城门，同时兵分两路，没等乞丐冲到身边。老白叼黑烟便已经先用弓箭射到十余人。 可乞丐们完全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同伴是否还活着，仍然举着自制的简陋武器向城门冲去。他们赤着双脚，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倒映着昏暗天空的水坑也因此溅起悲壮的水花。 “就是现在。” 看傻了的格兰被奥伊的话拉回现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活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不免有些恐惧。 在奥伊跑出数米后，发现格兰依旧站在树后，丝毫没有迈出脚步的意思，于是大声道：“动作快点，不然你将跟这些疯子的下场无异！” 格兰打了个冷颤，攥紧拳头，深呼口气，咬牙冲进雨幕。 待两人还未跑到城门前，乞丐与卫兵已经展开近身肉搏战，只不过原本一百多人的乞丐此时只剩下一半不到，而守卫那边却还没有一人倒下。 这并不奇怪，乞丐手里的木棍敲在卫兵盔甲上不痛不痒，而卫兵手中的长矛却枪枪见血。…。 奥伊身体前倾，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握住腰间那柄短剑，额头上垂落的发丝完全没有影响他的视线。 “早知道就该收下金币，这笔买卖简直亏大了！” 他话音刚落，身形已经冲进人群。格兰虽然速度也不慢，可却被奥伊拉出十余米的距离。 等他来到流满污血的战场时。123。奥伊已经逼退门前的守卫，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出一道裂口。 他跑到紧闭的城门前，背后除了乞丐们临死前的嚎叫声外，还传来生铁撞击发出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奥伊在给他创造开门的时间。 因为乞丐的存在，奥伊这边压力小了很多，只需要同时应对两个守卫，而目前看来，他的实力绰绰有余。 城门上面附有铁皮，十分沉重，格兰费了十二分力气才推动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就在这时。老白叼黑烟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格兰向后看去，发现不远处由一名高大的骑士为首，带领十几个卫兵正骑马向这边方向奔来。 而乞丐，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奥伊发力击退身前两人，来到门前，与格兰一起把门推开足够两人过去，然后一把抓起格兰的后领，如飞箭一般窜了出去。 只是一会儿功夫，两人已经跑出百米有余。 几乎腾空的格兰忍不住向后面看去，发现最后一个乞丐也倒在了血泊中。 轰！一道闪电划过。 雨，更大了。。 第十章 怀抱橘猫的奇妙女孩 女子从侍卫手中接过信封，白皙威严的脸上写满忧虑。 她扣去用来密封的红色蜡油，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纸来，看完之后，脸上忧虑更甚。 这名高贵的女子正是银雀王朝国王的长女，赛茉公主。而她手中的信，自然就是约翰元老的绝笔。她思量片刻后，将信递向旁边那位身穿灰色礼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完信，一脸不可思议：“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莫斯这个恶魔，竟然背叛银雀王朝！” 公主沉思不语，不过攥紧发白的手指说明她的愤怒并不比这名男子少。 “必须马上上报国王，请求派出最精锐的军队，惩罚这个恶魔。” 不料公主却否定了他的想法：“不。123。父亲身体虚弱，绝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莫斯那边...先不要管，马上派出军队去寻找王子！” 男子还想反驳：“可...” 公主面色一冷，语气不容反驳：“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 逃出格伦城已有一周，可格兰晚上偶尔还是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在那个梦里，他被一位脸被劈成两半的乞丐拉住他的脚腕，乞丐哀嚎着恳求他举起反抗的武器。 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往北走了。 逃出格伦城的第一个夜晚。 。他曾背着奥伊想要偷偷溜走，打算逃回小岛，去找父亲以及苏菲尔婶婶。 可就当他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却被奥伊揪了回来。 “放心吧，老子可是以十个金币的代价换的这笔买卖，绝对会让你安全达到雀都。” 这是奥伊抓住他后，对他说的话。 格兰这些天来一直在心里作着权衡，这个权衡不是关于自己应不应该去继承王位，而是到底要不要告诉奥伊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害怕，怕奥伊一怒之下拧断自己的脖子。况且约翰元老之前对自己说过一句话，让他记忆犹新。 揭穿真相往往比编织谎言要困难得多。老白叼黑烟就算他说了，奥伊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一路躲过遇到的所有军队，此时正在一座小镇上的酒馆里休息。 酒馆有三层，格兰在二楼倚着窗户观察着小镇的地形，准备入夜以后再次尝试一下逃跑，他特意记下了来时路线，如果能够逃出奥伊的魔爪，他相信自己可以回到海边。 正在这时，酒馆楼下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而后看热闹的人群很快便围成一圈。而圈中心，一名赤膊上身的大汉来回走动着，这声暴喝也正是出自他口。 在他身前，一名长相怪异的年轻姑娘跌坐在地上，神色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而围观的人大概也是看女孩可怜，纷纷指责那名赤膊大汉，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地上女孩长相虽说怪异，可并不难看，恰恰相反，在格兰眼里，她有一种奇特的美。之所以说她奇怪，是因为她的五官与周围人群大不不同，服饰在人群中也显得格格不入。…。 她穿着一件青色纹理的单薄长袍，由于长袍窄瘦，更衬得她本人瘦弱苗小。她皮肤略黄，却细腻犹如羊脂，眉毛浅淡，似春天新长出的柳叶。一双明亮眼睛黑白分明，此时里面闪烁着泪光。虽然坐在地上，可她怀里始终抱着一只橘黄色肥猫，完全没有松手的打算。 “少在这装可怜！来的路上你可没少让老子吃苦头！” 格兰心里暗想，这个大汉身形几乎是女孩的三倍，怎么会吃苦头？ 大汉继续说着：“你可别怪我，是你母亲把你卖了，也就是说怎么处置你，现在是我的事。” “你胡说，她才不是我母亲！”女孩因为激动，手上力度不自觉加大，使得怀里的橘猫看起来有些难受。 奥伊见格兰盯着窗外出神。123。放下酒杯，虽然他全程没有朝外面看，却好像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一定想让我出手帮她。” 格兰明显愣了一下，他虽然觉得这女孩可怜，但却并没有帮她的意愿，因为自己此时也是被人控制着，身不由己，又怎么会有救别人的念头呢？ 不过他还是收回目光，盯着奥伊问道：“我想的话，你就愿意？” 奥伊终于将头扭向窗外，眯眼观察楼下的形式，没有说话，仿佛真的再等待他的命令一样。 格兰淡黄色的眼眸转了转。 。说道：“那救她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先放我走。” 奥伊闻言，身影晃动，声音还在格兰耳边盘旋，可人已经站在那名大汉身后了。 “50枚金币。”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只要给他50枚金币，他就肯放自己走了？ 格兰怂了怂肩膀，心想就算把父亲的渔船卖了，也凑不出这50枚金币的一个零头啊！ …… 奥伊的速度太快，甚至直到他双脚落地之后，大汉以及周围的人群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多出一个人。 嘈杂声中，奥伊开口说话。老白叼黑烟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甚至连楼上的格兰也听得一清二楚。 “多少金币？”在他眼里，仿佛就没有金币办不成的事情。 男子回头，看清奥伊模样，尤其是他腰间的两把剑后，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才吞吞吐吐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仿佛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声音能够准确无误地传入大汉的耳朵里，奥伊又超前走了两步。 “我喜欢做买卖，金币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说吧，你是多少钱买下她的。”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他是骑士！我见过菲德队长的佩剑，花纹简直与这把剑一模一样！” 听闻这人是骑士，人群顿时嘈杂起来，骑士在平民眼里可是正义的象征，既然正义站在了身边，人们自然就有了伸张正义的底气。 “抓了他，买卖人口是在犯罪！” “上帝保佑，法律就是为了惩罚这种恶人而存在的！”…。 …… 大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买卖人口是违反法律的行为，这他当然知道。可关键是，这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干，以前从来没有人站出来制止过，为何今天这人突然造访？ 可他并没有打算就此认罪：“我，我这是在帮她！你知道她是从哪来得吗？西边！西边正在打仗，这种事情连从不问世事的上帝也应该知道！”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她已经无家可归，与其四处逃难，不如让我帮她找个靠谱的男人，至少还能活下去不是吗？没错，她是可怜人，可谁又不是呢！” 奥伊站立不动，只不过眉头略微皱起，深邃的眼睛里也出现了一丝无奈。 西方战事吃紧。123。难民不断增加，王朝虽有相应的措施接济难民，可难民们依旧在挨饿，反倒是一些男爵子爵趁机捞到不少好处。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甚至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可以改变这个局面，他也就不会为了一笔买卖站在这里了。 他看着大汉，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按在剑柄上。 大汉本来已经被自己的言论所打动，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位救死扶伤的大英雄，直到看见奥伊的动作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就在他准备跪地求饶的时候。 。奥伊轻轻转动手腕，将剑格上印有银雀花纹的那一面翻向下面，语气故意轻松地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你做个买卖，你还没有告诉我，她值多少金币？” 周围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正义”从眼前消失，议论声也随之渐渐小了下去。 《神之书》上说过，正义有多伟大，邪恶就有多坚固。 这道理，这群信徒比谁都懂。 大汉大脑有些空白，思绪彻底被打乱，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睛却看到真实的一切：“两，两枚金币。” 奥伊从灰色大衣的兜里翻出两枚金币。老白叼黑烟扔向大汉，大汉忙不迭地伸手接住，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按照他所想，等金币掉在地上，自己再把它们捡起来，那样才是最安全的。 奥伊付过钱后，看都没看大汉身后的女孩一眼，便转身朝酒馆方向走去。 在此期间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女孩见状，忙抱着橘猫站起身来，跟在奥伊后面走出人群，看热闹的路人见闹剧已经收尾，觉得无味，也开始散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一会儿，原地就只剩下了出了一脑门冷汗的大汉，他看着手中的金币，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把价钱抬高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奥伊全程没有回头看女孩一眼，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一样。 回到座位后，奥伊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女孩抱着橘猫，见奥伊并没有理自己，倒也没觉得尴尬，大方地说道：“谢谢你。”…。 格兰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见女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番惊魂不定，反而十分冷静，不禁有些好奇，这女孩究竟是什么身份？ 奥伊盯着手中已经空掉的酒杯，淡淡说道：“千万别说谢谢，感谢这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赖的报答，远远没有金币实在。” 女孩闻言不由低下了头：“可是我没有金币...” 奥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123。看着坐在对面的格兰说道：“没关系，已经有人帮你付了，而且还是50枚金币的大价钱。” 女孩不自觉地看向格兰。 。因为这张桌子只坐了两个人，就算是她怀里的橘猫也应该明白是谁出钱救了自己。 格兰正看着她出神，没想到她听了奥伊的话后突然转过头来，两人对视，格兰脸色一红，赶紧转移开视线。老白叼黑烟冲着奥伊大声说道：“什么！那50枚金币不是...” 他本来想说那50枚金币不是恢复自己自由身的价钱吗，怎么反倒成了就这位女孩的佣金？不过女孩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这种话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便只说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又原封不动地咽回了肚子。 女孩看着这位脸红的少年，心里兀然升起一丝暖意，她一边轻轻抚摸着橘猫的脑袋，一边开口说话，声音像是拌了白糖的牛奶般柔腻，让格兰不由地更加局促。 “谢谢你，你可以叫我，洛。”。 第十一章 旧人 洛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格兰一边用眼角余光扫向洛，一边暗暗地想。 不仅长相奇怪，名字也很奇怪。他甚至不知道“洛”这个字应该怎么写，当然，这与他从没有上过学有很大的关系。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在离开酒馆前，洛带走了桌子上没有吃完的牛肉，他本以为是要她自己吃，可不料那竟然是她为怀里的猫准备的食物。 此时三人正在一处荒废的神庙里避雨，神庙空荡荡地，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座还剩下半个脑袋的神像依旧端坐在中间。 轰！ 伴随着雷声，一道闪电照亮了神庙内部，那座残缺的雕塑也彻底露出真面目，格兰忍不住往那边瞧了一眼。123。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半只脑袋上的嘴角竟然挂着诡异的弧度。 它在笑？ 一个被人抛弃，甚至敲碎脑袋的神在笑。 那么，它在笑什么？ 那只肥胖的橘猫仿佛很害怕雷雨天气，这道雷声使它惊魂不定，边朝洛怀里深处钻去，边发出可怜的“喵呜”声。 洛宠溺地用手轻轻抚摸着橘猫的毛发，嘴里还碎碎念着：“七哥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终于点燃火堆的奥伊朝这边看过来，问了一声：“它叫七哥？” 洛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格兰不可思议地看向撅着屁股的奥伊。 。与这家伙呆在一起的这几天，他可从来没有主动与自己说过话，今天却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这让格兰不由得再次思考起来，这女孩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大的魔力。 奥伊笑了笑：“很有趣的名字，它的味道一定也很不错。” 洛闻言在七哥身上使劲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儿，不由得疑惑抬起头来：“味道？” 奥伊倚着一根石柱坐下，拿出酒壶，晃了晃，说道：“我曾经路过一个南方的小镇，那里的菜很有特色。”仿佛是怕洛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补充道：“猫肉单独吃可能有些酸味儿，可要是配上这酒，啧啧啧...” 洛瞳孔猛然放大。老白叼黑烟抱着七哥的手力度也随之加重，惊恐地看着举起酒壶的奥伊，屁股不自觉地朝格兰那边挪了两下。 格兰听了奥伊的话，再看洛怀里的七哥时，不由想起苏菲尔婶婶门前的那条黑狗，嘴角突然露出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肯定很好吃吧？” 轰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 雨点越来越大，此时已经犹如豆粒。 威尔笔直地骑坐在棕色马背上，任由雨滴击打着自己的银白色盔甲，铁甲上传来的冰冷仿佛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三天前，赛茉公主发布一项任务，由十位白银骑士率领兵马出城迎接查理王子殿下，而他，正是这十位白银骑士之一。 “为了正义，为了银雀王朝！” 他清楚地记得离开雀都前在公主以及红衣主教面前许下的誓言，其实就算不发誓，只要是赛茉公主的命令，他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即使是付出生命。…。 在他心里，公主简直是上帝的亲生女儿，神圣而不可侵犯，他相信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抵抗得住公主的魅力，除非那个人是没有感情的魔鬼，比如背叛王朝的莫斯公爵。 其实，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在进入雀都之前，他正是在格伦港城服役，也就是说，背叛王朝，背叛公主的莫斯公爵，是他之前所效忠的人！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这次任务，他是必须要完成的！就算是冲进那座邪恶的格伦港城，也在所不辞。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王子殿下还活着。 “长官！雨太大了，继续走下去的话，我们没有问题，可马恐怕就受不了了！” 他的身后，一位年轻的士兵靠近。123。声音里掺杂着雨声。 他抬头看了看，雨滴仿佛终于抓住机会落在他的脸上，于是不留余力地冲击下来，让他感觉到了疼痛。 这么走下去好像的确不是办法，他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片遗迹，好像是座荒废了的神庙，里面隐隐约约还有火光。 他指着那个方向慢慢说道：“通知众位，先去那边避雨吧。” 那名年轻士兵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足有五十余人的队伍再次启动，开始浩浩荡荡朝神庙前进。 …… 格兰很喜欢这股味道。 。这味道与苏菲尔婶婶身上的浓郁不同，这是一种淡淡的，却更加让人心驰神往的味道。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后，神庙内的氛围明显缓和不少，他开始与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而奥伊则再次恢复了沉默，静静地看着门外的雨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感觉你们两个一点也不一样。” 洛小声地在格兰耳边说着，好像生怕被奥伊听到，看来仅凭吃猫肉这一点，奥伊在她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 格兰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是什么关系？应该是雇佣关系，奥伊是为了保护自己，可自己不仅没有支付任何定金。老白叼黑烟甚至想一度逃走，这显然不是被保护的状态，实际上，他更认为自己是犯人，而奥伊，则是看守自己的邪恶士兵。 “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是安全的。” 想了半天，他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不管怎么说，奥伊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不管他承认与否，奥伊肯定可以保障自己的性命安全。 洛歪着脑袋：“哦！那他就是你的手下了？”她继续问道：“你为什么需要他保护？你现在很危险吗？” 格兰内心十分纠结，这其中的误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释清楚的，甚至就连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就走到现在这一步了。 洛看到他这幅样子，以为问到不该问的话，赶紧往回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在外面流浪的这几年，让她深知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是万万不可以说的，比如，母亲在与自己分开前所说的那些话，就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哪怕是七哥也不能。…。 格兰瞥了出神的奥伊一眼，吸了口气，低声说道：“我是王子。” 说完，他紧紧盯着洛的脸，想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洛明显愣了一下，按捺不住激动地说道：“你是国王的儿子？” 格兰见状，赶紧又说：“但其实我叫格兰，我的父亲也并不是什么国王，他只是一个渔夫。” 洛的表情迷茫起来，完全不能理解格兰所说的话，他是王子，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渔夫，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格兰的父亲是国王，那么母亲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她就可以说出来了，可他的父亲不是国王，那么这个秘密就应该继续埋在心底，直到遇见国王才能说。 于是她轻轻“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格兰追问道：“你相信吗？我是王子，但其实我并不是王子。” 洛抚摸着七哥的头轻轻说道：“相信啊。123。你救了我，你说的话我没有理由不相信。” 格兰激动之下，一把抓住洛德肩膀，声音也大了几分：“你真的相信？” 洛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真的...” 他突然觉得洛是如此的可爱，简直就是天使！当然，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的话。 看来约翰那老头儿说的也不对嘛，什么揭穿要比编织谎言还要难，眼前这位女孩不就相信自己的话了吗？ 他站起身来，他决定要向奥伊坦白，自己并不是那个什么狗屁王子，这也就意味着，自己不会给他哪怕一个金币。既然得不到金币，那他肯定就会放自己走了吧？ 他刚站起身。 。门外突然传来铁片击打地板的声音，接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密集，甚至掩盖住了雨声。 奥伊猛然站起身来，示意格兰与洛躲起来，自己则顺势躲在之前倚着的那根石柱后面，双手按住腰间的剑。 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么？ 莫斯那家伙可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昏庸，相反，他精明而缜密，在他们逃离后，莫斯一定会派出大量的军队追捕。如果出城的时候顺利一些，没有发生打斗，那么也许没人会知道王子长什么样子。 但正是因为那场雨，以及那场战斗，使得两人都暴露了身份，也就是说，现在莫斯是知道王子长什么样子的。 这也正是他们一路上避开所有军队的原因，谁也不敢保证那是不是莫斯派来追捕他们的人手。 他一边用目光寻找着神庙是否还有其他出口。老白叼黑烟一边盘算着如果一会儿发生战斗的话，是不是要抛弃那名东方女孩，带着王子独自逃生。 那种声音终于消失，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他们在往这边走。根据声音判断，对方至少有数十人。 奥伊看了一眼躲在格兰身后的洛，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不过随即又被理性占据，转头紧紧盯着门口。 微弱的火光不足以照亮整个神庙，但却足以让奥伊看清为首的那个人的脸。 随着那张脸的完全出现，奥伊身体猛地一震，心里五味陈杂。 看来，终究是难逃一战。 威尔看着眼前的火堆，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不由谨慎起来。 毕竟，只有老鼠才会害怕猫。 威尔摆手示意后面的人停步，然后朗声说道：“白银骑士威尔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这里的主人休息。” 声音在神庙里回响，却没有人回答。正当他准备下令的时候，火堆旁的那根石柱后面慢慢现出一道身影。 “好久不见。”。 第十二章 历史尘埃里的三剑客 威尔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愤怒而有些微微颤抖。 即使眼前的人侧面对着自己，只露出半张脸，也足以使他认得出来。就算他不露面，只是听到声音，威尔也绝对能够猜到来者是谁。 奥伊转过身来，隔着火堆与威尔对视。 “的确好久不见，令人尊敬的黄金骑士！” “令人尊敬”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让人听起来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 奥伊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竟然会是这种场面。” 威尔并没有笑，脸上肌肉崩得很紧：“上帝总喜欢开这种玩笑。” 奥伊低头轻抚着腰间的那柄本来不该属于他的巨剑。123。语气惆怅道：“这也算是我们三剑客再次聚首了吧。” 威尔咬牙说道：“三剑客已经成为历史，而你，没有资格碰那把剑！” 没想到奥伊不怒反笑，只是这笑声里充满愧疚：“是啊，我的确不配。” 然后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只是一个逃兵而已...” 威尔怒视着奥伊，没有说话。 奥伊轻轻继续说道：“他应该活下来的，剑是他的，荣誉也是他的。” 威尔内心一阵触动，不由回想起自己身为三剑客之一的那段时光。 …… 三人在骑士学院相识。 。之后同时被格伦港城的光明骑士军团选中，一起成为了被人尊敬的光明骑士的成员。 因为表现优异，他们又一同晋升为白银骑士，被格伦城主亲自授予荣誉勋章。 他们行事光明磊落，市民们无比信服，又因三人关系密切，出门总是形影不离，且使用的武器都是剑，于是便被市民们尊称为“三剑客”，成为一时佳话。 后来战争爆发，虽然是在遥远的西方，战火还未燃及格伦港城，但是身为“三剑客”绝对不能无动于衷，于是决定请愿主动奔赴战场。 学院出身的三人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恐怖。老白叼黑烟这与书页上所描绘的完全不同。他们在那里没有看到荣誉与正义，而是满眼的鲜血与尸体。 但一贯优秀的他们依旧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了战场的残酷，并以优异的表现获得无数战功，“三剑客”的名声很快便响彻他们所处的战场。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战场发生转移，威尔接到命令，被分配到了另一个战场率领军队，于是他只得与另外两人暂时分开。 最后，他们所处的战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只是再次相见时，三剑客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质问过奥伊，为什么他会死，而奥伊却活了下来。那时奥伊承认了自己的懦弱，称在被包围的时候，放弃了身受重伤的同伴，独自苟活了下来。 后来为了表彰他们的丰功伟绩，格伦港城城主莫斯决定授予奥伊黄金骑士勋章。原因无他，因为与奥伊一起的骑士战死了，那么奥伊所处的战场理所当然更加残酷，所以他获得黄金骑士勋章无可厚非。…。 可威尔并不服气，他认为懦夫不配做黄金骑士！于是两人关系就此开始疏远，以至于后来再也见过面。 与此同时，三剑客时代也宣告破灭，渐渐被人们所遗忘。 再到后来战争又一次爆发，威尔再次主动加入战场，并最终得到王室的赏识，成为雀都骑士守卫队的一员。而据他所知，奥伊拒绝了参与那场战争的机会，并决定留在格伦港城继续当他的黄金骑士。 也正因此，他认定奥伊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是一个披着虚假荣誉的逃兵…… …… “可是一切都晚了，我没有办法替他而死，只能尽力去完成它的遗愿。” 奥伊的声音将威尔拉回的现实，他嗤笑道：“遗愿？他的遗愿就是让你抱着那块用他生命换来的勋章苟活下去？” 奥伊摇了摇头。123。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威尔打断：“又或者说，是让你继续当权力的走狗？” 威尔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奥伊身为莫斯手下的黄金骑士，此时出现在这里，必定是为了追捕王子而来。 奥伊却误会了他的话，认为威尔是奉莫斯的指令，前来捕杀王子的。毕竟没人可以否认，即将成为国王的王子，就是权力的象征。 他没有在意威尔的羞辱。 。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愤怒的男人。 威尔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奥伊没有回答，反而拔出了那柄短剑。 威尔身后的士兵见此，连忙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奥伊，只需长官一声令下，他们有信心一举击溃敌人。 不料威尔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他同样拔出自己的剑，对着奥伊说道：“你我都是骑士，恐怕除了决斗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足够公平的结束方式。” 牢记骑士准则的他，知道面对骑士所特有的仪式，尽管他认为对面这个人不配被称为骑士。不过正合他意。老白叼黑烟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挑破这个小人虚伪的黄金骑士外衣。 一长一短，两把剑，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绰绰冷芒。 它们形状虽然不同，可却同样坚固，同样锋利，同样可以轻易地划破敌人的皮肤，割断敌人的喉咙。 “你还是老样子！” 奥伊身随声动，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划过火堆上方升腾的火星，朝威尔刺去，丝毫没有收力的意思。 “叮！” 两把剑身刚一接触，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奥伊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也许十分轻巧，好似没有发力，可只有接下这一剑的威尔知道，这一剑的力道足以刺穿大理石所制成的墙壁！ “喝！” 威尔挡下这一剑后，大喝一声，拨开奥伊的短剑，从另一个方向朝奥伊身体扫去。 由于剑身纤细，再加上光线不足，如果不注意看，平常人几乎难以发觉威尔剑的位置。…。 奥伊自然不是平常人，他借着威尔的力量，凭空扭动身体，刚刚好地躲过这次横扫。 其实尽管是决斗，也并不见得公平。 威尔穿的可是军队特制的钢铁甲胄，即使被击中，只要不是要害，也不会当即失去战斗力。可奥伊身上却是一件棉质大衣，在锋利的剑刃面前，这无异于是赤身上阵，所以必须万分小心。 这次试探之后，两人再次拉开身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实力，比起之前，都是只高不低。 于是两人再也没有顾及。123。皆放开全力，大开大合地展开了攻势。 一时间，神庙里充满了剑身碰撞的声音，他们动作奇快，甚至在场的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他们便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便是曾经被称为三剑客的实力！ 之前站在威尔身后的那些士兵们见到这一幕，赶紧往后撤去，为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同时也庆幸面对敌人的不是自己。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原来长官早就知道众人与奥伊的实力差距，之所以提出决斗，也正是为了保护他们。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声音，可越是这样，神庙内就越显得无比安静。 神庙正中间的那尊缺失半个脑袋的神像自然不会发出声音，格兰与洛看着打斗的画面，也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就连七哥仿佛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老白叼黑烟老实地呆在洛的怀抱里，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叫声。 除了剑与剑碰撞发出的声音外，就只有两人偶尔因为使力而发出的喘气声了。 就在这时，神庙内突然吹进一股冷风，那堆本就不旺盛的篝火，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左右摇晃了两下，便彻底熄灭。 战斗中的两人仿佛是觉得在庙内施展不开，火光刚一消失，便缠斗着窜了出去。 咔！ 雨幕中兀然炸起一道巨雷，闪电一闪而过，使得那尊佛像看上去格外狰狞。 没有任何准备的格兰突然感觉胸前一阵温暖，而那股特别的香味也猛然涌入鼻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如吐气般的磁腻声音有些微颤地从胸前传来。 “我，我害怕。”。 第十三章 我保护你 七哥一脸麻木地蹲坐在格兰的膝盖上，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被一双瘦弱的手来回扯动着。 经过这几天的迫害后，七哥终于屈膝在格兰的淫威之下。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说聪明的格兰所提出的，具有开创意义的那个意见： “为什么不让它自己走路呢？” 也正是从这句话开始，从来没有离开过洛怀抱的七哥，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它先是被迫用自己的双脚，不对，是四肢行走，然后是被迫接受口感极其糟糕的黑麦面包，这还不算完，现在它甚至已经被迫习惯了被这个留有红发的男子肆无忌惮地凌虐自己的身体。 而它的主人，现在正坐在这个邪恶男人的旁边。123。看着被玩弄的自己，呵呵发笑。 格兰觉得光是耳朵还不够尽兴，终于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七哥的脸，在他拇指的掰扯下，七哥麻木的脸露出“笑容”。 “你看，你一笑，它也就跟着你笑了。”格兰向洛邀功。 后者白了他一眼，想要夺回七哥的控制权：“哎呀讨厌，你再这样下去，七哥就要不开心了！” 不料格兰突然撒手，将七哥放到地上，并推了它屁股两下，说道：“运动时间到了，去吧，七哥。” 终于摆脱魔爪的七哥。 。即使很不情愿走动，可相比被这个男人玩弄来讲，走两步显然算不得什么。于是，它扭着肥硕的屁股，短短粗粗的腿来回替换，跑到一边玩去了。 扭过头来，格兰才发现洛的脸气鼓鼓的，连忙安稳道：“怎么会呢，你没看见它刚刚笑得有多开心？” 洛嘟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原来你也与奥伊叔叔一样，是个坏蛋！” 格兰听她说到奥伊，不由朝奥伊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是离开神庙的第五天，天气早已转晴，只是奥伊依旧阴沉着脸，看上去情绪并不好。 那天奥伊与威尔两人窜出神庙后。老白叼黑烟决斗结果到底如何，一直呆在神庙内的他并不知道。只是过了许久之后，奥伊才再次走进神庙，而威尔则没有跟进来，不知去向。 既然奥伊还活着，那肯定就没有输。那么威尔呢？是认输了，还是，被杀死了？ 他们的对话，格兰可是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只是那段对话听得他云里雾里，还不如不听。 他好奇心一向严重，听了那段无头无尾的对话后，更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此，他曾数次想开口询问奥伊，可每次见到奥伊那张阴沉的脸，便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奥伊把不开心发泄在自己身上，就算一百个他格兰也不够死的。 好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奥伊突然看向格兰方向，后者赶紧转移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这一天的训练好像确实有用，七哥此时正追着一只蝴蝶上蹿下跳，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慵懒。…。 奥伊站起身来，朝坐在草地上的两人走进，他若有所思，眉头一直皱在一起，没有松开过。 走到两人身前，奥伊开口问道：“你在繁蒂城有亲戚吗？” 见到洛一直看着自己，格兰抬头道：“我吗？我没有，我唯一的亲人....” 奥伊一把按住格兰的脑袋，不顾后者来回挣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在繁蒂城有亲戚吗？” 洛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没有...我的亲人....可能已经死了。” 奥伊眉头皱得更紧，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但你只能跟着我们到繁蒂城，到那之后，我们必须要分开。” 洛赶紧问道：“繁蒂城在哪？” 奥伊指着北面：“前面就是。” 格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脱了奥伊的手掌。123。伸着脖子朝奥伊手指的方向看去。 “哪？哪？哪有什么繁蒂城？” 奥伊的手再次朝格兰头顶按去，可同一次亏他可不会连着吃两次，在奥伊手没有落下之前，他已经滚向一旁。 躲开魔爪的格兰冲奥伊露出得意的表情，却发现后者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 只见洛默然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哦”，便不再说话。 这是自己第几次被抛弃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在父母离开后，好像每一个人都讨厌自己。而偶尔对自己表现出好感的人，无一是心怀不轨的坏人。 当然，身边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红发少年除外。他应该是除了自己父母外，最关系自己的人了吧？ 格兰看着洛难过的表情，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丝酸楚，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活这么大从来没有感受过。 “什么？你在那里又没有亲人，留在那里干嘛？你应该继续跟着我们！”格兰几乎是喊着说出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洛看向他，脸上露出感。老白叼黑烟欲言又止。 奥伊紧皱着的眉毛终于舒缓一些，问格兰道：“你应该清楚，她跟着我们只会更危险。” 格兰对奥伊对视道：“不是有你吗？你这么厉害，跟着你才是最安全的！” 奥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为什么要保护她？你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商人，拿钱办事。” “我不是答应付给你50枚金币了吗？” “那只是救下她的费用，并不是保护她的费用。退一步讲，我现在可没有在你手里瞧见一枚金币。” 格兰哑口无言，是的，他并没有金币，不管他许诺给奥伊多少金币，那也都是以后的事，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他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是真的是王子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等老子当上国王后，金币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他并不是王子，他只是一个冒牌货，是一个只要被人发现后就会死于非命的赝品！…。 所以，他做不到。 那么，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洛离开自己？ 这他同样做不到，虽然才认识短短几天，可她仿佛已经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可来自本能的感觉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那我就自己保护她！” 他突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句话在他日后的生命中，究竟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奥伊仿佛就在他等这句话。123。不等他反悔，便大声说了一句：“好！” 格兰一愣，“好”是什么意思？是同意洛继续跟着他们了吗？ 没等他回过神来，奥伊便解下腰间的那把巨剑，扔向格兰，而后如释重负般地转身朝北方走去。 格兰双手接住飞向自己的巨剑。 。身体向前猛地一趔趄。 这并不怪他，谁能知道在奥伊手里看起来轻巧无比的东西竟然如此之重？！ 用力拖住巨剑的格兰看到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由有些发烫，小声嘀咕道：“不重，不重，一点也不重。” 洛却没有在意他的窘态，她眼睛泛着泪光，好似含着无限秋水，喃喃道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格兰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相信我。老白叼黑烟我会保护你的！” 他本想拍着胸脯保证，可两只手都被巨剑占用，无奈只能挺了挺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可信一些。 谁知洛听完这句话后，突然站起身，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气氛突然尴尬，洛在做完这个举动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并不是她有意为之，只是刚刚自己内心深处告诉自己要这么做，她便就这么做了。 格兰傻笑了好一会儿，看奥伊已经走远，连忙喊道：“喂！咱俩能不能换一下啊，我觉得那把短剑更加适合我！” …… 太阳西沉，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就在夜幕彻底降临前，三人一猫终于来到了一座城墙前。 繁蒂诚。。 第十四章 信徒 繁蒂城位于银雀王朝境内的中西端，形状从空中看去像是一直没有脑袋的豹子，而这头“豹子”，又被一条贯穿东西的长河拦腰切断。 格兰一行人走在由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按照从格伦港城得来的经验，这个时间正应该是城市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可此时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热闹。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清。 街道两旁虽然店铺林立，可却统统紧闭大门，将金币拒之门外。 奥伊走在最前面，中间是抱着七哥的洛，最后面则是已经习惯巨剑的重量，并将巨剑固定在背后的格兰。 奥伊越往城中心走，眼神就越加的复杂。123。他早就料到临近战场的繁蒂城恐怕不如上次来的时候繁华，可终究是没想到竟会如此荒凉，这么看来的话，在他远离战场的这两年里，战争的规模再一次不可避免地扩大了。 他边走边环视着周围，想要找到一家落脚的地方，由于特殊原因，那些仍在迎客颇具规模的酒店他们是不可能去住的，而剩下的看上去不起眼的旅馆却又早已经关门。 他眉头不由皱了皱，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大可连夜赶路，不用休息也行。可此时他们一行三人。 。除了他之外，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洛是女孩子，自不必讲，而走在最后面的少年更是银雀王朝的王子，虽然自小被送往东方神秘国家做人质，可终究还是泡在牛奶里长大的富贵身体，能够跟着自己走那么远的路而没有抱怨，已经属于意外，更别想他会将就自己的行程连夜赶路。 正当他不知如何安排时，身后突然传来格兰的叫喊声。 “看，那个顶上镶着铜钟的建筑，叫做教堂，你一定没见过吧？” 格兰第一次见到教堂，也是不久前身处格伦港城的时候，他当时就感觉房子会什么会被建造成这个模样，不过看上去虽然奇怪。老白叼黑烟却让人心里不由产生一丝敬畏感。 洛顺着格兰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去，轻轻说道：“小时候我经常跟着母亲去里面祈祷。”随后她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格兰见戳到洛的痛处了，赶紧说道：“额...那地方只是第一眼看上去有些神秘，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随后他转移话题补充说道：“我还知道一个地方，比教堂要好玩一百倍！” 洛仿佛对“玩”并没有什么兴趣，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格兰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有吸引力，于是继续描述道：“那地方白天虽然只有鸽子，可到了晚上，人们便会聚集在那，燃起篝火，围着火光唱歌跳舞。” 洛终于被勾兴趣，眼睛里多了一些向往的神采。 格兰见状，向前一步到：“这个时间正好，那里估计才刚刚开始，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没有等来洛的回复，反而是奥伊的声音传了过来：“不，那可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闻言的两人兴致顿时被浇灭，格兰控诉道：“反正今天已经不能继续赶路了，去中心广场放松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奥伊没有看向格兰，反而是望着那座挂有铜钟的教堂顶端喃喃说道：“好久了呢。” …… 黑暗中的梧桐瑟瑟作响，明月不明，反而像是被笼了一层贵妇专用的白色薄纱，散出朦胧冷芒。 教堂门前的石路两旁，长满了被修理地整整齐齐的花草，说明神明在这座城市里，还是颇有些威严的。 走到近前，教堂大门还没有关闭，里面还充满了淡黄色的温暖灯光。 就在三人准备进去的时候。123。门内突然走出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壮硕大汉，他歪斜的衣服上沾有黑色血迹，凌乱的头发如野草般横生。 大汉见到格兰众人，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嘴里骂骂咧咧道：“到处都是流浪汉，该死的上帝何时才能解决他们，让这座城市恢复以往！” 他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的拐角中。 走进门内，一尘不染的教堂内只有一个红色身影在擦拭座椅。 奥伊朗声道：“看来刚刚走出去那位是今天的最后一位信徒。” 红色身影没有抬头。 。声音里夹杂着因为劳动而有些粗重的喘气声。 “看来你们并不相信神明。” 奥伊怂了一下肩膀，低头朝身边的两人问道：“你们呢？” 格兰摇了摇头，洛则没有回答，低头抚摸着怀里的七哥，沉默不语。 奥伊抬起头继续道：“如你所料，确实是这样。” 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年轻的脸上有了一些愤怒：“既然阁下不相信，又为何突然造访？难道是那个老家伙的债主？” 奥伊看着这名年轻人，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从他的装扮来看，他应该是神父或者主教，可他很年轻，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 从他的话里还可以知道。老白叼黑烟教堂里应该有另外一个人。 “你是这的主教？” 年轻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哈哈大笑道：“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是不是很合身？”说完，他挥了挥红袍衣袖，继续道：“可惜现在还不是，不过也快了！” 奥伊明白了他的身份，应该是一名打杂的同工，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主教在哪？我有些事找他。” 年轻人扔下手里的扫把，靠近他们三人，绕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他让我转告各位，如果你们是来讨债的，那就当他死了最好。” 奥伊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币，淡淡道：“如果是送钱的呢？” 年轻人眼前猛地一亮，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流出来：“那他肯定愿意再多活上一段时间！”不过好像意识到不对，他又向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谨慎：“你们真的不相信神明？”…。 送钱这种事情当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大部分人是因为遇上麻烦，想要祈求神明保佑，于是便带着金币前来祈祷，祈求保佑。 从他以往见过的人来讲，如果不信教的人到这儿，大概率是来向那个赌鬼索要债务的。可这不信教的人来送钱，还真是他来到这座教堂以来第一次遇见。 “比起从未见过的神来讲，我更相信这东西。” 说着，奥伊随意将手中金币扔向年轻人。后者赶忙弯腰接住，摩擦片刻后确定是真的金币无疑，脸上露出自打他们进门后最灿烂的笑容。 “你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更愿意相信这玩意。”他将手中金币举了举，然后赶紧塞进怀里。123。继续道：“可实不相瞒，老头儿现在的确不在，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对我说。” 奥伊皱了皱眉毛，年轻人注意到他的表情，觉得对方看轻了自己，于是昂首挺胸道：“向上帝发誓，站在你们面前的我，绝对可以完成你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奥伊看了看身边两人，开口说道：“我们需要三间房间，借宿一晚。” 这下轮到年轻人皱眉毛了，并不是他不想收留，只要有金币，他们住上一年也没事。 。可是整座教堂满打满算也才两间房，就算他让出自己的，也达不到这位客人的要求。 “嘶。” 他挠着脑袋思考对策，他可不想把进入自己口袋的金币再送还回去。 奥伊好似看出他的难处，正要开口，年轻人便抢先说道：“令人无比尊敬的大人，您可知道这座城市里最多的是什么人？” 奥伊不知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摇了摇头。 不料年轻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悲伤起来：“是乞丐！”随即，他否定了自己的话：“不不不，他们之前可并不是乞丐，只是因为战争，他们的家园被毁，无奈只能来到这座城市栖息。老白叼黑烟成了乞丐。” 他转身看向教堂中间挂着的那张神像，义愤填膺道：“神明是仁慈的，但凡有一丝可能性，他就不会让那些可怜人露宿街头！” 他的声音洪亮而严肃，让人听了暮然起敬，没有经历过宗教洗礼的格兰差点被他的背影所沦陷。 奥伊突然开口打断：“我送出金币的目的，可不是用来听人说教的。” 年轻人重新转过身来，明白这位手握银剑的客人大概真的是一点也不相信神这种东西，于是只能无奈说道：“这里并没有足够的房间。你要知道，教堂不是旅馆，没必要将钱花费无用的地方。” 奥伊看向格兰，格兰瞬间领会，大声说道：“我完全不介意与洛挤在一间！” 洛听到格兰的话，脸上升起一团红雾。 奥伊抿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我想你肯定也不会介意与我共用一张床的！”。 第十五章 我想成为神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并非不信仰宗教的格兰，而是每天为神工作的那位年轻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是当然的，这种问题让一个不信仰宗教的人回答，得到的答案总是令人失望的。话说回来，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的话，那么多这名年轻人又是在为谁服务？ 格兰突然发现一个事情，自从洛出现后，奥伊对自己的看管明显少了很多，现在几乎达到了放任的程度，不然，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让自己出来房间，与这位年轻人一起坐在教堂屋顶看星星呢？ 而且事实上，情况的确如同奥伊所料。123。他现在根本没有一丝逃跑的打算，自从奥伊与那个白银骑士威尔一战后，他便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依靠着背后奥伊所给的巨剑安全回到家中。 况且，他并不想离开七哥的主人。 年轻人拿出奥伊所给的那枚金币，轻轻摩挲着，也许在他心里，这枚金币就如同格兰心里的洛一样宝贵。 “你说的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理所应当比你更清楚。”年轻人心不在焉地回答。 格兰突然想起他与奥伊所住房间里的那些古怪仪器。 。于是便开口问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重新把金币放进怀里，扭头冲格兰说道：“你没见过？学院里的炼金课上应该经常用到吧。” 格兰吸了口气，心想学院那种地方他可从来没去过，别说那些奇怪的仪器了，在没有来到兰彻斯曼大陆之前，他甚至连制作书本的纸都没见过几次！ “唔...我没上过学。” 年轻人仿佛对于这个答案一点也不奇怪，甚至颇有些骄傲地说了句“我也没上过”，之后他沉默一会儿，仿佛在思考如何让一个没有上过学的文盲理解那些仪器的用处。 可想了一圈。老白叼黑烟他也没在自己脑袋里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解释，于是只能顺着刚刚的话题说下去：“与你和我一样，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用人都有机会能够进入学院的。” 格兰不由猜想，那洛呢？她有没有上过学？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够明白那些仪器的用处吧。他这样想着，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一股自卑感。 苏菲尔婶婶说过，他很聪明，这一点他自己是非常同意的，可聪明与智慧并不相同，聪明是天生的，可智慧却是要从书本上学来的，他虽聪明，甚至可以装做一个王子一样与人交流，可却没有智慧，他从没读过一本书，就算日后到达雀都成为国王，他就真的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了吗？ 想到此，他不由开始怀念起渔岛上生活的日子，虽然单调无聊，但起码无忧无虑，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什么时候会不见踪影。 “父亲，苏菲尔婶婶以及德莱尔老头儿，你们现在还好吗？”…。 年轻人可不知道身边的格兰究竟在想什么，继续自己的话说道：“学院本来应该是天才的聚集地，可是现在，那地方却被一群脑子里盛满猪油的蠢货所占据，而真正的天才，比如我，却需要自己购买仪器学习，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格兰全然不介意他在那自吹自擂，因为在岛上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对着那条听不懂自己话的黑狗赞美自己，那感觉很不错。 “炼金是什么？可以炼出金子吗？” 这只是格兰自己的理解，毕竟从字面意思听上去，炼金炼金，可不就是冶炼金子吗？ 年轻人忍不住笑出声，不过随后语气再次严肃起来：“如果只是炼出金子，那它就全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格兰对他所说的话一知半解。123。不过听他的意思，炼金显然还有比炼出金子更大的作用，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比金子更重要。 见年轻人朝屁股下看去，格兰也朝下面看去，只看到了散布着零星青苔的灰色瓦片。 年轻人抬起头，有些轻蔑地说道：“你觉得我们屁股下面挂着的那副画像真的是神么？” 没等格兰回答，他哈哈大笑一声：“哈哈，这里的人真实蠢到骨头里。 。他们以为每天对着一张画像祈祷就能让乞丐离开这座城市？拿着金币来供奉他们心中的神就可以让战争停止？” 他收起笑声：“对着那玩意祈祷只会让乞丐越来越多！而他们带来的金币，更不会为停止战争做出一点贡献，那些金币只会让老家伙欠上更多债务！” 此时的他看上去没有一丁点面对金币时的媚态，反而多了些自傲与豁达，让格兰更加无法看透他真实的面目了。 …… 趴在长桌旁的一位白胡子老头猛然打了个喷嚏，心里默念准是那小子又在骂自己。 没来得及多想，在旁人的催促下，他那双枯老的手再次朝怀里探去。可那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老白叼黑烟哪里还有半个金币的影子呢？ 众人见他磨磨蹭蹭始终掏不出钱来，于是便开始起哄。 “快点下注呀，令人尊敬的神父大人！” “对呀，每天摸几下别人脑袋就有无数金币进账的神父，您可别告诉我们您没钱啦！” 面对众人的调侃，被称作神父的白胡子老头慢吞吞地站起身子，一句话也没说，便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坐在长桌尽头的那位带着扁平帽子的精瘦男人开口挽留道：“神父大人，我们的钱从不外借，可对您除外，您大可以在这先取一些用。” 神父没有说话，穿过人群，径直朝门口走去，他刚迈出大门，背后便传来大笑声，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破口大骂：“滚回地狱去吧，这儿可没有路可以通往天堂！” 走出门外，天空繁星点点，热闹程度丝毫不让背后的“酒馆”。…。 他迈动摇摇欲坠的双腿，缓慢朝那座自己待了四十余年的教堂走去，身上虽然分文未剩，可他脸上却挂着其他人很难理解的笑容。 因为只有在这，在这充满欲望的赌场上，他才能找到一丁点自己的作用，半只脚已经迈进墓地的他能做什么呢？大概只有输钱了。 如果市民知道了他们供奉给神明的钱被神父用来挥霍在赌桌上，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见上帝！ 可是上帝呢？他老人家大概在五年前无数难民涌入繁蒂城的那一刻，就已经离开了。 又或者，这个传闻中善良仁慈的老人从未存在过呢！ 好在赌桌上那群赌鬼并没打算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因为他们明白，只要这老头还活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币被送到赌桌上来。 不过。123。上帝真的存在吗？ 这个想法对于一个四十年如一日每天宣读《神之书》的神父来说，可以说是与死亡一样恐怖。他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确实想过了结自己生命去见一见上帝的真实面目，可就在他选择死亡的前一天，那个可怜的小鬼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来上帝暂时还不想见我。” 这是他看到可怜小鬼时的第一个想法，可后来证明，这个想法大错特错，因为这个小鬼头与上帝完全没有一丝关系。 他不信仰上帝也就算了。 。他竟然还拿着每月的薪水去购买炼金用的仪器！ 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比战争号角响起，全城经济崩溃以及难民涌入城市更加可怕，任谁也不会相信跪在教堂里的祈祷者的身份，竟然是一个炼金师！ 可这一幕偏偏发生在他所管理的教堂里面，不进如此，那个炼金师甚至还真的搞出来了魔法！这算是什么？上帝开的玩笑？ 先是终身的信仰破灭，让自己明白过去几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再是收留崇拜炼金的逆教徒，来验证自己的这一生就是个错误。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于是他不再向那个小鬼发放薪水，开始把金币浪费在赌桌上。老白叼黑烟他认为，哪怕是扔了，也比被小鬼用在炼金上好一万倍！ 所以，他不可能赢钱，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赢钱。也正是因为那些金币迟早要流向赌桌，于是他便从没有在意过数目，自然也就不知道每个月底，放在他衣柜布囊里的金币，总会莫名其妙地少上一两个... 这位如残烛一般的老人，孤零零地走在归家的路上，从背影看去，总让人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因为每一阵风吹过，他看上去都像是会倒向地面，再也不可能醒来。 …… 那些以上帝之名欺骗来的金币，通过这种方式再次流入到平凡人的手里，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按照后世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经济学家这样概括：“...赌博被禁止谁也说不清是好是坏，我说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反对伟大的米歇尔先生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从经济角度来看，赌博这种行为更像是一种粗暴的资金流通方式，除了不美观之外，实在难以再找出任何一点瑕疵...”…。 …… 一阵风吹过，格兰打了个冷颤，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他认为身边这个年轻人在吹牛的想法。 可以发出蓝色火焰的粉状物？这种东西出现在神话里的魔法书上格兰也许会相信，此时由他嘴里说出来，可是一点可信的理由都找不到。 年轻人可不在意格兰是否相信自己，除非他是银雀王朝的国王，可这小子怎么看也只是一个与自己一样，被人抛弃没人要的可怜人。 “这才是解决战争的唯一方式，如果我的实验成功的话，就算是国王见了我，也要礼让三分！” 年轻人情绪激动，索性不再坐着，一下站起身来。123。冲着无边的黑暗豪迈说道：“这才是神真正应该做的事情，而我，就是要成为那个神的人！” 格兰实在是忍受不了他吹嘘自己的样子，便想把他拉回现实。可转念一想，谁又能够想到本应该是一名渔夫的自己，此时却正走在前往王座的路上呢？ 也就是说，也许他说的并没有错呢？ 想到此，他同样站起身，从背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慢慢说道：“嘿，想要成为真神的你，有没有想好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 年轻人瞬间泄气。 。没了刚刚的威风与霸气，懈怠道：“每一个伟大之人在成为传说之前，总要睡上一次地板的...” 格兰忍住不笑出声：“很有道理，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否会成为伟大之人，但今天也要与你一起睡一次地板。” 年轻人没觉得奇怪，反正金币已经在自己兜里，就算他睡到天上去，也别想自己再把它掏出来。 既然马上要同睡一张地板了，没有理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于是格兰随口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正式介绍一下。老白叼黑烟我叫格兰。” 年轻人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叫什么呢？由于许久未用，他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说道：“唔...我也不记得我叫什么了...” 格兰脸上瞬间划下几道黑线，难道这就是伟大之人的伟大之处？ 爬下屋顶时，一个熟悉的画面突然从年轻人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怕再忘了，于是赶紧说道：“我知道了，我叫米歇尔！”说完，他又小声补充道：“应该是这个吧...” 格兰扶着梯子一边往下爬，一边说道：“好吧，米歇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这是他从约翰哪里学来的问候语，离开格伦港城后还没怎么用过。 “我...我也很高兴，格兰先生。” 就这样，影响兰彻斯曼大陆日后百年历史的两位伟人，算是正式打了个...嗯，颇为正经的照面。。 第十六章 狂热的可怜人 月亮如同幽灵一般挂在头顶，使得他整张脸看上去格外恐怖。 他赤着双脚，指甲里塞满了泥土与淤血，却阻止不了他前进的脚步。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袍四处漏风，本来应该很合体的衣服因为日益消瘦的身躯，而看上去有些宽松。 五官整齐的脸上因为风吹日晒变得粗糙不堪入目，一只鼻孔也因为干燥而流出干涸的血。 他就这样一直走着，具体已经走了多长时间，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像是被人删去了记忆，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洛。 保护她，谁阻止自己，就杀了他！ 为了不被发现，他总是在夜间行路，而凭借着直觉，他又总能在第二天天亮之前。123。找到洛的身影。 此时，他已经感觉到洛的气息。 在前面...就在前面... 正当他不顾一切往前走的时候，身旁拐角处突然撞出一位身影，因为黑暗，两人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啊，年轻人，这么毛躁可办不成大事。” 这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听来，与老鼠临死前的叫声无异。 神父看清所撞之人模样之后，还没等他重新迈开步子，便一把抓住他。 “哦，上帝保佑...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瞧瞧你。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回头看向神父，因为疲劳而充血的眼球让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上帝啊，您怎么忍心把这么一位年轻人变成流浪汉呢...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 年轻人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手臂稍微用了些力，想要挣脱开他，继续往前走。 神父虽然看上去连走路都不稳妥，可手臂却攥得很紧：“你需要洗个澡，然后饱餐一顿...唔...如果可以的话，你还可以为上帝工作...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 神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拯救这位年轻人的冲动。老白叼黑烟他虽然已经开始怀疑上帝存在的真实性，可他却从未放弃过探索神迹的存在。 他企图用神父的身份拯救被上帝抛弃的可怜人，以此维持自己一生的信仰，尽管这听起来像是自欺欺人。 少年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不过片刻之后，又变得寒冷起来。 神父以为自己唤起这位年轻人心里对神的忠诚，于是继续道：“相信我吧，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随后他补充道：“虽然我很后悔收留那个可怜家伙。” 少年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位善意老者的聒噪，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臂无果后，举起自己另一只尚还自由的胳膊，手指上的指甲因为太久没有修剪而参差不齐，此时看上去，则像是一把把长短不一的锋利钢刃。 这些钢刃毫无阻碍地穿破神父单薄的身体。 神父先是感觉胸口传来疼痛，之后冰凉的感觉才开始漫布全身，他还想说些什么，可鲜血已经堵住他的喉咙。…。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通往天堂去见上帝的路，但无疑地，他再也不用带着怀疑上帝的痛苦，挣扎活下去了。 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正是这份轻松，使得他在生命最后的这一刻，竟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 格伦港城依旧是原先那副样子，自己离开这几年，仿佛一点变化也没有发生。 身披银色盔甲的劳尔双腿用力夹着胯下坐骑，眯眼朝前方的城市看去。 “长官，公主吩咐过，我们不能进入格伦港城...” 他身后的副官提醒他，当然，这与誓言无关，这只是求生的本能。 劳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张冷艳的面孔，是啊，她是那么的完美。123。谁又能狠心违抗她的命令呢？ 因为胯下的马抖动身体，他的左臂传来一阵疼痛，随即眼神也变得阴郁起来，那是与奥伊一战后留下的疤痕。 公主是那么的完美，可自己却如此不堪一击，自己有什么资格靠近公主，又有什么资格被公主称为“尊敬的骑士”？ 他瞥了一眼这位副官，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副官身体微颤了一下：“属下...” 还没有他说完，劳尔便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叫什么，你只需要记住。 。这个名字日后终究会被刻在一根名为懦弱的历史柱上！” 副官不敢再说话，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劳尔调转马头，扫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数十位年轻的士兵，大声说道：“我们身穿银雀王朝最坚固的战甲，胯下是银雀王朝最健硕的战马，我们曾对教皇以及公主发誓，誓死效忠银雀王朝，对吗？” 众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道：“忠于银雀王朝！忠于银雀王朝！” 劳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为了忠诚来到这里，可代表正义的任务还未完成，我们难道要背叛自己，去做逃跑的懦夫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老白叼黑烟脑海中突然闪过奥伊的身影。 那一剑本应该可以杀死自己的吧？ 想到这，他牙齿不由咬得更紧。他的命从来都是自己打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施舍来的！ 他提高音量：“为了正义，不做懦夫！” 众人眼睛里被首领的一席话激得充血，跟着大喊： “为了正义！为了正义！” 就连刚刚劝劳尔撤退的那名副官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喊了起来。 劳尔没再说话，而是调转马头，剑柄指向格伦港城，用力踢了一下马肚，率先动身。 “出发！” 他不惜违抗公主的命令也要进入格伦港城，究竟是为了完成誓言寻找到王子，还是为了击杀叛徒，又或者，仅仅是要捡起被奥伊践踏的尊严？ 跟在他身后的人完全不得而知。 …… 一条雪白的鸽子从格伦港城公爵府窜出，眨眼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斯放下手中的信纸，那张肥胖的脸阴晴不定。 站在一旁的黄金骑士尼古凯尔上前问道：“拉弗尔？” 莫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开口道：“把寻找王子的人全部召回来吧，还有，将约翰老头的尸体挂在马背上围城转一圈，告诉市民这人打算带假王子回都，意欲借王子之名上位。” 尼古凯尔会意，正准备下去执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传令卫兵的声音。 听完卫兵汇报之后，莫斯眉头皱了起来，心想难道王子已经回到雀都？自己明明已经封锁住所有前往雀都的大路，并没有得知王子的消息，如果他们走小路的话，时间又对不上。 尼古凯尔轻声道：“我去解决了他们！” 莫斯挥手拒绝了这个建议。123。沉吟片刻后，站起身来，身上的肥肉也因此而上下晃动：“我倒要看看雀都那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劳尔对前往公爵府的路并不陌生，他曾在这条路上享受人们的欢呼，可是现在，这座城市明显已经忘记了三剑客的辉煌故事。 来到公爵府前，那道肥胖的身影已经站立在门前。 莫斯看清劳尔模样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实在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我们格伦港城的英雄！”随后他无比诚意地邀请道：“好久没见。 。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如果没有公主告知莫斯已经叛变，他倒真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过在下此次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劳尔说着朝莫斯身边的尼古凯尔看了看，继续道：“我临来时曾对公主发誓，将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接回王子。” 莫斯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感叹说道：“你啊，还是以前那副老样子，动不动就用自己的生命发誓。”说完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生命可只有一次，就算是上帝也不例外！” 劳尔却毫不在意，语气风轻云淡：“生命在正义面前。老白叼黑烟本就不值一提。恕我冒昧，王子与约翰元老是否还在贵府？” 莫斯看了身旁的尼古凯尔一眼，然后目光再次看向劳尔，缓慢说道：“你来的正好，赶上再见元老最后一面，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并不想见客。” 确实，已经开始腐烂的约翰元老自然没有会见客人的想法。 “至于王子，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元老来时确实带来一个少年...” 劳尔忙问：“王子究竟在哪？” 莫斯嘴角抬了一下：“我刚刚已经说过，我并没有见到过什么王子。” 通过劳尔的态度莫斯已经知道，王子并没有回到雀都，也就是说，原计划可以继续执行下去。 劳尔强忍怒气，手已经按在剑格上：“看来公爵是不打算交出王子了？” 莫斯倒是一脸轻松：“如果王子在这，我自然会亲自送王子前往都城，可如果是冒牌货的话...”…。 王子是冒牌货？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难道公主会派出十支军队去接回一个假的王子？ 劳尔气极反笑，看来对待一个叛徒，的确已经没有必要继续沟通下去。 他拔出腰间细剑，指向莫斯，朗声说道：“为了银雀王朝，为了正义！” 他身后士兵也纷纷举起武器，跟着大喊道：“为了银雀王朝，为了正义！” 曾久经战场的他深知，如果能够一举击杀对方将领，对于己方的士气将会有极大的提升，而相对地，对地方士气将会是致命的打击。 想到此，趁着莫斯公爵身旁只有尼古凯尔一个人，他双脚用力，飞下马背，剑尖朝莫斯公爵刺去。 只是细剑还没有接触到莫斯的喉咙。123。便被另一只同样锋利的细剑拨开，等他收力向后跃去，站稳身体后，尼古凯尔已经站在莫斯的身前。 按照平常演习来讲，此时他一击没有成功，身后的士兵就应该趁势围上，以多打少，尽快格杀目标。 跟随他的士兵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却已经没有机会去做了，因为不知何时，他们两旁远处已经围满手持弓箭的敌军，只是片刻时间，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躺在地上，或死或伤，失去了战斗力。 他这才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这个决定错得有多离谱！ 也许是因为公主。 。也许是因为奥伊，又或者两者兼有，使得他率领众位银雀王朝优秀的士兵冲进了这道深渊，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显然已经有些不理智了。 可敌人并没有打算给他任何后悔的机会，他刚站稳身子，便已经听到背后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簌簌...簌簌... 他依靠本能翻身跃起，躲过瞄准自己心脏的攻击，可即便如此，他身上依旧被刺了数箭。好在他身上的盔甲足够坚固，这才没有倒在地上。 一波箭雨结束之后，不等他休息。老白叼黑烟莫斯身后左右便分别跑出两队手持长枪的卫兵，将他团团围住。 劳尔快速打量着周围环境，如果现在力求脱身的话，这些卫兵倒真不一定能够拦住自己。可当他看到倒在地上呻吟的同伴后，却立即收回逃生的想法。 如果他走了，这些士兵又将会被如何处置？ 他看向莫斯，眼睛里含着燃烧的火焰。 杀了他！就算自己死，也要杀了他！ 这时，手持长枪的卫兵已经欺身而上，整齐划一地由上下两个方向捅了过来，他巧妙躲开，想要向莫斯方向靠近，却发现这些长枪有意无意地在阻挡他的目标，使得他寸步难行。 看来想要接近莫斯，就必须先处理掉这些长枪卫兵。 他身形晃动，犹如随风飘扬的旗帜，在密集的武器间穿梭，手中细剑犹如长蛇一般灵活而有力，虽然有伤在身，可等他完全施展开来之后，这些人仍然是无法阻挡。…。 …… 一阵冷风吹过，劳尔脚下已经躺了十几具敌人的尸体，而剩下的那些长枪卫兵，则再也没有勇气靠近半分。 劳尔浑身是血，有他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虽然身体各处都传来疼痛感，可杀红眼的他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武器，他身体依旧挺直，一步一步，虽然缓慢，但始终没有停下地朝莫斯靠近。 尼古凯尔见状，挥一挥手，示意卫兵继续进攻。那些卫兵看了看尼古凯尔，又看了看劳尔，却没有动手。 这时莫斯说道：“谁杀了他，谁就是白银骑士！” 卫兵听此，终于再次发动攻势，因为白银骑士对他们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 作为不是王室，家里没有任何爵位。123。甚至连上骑士学院的资格都没有的他们，如果能够成为白银骑士，可以说之后的人生将会发生彻底的改变，甚至可以说是颠覆。 劳尔看着再次逼上前来的敌人，在心里默默算着与莫斯的距离，刚刚好！ 边战边行后，他终于来到自信可以格杀莫斯的距离，这些卫兵动手的时候，就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 卫兵中终于有一个人按捺不住性子，大喊一声冲向前来，其余人见状，也不再犹豫，一齐大喊着冲了上来。 就是现在！ 劳尔不管四周刺来的长枪。 。反而是向前探去，右手的剑举起，身影快得让那些卫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叮！ 他手中的剑再次被尼古凯尔拨开，这并不意外，他早已将尼古凯尔算在计划之内，只见他将剑在空中从右手抛向左手，与此同时，尼古凯尔的剑也向他胸口刺来。 同归于尽，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佳的进攻方式。 噗...利剑穿破胸膛。 只是，他的左手并没有握住右手抛来的剑，这是对自己一向严格的他鲜有的失误。 而破坏他计划的，是日前与奥伊一战所留下的那道伤口。 还没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他身后那些长枪卫兵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各自的枪头刺进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被搅得粉碎。老白叼黑烟甚至连吐出口中内脏碎片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莫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不敢相信，如果劳尔握住那把细剑，自己现在还有没有呼吸的权力？不过好在他还活着，而想要杀死自己的这个人却绝无可能继续活下去了。 劳尔被长枪抛向空中，然后又重重落了下来，他眼神逐渐涣散，眼前也因此变得幽暗。 恍惚中，他隐约看到公主身穿一抹白色长裙，正伸着手缓缓向自己走来，他想抬起手挽住公主手臂，却再没有一丝力气。 公主好像在说着什么，他却完全听不到，他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油腻的声音，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看在死神的面子上，我就告诉你吧。王子确实已经不在格伦港城，就在数天前，他已经被你的好兄弟，曾经的三剑客之一，带走了......”。 第十七章 用生命捍卫誓言 凄惨的叫声将格兰从梦中惊醒，他感觉胸口莫名传来一阵绞痛。 是七哥！ 刚刚那道声音是七哥发出的，在格兰的记忆中，七哥从未像刚刚那般叫过，确切地说，那更像是地狱中索命的恶鬼所发出的声音。 洛！ 他瞬间反应过来，七哥与洛向来形影不离，如果七哥遇到危险，那也就意味着...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冲向洛所在的房间。 一脚踹开门后，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半扇开着的窗户吱吱作响，而洛早已不见踪影。 “大叔！洛不见了！” 没有人回应他，那个本应该第一时间出现的奥伊仿佛还沉浸在美梦中。123。没有任何表示。 格兰下意识地摸了下背后的巨剑，之前奥伊将这把剑给自己时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那我就自己保护她！” 他自言自语，然后起身跳出窗户，隐入黑暗中... …… 奥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身影，对方全身被一道紧身白色长袍包裹着，他从未见过这束装扮，自然也就不知道对方的来历。 身穿白袍者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从他手中形状怪异的武器可以看出，他并非是来教堂祈祷的信徒。 就在格兰醒来的前一瞬间。 。听到动静的奥伊便已经醒来，他确认格兰仍在教堂地板上安睡之后，便出来寻找动静的来源，于是便见到了这个装扮怪异的神秘人。 只不过略微交手后，神秘人便露出破绽，开始且战且退，不知不觉，两人便已经离开教堂数百米。 神秘人站定，片刻后，再次展开攻势，只不过破绽依旧明显，奥伊想要快速解决战斗，于是出手便是杀招，丝毫不留退路。 可神秘人虽然进攻手段看起来颇为乏力，但防守的本事却出乎奥伊预料，无论奥伊如何变招，他都能放得滴水不漏。 就这样，两人一攻一守，数十回合后，仍没有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老白叼黑烟奥伊顿然醒悟，与自己缠斗的神秘人恐怕并不想与自己分出胜负，他想要的，只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奥伊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再这么打下去，教堂那边恐怕... 心念于此，他的攻势终于衰减，甚至露出了少有的破绽，对方见到机会，顿时变招，不再防守，而是转守为攻，手中武器划破空气，指向奥伊胸口。 奥伊赶紧集中注意力，可对方攻防转换太过迅速，这一击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过去！ 于是他索性不再妨守，深呼口气，手里攻势变得更加凌厉，与此同时，他身形稍微偏转，好使自己不被刺中要害。 噗！ 两道血色花朵在黑暗中站放开来，神秘人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喉咙倒了下去。他想不通明明是自己先刺到的，为何倒下的却是自己？ 奥伊顾不上处理伤口，忍着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身影一闪而逝，迅速向教堂方向而去。…。 …… 这是格兰第一次手持武器面对敌人，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平时拿上去沉重无比的巨剑，此时竟被自己的双手轻易举在空中。 他对面站着的，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乞丐，他衣衫褴褛，面目全非，如果不是手指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格兰绝对不会向他拔出武器。 年轻人双眼通红，他的目光跳过格兰，径直麻木地看向不远处的教堂。 “刚刚还在的...刚刚还在的...” 格兰眼睛里闪过愤怒的火焰，他盯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臂，怒喊道：“她在哪？！” 年轻人终于将目光转回格兰身上：“是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123。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可格兰已经全然不在意这些，他脑海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 他握紧手中的巨剑，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惨白。 作为一名渔夫，杀鱼是在所难免的，这是一个颇考验技巧的活儿，不过还好在他父亲的指导下，他早已经可以熟练地将一条鱼刮鳞抽筋，摆上砧板。 可父亲从没有教过他杀人，当然，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教过他杀人。 洛还活着吗？ 他不敢想，他不知道如果洛真的死了。 。自己会怎么样。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里变得那么重要的？也许从第一面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此了吧。 第一次踏上兰彻斯曼大陆，从未听闻“缘分”二字的他，却已经将这段缘分深深烙在心底。 可是现在她却可能已经死了。 杀了他。 本能告诉自己，杀他绝对要比杀鱼简单得多，杀鱼还要保留鱼的整条身体，而杀人，只需要将武器砍在对方身上就可以了。 无论是砍断四肢，还是砍掉脑袋，总之只要鲜血迸溅出来，就可以了。 冷风吹过，寂静无声。 “啊！” “啊！” 两道声音将沉默的黑夜彻底击碎。 两人同一时间怒吼。老白叼黑烟同一时间迈动双腿，同一时间举起手臂，同一时间撞向对方身体。 格兰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骑士之间总要用决斗来分出胜负了，因为只要是身处决斗中的人，都必然会沉浸于这暴力的默契中，这默契让人感觉比泡在温泉里还要舒服，比精致的美女油画还要美。 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 两人交叉而过，像是空中交错的闪电，不同的是，这闪电过后落在地上的不是雨水，而是炽热的鲜血。 转身，站定，冲击，停止... 两人的理智皆被黑暗吞没，他们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瞬间，终于有人倒下了。 形如乞丐的年轻人手指被削断了三根，胸口以及胳膊上也被划出无数道剑痕，在一次次的冲击下，单薄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缓缓倒在了地上。…。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原本充血的眸子竟散去血色，变得格外清明。 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传来的疼痛，他身处黑夜，眼前却洋溢着光明。 他看到自己身边站满身穿白色长袍的神秘人，他们围着自己，不停吟诵着自己听不懂的咒文。 画面转变，那些白衣人全部消失，他看到自己躺在一片光滑的草地上，他身前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眼怀爱意地看着自己，仁慈的像是梦中的上帝。 最后，他看到一道渐行渐远的稚嫩青色背影，那道背影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想走过去拥抱她，却已经无能为力。 “父亲...洛...” 这位与当今拥有银雀王朝最高爵位的拉弗尔共用同一姓氏的年轻人，这位被所有人认为早已在六年前的一场意外中去世的年轻人。123。终于成为了人们心中所想的那个样子。 他死了。 格兰再次转过身来，发现对手并没有如自己意料般站起来，他缓慢挪着步子，一步一步靠近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洛在哪？！” 他大声发问，可明显没有人会回答他。 他举起巨剑，一把插在那副已经不堪的肉体上面，也许是鲜血已经流干的缘故，他这一剑像是刺在一块干柴上般绵软。 “洛在哪？！” 他每问一句，手中的剑便刺下去一下，直到自己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方才停下。 疼痛感后知后觉传来，使他再也站不稳，终于瘫坐在那具尸体旁边，恢复清醒之后的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身体才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呕！” 空气中浓郁的腥味让他忍不住呕吐起来，可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丁点东西。 …… 奥伊回到教堂后，已经不见格兰的踪影，只有那个在教堂干杂活儿的同工呆坐在教堂中间，仰头看着面前挂在墙壁上的那副神像。 奥伊捂着伤口，脸色阴沉地走到他背后：“他在哪？” 年轻人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已经忘记在这呆了到底多长时间，就像是忘记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一样...” 奥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话。老白叼黑烟可年轻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随着难民来到这里，他只是看我一眼，便决定将我收留...” “这地方的日子可不好过，每天除了干这些无聊的工作，就还是些无聊的工作...” “可如果没有他呢？” 他终于转过头来，却没有看向奥伊，而是空洞地望向教堂门外。 “没有他的话，我大概已经死了吧。” 他突然露出笑容，只是那笑看上去格外诡异。 “我一直在想，等他死后，我就可以成为这座教堂的主人。” “我就可以拥有足够的金币...” 他站起身，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而诡异。 “不，我已经是了！我可以感觉的到...” 他终于看向奥伊，只是那双涣散的眼眸让奥伊感觉不到他在与自己对视。 “他死了......” 他明明在笑，可眼窝里的泪水却再也隐藏不住，如决堤般流了下来。。 第十八章 黑暗天使 《神之书》第二十七章中这样说道：玛多天才且强悍，他完整继承了古老之神的力量，尽管他最终败于正义，可仍不可否定他的强大。大战后，上帝论功行赏，忍不住对玛多的爱惜之情，封其为黑暗天使。 …… 洛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环境中。 周围光线幽暗，但若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山洞，不见天日的山洞。 她摸索着坐起身来，身下冰冷而坚固的石头硌得她后背生疼。 她听到前方隐隐传来“嗡嗡”如同苍蝇的吟诵声，声音的源头，仿佛闪着微弱的火光。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那团光点确实是一道火把。 有火把就意味着有人，有人也就说明这地方并不是地狱。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有些人所在的地方，往往比地狱更加恐怖。 “有人吗？这是哪？” 她站起身，扶着旁边石壁，缓缓向那道火光靠近。 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声音在山洞中徘徊了一会儿，便彻底消失。 这是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七哥呢？格兰呢？ 她只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是躺在教堂隔间里的木板床上，醒来之后，就在这了。 随着她靠近，那团火光逐渐增大，已经由一枚黄豆变成一个脑袋。这并不是比喻，那确实是一个脑袋，只不过已经没有血肉，成了一个眼眶可以吐出火焰的骷髅“灯笼”。 而这样的骷髅，环绕着山洞顶端，足足有数十个！ 在恐怖灯光的照耀下，洛终于看清眼前的情景，她面前是一道向下的台阶，台阶尽头则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跪满了人，他们全身裹在白色长袍下，像是一群正在祈祷的幽灵。 这群幽灵中间有一座石台，他们所跪拜的方向也正是这座石台。石台对面是一道向上的台阶，与她平行高度的对面，有一把看不出颜色的石椅，石椅上坐着一位手持长杖的老人，装扮与下面跪拜的那些幽灵无异。 “啊里古多！” 坐在石椅上的老人突然一声低吼，声音嘶哑，让洛听了感觉自己身上有一条毒蛇在爬行。 下面那些幽灵停止让人压抑的吟诵，齐齐抬头向洛方向看来。 “黑暗天使已经醒来，伟大的古老契约将重新开启，来吧，孩子，去找回属于你的真正记忆。” 他这次说的话倒是洛可以听得懂的语言，只是他口中的“黑暗天使”，“古老契约”什么的，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位老人见她没有动作，又是一声怪吼，像是在发布某种命令，随后，四名最靠近洛的白衣幽灵走上台阶，来到她的身边，不顾她的挣扎，锢住她的双臂，将她身子提起，朝中间石台走去。 “啊里古多！阿里古多！” 随着她被带往石台，跪在地上那些人开始欢呼起来。 她被放在石台上，身体呈大字型，四肢被铁链锁上，不能再随意摆动。做完这一切后，那四个人便迅速退下。 “啊古里多！啊古里多！”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入了无底深渊，孤独与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坐在石椅上的那名老人起身，缓步朝台阶下走去，他每走一步，跪拜的那些人的叫声便就又大上一分。 终于，他来到石台面前，他的脸被白布遮挡着，洛完全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模样。 他站定身体，从旁边接过一根细长棍状物，随着那根东西被点燃，一股奇异的香味蔓延开来。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也开始减弱。 洛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这种模糊不是坠入梦想的模糊，更像是要与以往的一切永别一样，她的大脑开始空白，记忆像是潮水一般褪去。 她不甘心，可她已经没有叫出声的力气，她强制自己记住一些什么东西，可脑海中的一切都变得极为朦胧，所有的东西都仿佛交织在了一起，就连那个曾经扬言要保护自己的红发少年，她也已经看不清楚。 她清楚地察觉到这些东西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了，她拼命想要记住这位少年的模样，可却已经没有机会，最后，在她变为空白的记忆里，只留下那么一个空荡荡的名字。 伴随着周围声音再次变成之前的低沉吟诵声，她感到身体一阵冰冷，身上衣服已经被人尽数褪去，于此同时，一股痛楚从下身传来，她忍不住轻轻喊出脑海里仅有的那个她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名字... “...格兰...” …… 心脏处传来的绞痛让格兰忍不住攥紧抱着七哥的双手，在洛消失后的这一天里，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感到这种痛苦。 七哥仿佛感受到了格兰的伤心，安慰似地轻声叫了一下：“喵~” 可这声音在格兰听来，非但没有半点安慰的效果，反而是让好不容易消却的洛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他强制自己不去想洛，可洛刚消失，那具被自己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便会出现，不仅如此，就连那些已经被淡忘的，死在格伦港城卫兵长矛下的乞丐，也会一同出现。 离开渔岛的时间并不长，可死神却不停地在自己眼前徘徊。 先是约翰元老，然后是那些攻城的乞丐，再就是死在自己剑下的年轻人，以及，洛。 洛笑起来很好看，是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笑容，可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因为那副笑容的主人，已经死了。 他心念具灰，感受到从所谓有过的疲惫，他甚至想，如果死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又或者说，他如果没有离开父亲与苏菲尔婶婶，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想起那只为自己下了决定的会说话的怪鸟，并从心里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它，可这并没有用，他心中的疼痛以及压抑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回去吧... 心里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他问道，只要回去，一切就都会变好了吗？ 当然，回去你就再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心里的那道声音仿佛充满魔力，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想到此，他站起身，想要向奥伊坦白一切。可不动的时候还好，稍一活动，身上的伤口便会因为拉扯传来剧痛。 他咬着牙，来到奥伊身边。 此时的奥伊并没有好到哪去，与白衣神秘人一战，因为自己分心，胸口上留下了一道半指深的伤口，他估量，短时间内，自己的身体应该都不能再发生剧烈战斗。 那些神秘人是谁？他本以为那些应该也是来刺杀王子的佣兵，可从结果来看，情况好像并非如此。 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是洛？ 想起洛，他心内不由升起一丝酸楚，他之所以要救她，就是因为她的气质与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太像了。不仅仅是气质，她们同样都是黑色长发，黄色皮肤，都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他曾经甚至有过一种错觉，洛会不会是她的女儿？不过这个念头被他当即否认，她并不是兰彻斯曼大陆的人，她早已经离开这里，回了自己国家，她的女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摆脱这些杂乱的想法之后，他继续分析当前的情势，先是劳尔，自己曾经的伙伴，却因为立场不同而与自己兵戈相见，然后是白衣人，他们没有对王子动手，反而是在他们离开后，洛同时消失不见，然后就是死在王子手下的那个乞丐... 到底有几股势力想对王子下手？ 仅仅是能看到的，就已经出现三股势力，那么看不到的呢，又有多少？ 他正想着，格兰已经沉默地来到了他的身前，他看向这位久居他国的王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惜。因为在他看来，养尊处优的王子能够举起武器杀死敌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我不是王子。”格兰没有多余废话，他不想说任何多余的话。 奥伊明显一愣，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不，你是王子，是即将要当上国王的王子。” 格兰摇着头，声音有气无力：“不，我不是王子，我也不可能当上国王...我...我只是一个渔夫，只会捕鱼的渔夫...”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可能支付起之前答应你的酬金，放我走吧...或者，杀了我！” 奥伊紧紧地盯着格兰，想要看透他的身体，看清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放你走？你觉得我是在干什么？押解你？”他明显激动起来，语气也有了起伏：“你以为我在格伦港城等那么长时间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等你对我说，你不是那个该死的王子？！” 他站起身，一把抓住格兰的衣领，将他提起，狠狠贴在墙上，几乎是咆哮出来：“我不管你是谁，你必须是王子！你也只能是王子！” 这是他唯一有可能完成那个遗愿的机会，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只是一场误会，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没有理由不竭斯底里！ 格兰没有说话，就这样任由他举着，没有一丝表情。 奥伊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面孔，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他缓缓松开抓着格兰的那只手，向后退了两步。 第十九章 盖亚的遗愿 相传，银雀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银雀王朝的第一任君主在一场战争中溃败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一只全身长满银色羽毛的鸟为他叼来食物与淡水，这才使他得活下来，从而才能建立起兴盛长达数百年的银雀王朝。只是那只银色的鸟虽然在史书中有图片记载，却从没有人见过它的真实模样。 据说，那个拥有银色羽毛的神鸟就生活在此时他们脚下的银雀山上，当然，这只是传说。 “银雀”这个称呼只是这座山的一部分，它完整的名字应该是叫雀山。雀山坚拔陡峭，高度足有三千米，也正是因此，在这座位于兰彻斯曼大陆中部的脊骨上，从不同的位置，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象。 雀山东部，由于银雀王朝平坦的地势，常年受到海风吹拂，气候湿润，草木众多，从下往上走去，随着高度的增加，植物的枝叶上开始染有白霜，因此被称为银雀山。 而雀山东部，则因为高原地势的缘故，植物稀少，遍布沙砾，因此得名金雀山。 山水相连，有山就有水，流经繁蒂城并最终汇入东方红海的那条河流，便是由此而生。但生活在雀山山脚下的土著居民却经常调侃道：“守着金银，无金无银。”充分说明了，雀山虽然有山有水，但土地算不上肥沃，再加上处在关系紧张的亚提与银雀王国中间，故而商业匮乏，并不富裕。 而共同拥有这座山脉的两个国家，却仿佛从来没有想过开发这一片地方，随着战争打响，这地方成为战场的一部分，这样一来，土著居民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格兰牵着身边那位幼小的男孩的手，紧跟着奥伊的脚步，往山上走去。 这个男孩是山脚下一位哑巴妇女的儿子，他们见到那个妇女时，她已经因为传染病而奄奄一息，在决定是否带上他时，奥伊与格兰明显产生犹豫，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身边的危险，比饥饿恐怖一百倍。 既然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洛，那么又有什么能力可以保护这位男孩？ 但如果不带上他，他的最终下场依旧是死。逃难的村民不会愿意再多带上一张嘴的，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善心，而是条件不允许他们有善心。 于是乎，他们的队伍不得不再次恢复成了三人行，哦对了，还有一只不如之前肥硕的橘猫。 …… “那时我们都还很年轻，哈哈，反正比现在要年轻很多，我们把帝国给予的荣耀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由于坡度的原因，奥伊身体微微前倾，他拨开挡着视线的茂密植物，从背后看上去像是一只匐行的乌龟。 “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天才，可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睡觉的时间，我们可是靠着蜡烛与月光在加班训练。” 格兰知道，奥伊口中的“我们”，包括在古庙遇见的那位骑士。 奥伊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格兰与男孩，一脸严肃：“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天才，或者说，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天才。” 格兰很不适应大叔这副说教的语气，他甚至有些怀念大叔张口闭口都是金币的模样了。 奥伊见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话并不感冒，于是转身继续朝前走：“你很快就会明白，你也应该明白，这对于你以后将走的路，非常重要！” 他喘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调侃：“但你要记住，荣耀与名气这种东西，没必要看得太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说：“作为成年人的你应该懂，它们就像是漂亮的衣服，虽然穿上光鲜亮丽，可到了晚上，都是要脱下来的。” “靠外表吸引来的女人终究不够忠诚，能不能长久在一起，还是得看你够不够硬！” 格兰脸色微微一红，他怀疑对方在开车，却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照大叔这么说得话，洛又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他不禁往歪处想，可一想到洛，他又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奥伊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庆幸自己明白的不算太晚，可劳尔那个家伙就太蠢了，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说到这，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劳尔那个家伙呀，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不过自己已经打算好，等完成这件事后，就去找他喝酒，亲自向那天晚上的那一剑道歉。唉，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况且大哥说过，我应该多关心你，你变成今天这幅令人讨厌的模样，也有一半是我的责任。 谁让我比你大，你得叫我一声哥呢？ 奥伊回忆着三剑客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嘴角不自觉有了一丝笑意，心道：“三剑客只剩下了两个，但愿你别再偏执，趁早离开莫斯吧！” 他声音再次变得严肃：“千万别学劳尔那家伙！把荣耀看得比命还重要！” 格兰似懂非懂，他之前一直想问那天夜里的战况如何，可自从洛离开后，他对这种东西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 随着周围温度的降低，他们距离山顶越来越近，格兰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只小手有些颤抖。他扭头看去，怪不得，那男孩身上仍然穿着汗衫不说，本就单薄的衣服上还破出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洞，这要是不冷就奇怪了。 他没有多想，直接将自己身上那件灰色长袍脱下，披在男孩身上，后者愣了一下，一双晶莹的眼睛像是繁蒂城夜空里的星星。 “哥哥你穿吧，我不冷，真的，一点也不冷。”带着稚嫩的沙哑声从男孩的口中传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脑袋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 格兰将怀里橘猫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希望依靠七哥身上的温热驱逐寒冷：“哥哥太热了，这件衣服又重又沉，你帮哥哥先穿着好不好？” 男孩脸上瞬间露出无邪笑容，连忙点头：“好，那我就先帮哥哥穿着！” 听见背后动静的奥伊回头瞥了一眼，看到赤着上身的格兰正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内心不由欣慰道：“也许，他真能继承那把剑的意志呢？” 不知不觉，翻过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后，眼前终于一片开阔。 奥伊从行囊里又取出一件长袍递给格兰，然后朝周围观察着：“这地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格兰套上长袍，跟随着奥伊的视线看去，发现这是一片尚算平整的空地，空地面积很大，在他视野里完全没有看到边界。 扫视一圈后，他将目光定格在一座土堆上，那不是一块平常的土堆，因为土堆里平常并不会“长”出白骨。 奥伊注意到格兰的表情，拍了拍后者的肩膀，然后径直朝土堆走去。格兰跟着奥伊来到土堆旁，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几乎呕吐出来。 原来土堆后面是一个足有数百平米的大坑，这些土，便是从这个坑里而来，而坑里则是堆满了白骨，而在坑的边缘，还有些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格兰看到这一幕，不由朝后面退了两步，而他旁边的男孩却向前走去，只见他趴在坑边，声音里带有哭腔：“爸爸，爸爸！” 爸爸？ 奥伊与格兰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正在哭喊的男孩，奥伊提起男孩瘦小的身躯，稍微远离理坑一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爸爸...在这里？” 男孩没有停止哽咽：“爸爸...爸爸就是穿着这种衣服走的...”他提了口气，继续道：“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叔叔，把爸爸带走了，从那以后，爸爸就再也没回去过，呜呜...” 奥伊摸了摸他的头发，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他的父亲为了他们母子有食物可以活下去，选择了参军，从而一去不回，很有可能已经死在战场上。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此时一定会告诉男孩最坏的可能性，然后让他接受，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开口，他的父亲也许死了，可如果自己这样告诉他，岂不是等于扼杀了这个男孩的所有希望，如果那样做的话，自己与一个刽子手又有何异？ 于是他吸一口气，温柔说道：“他们只是与你爸爸穿一样的衣服而已，并不是你的爸爸，相信我，他还活着，他肯定也时时刻刻想要回到家中，见到你和...”他不由顿住，因为男孩的母亲已经病逝，他只能接着说道：“只是战争还没结束，他暂时还脱不开身...” 男孩揉了揉眼睛，可手一放下，刚擦干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我想爸爸了” 奥伊没再说话，因为自己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格兰，后者也正朝这边看，见到男孩的伤心模样，他走上前来，抚摸着男孩后背。 “你相信哥哥吗？” 男孩闻言抬头，看到一双犹如明灯般的眼睛，它虽有些湿润，却绽放着耀眼的火光，他不由点了点头。 格兰挺直腰杆，左手放在自己胸前，钪锵有力地锤了两下，：“我用生命发誓，一定会帮你找到父亲的” 他曾想像这般隆重地对洛发誓，自己会保护她，可却没有做到，洛最终也离自己而去，他本打算不再对任何人发誓，可见到男孩挂满泪水的脸后，他清楚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燃起一道火焰。 这次，就算是死，也一定说到做到。 奥伊看在眼里，等格兰发完誓后，这才淡淡说道：“你要做的，可远不止于此。” …… 起雾了。 雾来的非常凶猛，还没达到目的地，格兰已经看不清眼前景色，他紧紧握着男孩的手，跟着奥伊一起走下一个斜坡。 他看到前方有一块石碑，石碑沉默却挺拔地站在雾里，即使已经被人遗忘，却从不曾低下高傲的头颅。 奥伊跪在石碑前，用袖口轻轻擦拭着石碑上的灰尘，同时嘴里轻轻念叨着：“大哥呀，我又来了，这次不止我，还有一个少年。” 他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虽然我还是没有完成任务，但这次你可不能骂我，你可别小瞧这位少年。”他回头看向格兰，并示意后者向前来。 格兰走到石碑前，学者奥伊的样子，跪在地上，后者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呀，他背上这把剑的样子像不像你？” “你相信吗？但是我信。当他接下这把巨剑的时候，我就深信不疑。” “他可以完成你的愿望...一定能...” 奥伊话音刚落，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风，风声呼啸地打在格兰耳膜上，听起来时而像是幽灵在愤怒咆哮，时而又像是亡魂在低声祷告。 风很大，吹的格兰几乎睁不开眼，但眼前的雾却没有一丝被吹散的趋势。 他奋力挣开眼睛，含着沙土的风使他流出眼泪，没进过学院大门的他极尽自己脑海里所有的词汇，终于拼凑出石碑上那一行简单的字。 “盖亚之墓” 第二十章 想要成为国王的冒牌王子 “我承认，很久以前，确实有想过要成为国王。” 格兰大帝在自传中这样说道：“但当时的这个想法，很大程度上源自冲动，现在想来颇为幼稚。就像一个从来没有吃过奶酪的小孩第一次尝试这玩意儿后，幻想以后要成为奶酪工厂老板一样。” 作为目不识丁格兰大帝的代笔记者曾一度考虑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写在书上，最终他也没敢违抗格兰大帝的命令，原话一字不动地写了下来，这也成了日后某些历史学家对格兰大帝产生偏见的原因： “但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愿，在成为奶酪工厂老板后，他绝对会忍不住抽自己两巴掌！” “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 那个可怜男孩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格兰手把手教会他怎么写后，才告诉他那两个字念做“盖亚”。 小盖亚并不知道名字有什么含义，他们一家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东西，父亲的父亲姓韦鲁斯，所以父亲姓韦鲁斯，然后他也应该姓韦鲁斯，邻居们也正是这么叫他的——只不过为了区分他与他父亲，邻居们通常会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小”字。 小韦鲁斯。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不再只是小韦鲁斯，而是盖亚.韦鲁斯。 奥伊并没有反对格兰的决定，毕竟这只是一个名字，谁都可以叫盖亚，他只需要记住，埋在石碑下的那个人是自己所认识的盖亚就行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雾，他们决定在这里逗留一个晚上，等日出雾散后，再继续赶路。 风早已经停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格兰仍然能够听到在雾里的某个角落，正持续传来微弱的貌似风声，但实际上更像是吟诵的声音。 等到小盖亚.韦鲁斯睡去之后，格兰与奥伊两人鲜有地聊起天来。 “为什么会发生战争？” 格兰率先发问，他虽然答应奥伊成为国王之后，会尽自己的全力停止战争，可此时的他对于这项任务毫无头绪，就好像一个人要经营一家咖啡馆，就必然要指导咖啡如何调制一样，而他现在，则无疑是一个不懂得如何制作咖啡的准咖啡店店主。 奥伊拧起眉头，这个问题问起来简单，可若真的要深究其内在因素，却又如迷宫一样复杂。 为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他也不知道答案，但他依然凭借着以往的经历回答出他自己的理解：“民族，仇恨，利益，这些大概都是战争爆发的原因。” 格兰继续问道：“那该如何停止呢？” 奥伊眉毛拧得更紧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在辞去格伦港城黄金骑士一职后，他曾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停止战争——他向年轻人诉说战争的恐怖，结果却是他的那些聆听者更加向往。他还答应格伦港城起义军的要求，想要推翻旧秩序，结果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于是他决定寄希望于即将登上王位的王子。在得知王子即将回国后，他在格伦港城呆了足足两个月，并成功将王子从格伦港城救出，又带他来到战场前线，使王子亲自体会到战争带来的后果，且即使知道格兰是假的王子后，仍要不遗余力地送他回到雀都继承王位，就是希望王子登基后，能够停止战争。 他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了，可此时那个本应该停止战争的人却问自己，如何停止战争，这使他无言以对。 “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等你继承王位后，一定会有办法...” 格兰觉得奥伊这个回答简直有些厚颜无耻，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停止战争”这么困难的事情只有自己去做。 而奥伊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这当然不行！格兰心里一百个不答应。再怎么说，这归根结底是那个死去的盖亚留给奥伊的任务，他能够答应进入雀都后继承王位就已经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好心，哪里还有继续独自干下去的道理？ 于是他决定跟这个“懒惰”的大叔好好讲讲道理：“大叔，那我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成功继承王位后，却没有发现停止战争的办法，又怎么办？” 奥伊怀有怨气地看了格兰一眼，心道：“又不是我当国王，这事问我有什么用？” 但这话可不好说出来，他还指望着格兰帮自己完成大哥的遗愿，于是继续忽悠道：“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 格兰不吃这一套：“让我相信自己，不如让我相信你，你比我可靠得多。” 奥伊愣了一下，琢磨着这小子是在夸自己？ 格兰没有注意奥伊表情，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如果我真的值得相信的话，洛也不会...” 他说着，双手不自觉将怀里的七哥拢得紧了一些，自从洛消失后，七哥便再次恢复了以前的幸福生活——不需要用自己的四肢走路了。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感觉到，她的原主人已经再不可能回来。 奥伊听到洛的名字，内心亦是一阵触动。 洛出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中了白衣人诱敌的圈套，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追出去，而是守在教堂，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世上并没有如果，他也没办法挽回自己犯下的错误。想到这，他不由又想起白衣人那身奇怪的装束，以及形状怪异的武器，他们到底是谁？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一定会彻底调查清楚白衣人的身份。自从盖亚为了救自己而身陨后，他便发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而死！ 死？洛真的死了吗？ 奥伊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忍不住说了出来：“洛可能还没...还不是你想的那个结果。” 格兰猛然间抬起头，双眼泛着希翼，如有一对会发光的铃铛。 “你是说洛还活着？！” 奥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也不确定洛到底是生还是死，但他之所以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 “很有可能还活着”，他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那些人是为了杀死洛，完全没有必要将她带走，大可以当场解决...而且，我不确定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谁，虽然不知道洛的真实身份，但不管她是谁，与之相比，你绝对是更值得出手的目标...” 奥伊说完这些，不由又泛出一个想法——那些人为什么要将洛带走呢？洛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用？ 他看向格兰，难道是为了要挟这小子？后者一脸自责，仿佛认为就是自己的身份害了洛，他拍了拍格兰的头顶，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别多想，我的意思是...” 格兰没等他说完，便再次仰起头，他的表情里没有太多悲伤，反而充满斗志：“我们必须把洛救回来！” 奥伊一阵头大，这可不是他的目的，格兰身份王子——且不说是真是假，总而言之，他是要去继承王位的，要救更多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平民百姓。如果可以的话，洛当然要救，但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没有用，身为过来人的他清楚地知道，青春期少年心里的爱情，可是比珍珠还珍贵的东西。 奥伊只能想其它办法劝说：“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并且发了誓！” 格兰没有看他，反而望着远处深雾：“我当然不会忘记，可你也知道，我向洛许下的誓言要比你这个早得多。” 奥伊咬了咬牙：“但你要分清轻重缓急，是洛重要，还是国王之位重要？” 格兰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洛，如果你实在想的话，大不了就让你去做国王...” 奥伊猛然提高音量，因为他没有想到原以为可以继承大哥意志的少年格局竟然如此狭小，他扯住格兰的领口：“放屁！胡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格兰没有一丝畏惧，仰头与奥伊对视道：“是，停止战争是你的任务，是盖亚的愿望，但你有没有想过，洛对我意味着什么？在我心里，她远比你的任务要重要得多！” 奥伊摇头了头：“对，你说的对，洛可能确实对你很重要”，他松开格兰的衣领，：“但有一点你错了，停止战争不仅仅是我的任务，也不仅仅是他的遗愿...” 他说着，手指指向写有“盖亚之墓”的那块石碑，而后又看向他们身后熟睡的少年：“它更是那些家园被毁，亲人被杀的平民们的愿望！” 格兰也忍不住看向身后的小盖亚.布鲁斯，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丝纠结——是啊，我也曾答应要帮他找回父亲的啊，况且，洛的所有亲人，也都是死于战争之手……可是洛呢，难道为了其他人，就要对洛不管不问？ 他深知自己绝对办不到。 奥伊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就算我们先救洛，那你能否告诉我，洛在哪？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她？” 格兰看着奥伊的脸，突然反应过来，他虽然恨不得马上将洛救回自己身边，但是要去哪救，怎么救，他却全然不知。 奥伊平复了一下自己情绪，语气冷静：“所以，就算你要救洛，你也应该先成为国王。成为国王后，你随便挥动一下手中的权杖，就会有无数人帮你寻找洛的下落，那时候救洛岂不是轻而易举？” 格兰思绪混乱，脑海中出现自己坐在一张金色长椅上，头上带着镶满珠宝的皇冠，手里拿着权杖的样子。 “可，你能保证那时候洛不会出意外吗？” 奥伊见格兰已经妥协，斩钉截铁说道：“不能！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她会出事的话，你就算现在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奥伊话音刚落，空中再次袭来一股巨风，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雾终于在风力下薄了一些，使得格兰可以稍微看清稍远一些的地方。 那地方本空无一物，可他却好似看到洛在冲自己招手微笑。 无题 强壮的帝国离不开强壮的军队，也许拥有充满斗志士兵的帝国不一定是强盛的帝国，但作为一个强盛的帝国，它的士兵绝对是充满斗志的。 从这一点来看，银雀王朝似乎确实已经没落。 千夫长鲁尼点完名单后，眉头深深皱起，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 格兰与奥伊关于战争的争吵被一阵岩石与沙土的摩擦声打断，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是奥伊凭靠直觉知道有人正在靠近。 小盖亚.韦鲁斯仿佛也听到这个动静，不过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下身子，裹了裹身上格兰给他的大衣，继续沉浸在梦想中。 奥伊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格兰别出声，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短剑上，屏住呼吸注意着声音来源方向。 经过教堂外与乞丐少年一战后，格兰对于武器已经不必再陌生，此时在潜意识的驱使下，也将手放在背后的巨剑之上。 “谁！” 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惶恐与不安。 奥伊瞬间拔出短剑，起身朝男子刺去。而男子好像并没有发生冲突的意思，忙不迭地将身子往旁边一滚，嘴里还喊着“饶了我吧”。 奥伊自然也没有使出全部实力，因为当他身形靠近看清男子衣着后，便收了力，不然以男子的速度，不可能躲过奥伊的攻击。 奥伊对他的衣着再熟悉不过，就在白天他还又再次见到。 眼前的男子是一位士兵，银雀帝国的士兵，只不过他手里并没有任何武器。 男子见奥伊停手，赶紧站起身，来不及拍打衣服上的尘土，便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不...不，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想离开这里！” 靠近的格兰想看清来人的具体模样，却因为光线的问题，无法达到目的。 那人还在说着：“待在这里只有一个结果...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格兰还想靠近些，被奥伊伸手拦住：“在没确定身份之前，你最好别靠近任何人。” 格兰看了奥伊一眼，冲黑暗中那道模糊地声音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格兰的问题，仍然重复着：“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正当格兰还想再问，奥伊的声音已经传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隶属于银雀帝国某个部队的士兵。” 格兰借着稀薄的月光，也大概看清那人的衣着，不由又想起白天那道深坑里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奥伊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军队的，前面战争又开始了么？” 男子终于不再重复，但也没有回答奥伊的问题，反而“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头如捣蒜般地磕个不停：“老爷大人，放我走吧，我还有家人，他们在等我回去，我不能死。” 奥伊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眼前这位士兵应该是一个逃兵。 其实很容易就可以猜到，一个士兵，在深夜赶路，并且没有拿任何武器，他也只能是一个逃兵。 格兰见奥伊没有让路的意思，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放他走吧，你不是想要停止战争吗？如果每一个士兵都离开战场，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战争。” 奥伊表情凝重，并不是他不想放这位士兵走，而是曾经经历过战争的他知道，如果这个士兵逃走，那么他的战友就会因为“连坐”制度受到牵连，甚至因此而丢了性命！ 况且，就算让他回去，除非他带着家人连夜逃跑，不然必定会被查到住址，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格兰见奥伊依旧不为所动，索性自己做决定，于是开口对士兵说道：“你赶快走吧，去找你的家人，永远别再回到战场上。” 士兵磕头的幅度更大，感激地说道：“谢谢老爷，谢谢老爷！”话音刚落，便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奥伊还在犹豫，他深知如果自己放行，结果将不堪设想，但从他自己角度来说，他也想让这位可怜的士兵回家。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大地微颤，恍若地震。 士兵身体明显顿了一下，语气悲凉地喊道：“他们来了！我要再快一些，我不想死...” 奥伊叹了口气，无奈移开身位，他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但当听到马蹄声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位士兵不可能逃脱，他之所以让开，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这位士兵死在自己面前。 在战争这个庞然大物前，任何人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没有人可以依靠一己之力停止战争，如果真的有的话，也就只有他身边这位红头发的少年才有可能做到，这也是他此时站在这的意义。 “爸爸...”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正在逃离的士兵顿时停住，不确定地朝旁边地上他一直没有发现的那道身影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盖亚.韦鲁斯已经醒来，刚刚三人的说话声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朵，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虽然父亲在他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模糊，但内心涌出那股冲动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小盖亚.韦鲁斯见男子停住脚步，更加确信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句。 “爸爸！” 男子没有转过头来，反而是奥伊与格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这边。 爸爸？ 难道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自己答应要帮他寻找的人，此时竟然已经来到眼前，刚刚甚至擦肩而过？ 格兰问向小盖亚：“他真的是你的父亲？” 小盖亚.韦鲁斯此时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格兰又看向那道背影：“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再次迈动脚步。 格兰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叫韦鲁斯？” 那人肩膀抖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马蹄声越来越近，此时已经可以听到铁甲碰撞的声音。 小盖亚.韦鲁斯站起身来，跑向那位士兵，边跑嘴里还边喊着“爸爸”，当他们相拥的那一刻，举着火把的骑兵也已经来到眼前，并将四人围住。 火光下，格兰终于看清那位士兵的模样，他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五官也因此看不清楚，不过从轮廓上看，他确实与小盖亚有些相似。 奥伊没再看他们父子相聚的画面，反而是看向一位骑着红色战马的骑兵，脸上有些动容。那位骑兵看到奥伊，迅速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奥伊身前，单膝跪地，嘴里还说着：“参见将军！” 格兰闻声朝奥伊看去，只见后者缓缓开口：“看来小鲁尼已经长大了。”他语气感慨而忧伤，让格兰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被奥伊称作小鲁尼的骑兵站起身，身体笔直，声音洪亮而有力：“将军，在下没有辜负您的期望！” 奥伊看着眼前坚毅的面孔，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一切事情都会被时间改变，自己离开时，这位年轻人还只是孩子模样，再次见面，对方已经实现当初的诺言，而自己反而不再是人们所敬仰的三剑客，也不再是统领军团作战的将军。 鲁尼声音依旧嘹亮：“不，对于我来说，您永远是将军，而我，则永远是您手下那个因为害怕鲜血，躲在角落偷偷流泪的小兵...” 奥伊打断他的话，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帮他将胸前的银雀徽章扶正，看了与小韦鲁斯拥在一起的士兵一眼，拉着鲁尼走向一边。 片刻之后，两人再次回来，一同走向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格兰也紧随其后。 鲁尼率先对那位士兵开口道：“韦鲁斯，该回去了，我们还没有完成属于帝国的荣耀。” “韦鲁斯”明显一愣，奥伊对着他点了点头，他脸上终于露出感激之情，然后看了正抱着自己腰部的孩子一眼，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鲁尼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韦鲁斯的头发，声音虽然嘶哑粗糙，但却不失柔情：“孩子，转过身来。” 泪眼朦胧的小韦鲁斯闻声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张皮肤粗粝的脸上挂着笑容，身上服装也与自己父亲的相似。 “你见过长着银色羽毛的鸟儿吗？” 小韦鲁斯摇了摇头：“那是骗人的，从来没有人见过。” 鲁尼笑得更灿烂了：“不，我就见过。它们的羽毛严密漂亮，简直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小韦鲁斯注意力被鲁尼分散，眼泪也不再继续落下。 鲁尼继续着自己的话：“它们与人们一样，也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们通常不会守在自己孩子的身边，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韦鲁斯：“为什么？” “因为它们知道，如果孩子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下，翅膀终究不会成长为像他们那般有力，也就是说，它们可以给予孩子生命，却没办法给他们力量。” 小韦鲁斯似懂非懂，情不自禁看向自己父亲。 鲁尼按着他肩膀的手用了些力：“所以，力量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而不是守在父亲身边就会有的。” 小韦鲁斯问道：“我为什么要去寻找力量？” 鲁尼站起身来：“因为有很多人需要你去保护，就像你的父亲一样。”随后他看向“韦鲁斯”：“对吗，伟大的帝国士兵？” “韦鲁斯”重重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但无疑，正是这个名字，使自己这条本该被丢入地狱的生命，免于一难。 无题 月光渐隐，雀山又恢复成原先摸样，肃静而又神秘。 三个人依旧是三个人，格兰，奥伊以及小韦鲁斯，鲁尼以及小韦鲁斯的父亲已经不见踪影。 战士属于战场，理所应当出现在敌人面前，把敌人斩于马下，或自己被斩砍杀，而不是出现在这里，这是他们的宿命。 宿命这玩意儿虽看不到摸不着，却早已神不知鬼不觉深深融刻在每个人的血液里。比如奥伊，他怀有帮助王子回都继承王位的宿命，格兰则是需要借王子之名登基，然后停止战争。 至于小韦鲁斯，目前倒是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宿命，不过在上帝眼里，名为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开始旋转。 在于军队分开之前，从鲁尼口中得知，他所在的军团现在隶属于第五纵队，这个纵队是前不久刚编组起来，而鲁尼也正是因此才得以升职。第五纵队出现的意义，是用士兵的血肉之躯，在敌人军队的心脏处，撕开一道口子，得以让主力军松一口气，同时部署新的战术。 说白了，就是敢死队，只不过较为可笑的是，敢死队却是由最怕死的平民拼凑而成的部队，这也就难怪会出现逃兵。 格兰一直觉得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一幕特别神奇，像是按照上帝写好的剧本进行一样，小韦鲁斯的父亲竟然就那样出现在小韦鲁斯身前！ 可他不信仰上帝，上帝自然也就不会为他书写剧本。“韦鲁斯”并非是真的韦鲁斯，他只是一个与小韦鲁斯父亲一样的可怜军人，至于他为什么在听到小韦鲁斯的声音后停下，大概就真的只有上帝才知道了吧。 不过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韦鲁斯认为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就足够了。 下山的路途十分顺利，一上午时间不到，三人已经走到山脚，他们这一路仍旧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银雀，但虽如此，奥伊却发现了另一种白色。 他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他更愿意，自己看到的只是错觉——在半山腰，他远远看到两个身穿白色身影走进山中，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教堂外在自己胸口留下伤疤的白衣神秘人，但他不敢确定，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不想这样认为。 如果真的是白衣人，那就说明，倘若洛还没有死，她很有可能也在这座山中。奥伊很乐意救出她，但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因为与这一条生命相比，还有更多的生命，等待着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格兰去救赎... …… 繁蒂城历史最悠久的那座教堂换了主教，这在众多信徒心中可是一个了不起的新闻。而且，据说原来主教死在布教回家的途中，而凶手很有可能是近些年涌进城的乞丐。 一位衣衫凌乱的络腮大汉搓着满是血渍的手站在正打扫卫生的新主教旁边，他正是格兰一行人入住此处那晚从这里走出去的大汉。 服饰没有换，可身份已然由一位同工转变成主教大人的米歇尔一脸不耐烦。 “我说过很多遍了，前任神父的死与乞丐完全无关，他只是喝多不小心摔死的。” 络腮大汉不依不饶，脸上写满不相信，“你敢向上帝发誓吗？主教大人绝对不是死于乞丐之手”，他义愤填膺，手臂随着语调高低起伏而来回摇摆，“可我敢！自从他们进城以来，发生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米歇尔将扫把立在一排椅子前，一脸无奈地扯了下自己袖口，好让自己的手指露出来，接着他伸出中指与食指：“我向上帝发誓，他绝对不是死在乞丐手上，这样总行了吧？” 络腮胡攥紧拳头，恨不得挥向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年，与原神父比起来，这位新的主教总让人喜欢不起来：“看看你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神父，是要向我和其他信徒朗诵《神之书》的神父！” 米歇尔不急不缓，没有因为面前络腮胡的粗鲁而失态：“《神之书》就在那”，他指了指台上的诵经处，“任何人都有打开并阅读他的权利，如果你想，你现在大可直接拿走...” 没等大汉发作，米歇尔紧接着说道：“可没有人想拿走它，因为不论是你还是我都知道，它只不过是本书，并不是上帝”，他看向墙壁上的神像，“至于他在哪，也许在那”，他指了指画像，随后又指向自己心脏位置：“也许，在这。” 络腮胡喘着粗气：“一派胡言，上帝在天上，他从魔法水晶里看到人的不幸，而《神之书》，是上帝给世人传递答案的路径！” 米歇尔冷笑一声：“那么我有一个疑问，身为一个屠夫，你又为什么信仰上帝？” 络腮胡说道：“他能为我解决不幸，你以为为什么被剥去皮毛挂在铁钩上的是那些畜生而不是我？这一切正是因为上帝，正是因为我信仰，而它们没有资格信仰！”‘ 米歇尔摇了摇头：“你来教堂祈祷的出发点并不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上帝..” 络腮胡哈哈大笑，这简直是他所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不过米歇尔的下半句话则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你需要！你需要子女，所以你娶了妻子，你需要活下去，所以你选择做屠夫，你需要祈祷消除你心里的罪恶感，这才是你在这的真正原因！” 米歇尔看着那张冒出冷汗的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正是因为你需要上帝存在，所以才认为上帝真的存在。可它真的是否存在？你敢发誓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络腮胡仿佛被人戳中心事，慌不迭向后退了两步，米歇尔见状话锋突然一转，脸上露出和煦笑容，语气也再次变得温柔起来：“这并不妨碍你信仰它，你仍旧需要来这，接受神父的宽恕，上帝不会因此而对你不管不顾的。” 络腮胡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络腮胡刚走，米歇尔便听到门外传来清脆的掌声，接着一道声音也随之而来。 “佩服佩服，你简直是我见过所有主教里，最有趣的一个。” 米歇尔闻声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身穿褐色平革外套，脚踏牛皮低底靴的清朗青年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米歇尔似笑非笑，态度总还算好地说道：“看来阁下相信上帝无疑。” 青年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神像面前，像是观摩一件艺术品一样打量着。 “这幅画不如雀都画家画出来的逼真，怪不得他的上一任主人会惨死在乞丐手下，对吗，伟大的炼金术师？”青年说着看向米歇尔，而后者则无所谓地道：“他绝对不是死在乞丐手里。” 青年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繁蒂城的原居住民会谋杀他们敬爱的神父？” 米歇尔不置可否。青年恍然大悟道：“哦！是了是了，我一向认为涌进繁蒂城的人都是难民乞丐，可万事无绝对”，青年顿了一下，邀功似地道：“你的意思其实是，还有不是乞丐的人来过这里，对吧？” 米歇尔脸色渐渐变冷，眉头也微微皱起：“你到底是谁？” 青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着神像低头闭目，似在祈祷，无比惬诚。 “我只是一位心怀善意的信徒。” 这是对米歇尔问题的回答，接下里的话则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的职责，是用神圣的仪式结束逆教徒肮脏的生命，仅此而已。” 第二十三章 死罪 距离雀都还有三天路程，中间隔着最后一座城市，这一路他们走了两个多月。 原本是不需要这么久的，可为了让格兰见识到战争的真实面目，同时也为了躲避莫斯以及未知势力的追杀，奥伊带着格兰从西方绕了远路。 布拉格。 这是他们目前所在城市的名字，也是距离雀都最近的城市，布拉格的建筑风格与繁蒂城无异，只是相比之下，明显要比后者繁华很多，这不仅得益于它毗邻雀都，还有一点就是距离战场足够远。 只要距离战争足够远，人们便不相信战火会烧到自己头上，也不会相信马蹄会踏毁自己的庄园。 盖亚.布鲁斯是第一次进入如此繁华的城市，眼睛来回扫视，不知道看哪边好。 奥伊经过一番思量，决定将小布鲁斯带在身边。小布鲁斯的父亲生死未卜，在其他地方又没有任何亲人，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如果有些资质，练习练习剑术，自己这把短剑也不会随着自己被世人遗忘。 格兰得知他的想法后，也提出自己要学习剑术。说来也是，虽然将盖亚的剑给了他，但却没教给他如何使用剑，想来确实有些不地道。 于是在来布拉格的路上，奥伊便教给他几个简单的招式，没想到这小子模样虽看似弱不禁风，可脑袋着实灵光，不到一天时间，那些基本的突刺格挡动作已经有模有样。 聪明是一方面，更让奥伊意外的是他竟然不像想象中那般懈怠，在自己教给他招式之后，他直到全部熟悉后才停下练习，中途甚至顾不上吃饭，连累都没有说一声。 奥伊对此甚感欣慰，身为过来人的他深知，天赋虽然重要，但后天努力比天赋更重要，在骑士学院时，他见证了无数天才因为懈怠而堕落，好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格兰身上。 虽然武力对于即将成为国王的格兰并不重要，但有总好过于无，奥伊这几天教他的这些虽然不能使他成为自己一般的实力，但自保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格兰学剑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自保这么简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救出洛。 他现在虽然不知道洛究竟在哪，是生是死，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那把巨剑可比渔网沉得多，若不是有此信念，他又怎么可能坚持下来？ 没当他想要懈怠的时候，脑海里便会跳出日后救出洛时，亲手将七哥还给她的画面，于是他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是每次呆在一旁看格兰练剑的七哥可不就那么想了。这小子每次耍了会儿剑后，都一脸猥琐地看向自己，莫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但人家可是一头公猫啊！喵~ …… 正在走着，格兰突然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韦鲁斯正一脸憧憬地看向左前方一圈热闹人群。 他踮脚朝人群方向瞄了两眼，发现人群中间站立着几只动物，有些他认识，比如满脸褶子，毛发细短的是猴子，头上生着古怪字符的动物叫狮子，有些他则也从未见过，最让人注意的就是有一只身上布满花点，脖子奇长的生物。 他笑了笑，看来不止是自己，任何一个没有来过城市的人，都会被这些从未见过的事物所吸引，他牵住小韦鲁斯的手，正准备挤进人群去看看，肩膀上便落下一股力气。 扭头一看，奥伊正对他摇头，无奈之下，他只能摸了摸小韦鲁斯的头，告诉他：“我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在前面。”见小韦鲁斯脸上有些失望，他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你哦，我们将要去的地方可比这里热闹得多，哥哥保证，到时候让你玩个够。” 说着，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不料小韦鲁斯并没有与他拉钩，而是用小手将他的手压了回去，懂事地说道：“我相信哥哥，但我知道哥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绝对不会给哥哥惹麻烦的！” 格兰看着小韦鲁斯一丝不苟的脸蛋，恨不得好好揉上一番，他在离开渔岛前，曾对父亲说过，要他与苏菲尔婶婶为自己生一个弟弟，但其实那并非是他心里话，他只是不想父亲因为自己而错过幸福。 不过与小韦鲁斯呆了这么久之后，他倒真的有些希望能有一个像这个小家伙一般的弟弟了，其实，他现在就已经把小韦鲁斯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如果有可能，他愿意将他永远带在身边。 来不及多想，在奥伊挥手示意下，格兰牵起小韦鲁斯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 阴暗巷子里，络腮胡大汉面带惊慌地一步步向后退去，如果被他的邻居看到，恐怕要笑掉大牙。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身高堪堪到达他胸部位置的青年，从体型上看，说他能装下两个这样的青年，绝对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但正是看上去完全对他构不成威胁的青年，正一步步向他逼近，而他也情不自禁地向后面退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我向上帝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络腮胡边退边喊，声音里带着颤抖。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位青年身上有一种气息，一种自己屠杀猪羊时才会有的气息，更何况，他手里那把弯月形的巨大武器，可比他平时屠宰时用的刀锋利得多。 青年低垂着眼脸，动作缓慢地拿起挂在胸前的十字勋章，放在唇前，用几乎旁人听不到的声音默默吟诵着：“愚蠢的人啊，不知凶祸从何而来，奢求用可笑的祈祷逃过一难，神命其名为，无知。” 络腮胡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明显不是在说给自己听，于是只能继续祈求：“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事啊！” 见青年没有任何反应，仍用那双阴冷的眸子盯着自己，他裤裆处竟升起一股热雾：“我...承认...我有罪！两年前，我...” 他双眼无神，想起那个永远烙刻在自己灵魂上的罪恶夜晚…… 劳累一天的他从酒馆里出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暴脾气，这也很符合他屠夫的身份。就在他东倒西歪扶墙而行时，脚下被一团柔软绊倒。 他骂骂咧咧费好大劲才站起来，看清是因为战争而涌入城市的乞丐后，骂了句娘便准备继续走。他并不想与乞丐打交道，因为乞丐买不起肉，而且自从乞丐入城后，他的生意也每日愈下。 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活了几十年的他自然明白，生意不好是战争爆发的结果，可他却将气撒在那些与他一样被战争伤害的可怜人身上。 无能的人向来不敢直面惨淡人生，他们往往欺骗自己，生活如此艰难，必然是受了他人诅咒。 乞丐身上散发的那股臭味，让每天沾满血腥的他也不愿意靠近，他觉得，那股臭味远比自己身上的味道难以接受得多。 可并没有被酒精夺去感官意识的他此时竟然没有闻到那股令人讨厌的味道，鼻息间反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停下脚步，看向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衣着不似他往常所见到的那般不堪，虽然说不上靓丽光鲜，但却整洁而干净，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是一名女人！ 女人？他想到此时正躺在自己家中那位肥头大耳的婆娘，那是他的妻子，已经被岁月打磨成一个十足的黄脸婆，甚至还不如一个流浪街头的乞丐！ 他这样想着，走向“乞丐”，掰过她的脸，虽然布满灰尘，但丝毫不影响那是一张令人心动的脸，她紧闭双眼，嘴唇发白。 他本以为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乞丐连活下去都困难，哪里会在意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 可第二天他便看到挂在河岸石头上的尸体，女人投河自尽了。 他惊慌失措回家，打算将这件事完全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安慰自己，那女人早晚要死，她的死与自己没有一丝关系。 可无论怎么为自己开脱，那股罪恶感从来没有消失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宽恕自己，直到遇见神父。 神父告诉他，每个人都有罪，而获得宽恕的方式，便是祈祷，在教堂里忏悔。 于是从那以后，从不相信上帝的屠夫，成了在教堂里待得时间最长的信徒…… …… 听络腮胡说完后，青年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不过握着巨型弯刀的那只手不由攥紧。 他继续对着那枚十字勋章轻轻诉说：“任何理由都无法成为洗脱罪行的证据，神说，无知与淫邪...”他眼脸终于抬起了些，声音也足够让面前的屠夫听到。 “是死罪！” 第二十四章 交锋 黄昏温柔的余晖均匀铺在河面上，河上那座笔直吊桥已经不在忙碌，这个时间，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已鲜有行人。 奥伊倚着桥头一颗粗大枫树，递给小布鲁斯一块黑面包后，自己也拿出一块嚼了起来。 河的对面是一片茂郁森林，而走出森林后，就正式踏入雀都的地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使命即将完成。 小布鲁斯拿着那块黑面包并没有吃，反而是看着满头大汗却依旧在练剑的格兰。 “大叔，哥哥为什么不吃饭？” 奥伊闻声也看向格兰，嘴角勾起欣慰：“一个人不吃饭，只能说明他还不饿。你先吃吧，不用等他，等他饿了自然会吃。” 不知格兰是不是听到他的话，突然停下，将巨剑往脚下一扔，朝两人走了过来。 接过奥伊递来的面包，他先是掰出一点放在手心，蹲下让七哥吃，七哥吃完满意地舔了舔舌头后，他才开始往嘴里塞。 他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可以教我新的招式了吧？这几招我都练够了！” “记住，剑术从来没有够与不够，我即使教你再多东西，也都是从这几招变化过去，所以，你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把基础打好。” 格兰红着脸咽下卡在嗓子里的食物后，大声说道：“可是上次你在神庙使用的招式，可跟你现在教我的完全不同。” 奥伊挑了一下眉毛：“你想学？” 格兰猛力点头：“恩恩！” 奥伊咬了一口面包，“可我并不想教。” 其实也不是他不想教，而是想要练出那种效果，不说十年八年，仅仅从剩下的时间来看，不可能做到。 再者说，剑术高低不只是取决于招式如何，更重要的是剑的使用者身体素质。 让一个精通招式却软弱无力的人与拥有八块腹肌不会用剑的人比剑，结果可不一定会用剑的人就能赢。 这道理他不打算告诉格兰，也没有必要，这几个简单的招式，对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 格兰白了他一眼：“想要多少金币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奥伊没有理他，打开葫芦酒壶喝了一口，惬意地“嘶”了一声。 格兰伸出手，“我也想喝。” 奥伊笑了一下，将酒壶举高一些：“真的想喝？” 格兰不置可否，奥伊接着说道：“十个金币。” 格兰咬紧牙关，大叔脾气古怪他是知道的，有时候他很温柔，就像是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也温柔不到哪去，有时候他又很让人讨厌，张嘴闭嘴就是金币。 奥伊不再逗格兰，轻轻一甩，将酒壶抛进格兰手中：“就一口。” 格兰当然不管，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十几口才停下，随后扬武扬威地将酒壶又抛了回去，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欠揍表情。 小韦鲁斯突然说道：“大叔，我也想喝。” 奥伊还没说话，格兰抢先说道：“这东西小孩子不能喝，不然...” 他刚说完，一股猛烈的劲道由腹部传向头顶，使得他身体猛地一晃。 奥伊收起酒壶，将水壶递给小韦鲁斯，接着格兰的话说到：“不然就会像他这样。” 三人吃饱喝足，便准备继续赶路，他们不打算停下，如果连夜赶路的话，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就能达到雀都，到时候想怎么休息就怎么休息，就不必再担心未知的危险了。 走上桥头，一阵微凉晚风吹来，使格兰好受不少，他摇了摇脑袋，好使酒味尽快散去，不料走在他身前的奥伊突然停下，让他措手不及地撞在后者坚硬的后背上。 他刚想说些说么，只听见一道钢铁摩擦的声音，奥伊已经把短剑拿在了手上。他不由朝前方看去，逐渐昏暗的光线中，一道被拉的极长的身影立在前方，不知何时，桥中央竟然出现一位手拿巨型弯刀的人。 格兰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抽出巨剑，同时将小韦鲁斯拉向自己身后，做出防御姿势。 奥伊眉头紧皱，没有想到几乎已经到了雀都门前，还有人在拦路，他属于哪方势力？莫斯？白衣神秘人？还是那个与格兰交手的不知名少年？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无关人员请退出桥外，我只需要完成神的旨意便会离开。” 格兰醉意还没有完全消失，听对方语气这么拽，不由大声喊道：“谁是无关人员？我？这位大叔？还是这个弟弟？你不会告诉我是这只橘色的猫吧，它可有名字的，它叫七哥。”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过后，这才说道：“有趣有趣，你简直比那位年轻的主教还要有趣！” 格兰也学着他的语调：“无趣无趣，你简直比那个想要成为主教的年轻炼金师还要无趣。” 那人笑声更大了，仿佛格兰当真是他见过最有趣的人，不过随着他将弯刀指向身前，笑声也戛然而止，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可惜可惜，如果不是我即将要杀了你，我打赌，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格兰头脑瞬间清醒，握着巨剑的手也不由加大了力气：“曾经也有人想杀了我，不过我可不愿意与他们成为朋友。” 那人默契回答道：“是了是了，我猜他们已经死了。” 狂风吹过，河对岸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平静的水面也微微泛起波纹。 “退后” 奥伊紧紧盯着眼前这人，虽然还未交手，但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并不简单。 格兰碰了一下小韦鲁斯，将七哥塞进他的怀里，也说了一句“退后”。 可小韦鲁斯并没有这个打算，说道：“不，我要跟哥哥和大叔在一起。” “退后！” 奥伊与格兰两人同时出声，语气里有了严厉。 小韦鲁斯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抱着七哥转身朝身后岸边跑去。 奥伊又说道：“你也走。” 格兰身体没有丝毫动静，“我练习那么多天，可不是用来看你耍酷的。” 奥伊终于没在说什么。 对面青年一头白发随风飞舞，风轻云淡道：“看来今天要多死一个人了。” 随后天上竟然迅速聚起乌云，仅有的阳光也终于不见。 奥伊开口说道：“不，仍旧是一个人。” 青年咧嘴笑道：“看不清眼前力量，自以为是的不自量力，神命其名为，狂妄。” 他身影如闪电，瞬间划过长桥，来到两人身边。 “这是死罪！” 他刀刃砍向格兰，格兰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剑身还未举起，刀芒已经出现在自己头顶。 “当啷” 青年的攻势被奥伊化解，随后奥伊反守为攻，速度与青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等格兰看清时，剑尖已经刺向青年心脏。 青年反身一扭，一道皮革划破的声音传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出。 只见青年稳稳立在桥栏，丝毫没在意被奥伊划破的衣服，再次向格兰冲来。看来战前他虽说会多死一个人，可主要目标仍旧是格兰。 经过刚刚一招之后，格兰已经能够反应过来，他猛然举起巨剑，挡住青年这一击。 虽然挡住攻势，可格兰感到虎口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差点握不住手中之剑，随机他感到力量消失，身体这才向后退去，足足退了三米才停下。 格兰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似的人力量竟然如此刚猛，自己使出全身力气，才堪堪抵挡住他的一击，他敢保证，如果不是奥伊在这，自己恐怕用不了三招就会毙命！ 青年一击即退，稳稳停在两人前方不远处。 “有趣有趣...” 青年丝毫不为刚才失败的攻击而可惜，战意反而更浓。 奥伊不等青年动作，已经欺身而上，带着一股旋风，冲向青年方向。 “咔！” 雨还未落，随着一道闪电过后，雷声便已传来。 雷声迅猛而有力，就像交缠在一起的奥伊与青年两人的攻势一样。 格兰突然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听奥伊的话与小韦鲁斯一起退后，现在缠入战局，脱身已经不太可能。 “喝！” 青年怒喝一声，动作更快，眼看已经超越奥伊。身在其中的奥伊当然有所察觉，他已经感觉到不妙，与自己交手的青年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既然退不出去，格兰所幸打消退后的念头，心里将青年当作捉走洛的敌人。 如果连眼前这点困难都无法战胜，又如何去救洛？ 心念于此，格兰再次站起身来，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举剑大吼着朝两人冲来。 其实对于势均力敌的两人，战况越简单越好，不论对方做出什么，另一个人都可以恰当应对。 但如果有人打乱这个平衡，以二敌一的话，人数多的一方反而没有任何优势，甚至比单人作战更加艰难。 尤其从未合作过的两人，比如奥伊与格兰。 刚开始虽然青年的身手比奥伊想象中要厉害，但如果专心应对，不说取胜，立于不败之地并不算困难。可此时格兰加入进来，帮不上忙不说，甚至打乱他的攻势，使他每一剑都要更加谨慎，避免误伤。 可事情好像并非他所想的那样。 不知为何，加入战局的格兰非但没有奥伊想象中的笨拙，反而一招一式，都在配合自己，他攻上，格兰便扫其下盘，他突刺，格兰便竖砍。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简直太有战斗天赋了！ 可现在并不是分心的时候，既然有人配合自己，他便更加放开手脚，不消片刻，在两人的夹攻下，青年明显已经有些不支，一个不留神，便被奥伊用剑刺中腹部，连忙脱身想要向后退去。 格兰见状，不准备给他脱身机会，高举巨剑，使出全身力气，向青年背后砍去。 青年侧身躲闪，却为时已晚，格兰这一剑，结结实实劈在他的后背，顿时血花四溅，他的背后也已经皮开肉绽。 又是一道雷声响声，紧接着，雨滴如同冲锋的士兵一样落下，打在地上，哗哗作响。 青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如同木偶般摔落在地，雨水从他伤口上流过，他的身下已经是一片鲜红。 胜利了么？ 格兰弯腰喘气，巨剑仍然举着，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刚刚的战斗上，现在猛然停下，不由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奥伊看上去比格兰好上一些，可并没好到哪去，鲜有地喘着粗气，黑白相间的头发也因为雨水而紧密地贴在头皮上。 “哈~，我说过，仍然只会有一个人死。” 格兰看着一动不动的青年，心里没有一丝胜利的感觉，这让他又想起之前死在自己剑下的那名乞丐少年，虽然没有如同上一次般的呕吐感，但对于并不习惯杀人的他来说，这种滋味仍然不好受。 自己为什么要杀了他？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对方要杀死自己。但，这真的可以成为杀人的理由吗？毕竟结果是自己还站着，而对方倒下了。 他没有杀死自己，反而被自己杀死。 他莫名觉得有些荒唐。 可奥伊可不这么想，他刚说完那句话，就见倒在雨水与血水中的青年再次站起身来，他背后还流着血，甚至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骨头。 “呵哈哈~呵呵呵~” 青年竟然笑了，笑声阴森，如同鬼魅。 青年缓缓转过身来，原本飘逸的白发此时已经粘成一缕一缕，他嘴角流着血，却丝毫没有使他的声音变得模糊。 “神说过，力量的对立面永远只能是力量。” 他从腰间掏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你们很强，但是啊，逆教徒永远只有一个下场...” 他拆开油纸，里面露出一颗黑色圆球，圆球足有金币大小，表面在雨水的冲打下，流出黑色液体。 青年一口将其塞进嘴里，并未咀嚼，囫囵吞下。随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化，似是痛苦，又像是享受。 “那就是死！” 他重新举起弯刀，受伤的身体在他的动作下竟然发出骨骼断裂的声音，“请记住，杀死你们的，是名为特克斯的光明使者！” 话音未落，青年已经迈动脚步，冲开雨幕，朝两人方向掠来。 第二十五章 光明使者 昏暗的来安教堂侧室里，成排燃烧着的红色蜡烛里在无风的情况下，突然灭了一根。 蜡烛前站着一位身穿红袍的苍白老人，他面容枯槁，双眼却如同火炬般闪亮，在世人眼中，这位银发老人大概无疑是最接近上帝的人。 不，在信徒眼里，他就是神！ 可这位神此时却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十分心痛熄灭了的那根蜡烛。 这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敲门声也轻轻响起，他不再理会那根蜡烛，缓慢移步朝门口走去。 “仁慈的教皇，拉弗尔公爵来了。” 被称为教皇的老人微微颔首，闭目无言，片刻之后，才迈动脚步。 教皇来到正厅后，一位身穿朴素正装，面貌清秀的中年男子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颇为尊敬地说道：“深夜前来打扰，实在抱歉。” 教皇挥了挥宽大袖口，之前报告的那位红衣主教弯身告退，他又一挥手，示意中年人入座，自己也坐在距离最近的位置上。 中年人见已经没有旁人，开门见山说道：“王子...还活着？” 教皇点了点有，没有说话。 拉弗尔对这个结果仿佛颇为满意，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终于舒缓一些。与之相反，教皇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我必须要见到活着的王子！” 教皇终于开口，声音虽然苍老嘶哑，但吐出的每一个发音都清晰无比：“计划有变？” 拉弗尔没有回答，却提出另一个问题，“国王何时...” 他话只说了一半，仿佛怕是隔墙有耳。 但教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轻轻说道：“时日无多。” 拉弗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教皇也没再出声，整个大厅瞬间沉浸在怪异的安静之中。 “轰隆隆...” 一道雷声响过，窗外的枫树叶哗啦啦响起，拉弗尔突然站起身，“风雨欲来，我要走了。” 说着，他就朝门外走去。 教皇出声道：“王子必须活着？” 拉弗尔停住脚步，回首说道：“公主已经有所察觉，我不便再来。” 随后，他便径直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背影便消失在黑夜中。 教皇缓慢地挪动到窗边，看向远处如白昼般明亮的卡萨城堡。 “风雨欲来，好一个风雨欲来”，他轻轻呢喃着，“宗教救不了王朝啊...” 哗！雨滴倾盆而下，倾斜着落在这位可怜的老人脸上。 …… 雨势越来越大，格兰想重新站起来，却发现已经办不到。 一边的奥伊同样如此，短剑已经被甩在一边，躺在雨水里紧闭双眼，不知是生是死。 那颗药丸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原本已经身负重伤的青年特克斯吃了那颗药丸之后，伤口虽然没有愈合，却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仅如此，他的力量与速度也发生了质的变化。 而且，格兰发现，自从他吃了那个药丸之后，任何落在他身上的攻击都仿佛挠痒一样，让他丝毫不在乎，他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鬼，不死不休。 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两人合力砍掉特克斯的右腿，恐怕此时的他就不是趴在那，而是依旧站着了。 不过尽管尽管如此，特克斯仿佛依旧没有放弃，满是污血的脸上仍旧挂着邪恶的笑容，他凭借着尚有的双手和一只退，缓慢地爬向格兰。 “神说，贪婪，嫉妒，骄傲，**皆是原罪，傲慢的罪人，都要接受光明使者的惩罚！” 巨剑虽然还在手中，格兰却已经没有举起的力气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几乎变成一滩肉酱的青年爬向自己。 “大叔，醒醒大叔...” 奥伊并没有挣开眼睛，依旧如死了一般静默在雨水里。 特克斯越来越近，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血痕，随即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他终于来到格兰面前。 “我说过，如果不是我要杀了你，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他举起手中弯刀，“可是没有机会了，去死吧，去向上帝阐述你的罪过吧！” 鲜血迸溅，可格兰并没有死。 特克斯满脸疑惑，又带由不甘地看着将短剑刺进自己胸口的孩童，之后“呵呵”笑了两声，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孩子手里，他也不敢相信，被上帝所蔽护的孩童，竟然将武器刺进身为光明使者的他的身体。 光明使者，这是多么神圣的名字啊，它代表光明，执行神的旨意，斩杀世间所有的罪人。 身为光明使者，他早已将自己的灵魂交付给上帝。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现在却仿佛尽在眼前... “你叫什么名字？” “曼德尔.特里斯。” “很好，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神吗？” “我当然相信！” “那你愿意成为神的使者，为神服务吗？” “当然！” “好，从今天起，你被神赐予新的名字。” “那是什么名字？” “特里斯。” “这并没有变化？” “不，孩子，你要知道，以后的你就是光明使者特里斯。” “光明...特里斯？” “不错，光明.特里斯！” 看着将自己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慈祥老人脸上露出鲜有笑容，小特里斯也跟着笑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光明使者，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神，神就在他面前，他当然相信神。 他有一个姐姐，姐姐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只不过在一次意外中，两人分开后再没见过面。 那一天，他眼中的神带回一个信封，告诉他姐姐将要来找自己，他太高兴了，恨不得爬到教堂顶端大声吟诵圣歌，让飞在空中的鸽子也可以得知这个喜讯。 可是他等啊等啊，姐姐始终没有来。直到两年前，他眼中的神，也就是被人们称为教皇的老人再次带回一封信。 姐姐死了。 他甚至连姐姐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因为神不允许他知道，并声称那是使自己产生愤怒，而愤怒，也是原罪的一种。 他开始暗地打探消息，直到得知自己姐姐真实的死因。他等待着，等待着可以离开教堂的那一刻。 终于，机会来了，神说，他需要去完成一个任务，去杀死一个逆教徒。 他出发了，但并不是寻找那位逆教徒，而是直接去了谋杀姐姐的凶手所在的城市。 他见到了那位凶手。他是多么肮脏的一个人啊，让人看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这样肮脏的人竟然跪拜在神像前祈祷！这很可笑，他不仅肮脏，简直虚伪透顶。 这个屠夫有什么资格信仰上帝？又有什么资格占有姐姐的身体？！！！ 他承认，砍下他四肢的时候，那种畅快感遍布全身，这是罪人应得的下场。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犯了“愤怒”的原罪，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死，因为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为神服务。 …… 特克斯的眼神已经涣散，举起弯刀的手也已经被短剑砍断。 “够了！盖亚！” 格兰再也看不下去，开口阻止。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盖亚还只是孩子，可正在杀人的他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 小布鲁斯终于停下，他满脸鲜血，看向格兰，“哥哥...” 他的声音那么稚嫩，又有谁会相信此时的他双手已经沾满鲜血？ 小布鲁斯放下短剑，从那只断掉的手里拿起那把弯刀，走到格兰身前，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盖亚保护了哥哥，请哥哥相信盖亚，盖亚以后也会继续保护哥哥的。” 第二十六章 新王继位 雨势渐渐增大，可聚众的市民却没有一丝退去的想法。 “唉，没想到国王就这么死了...”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我有一个朋友在卡萨城堡当守卫，听他说，国王身体早就不行了！” “啊？公主不是找来了整个大陆最厉害的药剂师吗，难道没用？” “呵~药剂师？国王才不信那一套，比起医生，他更相信炼金师...”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在人群中俯首交谈，胖子说到这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国王找了很多炼金师在身边，专门在为他炼制长生药...” 瘦子抬起额头：“长生药？世界上真有长生药？” 胖子咧嘴，似笑非笑：“如果真有这玩意，国王恐怕就传不到他头上了。我那个朋友说，那些炼金师，衣着样貌都很奇怪，好像是从东方海洋彼岸来的，那里盛传长生不老的传说，不过到底是真是假，这恐怕就得问上帝了。” “海洋彼岸？难道除了兰彻斯曼，还真有其他大陆？” 胖子脸上颇为得意，炫耀般说道：“你简直像个娘们一样没有见识，喏，上面现在正在接受王冠的王子...” 胖子说着指向远处高台，瘦子跟着看去，隐隐约约看到高台上稀疏站着几排人。 “他就是从那里回来的！” 瘦子有些不服气，他是一个城外来的农夫，的确不懂这些，不过在来的路上，他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吃瘪的他自然想要显摆出来。 “他不是冒牌的吗？” 胖子闻言，赶紧捂住瘦子的嘴，没让他接着往下说，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后，他才松手说道：“你不想活了！” 瘦子看胖子脸色不对，也不打算再往下说，毕竟他只是来雀都买些生活必需品，可不想把小命搭在这。 胖子虽然知道这种谣言被听到很危险，可好奇心就像水闸一样，开了口，可就再难堵住，于是他小声问道：“你从哪听来的？” 瘦子见对方终于不再趾高气昂，心里舒服不少，如实说道：“一个路过我家那里的南方商人说的，这事在格伦港城都已经传开了，不算秘密。” 胖子呼吸急促，虽然谁当国王与自己无关，但这么重要的消息被自己知道，心里仍是按捺不住兴奋。 就在这时，他们前面一个身形矮小，后背略微有些驼的男人转过身来，声音嘶哑道：“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他能停下战争，让我儿子活着回家，那他就是好国王！” 胖子瘦子两人都没有搭话，男人继续嘟囔着，语气悲凉，面容愁苦。 “我儿子比我年轻时都要英俊，他身高体壮，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爆发，我都可以抱孙子了，唉！” …… 尽管聚满人群的广场嘈杂无比，但离他们不远的格兰与奥伊还是听到略微这场对话。 格兰看向奥伊，脸上充满疑惑与不安。 如果高台上那个人是王子，那么自己又是谁呢？ 格兰大脑一片混乱，身怀约翰交给的文书与腰牌的他虽然不是真正的王子，但在来的这一路上，经过奥伊的洗脑，以及自己的所见所感，他已然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王子了。 可事实却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身为“王子”的他，正看着教皇为另一个王子带上王冠。 难道高台上那个人真的是王子？莫非他已经痊愈，并赶了回来继承王位吗？ 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他看不清“王子”的真实面目，于是只能瞎猜。 站在他身边的奥伊紧皱眉头，眼睛眯成一条线，望着高台方向，没有出声。 …… 尽管身在一顶宽阔伞下，教皇全身仍然被雨水打湿，那身用棉布与羊毛织成的红色长袍，在雨水的洗礼下，显得沉重不堪。 “你愿意向上帝发誓，用生命效忠于王朝与宗教吗？” 半跪在教皇面前，一脸茫然的少年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听到教皇的话后，他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远处的一人。 赛茉公主绝美的脸上因为父亲的去世而充满悲伤，她朝少年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向苍老的教皇。 “我愿意！” 教皇抬起一只手臂，放在少年额头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古老的书，开始念了起来。 从他口中跳出的音符晦涩难懂，少年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不过按照之前公主告诉自己，这些应该是国王与上帝的契约。 不知过了多久，教皇终于停下，放在少年额头上的手轻轻扭动两下，缓缓说道：“上帝用权力的形式划分大陆，国王由宗教监督，现在，吾将为新的国王带上象征权力的皇冠。” 他身后一名主教双手举着一个银制托盘，托盘底部铺着洁白鹅毛垫子，正中央放着一顶镶满翡翠珠宝的璀璨皇冠。 教皇将书放在托盘上，然后双手托着皇冠两边，动作缓慢，充满仪式感。 “上帝将这项神圣的使命赐予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银雀帝国新的国王了。” 教皇将皇冠带在少年头上，然后轻轻将他扶起，面向高台下面。 “查理十八世，继位！” 随着教皇说出这句话，台下开始零星的响起呼声。 “十八世万岁，十八世万岁！” 呼声愈来愈大，像是波浪一般蔓延开来，最后，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雀都。 虽然是阴雨天气，但空中已经不见一丝雨滴，它们早已被呼声震散，被人群的热情蒸发。 少年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高台边缘，与刚开始的茫然与慌张不同，在震撼人心的呼声中，他感到内心无比澎湃，眼中像是含了一团火焰。 银雀王朝新的国王，查理十八世伸出双手，像是在迎接人群的热情拥戴。 这一刻，本该驾驭权力的他终于被权力所驾驭，他感觉，世界上再没有比权力更美妙的东西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呼声也许并不是对他的拥戴，呼声里更多的是憧憬与愿望。 人们不在意谁是国王，他们更在意的，或者说更希望的，是以后的日子，能够好过一些... 公主平静地盯着新一任国王的背影，这壮观的一幕仿佛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不仅是她，站在她不远处的拉弗尔同样如此，只不过他的视线没有停留在新任国王身上，而是在赛茉公主与教皇之间，默默地来回闪动。 第二十七章 不速之客 格兰拉着小韦鲁斯，跟在奥伊身后，挤出了人群，一直走到一处远离人群的拐口，才停下脚步。 奥伊冷冷地盯着格兰，“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兰不敢直视奥伊，此时的他有些内疚，因为之前答应奥伊的事情没有办法完成了。 “看来...我不能支付你报酬了，很显然，真的王子已经回来，不再需要我这个冒牌货去顶替了。” 奥伊拿出酒壶，狠狠灌了一口之后，这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王子还在昏迷中，几乎不可能再醒来了吗？” 格兰耸了一下肩膀，他的确这么说过，但现在王子就站在那，这就说明他已经醒来。 奥伊沉思片刻，沉声说道：“将你救下王子的过程完整的说一遍，一定要仔细！” 他之前问过格兰情况，但只是大概了解一下，不知道其中细节，他现在必须要全部知道清楚，防止出现最坏的情况。 格兰将救下王子的过程如实说了出来，奥伊听完后，来回踱步，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确定那人是真的王子？” 格兰回忆刚刚看到的王子正脸，虽然因为太远没有看清楚，但是大概的轮廓相似。 “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是真的。” 他认为，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王子，都与自己无关，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是真的王子，就算那人是假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奥伊眉头皱得更紧，如果那人是真的王子倒也还好，怕就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找人替代，以达成不可见人的目的。 再者说，为了完成盖亚的遗愿，他不惜花去大把时间，甚至差点丢了性命，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虽然没有如愿成为国王，但格兰感觉这算不上坏事，此时的他感觉到自从离开家乡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新的国王继位，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王子，也就是说，不会再有人想方设法砍掉自己脑袋，自己也重新恢复自由之身。 “很抱歉没办法支付给你金币，这不能怪我...我说过的，并不能保证可以...” 奥伊挥手打断格兰的话，他可从来没想过从这小子身上拿走一个金币。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格兰愣了一下，一路走来，都是奥伊告诉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让自己来这继承王位，又让自己尽最大努力地停止战争，可现在他却反过来问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可不太好办。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当然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去救出洛，然后帮盖亚找到父亲，最后回家。” 奥伊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如果你回家的话，从这里出发，需要多长时间？” 格兰仰起脑袋：“答案显而易见，一条路走两遍，所用时间大概相差无几吧。” 他是第一次来到雀都，自然不知道有没有其他近路可以走，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奥伊听完，眉头皱起，他们来时绕了远路，因此用的时间相对多一些，可就算径直返回，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速度也不会太快。 他之所以问这些，是想回到格兰家中求证新的国王是不是真的王子，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就算高台上那人是假的，既然他背后的敢这么做，就说明肯定想过王子回来后的应对方法。 一股不可抑制的无力感突然从心头传来，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啊，不管这件事背后有什么阴谋，他又如何能与其抗衡呢？ “大哥，为什么要由我来做这个事情！” 格兰不知道奥伊在想些什么，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想去自己家中做客？ “我现在还不能直接回家，我们应该先想办法救出洛！” 奥伊回过神来，“我们？” 格兰道：“你，我，他，还有七哥，不是我们？” 奥伊语气突然加重：“不不不！不是我们，是你们。” 格兰反驳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去救洛的吗？” 奥伊盯着格兰，有些失神。 “是啊，我说过要救她的...可前提是你要当上国王才行，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王子？别胡闹了，你只不过是一个冒牌货，没当上国王，你连那姑娘在哪都不可能知道！” 奥伊说到这里，脑海中闪过雀山上见到的白色身影。他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去多想，此时的他只觉得身心疲惫，任何事情都不想去做。 格兰看着颓废的大叔，有些理解他的心情，此时的大叔与将自己带来大陆的约翰元老情况相似，整个身体都充满着愿望破碎而弥漫的悲观气息。 况且，在那座桥上，大叔为了救自己差点丧命，他用生命保护自己来到这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去怪罪别人。 想到这，格兰脸带歉意地说道：“大叔...对不起，金币我以后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洛的话，就由我自己去救。” 一旁感受到不寻常气氛的盖亚终于出声：“不，哥哥，盖亚会陪着你的。” 小韦鲁斯话音刚落，他怀里的七哥也紧接着“喵”了一声，仿佛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格兰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盖亚，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哥哥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恐怕不能带上你了。” 小韦鲁斯挺直腰杆，信誓旦旦道：“盖亚不需要哥哥保护，盖亚会保护哥哥的！” 他的话让格兰不由想起桥头上那一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个因为杀人而浑身浴血宛如恶魔的男孩，与身前这个可爱正太是同一个人呢？ “哥哥不需要你保护。” 他摸着背后的巨剑和本来应该属于特里斯的弯刀，继续劝阻着盖亚。 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盖亚在桥头上的那个模样，于是就没有答应给盖亚那个弯刀。 小韦鲁斯可能觉得格兰是怕自己拖后腿，于是举起七哥，说道：“我还可以帮哥哥照顾七哥的，盖亚不会拖累哥哥的！” 格兰无奈笑了笑，心想这小子脾气还挺固执：“那这样，你先跟着大叔，好好学习剑术，等你长大了，再保护哥哥，好不好？” 奥伊突然说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家伙？帮他找到父亲这种话是你说的，我可从来没有承诺过。” 格兰刚想理论，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闻声看去，一位身穿红色枫叶花纹衣服的男子正在走进他们。 格兰与奥伊迅速做出防御姿势，面向来者。 男子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姿态看上去也极为友好，他淡淡开口，十分绅士： “没有及时迎接王子，实在是在下的失职，如果可以的话，不如跟在下回去，定会好好给王子赔不是。” 奥伊与格兰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因为他们知道，王子已经在雨中继位，帝国从此不会再有王子，只有，查理十八世。 第二十八章 拉弗尔伯爵 根据史书记载，古银雀帝国最后一任皇帝知人善任，忠厚仁恕，虽然没有阻止王朝的没落，但却在这个古老帝国的末期，给人们带来希翼的曙光。 …… 红袍男子在前领路，格兰三人紧随其后，绕过数条街道后，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宅落前。 红袍推开院门，院子不大，仅有数十平米，却种满紫色丁香，刚一进门，清香便席面而来。 整座院落只有四间房子，东西南北各一间，其中一间客厅，坐北朝南，两边是两间卧室，至于最后一间，落在院子一角，墙壁斑驳，上面挂满爬山虎，想必是遗弃不用的柴房。 红袍男子将众人带进客厅，嘱咐众人坐下后，方才说道：“我家主人马上就到，还请王子及各位先休息片刻。” 说完没多做表示，直接退出客厅。 格兰眼神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里非常简陋，若不是干净整洁，他觉得这里与他和父亲在渔岛上住的房子差不了多少。 为何在繁华的雀都内会有这么一间简陋的住所，它的主人又是谁，为何知道自己身份？ 看来这些疑问只能等到红袍男子口中的主人回来才能知道了。 好在并没有等多长时间，便有一中年男子跨门而入，格兰放眼看去，只见其人服饰非常简单，没有任何绣纹，可一脸严肃，不威自怒，气质远超常人。 格兰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见他看向自己，便准备起身行礼，约翰元老教给自己的礼仪虽然已经忘得差不多，可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中年男子未等众人起身，便走到格兰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问道：“王子殿下？” 他虽是发问，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格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回答上来。 他是王子吗？应该算是。可事实上，他并不是。 中年男子看了奥伊一眼，继续对格兰说道：“想必约翰元老已经为国殉身...不过王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约翰元老的生命白白付出。” 格兰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想了一番，说道：“按辈分来讲，你应该称我一声叔叔。” “叔叔？”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按身份来讲，你是君，我是臣。” 格兰不再犹豫，脱口而出道：“可王子已经继位！” 中年男子摇头：“事情真相你知我知，王子何出此言？” “你究竟是谁？” 一旁的奥伊终于开口。 中年男子朝奥伊微微颔首：“还要多谢尊贵的骑士，如果没有你，王子恐怕...” 说到这，他淡淡停下，微微一笑。 “你可以称我拉弗尔。” 奥伊听到他的名字，肃然起敬：“拉弗尔公爵？”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他还见到过本人。拉弗尔是上一任国王查理十七世的亲弟弟，同时也是掌控西北战区的统军元帅以及帝国的议会元老之一，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只不过是在万军丛中看到拉弗尔的身影，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但在军中传说，拉弗尔战力卓越，犹如天神下凡，他虽然不知伯爵具体模样，却对他有着天然的崇敬心理。 而一旁格兰的反应则大相径庭。 “拉弗尔！” 他轻喊出声，身体不自觉后倾，手已经触碰到背后的巨剑。 这个名字他在离开渔岛时可听约翰元老口中听到不少次！ 在元老的描述中，拉弗尔有着一张恶魔的脸，身穿红袍，头长犄角，格兰潜意识里就认为拉弗尔应该是如同《神之书》上描写的撒旦一般可怕。 他万万没想到，拉弗尔看起来非但不是恶魔，相比约翰元老，无论是英俊的相貌还是儒雅的气质，都远胜一筹。 拉弗尔仍然面带微笑：“看来你们认识我？” 奥伊起身弯腰鞠躬：“在下曾在西北战区东战线任副军团长一职。” 拉弗尔问道：“你就是与盖亚，劳尔齐称三剑客的奥伊？” 奥伊没有说话，听到盖亚，他黯然神伤。 拉弗尔继续问道：“那一战后据说你被莫斯公爵授为黄金骑士，之后便销声匿迹，实在可惜，军中正需要你这样的战士。” 奥伊欲言又止，他已经不想再上战场，而且他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想要停止战争。 只是这话，他无论无何也无法向拉弗尔说出口。 拉弗尔面色突然一改，有些多愁善感：“我本以为你已经与他们两人一样，为国家信仰献出生命，没想到今天在这见到你，实在是帝国的荣幸。” 奥伊一愣，双眼失神：“他们两个？劳尔...” 拉弗尔叹了口气：“莫斯已经背叛银雀王朝，你可知道？” 奥伊麻木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莫斯又何至于一直追杀前往雀都的王子呢？ “而劳尔，那个与你一样伟大的骑士，奉公主之名，冲进格伦港城，最终身陨...” 奥伊顿时感觉心里像是被毒蛇要了一口，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劳尔，终于也离开了吗？ 曾经名震一方的三剑客，如今只剩下自己还苟活于世。 他本以为自己活着的价值就是完成大哥盖亚的心愿，停止战争，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已经可以宣告失败。 奥伊脑海中浮现出往日三人在一起的场景，久久回不过神。 “我希望你可以留在雀都协助我，帝国实在不能再损失你这样的人才！” 拉弗尔的话将奥伊拉回现实，奥伊看着拉弗尔，坚定说道：“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接下来我要去做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事。” 他眼神一冷，看向门外的天空。 拉弗尔看透他心里想法，淡淡说道：“不，你还不能这么做。” 奥伊悲愤地望着公爵，想要问为什么的意图显而易见。 拉弗尔没有与奥伊对视，反而看向一旁的格兰。 “帝国现在不能再出现另一个敌人，如果格伦港明示反叛，东南防线必定会被莫斯放开，到时南部各国如果趁虚而入，帝国将会两面受敌！” 奥伊冷静下来，他本来就是继承盖亚的遗志，尝试停止战争，如果现在去找莫斯，岂不是只会将战争扩大，那就与盖亚的愿望背道而驰了。 那么现在自己究竟能做什么？ 他想了一圈，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沉默不语与拉弗尔对视的格兰突然出声。 “莫斯...难道不是你的手下？”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突然寂静下来，奥伊看向拉弗尔，拉弗尔则与格兰对视着，没有反驳。 虽然拉弗尔模样与约翰元老诉说以及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但这并不能彻底打消格兰的疑虑，毕竟，拉弗尔外表看起来不像恶人是事实，但约翰元老丢了性命也是事实。 拉弗尔突然笑了医生，打破沉默气氛。 “这些，都是约翰那个老家伙告诉你的吧？” 第二十九章 是非 格兰没有否认，这些确实约翰元老在来的路上告诉自己的。 拉弗尔面色坦然，语气平和，“他一定还告诉你，我是想要摧毁银雀帝国的恶魔，而你们在格伦港城所遇到的险境，也是在我的授意下造成的。” 奥伊眼神里透漏着迷惑，眼前的这人曾被成为帝国的战神，尽管他现在反对战争，可仍不认为此人会是想要摧毁帝国的人。 拉弗尔没有在意两人的面部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我承认，我确实想过阻止你回都。” 格兰身体猛地一顿，身体也后倾得更加厉害，他没想到拉弗尔竟然如此直接。 奥伊则是面色一冷，他不由想到之前在繁蒂城遇到的神秘白衣人，以及在格拉底城外桥头碰到的年轻人，手迅速放在腰间剑格上。 拉弗尔这么说，不就表明了那些狙杀王子的人，就是他派来的？ 可拉弗尔好像并未觉得在两人面前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妥，只见他继续说道：“但如果我执意想要杀你的话，你也就不可能见到我了——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活着。” 格兰恨不得拔出巨剑捅他一剑，这不就好像走在路上一个人过来踹你一脚，然后你站起来想要报仇，他却拍了拍你身上的土，告诉你“我不会再踹你了”？ “可约翰元老已经死了，如果真是你做的话，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拉弗尔看着愤怒的格兰淡淡道：“为了帝国，牺牲在所难免。” 格兰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看着文质彬彬的人简直像是一个疯子。 “你知道一条生命，与你一样会说话，会思考的生命，甚至刚刚还在与你对话的生命，突然没了呼吸，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这种感受你明白吗？” 格兰声嘶力竭。 “你口口声声为了帝国，难道为了帝国，就必须要有人死吗？” 拉弗尔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虽然有些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等你带上王冠，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会明白了。” 格兰还想要反驳，拉弗尔打断他：“亲爱的侄儿，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父亲的王位断送在那个冒牌货手里” “如果我也是冒牌货呢？” 格兰情急之下说出这句话，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眼前这个人之所以站在自己面前，就是因为自己王子的身份，如果让他知道真相后，那自己会不会死？ 拉弗尔眼神深邃地看着自己的“亲侄儿”，仿佛在判断他是不是脑子出了些什么问题。 片刻之后，他突然笑道：“我知道你在天启国受了很多委屈...但你要相信叔叔，没人会排除权利这个东西的。” 之后拉弗尔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拿走了格兰身上的文书以及约翰元老的腰牌，就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而这句话，在格兰心中久久徘徊。 “也许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直在帮助王朝抵御外敌。可你口中的约翰元老呢？那位正直的老头却用政治当作武器，将矛头对准自己人。谁是谁非？我希望你自己考虑清楚。” …… 谁是谁非？ 约翰元老仁慈善良，手无杀鸡之力，信奉上帝，那么他就是对的吗？ 拉弗尔视人命如草芥，冷血无情，那么他就是错的吗？ 这个问题奥伊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战士的职责就是杀死敌人，而政客需要做的是安稳朝廷，两人没有谁对谁错，他们目的相同，只是都在用自己所坚信的方式罢了。” 格兰没有那么大的格局，他不知道坐在王位上再看待这些事情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从来没有试过。 但那些惨死在格伦港城门前的乞丐，与父亲分散不得相见的小盖亚，死于自己之手的教堂外的少年，以及在桥上殒命的光明使者... 这些血腥的画面才是自己亲眼所见。 他并不觉得自己死或者其他人死对帝国有什么意义，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再也回不到父亲的身边，那么父亲一定会流出悲伤的眼泪。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只身被困在一望无际孤独之中的鱼。 自己不属于这里，不熟悉这里的一切，甚至没有人知道自己真实的名字叫做格兰.皮斯。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呢？ …… “我想苏菲尔婶婶的黑狗了，我想回家。” 格兰与抱着七哥的小韦鲁斯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头枕手臂，望着繁星琳琅的夜空。 他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旁边的小韦鲁斯说。 小韦鲁斯闻言坐了起来，“苏菲尔婶婶是谁？这里不就是哥哥的家吗？” 格兰出神地望着星空，“不是的，我的家...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总之离这里很远很远...至于苏菲尔婶婶，她是一位温柔体贴的女人...” 小韦鲁斯眼睛一转，开口说道：“苏菲尔婶婶一定是与洛姐姐一样温柔善良！” 格兰疑惑道：“你见过洛？” 小韦鲁斯神秘一笑：“没有啊，盖亚只是听哥哥说过。” “那你怎么知道你洛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七哥呀”，他说着将七哥举了起来，“洛姐姐与苏菲尔婶婶一样，都喜欢养小动物，所以他们一定都很善良！” 格兰有些失神，“傻瓜，狗与猫是不一样的！” 说着，洛在繁蒂城外亲吻自己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那她确实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呢...” “洛姐姐在哪呢？” 格兰心里猛然一阵剧痛，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救洛，可门外传来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夜空中出现一颗流星，迅速划过，留下一道银痕。 格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朝那间废弃的房间看去。 黑暗中，那个挂满爬山虎的房间像是冤魂不散的恶鬼的脸，也正直直瞧着自己。 房间虽然看上去已经废弃不用，可它门前却留有一条石板铺成的路，两边没有一丝杂草，显然有人经常进出。 一个被废弃，却经常有人光顾的房间，会不会有通往自由的洞穴呢？ 这个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格伦港城被默斯派兵围堵在阁楼上时，正是那条隐藏在油画背后的密道救了他与约翰元老一命。 那么这里呢，同是被公爵围堵，会不会也留有密道？ 这想法虽然可笑，但未免不可一试！ 格兰拉起小韦鲁斯，来到废弃房间前，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于是便准备推门而入。 小韦鲁斯突然说道：“哥哥...这里好黑...” 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确实是漆黑一片，因为废弃的房间门前是不需要挂上灯笼的。 “没事，不用怕，有我在呢！” 格兰说着，手已经放在破旧的门前，刚一接触，一股冰冷的感觉便从指尖传来，让他心里一阵寒意。 这里面不会真的关着没赶上进地狱末班车的鬼魂吧？ 呸呸呸，都怪盖亚，整的自己胆子都小了。 他深吸口气，轻轻推开一条缝隙，能够感觉到一股阴风铺面而来。 他看了拉着自己左手的小韦鲁斯一眼，后者一手拉着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七哥，神情紧张。 呼~ 他将眼睛贴在门缝前，朝里面看去。 果然与自己所想的一样！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毕竟是晚上，他又不是七哥，能看到就怪了。 于是他准备直接推开房门，看看这间房子的真面目。 双手覆上房门，略一用力。 吱... 年久失修的房门传来呻吟声。 格兰突然感觉自己后背吹来一阵冷风，接着一股极为邪恶的力量拍在自己肩膀上。 “啊！！！” 小韦鲁斯本来就紧张，听到格兰大叫，自己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啊！！！” 就连七哥也被这恐怖的氛围渲染，张大嘴巴—— 喵呜~~~ 两人一猫，在黑暗的角落里，发出惨无人道的叫声，打破如镜面般沉默的夜... 第三十章 议会之争 椭圆形松木长桌安静躺在金色装饰的议会大厅中央，围绕着长桌坐有11个人。 这些人有老又少，有男有女，只是男女比例实在让人尴尬，高达10：1. 若不是这唯一女性特殊的身份和才能，她是绝不可能坐上男权帝国的圆桌议会席间的，因为这11个人几乎决定着帝国的总体走向。 他们就是圆桌议会十二元老！ 如果只是这个身份，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权利，说白了这只是一个制定修改法律的组织而已。 可若抛开这个身份来讲，他们的权利就大了去了，简直包含了银雀帝国所有权力系统。 坐在其中的拉弗尔自不用说，他作为查理十七世的亲兄弟，当今国王的叔叔，拥有可以世袭的伯爵地位就已经令人侧目。 更恐怖的是，他还身兼雀都守护骑士团团长，前线统军元帅两职！ 所以即使按照规定，在圆桌议会厅，每一个元老地位应该平等，却很难达到真正的平等。 除了他之外，其中还有两人声望可与他相提并论。 其一是在位时间最长，曾辅佐过三位国王的约翰元老，身为帝都图书院院长，桃李满天下，帝国中很多大臣都会称他为“老师”。 不仅如此，他还是包括刚去世不久的查理十七世在内的两位国王的老师，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有很大可能性会继续教导新继位的查理十八世——事实上，他也早已经在这么做了。 除此之外，如果严格来算的话，拉弗尔同样也是约翰元老的学生！ 只不过拉弗尔曾年少叛逆，否定神学，上学不到两月，便退学自学，而且，他也从为称约翰元老过哪怕一句“老师”。 另外一位便是圆桌会议唯一的女性元老，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元老，赛茉公主。 她是查理十七世国王最小的女儿，现任国王的亲姐姐，在很小的时候便展现出自己的政治才能，现任银雀帝国外交形象大使。 她是在查理十七世晚年进入圆桌议会的，查理十七世晚年痴迷长生术，不理朝纲，大小事物几乎都是由她代理处理。 而圆桌议会决定着银雀帝国的未来政策，因此她才破格成为议会元老，虽然其他元老都是她的长辈，但她却仍然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得到其他元老认可。 其他9人也都在帝国中兼任举足轻重的职位，比如拉弗尔左手坐着的白胡子老头是宗教事务的一把手。 千万不要小看宗教事务所的权力，对银雀帝国这个以宗教起家，至今还没有完全脱离宗教控制的国家来讲，这个一把手可是相当有话语权的；不仅如此，银雀帝国民间宗教信仰十分普遍，而每年通过教会进入国库的金币几乎占国库总额的百分之十，这也是他得以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坐在赛茉公主身旁的银发青年则是帝国人事部的准部长，现任部长是他老子，之所以坐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他老子，是因为他父亲并不认同圆桌议会制度，他认为议会只会造成党派林立，无法实现理想目标... 总之，这里坐的每一个人，走出这间议会大厅，随便咳嗽一声都会造成重大影响。 众人默哀完毕后，赛茉公主站起身，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她与众位元老一一对视后，开口说道：“本次圆桌会议是新王登基的第一次会议，会议所做决定受法律与上帝保佑，按照惯例，已驳回查理十八世国王进行旁听的请求。” 这是每次会议都必然要讲的内容，虽然没有人会真正在意。 “本次会议内容主要进行三项讨论，讨论如下” 她说着拿起面前桌子上的几张文件，念道： “第一项：关于查理十七世的葬礼事宜...” 虽然所说是关于父亲去世的消息，可她面色不改，丝毫没有停顿。 等她说完，一位金发中年人站起身，开口道：“今年，帝国经济依旧呈走低趋势，在国内经济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我建议一切从简。” 这位金发中年人是帝国商业贸易会长，从经济角度出发无可厚非。 另一人站起来道：“我附议，现今国内悲观情绪弥漫，查理十七世去世使悲观情绪更加严重，所以应当一切从简。” “附议” “附议” …… 片刻之间便有6人站起来附议一切从简的建议，只剩下以拉弗尔为首的4人还没有表态。 实际上，他们表不表态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圆桌议会遵从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拉弗尔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眉目阴沉。 “圆桌议会元老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其意见不受他人左右。” 这句话虽然白纸黑字的写在《议会法典》里，实际上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约翰元老还在的时候，12人分为三派，分别以约翰元老，拉弗尔，赛茉公主为首，现在约翰元老已死，他的派别自然开始向另外两派依附。 而结果很显然，天平已经向拉弗尔的对面倾斜。 “我并不这么认为”，拉弗尔终于站起身，他身边的众人皆松了口气。 “现在前线战事紧张，士气低迷，国王的葬礼必须隆重举办，这样才可以给仍在前线坚守的战士们极大信心。” 赛茉公主开口道：“可这样做也相当于告诉敌国这个消息，对敌国士气也会起到相同的作用。根据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建议驳回。” 拉弗尔好像没有听到“驳回”二字，继续抗议道：“旧王去世，新王登基，我们应该利用这点威慑敌国，不管怎么说，国王就是国王，不是吗公主？” 话音刚落，其他元老便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赛茉公主自然知道拉弗尔的话外之意，只不过她并没有过多理会，继续宣读第二项。 拉弗尔虽然并不在意其他元老的看法，可见公众如此，也没再多说，坐下身去。 “第二项：王子虽已接回，可约翰元老并未找到，默认其已为国殉职，决定追封其为帝国公爵。另在新的圆桌议会元老人选上，暂定由农业事务部部长担任。” 这一项倒没有人质疑，全票通过。 尽管以往对拉弗尔来说，约翰元老是自己的老对头，可现在其人已死，况且虽然两人意见相左，但都是为了银雀帝国，所以谈不上有什么私仇。 再加上约翰元老没有子嗣，他的爵位不会有人继承，这意味着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 但如果他有子嗣的话呢？其他人也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样的话，他也就不会被追封爵位... 公主继续宣读：“第三项：关于格伦港城城主，莫斯公爵反叛一事...” 她话音未落，已经有人站起来义愤填膺说道： “坚决铲除！我建议直接出兵！” 公主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却没有说话。 拉弗尔冷笑一声，没有站起便说道：“讨伐格伦港城我支持，可兵力是否得你来出？当然这有些强人所难，要不这样，你现在宣布入伍，也算为讨伐献一份力。” 那人面色通红，愤愤道：“兵权又不在我手中，我从哪里去弄来军队！” 他故意绕开入伍当兵这件事，虽然他知道对方这是在羞辱自己，可介于对方的身份，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莫斯公爵企图谋杀王子，阻止王子继位，这已经是死罪，难不成公爵阁下是想包庇他？哦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莫斯为成为公爵前，好像一直在为你效力...”又有一人说道。 拉弗尔站起身：“他是公爵，我也是公爵，我们两人爵位相等，何来他为我效力一说？” 那人见拉弗尔站起身，刚才那股气势顿时全无，小声嘟囔着坐了下去。 拉弗尔继续道：“格伦港城是帝国南部最大的港口，无论是军队实力还是粮草储备，都不可小觑。而帝国的军队此时几乎都集中在西部战线，雀都内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支持讨伐。难不成，你想要从西方调回兵力？” 那人低头沉默，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反叛，我们无动于衷？士兵可以继续征召，但如果格伦港城脱离帝国，那将会是帝国的耻辱！” 这人正是坐在赛茉公主旁边的银发年轻人。 拉弗尔看向他，语气平缓地说道：“哦？征召？可能你在雀都宅府的生活太过安逸，从而使你没有机会得知下面这些——从西部传回的人口调查，从战争爆发到现在为止，五年时间，西部人口流失接近百分之七十。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征召士兵，收复格伦港城，就算城能收复回来，没有人口要城市又有什么用？” 年轻人毫不胆怯：“根据数据显示，西部流失人口的死亡数只占其中的百分之十五，其余人皆涌入中东部城市，这些人加上原有人口，难道还征召不出一支南下的军队？” 拉弗尔点了点头，竟然有些欣慰，此人竟然一直在关注西方战事。他还以为，在座的各位，除了他之外，都与约翰老头一样，对待战争的态度几乎达到无视的程度。 “好，很好，就按照你所说，征召出一支军队，但你可曾想过，格伦港城的战略地位不仅仅是贸易港口那么简单，它辐射着帝国南部整条边界，如果攻打起来，南部那些国家趁虚而入，或者说他们与莫斯联合起来，你又要如何阻止？” 青年顿时无语，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一点。 虽然目前来看，南方散布的各个小国仍是臣服的姿态，但亚提王国以前何曾不是？ 恐怕他们现在也在观望，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势必会露出獠牙。 拉弗尔看了众人一眼后，缓缓说道：“在做的各位掌管着国家各个重要的机构，却自大而傲慢，仍沉浸在以前银雀帝国称霸的时代...” “战争已经持续五年了！五年没有结束的整整，就已经说明周围各国不再像之前那么软弱，在我们沉浸在过去的同时，他们却在不断强大！” “现在的真实情况是，坚守前线的战士需要有自己的生命去抵抗每一道射向帝国的箭矢，才会有让你们骄傲自大的机会！” “是，银雀帝国已经制霸兰彻斯曼大陆数百年，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接受，但我问一下各位，你们有真正了解过战争吗？” “答案是没有，你们每天只会拍着桌子抗议，抗议战争！” “你们只会埋怨战争为什么还没有停止，却没有想过战争为什么还在持续！” 他红着眼睛，一向儒雅温和的他此时脸上布满怒气。 “我希望你们清楚，这是一场侵略战争！” “战争向来不是靠抗议就可以停止的，停止战争的代价是鲜血，是生命，是破碎的家庭与流离的难民！” 他说完这些，走出座位，将椅子狠狠一推。 “侵略尤是如此！” 众人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 与此同时，距离雀都足够遥远的西方传来噩耗—— 西北战线，被称为“铁城”的波托城，失守了！ 第三十一章 敌国的礼物 波托城是银雀帝国的第一道防线。 实际上，说它是最后一道防线也不为过。 久居霸主地位的银雀帝国，早已丢了居安思危的想法，根本没想过会有其他人会打自己的主意。 可按道理来讲，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年，不应该仍然只有这么一道防线。 可事实就是如此。 亚提的铁蹄只要踏碎这座城池，便可畅通无阻地杀向雀都，摧毁银雀帝国的权力中枢。 可率领军队的斯科尔将军并没有下令这么做，原因是银雀王朝那边派来了谈判使者。 根据不成文的战争协议，如果敌方派来使者，军队便不能再继续前进。 如果想要继续前进，则必须得等谈判结束。 这种协议仔细想来实在有些无理，因为有了这道协议，战争中的劣势方便可以借此拖延时间。 不过优势方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的办法，他们大可以单方面宣布谈判失败，然后继续进攻。 可从未取得如此胜利的亚提军团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统领战士攻破波托城门的将军斯科尔，在看到使者的那一刻，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斯科尔出身亚提王朝有名的战斗家族，根据后世历史记载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他爆表的战斗力。 在被问到是如何攻破有“铁城”之称的波托城时，他是这样回答的： “冲，往死里冲！” “打，往死里打！” “撞，往死里撞！” …… 正是凭借着受上帝眷顾，每次都能用生命换来胜利的他，毫无顾忌地扔掉了那个叫做智商的东西。 而也正是因此，亚提王朝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机会，被这位勇士错失。 当伟大的斯科尔将军接到后方传来“杀掉使者，继续进攻”的指令时，银雀王朝来的使者已经在他军营里吃香喝辣足足有半个月。 而银雀帝国利用这段时间，再次建立起新的防线，使得亚提军团再也难行寸步。 …… 赛茉公主盯着散发着恶臭的盒子，忍着强烈的呕吐感。 “你确定是以国王的名义派出的使者？” 面对公主的质问，来者连忙说道：“向上帝发誓，不仅如此，他们身上还带着友好的信息。” 一旁的年轻人开口发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他？” 这人正是银雀帝国新任国王，查理十八世。 从没想过会成为国王的他，冷不丁地成为国王，还真是有点不太适应。 赛茉公主替来者回答：“因为他们并不想停下战争。” 说完，她便让送来盛着使者头颅盒子的人退下，当然是带着盒子走。 查理十八世耸了一下肩膀，摊手说道：“我不知道战争这种无聊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持续下去。” 赛茉公主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脑海中闪过圆桌会议上拉弗尔说过的话，不由喃喃说出口。 “看来你说得没错......” …… 再次聚集的圆桌议会长老们议论纷纷。 毕竟，距离上次圆桌会议，才刚刚过去两周而已。 两周时间，召开两次元老会议，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拉弗尔冷面脸坐入自己的席位，这半个月他忙于建设新的防线，脸上也因此写满疲惫。 赛茉公主见众人皆已落位，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众人的议论声。 “想必各位已经知道西部战线传来的坏消息。” “当然，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我建议，严惩防守波托城的将军，他简直无能透顶，拿着国家拨给他的无数金币，却打了败仗！” 说话这人这是那位掌管财政的商业贸易会长。 拉弗尔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攥紧拳头，几乎是咬着牙齿说道： “已经不用阁下建议，在城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牺牲了！” 商业贸易会长小声嘀咕道：“这是应该的，国家不会养任何一个没用的人。” 拉弗尔手指关节咯咯作响。 “那么阁下呢，国家为什么养你呢？是为了在前线告破的时候，让你在家喝着红酒，侮辱战士吗？” “打仗又不是我负责的事...” 会长的声音更小了，但拉弗尔仍是一字不拉地全部听到。 没等他发作，赛茉公主便说道：“现在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要说...” 众人安静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波托城被攻破更坏的消息。 在他们看来，拉弗尔上次会议所说的话完全就是危言耸听，不管怎么样，帝国都不会堕落到连一个边陲国家都打不过的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听到波托城被破时，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惊讶。 就像是听到蚂蚁咬死一头大象一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事情的确发生了，甚至还有更坏的消息。 那么，更坏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赛茉公主深吸口气，开口道：“根据最新消息，亚提王朝并不打算停战，他们的目的，是要摧毁银雀王朝。”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说话。 这怎么可能？四年前，不对，好像是五年前，这个国家还在向银雀王朝供奉金币和美女，现在却说它想要毁灭银雀王朝，这简直太好笑了！ 可没有一个人在笑。 他们甚至有点想哭。 当波托城告破的那一刻，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想过——雀都会被攻破吗？ 现在看来，亚提国王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 那可不得了。 你攻破波托城可以，但绝对不能打雀都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众人居住的地方就叫雀都，而不是被攻破的波托城。 赛茉公主看着沉默的众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拉弗尔身上。 “你说的对，这是侵略。” 没等拉弗尔说话，便有人喊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金币？女人？还是土地？满足他们就是了，只要他们答应停战！” 拉弗尔眼睛里没了感情，他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看来，实属妄想。 “就算给了他们金币女人土地，他们依旧不会停止，因为他们想要的是更多的金币，女人，和土地。” 拉弗尔语气戏谑，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前线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过阁下放下，我们不会给他们任何一枚金币，任何一个女人，任何一块土地的，他们也绝对不会靠近雀都半步，我用性命发誓。” 拉弗尔语气逐渐冰冷，甚至有了一丝杀人的味道。 “我会把他们打回去，哪里来的，就把他们打到哪里去。不过，我希望阁下能够记住你今天所说的一切，因为这些，都将是你日后被送上断头台的罪证！” 会长背后突然冒起一丝寒意，此时他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恐怕性命难保。 赛茉公主喝止拉弗尔继续说下去：“够了！公爵，内讧显然不是现在我们应该做的！” 拉弗尔冷笑一声。 “确实如此” 他巡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那么就请无关人员退下吧，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你们。”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拉弗尔口中所说的无关人员，但目前这个情况，自然是溜之大吉。 片刻之后，整个会议厅里就只剩下拉弗尔与公主两人。 拉弗尔也不再废话，直接掏出从格兰那里拿回的信物，扔在公主面前。 “这个，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房间 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那天晚上，想要打开那个废弃房间一探究竟的格兰与小韦鲁斯，在中途被奥伊发现，惊叫出声。 被引来的守卫阻止了他的行为，次日那间房间便上了锁。 这更加勾起了格兰德好奇心。 里面究竟有什么？ 拉弗尔自从上次拿走信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格兰甚至感觉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办法从拉弗尔口中得知这个秘密。 那么，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现在是傍晚，奥伊吃过饭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小韦鲁斯则蹲坐在客厅里逗七哥玩，想来这小子与七哥相当有缘分。 格兰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它一点不领情，反倒是小韦鲁斯一抱它，便乖巧地像是一只猫咪。 哦，它就是猫咪。 但在格兰看来，它十足是一个白眼猫！ 见没人注意自己，格兰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假装想要出去散步。 他在这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由，如果想要出去的话，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随时随地都会有一只“尾巴”跟在后面。 走出院子，门外只有一个护卫在打着哈欠。 护卫看见格兰，立马板正身体，尊敬道：“阁下想要出去走走？” 拉弗尔并没有告诉这里的护卫，他们正在看管的，真正身份是王子。 格兰的目的就是确定门外是否只有一个人，现在目的达到，于是扭了扭脖子，说道：“你同伴吃饭去了？那我等他回来再散步吧。” 护卫闻言，投来感激的目光。 格兰不再逗留，进了院子，直接拐向那间废弃的房间。 夕阳余晖下，那座房间看起来并不像晚上那般恐怖。 房间在淡红色阳光下，像是一位蒙着面纱的丰满女子。 格兰不由想起莫斯公爵阁楼上那副诱人的油画，以及那位从未谋面，给莫斯带了绿帽子的公爵夫人。 这里面莫不是也有一条密道？ 如果有的话，密道会通向哪？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格兰彻底放飞自己的想象。 会不会是拉弗尔也在给谁带绿帽子，所以才需要这个密道？ 而这个密道，会不会直接连通着住着国王的城堡，而拉弗尔正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入宫中与国王的老婆通奸...... 格兰越想越兴奋，虽然自认为不是一个猥琐的人，可但凡是个男人，想到这些东西，都会兴奋。 与女人喜欢胭脂是一个道理，这是被刻在灵魂里的东西。 格兰搓着双手，靠近房门，只见房门中间，挂着一把银色的锁。 看来这里是进不去了。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偷东西的贼一般，大气也不敢出。 他绕到房间侧面，想要找到一个窗户。 毕竟上帝他老人家说过：我给你关上门，就会为你打开一道窗。 可来到侧面后，他并没有看到上帝为他打开的窗户，不甘心的他又走到另一个侧面，依旧只是看到一堵墙。 他心里暗自懊恼，看来是没有机会见证这间房子的真面目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尿意袭来。 厕所在院子外面，往日上厕所都会有守卫跟随。 所以以往晚上想要尿尿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在卧室墙外解决。 方便快捷，又不会有人看见，何乐而不为之？ 他可不想每次都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小屁孩一样，走到守卫面前，说出“我要尿尿”这种羞耻的话。 于是他便走向房间的背后，想要就地解决。 这间房间依墙而建，却又没有贴着院墙，与院墙之间留有一人多宽的缝隙。 他走到房间背面，看到后面的墙壁也与前面一样，挂满爬山虎。 解决完后，他舒服地打了个哆嗦，正准备提裤子离开，突然发现墙壁中间有些不对劲。 只见墙壁中间位置，有数根爬山虎竟然钻进了墙壁！ 他侧着身子挤进墙缝，靠近长在墙壁里的那片爬山虎。 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爬山虎长进了墙壁，而是墙壁上有一个缺口。 这个缺口，正是一道窗户。 从刚刚他撒尿的角度，确实看不到这里是一扇窗户。 为什么窗户会开在墙壁的一端？ 这不由得让他产生疑问，毕竟窗户的目的是向阳通风，但眼前这道窗户明显起不到这两个作用。 他拨开掩盖住窗户的叶子，朝里面看去。 由于光线被墙壁遮挡，所以他只看到一片昏暗，隐隐约约看起来像是一间卧室。 既然是卧室，又为什么会被荒废？而这座院子里其他两间卧室为什么没有荒废？ 他的疑问越来越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撑着窗户地步，轻轻一跃，便跳进房间。 他刚跳进去，一股陈腐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他赶紧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脸前挥着，想要打散这股味道。 好一会儿，自己才适应这里的味道，开始探查起来。 他进来的地方，也就是靠近窗户的地方是一张方桌，桌子上立着一根蜡烛，旁边还放着火石。 他拿起火石，轻轻一打，竟然真的冒出火星。 这么看来，这间卧室近期应该还有人来过！ 点着蜡烛，他终于可以看清这间卧室的全貌。 房间十分简陋，一张床，一面模糊得看不清人影的镜子，还有一条长桌。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极为破旧，像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 他转了一圈，发现房间的古怪之处。 首先，房间里一片杂乱，显然很久没有收拾，可那对火石意味着近期有人进来过，进来的那个人目的是什么？ 此外，还有一点，不论是摆放蜡烛的方桌，还是那条长桌，桌腿处都结满蛛网，可偏偏床上却没有。 那张床虽然同样破旧，可上面却只是散落着极少的灰尘。 他可不认为是之前来的那人曾在这张床上睡觉。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张床有古怪！ 他隐隐感觉床下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于是深吸一口气，朝床边走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哥哥！哥哥！” 是小盖亚。 呼... 他只能压下好奇心，吹灭蜡烛，又从窗户跳了出去。 来到外面之后，小韦鲁斯看到他，连忙大叫了一声：“哥哥，有人找你！” 小韦鲁斯话音刚落，大厅内便走出一人，正是刚刚在门外值守的护卫。 格兰疑惑道：“你找我？” 那护卫腰板挺得笔直。 “阁下，另一个人已经吃饭回来，你可以去散步了！” 第三十三章 暗流涌动 格兰听到护卫的话，额头上垂下几根黑线。 无论他是否真的是想要出去散步，反正检查那张床的计划只能看来暂时搁置。 既然如此，不妨就出去看一看。 格兰问护卫道：“这有那种晚上特别热闹的广场吗？” 他所说的便是之前在格伦港城所见到的，人们围着篝火谈笑风生的广场。 护卫愣了一下，开口道：“阁下是指祭祀广场吧？” 哈？ 祭祀广场？ 格兰突然想到之前“王子”登基大典所在的高台，以及高台前的空地，那里应该就是护卫所说的祭祀广场。 “嗯，应该是吧，就去那边吧。” 护卫没有动作，开口说道：“可在这里，晚上八点钟之后是不允许出门玩乐的。” 护卫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而且，雀都的任何公众场合严禁明火，自然也就不会有阁下所说的热闹篝火。” 嗯？ 晚上不允许出门？ 这种奇怪的规定他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为什么？难道居住在这里的人晚餐后直接上床睡觉吗？” 格兰不懂就问。 护卫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嗯...可以这么说...不过上床之后是直接睡觉，还是先做点其它事情再睡，是由自己决定的...” 说着，他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这是帝国法律赋予每一位公民的权力！” 格兰眯眼盯着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护卫，心里则暗暗鄙视他。 自己还只是个孩子啊！ “咳咳，走吧，出去转转...” 格兰用咳嗽声掩饰尴尬，既然规定八点之后不能出门，那八点前出门总行了吧？ 至于什么时间能回来，那他可就不知道了。 两人刚要迈动脚步，背后突然传来小韦鲁斯的声音。 “哥哥，盖亚也要去。” 格兰咧嘴露出牙齿，冲他招了招手。 小韦鲁斯见格兰同意，便往这边跑，跑到半路，七哥突然从一旁跳出来。 小韦鲁斯抱起七哥，对格兰说道：“它...” 格兰看到七哥逐渐再次胖起来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丝坏笑。 七哥呀，看来你懈怠了呀，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你恢复训练…… 三人前后走出院门，只是还没走几步，面前便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格兰吓了一跳，连忙拉着盖亚后退两步。 他可以确定自己一直在盯着前面的路——绝对没有行人走上来，那么此人是怎么出现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将他们带到这座院落的红袍男人。 守卫对此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向其行了一礼，然后附在后者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红袍男子边听边点头，待护卫汇报完后，便径直朝格兰两人走来。 “王子殿下，现在是特殊时期，恐怕您不能继续出去了...” 他压着声音，音量比苍蝇的哼叫声高不到哪去。 不过奇怪的是，他所说的每一个音节，又都能准确无误地进入到格兰的耳朵里。 特殊时期？ 昨天自己还可以在护卫的带领下出来，今天为何就不行了？ 格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在他眼里，面前这个红袍男人与拉弗尔是同一类人——外表看起来知书达理，文质彬彬，实际上却是偏执的自大狂，不允许别人反驳自己的意见。 “盖亚呀，今天看来是不能出去玩喽，走，回去吧。” 格兰摸着小韦鲁斯的脑袋，语调有些嘲讽的意思。 小韦鲁斯可不懂格兰的潜在意思，诚挚说道：“盖亚听哥哥的！” 红袍男子脸色一变，语气惊讶：“盖亚是你的名字？！” 小韦鲁斯仰起脑袋，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身子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脸上挂着骄傲，仿佛在向后者炫耀：这个名字是哥哥给我的，怎样，很酷吧？ 红袍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便走向护卫，开始低声与守卫交谈起来。 …… 拉弗尔满脸阴云，从圆桌议会厅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如此。 如此看来他与赛茉公主的交锋应该并没有占得上风。 “帝国已经从根部开始腐烂，手握权力的豪门懦弱而无知，帝国每一处土地都充满腐败！” 他攥紧拳头，嘴唇抿得发白。 “那就摧毁他们吧...毁灭之后，才能新生...” 他满怀心事，脚下却犹如生风，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由斑驳墙壁围成的院落门前。 从护卫口中得知奥伊所在的房间后，他一脚踏入大门，径直来到黑暗的房间前，抬手轻轻叩响房门。 …… 噔噔噔... 因为心事而一直没有入睡的奥伊猛然坐了起来。 噔噔噔... 声音还在继续。 是谁？ 奥伊估摸现在应该已经是午夜时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找自己？ 难道死在自己手下的冤魂前来报仇？ 那简直再好不过！陷入绝望情绪的奥伊巴不得早点去见他的两位兄弟。 但理智告诉他，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拿起挂在床头的短剑，轻步靠近房门。 “令人尊敬的骑士，拉弗尔深夜打扰，还请见谅！” 呼... 听到是拉弗尔公爵的声音，奥伊松了口气，收起武器，点燃蜡烛，打开了房门。 他朝门外看去，看到拉弗尔疲惫的身影在烛光里显得伟大而悲壮。 …… 身在废弃房间的格兰，正在朝那张怪异的床走去。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里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暗中牵引着自己来到这里。 噔噔噔... 距离床越来越近，他呼吸越发急促，心也越跳越快。 噔噔噔... 嗯？ 自己心跳声音怎么那么大？ 这不正常啊，不会是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吧？ 不对，不对！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声音并不是发自自己的心脏，而是身后的门。 这使他更加紧张了。 敲门声？ 谁在敲门？ 谁会在半夜敲响一间废弃房间的房门？ 想到这里，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有这么一种感觉。 难道，这个房间一直存在着另外一个人？而正在敲门的是这个人的客人？ 又或者说，这里存在着一个不是人的“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渐渐变得冰凉... 啪！ 他感到有人撞了自己肩膀一下，他赶紧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其他人？ 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真的...有鬼？！ 噔噔噔... 伴随着敲门声，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向后坠去，像是被人推入无底深渊... “啊！” 他惊叫着醒了过来。 梦？ 他看向将脚放在自己胳膊上正在熟睡的盖亚。 真的是梦！ 呼~ 因为入睡前自己满脑子都是那间废弃房间，所以便梦到了吗？ 这大概就是苏菲尔婶婶所说的“日有所思，也有所梦”？ 噔噔噔！ 没等他松口气，敲门声更加急促地再次响起。 他身体猛地一颤，刚刚那种恐惧感重新袭来。 啪！ 他往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嘶，疼！ 小韦鲁斯这时也醒来过来，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揉着眼睛含糊不清道：“哥哥...好像有人在敲门...” 格兰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看来，这次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想到这，他便揉着被自己抽肿的脸，准备躺下再次入睡。 等等，有人在敲门？ 他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喊道：“谁啊！” 门外的敲门声终于停止，随后传来拉弗尔刻意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你亲叔！” “我亲叔？” 格兰挠着头发，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了一个亲叔叔。 门外的拉弗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哐当！ 他一脚踹开房门，月光下的脸冷得像是冰块。 就算是作为前任国王的查理十七世，也从不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可这小子，竟然让自己在门外站了足足有一刻钟！ 简直不可饶恕！ 格兰与小韦鲁斯皆被巨大的响声彻底惊醒，小韦鲁斯条件反射般地爬到格兰的身后。 格兰也终于看清来人模样，原来是拉弗尔。 不对呀，那个护卫不是说晚上不准让人外出吗？那他又是怎么出来并来到这里的？ 正当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拉弗尔已经来到床边。 他咬牙看着这位自己的“亲侄儿”，恨不得给他一刀。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只见他从背后拿出数张纸，狠狠往床上一扔。 “后天，上面的东西必须全部刻在你脑袋里！” 说完，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转身离去。 他本来还打算交代一些别的事情，可在门外敲了十五分钟的门后，他已经彻底忘了这档子事。 毕竟接下来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该死！ 真是见鬼的一天！ 第三十四章 奥伊的选择 院子里丁香正在贪婪汲取着阳光，骄傲绽放。 格兰围在奥伊身边，拿着拉弗尔给自己的纸张问东问西。 不问不行啊，他脑子里学问实在有限，能写出自己名字已经实属不易，怎么可能认全纸上的字呢？ 奥伊一言不发地看着娇艳的丁香花，看都没看一眼围着自己转圈的格兰。 “哦，杀了我吧！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奥伊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格兰终于崩溃。 “有什么事难道不能当面说吗，干嘛非得用文字这种矫情的方式！” 实在无能为力的格兰将纸随意折叠一下，放入自己兜里，招呼在一旁逗七哥玩的小韦鲁斯道：“盖亚，要不要跟哥哥出去转转？” 小韦鲁斯扬起脑袋。 “红袍叔叔不是说现在不能出去吗？” 格兰用力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 “他说不能就不能？腿长在我们自己身上，凭什么要听他调遣！” 小韦鲁斯没有回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暴走格兰的背后。 格兰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意，回头看去。 不知何时，红袍男子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 “哈...哈哈，我们当然应该听他的，毕竟是为了我们好嘛。” 这个人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难道他一直藏在暗处监视自己？ 格兰暗暗地想。 奥伊走到红袍男子身边，淡淡说道：“我要见公爵一面。” 昨天拉弗尔走后，他一夜未眠，拉弗尔对他说的话不停在脑海中盘旋。 红袍男子转过身，面对奥伊。 “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奥伊不置可否。 红袍男子看着奥伊道：“这并不是一个你愿意或者不愿意的选择题。” 奥伊闻言，目光凝聚在一起。 红袍男子还在继续：“你相信命运吗？” 奥伊摇了摇头。 “命运并不是新教徒口中所说的上帝的安排，它更像是一个客观事实，就像盐粒必然会被当成佐料放入菜中一样，人也都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红袍男子顿了一下，补充道：“反过来也一样，有些事情，无论谁去做，总归都要发生。” 奥伊语气冰冷：“那便由别人去做好了。” 红袍男子对奥伊的话并没有感到奇怪。 “我现在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如何与他齐称为三剑客的？” 奥伊眼睛睁大，看着眼前这个称呼拉弗尔公爵为主人的男人。 “我指的是，盖亚。” 格兰听到他们对话，不自觉看向小韦鲁斯，随即又想明白，红袍男子口中的盖亚应该是那个已经被埋入土中的大盖亚，而非自己身旁这个小盖亚。 奥伊语气低沉：“我的确不配...” 红袍男子没有安慰他的意思，继续自己的话：“他忠于信仰，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但在我眼里，他更像是一个傻子。” 他虽这么说着，脸上却流露出欣慰与怀念。 奥伊听红袍男子好像与大哥很熟，开口问道：“你认识他？” 红袍男子像是陷入回忆：“我当然认识他...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 奥伊大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红袍男子没有回答奥伊的话，反而说道：“如果当初你没有突然消失不见的话，必定也会被帝国所有的人敬仰，因为你承载了盖亚的荣耀，你理所应当被称为英雄。” 奥伊逃避着“英雄”这个词汇。 “不，我...我只是一个逃兵...” 红袍男子突然抓住奥伊的肩膀。 “但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了，你要重新拿起武器，披上战甲，去寻回丢失的荣耀！” 奥伊摇着头：“不，我什么也不想做...” 红袍男子声音徒然增大，用力推了一下奥伊的胸膛。 “嘿！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一只没骨头的蛆虫！” 他语气放缓：“帝国需要你，你也应该继承盖亚的意志，如果是他，一定不会选择逃避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 奥伊眼中恢复了些光芒。 “大哥...” 红袍男子轻轻说道：“来吧孩子，这无关信仰，只要你活着，就应该背负这项使命。” 孩子？ 红袍男子竟然称呼奥伊为孩子？语气还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格兰再次打量一番这人，怎么看都只是比奥伊大不了几岁，哪来的勇气让他称呼奥伊为孩子？ 奥伊听了红袍男子的话后，陷入深思。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要当一名光荣骑士的？ 是在离开那老头，并偷了他的钱袋开始吗？ 显然不是，那时候的自己只想着去游荡天下，根本不知道骑士是什么概念。 是在遇见她的时候吗？ 显然也不是，她的出现只是让自己明白，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远不是只有兰彻斯曼一个大陆。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从遇到盖亚开始吧。 盖亚简直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 这是自己认识盖亚时，第一个想法。 他威猛有力，坚信正义，胸怀如星空般浩瀚，心怀天下人间。 是他告诉自己，人活着，不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 更重要的，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 那么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自己懂事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身边，他们去了哪？自己不得而知。 后来在差点饿死街头时，被老头儿收养。 之后便是被老头儿强迫着训练身体，学习剑术。 只是自己终究是没有耐心等到老头儿所说的即将发生的大事，便逃离了那个地方。 自己一生没有目标，更谈不上什么伟大的理想。 获得资格并进入骑士学院的初衷，也只不过是觉得那身银色铠甲很酷，配得上自己的身材。 自己无疑就是盖亚口中所说的，为了活下去而活着的那类人。 在盖亚的影响下，自己开始重新捡起差点被荒废的剑术，开始试图为自己找到一个足够让自己付出生命的信仰。 可自己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盖亚在眼前死去，自己才知道信仰的真正含义。 信仰不是跪在教堂里祈祷，也不是拔出武器与他人决斗...... 信仰，是遥远而触不可及的光，是自己坚信可以实现的信念。 于是，自己有了信仰，那便是完成盖亚的遗愿。 可是，信仰并没有那么好实现。 到现在为止，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以失败告终。 而那道光，也微乎其微，摇摇欲灭。 盖亚死了，劳尔也死了。 而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停止战争的任务！ 于是，自己再一次失去信仰，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 但是现在，他仿佛对信仰又多了一分理解。 如红袍男子所说，自己应该承载着盖亚的信念活下去？ 但自己终究是自己啊！ 奥伊眼里燃起一道光。 自己不是为了盖亚的意志而活着。 但是，自己应该为那位伟大的朋友完成心愿！ 即使做不到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完成的那一刻才有意义！ 一阵微风吹过，丁香花惬意地摇起脑袋，它们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存在这里。 但是奥伊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第三十五章 地底秘密 入夜。 此时雀都像是一座被上帝抛弃的深渊。 寂静无声。 格兰抽了自己一巴掌，确定不是梦之后，深呼一口气，再次跳入废弃房间。 这个房间对他来说仿佛有一种魔力，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次那股刺鼻的味道明显淡了很多。 这与上茅房是一个道理，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很觉得很臭，但第二次再进去的话—— 依旧会很臭！ 但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便不会觉得那么臭了。 格兰目标明确，点燃蜡烛后，径直走向床边。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摸索着床板缝隙向上抬了一下，床板纹丝不动。 他再次尝试，这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吱~ 大力终于出现奇迹，沉重的床板在他的努力之下，露出一条缝隙。 他控制着力道向上一翻，整个床板便立了起来，露出底下的真面目。 一片凌乱。 被老鼠拖下来并撕碎的棉絮，残缺的玻璃酒杯，一根断了一半的木棍。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格兰不甘心，捡起那根半截木棍拨开杂物，想要找出自己想象中的地道。 翻找一遍后，仍然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格兰沿着床的支架四处打量起来，终于在头顶找到一根露出线头的麻绳。 绳子吊在床顶，与平常所见到的没有什么不同。 但有一点，就是这条绳子太多余了！挂在上面显得很突兀，完全没有什么作用。 格兰将床板放下来，然后爬到床上，伸手拽住那根绳头，轻轻一拉。 咔咔... 一阵微弱的声音响起，如同在船上摇桨时所发的声音。 格兰跳下床，看到原本铺在地上的一块木板正在移动。 木板所在的位置，正是他跳进来时，所踩到的那块方桌底下的木板。 好一会儿，木板终于彻底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往地下的通道。 格兰走近，朝里面看了一眼。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他能感受到里面吹来的阴冷空气。 呼~ 格兰深呼口气。 说实话，他并不想进去，但是好奇心以及那股莫名的欲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拿起桌上的蜡烛。 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终于看清了密道里面的情形。 密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台阶是木头材质，有些地方已经出现裂痕，密道两边以及顶上，则是光滑的白色石壁。 格兰迈下一只脚，站在第一层台阶上。 台阶不堪重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另一只脚也站了上去，蜡烛举在胸前，扶着石壁向下走去。 石壁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台阶很陡，格兰感觉自己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 于是他步步为营，一步一步朝下面慢慢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他明显感觉台阶开始缓了下来，不再向之前那么陡峭。 最后，阶梯彻底消失不见，变成了平坦的铺着大理石的路。 而两旁石壁之间的距离，也比之前远的多。 这说明，这条秘道随着自己的深入，越来越宽。 格兰脚步开始加快，因为走到现在，蜡烛已经燃去一半，而前方，仍然没有看到尽头。 这到底通往哪里？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终于，在手中蜡烛燃烧殆尽那一刻，他看到前方出现光亮。 难道有人？ 他放轻脚步，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动静。 终于，在蜡烛彻底熄灭的时候，他走到那片灯光之下。 并没有人，在它面前，出现三条岔路。 格兰没有犹豫，直接选了靠右的那条，因为只有这条路里面有光亮，而其他两条路则是一片漆黑。 他选择的这条路两旁，也时不时地会出现岔路。 格兰只挑有着光亮的这一条一直走。 越往前走，他心跳越快。 直觉告诉他，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天大的秘密。 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终于走到无路可走，因为在他的面前，是一条向上的阶梯，简直与自己下来时候所走的一模一样。 他打量起四周，这是一片颇为宽敞的空地，四周依旧是石壁，只不过不再只是光滑的石壁，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道木门。 格兰暂时不打算上去，他随便走到一道门前，耳朵贴在上面，聆听里面动静。 安静的像是地狱！ 他用力推开房门，里面一片明亮，他走进去左右看了看，发现角落里堆满木制的箱子，而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武器。 他走到一个箱子前，打开一看，里面铺着干草，而干草上面，同样是泛着冷芒的武器。 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武器？ 看了一圈后，发现这里全是武器，便没有逗留的欲望，走出去后，朝另外一道门靠近。 他推了推，这道门明显比刚刚那道沉重。 他再次用力，门“吱”地一声打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到一股严寒空气铺面而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地道里本来就有些阴凉，但这间房间里，明显比外面更甚，几乎与深冬无异。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不似刚刚那间，这里并没有武器。 而且它用来照明的也不是油灯，而是放射着皎洁蓝光的，足有西瓜那么大的明珠。 明珠总共有四个，嵌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将这个房间映成冰蓝梦境。 这些明珠周围散布着淡淡的冷雾，想必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房间比外面还要冷的原因。 这里不仅没有武器，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有在正中间立着的一座高台。 这间房间明显比之前房间高一些，而高台又几乎挨着上面石壁，所以高台面向门口的这一面，有一道几十层的阶梯。 格兰朝手心哈着热气，慢慢走向高台。 高台上面究竟有什么？而这间房间为什么要整得那么冷？ 他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高台上面。 阶梯两边并没有扶手，所以他尽量走在中间，以防自己摔落下去。 终于，怕了几十层厚，他的目光终于可以看到高台上的场景。 只见高台深处摆着一块洁白如玉的石床，如果不仔细看，甚至觉得它就是由冰块制成。 石床四周有四根木桩，木桩上被透明细线连接着，上面挂着用珠石串成的帘子，紧紧包围着石床。 格兰手脚并用，站上高台。 隐隐约约，他仿佛看到石床上躺着一个人。 格兰屏住呼吸，盯着那人瞧了一会儿，那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块雕塑。 难不成是死人？ 他双手捂着肩膀，慢慢走到石床前。 近距离下，他才发现包裹着石床的这些珠石帘子，与房间四个角落的明珠材质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比那些小了很多。 他轻轻挑开帘子，珠子上冒出的冷气冰得他生疼。 不过他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些了，因为他终于看清了石床上那人的真正模样。 他顿时觉得心脏仿佛被一道利剑刺穿，忍不住喊出声来。 “洛！” 第三十六章 时间之外的女子 格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为什么会在这？ 她是否还活着？ 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朝“洛”看去。 并不是洛。 她虽然与洛一样，有着笔直如瀑布般的黑发，细腻而淡黄色的皮肤，甚至五官猛地看上去，也与洛有着些许相似。 但格兰可以确定，她并不是洛。 这些特征充其量只能证明她与洛来自同一个地方。 因为这个女人年龄明显要比洛大，差不多可以做洛的姐姐。 她与洛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种想法冷不丁地冒了出来。 两人外貌特征一样，长相也有几分相似，格兰有足够理由这样怀疑。 不过，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她看上去栩栩如生，不过皮肤表面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明显是一个死人。 就算她躺在这里的时候没有死，现在也绝对没有可能活着。 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呆上半天，都会被活活冻死！ 他不由再次仔细打量起这名女子。 她大概有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细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眼帘上，像是一位入睡的公主。 格兰突然觉得，她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她会不会还活着？ 他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怎么可能？ 她之所以看上去仍像活着一样，想必主要也是得益于冰冷的环境。 如果没有这些释放冷气的明珠，她可能早已经腐烂。 他这样想着，手却鬼使神差地探向女子的鼻前。 嗯？ 因为这里实在太冷，他的血液已经快要凝固。 不过也正是因此，他伸在女子鼻前的手指，竟然清晰地感觉到一丝温热！ 这可不得了！ 他赶紧向后跳去。 她还没死！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除非打死他，不然他可不敢相信会是真的。 全身包裹在冰层里的一个人，竟然还活着。 这跟天上存在着上帝一样，在格兰心里属于无稽之谈。 可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咔咔... 没等他回过神，一道轻微的响声传来。 女子一动未动，声音来自头顶。 格兰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发现有两个人在自己头顶说话。 这就说明，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并不远。 ……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不不，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难道你想放弃？” 先说话的声音格兰很熟悉，应该是拉弗尔，而后者，他则完全没有听出是谁。 上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传来声音。 是拉弗尔。 “约定？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约定。我说过，我不会帮你。你一直在撒谎，你说过，我儿子......” 拉弗尔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这不一样！你儿子被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活着！” “够了！” “这还远远不够！难道你真的想就这样陪她一辈子？再者说，战争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你比我更清楚。” 拉弗尔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随即语气变得更为坚定。 “记住，我始终是帝国的一员！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就算是你，也不能，如果你想试试，我一样会杀了你！” “呵...这个国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挣扎下去毫无意义...” “滚！”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拯救这个堕落的国家...” 这道声音随着一阵脚步声，彻底消失。 安静了好一会儿，拉弗尔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用生命发誓，一定会弥补过去的一切！” …… 格兰看向躺在石床上的女子。 与拉弗尔争论的那个人口中的“她”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 她与拉弗尔是什么关系？ 难道她是拉弗尔的妻子？ 但从年龄上看，两人差距起码要有十五岁，怎么会是夫妻？ 还有，那个人说战争的原因拉弗尔比他更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 约翰元老不是说过，是亚提王国发起的战争吗？ 如此看来，事实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那个人又是谁？ 听他说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可从他的声音中完全没有一丝苍老的感觉。 从对话中来看，拉弗尔好像真的是忠于银雀帝国的。 既然他忠于银雀帝国，又为什么之前想要杀死自己，不让自己继位呢？ 疑问实在太多，他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索性不再想下去。 那么，接下拉自己应该怎么办？ 略微估摸一下，路上以及呆在这里花费的时间已经不短，恐怕天都要亮了。 想到此，他也不再逗留，赶紧走下阶梯，按着原来的路线返回。 虽然没了蜡烛，但好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并没有岔路。 于是他摸索着，赶在天亮之前，成功回到房间。 格兰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拉弗尔便从石壁边上那道阶梯走了下来。 拉弗尔推开这间奇怪房间的门，目光温柔地盯着高台，丝毫没有怀疑这里曾有人进来过。 他一步步走上高台，来到石床之前，掀开帘子坐下，冰冷仿佛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他手指温柔地在女人脸上轻轻摩擦，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情。 他看着这张深爱的脸，总觉得她随时会睁开眼睛。 “香儿，不要怪我......” 他拿起那双玉手，放在自己怀里。 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在外面强硬威严的拉弗尔，竟然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我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你真的醒来，与我和儿子一起生活，那将会是多么幸福的画面...” “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儿子，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 “我曾以为可以用所有的一切换来你的苏醒，但是结果证明我错了......”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看着帝国陨落，我也做不到用其他人的生命成全自己。” “我做过太多错事，但我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不知不觉，他那张年华不在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吗？” …… 回到地面的格兰跳出窗户后，发现天边已经露出曙光。 院子里丁香花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水，像是上帝留下的眼泪。 格兰猜想，这些花儿会不会与躺在石床上的那个女人有关？ 他三步并做两步，回到了房间。 盖亚还在熟睡，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此时的他眉头微微皱着。 格兰躺到床上，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但疲惫的他已经没有精力思考。 不一会儿，他便陷入梦乡。 在梦里，他见到了洛。 洛正牵着石床上躺着的那位女人的手。 她在冲自己笑。 他刚想过去，却发现身后已走出一人。 是拉弗尔。 洛扑入拉弗尔的怀抱。 称呼他为“父亲”。 第三十七章 教皇 光明使者所做的事并不见得多光明。 比如特克斯，那个被盖亚斩首于格拉底城外的狂热信徒。 与特克斯相同身份的，还有另外二十九人。 他们隐藏在暗处，自诩为光明，坚决地执行着教皇的每一个指令。 哪怕是死。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个苍老而仁慈的面孔，就是真正的，无需争议的神。 …… 蓝天，万里无云。 成群白鸽自来安教堂上空飞过，轻巧的身影如同精灵。 教皇看着卡萨城堡方向，沉默不语。 拉弗尔依旧是一身素衣长袍，反而是身后的格兰换上一身昂贵的新装。 他们旁边，赛茉公主凝眉注目，打量着自己的“亲弟弟”。 格兰被这么一位冰雪美人看得心里发慌，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爬，于是便轻轻地扭来扭去。 “公主到底如何选择？” 拉弗尔的语气可以说是逼问。 赛茉公主将目光转向拉弗尔。 “叔叔，难道必须要走这一步吗？这对帝国并没有好处。” 叔叔？ 来的路上拉弗尔并没有告诉自己将要见谁，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过从赛茉公主对拉弗尔的称呼来看——她应该是自己的姐姐？ 现在应该说是国王的姐姐。 拉弗尔语气坚定：“冒牌国王，昏庸大臣，他们对帝国又有什么好处？” “可当初若不是叔叔你要狙杀王子，赛茉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拉弗尔并没有惊讶，他早已经感觉到对方知道自己的动作。 “可事实是，王子正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 公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如何确定他真的是我弟弟？” 虽然她与王子是同一个父亲，可在她很小的时候，王子便被往天启国做人质，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究竟长什么样子。 况且，就算她记得那时候的王子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子还能没有一点变化？ 格兰听她这么说，后背顿时渗出冷汗。 是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拉弗尔冷笑一声，说道：“证据我早已经给你看过，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赛茉公主道：“恐怕叔叔也已经听到民间关于王子的传言了吧？” 拉弗尔听后拳头猛然攥紧。 是的，他的确知道。 不过已经有些晚了。 就在昨天，王子是冒牌的这个传言突然在雀都散开，整个城市都在议论。 消息称，真正的王子已经下落不明，而存活下来的王子，是冒牌的。 这个消息从格伦港城传来，拉弗尔大概猜到这是莫斯干的。 可莫斯这家伙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也就是这一消息，使他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他之前早有预感，如果王子真的死在自己手里，以公主的气魄，必然会安排另一个的假王子上位。 在查知公主的确在这么做之后，他便改变计划，一定要让王子安全到达雀都。 只要将王子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揭开假国王的身份便轻而易举。 进而他便可以扶持王子上位，重新洗牌帝国势力。 但就在昨天，一切事情都准备就绪后，这个传言猛不丁地散开了。 这样一来，他想要和平夺权的计划便瞬间土崩瓦解。 毕竟，一个假的王子，是无法去推翻另一个假王子的。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直接挑明，给了公主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是让公主主动放权。 第二个选择，是自己动手让公主放权。 相比第一个，第二个选择最终注定无法避免流血。 但无论是第一个选择，还是第二个选择，都意味着权力将落入自己手中。 只要权力在自己手中，那么谁才是真正的王子就不那么重要了。 拉弗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意思很明显。 这些我全都知道。 但是仍然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叔叔，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好好谈一谈呢？现在是战争期间，帝国内部不能再出现流血事件！” 公主见拉弗尔态度坚决，语气里多了一丝请求。 拉弗尔道：“谈一谈？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那些蛆虫的真实面目。” 拉弗尔望向窗外，眼睛里含着一丝怒火。 “他们自大骄傲，大敌当前，却不重视；胆小懦弱，见风使舵，把自私当作荣誉，这样下去，不必等到亚提国的铁蹄到来，帝国就已经完了！” 他说这些时，不由想起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你拿什么拯救堕落的帝国？” 此时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个答案就是武器。 公主不甘示弱:“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下属已经渗入帝国的每一滴血液，就算驱逐他们，也无济于事！” 拉弗尔眼神坚毅：“那便将他们全都拔出来！” 公主无奈地扶着额头。 “这需要时间.....” 拉弗尔挥手打断公主。 “拖延时间只会让帝国更加堕落！” 公主冷艳的脸露出纠结。 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她也深知这些问题对于帝国的危害，可是目前看来，这些问题的确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完美方案。 她有那么一刹那，认为也许拉弗尔叔叔说的是对的。 但她清楚，如果按照拉弗尔所说去做，帝国的圆桌议会制度将名存实亡。 这也就意味着，帝国上下通过上百年努力才换来的民主，也将再次被专制所取代。 这同样是她不想看到的。 就在这时，教皇转过头来，干枯的皮肤像是教堂外枯死的老树，声音更像是教堂顶上苍老的钟。 “那就交给上帝吧。” 拉弗尔看向教皇，眼睛里透漏着疑惑。 那天晚上来找他时分明已经说好，为何此时听他语气，不像是要帮自己。 教皇的声音像是没有经过嘴巴直接从喉咙发出一样，有些词汇的发音听上去很别扭。 “准确地说，是交给为上帝服务的使者。” 公主犹豫道：“可是这样......” 教皇摇了摇头，对拉弗尔说道：“公爵阁下，你可愿意？” 拉弗尔愣了一下，喃喃说道：“那么王子怎么办？” 教皇看了一眼格兰，露出微笑：“我若身死，国王自然可以易人。” 国王的权力由教皇赐予，自然也可以由教皇收回。 这在历史上并不算第一次，比如查理七世在位时，教皇遇刺，新上任的教皇便驱逐了七世，扶持查理八世上位。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遇刺，假国王便可以毫无破绽地退位。 到时候国王是由拉弗尔来做，还是由真正的王子来坐，自然就是新一任教皇说的算了。 而新一任的教皇，自然是由新一任的国王决定。 这大概就是目前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格兰自始至终都听的云里雾里。 这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似乎是围绕着自己展开。 可事实上，好像又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 次日，银雀帝国商会贸易会长死于自己家中，凶手被当场格杀，从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宗教的狂热信徒所做。 史诗中对这段历史有所记载： 财政大臣的死亡只是“宗教黑暗纪元”的开端，之后直到冬天结束，圆桌议会十二位元老接连死去，只剩下十八世的亲叔叔拉弗尔公爵以及他的亲姐姐赛茉公主。 还有一些野史对这段时间进行了大胆的猜测： 这看似是狂热信徒所做的一切背后，其实应该是十八世在借助宗教之手清洗帝国不安势力。 从结果来看，十八世无疑是成功的。 他一方面重建了帝国内部的势力结构，使得内政一片清明。 另一方面，同时也削弱了宗教对帝国的影响，这对后世宗教自由的实现具有很大的启迪作用。 虽然这些并没有阻止银雀帝国走向灭亡的最终结果，但却无疑地拖延了这一趋势的脚步。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如此成功运用这一权谋的人，竟然仅仅只有十六岁。 这让我们不由遐想，如果查理十八世早一些出现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许，我们现在看到的，就会是另一段辉煌的历史了吧。 第三十八章 动荡 整座城市笼罩在死亡的阴霾中。 随着议会长老接连遇刺，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开始重新站队。 民间对宗教不满的声音也越发强烈。 上帝难道是要毁灭银雀帝国吗？ 每一个市民都不由产生这种想法。 更有一些极端分子，走上街头，提议将教皇送上绞刑架。 在他们眼里，这一切都是教皇的错。 倘若不是他惹怒了上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狂热信徒发疯？ 与此同时，雀都内开始浮现出新的教派。 他们打着“旧主已死，新神降临”的幌子，拉拢着失去信仰的百姓。 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一个自称“天宗”的教派。 天宗教似乎早有准备，动荡刚刚开始，它便从黑暗中走出，以完善且极具诱惑力的教义吸引了大批的拥簇者。 甚至，隐隐有取代原本的光明教的趋势！ 这一切，拉弗尔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出手打击这些新教。 因为他不能。 如果此时出手，不就等于宣布是之前的一切都与政府有关吗？ 那么，民众的怒火很有可能就不只会发泄在光明教身上了。 所以，他只能暗地准备，调查新出现的各个宗教的背景，以图在动荡结束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在这些宗教中，最让他担心的，便也是最瞩目的天宗教了。 因为他十分清楚，天宗教的头目，也就是自称教父的那个人，是一个头脑与能力兼备，但手段却可以魔鬼来形容的疯子。 他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们早已见过不止一面。 …… 从教堂归来后，拉弗尔便再没来过小院。 不仅如此，格兰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看管松懈不少。 不仅尿尿前无需再打报告，甚至自己单独出去逛街也不会再有一条尾巴跟着。 原本满眼绝望的奥伊也恢复了原先模样，经常外出喝酒，最近一次回来时，他整张脸通红，搂着格兰称他兄弟。 他说，不趁现在多喝点，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格兰以为他在说醉话，自然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在此期间，他又下了一次废弃房间里的密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里面还有些古怪。 可把地下那些房间看了个遍，也没找到可以称为古怪的东西。 想来应该是躺在石床上那人与洛相貌相似，才会让自己总想下去看看吧。 当第二次看到那个沉睡着的女人时，他再无法忍受对洛的思念，于是便打算尽快动身去寻找洛。 可是，洛究竟在哪？ 他只能向拉弗尔求助，毕竟在这儿，好像还没有什么是拉弗尔办不到的事。 但自来安教堂一别后，他便再也没见过拉弗尔。 这让他很是有心无力。 今天，看样子拉弗尔仍然不会再来，而奥伊那个家伙则又出去风流去了。 于是，无聊的格兰便拉起盖亚，带上七哥，走上了由青石板铺成的街道。 来到雀都这么多天，他还从来没有尽兴地在城里玩乐过，既然现在无事可做，那便趁这个机会，好好逛一逛。 宽阔的街道上十分冷清，让格兰大感意外。 按道理来讲，这么好的天气街上应该很热闹才是，而此时情况却恰恰相反，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毫不为过。 难道市民白天也躲在家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其实他心里隐隐也能感觉到，应该是与近日的谋杀案有关。 拐过一个巷口，总算见到一些人气，好像还颇为热闹。 前方被行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堵着，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拉着盖亚往前挤，还没挤进去，便听到旁边的人说道：“又是光明教教徒，这种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另一个人附和道：“这是上帝对银雀帝国的惩罚呀...” “屁嘞，依我看，肯定是教皇那个老家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触犯了上帝，所以他的信徒才会发疯！” “咦，你不是也信仰光明教的吗？” 那人突然被人戳破老底，脸色一红，辩解道：“说话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我信仰光明教？” 另一个人声音低了些：“......我记得在教堂见过你.......” 两人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一旁突然靠近一人，一脸神秘地说道：“光明教已经被神抛弃...我现在都在信新教了。” 一人道：“哦？你信的哪个教？最近冒出来的宗教有点多呀，你可得慎重选择。” “当然！我可是货比三家之后，才选定这个宗教，它前景好，教义稳定，日后口碑必然大涨！现在选择，稳赚不亏！” “你说的到底是哪个教呀，也引荐我们进去吧！” “它的名字叫天宗.......” 后面的话因为太过嘈杂，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格兰再也没办法听到。 不过从他们之前的对话可以看出，作为银雀帝国的官方教派光明教已经开始大量失去民心。 对于宗教来说，真正的神不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信徒。 一个宗教，有信徒却没有神，是可以存在的。 但若反过来，那可万万不行。 这也让格兰明白为何当教皇做出那个决定时，拉弗尔与公主表现得极为尊敬的原因了。 那老头儿简直是用整个宗教的前途在挽救帝国啊！ 而且，老头儿最后可能还要因此丢去性命。 格兰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悲哀。 政党之争，国家战争，这些东西他不太懂，自然不好多做评价。 但若一个人肯为自己的国家献出生命，那么他无疑是伟大的。 不管是现在的教皇，还是殒命格伦港城的约翰元老，帝国都应该为拥有这样的公民而感到幸运。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挤到了前排。 只见人群中间的地上，躺着两个人。 两具尸体。 其中一个被拦腰截断，肠子流得满地都是；另一个则胸口插着一把弯刀，双手扶在刀柄上，像是自杀。 这种场景虽然恐怖恶心，但对于从格伦港城一路走来的格兰来说，倒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倒是小韦鲁斯的表现有些古怪。 他目不转睛，没有一丝害怕的表现。 格兰皱起眉头，拉着盖亚走出人群，蹲下对后者严肃地说道：“你不害怕吗？”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杀死特里斯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这在格兰看来很不正常。 且不说杀人，他第一次杀鱼的时候，看到鱼血溅到自己手上，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呢，为何盖亚第一次杀人却一点也不害怕？ 盖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 “盖亚不怕，盖亚可以保护哥哥的。” 格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我现在不需要你保护！” 看着盖亚逐渐湿润的眼眶，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于是便缓和一些，继续说道： “答应哥哥，以后千万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盖亚揉了揉眼睛。 “就算有人想要伤害哥哥也不行吗？” 格兰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不行。” 但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在冲动之下也曾杀过人。 虽然自己本意并不想杀，但如果当时不杀死那个人的话，死的就会是自己。 于是他又补充道： “除非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什么情况才算是迫不得已。” 格兰揉了揉他的头发。 “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他突然觉得这场对话有些荒唐。 盖亚还只是个没有任何武力的孩子，自己却在煞有介事地告诉他不要杀人的道理。 他再次看向人群。 那里依旧热闹。 他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疑惑。 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第三十九章 和平之地 雀都一向是和平的。 如果有一天雀都不再和平，那也就意味着，更大意义上的和平将要到开。 格兰拉着盖亚离开人群，来到一处看起来还算热闹的街上。 街道两旁立满店铺，偶尔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生意最好的大概是一间酒馆，人几乎是连续不断的进出。 格兰突然想喝酒。 那次唱了奥伊的酒后，虽然头脑发昏，但是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很酷。 他与盖亚一起来到酒馆前，门口站着一位着装有些暴露的金发女性。 她与每一位进出酒馆的人打着招呼，笑容像是镶嵌在脸上一般标准。 看到这两位少年，她的笑容终于稍微收起一些。 “你们也要进去？” 金发女人轻轻转着手上的戒指，眼睛朝盖亚身上上下打量着。 格兰道：“以前从来没有进去过。” 金发女人突然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格兰问道：“这很好笑？” 金发女人摆着手道：“也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句话......” 格兰道：“那他们都说些什么？” 金发女人见格兰一脸严肃，不好再笑，于是手气笑容。 “你得先向我保证你已经成年，而且兜里装着金币。” 格兰将手揣进兜里，拿出仅有的一枚金币。 这枚金币是他从奥伊那借的，只不过没有经过奥伊同意罢了。 本想着留着这枚金币买一只鹦鹉，可他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丢面子。 金发女人看了眼他手中的金币。 “好吧，我告诉你。” 她弯下腰来，使自己与格兰平视。 “他们一般都会直接叫出一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喝酒还要叫出名字，但想必是这的规矩。 于是格兰问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金发女人显然有些惊讶。 因为按照年龄来算，她已经可以做格兰的阿姨。 再者说，她是这的老板。 哪有老板去做员工工作的道理？ 不过站在她面前的，可不是以往那些臃肿邋遢的臭男人。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年。 所以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对她这个年龄的女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这个天杀的风流鬼啊！ “说这句话的人，可不像是第一次来。” 格兰感觉她声音有了变化，里面多了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他心里顿时万马奔腾。 女人充满诱惑的红唇还在吐着香气。 “但一枚金币可还吃不下老娘。” 格兰一动也不敢动。 像是被毒蛇缠住一般。 还好，女人的手及时停下。 格兰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感觉。 他后退一步。 虽然这很艰难。 他拉起一旁的盖亚，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 背后隐隐还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是托尔斯，保持单身哦，不然下次来可就没半价了！” 名为托尔斯的女人说完这句话，脸上竟破天荒地升起一团红晕。 这是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哦该死的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呐！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两人停在了一棵枝叶繁盛的榕树下。 小盖亚喘着粗气，他怀里的七哥也吐着舌头。 “哈呼哈呼...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跑？” 格兰脸上温度还没消却，也不知是因为跑动，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有危险当然就要跑！” “刚刚很危险吗？” 没有刀，没有剑，他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危险。 格兰突然感觉自己鼻间流出一股后知后觉的温热。 他一把抹去，摆在盖亚面前。 “真的很危险的！” 没有刀，没有剑，但有血！ 有血的东西，怎么会不危险？ 盖亚继续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格兰眉毛拧成一团。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形容。 …… “和平之地！” 想了半天，他总算扔出这么一个名词。 盖亚疑惑更甚。 毕竟和平之地有危险，这句话怎么听都属于抽象主义。 格兰轻轻摸着盖亚的额头，语重心长道：“等你长大些，自然就明白啦。” …… 就在这时，路上突然出现一行形色匆匆的妇女。 她们边走边说。 “快点快点！马上迟到了！” “急什么呀，时间不是还早着呢？” “早点到，可以占个好位置啊！” “哎呀，又不是看演唱会，要那么好的位置干嘛？” “万一结束后发礼包什么的，好位置机会不得多些？” “你早说嘛，走走走！” …… 嗯？ 听她们的意思，是有人要发福利？ 那可得去瞧瞧。 俗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不占白不占。 格兰打断正在思考“和平之地为什么会有危险”这一哲学问题的盖亚，紧跟着那群妇女向前走去。 左拐右拐再左拐之后，他们跟随着来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 格兰看到巷子深处有一道门，门外站着连个蒙在白色长袍里的人。 而那群妇女，正是进入那道门里面。 如果奥伊与他说过繁蒂城教堂外所遇见的白衣人的话，格兰此时绝对会三思而后行。 然而并没有。 于是他与盖亚两人，毫无戒备地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大厅，而他们所进来的那道门正是大厅的侧门。 大厅内，乌乌泱泱已经坐满了人。 大厅前面，一位同样身穿白色长袍不知是男是女的人站在一张白色纱帐前。 纱帐里隐约坐着一个人，体型消瘦，长发披肩。 应该是个女人。 这是什么情况？ 格兰带着盖亚找个地方坐下，向旁边人问道：“前面那人是谁？这是要干嘛呀？” 那人扭过头来，一脸嫌弃。 “不知道你跑这添什么乱呀，去去去，小屁孩一边玩去。” 格兰“切”了一声，正准备怼回去，前面的白衣人已经开始说话。 “肃静，肃静！” 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为了防止七哥发出声音，盖亚轻轻捏住七哥的嘴巴。 白衣人清了清嗓子。 “首先，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一下，坐在我身边这位……” 他指向白色纱帐：“正是天宗教的天使大人！” 天宗？ 这不正是之前围观尸体的人所说的新的宗教吗？ 还有那个什么天使，她背后也没翅膀呀？ 格兰暗自心想。 虽然隔着纱帐看不清具体模样，但从体型上来看，明显不具备长出一对翅膀的硬件条件。 白衣男子还在继续。 “既然各位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们已经明白，旧主已逝，新神将立，而我们的新神，便是玛多！” 底下的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玛多他们可并不陌生。 但凡坐在这里的，排除两人一猫外，之前都是信仰光明教的信徒。 作为光明教的信徒，《神之书》自然是必须要熟读的。 而玛多这个神格，《神之书》里也不乏对他的记载。 只不过，根据《神之书》所讲，玛多可是邪恶的代表。 他掌管风雪天气，骄傲自大，以邪恶自居。 后来他发起反叛战争，由光明教的主神率兵打败后，被驱逐到了极北之地。 虽然最后被封为“黑暗天使”，但终归不是啥好人呐。 额...不是啥好神呐。 这天宗教既然信奉玛多，岂不是自诩为邪恶的代表？ 人群中有人站起来提出自己的疑问。 “玛多不是邪恶的化身吗，我们为什么要信奉他？” “对呀对呀。” “我可是一个好人。” …… 他刚问完，下面便有一群人跟着附和。 白衣人压下众人声音，朗声道：“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的一方撰写，你们之前所知道的，只不过是真正历史的冰山一角！” 格兰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玛多，天使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仅凭这句话来说，就总要比那些整天只会说“上帝保佑”的宗教强得多。 白衣人扫视众人一眼。 “我们首先要知道，玛多真神，为什么要反叛。不！那不是反叛，更准确地说，他是在反抗！” 白衣人声音钪锵有力。 第四十章 天宗 白衣人语气无比虔诚。 “唯有反抗，才能得到真理！” 下面再次传来声音：“可是为什么要反抗呢？” 白衣人瞥了一眼说话这人，语气放缓。 “玛多出生在天域最繁华的时期，同时也是天域的末期，天域在主神的带领下，走向虚假的繁荣。” 白衣人顿了一下。 “虚假的繁荣终究是要走向毁灭的，玛多只不过是比其他迂腐的众神更早地看清了这个事实。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站出来，天域的辉煌将不复存在。” 下面那人说道：“可是他失败了。” 白衣人点了点头。 “是的，他失败了，并最终被贬至北方荒原，眼睁睁地看着天域溃散。” 又有人问道：“天域为什么会溃散？” “当时界外邪魔早已对天域有想法，他们看到天域最勇敢的神被贬，终于明白主神的统治已经走到尽头，于是他们大举进攻，天域也因此破散。” “邪魔取代了主神，统治天域数千年，玛多曾多次想要夺回主神之位，却都已失败告终。” 格兰心里纳闷，这不就是一个神话故事吗？怎么听他讲的跟发生过一样。 不仅如此，台上人把这事当真就算了，台下的众人竟然也当真了。 就连自己身边的盖亚也听得入神，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衣人，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格兰碰了一下盖亚的胳膊，小声说道：“你相信吗？” 盖亚扭过头来，眼里带着疑问。 格兰补充道：“上面那人说的这些你相信吗？” 盖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格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笨蛋，这都是他编的呀，哪有什么神，你见过神吗？再者说，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现在统治世界的是人，而不是他口中的神呢？” 白衣人好像听到格兰的话，接下来便说出为什么现在是人类统治世界。 “后来人族崛起，玛多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人族的首领，并借给他自己的力量。而人族首领正是凭借着玛多的信念和力量，击败了邪魔的军队，夺回了天域的统治权，并将天域改称为如今的兰彻斯曼大陆！” 下面的人恍然大悟。 《神之书》可没说兰彻斯曼是怎么来的，而天宗却详细介绍了大陆的来源，这就说明，天宗是正确的！ 白衣人还没有说完，他再次指向白色纱帐。 “玛多虽然肉体已经消散，可他的力量与意志却还残留人间。而我们的天使大人，正是那个完整继承了玛多的力量和意志的人，她将带领我们，重建天域辉煌！” 说完，他大声起头，大呼道：“天使大人！天使大人！” 下面刚开始只有零星几人跟着喊，不一会儿，全部人的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 顿时，整个大厅内都回荡着“天使大人”的声音。 格兰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相信白衣人所说的话。 虽然这个故事还算严谨，但终究只是一个故事。 什么神魔，都只是他们用来蛊惑人心的工具罢了。 就在这时，盖亚怀中的七哥好像也被周围氛围渲染，挣扎着想要逃出盖亚的怀抱。 盖亚虽然没有跟着喊，不过脑袋一直低着，好像还在回味白衣人所讲的故事。 一不留神，七哥终于挣脱出来。 不过，它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振臂高呼。 它只会“喵呜喵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它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格兰见到七哥有些脱线，还没来得及抓住，后者便已经窜向前面。 “七哥！” 格兰不知这猫突然发得什么疯，只能唤它名字，希望它别跑远。 前排众人情绪正高涨，只感到身旁突然冲过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有些人停下高呼，更有些人甚至吓得大叫。 白衣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正纳闷难道连动物也开始信奉我们天宗教了？ 没等白衣人反应过来，七哥已经跑到他的面前。 不，准确地说是白色纱帐面前。 下面众人见到这种情况，也都停下声来。 “喵呜~” 七哥对着白色纱帐里面轻轻叫了一声。 纱帐内被称为天使的人缓缓举起一只手，仿佛与七哥认识。 嗯？ 格兰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一个可怕，而又让他热血澎拜的念头。 他努力朝纱帐内看去，可终究看不清楚。 “喵呜~” 七哥再次叫了一声后，便要朝纱帐内走去。 白衣人反映过来，连忙一脚将七哥踢开，心里还想着：“就算你信奉我们天宗教，也不能随便靠近天使呀！” 随着七哥一声惨叫，大厅内突然涌进一阵风，白色纱帐被风吹出一个缝隙。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也仅仅露出半张脸，但格兰心里已经确认。 虽然这很不可思议，但他已经没办法思考背后的事情。 “洛!” 他站起身，大喊出声。 从一旁绕到前面去抱七哥的盖亚同时愣住，看着白色纱帐喃喃道：“洛姐姐？” 格兰突然的举动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白衣人皱着眉毛看着格兰，内心暗暗叫苦。 先是猫，又是这小子。 自己一个月也就值这一次班，怎么好像全部麻烦都集中到今天了。 倒霉催的！ 格兰见纱帐内那人毫无反应，再次大喊。 “洛，是我啊，格兰！” 一直无动于衷的天使大人在听到“格兰”这个名字后，突然有了反应。 她站起身，轻轻重复着“格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它好像隐藏着很多故事，可自己又为什么没有一点有关它的记忆？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他口中的“洛”又是谁？ 她一无所知，但眼角却已经有些湿润。 白衣人冲外面喊道“来人！” 声音未落，门外已经走出四个白衣人，他们手里拿着形状怪异像是哑铃般的武器。 格兰看到纱帐内那人的反应之后，更加确认她就是洛！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洛还没有死，这就够了。 既然洛没有死，那么自己就必须实现自己的诺言。 “我会保护你的。” 他从背后抽出巨剑，怒视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位白衣人。 不知何时，抱着七哥的盖亚也已经回来，站到了格兰背后。 “哥哥，那个人真的是洛姐姐吗？” 格兰没有回答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丝顾虑。 自己可以在此舍命，可是盖亚怎么办？ 再说，冷静下来的他也回味过来，自己同样不能死在这。 不然就算救出洛又有什么意义？ 但白衣人显然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只见他们一拥而上，举着武器击向格兰。 所谓单拳难敌四手，在白衣人出手的那一瞬间，格兰之前的豪情壮志便荡然无存。 如果不打起来，仅仅凭借眼神的话，他倒是可以秒杀四人。 可若是真打起来，那自己绝对会被秒杀。 其他信徒见此情况，早已经一哄而散，不见了踪影。 “住手！” 武器距离格兰的脑袋还有一根头发距离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住手的四人以及格兰同时看向纱帐。 “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戮，既然他非我天宗教徒，留他在这也已经没有意义，让他走吧。” 四位白衣人只能无奈收手，格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愣在原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熟悉的声音真的是出自洛吗？ 为何声音内不含一丝感情，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一般？ 熟悉而又陌生，这感觉很可怕。 难道，洛在被人要挟？ 所以不得已只能装作不认识自己？ 对，肯定是这样，不然她又为什么要救我？ 就在格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四位白衣人见他迟迟没有动静，已经上来拽住他的衣服，将他朝门外拉去。 格兰同样不想再打起来。 一来自己确实打不过。 二来，如果自己再反抗，洛岂不就白救了自己？ 所以他任由他们拉着，被扔出门外。 盖亚紧随其后，扶起地上的格兰。 “哥哥，你没事吧？” 格兰站起身，揉着屁股，双眼看着大厅内，没有回答。 盖亚见状，猛然抽出格兰背后的弯刀。 “我要保护哥哥，我要帮哥哥救出洛姐姐。” 格兰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夺回弯刀，冲盖亚说道：“难道你忘了之前我说的话了？” 盖亚委屈地看着格兰。 格兰看着盖亚这副模样，不忍心再说什么，揉了揉他的脑袋。 “放心吧，哥哥没事的，哥哥一定会救出你洛姐姐的。” 第四十一章 营救 再在这耗着也没有一点办法，格兰只好拉着盖亚回了小院，不料多日不见的拉弗尔竟然也在院子里。 拉弗尔见格兰回来，脸上露出笑容，看来心情不错。 既然拉弗尔也在，这事情更好办了。 “叔叔，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请叔叔帮忙。” 他这是第一次称拉弗尔叔叔，毕竟接下来是想要请求他帮忙的。 拉弗尔也颇感意外，不由笑问道：“非常重要的事？” “救人！” 奥伊听到救人两字，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拉弗尔自然不知道格兰所谓的救人是救谁，于是接着问道。 “救谁？” 格兰没有犹豫：“一个女孩！” 奥伊面目一沉，事情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不等拉弗尔继续发问，奥伊便说道。 “公爵大人，恐怕接下来的行程要先等一等了。” 拉弗尔脸上疑惑更甚。 “哦？看来那个女孩你也认识？” 奥伊没有回到，算作默认。 拉弗尔犹豫片刻，问向格兰。 “她现在在哪？” 格兰道：“她就在城里一条巷子里，那里有穿着白衣长袍的神秘人，在宣传一个名为天宗的宗教。” 拉弗尔再也笑不出来。 他扭头对奥伊道：“这事我来处理，你按照原先计划执行。” 奥伊顿了一下，说道：“可是...” 拉弗尔打断他。 “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们暂时还不能对天宗动手。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会先想办法救出那个女孩的。” 奥伊无话可说。 拉弗尔再次问向格兰：“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格兰突然想到地下那个房间里躺着的女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大可以拿那个女人做对比，情况便会简单很多。 但是他还不确定拉弗尔是否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再者说，如果他知道，而那个女人既然被藏在地下，自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所以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洛，她的名字是洛，黑色长发，黄色皮肤.......” 没等格兰说完，拉弗尔便挥手让他停下。 他目光聚在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她还活着... 他本以为她已经死在战争的铁蹄下，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但是现在这个时期如果动兵寻找天宗教的话，不仅起不到根除的作用，甚至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想必那个人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格兰看着沉默的拉弗尔，心中更加确认洛应该与他有着什么关系。 难道，自己那个梦是真的？ 洛真的是拉弗尔的女儿？ 这话他当然没有问出来，仔细想想，还是等救出洛后，问洛自己比较稳妥。 拉弗尔终于开口：“奥伊，你准备动身吧，前方战线更需要你。” 然后他又看向格兰，“带我去你说的地方。” 格兰正要动身，奥伊突然开口道：“不，我也要去，她之所以有现在的困境，全是因为我...” 既然自己说过要救她，就没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拉弗尔看向奥伊，仿佛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他仍然没有说话，而是冲格兰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在格兰的带领下，出了院子，朝某个方向走去。 ……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找到了那条巷口，只不过巷子里面那道门紧紧闭着，门外也不见了白衣人。 格兰指着门说道：“就是那！” 拉弗尔率先动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来到门前，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拉弗尔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便双手覆上，稍稍用力，推开大门。 里面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格兰看了一圈，最终看向盖亚。 “我没带错路吧？” 盖亚点了点头，“我记得也是这。” 拉弗尔打量了一下周围，大厅很简陋，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奥伊开口道：“看来他们很谨慎!” 拉弗尔没有说话，格兰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我有办法！” 众人目光盯向他。 “今天我与盖亚在外面逛街时，听到有人讨论天宗，说明他们现在还在拉人入教。” 拉弗尔点了点头，接着说格兰未说完的话。 “不错，只要我们找到那些已经入了天宗教的人，自然可以知道他们的下落。” 如此打算之后，众人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于是便回了小院。 至于打探消息这种事，自然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交给手下的人办就可以了。 大约傍晚时分，外出打探消息的护卫带来消息，天宗教将在三天之后举办入教仪式，而地点，则是城西的森林深处。 三天？ 格兰心里一阵失落，看来只能等到三天之后才能救出洛了。 不过只要洛还活着，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自己。 趁这三天时间，拉弗尔组织了一批人手，毕竟既然天宗教选择在城外举办入教仪式，必然会有所准备，如果再只身前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而格兰则再次请教奥伊，想要向他多学习一些招式。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不说能够以一敌四，至少要与两个白衣人打的有来有回吧？ 奥伊耐不住他纠缠，只能又随便教了他几招，让他练习去。 虽然之前并肩战斗之后，他知道格兰对剑术还算有些天赋，但他仍然不觉得这三天格兰能够进步多少。 毕竟，天赋归天赋，想要把天赋转换成实际战斗力可不容易。 三天时间，日出日落，很快就过去了。 当天一大早，格兰便瞧瞧跳下床，摇醒了奥伊。 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里，等待拉弗尔到来。 这时，盖亚揉着眼睛从屋内走了出来。 “哥哥，盖亚也要去，我要帮哥哥救洛姐姐。” 格兰盯着盖亚没有说话，他本意是不想让盖亚跟着去的。 毕竟这次去，有可能会发生战斗，万一真打起来，恐怕顾及不到他。 再者说，他也不想再让盖亚看到血腥的画面。 于是他弯身对盖亚说道：“这次你不能去，听哥哥的话，帮忙在家照顾七哥就好。” 盖亚摇了摇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格兰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盖亚见状，没敢再说话，低头进了房间。 奥伊在一旁说道：“让他早早经历这些也好，以后难免会遇上麻烦。” 格兰看着盖亚的背影，鼻子有些发酸。 “不，在没有帮他找到父亲前，我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他停了一下，感觉自己说的有问题，便补充道：“找到他父亲后，我也不会允许他受到伤害！” 奥伊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在这个时代，很少会有人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就在这时，院门被一道力量推开，拉弗尔以及那个红袍男子出现在视野内。 第四十二章 交战 走出院子外，除了拉弗尔与红袍男子，格兰还看到大概有二十人。 他们穿着普通民众的衣服，挺拔地站在两侧。 拉弗尔冲格兰奥伊点了点头，然后回身向众人说道：“这次任务不要让市民察觉，一切都要隐秘行事，千万不能伤害无辜民众。” 众人没有说话，直接分散开来，俩俩一起，朝雀都西城门而去。 随后拉弗尔看向红袍男子，红袍男子同样没有说话，瞬间消失在原地。 格兰对红袍男子的速度已经见怪不怪，而且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 如果思念可以转化为速度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在森林深处。 “我们也走吧。” 拉弗尔招呼着两人，向前出发。 …… 此时已经入秋，虽然树木枝叶还算繁茂，可出了城的风已经有了些凉意。 格兰走在最前头，却无心观赏两旁的风景。 他在脑海中不停地重复这三天来新练的招式，希望一会儿可以派上用场。 奥伊和拉弗尔并排走在后面。 奥伊开口问道：“公爵大人，前方战线有没有新消息？” 拉弗尔眼睛盯着前方：“第二纵队依旧严守新的防线，一纵队正前往支援，很快就会吹起反攻的号角。” 奥伊点了点头：“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就动身出发。” 拉弗尔没有再说话。 随着越来越深入，两旁的树木明显茂密起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完全遮挡住了阳光。 隐隐约约，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 终于到了。 他们躲在一棵粗大的杨树后，看向前方人群所在的地方。 一片足有百十平米，没有任何树木的空地。 空地上聚满了人，看来，天宗教已经蛊惑了不少人。 空地人群中间，是一座临时搭建的石台，石台四周围绕着数十个白衣人。 而石台上，正是格兰那天所见到的白色纱帐！ “纱帐里面坐的就是洛！” 格兰忍不住出声。 拉弗尔点了点头，他大致扫了一眼人群，看到自己安排的人手已经混入其中。 他还在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看来这次，那个人是不会来了。 站在白色纱帐前的白衣人向前一步，朗声说道：“旧神已死，新神降临！接下来，你们将荣获玛多神格的认可，成为天宗教的正式一员！” 下面的人跟着喊道：“旧神已死，新神降临！” 他们面容兴奋，清晰激昂，显得十分疯狂。 接下来，在白衣人的安排下，有一个人走到高台前，接过白衣人递过来的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便如泉涌般，流入一个奇怪的容器内。 白衣人点了点头，割破手腕那人捂着伤口，在容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走上石台，跪倒在白色纱帐前。 纱帐中伸出一只玉手，扶在那人额头上，一会儿之后又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那个人满脸兴奋地走下石台，脸上没有一丝因为手腕处的伤口而露出的痛苦。 拉弗尔看完一切之后，向格兰问道：“你确定纱帐里面就是洛？” 格兰无比确定地点了点头。 “绝对是，我可以保证，她之所以做这些，肯定是被那些白衣人所要挟！” 见拉弗尔不再说话，格兰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拉弗尔道：“不要着急，再等一等。” 他是想等到自己人得到更多天宗教的消息后，再动手。 可格兰并不知道这些，他已经失去理智，着急道：“洛会不会有危险！” 拉弗尔不慌不忙。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洛动手，也不会等到现在...洛在天宗里面到底是什么身份？” 格兰愣了一下，回想起三天前他所听到的。 “好像是什么天使？” 拉弗尔心里一惊。 天使？ 这就说明洛在天宗里的地位还是非常高的。 他不由疑问，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手，以此证明光明教是受帝国政府控制，从而让教众对帝国失去信任的话，大可不必如此。 难道，天宗教的目的并非如此，里面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那么，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啊~有逆教徒！”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原来拉弗尔的手下在额手腕的时候，问了一些关于天宗教的事情，便被谨慎的白衣人指认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提前动手。 拉弗尔见此，知道计划失败，只能出手了。 他纵身跃向人群，奥伊紧随其后，望着两人如风一般的背影，格兰只好迈动双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上他们。 人群中拉弗尔的其他手下见状，也纷纷扒出武器，准备作战。 不料那些天宗教徒并不像之前格兰见到那般直接逃跑，反而齐齐向拉弗尔的手下扑去。 即使手无寸铁，但面对握有武器的护卫，他们仍然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拉弗尔之前吩咐过，不允许伤害无辜的民众。 可这些人还算是无辜的民众吗？ 稍微一犹豫，其中一个护卫已经被众人扑到。 那些教徒用手和牙齿作战，在护卫身上尽情撕咬。 其他护卫见状，哪里还敢让这些人靠近自己，也不再犹豫，直接将武器砍在冲向自己的人身上。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起鲜血与哀嚎。 拉弗尔赶到时，空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缺的尸体。 而他的手下，也已经不足十个。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那些白衣人都没有出手！ 他们就只是看着，看着自己的教徒与护卫们厮杀，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恶魔！” 随后赶到的格兰见到这个画面，再也不能忍受，拔出巨剑便冲向石台。 一定要救出洛，不然在这群恶魔之间，洛难免会受到伤害。 他还没有靠近，一名白衣人已经挡在他的面前。 虽然看不清遮在白布下的这人长什么样子，但是从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们与长着獠牙的恶魔无异！ “当！” 格兰劈向白衣人的巨剑被对方轻易挡开，对方手里的武器，正是与之前将自己扔出大厅那些人所拿的一样。 两头宽，中间窄，看起来颇为怪异。 奥伊出现在格兰身后，一把拉住还想要再次冲上去的格兰。 “你不是他的对手，退后。” 格兰被奥伊拉着，试着挣脱，却丝毫没有效果，狠狠道：“我可以！” 白衣人看清奥伊模样后，竟“嘶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与平常人不同，就像是进了空气的山洞，如同恶魔发出的低吼。 “我认识你，肮脏的骑士！” 奥伊眉毛一挑。 “哦？可我并不认识你。” 白衣人停下那如鬼魅一般的笑声，阴狠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还做不了圣军。” 奥伊冷冷道：“这么说来，你还要谢谢我。” 白衣人一把拉开长袍，裸漏出布满伤疤的上身。 而奥伊没有在意那些伤疤，反而将目光停留在白衣人的脖子上。 那是一道足以致死的疤痕！ 他忽然感觉到后背涌起一阵凉意。 这是直击灵魂的恐惧所致。 他大概知道面前这人是谁了。 白衣人再次发出恐怖的笑声。 “当然要感谢你，为了感谢你，我也会让你拥有做圣军的资格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武器已经抵达至奥伊胸前。 第四十三章 起死回生 一个人失去呼吸的权力，自然就等于是宣告死亡。 可若死去的人仍然会呼吸呢？ 奥伊想不通这个曾经在繁蒂城教堂死在自己剑下的人为什么现在又活了过来，这在他所认知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相信。 抵挡住白衣人一击后，他眼神愈发冷冽。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既然已经杀过你一次，再多杀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吧... …… 这边交手的同时，拉弗尔那边也没有闲着。 让格兰没有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拉弗尔，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 只见他先是冲进人群，不费吹灰之力，一手击飞一个天宗教信徒，一直到他的一位手下面前，轻轻一提，便拉着手下飞出人群。 飞绝对不是一种修辞手法，而是客观描述的事实！ 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将人群击退，并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格兰无暇再观战，眼看奥伊与那位白衣人的战斗没有自己插手的空间，他便继续往石台那边前进。 奇怪的是，身在纱帐里的洛，好像对正在发生的这一切熟视无睹，依旧安稳坐在纱帐内，没有任何动作。 之后又有两个白衣人冲了上来，不过身手与正在和奥伊交战的那个来说，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用气奥伊交给自己的招式，不消片刻，便将两人击退。 眼见离石台越来越近，格兰越战越勇。 不管是没有武器的教徒，还是手里有武器，但是战斗力一般的白衣人，他都一一战胜，一步一步终于走上石台，来到白色纱帐面前。 格兰警惕着四周，正当他准备拉开纱帐，只觉得胸口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之后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是台下飞去。 格兰抬头再瞧，纱帐前已经站着又一位白衣人。 他本以为与奥伊交战的白衣人已经是这里面最厉害的人物了，没想到此时又跳出来一个。 他咬牙站起，朝两边看了看。 奥伊仍在于之前那人缠斗，拉弗尔则被普通教众缠在中间，脱不开身。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将手中巨剑握得更紧，胸腔内战意燃烧起来。 白衣人举起武器，一言不发地看着格兰。 呀！ 格兰还未动手，他身后便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声。 这声音他很熟悉，回头看去，果然是盖亚！ 他因为救洛心急，竟没有想到盖亚会偷偷跟来！ 此时盖亚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木棍，煞有介事地冲石台上白衣人喊道： “不许你伤害哥哥！” 格兰暗道糟糕，就算是自己，都被这白衣人一脚踹飞，从来没有练过的盖亚岂能是他的对手？ “走！” 他冲盖亚大叫道，此时自己自顾不暇，自然不可能照顾到盖亚。 盖亚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仍举着那根木棍，坚定地看着石台上的白衣人。 而七哥，也从他背后钻了出来，跳到盖亚肩膀上。 盖亚这小子！ 没有办法，格兰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他了。 只是他还没动身，那个白衣人便已经动了。 不过白衣人并没有进攻，反而是将武器摆在胸前，做出格挡的姿势。 格兰正纳闷，正听“砰”的一声，白衣人便飞了出去。 而他之前所站的位置，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红袍男子。 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是用脚，便将白衣人踹得老远。 白衣人与他的差距，正与自己与白衣人的差距一样大。 格兰突然举得这个红袍大叔好帅。 红袍男子看着被自己踹飞的白衣人，目光收聚，眉头皱起。 只见白衣人挣扎站起，胸前留有一个足有巴掌大的血洞，正咕咕往外流着血。 格兰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在格拉古城外遇见的特克斯，与这个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明明受了致命伤，却不会马上死去。 明明被砍断手脚，却也不会感到疼痛。 真正的不死不休。 格兰发声提醒道：“小心，现在的他是死不了的！” 红袍男子没有说话，拳头攥成一团，再次发起攻击。 同样是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么离开原地的，等再次出现时，他的拳头已经砸在白衣人的脸上。 轰! 一声巨响之后，飞出去的白衣人所坠落的地方，被砸出一个足有一人深的圆坑。 格兰惊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人在坚硬的地上扔出一个深坑来？ 可白衣人仍然没有死，他晃晃悠悠从坑里站起。 即使他的脑袋因为受到红袍男子的攻击而已经歪在一旁，他却还没有死。 白衣人想要把脖子扭过来，却发现已经做不到，他脑海中开始涌出很多画面。 一个男人，一个女孩。 女孩的手被男人握在手里。 男人应该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女孩长着一对浅浅的酒窝，微笑着看着男人。 “爸爸” 白衣人身体晃了两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那些记忆也再次消退，永远不可能再出现。 …… 解决一个之后，红袍男子没有停留，再次启动，冲向与奥伊缠斗的白衣人。 格兰见已经没有人会阻止自己，于是收起武器，向纱帐跑去。 “洛，我来救你了。” 盖亚也紧随其后，抱着七哥跟在格兰屁股后面。 纱帐内的她依旧一动不动。 格兰碰到纱帐的手突然开始颤抖。 他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这里面的人不是洛。 虽然她的声音与洛相似，但他只看到了半张脸。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是洛的话，为什么面对这些杀戮会无动于衷？ 又为什么看着自己到来，也丝毫没有反应。 他还是掀开了。 不管是不是洛，他都要这么做。 黑色长发，秀气五官，虽然面无表情，但总算让格兰放下心来。 的确是洛。 他伸出手，放在洛面前。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洛并没有说话，她抬起头，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从始至终的冷漠。 而她的声音，也如她的表情般，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我记得你，你叫格兰。” 格兰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用力点头。 “是我。” “你为什么还要来？” 格兰愣住。 什么？ 什么叫我为什么还要来？ 我是来救你的啊！ 洛还在继续说：“我已经饶恕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饶恕？ 格兰以为洛在开玩笑。 他只能这么想，不然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来当然是为了救你。” 洛突然露出笑容，只是那个笑，充满着邪恶，让格兰背后一阵凉意。 “既然你还要来送死，那便去死吧。” 她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从始至终的冷漠。 格兰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举起一只手。 她手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格兰却感觉到危险。 正在这时，一直被盖亚抱着的七哥“喵呜”一声，跳了出来，跳向它的主人。 刺啦…… 还没有跳进熟悉的怀抱，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七哥整个身体便被凭空撕裂开来。 血肉横飞，溅得格兰满脸都是。 格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是那么疼爱七哥的洛，那个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的洛，竟然亲手杀死了七哥。 不，她甚至没有动手。 她只是打开手心，七哥便就死了。 洛始终如一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 不是悲伤，而是懊恼。 格兰无力地摇着头。 她在懊恼什么？ 懊恼没有杀了我吗？ 她不是洛！ 格兰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个想法。 那么她又是谁呢？ 沾满七哥血的手再次举起，仍然对向格兰。 格兰摆在空中的手终于收回。 他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像是由刀片组成的风，朝自己脸上飞来。 在本能地控制下，他拉起身旁的盖亚，往旁边地上滚去。 趁着这会功夫，奥伊在红袍男子的帮助下，已经解决了战斗。 眼看洛的手心再次面向自己，格兰还想再躲，却看到洛突然瘫软下去。 而洛的身后，红袍男子同时收起击向洛颈部的手掌。 拉弗尔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领着剩下的几个护卫，走上石台。 “她有点不正常，我只能先将她打晕。” 看到拉弗尔走来，红袍男子解释道。 拉弗尔点了点头，俯下身子，看向洛的脸，感慨道： “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一转眼已经长那么大了。” 七年时间，也就只一转眼的功夫。 格兰站起身，想要走上前去，却又不敢迈出步子。 他不明白，洛为什么要杀自己。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洛忍心杀死之前最疼爱的七哥。 盖亚愣愣地看着已经化为碎片的七哥，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不是洛姐姐，她不是洛姐姐......” 格兰现在没有安慰其他人的想法，他只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洛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奥伊走过格兰身边，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他来到拉弗尔身边，说出了那件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刚刚与我作战的白衣人...曾经死在我的剑下。” 拉弗尔猛然抬起头，与奥伊对视着。 看到奥伊并不像是撒谎时，他内心顿时泛起波澜。 “他说的是真的......” 第四十四章 天宗教父 天空迁徙的鸟群飞过，偶尔会有乌鸦落下，拾取地上的尸体碎片充饥。 空地高台下，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零星响起几声呻吟。 拉弗尔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对红袍男子说道：“雅克，你说他们真的该死吗？” 雅克沉吟着，没有说话。 若是以前的他，他会觉得无论是普通教众，还是白衣人，都应该死。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他又觉得没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 死了便是死了。 拉弗尔叹了口气，对还活着的那些护卫说道：“今天的事情不能传出去，如果有人泄露风声......” 他话还没说完，在地上捡拾食物的乌鸦突然飞起，朝空中飞去。 众人一齐抬头看，只见那些乌鸦并没有飞走，而是聚成一团，像是一片云朵。 黑色云朵。 在仔细看，由乌鸦组成的黑色云朵上，竟然出现一道身影。 拉弗尔面目一紧，大声道：“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下来叙叙旧？” 那朵“乌云”形状发生变化，由云朵变成龙卷风，打着旋贴近地面。 忽~ 乌鸦到达地面后迅速分散，瞬间不见了踪影。 那道身影终于也露出真面。 他是一个男人。 这么说也不算对，因为他看上去又像是一个女人。 他五官清秀，头顶却如宝石一般光滑，没有一根头发。 一身黑袍，如黑雾般宽松地笼罩着他的全身。 “哼，我以为你不会来！” 拉弗尔对着那人冷冷说道。 黑袍人似笑飞笑。 “既然你想让我来，我又有什么道理不来？” 听到声音，格兰终于确定，这人就是那天自己在地下听到的声音。 拉弗尔继续道：“我应该说过，如果你敢站在帝国的对立面......” 黑袍人打断拉弗尔的话。 “你就会杀了我。” 拉弗尔眼睛眯了起来。 “你以为我不会？还是觉得说我不能？” 黑袍人做出害怕状，语气里却又没有一丝害怕。 “能不能先不说，关于你会不会，这问题不应该问我。” 拉弗尔没有说话，他在等对方说下去。 不料黑袍人突然转变话题，问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 拉弗尔看了奥伊一眼。 黑袍人继续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难道还想要杀我？” 拉弗尔语气平静，坚毅的眼神不容否定。 “当然！” 黑袍人再次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里面，嘲讽味道非常明显。 “为了国家，宁愿抛弃自己的爱人，这在天启国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大义灭亲！” 拉弗尔不为所动，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取代教皇的位置？” 黑袍人嘴角歪了一下。 “教皇？那是属于小屁孩的位置？求我我也不一定会要。” 这黑袍人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竟然称那位已经高达百岁的教皇为小屁孩，难道...他竟比教皇年龄还要大？ 拉弗尔好像全然不在意他怎么说，继续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之前可是很想要那个位置的！” 黑袍人这次笑得更夸张了，简直眼泪都要掉出来。 “如果我不那么说，你又怎么会相信我的话，银雀又怎么会与亚提王朝打起来呢？” 拉弗尔终于有了怒气。 “你！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的目的...抱歉，我也忘了，不过我现在最想要的，就只是你身后的那个女孩。” 格兰站出来说道：“你休想！” 黑袍人瞥了一眼格兰。 “你看起来很像一个人。” 格兰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黑袍人摇了摇头。 “但是你绝对不是，因为她没有繁衍能力。” 之后黑袍人便不再理他，继续对拉弗尔说道：“我们继续刚刚关于你杀不杀我的问题吧，我猜你一定在想应该问谁。” 拉弗尔不置可否。 黑袍人举起一只手，不知何时，他手里竟然多了一根黑色石杖。 呼啦啦．．． 他背后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团黑色，正是之前离开的那群乌鸦。 乌鸦飞到黑袍人旁边，便停在空中。 而被乌鸦紧紧包围着的，是一个人。 拉弗尔心头猛然跳动起来，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在黑袍人的操作下，乌鸦群散开一个豁口，而后露出一张脸。 一张女人的脸。 “香儿！” 拉弗尔声嘶力竭地喊道。 格兰也看清了她的脸，正是那天在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想让她活过来，但我想，你绝对也不会想让她死吧？” 一向威严的拉弗尔有些发疯。 “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把香儿还给我！” 正在这时，一直在拉弗尔身后的雅克突然窜出，想要一举击杀黑袍人。 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黑袍人面前，黑袍人便被乌鸦形成的网严丝合缝的保护起来。 雅克拳头刚出，被鸦群保护的黑袍人便后撤了几步，让雅克再也无从下手，便赶紧后撤回来。 声音从鸦群里传出：“那老家伙倒是教出不少好徒弟，可惜，他的徒弟也跟他一样，只有力量，却没有脑袋。” 雅克脸色发生了些变化。 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感觉什么都知道？ 乌鸦让开一条缝隙，黑袍人那张脸又再次出现。 “银雀帝国伟大的战士，如果你早点答应我的要求，自己做国王该多好呀．．．．．．” 他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惋惜。 “那样的话，不仅你所心爱的人可以早早醒来，没准就连你的宝贝儿子，也不会死。” 他停了一下，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拉弗尔，仿佛很享受看着别人痛苦。 “哦，对了，其实我并没有违反约定，虽然不是很成功，但你的儿子的确复活了。” 拉弗尔眼睛睁大，额头布满汗水。 “什么？他在哪？！！” 黑袍人淡淡道：“只不过又死了。” “啊！！！！！” 拉弗尔捂住胸口，眼里布满血光。 “我要杀了你！” 黑袍人摇了摇头。 “不不不，杀死你儿子的可不是我。” 黑袍人突然看向格兰。 “而是承载着你复兴帝国希望的，你的侄儿啊。” 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格兰难以消化，不料黑袍人竟又将话锋指向自己。 怎么可能？ 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拉弗尔的儿子，又怎么会杀了他？ 再说，从离开渔岛后，算上不是自己杀死的特克斯，死在与自己战斗中的人也不过只有两个。 难道那个乞丐少年就是拉弗尔的儿子？ 这也太扯了吧！ 他一个公爵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变成那副模样？ 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不知道黑袍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他所说的一切，无非都是在撒谎！ 第四十五章 一团乱麻 “哈哈哈哈......” 黑袍人笑得越来越开心。 “你看，命运就是那么喜欢与人作对，你想杀的人不仅活到现在，反而还把你最想保护的人给杀了。” 他停下笑声。 “人呐，痛苦往往是自找的。” 拉弗尔明显已经失去理智，怒视着格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伊皱着眉毛，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黑袍人有古怪是绝对的。 他想劝阻拉弗尔，刚要开口，黑袍人便继续说道：“你们的家务事可以等我走了再处理，现在，先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拉弗尔并没有看向他，还是盯着格兰，仿佛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黑袍人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 “用你的爱人换你背后的女孩，如果可以，我马上离开，如果不行，我就把她杀了，再带女孩离开。” 拉弗尔怒吼道：“我发誓，你不会离开这的！” 黑袍人道：“啧啧啧，虽然你儿子已经死了，但我好歹也是救过他的命，你想杀他的救命恩人？” 拉弗尔大脑一片混乱，心脏像是在滴血。 黑袍人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胸口上进出。 他终于动手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有些道理。 与自己儿子相关的事可以之后再算，但是黑袍人今天必须死。 不仅仅是因为他拿香儿做要挟。 除此之外，如果今天让他安全离开，他以后必然会再次掀起风云。 一个没有目的的高手，往往比有目的的普通人要危险的多！ 只是还没等他来到身前，黑袍人便依靠着鸦群飞上半空。 拉弗尔一击扑空，想要再次攻击，却已经没有办法。 自己不会飞，又没有乌鸦相助，自然是够不到他的。 拉弗尔紧紧咬着牙齿，“可恶！” 黑袍人不知是因为没有动手的能力，还是单纯地不想杀人，一直没有主动进攻。 雅克见状，也再次跃起。 他想，凭借自己的爆发力与力量，应该可以攻击到对方。 但他的攻击也落空了。 那些乌鸦仿佛与黑袍人心意相通，移动的十分灵活。 在场两个战力最高的人都没有办法，包括奥伊在内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有动手的打算。 黑袍人见众人没了反抗的能力，摇头道：“没有意思。” 然后他轻轻挥动手中权杖，鸦群中便伸出一只漆黑巨大的手，抓向倒在石台上的洛。 格兰见此，连忙跑到洛身前，想要阻止。 他挥动巨剑，上下劈砍，可乌鸦何其灵活，任他砍了上百下，也没有任何效果，只不过是掉落一些羽毛而已。 等鸦群散去后，这里哪还有洛的踪影。 黑袍人目的得逞，看了众人一眼，没再说话，便乘着乌鸦，朝远方飞去。 “香儿！”“洛！” 拉弗尔与格兰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口，不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乌鸦越飞越快，不一会儿，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拉弗尔再次看向格兰。 “都是你，杀了我儿子，又害死香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格兰也是一腔怒火，本以为终于可以救回洛，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 拉弗尔说完那些话，突然笑了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早就该杀了你，早就该把王位夺过来！什么扶持你上位，什么拯救银雀帝国，都是放屁！” 格兰也终于忍不住，大吼了出来。 “够了！谁想坐那个王位谁就去做坐，谁想当国王谁就去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不该答应那个什么狗屁约翰元老，都是因为他，我才会离开父亲，才会失去洛！我就不该来到这里！” 奥伊冲到格兰身边，想要捂住他的嘴巴，但已经晚了。 “我呸！我他么根本就不是王子，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就只是一个普通渔夫而已！” 拉弗尔闻言愣住，眼神也开始变得冷阴冷起来。 “奥伊，他说的都是真的？” 奥伊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不出声。 拉弗尔道：“好啊，约翰元老，你这个魔术变得好啊！” 接着他看向格兰：“那你下地狱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一旁的盖亚突然抽出格兰背后的那把弯刀，站在格兰面前。 “我不准你伤害哥哥！” 拉弗尔一步一步靠近，完全没有在意这个还没有到达自己腰间的孩子。 呀！ 盖亚见拉弗尔并不打算停下，便大喊着向对方冲了过去。 还没等他到拉弗尔身边，一道红色身影便将他带到一旁。 雅克在盖亚背后轻轻一点，盖亚便停止挣扎，昏倒过去。 在他看来，如果真的如格兰所说，他并不是王子，而只是一个冒牌货的话，那么必然是死罪。 但他不想这个孩子死，因为这个孩子，也叫盖亚。 奥伊拦在格兰身前，对拉弗尔说道：“公爵大人，你如果真的要怪罪，就定我的罪，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格兰的确已经向自己坦白过，他并不是真正的王子。 可自己执着于用他王子的身份完成盖亚的遗愿，便强行将他带到了雀都。 所以如果格兰因此而死，必然是自己的错。 除此之外，与格兰相处那么长时间，虽然表面上没说过，但其实在他心里，已经把格兰当成自己半个徒弟。 既然如此，自然就不能看着格兰死在自己面前。 拉弗尔冷冷地看着奥伊。 “你当然有罪，包庇假王子，已经是死罪！” 奥伊心一横。 “我可以死，让他走！” 格兰没想到奥伊竟然会为自己去死，他可从来没敢这么想过，于是他扒开奥伊的手臂，大声道：“不，我们都不应该死。” 拉弗尔冷笑道：“你凭什么不应该死？” 格兰道：“我们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真的王子，只是你们自己认为我是王子。”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话。 “话说回来，难道谁是王子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如果是这样，你也就不会在之前想要杀我！” 拉弗尔点了点头。 他承认，到底谁是王子，对自己来说，好像并不重要。 格兰继续道：“你的那个香儿，也并不是因为我们而被带走，你要是算账，为什么不去找黑袍人算账？！” 拉弗尔深吸两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住嘴，你没有资格说香儿！” 格兰并没有如他所愿。 “还有你的儿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又怎么会杀了他？要我看，你与黑袍人根本就是同谋，不然，那天你又为什么要放他走？” 拉弗尔道：“你！” 格兰挺了挺胸膛。 “是的，我不仅进去了地道，我还看到你所隐藏的一切，而你与黑袍人的对话，我也都听的一清二楚！” 拉弗尔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即使自己刚刚已经有了调查清楚再做打算的想法，现在也已经没有必要了。 作为帝国最后的避难所，地道的秘密绝对不能让无关人员发现。 既然他知道了，那就只能让他永远闭上嘴巴！ 他伸出右手，朝格兰抓去。 奥伊见状，逼不得已，只能上前迎上拉弗尔。 “走，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奥伊在与拉弗尔交手的同时，对着格兰大喊。 格兰望着奥伊的背影，不由犹豫了起来。 “雅克！” 见格兰要跑，拉弗尔大喊道。 雅克虽然抱着盖亚，可速度却没有减少半分，没等格兰反应过来，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格兰暗道不妙，现在恐怕想跑也跑不了了。 正当雅克准备动手，他怀里的盖亚突然动了一下。 “不要...不要伤害哥哥！” 雅克举起的手兀然停在半空。 格兰大声道：“放开盖亚！” 雅克的手终于还是攻了过来，不过他明显没有想要杀死格兰，只是狠狠一推，格兰便飞出了几十米。 这一击不但没有击杀格兰，反而将他远远推出了战场。 第四十六章 逃亡 阳光被乌云遮盖，罪恶隐藏于人间。 格兰感觉心脏像是被撕裂般的痛。 他手捂胸口，脚步踉跄，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森林之中。 他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雅克的那一掌虽然并没有要了自己性命，但也差不到哪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先是为了救洛，来到这片森林。 而洛却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甚至想要杀了自己。 之后便是黑袍人出现，讲了一堆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 最后又说自己杀了拉弗尔的儿子？ 简直是胡扯！ 不知不觉，他来到一座城墙前。 他又回到了雀都。 该死！ 因为身受重创，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向哪。 一直往前走，却又回到雀都。 现在进去的话，岂不是死路一条？ 而且，能不能进去也是一个问题。 谁知道拉弗尔他们回了城没有？ 如果他们已经回去，必然会宣布自己的罪名，没准现在大街小巷已经贴满画有自己头像的通缉令。 如果不进城，那又应该去哪？ 回家？ 以现在自己的身体，恐怕还没走出雀都的范围，就要死在半路。 如果自己死了，奥伊岂不就白救自己了？ 再者说，自己也不想死。 不过，奥伊呢？ 他是否已经死在拉弗尔的手中？ 这些问题充满他的脑壳，让他感觉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他看到城墙上有一处缺口。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洞口。 他强打起精神，做出决定。 自己必须还要进去。 为了奥伊，也为了盖亚。 他歪斜着身子，从洞口钻了进去。 洞头另一边长着一颗柿子树，现在正是成熟的季节，一颗颗柿子像是橙色宝石般挂在枝头。 柿子树前面，种满淡黄色的油菜花。 从四面的墙壁可以看出，这是一座院子。 空无一人的院子。 他尽量使自己动作轻一些，免得被人发现。 可他刚直起身子，还没有迈动脚步，便觉得一阵猛烈的眩晕感传来，之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直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团温暖包围着。 眼睛还没睁开，便闻到一股浓郁却不让人反感的香水味。 这是哪？ 睁开眼来，眼前尽是紫色。 紫色床单，紫色被子，紫色窗帘。 这应该是一间女人的卧室。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他尝试着坐起身子，胸口的疼痛顿时传来，他猛吸一口冷气，差点喊出声来。 吱~ 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阵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嬉闹声传了进来。 “谁？” 因为房间门不在自己视野范围之内，所以他并不知道是谁。 不过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救自己的那个人。 “既然想来找我，为什么不走正门呢？” 一道娇腻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他并不陌生。 一道玲珑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身穿暗红色贴身旗袍的托尔斯.莱曼款款走向床边，她手里托着一个木纹托盘，托盘上放有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 格兰脸瞬间镀上一层红色。 “我不是说过吗，这里对**向来半价......” 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格兰旁边。 格兰感觉那种馨香味道更加强烈了。 “难道你已经不是**？” 托尔斯.莱曼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格兰，仿佛是在吃醋一般。 格兰局促地将头低下去，不敢与她直视。 可这样一来目光却正好落在后者暴露的腿上。 他感觉...... 托尔斯.莱曼风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 她动作轻盈地拿起红酒瓶，倒出一杯后递给格兰。 格兰伸手接住，杯子里的红酒像是玛瑙般晶莹剔透。 莱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举起酒杯，笑吟吟地看着格兰。 格兰愣住，不知道要做什么。 叮~ 莱曼主动与他碰了一下。 “难道你还没喝过酒？” 接着她抿了一口，悠悠道：“既然是**，没喝过酒自然也不例外。” 酒虽还未下肚，格兰却已经有了醉意。 “我喝过。” 莱曼看着格兰手里的酒杯。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喝？放心，这里没有人要杀你。” 格兰刚把酒杯送到嘴边，听到莱曼的话，手猛地一抖。 “你全都知道？” 莱曼抿着嘴唇。 “如果那个什么洛，盖亚，还有个什么大叔就是全部的话，那我的确就都知道了。” 格兰身体向后挪了一下。 他突然发现背后的巨剑不见踪影。 “你究竟是谁？” 他突然联想到黑袍人，莫非这个女人与黑袍人有关系？ 莱曼娇笑道：“讨厌，你又来这套。” 格兰身体再往后挪了一点。 莱曼看到格兰的动作，淡淡说道：“放心吧，就算敌人攻陷雀都，我也可以保证，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格兰身体放松了些。 如果她真的与黑袍人有关的话，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他举杯将红酒一饮而下，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 他虽然告诉盖亚这里是和平之地，但那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听她说来，好像自己难道说对了？ 莱曼将身子贴了上来， “有谁会讨厌女人呢？尤其是这里的女人。” 格兰瞬间理解她的话，他对此深有体会。 对呀，谁会讨厌女人呢？ 即使洛甚至想要杀死自己，可自己仍然对她没有一丝恨意。 莱曼可看不出格兰的心事， “酒可是好东西，它是不愉快的终点，同时也是美好的起点。” 格兰脑袋昏昏沉沉。 “起点自然就是开始。” 莱曼勾起格兰的下巴。 “你想怎么开始？” 格兰只觉得双手不再受自己控制。 他心跳的很快，就像是战场上又来鼓舞士气的战鼓。 他现在的确战意十足。 莱曼脱去红色的高跟鞋，翻身爬上格兰的身子。 格兰感觉自己陷进一阵柔软，他再不想控制自己。 但胸口传来的疼痛控制了他。 “呃~” 莱曼停止动作，看着表情痛苦的格兰，轻轻扒开他的上衣。 一道淤血的红色手印。 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呢喃道：“很疼吧？” 格兰如实地点了点头。 莱曼表情突然悲伤起来。 “既然那么疼，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第四十七章 等待 格兰感觉到自己胸前一热，再没有任何邪恶的想法。 她哭了？ 莱曼吸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眼泪，并排坐在格兰身边。 “连你都知道要回来，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格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安慰女人这方面的经验，他实在是一点也没有。 “你与他很像，真的很像，尤其是这幅不讨女人喜欢的模样......” 格兰看着她映成淡紫色的侧脸，出了神。 “可他越是不讨人喜欢，我便喜欢得他越深。” 莱曼呢喃的语气，瞬间将格兰带进她口中的故事里。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没有玫瑰，没有烛光，甚至连一声像样的自我介绍都没有。 总之，一点也不浪漫。 但即使是这样，她仍在那一刻，感知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光。 她沦陷了。 像是陷进沼泽般，无法自拔。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主动提出的，因为那个表情坚毅，把她从那些恶魔手里救回来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对她说一句话。 即使她问出这个问题，他也还是没有说话。 难道他是一个哑巴？ 他当然不是，在她这么怀疑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就像我救你，也并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一样。” 他眼睛里仿佛没有男女之分，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如生铁般冰冷。 “可是我脚崴了，我希望你能......” 她试图多让他逗留一刻。 他正准备离开的双腿终于停下，他回过头来，眉毛拧成一团。 她指着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的脚，脸上发烫。 “你的家在哪？” 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家，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怪异的山洞里，里面的其他人，理所当然同样怪异。 他见她不说话，眉头皱得更紧。 “你没有家？” 她摇头，然后点头。 他没再说话，不顾她的感受，一把将她背起。 他的肩膀很硬，硌得她生疼，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她只觉得，这里的空气很甜美，比那个山洞不知好到哪里去。 风轻轻吹动，路旁不知名的树叶摇晃碰撞，发出的声音像是游荡的诗人在吟唱。 他将她带进一座城市，他告诉她，这里是帝国最繁华的地方。 当然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 “噔噔噔” 格兰正听得入神，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莱曼被打断，眼里透出疑惑，她走下床，朝门口走去。 “他们来了。” 是一个男人。 格兰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紧。 这声音他听过，不仅听过，这道声音的主人还差点一掌拍死自己。 “那又怎么样。” 莱曼的声音有些冷淡，仿佛很不欢迎雅克。 “我答应过他，要保护你，你现在最好跟我回公爵府。” “不，我要留在这里，一直等到他回来。” 雅克沉默片刻，开口道：“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他说过会回来找我。” 莱曼的声音已经冷到极点。 雅克还想说些什么，莱曼已经将门猛然关上。 格兰松了口气，看向倚在床头的那把巨剑。 莱曼款款走来，只是没了之前的轻佻。 “你认识他？” 莱曼目光分散，像是看着那把巨剑，又像是没有在看。 “你认识他？” 她反问一句。 格兰看着她充满忧伤的脸，不知她所说的“他”与自己所说的“他”是否是同一个人。 “我差点被他杀死。” 莱曼回过神来，向门口方向看了一眼。 “他是一个可以送自己徒弟去死的魔鬼，如果他要杀你，自然也不意外。” 格兰大概已经明白，莱曼口中所说的他就是雅克的徒弟。 既然雅克那么厉害，他的徒弟按道理来讲应该也差不到哪去，那么会是谁杀了他的徒弟？ 莱曼重新上了床，问道：“我刚刚讲到哪了？” 格兰想了一下，说道：“你说，你被那个人送到了最安全的城市。” 莱曼脸色又恢复成之前模样。 “对，这里很安全，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很安全。” 格兰没有说话。 莱曼继续说道：“把我送来之后，他便离开了，他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格兰问道：“什么重要的事？” 莱曼苦笑一声。 “你与他果然很像，在你们心里，那些所谓的重要的事，永远要比人重要。” 莱曼顿了一下，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仿佛那个人就在她眼前一般。 “他不知道，无论在他眼里多重要的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格兰挠了挠头发，他问出这句话纯粹是因为好奇。 好奇比旁边这位佳人还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如果换成自己，会将洛放在一旁，而去做其他事情吗？ 他自认为不会，但是仔细一想，自从洛失踪之后，他的做法好像也与那个男人一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救洛，而是继续做着对奥伊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由此看来，他与那个男人，还真是有一些像呢。 “他也有一把巨剑，与你这一把几乎一模一样。” 莱曼又爱又恨地看着床头巨剑。 格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可又没有办法具体说出来。 莱曼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这把剑是他给你的。” 格兰道：“这把剑确实是别人给我的，但应该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人。” 他将信息在脑海里串了一遍。 这把剑到他手里之前，一直在奥伊手中，而奥伊明显不是莱曼所说的那个人。 因为雅克既然是那个人的师傅，而奥伊又见过雅克，没有理由互相不认识。 据奥伊所说，这把剑的主人应该是雀山上的那座坟冢。 格兰突然睁大眼睛。 “他的名字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雅克听到小盖亚时的反应，他终于明白刚刚在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了。 莱曼眼神突然悲伤起来。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格兰一字一句道。 “他叫盖亚，是一个英雄。” 莱曼看向格兰，眼泪从眼角涌出。 “盖亚？英雄？” 格兰沉默点头。 莱曼摇了摇头。 “不，他不是盖亚，他也不是英雄。” 格兰再次疑惑起来。 难道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 莱曼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只是他......他说过，完成那件事情之后，就会回来找我。” 莱曼闭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双腿，两只手攥得发白。 “可英雄是不会回来的.......” 格兰看着旁边这位偏执，比自己至少大十岁的女人，有些于心不忍。 他已经确定，莱曼所说的那个他，就是盖亚。 已经死去的盖亚。 他抬起手来，想要告诉她这个事实，可抬到一半，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莱曼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格兰。 “他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格兰赶紧避开她的目光，这是撒谎的人通常会有的表现。 不经意间，他用余光看到莱曼的脖子后方有一块黑色胎记。 这块胎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趴着，十分显眼，只不过之前因为被长发遮盖着，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而已。 他仔细看去，却发现那块胎记十分眼熟。 胎记如同一个黑色月牙，月牙上面，则是一个黑点。 莱曼见格兰没有回答，反而盯着自己看，于是自言自语道。 “你一定也以为他已经死了......你们都不相信我，他还没有死，他会回来的......” 格兰终于想起这块“胎记”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是那个与奥伊交手的白衣人。 被奥伊杀死两次的白衣人。 他的脖子后方，也有一块这样的“胎记”。 只不过白衣人的胎记，因为脖子上的伤痕而扭曲了原有的样子。 “不，我相信你，他可能真的还活着。” 格兰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 既然白衣人可以死而复生，那么盖亚为什么不会呢？ 其实不仅白衣人，据那个黑袍人所说，拉弗尔的儿子好像也死而复生了。 也就是说，死而复生是确实存在的！ 不过，那块“胎记”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莱曼会和那个白衣人一样，有这么一块“胎记”。 如果只是因为巧合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谢谢。” 莱曼突然道谢，语气里充满了感激。 “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至少说明，我不一定是错的。” 格兰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脑子已经乱作一团。 如果那块月牙“胎记”并不是胎记的话，就说明那很有可能是一种标志。 可究竟是什么标志？ 是可以死而复生的标志？还是已经死去的人再次复活之后才有的标志？ 难道此时躺在自己身边的莱曼，已经是一个“死人”？ 就因为她曾经死去，然后被复活，所以她才坚信盖亚没有死，因为即使盖亚死了，在她看来，也是可以复活的。 格兰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死了便是死了。 如果她又活了过来，那她还是她吗？ 这个别扭的想法把他整个人都搞得有些别扭。 那么洛呢？ 洛之所以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是否也与那个白衣人与莱曼一样。 被死而复生了？ 第四十八章 战争的原因 “起死回生就是个笑话，是一个如同罂粟花般的谎言！” 冷静下来的拉弗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奥伊，冰冷的语气容不下任何质疑。 奥伊看着拉弗尔的眼睛。 “我可以用生命保证，那个白衣人被我杀死了两次。” 拉弗尔冷笑一声。 “所以你就认为他是被复活了？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你根本就没有杀死他呢？” 奥伊皱起眉头。 他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因为在繁蒂城那一战，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他并没有检查白衣人的尸体，所以那个白衣人究竟是生是死他并不能确定。 但他相信自己的剑。 被自己的剑划过喉咙的人，还从来没有活下来过。 “可是那个黑袍人不是说......” 奥伊说到这犹豫起来，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再次在拉弗尔面前提起他的儿子。 反倒是拉弗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又恢复了以前的沉着冷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血。 “我的儿子早在5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他真的被复生，为什么在这5年里，一直没有回来找我？” 奥伊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公爵您认为自己的儿子没有被复生，又为什么相信王......格兰杀了您的儿子？” 拉弗尔眯起眼睛。 他在森林里之所以失态，完全是受黑袍人的刺激。 黑袍人说过自己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由于这个观念先入为主，所以在听到奥伊说那个白衣人死而复生，便就此相信。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谨慎验证，并推翻这个谎言！ 奥伊看到拉弗尔的表情，知道这个事情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转口说道： “既然公爵这样认为，那是不是可以撤销对格兰的通缉了？” 拉弗尔冷冷看了奥伊一眼。 诚然，刚听到黑袍人说自己儿子死于格兰之手时，他确实起了杀心。 他那时候认为，不管那个少年究竟是不是真的王子，他都必须死。 “你以为他死罪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儿子吗？哼，别忘了，按照银雀帝国的法律，假冒王子可是死罪。” 奥伊道：“我说过，他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我......” 没等奥伊说完，拉弗尔便吼一般打断了他。 “尊敬的骑士！你已经变得肮脏！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是守护帝国，而不是欺骗帝国！你所做的一切，自然也逃不出法律的制裁，这与如何处置那个小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奥伊表情冷峻，他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是死罪，他只想在自己生命结束之前，挽救那个被自己逼迫的少年。 不过现在看来，拉弗尔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拉弗尔语调突然降低，虽然依旧冰冷，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无情。 “但是，帝国向来是宽容的，尤其是对像你这样的战士。” 奥伊目光聚在一起。 拉弗尔继续说着：“帝国反攻的号角马上就要响起，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希望你可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我的手里。” 奥伊想要说些什么，拉弗尔抬了一下手。 “就这样吧，你晚上就可以出发，去你最应该去的地方。” 奥伊终究是什么也没说，低头走了出去。 他刚走，雅克便出现在拉弗尔身后，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 拉弗尔没有回头。 “你徒弟的情人现在情况怎样？” 雅克并没有被他的玩笑逗笑。 “如往常一样。” 拉弗尔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后，说道：“她应该没有忘记吧？” 雅克没有回答他，反而说道：“她不能去！” 拉弗尔猛然回头，眼睛里含着怒火，不过在面对雅克那一霎那，又恢复正常。 如果雅克真的动手，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活上一刻钟。 “你应该知道，我必须要救回香儿。” 雅克眉头皱在一起，想要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不过结果很显然，他失败了。 “我答应过盖亚，会保护好她。” 拉弗尔呼吸逐渐急促，仿佛在憋着一口气。 这个雅克虽然有着几乎无人可以匹敌的身手，但是脑袋却是一根筋。 没有人可以改变的一根筋。 拉弗尔实在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并且要做自己的手下。 “这并不是让她送死，我只是想要她帮忙，找到香儿！” 雅克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我不是黑袍人的对手。” 哗啦！ 拉弗尔一下推倒面前的桌子。 “那香儿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雅克道：“为了她，你已经走了错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生命以后只会对帝国负责。” 雅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现在你更应该尽快结束这场本就不该发生的战争！” 拉弗尔双眼变得无神，脸色也渐渐苍白。 这场战争的开端，只是因为两条生命。 而为了两条生命，帝国却每天都死去成千上万条生命。 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你相信死去的人真的可以复生吗？” 面对拉弗尔突然的发问，雅克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当然。” 与其说他相信起死回生，倒不如说他对那个老头儿的话深信不疑。 他说可以死而复生，那么便就可以死而复生，不然自己又为什么呆在这里呢？ “呵哈哈哈哈哈！” 拉弗尔突然狂笑起来。 死而复生又能如何？ 自己儿子没能再次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也已离自己而去。 难道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起死回生吗？ 如果是的话，这起死回生又有什么意义？ …… …… 太阳像是痛饮了红酒一般，摇摇欲坠。 奥伊放下酒壶，眼睛望着黄昏下的雀都。 胯下的白马打了个喷嚏，将他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大哥呀，你的愿望我终究是没有完成......格兰，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他牵着马缰，原地转了一圈，便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 “你要去哪？” 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 奥伊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道声音笑道：“谁又能决定你应该去哪？” 奥伊没有刻意去寻找声音的源头，依旧望着西方。 “我自己。” “如果你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声音说完，嗤笑一声：“不过你好像也从来没有回来过。” 奥伊嘴角勾起。 “你那地方又脏又臭，就算是乞丐也不会愿意回去。” 那道声音并没有在意，反问道：“死了也不回去？” 奥伊拿出酒壶，向上举起，轻轻踢了一下马肚。 “死了也不回去！” 酒壶从他手中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棵茂盛白杨树里。 “偷你的，现在还你！” 奥伊说完，抹了抹自己眼睛。 马儿的速度很慢，可他却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第四十九章 重新出发 格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这几天有偷偷溜回那座院子，可已经不见奥伊与盖亚的身影。 虽然担心两人的情况，可在满大街都贴着自己画像的雀都，他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 托尔斯.莱曼款款走来，手里托着放着红酒的托盘，看着扭来扭去的格兰，轻轻问道： “感觉好些了？我没骗你吧，酒是天下最有效果的良药。” 格兰见到莱曼到来，脸上露出会心笑容。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之后，他已经可以确定，莱曼以及她所经营的酒馆，是对于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我觉得现在自己可以锤死一头牛！” 莱曼抬了一下肩膀。 “这里可没有牛让你锤，你如果真的有力气无处使，不如......” 格兰打了个冷颤。 莱曼虽然看起来在有意诱惑自己，可若他真的对她表现出非分之想，恐怕...... 再者说，莱曼是奥伊大叔死去朋友的情人，就算莱曼真的肯献出身体，他也绝对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的。 这是原则问题。 “不不不，莱曼婶婶，我得留着力气，毕竟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莱曼脸色突变，双手叉腰。 “你叫我什么？” 格兰在脑海中捋着关系。 自己应该叫奥伊大叔，而奥伊又喊死去的盖亚为大哥，那么自己叫大叔的大哥的情人为婶婶，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莱曼婶婶。” ....... 这段经历在历史中并没有被记载下来，不过据一些历史学家猜测，格兰大帝之所以将第一届和平使者颁给托尔斯.莱曼，其中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我们伟大的创造历史的王，内心深处可能埋藏着变态的恋母情结。 不论旁人如何猜测，这些都已经是后话，而真实的情况，恐怕就只有当事人两人清楚了。 莱曼看着满脸委屈的格兰，甩了甩手道：“我对你负责就是了！” 格兰终于说话。 “怎么负责？！” 声音微颤，甚至有些漏风，因为肿胀而变形的脸随着声音一鼓一鼓，使他看上去像是一只癞蛤蟆，一双淤青熊猫眼几乎让人看不到里面的眼睛。 莱曼揉着有些生痛的手。 “我不是说过，酒是天底下最有效的良药吗？” 格兰稍微离莱曼远了一些。 “莱曼婶婶，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咯啪硌啪...... 莱曼眼睛眯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格兰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冷意，嘴角扯了两下，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莱曼柔声说道：“没事，来，咱们继续...” 格兰看着缓缓靠近的冰冷美人。 她简直就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 年轻人也不能这么打啊！ 年轻人就打不死吗？ 格兰一个鲤鱼打滚窜下床。 “我走，我不要你负责了，我这就走。” 莱曼愣了一下。 “走？走去哪？”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必须要出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这话半真半假，一来莱曼虽然看起来柔弱无力，可力气却一点也不比自己小，他再待下去，恐怕就走不了了！ 二来，他也确实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他心中已经做好计划。 第一步，先想办法救出奥伊和小盖亚。 第二步，与奥伊盖亚一起救出洛。 第三步，帮助小盖亚找到父亲。 第四步，回家。 可除了第四步之外，其他三件事他完全无从下手，所以他才会回答“不知道”。 莱曼眼神变得迷离。 “重要的事...你终于也要走了吗？” 看着她脸上的落寞，格兰突然一阵心疼。 他知道自己在莱曼心里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她将自己当成是已经死去了的盖亚。 而现在，自己所说的话，与盖亚离开她之前所说的，一模一样。 莱曼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那把巨剑。 “你还会回来吗？” 格兰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如果我见到盖亚，我会告诉他，你一直在等他回来。”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主动回来 莱曼突然笑了。 “那你可要说清楚，我不会等他太长时间。” 格兰抓着头发。 “好！” 接下来，莱曼帮他整理好衣服，将巨剑挂在他的背后，递给他一个包裹。 “这里面有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食物。” 格兰看向低头看去，自己身上仍然是奥伊给自己的灰色长袍，上面的血迹已经被莱曼洗去，破掉的洞口也由她补上。 “谢谢。” 他及时止住后面的“莱曼婶婶”。 莱曼笑着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再见。”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脸上的淤青实在让他不敢再开口，只好转身离开。 酒馆内灯光昏暗，裸漏着肩膀的男人搂着一桌暴露的女人，抹油般的嘴唇隐藏在胡子下面，红色或者紫色的酒不停地被送入其中。 香水味，汗臭味，以及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格兰下楼，径直穿过这所糜烂天堂，走出门外。 酒馆门口便贴着通缉他的画像。 他站在画像前，看着那个线条简单的画像，心里暗暗吐槽，自己比这上面帅多了好么？ 实际上，这幅画像贴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正如莱曼之前所讲的那样，这里是真正的和平之地。 进入酒馆的人，虽然嘴里谈论着国家大事，但却绝不会做出造反之类危险的事。 他们只是来释放自己的欲望，而不会在这里带走任何欲望。 所以，即使格兰在酒馆大厅内进出多次，不管有没有人认出，都没有一个人举报他。 可现在，他就要离开这里。 他要去哪呢？ 他开始整理脑海里的线索，想要找一个作为开始的地方。 地道？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那天在地道下面，自己听到拉弗尔与那个黑袍人的对话，也就是说，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拉弗尔的府邸。 既然奥伊与小盖亚都已经不在那座荒废的院子，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是被关进了公爵府邸。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院子已经没有人居住，却仍然有守卫的原因。 他们所守护的，正是那条地道！ 想到这，格兰也不再犹豫，从腰间拿出一条黑巾，这是在格伦港城，约翰元老为他带上的那条。 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有用到它的机会。 他看向那副通缉画像，轻轻抱怨。 “太难看了，一点也不像我！” 第五十章 白胡子老头儿 院子门前的那两个守卫可是熟人，毕竟是曾经一起撒过尿的人。 但现在，格兰可不敢贸然上去打招呼。 格兰深知院子里的结构，除了他们所驻守的那个门外，没有其他的出口。 爬墙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也得先躲开分布在院子周围的其他守卫。 看来拉弗尔十分看重这个地道，不然怎么会派出数十人看守呢？ 别说是他，就算是一只蚊子，想要进去恐怕也不容易。 正当他思索着如何进入院子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想进去的话，杀进去便是了，何必畏畏缩缩？” 格兰被这道声音吓得一哆嗦，赶忙拔出巨剑，看向头顶。 他此时站在一棵茂盛的榕树下，来得时候没有注意，此时看去，上面竟耷拉着一条腿，腿上布满污泥，脚底是一双露着脚趾头的草鞋。 声音还在继续。 “我是让你杀他们，你却把剑对向老子？” 话音刚落，那只脚向上一抬，隐入枝叶间，然后露出一张挂着脏兮兮白胡子的脸。 格兰从来没有见过他，小声问道：“你是谁？！” 白胡子老头一咧嘴，露出贴着菜牙的黄色牙齿。 “你是问我的名字，还是问我的身份？” 格兰道：“两样都问！” 白胡子老头像只猴子般，双手挂着树枝，身体整个露出来，在空中荡来荡去。 “可我两个都不打算说。” 格兰觉得眼前这人脑袋似乎有些问题，于是不准备再纠缠下去。 白胡子老头看他要走，猛地往前一荡，身体如落叶般飘向格兰身后。 格兰感觉到身后动静，迅速向一旁躲去。 只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那老头儿已经来到他身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不知为何，在对方按住自己的那一刻，他全身血液仿佛突然停住不再流动，身体也无法动弹。 格兰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你不想进去了？” 面对老头儿的发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索性闭口不言。 “嗖”地一声，格兰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头儿的手已经离开他的肩膀，人却出现在他的眼前。 老头儿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酒壶，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后，抹了一下胡子下的有你嘴唇。 “嘶哈~还是用它舒服！” 格兰身体终于恢复自由，赶紧向后撤了几步，巨剑竖在身前，看着行为古怪的老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当看清老头儿手中的酒壶时，格兰终于主动开口了。 “奥伊在哪？他的酒壶为什么在你手里！” 老头儿疯癫似地扭动身子，看了看格兰，又看了看酒壶。 “这酒壶本来就是我的，为什么不能在我手里？” 格兰与奥伊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自然不会认错天天挂在他腰上的东西。 “你是拉弗尔的人？” 他有理由这么想，毕竟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奥伊此时应该在拉弗尔手里，而他的酒壶既然在这个老头儿身上，那就说明他极有可能就是拉弗尔派来的人！ 派来杀自己的人！ 格兰目光收聚，手腕用力，巨剑已经向老头儿扫去。 他刚刚已经见识过老头儿的实力，正面战斗他根本不可能是对手，所以只能出其不意，企图能一击取胜。 其实他也没打算取胜，他只求这一击能够给对方制造些麻烦，然后自己可以安全脱身就好。 眼看巨剑已经扫到老头儿身前，可他仍然一动不动。 格兰突然犹豫了。 难道他不是拉弗尔派来杀自己的敌人？ 或者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疯子？ 可如果他只是一个疯子，又为何可以仅凭一只手便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正想着，只听“当”的医生，巨剑竟在老头眼前停下。 而使巨剑停下的，竟然是一只如同枯树般的手。 “老子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徒弟，就教给你了这些东西？” 格兰想抽回巨剑，用力之后，却发现巨剑纹丝不动。 听了老头儿的话，格兰停止动作。 “徒弟？你是奥伊大叔的师傅？” 老头儿眯着眼。 “可现在不是了，所以我要再收另一个。” 格兰得知对方并没有恶意，直接松开剑道：“我并不打算拜你为师。” 老头儿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过收你了吗？” 格兰脸色变了变，继续说道：“既然我不打算拜你为师，你也不打算手我为徒，那就把剑还我，咱们各走各的。” 老头儿果然松开了剑，又喝了一口酒。 “你要进院子，我也要进院子，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这么说你是要帮我？” 格兰心思泛滥，既然目的相同，互帮互助实属应该。 “帮你什么？” 格兰咬紧牙齿，崩出一句话。 “你到底要怎样？！” 老头儿上下看了一番，正当格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时，他终于开口。 “你能不能先把黑巾去了，这个做法实在是愚蠢了。” 格兰摸了一下脸上的黑巾，并没打算去掉。 毕竟现在雀都内到处都是画着自己画像的通缉令，现在去掉黑巾，岂不是找死？ 老头儿见状，吹着胡子说道：“整个雀都就只有你脸上蒙着块黑布，你这不是明显告诉别人，你就是画像上那个通缉犯吗？” 格兰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一把将黑巾扯开。 老头儿看着迟钝的格兰，气得直摇头。 “蠢货，都是蠢货，大蠢货将希望寄托在小蠢货身上，只会显得大蠢货更蠢！” 格兰听得明白，这老头儿是在骂自己蠢货，但他并没有还口，因为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确实很蠢。 格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们要怎么进去？” 老头儿顿了一下：“我不是说过了吗？用你手中的剑，杀过去。” 格兰道：“我打不过他们，我也不想杀人。” 老头儿闻言跳起，抬脚踹在格兰屁股上。 “娘的，你不想杀人，刚刚为嘛将剑对向我？” 格兰揉着屁股，委屈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来杀我的......” 看着老头儿又要抬起脚来，格兰连忙道：“关键是我打不过呀！我一个人，对面几十个人，我冲上去还不是送死！” 老头儿收起脚，看着院子方向说道：“你放心只管去就是了，我有办法。” 格兰将信将疑。 这个奇怪老头儿本事确实有，不过既然他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自己上，偏偏要让我上呢？ 老头儿见格兰迟疑，捋着胡子来到他面前，手指在格兰胸前点了两下。 “我现在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那些人绝对不会是你的对手。” 格兰果然觉得胸前有一阵火辣辣的感觉，好像确实被注入了一种神秘力量。 “什么是任督二脉？” 老头儿再次抬起脚，将格兰从树后踹了出去，嘴里还说着：“这是天启国的独家秘方，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老头儿看似随意一脚，没想到竟然将格兰直接踹飞到院子门前。 门前两个守卫发现脸上突然多了一个身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中的武器都没有举起。 格兰费劲爬起来，揉着屁股对两人招了招手。 “嗨，真巧，又见面了。” 第五十一章 夺魂散 两名守卫看清格兰模样后，也举起手挥了一下。 “阁下怎么回来了？” 格兰心中纳闷，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个被拉弗尔通缉的人是自己？ 他试探地问道：“院子里还有人住吗？” 其中一位比较高的守卫说道：“阁下搬走后，这里就没人了。” “哦~” 格兰拖长音调，继续问道：“既然里面已经没人，你们为什么还守在这？” 这名守卫脸上现出犹豫，旁边那位有些胖的守卫补充道：“公爵大人说了，不能让其他人进去。” “其他人是谁？” 胖子从身后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图像，展开后，对格兰说道：“比如他。” 格兰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因为那张画像上面的人，可不就是自己？ 他忍着笑继续道：“那我算其他人吗？” 两名守卫互相看了一眼，胖子将画对向自己，嘴里说着：“既然你不是画中的人，自然应该不算是其他人......”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皱着眉头盯着画像。 格兰扯了一下嘴角，暗道：“糟糕，好像有点玩脱了。” 胖子终于谨慎起来，对一旁守卫问道：“画上的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高个子守卫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胖子继续道：“到底在哪见过？” 高个子回身看了一眼院子。 “我们一直在这，如果见过他，肯定就是在这见的，难道...” 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难道他已经进去了？” 胖子连忙收起画像，也朝院子看去。 “不会吧，我记得好像没有人进去过。” 高个子说道：“没准他身手特别好，称我们不注意，一下子就进去了呢？” 胖子点了点头。 “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格兰嘴角再次扯了一下，他很纳闷为什么与他们呆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他们都是傻子？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盔甲的三人小队走了过来。 格兰握紧拳头，心想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 三人小队为首的那一人来到身前，打量了一下格兰，问道：“你是什么人？” 格兰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高个子守卫便说道：“他是拉弗尔公爵的客人。” 这人脸上露出狐疑：“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胖子突然“啊”了一声。 格兰手已经碰到巨剑，心想看来他们终于认出自己。 胖子大声道：“长官，我们怀疑已经有人进了院子！” 那位搜灵猛然回头，看向胖子。 “你确定？” 胖子脸上的赘肉颤了颤：“不确定...” 首领突然拔出腰间的弯刀，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所有守卫已经都聚集在门前。 “各位伟大的帝国战士，属于我们的战争已经到来。” 首领扫视了一下众人。 “严谨是我们的态度，战斗是我们的使命，各位勇士，进去搜！” 哗啦啦一阵铁甲碰撞的声音，几十个守卫已经进去大半。 格兰嘴角再次扯了扯，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银雀帝国会在战争中败给敌人了。 眼看所有人都要进去，他赶忙上前一步，拉住走在最后面的那位胖子守卫。 “需要我帮忙吗？” 胖子脸色十分兴奋。 “感激不尽，尊敬的阁下！” 格兰挠了挠脑袋，还没等他说出“不客气”的时候，胖子守卫已经不见了身影。 格兰回头看向自己藏身的那颗榕树，却已经不见白胡子老头儿。 他摇了摇头。 “不管了！反正只要自己能进去就好！” 走进院子，他看到每间屋子里都挤满卫兵，更夸张的是，还有一个个头矮小的守卫正趴在门上，往门缝里看...... 虽然其他房间挤满了人，但是唯独拥有地道入口的那间废弃房间没有人进去。 格兰吸了口气，朝那间房子走去，途中还跨过一个趴在地上查看地缝的卫兵。 来到房间门前，那把锁果然还在。 格兰扭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自己之后，便开始向房间后面挪动，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走那道窗户。 正当他即将挪到那道墙缝前时，突然一声暴喝响起。 “站住！” 格兰差点跳起来，回身看去，只见那个首领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我...我...” 格兰“我”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卫兵首领一步步向他走来，武器也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格兰咽了口唾沫，手悄悄伸向背后巨剑。 谁知那人走到格兰身前，突然伏下身子，在格兰脚边捡起一片枯叶。 格兰送了口气，手缓缓松开了巨剑。 首领站起身，大声招呼着其他人。 “喂，重大发现，这片叶子不是这座院子里的！” 不一会儿，这里便聚集了五六个人，开始讨论这片叶子的来源。 格兰再也忍受不住，不再遮掩，径直朝窗户那边走去。 发现便发现吧，大不了就是一战，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他们的愚蠢了！ 不过那些卫兵仿佛对那片叶子的兴趣远高于他，所以直到他从窗户跳进去，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呼~希望我不是在做梦。” 他喘了口气，走向床边。 一切都没有变化，他熟练地打开地道入口，钻了进去。 由于这一次没有蜡烛，所以他只能抹黑前进。 扶着石壁走了大概几百步，突然有一只手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他猛地跳向一边，大喊道：“谁！” “我就说你可以进来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格兰松了口气。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是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进来的！”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吹起牛来。 “哦，是吗？” 声音刚刚消失，他便闻到一股极其令人恶心的味道。 然后，他突然迷茫起来，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还在，却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我是谁？我在哪？我到底在干什么？ 一串串疑问在他脑海里浮现。 突然又是一阵更加难闻的味道，他思考的能力再次回来。 老头儿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你还认为跟我没有关系吗？” 格兰摇了摇还有些迟钝的脑袋，对这个神秘的老头儿更加好奇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哧... 一道火光亮起，老头儿脏兮兮的脸终于出现。 “虽然在你身上只涂了一点，但看来效果不错，足够应付外面的那些人。” 格兰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那股味道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刚刚没事？” 老头儿神秘说道：“这是老夫独家研制的秘方夺魂散，传男不传女，且从不外传。至于你为什么没事，自然是我先对你使用了解药喽。” 格兰想起那老头拍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下，心想难道他就是在那时候动得手脚？ 老头儿已经不打算再回答他，举着火把向地道深处走去。 格兰抓起身上衣服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味道，见老头儿已经动身，只好赶紧跟上他，两人一起走向黑暗。 第五十二章 地道秘密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来到那道岔路前。 老头儿似乎对地道很熟悉，想也没想，就直接朝中间方向走去。 格兰叫停他：“这边才是通往公爵府的路。” 老头儿头也没回：“你只管走你的，我又没说要去公爵府。” “你难道不打算救你徒弟了？” 格兰一直以为，这个老头儿既然自称是奥伊的师傅，那么这次前来，肯定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徒弟。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完全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想法。 “他不需要我去救，就算我去了，也救不回来他。” 格兰道：“不可能，你那么厉害...” 老头儿终于回头，一张脸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老。 “我再厉害，也救不回人心，况且他已经不在雀都了。” “你说什么？他不在雀都是什么意思，大叔不是被拉弗尔...” 老头儿再次迈动脚步。 “你想去就去，还有那个小屁孩，他也不需要你去救，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就不出来他。” 格兰感觉这个老头儿仿佛什么都知道，简直如同上帝。 他看了看这次没有光亮的通道，犹豫了下，跟着老头走向中间那条路。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一点，大叔现在到底在哪？盖亚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了地道尽头。 一路上不管格兰再问什么，老头儿都没有回答，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 老头儿拿火把在墙壁前晃了一圈，然后用手在上面摸索着。 格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条路明显是一条死路，难道你挑逗墙，墙就让你进去了？ 喀喀喀咔... 一阵响动过后，面前的石壁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豆腐渣工程真是无所不在... 格兰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裂痕，而是一道隐秘的门。 门的颜色与石壁无异，再加上地道里光线昏暗，确实不容易被看出来。 老头侧着身子走了进去，格兰也紧随其后。 刚一进去，他便闻到一股腐臭味道。 借着灯光看去，他发现脚下竟然都是白骨！白骨上覆盖着还未腐烂的衣服，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 这些人是谁？ 难道是之前进来这里没能出去，最终被困死了吗？ 他们又为什么进来？与自己一样为了救人，还是因为好奇心，又或者是因为更大的秘密？ 老头儿看透了格兰的疑问，为他解答道：“为了守护秘密，牺牲时必要的，这些白骨都是曾经修建地牢的苦工，到头来却成为了秘密的陪葬品。” 格兰心头一阵恶寒，他仿佛听到了这些亡魂愤怒的低语。 老头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继续举着火把前进。 途中，他们又遇见数条岔路，以及与刚刚所见到的一样的石门，终于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足有百十平方米，四周整齐摆放着木头做成的架子，架子的格子中放着各种书籍以及瓷器瓶瓶罐罐。 在房价的最中间，一只铜铸的巨大炉子十分显眼，炉子下方还有新产生的灰烬，看来不久前还有人来过这里。 除此之外，格兰还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格兰指着正中间的铜炉，问向老头儿。 老头儿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走到一边，在书架旁观摩起来。 格兰走过去，借着老头儿手里火把的光，看清书架上的书籍，发现上面的文字他并看不懂。 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是来大陆那么长时间，自己国家的文字他还是知道的，而这些书籍上的文字，明显不是他所见过的文字。 相比之下，它们显得更加古老与神秘。 老头儿手指划过其中一个书名，嘴里喃喃道：“这些都是天启国的修道士撰写的，据说里面记载了长生不老的方法。” 格兰想起“王子”继位那天那两人的对话，不由问道：“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老头儿扭身看了一眼格兰。 “有没有我不知道，总之我是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长生不老之人。” 格兰又想起那天森林里的黑袍人，他年纪看上去还没有这个老头儿大，可却称已经百岁的教皇为小屁孩。 难道，黑袍人就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老头儿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本书面已经破了大半的棕色书前停下。 “就是你了！” 老头儿语气鲜有地有些兴奋。 格兰凑了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书名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似乎心情很好，将火把递给格兰后，一边翻书，一边说道：“小伙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书？” 格兰只能摇头。 老头儿翻书的手指突然停下，眉头皱了起来。 “老狐狸，竟然撕了！” 格兰向书本看去，老头儿手指所停在的地方，确实有一束参差不齐被撕去的痕迹。 不过老头儿好像也并没有多在意，将书塞进怀中之后，对格兰解释道：“这里就是修道士为国王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地方，现在看来，已经没有用处了。” “为什么？” 老头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格兰。 “想要长生不老的人已经死了，这地方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格兰恍然大悟，既然人死了，那就说明长生不老药的炼制宣告失败，那么确实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我可就走了。” 格兰听出这老头儿好像有意要帮自己，于是赶紧说道：“我还要救盖亚！” 老头儿虽然说明盖亚不需要自己救，可他还是觉得把盖亚留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老头儿摆了摆手：“那你就去救吧，我先走了。” 格兰见老头儿真的要走，赶紧拦住他。 “你不是要帮我吗？” 老头儿反而疑惑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你？” “是你问我还有事吗！” 老头摸了一下自己的白胡子。 “老子就客气一下，你有事没事，我都要走。” 格兰气得咬牙，心想不愧是奥伊的师傅，耍无赖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老头儿见格兰不准备让路，缓缓说道：“我说过，你想救的那个小孩并不需要你救，就算你去，也肯定救不回来。” 格兰不甘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老头儿突然摇起头来。 “可惜啊可惜，身为天人，竟然不明白自己的职责，偏偏要去做一些糊涂事。” 天人？ 格兰一脑袋问号。 男人女人好人坏人他能理解，可是这个天人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出来，老头儿已经主动说出来。 “我猜你肯定在想什么是天人。” 格兰点了点头。 老头儿继续捋着自己的胡子。 “天人就是天选之人，这种人体内都隐藏着远超常人的潜力，就比如你......” 格兰眉头抬起，忙问：“我有什么潜力？” 老头儿摇了摇头。 “你有个屁的潜力！” 第五十三章 天人 老头儿言归正传。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看出你有什么潜力，但是你的天人身份是不需要怀疑的。” “你恐怕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夫，我的父亲也是渔夫，我不可能是你所说的什么天人。” 老头儿一脸严肃：“你的父亲虽然是普通人，但是你的母亲呢？” 母亲？ 格兰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所以他不可能回答上来老头儿的问题。 老头儿见格兰脸色突然变得失落，猜想到其中缘由，便开口说道：“恐怕你从未见过你的母亲吧，这也难怪，恐怕她在生下你后，就被发现身份了。” 格兰呢喃问道：“天人的身份吗，被发现会怎么样？” 老头儿只是眯眼盯着格兰的脸，没有再说话。 格兰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 “她死了，对吗？” 老头儿怂了一下肩膀：“最近雀都内进来了一个自称天宗的宗教，没错吧？” 格兰点了点头，这个天宗不仅抓走了洛，而且还挑拨自己与拉弗尔的关系，使得自己现在成为了通缉犯。 老头儿继续说道：“想必他便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神秘组织，那次受到重创之后，经过十几年的修养，看来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寻找天人？”格兰说出自己的猜测。 老头儿吹了一下胡子。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收信教徒？目的就是为了从中筛选天人罢了。” 如果老头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也就知道为什么天宗要抓走洛了。 洛肯定也是天人，而且还是潜力非常高的天人，不然她怎么会使出魔法？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魔法，但应该与魔法性质差不多。 原本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魔法这种扯淡的东西的，它只应该出现在糊弄民众的宗教书籍里而已。 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他自己之前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可天宗为什么要寻找天人？ 他向老头儿提出自己的疑惑。 老头儿皱着眉头：“我只知道他们之前一直在用天人做一种实验，现在的话，恐怕那个实验已经成功了。” 格兰想起白衣人以及莱曼脖子上的印记，问道：“难道是起死回生的实验？” 老头儿眼睛射出一道精光。 “起死回生？真有这回事？” 格兰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据奥伊所讲，那个白衣人就是起死回生，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他也不能确定。 老头儿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东西不可能存在的，除非我跟那个老东西一样疯了......” 他突然又“嘶”了一声。 “难道，长生不老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 他摇着头拿出之前被塞进怀里的那本书，快速翻动书页，直到被撕掉的那一页才停下。 老头儿眉毛皱的更紧了。 “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格兰不知道老头儿究竟在自言自语什么，不过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些慌乱了。 想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又将书塞进怀里，脸色也恢复平常。 “这个问题先不去管他，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天人，你的职责不是像那个蠢货一样，把命丢在不该丢的地方。” “那个蠢货究竟是谁？”格兰刚开始以为是奥伊大叔，可听到最后，发现老头儿口中的“蠢货”好像已经死了，那么就不应该是奥伊。 除非他现在确实已经死了。 老头儿瞥了一眼格兰。 “说你蠢货真的是一点也不冤枉，除了教你剑术的那个人，还能是谁？” 格兰失声问道：“大叔已经死了？！” 相比听到母亲的死讯，他明显更不能接受这个，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奥伊可是实实在在地一起待过那么长时间的人。 老头儿倒是不急不缓。 “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格兰赶紧道：“他现在在哪？我们必须把他救回来！” 老头儿吐了一口气：“西边战场，你去吧，先说好，我可没这个兴趣。” 格兰彻底懵了。 大叔什么时候去西方战场了？他难道不是因为保护自己被拉弗尔抓起来了吗？ 老头儿继续说着：“身为天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过在那个蠢货身上可以看出，并不是每一个天人都有那么高的觉悟，所以你去做些蠢事，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奥伊大叔也是天人？”格兰咽了口唾沫。 老头儿点了点头：“如果他不是天人，我又怎么会收他做徒弟？” 奥伊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的，此时听了老头儿的话，他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以自己现在的三脚猫功夫，诚如老头儿所讲，不管去救谁，都是送死的命运。 既然自己也是天人，想必也可以成为像奥伊一样厉害的剑客，那么为什么不拜这个老头为师，学到足够本事之后，再去救人呢？ 想到这，他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既然我跟大叔一样是天人，你就也收我为徒弟吧！” 老头嘴角勾起，胡子抖动，像是在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这东西可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等你真正练成的时候，恐怕你要救的人也早已经死了。” 格兰头低了下去，看来确实是自己有点想当然。 老头儿还不罢休，继续说道：“再者说，你比那小子还不如，我凭什么要你做我的徒弟？” 格兰摇了摇头。 “那我不做就是了，凭我自己，也可以救出他们。” 老头儿不再理他，从他手里夺过火把，绕过他向前走去。 “你想做什么现在就去做，我没工夫再陪你耗下去。” 如果格兰愿意放弃救人的执念，那么自己倒也可以收他为徒，可既然他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毕竟自己的时日无多，可不愿意再培养出另一个奥伊。 就在这时，地道里突然吹来一阵狂风。 按道理讲，这里不可能有风，但风确实出现了，而且势头很足，吹得老头儿的胡子飞散着向后拉扯。 “你终于来了！” 风还没有停下，一道声音已经传来，话音刚落，一道红色身影便已经出现在房间门前。 “雅克！” 格兰看清来人之后，脸色突变。 这人可不好惹，比奥伊大叔还要厉害，而且还曾差点一掌拍死自己。 老头儿倒是没有一丝惊讶。 “呦，这不是师兄嘛，好久不见。” 师兄？ 这个老头儿是雅克的师弟？ 格兰往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仅从外表来说，这老头儿都可以做雅克的叔叔了，怎么会是他的师弟？ 雅克扫了一眼格兰，而后才对老头儿说道：“我可没有你这个师弟。” 他语气与老头儿完全不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王子，我曾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与他走到一起，看来我的确不应该放走你！” 格兰“呸”了一声。 “什么叫你饶我一命，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早被你一掌拍死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对雅克说话，主要是因为有老头儿给自己撑腰。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他与老头儿有了共同敌人，自然可以做一次临时战友。 “还有，你把盖亚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你最好赶快把盖亚给放了，不然我可就要自己动手了！” 雅克冷哼一声。 “今天我就杀了你！” 格兰赶紧走到老头儿身后，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轻声说道：“赶紧把你那个什么魂散拿出来，熏死他。” 老头儿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向着雅克拱一下手。 “既然师兄还有事情要做，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身体已经甩开格兰，朝门外走去。 格兰愣在当场，看了看雅克冷着的脸，又看了看老头儿潇洒头也不回的背影，嘴里暗暗骂了一句。 “畜生！” 第五十四章 对峙 忽... 一阵衣摆的声音飘过，雅克已经拦在老头儿的面前。 “李，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老头儿向后跳了一步，大声骂道：“娘的，老子早就说过了，师傅的死与我无关，你他娘的咋就不相信呢？” 雅克冷声道：“整个大陆只有你才会使用毒物，而师傅正是死于毒物之手，你怎么解释？” 被称作李的老头儿大声道：“天启国这种东西遍地都是，你为啥揪着老子不放？” 雅克继续道：“但只有你可以靠近师傅，而且这么多年，我从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使用毒物。” 李老头儿挑了一下眉：“这里的修道士没有一个人会？打死我也不相信。” 雅克冷哼一声：“你早就该死！” 李老头儿向后跳了一步，回到格兰身边。 “小子，你给评评理，我有必要杀我师傅吗，我像是那种人吗？” 格兰往旁边挪了一下。 “很像。” 这老头儿果断出卖队友的行为已经深深刺痛格兰的心，现在有机会，他自然要报复回去。 李老头儿脸色突然一狠。 “这世上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说着，他右手手指在袖子里轻轻动了一下，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 格兰分辨出这正是他那个独家秘方夺魂散的味道，已经着了一次道的他赶紧捂住了口鼻，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吸进去一点，脑海中又开始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雅克身影一闪，已经来到李老头儿面前，左手也已经抓住里后者的右臂。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他话音还没有落，李老头儿身影已经消失，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 虽然他的速度也很快，可相比雅克来说，还是可以看出慢了不少。 虽然他人已经逃脱，可右手臂已经裸漏出来，原来这条袖子已经被雅克扯了去。 雅克在袖口里掏出一个瓷器瓶子，将盖子打开，随着另一股刺鼻味道传来，格兰再次恢复清醒。 格兰看向李老头儿，发现他裸漏在外的那条手臂格外恐怖。 他的手除了脏了一些外，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可那条胳膊却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黢黑的血管明显可见。 雅克将袖子扔向一边，看着李老头儿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研究这个东西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苍老，最后整个身体都会腐烂！” 格兰恍然大悟，原来李老头儿之所以看起来那么老，全是因为他所使用的毒物，而他的手臂，自然也是被毒物反噬所致。 李老头儿举起手臂，上下翻看了一遍，自豪地说道：“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雅克叹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我确实管不着，但是师傅的仇，我一定要报。” 李老头儿瞪大眼眶。 “你要报仇就去找那个老妖怪，找我干什么，说到底，师傅之所以会死，还不是因为那场战斗？就算没有毒物，师傅也活不了多久。” 雅克咬牙说道：“这么看来你承认师傅是死在你的毒物身上了？” 李老头儿赶紧摇头：“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又为什么要偷走那本书？难道不是因为师傅没有将长生不老的秘诀告诉你，所以你才恼羞成怒，杀了师傅？” 李老头儿嘴巴翘起：“你放屁！老子从来没有相信过长生不老，如果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师傅又怎么会死？” 雅克冷着脸，不准备再跟他说下去。 李老头儿倒没准备就此罢休，依旧说着：“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长生不老？我只是来寻找克制那个怪物的方法，难不成我还真要等你把师傅救活？” 雅克冷笑一声：“哼，你那套天人的谎话可糊弄不了我。” “反正老子就说那么多，我还就不信了，打不过你，逃也逃不走？” 雅克伸出双手，淡淡道：“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李老头儿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得“个把个把直”响，身上衣服也在无风的情况下，鼓动起来。 格兰往旁边站了站，他实在没想到，仅靠一只手就能制服自己的老头儿竟然主动承认打不过雅克，他现在有点相信上次吃了雅克一掌没有死的确是因为他手下留情。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位置与房间门口的距离，在这场靠近就有可能丢掉小命的战争中，还是趁机逃跑比较现实。 李老头儿“啊”地喊了一声，双腿用力，已经冲向雅克，而后者也已经做出防御姿势。 就是现在！ 格兰见两人都没有注意自己，便准备脚底抹油，先溜为妙。 不成想李老头儿这一击只是虚招，看似冲向雅克，实际上在达到雅克面前那一刻，身影猛地一闪，出现在雅克身后，而后便向门口飘去。 “休想走！” 雅克大喊一声，身影紧随着李老头儿来到门前，李老头儿见逃跑计划失败，只能回身与其缠斗在一起。 格兰顿时感觉头大，这老头儿好死不死，非要在自己没有跑到门口前，将退路堵住，这下自己彻底没有路可走了。 他往周围看了看，这间坐落在雀都底下的房间，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没有办法，格兰只能往后退了一些，毕竟两人打斗起来的动静实在太大，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周围被瞬间粉碎的书架足够让人望而却步。 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比那些书架还要坚固。 随着两人的打斗，左右以及头顶上的石壁已经出现好几个深坑，由深坑裂出来的石缝长达数米。 格兰突然看到距离门稍微远一些的墙壁那里被打出来个窟窿，心念一动，贴着地面朝那边爬去。 “上帝保佑，千万别误伤我啊。” 一向不相信神明的他此时也情不自禁地向上帝祈求起来。毕竟，两人战斗的场面用神仙打架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正当他快要靠近墙壁上的窟窿时，突然听到雅克一声大喊。 “卑鄙！” 随后，只听“轰隆”一声，房间顶部开始落下碎石。 格兰朝上看了一下，发现李老头儿如同一个大字般，在顶端砸出一个深洞，满脸痛苦，像是被镶嵌在上面一样。 而捂着口鼻向后飞去的雅克也好不了多少，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落地之后，又退了数米方才停下，身体再也动弹不得。 格兰眼见机会到来，也不再趴着前进，站起身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向门口。 雅克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显然已经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格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地道拐口。 噗！ 李老头儿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四肢稍微挣扎一下，便从顶上落了下来。 他缓慢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狰狞说道：“师兄啊师兄，虽然你一心想要杀我，可我是一个念旧的人，这个毒只会持续半天便会自动散去，要不了你的命。” 说着，他扭身朝门外一步一步挪去。 雅克身体发颤，使出全身力气喊道：“李修远，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老头儿仿佛听不到般，头也没回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彻底隐入黑暗。 第五十五章 再见莱曼 格兰倚着身后冰冷的石壁，大口喘气。 李修远？ 好别口的名字，简直与洛一样别口。 他回想起刚刚两人的对话，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李老头儿虽然面容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树，脸也被胡子遮去大半，可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的长相与洛有着相同的特点。 狭长的眼睛，略微发黄的皮肤。 除此之外，李老头儿对那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非常了解，而那些书籍又是由天启国的修道士所撰写，这不就意味着，李老头儿也是来自天启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就说明洛同样不是兰彻斯曼大陆的人，很有可能也是天启国的血统。 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天启国的人？ 格兰没来得及往下想，拐口的另一边便传来一声咳嗽声。 来了！ 格兰闻声转出身去，一把搀住扶着墙壁的李老头儿，刚接触到李老头儿的手臂，他便感觉到一股直达灵魂的冰冷。 他咬了咬牙，坚持没有松手。 虽然这里光线昏暗，但李修远的眼睛仿佛能够夜视一般，一下就认出搀着自己的人。 “你小子怎么还没走？” 格兰深吸口气。 “你还在这，我当然不能走！” 李修远发出笑声，只是才笑到一半，便被胸口涌出的鲜血堵住。 他吐出口中的血，说道：“你倒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格兰搀着他的手用了些力。 “我们之间又没什么情义可讲，我自然也不能被称为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李修远看穿他的想法：“他已经被我毒在里面，暂时动弹不得，你若想杀他，现在就可以去。” 格兰挠了挠头，说道：“我并不想杀他。” “哦？” 格兰语气变得诚挚：“我想做你的徒弟！” 这并不是头脑发热，他之所以停下来等着李老头儿，就是想拜他为师，学上一身本事，只有这样才能救回奥伊，洛以及盖亚。 他并不想杀雅克，一方面是忌惮即使对方已经中了这老头儿的毒，可靠近他难免依旧会有危险。 另一方面，他只是想救人，而此时就算杀了雅克，也救不到任何人。 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够拥有去解救他人的资格！ 李修远停下脚步。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老子并不打算收你为徒。” 格兰道：“为什么？你说过，我也是天人，怎么就不能做你的徒弟？” “我记得我也说过，你比那个蠢货还不如，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不试试怎么知道，奥伊大叔曾经说过，我很有战斗天赋的！” 李修远摇了摇头：“这的确像是蠢货才能说出的话，你要知道，想成为老子的徒弟，可不仅仅是要看天赋。” 格兰疑惑：“那你还要看什么，家庭背景吗？我家三代贫农，绝对根正苗红！” 李修远咳嗽两声，摆了摆手。 “当老子的徒弟，就等于送死，你还愿意？” 格兰脸色变得难堪。 废话，当然不愿意！想死还不容易？随便买块豆腐撞死就行，干嘛非得成为你的徒弟？ 再者说，自己还不想死，也不能死，毕竟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完成。 李修远还在说着：“我当初收他为徒，就是因为他无牵无挂且没有任何目的。而你，你的目的恐怕我一直手都数不过来。” 格兰眼珠子转了一下，开口说道：“那我不当你徒弟了。” 李修远轻蔑地“哼”了一声。 格兰继续说道：“但你还是可以教我剑术啊，我虽然不是奥伊大叔的徒弟，但他也教了我很多，所以......” 李修远突然大吼一声：“混账小子！” 格兰吓得不敢继续说下去。 不料老头儿“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总算有一点超越他了。” 格兰大喜，激动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李修远胡子抖了抖，缓缓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一个要求。” …… 走出地道时，天色已经黑了，月亮像是一个幽怨的寡妇，孤零零地挂在头顶。 格兰谨慎地观察一番，发现院子已经没人看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这正合了两人的意，现在李老头儿身负重伤，战斗力直线下降，而格兰自己，又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同时对付数十守卫。 格兰搀扶着李修远，一路直向莱曼所在的酒馆走去。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能够去哪，整个雀都，好像只有莱曼的酒馆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而且莱曼那里的酒好像确实有疗伤的功效，老头儿现在这个样子，自理都困难，更别说教他了，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同时也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回酒馆。 因为雀都的宵禁制度，此时宽敞的路上已无行人，只有偶尔经过打着哈欠的帝国卫兵，两人也都一一躲过。 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在街道中间看到一间还在经营的商家。 格兰在这待的那几天，已经知道这地方是不受宵禁影响的。这里面的客人，白天以平民为主，到了这个时间，平民因为宵禁不能上街，这里则转身一变，成为权贵与富豪的专属娱乐场所。 格兰托着李老头儿绕过正门，从旁边的小门走进，靠着楼外的楼梯，上了楼。 噔噔噔... 他敲响了之前所住房间的门，等了许久，并没有人应答。 格兰朝楼下看去，由于灯光昏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莱曼并不在嘈杂的人群中。 李老头儿又咳嗽了两声，格兰不敢耽搁，稍一用力推开房门，扶着他走了进去。 房间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他却仍然没有见到莱曼的身影。 扶着李老头儿上床之后，他用被子轻轻遮住李老头儿裸漏的手臂，那条手臂实在太过恶心，如果一会儿莱曼进来看到，恐怕会将他们两人赶出去。 收拾好后，格兰看向李老头，后者脸色苍白，紧闭双目，看起来比刚刚的情况更加严重。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并没有用来疗伤的红酒，于是便准备出去要一点来。 刚一出门，迎面便装上一个露着肩膀脸色微红的女人。 “呦，这不是老板的小情人嘛，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呆在酒馆的时间不短，倒也认识了几个姑娘，而面前这位姑娘正是他所认识的其中之一。 “额...出了点意外，莱曼婶...你老板呢？” 女人扭头朝旁边房间暧昧地看了一眼。 “她正忙着呢。”说完，便扭着屁股离开了。 格兰一脸纳闷，看向那间房间。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怒骂声。 “贱人！婊子！我打死你！” 第五十七章 诡异的战争 身穿银色盔甲的奥伊眉头皱成一团，眼睛看着面前长桌上覆着冰霜的头盔，一言不发。 除了奥伊之外，长桌上还宽松地坐着五六个人，他们脸上挂着因为刚刚结束的一场战役而呈现出的疲态。 其中一位身材魁梧，拥有棕色卷发的男人站起身，打破了沉默。 “这次攻城失败，主要责任就是侦察队，他们完全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继续留着只会白白浪费面包！” 这时，他对面的一名高鼻梁年轻男子站起来反驳道：“泽雷，你这是什么意思？输了全怪我，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被称为泽雷的棕色卷发男子皱起鼻子，两只黑洞般的鼻孔喘着粗气，明显看出来十分愤怒。 “不怪你难道还能怪我？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误，我的冲锋团死了多少兄弟吗？”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 “这更说明你的战士战力不行，不然为什么区区一个波托城，三个月都攻不下来？” 砰！ 泽雷猛力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叫我的战士不行？如果不是你老爹把城守丢，我们至于在这耗着？！” “你！” 年轻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坐在长桌正中间的一个方块脸大胡子制止。 “够了！波托城没攻下来，我看你们倒是要先拼个你死我活！” 泽雷和年轻男人同时住口，仿佛对大胡子的话很是敬畏。 身为战士，自然会对经历过无数战争的老将军心怀尊敬。 大胡子看向奥伊。 “尊敬的黄金骑士，你曾经多次击退过亚提国的军队，现在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建议？” 泽雷斜眼看了奥伊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说实话，他对拉弗尔公爵的安排十分不满，虽然这个人曾经在战场上确实立过一些功劳，也有一些名声，可是紧接着他便销声匿迹了两年，再没有踏上战场一步。 让一个两年没有打过仗的人来命令自己打仗，这难道不是对自己的羞辱？ 奥伊并没有在泽雷的动作，手指敲打着桌面，一直在思考着这三个月来所经历的战役。 可以称之为诡异的战役。 亚提国的军队在他印象中，虽然有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力量，但也正是因为力量强悍，所以往往会忽视力量之外的东西，经常在战役中期失去士气，从而导致失败。 换个说法，与银雀王朝相比，他们的战斗方式更加直接，如果打起来，最先倒下的一定是对方的将军。 可是现在他所面对的这支军团，则与之前所见过的所有敌国军队有了很大不同。 那些将战死当成最高的荣耀的战士依旧凶猛，可军队的调度明显比之前有了很大很大的改善。 不仅如此，他们的战争思维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他说不出来，但是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就比如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争，敌方军队的人数要比自己这边少上三倍之多，按照常理来讲，他们的将军只能紧闭城门，祈求能够阻止住己方军队的铁蹄践踏。 但是他们没有，事实恰恰相反，他们不仅没有坚守，甚至还主动出击。 最诡异的是，他们竟然只留了很小一部分军队防守波托城，更多的兵力则被分散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在战争号角吹起的那一刻，才在己方军队后方出现。 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知道，不过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将军一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的人。 能够用仅仅相当于自己这边军队四分之一的兵力阻挡住己方军队，就已经可以称那个将军为天才。 更何况，实际上说己方军队惨败也毫不为过！ 奥伊思索很久，终于开口。 “战争取胜的因素有哪些？” “人数，阵型，士气，粮草储备，地形勘测，突发天气...” 与泽雷斗嘴的那个年轻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些东西早在战争学院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熟记于心。 大胡子将军点了点头，补充道：“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人数与士气。” 这种观点从以往战争中来看确实没错，人数的差距对一场战争的胜败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不管一支军队如何精良，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也就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等着他们。 奥伊眉头皱的更紧。 “从战前统计来看，我方军队人数是敌方的四倍，即使攻城方在人数方面有着极大的劣势，可是四倍于敌人，没有理由失败。” 泽雷说道：“敌人攻来的时候，人数还远不如现在，甚至没有城里的守军多，城不一样还是失守了？” 他说着，挑衅地看向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听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的父亲，咬牙说道：“父亲为了守城已经殉职，我不许你再这么侮辱他！” 泽雷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说道：“那就说这次战役，如果你的侦察队能够早些侦察到隐藏在其他地方的敌军，我们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 年轻男子辩解道：“我以生命发誓，敌方所有的军队，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刻还全部留在城中。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 奥伊打断两人的争吵，说道：“这次的失败不只是一方面的失败，我们在座的各位谁都脱不了关系。”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天气也是战败的一个重要因素，温度突然转冷，而我军棉衣储备完全不够，军队士气受了很大影响，这样贸然出击，失败也并不例外。” 他看向大胡子将军：“所以我建议军队先后撤5000米，等帝国送来棉衣和煤炭，再发起攻城。” 大胡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与奥伊对视着，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 …… 走出厚重木板搭成的临时指挥室，映入眼帘的是天地相连的晶莹雪白。 奥伊抬起头，充满颗粒感的雪花在寒风中肆意飞舞旋转，落在他的脸上，羊脂般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掩埋住曾倒在这里的亡灵。 “黄金骑士大人！” 奥伊听到背后有人叫他，扭过身去，看到刚刚与泽雷辩论的年轻人。 他叫苏斯，是原本镇守依托城将军的独生子，城破的那一刻，他父亲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开辟出一条血路。 “您一定要相信我，侦察队里的士兵用生命送回来的情报，绝对是准确的！” 奥伊看着因为寒冷鼻子充血的苏斯，点了点头。 “你不必太过自责，战役的失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苏斯攥紧拳头，声音明显加了些力道。 “我比坐在里面的任何一人都想要取得胜利，我的父亲就是死于城里那群恶魔之手，我恨不得马上将他们撕碎！” 奥伊按住他的肩膀。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冲动，你记住，你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你的父亲，更是为了身后帝国的数百万公民。” 苏斯使劲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像大人你一样，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奥伊扭头看向极远处的一个黑点，波托城黑色岩石筑成的墙体在一片雪白中格外刺眼。 “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是很想证明自己。” “大人你说什么？” 奥伊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去找出失败的原因！” 为什么敌方的军队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后方？ 奥伊想不通，所以他必须要找到真相。 第五十八章 传送阵 四条笔直的脚印，将地面分为两个部分。 想要在一眼望去皆是白色的雪地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不容易。 奥伊拍打去肩头堆积的雪，四处望了一下，确定这里就是后方敌军突然出现的位置。 他用穿着高底牛皮靴的脚来回清理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苏斯看到奥伊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本能告诉他，如果想成为像前辈一样优秀的骑士，则必须跟着一起做。 好在雪下的速度远远不及他们清理的速度，大约半个时辰后，倒真的给他们在脚下清理出一片没有雪的空地。 “这是什么东西？”苏斯弯下身子，看着地下像是沙子一般零散分布的暗红色东西。 奥伊闻声走来，半蹲着抓起一把“沙子”，这东西的手感摸起来并不想沙子那般光滑，反而有些刺手。 仔细看去，发现里面还有一些白色碎片。 骨头？ 白色碎片看起来确实像被敲碎的骨头，如果真的是骨头的话，那么这些红色沙子应该就是凝固的骨髓了吧。 这些骨髓是哪来的，到底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 沙子只有薄薄一层，且四处分散着，像是没有被清扫干净留下的痕迹。 奥伊挪动脚步，朝着两边寻找，不出他所料，果然还有。 他忙招呼这苏斯，两人一人一边，沿着骨髓的的痕迹一直寻找，直到痕迹消失在雪地里。 奥伊看向苏斯，发现两人像是站在一条弧线的两边，在他的示意下，苏斯开始清理脚下的雪，试图找出更多的痕迹。 直到两人肩膀上再次堆出一层厚厚的雪，才终于再次碰面。 这道残留着骨髓的痕迹，竟然是一个圆！ 奥伊翻遍自己的脑袋，也没有想出这到底有什么用途，反倒是一旁的苏斯脸色变得煞白。 奥伊注意到他的脸色，问道：“你见过这个东西？” 苏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 “在城还没有被攻破前，城内便有传言，说敌人会有婴儿的骨头和血液做出传送阵...” 奥伊眉头皱起：“传送阵？” 苏斯继续说着：“我本来以为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有人亲眼看见里面传送出敌军来了？” 苏斯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城破的时候，到处都是敌人，所有人都在逃命......” 奥伊沉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不是很相信这玩意真的可以将别的地方的人传送过来，但是自从见到被自己杀死过的白衣人再次复活后，他对传送阵倒也不是一味的否决态度。 死而复生都可以实现，又何况是传送阵呢？ 说不准，魔法真的存在？ 虽然无法确定传送阵的确存在的可能性，但是对于苏斯所说，这些骨头来自婴儿，他仍然保留怀疑态度。 因为这些骨头随便质地非常坚硬，并不像是属于婴儿。 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他将手中的“婴儿骨髓”塞进腰带，招呼着还在发呆的苏斯原路返回。 …… “不可能！” 听完奥伊所述之后，泽雷脱口而出。 “不可能会有传送阵这种东西！” 奥伊没有理他，将从现场带来的证据洒在桌子上，对大胡子将军说道：“这是在传送阵周围周围找到的，经过验证，应该牛羊一类牲畜的骨头碎片。” 大胡子的胡子动了动，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苏斯站起来道：“昨天是我与奥伊大人一起去的，我可以作证。” 大胡子看了看苏斯，又看了看奥伊，接着望向其他几人。 其他人一起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种东西，这简直与宗教所记述的魔法一样神奇而虚幻。 奥伊道：“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为什么我方身后会突然出现大批的地方军队。” 泽雷冷笑一声：“哼，什么狗屁传送门，肯定是苏斯为了逃避自己的失责编出的谎言。” 他看向苏斯。 “你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苏斯脸上肌肉紧绷起来。 “你...你...” 他“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的确，传送阵也只是他听到的传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拿出来反驳对面。 泽雷还没来得及得意，大胡子便开口道：“如果传送阵真的存在，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制作出来的呢？” 坐在长桌尾端的一名身体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赶紧说道：“绝对没有人可以在我部署的范围内做出这些事情！” “他们很有可能在刚攻破依托城便着说做了这些事情，如果我没有猜错，附近应该还有很多类似的传送阵。” 波托城里的那位将军到底是谁，竟然可以将事情做的如此缜密，如果不尽快攻破波托城的话，等敌人支援来到，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战役失败，就应该提升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在这找一些不存在的理由逃避。” 泽雷语气里带着浓浓嘲讽。 “依我看，不如让我做统军，一个月，不，用不了一个月，只需要半个月，肯定可以攻下波托城！” 泽雷是由中部战区抽调出来支援北方战场的，中部战区虽然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但是还从未发生过三个月攻不下一座城池的事情。 这种事如果传回自己原本所在的地方，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再者说，除了这些，他也实在是看不惯这些人的作战方式。 打仗就是冲锋，只有更加勇敢的战士，更加锋利的武器，以及更加健壮的马蹄，才有资格取得最终的胜利。 像他们这些人动不动就坐下开会，哪里像是打仗？又怎么会取得胜利？ 大胡子将军开口怒斥：“泽雷，闭嘴！” 泽雷虽然不服气，但对大胡子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敢违背，扭了扭脖子哼唧两声，没再说话。 反倒是奥伊淡淡说道：“好，这个统军就由你来做。” 众人齐齐看向奥伊，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他一脸坦然，语气里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但我有一个请求，给我一支八百人的奇袭队。” 第五十九章 开战前夕 虽然这事听起来有些胡闹，但却的确发生了。 奥伊将统军一职退让给了泽雷，自己则要了一支八百人的部队。 散会后，苏斯拦在将要离开的奥伊面前。 “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伊盯着苏斯，他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情。 泽雷与苏斯的关系不好，这件事在整个战区都不算秘密。 泽雷英勇好战，而苏斯虽说也不是什么怕死之人，但他的父亲没有守住依托城是事实，依照泽雷的性格，会与他合不来也不算奇怪。 奥伊轻轻吐出一口气。 “无论是谁做统军，只要能够拿下胜利就好。” 苏斯一脸不服气：“你认为泽雷那个没有脑子的莽夫有这个能力？” 奥伊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他没办法确定泽雷是否有这个能力，但是相比领着军队冲锋陷阵，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之所以向泽雷要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避免上次敌军突然在后方出现的情况再次发生。 到底有没有传送阵？ 他不清楚，同样也不敢确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亲自解决这些东西。 天阴沉沉的，像是糊了一层灰色的涂料。 奥伊眼睛能够看到的地方，仍然全部被冰雪覆盖着，而且，这些雪恐怕短时间内都不可能融化。 这也就意味着，条件不允许他去证实他的猜测，有关还存在其他传送阵的猜测。 所以，在他计划中，这八百个人会被分为四组守在后方位置，如果真的发现传送阵，就可以直接将传送出来的士兵歼灭；如果没有，也可以起到观察敌军位置的作用。 毕竟，敌方的将军可不简单。 他正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将军，什么时候能攻破波托城啊，再这么拖下去，战士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武器下，就已经先被冻死了！” 这人身穿印着银雀帝国花纹的铁甲，拿着长枪的手被冻得通红，说话的同时，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这个问题奥伊没有办法回答他，谁也不知道胜利究竟什么时候会到来。 “你叫什么名字？” “劳勃。”名为劳勃的战士嘴唇发白，起着干皮。 奥伊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棉衣和煤炭很快就会被送来，为了帝国公民，为了你的家人，劳勃勇士，请再坚持一下吧。” 劳勃听到家人二字，脸色顿时暗淡。 “家人？我哪里还有家人，他们全都死了。” 奥伊看着他，没有说话。 劳勃擦了一下鼻涕，继续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妻子，她已经怀有我们的孩子，可没等孩子出生，那群畜生来了！” 他双眼已经通红。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冲进城去，把那些恶魔剁成碎渣！” 奥伊深吸一口气，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 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蕴含着嘶哑的愤怒。 “将军，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在冰堆里！” 奥伊没有回头，劳勃声音停下后，四周就只剩下他踩进雪地发出的“吱吱”声。 “大哥，战争真的应该停止吗？如果战争停止，他们的仇恨与愤怒又要怎么发泄？” 他低下头。 “但战争如果持续下去，只会带来更大规模的战争，仇恨只会增多，却不会减少...” 战争就像是一根没有头绪的线，无论如何，他不可能都找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自己所住的帐篷前。 没等他进去，远处便传来急促的吆喝声，他闻声看去，发现是军队里的医疗兵正抬着担架往这边走来，而担架上，则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奥伊拦下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一个医疗兵，冷声问道：“敌军偷袭了？” 虽然天气严寒，可那名医疗兵却满头大汗。 “不，将军，这是负责运送物资的商队，他们在半路遇到敌军伏兵，只有这一个人活了下来。” 奥伊脸色突变，青色血管在攥紧的手背上凸显出来。 …… …… 拉弗尔公爵与塞茉公主面对面坐在长桌两侧，偌大的房间除了两人之外，再无他人。 “国库内已经没有多余的物资，军队只能暂时先撤回德尔城。” 赛茉公主的眉头紧皱，眼里有着明显的疲惫。 随着清洗原任长老的计划如约进行，帝国内越来越多的事物压在自己身上，直到前几天财政首席官死在回家途中开始，现在整个帝国的权利中枢，实际上只留有她与拉弗尔两人在苦苦支撑。 拉弗尔脸色不比公主好到哪去。 “撤退？你知道撤退的后果是什么吗？！” 赛茉公主没有出声。 拉弗尔继续道：“如果现在撤退，就意味着整个北方占据宣告失败，而失败的结果，是数以万计的平民将被敌人的马蹄践踏，无家可归！” 赛茉公主叹了口气。 “但国库实在是已经没有多余的物资，就算前线坚持下去，最终结果也是失败。” 拉弗尔拍了一下桌子，咆哮道：“战时紧急物资去哪了？法律里明文规定的数量，为什么少了那么多？” 赛茉公主朝空着的座位看了看。 “该死！他们全都应该下地狱！” 赛茉公主看着狂躁的拉弗尔，无奈说道：“他们已经死了。”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可以先将送往南方的棉衣截留，转送到北方战线？” 拉弗尔闻言陷入深思，这个方法倒也并非不可行。 毕竟与北方战线相比，南方战线对棉衣与煤炭的需求并没有那么急切，如果能够调度成功，倒是可以为战局争取一点时间。 “可调度需要的时间，他们能撑住吗？”赛茉公主语气里充满担忧。 拉弗尔脑海中浮现出奥伊的身影。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能相信帝国的战士了......” 赛茉公主点了点头，马上写出一道调转物资的公函。 写完之后，赛茉公主再次开口。 “帝国内新出现的天宗教，对光明教冲击很大，我们必须尽快选出新一任的教皇。” 天宗！ 拉弗尔拳头握得更紧。 教皇拥有驱逐国王的权力，如果让天宗教主，也就是那个黑袍人当上教皇，恐怕将会把银雀帝国带往毁灭。 他实在没有想到，曾经蛊惑自己发起战争的那个人，如今竟然成长为如此大的阻碍。 他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如果那时候将他杀死，香儿也不会被带走。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天宗仍然在雀都民间悄然传播，但是已经找不到黑袍人的影子，更别提救回香儿。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将帝国从颓势中挽救回来。 “确定新的教皇后，国王......” 拉弗尔说到这停下，他已经将格兰是假王子的消息告诉公主，也就是说，现在并没有真正的王子可以取代假冒国王。 但如果让那个冒牌王子继续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确定。 赛茉公主道：“我已经派出人手去沿海寻找那座海岛，不过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拉弗尔点了点头，时间应该还算充足，毕竟新一任的教皇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找，首先他必须是信教徒，而且要有一定的威望，同时它还要能够在与天宗的对抗中挽回民心才行。 想到这，那个苍老的红色背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新一任教皇确认，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 第六十章 遇袭 一高一瘦两位士兵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高的那位拿着一把长枪，与他的体型十分匹配，而瘦的那位则拿着一把弓箭，是一名远程攻击手。 “你是从中部来的？”瘦子可能觉得这么走下去实在有些单调，而且寒冷的天气让他忍不住打哆嗦，于是开口发问，希望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高个瞥了一眼身高才达到自己胸部的瘦子，“当然，我们那的战士可不像你们一样，看上去就打不出漂亮的仗来。” 瘦子没有理会高个的嘲讽，一脸无所谓道：“谁想打仗啊，我巴不得没有仗可打，好让我赶紧回家，我老婆还等着我呢。” “你有老婆？”高个一脸不相信。 毕竟像他这么魁梧强壮的男人还没有找到老婆，这个人看上去又老又瘦，怎么会找得到？ 瘦子露出得意：“当然，我老婆可漂亮了，简直像春天盛开的狗尾巴花！”没有上过学的他是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 高个“哼”了一声。 “等我立了功，升为千夫长，想要女人还不容易？” 瘦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再多做评价，问道：“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呀？” 高个挺了挺脊梁，一脸骄傲。 “马上就会结束，泽雷将军成为统军，以他的能力，这次必然会取得胜利。” 瘦子发现聊天好像也不能帮助自己抵御寒冷，反而因为嘴巴张开，进了一肚子冷气，于是便闭上嘴巴，没再接着说下去。 但是他心里却默默地想，希望高个说的都是真的吧！ 他们所处的队伍是一支由500人组成的小规模团队，他们接到泽雷将军的命令，前往波托城附近侦察敌方军队的动静，而原本由苏斯率领负责侦察的队伍则被泽雷直接并入到冲锋团内。 呼~ 呼啸的北风吹过，埋进雪地大半个身子的枯树痛苦地颤抖着，枯枝上的雪也由此被震落。 簌簌~ 一阵空气摩擦的声音突然响起，数百只锋利的箭头从雪地里飞出，队伍前排的战士来不及举起盾牌，便已经倒下。 “转换战斗阵型！” 为首的士兵刚刚喊完，一支箭头便已经从他的喉咙穿过，使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队伍中剩下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盾牌兵举起盾牌，在队伍外围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防护圈。 “冲锋！” 随着这道声音，原本平整空白的雪地突然爆炸开来，数百名身穿黑色盔甲的敌人将队伍包围在中间。 “冲锋！” 又是一道命令，手持长枪的敌军开始朝队伍逼近。 刚才对瘦子说话的那个高个看清楚眼前的局势，首领已经阵亡，现在队伍没了指挥，面对地方的进攻，已经显得有些慌乱。 他举起长枪，嘹亮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进攻！” 喊完，他便率先冲到队伍前端，做第一个进攻的人。 他身后的战士刚开始还有些犹豫，看到他的身影后，也纷纷拿起武器，跟着他冲了出去。 黑白两种颜色的军队瞬间掺杂在一起，从空中看去，像是一滩泼出杯子的巧克力牛奶。 只是片刻之后，便不再只有黑白两色。 血。 锋利的武器寻找着战士最脆弱的脖颈，炙热的血飞出身体的那一刻瞬间凝固，砍在铠甲上的利刃与地上沾了血的白雪一般冰冷。 由于失去指挥，再加上因为敌方刚开始的偷袭而损失了一部分人手，象征着银雀帝国的白色军团刚一接触，便已经处于劣势。 黑色军队的指挥明显要比没有指挥的白色军团出色，冲锋兵交战的同时，已经有数十个人冲向队伍后端的弓箭手。 高个的战斗力与他的体型还算匹配，冲杀片刻，已经有三个敌人死在他的手里。 但他身边的同伙则完全不同，一个接着一个的陆续倒下。 他眼睛一片血红，刺倒眼前敌人之后，开始大口喘气。 情况不妙，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因武器震动而传来疼痛的手，此时却因为寒冷，已经没有了知觉。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连手中的武器也再握不住。 队伍后方的弓箭手体型看起来不如冲锋兵强壮，面对突然冲到自己脸上的敌人，他们没有一丝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喉咙被敌人割断。 没了后方弓箭手的支援，高个这边压力明显增大，不一会儿，白色军团方的冲锋兵种包括高个在内，仍然站着的只有不到十个人。 无奈之下，高个只能边战边退，不知不觉已经退回弓箭手旁边。 而弓箭手这边，在敌军的冲击下，只有那个瘦子还活着。 高个冲瘦子大喊道：“跑！回去报告将军......” 他话还未说完，一把长剑已经劈砍在他的后背，他只能忍痛转身反击。 瘦子听到高个的话，扔下弓箭便开始回头跑。 高个身边瞬间聚集了数个敌人，他还想举起长枪奋战，却发现胳膊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噗次！ 生铁穿破肉体的声音传来，高个瞪大双眼，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瘦子一口气跑了老远，才敢回头张望，却发现刚刚立足的地方，已经再也看不到白色铠甲的模样。 全军覆没，简直就是修罗地狱！ 不，他还活着，既然活着，就一定要把敌人已经主动进攻的消息带回去。 蹭~ 利剑出鞘的声音。 他木然地转过头来，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位白衣青年。 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战士，可握在他手中的剑却比任何一把武器都要锋利。 …… ……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寒冷恐怖的夜即将再次降临。 奥伊看着仍然套着单薄衣衫发抖站在眼前的战士，内心不免升起一丝担忧。 根据雀都传来的消息，重新发放的棉衣最快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到达，而泽雷却已经开始部署部队，准备开战。 这实在是不得已的办法。 在兵线绝对不能后撤的情况下，只有主动发起并且尽快结束战斗，才有获胜的可能。 如果要等到物资送到再开战，就算战士们能够在雪地里撑住那么长时间，可如果在此期间敌人主动发起进攻又该怎么办？ 从最近几次战役来看，对方将军很有可能会这么做！ 所以，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开战。 他扫视一眼众位战士，朗声道：“守卫帝国的战士们，我知道你们现在身心疲惫，但战争还没有结束，胜利女神也并未眷顾我们，所以我们仍要继续坚持下去。” 下面没有人出声。 奥伊继续道：“按照之前所选定的位置，每一位队长都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不仅要看守好自己负责的区域，还要做好随时支援其他分队的准备，明白了吗？” 经过两天的勘测之后，奥伊依据地形推测出八个有可能是传送阵的点，于是他将自己手下的八百人分为八个小队，分别镇守一个传送阵，如果他所推测的地点错误，各小队之间也可以灵活地快速支援。 “明白！” 各位队长异口同声地回答。 奥伊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就要出发，要在各自的区域呆上数晚，并且不能点火取暖，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因为你们将会成为银雀帝国的英雄！” 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奥伊举起右臂，放在胸前。 “出发！” 第六十一章 夜战 队伍全部离开后，泽雷在奥伊身后出现。 “与其让他们去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将他们并入冲锋线，这样至少可以增加攻破城门的可能性。” 奥伊望着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众多背影，没有回头。 “帝国的军队不能在同一个陷阱上失败两次，这次必须要做到完美。” 泽雷“哈”地一声，像是在笑。 “我已经派出最优秀的侦察队去监视波托城里敌军的每一个动作，我可不是苏斯，只要有我在，上一次那种情况就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奥伊轻轻说道：“但愿你是对的。” 泽雷没有说话，不过奥伊已经可以想象到身后那张充满傲慢的脸。 “虽然相信阁下的能力，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 “哦？”泽雷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奥伊望向波托城所在的方向，可目光所及，除了一望无际的白雪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这次的敌人不简单，在军队没有发起进攻之前，你最好做出最严密的防备。” 泽雷眉头皱在一起，若有所思。 奥伊说完，便动身离开，他现在还不能休息，他必须在各小队之间巡逻，防止意外发生。 不等奥伊走远，泽雷便已经再次进入用作部署的帐篷...... …… …… 在攻破波托城一战中率军冲锋并立下巨大功劳的斯科尔将军面前，站着一位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红发青年。 斯科尔很不明白，明明他的军队可以凭借力量取得胜利，可眼前这小子却偏偏要自己用这种卑鄙的招数去战斗。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难道真正的战争不应该是在阳光下亲眼看着死在自己手上敌人的痛苦面孔，然后舔舐着他们的鲜血冲锋才对吗？” 红发青年面色冰冷，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如果从远处看，很有可能会被人当作是一个没有灵魂的雕像。 “斯科尔将军，难道你想要违背王的意愿？”他的语气始终平稳低沉，不容抗拒。 斯科尔有着巨大肱二头肌的胳臂抬起，一双因为常年拿武器而被磨出厚厚茧子的手在脑袋上狠狠乱抓。 他不怕上帝，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宗教。 他也不怕魔鬼，因为他比魔鬼还要残忍。 但他唯独害怕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因为王比上帝更高贵，比魔鬼更冷血。 出生在战斗家族中的他，从小便被培养成一名出色的战士，在他的生命里，战斗永远是高于生命的存在。 但家族中还有另一条规定，那便是绝对服从命令，命令与战斗有着一样的神圣地位。 战斗与命令，是承载着他灵魂的肌肉与骨骼，丢了哪一个都不行。 所以他不能停止战斗，同样也不能违抗命令。 红发青年抬头看着高出自己一倍的斯科尔，眼里竟然多了一丝怜悯。 “请你记住将军，战斗的方式不仅仅是只有冲锋一种，还有很多更加合理的选择...” 红发青年勾起嘴角，表情变得有些诡异。 “比如，以我之毛发，换彼之心脏。” …… …… 泽雷听完汇报之后，心里暗暗感叹。 “没想到竟然被你猜中了。” 在奥伊告诉自己敌人很有可能会以偷袭的方式主动发起进攻后，他便立即重新部署了防线，增加了军营中侦察兵的侦察范围。 没想到，侦察兵竟然真的发现一支大约两千人的部队隐藏在黑暗中，悄悄在往这边靠近。 “现在先不要动手，等包围圈形成之后，再将他们全部歼灭！” 泽雷吩咐完之后，便穿上铠甲，走出帐篷，前往另一个房间。 噔噔噔... 他敲响大胡子将军的房门，报告完新的发现后，便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们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歼灭突袭部队后，不等消息传回波托城，就直接发起反攻，一举攻破波托城的城门。” 大胡子将军听完泽雷的话后，沉吟不语。 泽雷的计划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是问题在于，己方这边并不知道波托城此时具体的情况，如果贸然进攻，很有可能会再次失败。 泽雷仿佛看穿大胡子将军的担忧，劝说道：“只有冒险才能取得成功，世界上没有必然胜利的战争，我们必须要赌一把，只有这样，才有扭转战局的可能！” 在物资被敌方截断之后，银雀帝国的军队无疑已经陷入巨大劣势，尽管在战士的数量上依旧远多于敌方，可如果没有足够的物资支撑，人数越多，也就表示着劣势越大。 身经百战的大胡子看着年轻的泽雷，突然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落魄感。 他经历的战争很多，可经验越是丰富，往往就越不敢贸然出手。 毕竟冒险可是年轻人的专属，他早已经没了这个心思。 作为一名老将，他终究会被更加优秀的后来者追赶上，而他自己，也早晚会被历史所淘汰。 说白了，现在的战场，已经没有了让他表演的空间，这是年轻人的舞台。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呢？ 大胡子将军终于开口，语气里充满悲哀。 “好！” …… …… 奥伊趴在一座覆满冰雪的山丘后，看着山丘下排列整齐身穿黑甲的军队。 “果然是偷袭！” 他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的偷袭太过诡异，虽然已经足够隐蔽，但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对方在刻意隐蔽一样。 这就像是一个潜入房间偷东西的贼，明明蹑手蹑脚，可偏偏要在熟睡的主人耳边说一句“我是贼”一般怪异。 这刻意的隐蔽让奥伊嗅到阴谋的味道。 所以他不打算回防，如果敌人真的以这种方式偷袭的话，必定会被泽雷全部歼灭，那么回去也没有意义。 而如果这背后还藏着其他秘密，自己所部署的这支八百人的部队将有可能起到改变战局的机会。 他隐隐感觉到，坚守传送阵是最正确的做法。 想到此，他不再多想，迅速赶到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队，派出一人回营报告这个消息。 而其他人，则继续伏守在原地，等待未知的到来。 …… …… 包围圈就位后，随着泽雷率先举起火把，整团黑暗瞬间被光明所取代。 泽雷看着被自己军队包围的黑色军团，拔出腰间长剑。 “为了帝国，杀了他们！” 战士身上的铠甲在火把下反射出幽黄之光，冻僵的身体在兴奋的驱动下沸腾起来，他们握紧手中武器，嚎叫着冲锋进敌方军团。 第六十二章 修罗战场 仅从这一场战役来讲，泽雷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这场战争从开始到结束，用了仅仅不到两个小时。 泽雷满意地看着布满凝固鲜血的残缺尸体，留下一批士兵打扫战场，其他人则在自己的带领下，直接朝波托城进攻。 打算偷袭的敌人原本在暗处，可不料被发现了踪迹，因此泽雷的部队摇身一变，变成身处暗地的一方。 正是凭借着包围，以及人数上的压倒性优势，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几乎没有损耗己方多少战力便轻松取得了胜利。 而这场胜利给士兵们带来了极大鼓舞，此时士气正足，正是冲锋攻城的最佳时机。 被奥伊派去通报消息的士兵回来，说明泽雷军团接下来的打算。 奥伊听完后，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他本能地想要去阻止泽雷进攻，可是军队行军速度太快，现在再动身明显已经来不及。 “还要坚持守下去吗？”奥伊看向身后数十名挤在一团正在休息的士兵。 “泽雷，希望你能够带回胜利的消息吧...” …… 泽雷胯下是以耐寒著称的矮马品种，此时正稳健而快速地行驶在雪地之中。 遥远的前方，已经可以隐隐看到一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点，那便是温暖且坚固的波托城。 他在一片宽阔空地前放慢速度，表情肃穆地看着地上穿有白色铠甲的一堆尸体。 那是白天被敌人剿杀的侦察队。 泽雷咬紧牙齿，严肃说道：“我一定会让你们的牺牲变成凯旋的号角！” 这么一个由将近四万人组成的军队，几乎是银雀帝国部署在北方战线的全部力量，如果这一次失败，帝国北方将很有可能再也组织不出有规模的反击了。 泽雷脸上没有一丝动摇，他魁梧而自信，在他心中，这是一场必须取胜的战斗，胜利也必然会站在自己这一方。 凌晨是一天内温度最低的时候，尤其是在寒冬天气里，正是北风最猛烈的时间。 但白色军团丝毫没有一丝停滞，寒冷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他们眼中只有前进。 只有胜利。 在距离波托城还有三千米距离的时候，泽雷下令将军团分为三路，用以防止敌人突然出现在侧面冲击阵型。 …… 波托城敞开的城门外面，由斯科尔率领的将近一万名士兵整齐地排列着。 斯科尔仍旧在抱怨着身旁红发青年的决定。 “在没有开战前，先让两千士兵去送死，这简直是帝国的耻辱。” 红发青年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淡淡说道：“战斗无需开战，它一直都在。” 斯科尔很讨厌这个青年，如果没有王的命令，他恐怕早就已经用自己的剑把他的喉咙割断了！ “你确定他们会来？” 红发青年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出现的一条暗淡火线。 “他们已经来了。” …… 苏斯看着逐渐变大的波托城，心中翻滚起汹涌。 波托城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父亲殒命于守城战，城里的原住民在战败后失去自己的家园。 城墙上飘着的再也不是印着银雀花纹的旌旗，它此时像是一座人间地狱。 他握紧手中的利剑。 “父亲，我一定会杀光他们，为你报仇！” 随着越来越靠近城墙，泽雷命令军队减慢速度，他看着波托城方向，牙齿紧咬在一起。 “又是同样的招数吗？”他已经可以看清波托城敞开的城门，以及城门前身披黑色甲胄的士兵。 “可是这次，胜利必定属于我们！” 他专门在队伍最后面布下后防线，就是为了防止敌人再次从背后出现。 虽说已经有奥伊守在后方所谓的传送阵旁边，但是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传送阵。 相比传送阵的说法，他更相信敌人只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山丘埋伏在里面，再者说，就算真的存在传送阵这种东西，奥伊所率领的那八百个人也绝对应付不来。 上次的失败完全是因为没有想到队伍后面会出现敌人，这次自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绝对不会让失败的历史重演。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武器。 “勇士们，呐喊吧，冲锋吧，将你们的愤怒你们的仇恨，全部倾斜在敌人的身体上吧。胜利属于伟大的银雀帝国，属于每一位不惧怕死亡的你们！” 他紧盯着远处站在黑色军队前的身影，彻底张开喉咙。 “杀！” “杀！” 战士们嘶喊着，尖锐的武器对准了波托城方向。 从空中看去，身穿白色盔甲的银雀军团犹如三条白蛇，从三个方向整齐地涌向波托城。 …… 奥伊巡逻至最后一个传送阵，目前来看，八个地点都还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他不敢休息，没有听到泽雷凯旋的号角，他也不能休息。 他走到一个执勤的士兵身边，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这名士兵正眯眼瞌睡，被突然起来的动静猛然惊醒，瞬间举起武器戒备，看清是奥伊将军后才松了一口气。 “实在累的话，就先去休息一下，这里先由我守着。” 士兵立马挺直腰脊，眼睛直视着前方，大声道：“将军，我还可以坚持！” 奥伊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再劝说，走近已经被清扫干净并且画有传送阵的空地。 呼啦啦...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旋风刮起。 旋风以传送阵为中心向外扩散，力道十分劲猛。 与此同时，用来制作传送阵的牲畜骨头以及骨髓也开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奥伊难以置信地拔出腰间短剑，赶紧召唤士兵们集合准备作战。 “难道敌人就是从这里面被传送过来的？” 转眼间士兵们已经将传送阵紧紧包围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心位置。 刮了大概5分钟，旋风终于停下，那道幽蓝色光芒却更加旺盛。 叮铃叮铃... 蓝色光团里传出铁甲碰撞的声音，等光芒渐渐消散后，传送阵中心已经出现十余个黑色甲兵。 奥伊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杀！” 不管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做成的，总之敌人既然出现，就没有让他们活着加入前方战团的理由。 不仅是这一处，数十里内，不停地开始冒出蓝光。 覆满白雪的大地被诡异的蓝光充满，从远处看去，黑暗的天空好像是一片地狱，而地面，却好似地狱上空的阴云。 这东西虽然诡异，可好在从他里面走出来的依旧是普通人类战士，而且每次只能出现十几个。 所以在没等传送阵中的士兵反应过来，他们便死在了奥伊所率领的战士手里。 可传送阵实在比奥伊预想的多太多了，所以尽管能够第一时间杀死有人看守的传送阵内的敌人，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杀完。 奥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减少敌人可以增援到正面战场的数量…… 不知过了多久，奥伊全身已经沾满了血，一身白色甲胄也变成乌红一片。 “哈——，结束了吗？” 看着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的传送阵，奥伊弯着身子的开始大口喘气。 “以后一定要弄明白这东西的原理！” 确实，如果战场上大规模出现传送阵的话，恐怕战争的方式将会被彻底改变。 就在这时，倒在奥伊背后的一名黑甲士兵挣扎着站了起来。 奥伊突然感觉到背后涌起一阵凉意。 渐渐的，所有倒在地上的黑甲兵都开始再次动了起来。 铁甲与兵器撞击发出的声音，犹如是冲破地狱恶魔的咆哮。 这，是死亡的号角。 第六十三章 噩耗 莱曼披着一件红色绒毛披肩，裸漏在外的一双腿被黑色丝袜紧紧包裹着，臃肿的棉衣不但没有隐藏住她的身材，反而让她看上去又多了一些异样的魅力。 随着冬天的到来，再加上雀都内经济的不景气，酒馆的生意在入冬后难得的空闲下来。 她此时正坐在一个以红松木为原料的高脚凳子上，面前桌子上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她拿起一颗，看着葡萄皮上的清晰脉络，轻轻埋怨。 “格兰这小子，现在还不回来！” 她刚说完，格兰像是一阵风一般窜进酒馆大门，嘴里还大声喊着：“李老头儿，大事不好啦！” 莱曼见格兰马上要从自己身边跑过，并没有理自己的打算，于是轻轻抬起玉腿，挡住格兰去路。 “怎么，在路上被人劫色了？” 格兰猛然刹车，大气也没有喘一口。 “北方战线被攻破，全军覆没，敌国的军队已经开始向东大举发起进攻！” 莱曼眉头轻轻皱起，呢喃般说道：“又打败仗了吗？” 这已经是这个冬天第二个坏消息，第一个则是南方战线也呈现溃败之势，虽然没有全军覆没那么惨壮，不过也并没好到哪去。 李老头在二楼推开房门，露出身影。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格兰甩了一下头发：“你不是说过大叔去的地方就是北方战线吗！” 李老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徒弟的死活，无所谓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 没等格兰说出下文，李老头便打断他。 “放心吧，他没那么容易死。”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就算他死了，你又能怎么办？” 格兰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的，就算奥伊真的战死，此时的他仍然什么也做不了。 即使他的实力在这数个月里突飞猛进，却仍然不会是奥伊的对手。 那么既然连奥伊都会战死，自己去了不一样是送死？ 但是若要他就这么什么也不干，他恐怕要憋屈死。 总要做些什么！ 李老头问道：“真的有起死回生这回事？” 雀都民间一直有流言称，北方战线的军队之所以战败，就是因为亚提王朝找来巫师作战，巫师们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可以使死去的亡魂重归体内，继续作战。 也正是因此，原本不可能失败的银雀帝国军队才会遭受惨败。 莱曼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起死回生--” 格兰看向莱曼，想起莱曼脖子上的奇怪印记，那个猜测又浮上心头。 莱曼注意到格兰在直直盯着自己看，银牙一咬。 “怎么，又想要了？” 格兰连忙摇头，他脸上的肿痕刚消，可不想再顶着一副猪头生活。 “没有没有...” 说话间，他恶狠狠看向李老头。 几个月前，他好心将李老头带回酒馆治疗，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身上下毒。 好在最后关头，他受不了药效的刺激，昏迷过去，才没有让老头的阴谋得逞。 不过第二天醒来，他就看到满脸通红的莱曼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盯着自己...... 万幸的是，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小命总算保住。 李老头嘿嘿笑道：“错过这次，你们可就再没机会了。” 格兰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李老头继续道：“在这待的时间也够长了，你呢虽然还差点火候，但是已经够用，你别不是忘了当初答应我的要求了吧？” 如果他不说，格兰倒还真的差点忘了这档子事。 在逃出地道时，李老头虽然答应教给他剑术，但是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他跟自己一起去见一个人。 但这个人是谁，老头却没说。 “当然没有，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格兰端起莱曼面前桌子上的红酒杯，一饮而下。 李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就出发。” “噗！” 倒进嘴里的红酒酒还没捂热，就被他一滴不剩地全喷了出来。 “今天？有那么急吗！” 李老头吧唧了一下嘴。 “反正早晚要走，不如就定在今天...咳咳...” 正说着，他突然咳嗽起来，好像在与雅克一战中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 格兰擦干净嘴角的酒痕。 “我说你就别逞强了吧，伤明明还没好，还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 李老头突然瞪大眼睛，音调也提高不少。 “我说今天就今天，现在你就去收拾东西！” 格兰悻悻地低下头，再没说话，直接上楼开始收拾东西。 等格兰进入房间后，李老头下楼走到莱曼身边。 “你究竟与雅克是什么关系？” 他住在酒馆的这段时间里，雅克曾经来过一次，他本以为雅克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后来才知道雅克是来找莱曼的。 莱曼没有看他，拿起一块葡萄放入口中。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老头抬了一下肩膀。 “算我好心用错地方，就该看着你被雅克利用。” 莱曼终于扭过头来。 “利用？” 李老头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咳咳...” 莱曼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第一次见面这老东西便对自己下毒，现在反而说别人要利用自己，他的话能信吗？ 李老头见并没有勾起莱曼的好奇心，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了当说道：“你是天人，身上储存着某种力量，雅克那老儿虽然不信天人这一套，但他所做的一切，却都是实打实地在针对天人。” 莱曼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天人不天人，我看你倒是一个疯人。” “唉，也罢，我是看在格兰那小子的份上才帮你，你既然不领情，那我就不再多说。”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走开。 莱曼叫停他：“欸，你到底要带他去哪，会有危险吗？” 李老头留给她一个背影。 “老子这辈子就没做过绝对安全的事！” 第六十四章 教皇身陨 阴冷天空萧萧落着六角星雪花，刚被清扫出来的青石板很快再次被覆上一层薄雪。 格兰包裹在棕色棉衣里的身体冷得微微发抖，看向一旁仍然穿着夏天衣服的李老头。 “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天气出发，恐怕还没到目的地，咱们就要冻死在这鬼天气里。” 李老头倒是一副完全不觉得冷的样子。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早点帮我把事办了，我好把最厉害的那一招教给你，这样你才能去救你想救的人。” 格兰“切”了一声。 “你要真为我好，就先教给我，我救了人，肯定全心全意帮你办事！” 李老头一把揪住他通红的耳朵。 “这么说，你小子现在是不打算诚心帮我了？” “哎呦——疼！我错了，错了......” 李老头手上松了些力气。 “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格兰垫着脚尖，企图让自己的耳朵少受点罪。 “我的意思是，您老把最厉害的东西交给我，我才能尽全力给您办事啊。” 李老头撤回手掌，哈哈大笑一声。 “怪不得你长的没个人样，却能让酒馆那老板娘对你死心塌地。” 格兰揉着耳朵，脚下乱跳。 “别胡说！” “哦？我怎么胡说了？” 格兰与他拉开了点距离，生怕再被对方碰着自己耳朵。 “我就算再丑，也比你好看得多！” 李老头没有像格兰想象中冲过来胖揍自己一顿，而是抚着胡子感慨道：“想当年，老子也曾是被万千少女迷恋的帅哥一枚，如果不是为了......” 格兰没有让他说下去：“得得得，你帅，你最帅，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话题。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见谁了吧？” 李老头眯起眼，露出格兰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轻轻吐出两个字。 “你猜？” 格兰头上落下几竖黑线，心想看来这老头并不打算现在揭开谜底。 “想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格兰说出自己的猜测。 李老头没有搭理他，沉默向前走着。 格兰不罢休，赶在他身后。 “既然他那么厉害，你还不如先把最厉害的招式教给我，我也好帮你对付他。” 李老头依旧没有说话，好像在仔细地思考什么事情。 正走着，他发现前方道路上渐渐聚满了人。 下雪天气，这些人不在自己家呆着，反而跑到这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格兰透过人群，发现他们聚集的地方是教堂门口。 他除了女人外，最喜欢的就是热闹，于是便准备向人群前方挤去，想看看究竟有什么热闹可看。 没等他迈出脚步，李老头便拽住他的衣领。 “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掺和。” 格兰挣扎了两下，并没有如愿挣脱。 “我就看一眼，绝对不掺和！” “不行。”李老头语气从始至终的平淡，拽着格兰从人群边上走过，越行越远。 …… …… “怎么回事啊？”一个刚刚挤到前排的麻衣大汉问向旁边的人。 “教皇死了！” “什么？他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谋杀。” “乖乖，教皇也敢谋杀，凶杀不怕被上帝关进地狱吗？” “上帝？他也早就死了，难道你没听说吗？” “上帝也死了？” “嗯，天宗教你知道吧，对就是那个，现在上帝死了，天宗教所信仰的玛多上位，成了众神之主......” 众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真相囫囵地说出一些。 …… …… 拉弗尔冷冷盯着坐在铺着温软羊皮毯子上的“查理十八世”。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查理十八世一脸无所谓，修剪着自己的指甲。 “他难道不该死？谋杀圆桌议会十二元老的凶手，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必须死。” 拉弗尔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凶光。 “你真的以为戴上王冠就可以行使国王的权力？” 查理十八世皱了一下鼻子，仿佛对拉弗尔的这种说法很不满意。 “我是查理十八世，查理十八世是国王，我当然也就是国王。既然我是国王，又为什么不能行使国王的权力？” 赛茉公主一直红着眼睛没有说话，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坐在教皇爷爷的腿上听他给自己讲故事的画面，那大概是自己这一生中最轻松最快乐也是最惬意的时光了吧。 听到十八世的话，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自己找来冒充弟弟的人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自私冷血的魔鬼。 拉弗尔嘴角勾起代表愤怒的微笑。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下地狱。” 查理十八世仍然一副镇定的样子，好像对生与死完全不在意。 “您终究还是要走这一步吗，尊敬的叔叔！”十八世将“叔叔”儿子咬得特别重，生怕拉弗尔耳朵不好听不到。 “我可没有你这个侄子！”拉弗尔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十八世瞥了一眼拉弗尔身旁的赛茉公主一眼。 “姐姐您也没有我这个弟弟吗？” 赛茉公主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没有说话。 可是眼睛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一切。 十八世突然笑起来。 “那么叔叔的侄子或者说姐姐的弟弟，他究竟在哪？” 拉弗尔与赛茉公主对视无言，事实上公主派出去寻找真正王子的人马，直到现在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而另一边，新的教皇人选还没有选出，老教皇便已经被十八世派人谋杀，这下便再没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驱逐十八世了。 也就是说，坐在这里的这个魔鬼，此时此时必须是他的亲侄子，也必须是她的亲弟弟。 十八世还在笑着。 “你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自以为是，将帝国神圣的法律扔在地上践踏，现在，对于你们的审判即将来临。” 拉弗尔眼睛睁大，眼白里全是血丝，近日因为南北战线失守的消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合眼。 十八世终于停下笑声，伸出右手手指，指着两人道：“我猜叔叔姐姐一定会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 他站起身，像真正的王一般俯视着两人。 “可是你们所谓的为了帝国，有没有问过帝国公民真实的感受？他们愿意那些被你们授意暗杀的元老们死吗？他们愿意整日活在谋杀案的阴影当中吗？他们又愿意每天活在可能收到前线亲人战死消息的恐慌中吗？” 他顿了一下。 “他们不愿意！他们只想安稳活下去！但是嘴里说着为帝国着想的你们，却给他们带来了死亡，带来了分离，带来了灾难，而且——” “还亲自挑起战争！” 十八世嘴角再次勾起，看着眼神逐渐空洞的拉弗尔。 “我说的对吗，另人尊敬的叔叔？” 第六十五章 难民 随着银雀帝国军队在北方的惨白，自西向东而行的难民又增加不少。 格兰与李老头逆着难民方向往东边前进，一直到了傍晚，路上的难民因为要找地方避寒，才渐渐少了一些。 格兰虽然在之前与奥伊同行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可这次难民迁徙的规模明显要比上次大了很多，这在某种意义上也验证了不久前传闻的战役的惨烈程度。 “老头，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大叔是生是死吗？” 格兰看着面无表情的老头，后者仿佛看不见那些难民般，没有一丝悲哀。 “人自从被生下来，就在向死而行，我在意又能怎么样？”李老头语气平稳而冰冷，周围逐渐降温的空气对他没有一丁点影响。 格兰伸出手，在上面哈了一口热气，轻轻摩擦着。 “是呐，你连你师傅都杀，又怎么会关心徒弟？”他半开玩笑道。 李老头眼睛眯了起来，白胡子在无风的情况下微微晃动。 “你再说一遍，好让老子下定决心杀了你！” 格兰当然不会再说第二遍，转移话题道：“你有亲人吗？” “没有。”李老头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李老头顿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给出的答案，仍然是两个字。 “没有。” 格兰眼皮耷拉下来。 “可是我有，我父亲还在等我回去，我想他了，我也想戴着眼镜养了一只鹦鹉的德莱尔，还有.....”说到这，停下即将出口的“洛”。 他心里翻滚起来。 救出洛。 这是他一直以来最重要的目标，因为洛对他而言最为重要，所以救出洛这个目标也就最重要。 可现在，他虽仍然想就出洛，但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已经被他忘却。 他就单单只是想将洛救回来，就像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个任务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洛，莱曼的身影总会及时浮现出来。 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个一干二净。 “你是来自天启国的人吧？”既然已经想起洛，他就总想问些与洛相关的东西。 李老头没有说话，扭头静静看着格兰。 后者耸了一下肩膀。 “你能够看懂那些文字，又有一副与其他人不同的模样，还能使出乱七八糟的各种毒物......” 格兰解释着，他实在怕脸色开始凶狠的老头一巴掌拍死自己。 即使老头一巴掌不一定能拍死现在的他，他也还是怕，这几乎成了一种本能。 “是。”简简单单一个字，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 “天启国在哪，你们又为什么要来这？”格兰追问道。 李老头瞥了他一眼。 “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为好。” “为什么不该问？” “问了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死。” 格兰咽了一口唾沫，强忍住好奇心，没再问下去。 一阵寒冽北风呼啸而过，与格兰瘦弱身板撞了个满怀。 “你们去哪？” 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格兰看到一个强壮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格兰学着李老头，冷冷说道：“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为好。” 那人道：“为什么不该问？” “问了对你没好处。” “我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格兰刚要说出“会死”，却突然觉得自己既然不想杀他，又问什么要咒他去死呢？ 于是他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 那人的单薄衣衫在风中呼呼作响。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把你身上的面包交出来就好。” 格兰仔细观察对方一番，发现他衣衫破旧，面色憔悴，与之前路上见到的难民无异。 “交给你我们吃什么？” 那人道：“死人不需要吃东西。” 格兰看了李老头一眼，又将手指放在自己鼻尖片刻。 热乎的。 “谁是死人？” 那人道：“没有人是。” 格兰被挑起兴趣：“既然大家都活着，我为什么要交给你？” 那人道：“但很快就会有人死。” 格兰摸到背后巨剑。 “你那么确定死的人会是我们？” 那人突然指向西方。 “去那边的人全都要死！既然你们要去送死，不如把面包给我，至少我可以活下去。” 格兰放松了些，看来这人只是一个饥饿缺少食物的难民。 李老头终于发话。 “你又凭什么活下去？” 那人愣了一下，随之语气变得有些暴躁。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往东走，去到东边就可以活下去。” 李老头道：“你既然想活，往东走便是了。” 那人道：“可我快饿死了！” 李老头啧啧两声。 “饿死自然就走不到东边。” 那人从背后掏出一把胳膊长的宽刀。 “我不想死，我不该死！” 李老头眼神一冷。 “可你现在不想死也要死，因为你该死。” 那人举起刀，语气里竟然多了些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要死的是我！我明明没有参与战争，却要承受战争的后果，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他向两人跑来，脚步因为寒冷而有些不稳。 格兰拔出巨剑，站在老头身前。 “我来。” 李老头没有说话，当作默许。 铛！ 武器撞击的声音传来，格兰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任何招式，简直就是乱打一通。 他没有下杀手，始终防守着这人的进攻，即使如此，作为防守方的他也已经开始将对方向后面逼去。 他不想杀人，至少不想杀面前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对方逼回原地。 “快走吧，不然你真的会死。”挡下对方的一击劈砍后，格兰轻轻道。 那人没有回话，抬起手中刀，继续攻击。 后方观战的李老头早就看出格兰的心思，见他一直拖着，再也耐不住性子，身影一闪，来到两人身边。 “墨迹！” 他轻吐一声，手掌已经拍向那人。 格兰来不及阻止，李老头的手掌便已经落在那人拿刀的胳膊上。 当啷。 刀落在地，那人捂着胳膊开始向后退去，满脸痛苦。 格兰心道不妙，看这个样子他已经中了老头的毒！ “爸爸！”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女声在路边想起。 格兰闻声看去，是一个不到十岁的脏兮兮的小姑娘。 “你出来干什么，快躲起来！”男人强忍着胳膊传来的钻心疼痛，对女孩喊道。 格兰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吹过，男人落在地上的刀已经出现在李老头手中。 他没来得及阻止，老头已经冲到男人身前。 刺啦。 肉体被撕碎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夜里震得格兰耳朵发疼。 第六十六章 生与死 “啊！！！” 男人另一只手捂着肩膀，哀嚎着倒了下去，而那条被李老头切断的胳膊，在雪地上迅速枯萎，像是死去的花一般，没了任何颜色。 “爸爸！” 女孩带着哭腔，跌跌撞撞跑向倒在地上呻吟的父亲。 格兰对这种血腥程度已经有了抵抗力，他看向正在怀里掏什么东西的李老头。 “这是凝血散，涂在伤口上可以加速止血，不过你这条胳膊是肯定接不回去了。”李老头掏出一个塞着红巾的淡黄色瓷瓶，递给男人身边的女孩。 女孩抬头看向李老头，双眼充满恐怖，始终没有接下。 格兰走上前，拿过药瓶拔开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怪味，他看向李老头，眼神问他“这确定不是毒药？” 李老头轻轻点了点头。 格兰这才蹲下身子，准备给男人涂药，没等他出手，女孩便双手护住男子。 “不许你靠近爸爸！”她泪痕未消，脸上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 格兰只能柔声道：“别害怕，我会救你爸爸的。” “你骗人！是你把爸爸变成这个样子——” “呃！！！” 男人的呻吟声将女孩的话打断。 格兰见不能再耽误下去，只能一手推着女孩，不让她靠近，一手将瓷瓶倾斜，准备涂药。 可男子的手严实地捂着失去胳膊的肩膀，药根本倒不进去。 格兰对男子说道：“为了你的女儿，你不能死。” 男人看了看挣扎扑打格兰的女孩，面色一狠，挪开了手。 格兰赶紧将凝血散倒在露着骨头的伤口上。 “啊——” 格兰被男人的喊声吓了一跳，怒视着李老头，以为这就是他故意拿出来的毒药。 李老头一脸不屑道：“一个大男人，这点疼都忍不了？” 好像男人胳膊之所以会断，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般。 不一会儿，男人终于停止呻吟，伤口也开始渐渐凝固，再没有新的血液流出来。 格兰松了口气，放开一直捶打自己的女孩。 “爸爸！”女孩刚被松开，便扑在男人身边，“爸爸，你没事吧！” 男人艰难地在满是冷汗的脸上挤出笑容。 “丽莎，爸爸...没事...别哭乖。” 格兰摘下背后的包裹，将里面的食物拿出大半。 “只有这些，如果你走不到目的地，就只能算你自己倒霉。” 男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格兰收拾好包裹，站起身。 “走吧。”他对李老头淡淡说道。 李老头没有动身，看着地上的男子，没露出一丝怜悯。 “你生与死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你还活着，你就应该明白你活着的意义。”他看了一眼名叫丽莎的小女孩，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 …… 天色越来越暗，估计又是一场暴风雪即将要来临。 走出很远之后，格兰看向李老头。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没想到也能说出那番话。” 李老头自顾自朝前走着。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不是劝那个男人活下去吗？” 李老头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他，如果他觉得活下去没什么意义，找个角落自己结束生命就行，别跑出来溅别人一脸血。” “……” 果然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老头啊... 格兰看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喃喃道：“我们在哪里休息？” 李老头：“休息什么？” 格兰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是睡一觉啊，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我眼睛都还没闭上过。” 李老头道：“你想闭眼随时可以闭上。” 格兰抬头，一股夹杂着冰霜的风袭面而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再走。” 李老头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闭眼可以，睡觉不行。” “啊！杀了我吧！” 格兰欲哭无泪，只得仰天长叹。正在他长叹的这空当，李老头突然在一个路口处拐向左边。 嗯？这是去哪？ 虽然李老头没有告诉格兰目的地，但根据路线他原本猜测，他们所要见的那个人大概应该在银雀帝国的西北方。 可现在李老头突然左拐，他们的行进方向由西北变成西南。 他已经不打算再问，因为就算问，对方也不会回答。既然这样，他跟着走就是了。 又走了大概十天路程，李老头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停下。 在此期间，路上逃难的难民数量渐渐减少，其中开始混杂着一些穿着破烂铠甲的士兵，大概是战败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这让格兰更加相信李老头的话——奥伊很有可能并没有死。 站在山脚下，格兰抬头看去，整座山像是披了层棉绒被子，雪白而柔软。 “这是哪？”格兰忍不住发问。 李老头摸了一下胡子：“雀山。” “雀山？！！！”格兰声音加大几分。 李老头眉头一挑。 “怎么，你听说过？” 他何止是听说过，之所以会发生这么些倒霉事，全都是因为自己在这座山上答应了奥伊的请求。 “如果没有来过这，也许...也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呢？” 他再抬头看去，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顿时觉得山顶形状很眼熟，应该就是之前所见到的雀山。 格兰将地形大概在心底模拟一番，明白了之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是雀山，就是因为此时他与李老头所处的地方应该是雀山的北部，而奥伊上次带自己来的时候，是从南部上的山。 南北既然不同，认不出自然也就算不上意外。 “老头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难道要见的那个人就在雀山上？” 格兰胡子猜测着跟在李老头身后，因为边想边走，他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坑，差点就掉进去。 “该死的老头，也不提醒我一下。”格兰恨恨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李老头，费了好大劲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回肚子里。 他身体前倾，探头朝大坑里面看去，发现这个坑并不算很深，一眼就可以看到底部。 与其说它是坑，倒不如称其为一个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洞口与众不同，是斜朝上的，从山下视角看，确实不容易发现。 奇怪的是，洞口周围虽然被白雪深深覆盖，但洞口内却完全没有任何雪迹。 “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洞？”格兰心中疑惑。 难不成李老头要带他见的人就在这个洞口里？可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情况的洞里并没有半个人影。 他突然想起盖亚。 “莫非，洞底埋着死人？” 想到这，他不由看向李老头。 “这师徒俩怎么一个德行，都喜欢带人来观摩尸体？” 只见李老头始终阴着脸，静静望着洞底。 “一切都要结束了...” 结束了？什么结束了？ 没等格兰来得及问出，李老头身影一闪，已经纵身跳下山洞。 第六十七章 山洞与火海 格兰跟着跳了下去，跟着老头学了大几个月，山洞的这点高度还难不倒他。 安稳落地后，他感觉自己仿佛置于一个温室一般，山洞里的温度竟然比上面要高上很多。 他左右前后地看了看，发现除了光滑石壁之外，有一个地方被碎石堆满。 李老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碎石堆，格兰紧随其后，一起来到碎石堆前。 难道这个碎石堆后面还有密道？ 轰！ 李老头一拳锤出，碎石堆顿时碎得不能再碎。 尘土落定后，格兰定眼看去，发现后面果然有一条通道。 “进去吧。”李老头轻轻说道，率先动身走进通道。 格兰往里面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就还是一片漆黑。 什么也看不到。 看老头的身影逐渐消失，他赶紧跟上。洞里面一点光都没有，如果跟丢迷路，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不过这纯属他多想，因为这条通道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们脚下一条路。 格兰可以明确感觉到，通道是向下倾斜的，一直走了一刻钟之后，才稍微变得平坦。 随着他们的深入，洞内温度越来越高，格兰额头甚至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正当他准备将披在身体最外面的棉衣脱掉的时候，李老头终于停下脚步。 因为已经没有路，他们前方，只有一面黑色的光滑石壁。 李老头不知从哪掏出一根蜡烛，轻轻点点亮后，狭窄的空间内顿时暴露在光亮下。 格兰终于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况，他这才发现，原来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石壁，而是一道石门。 石门正中间有两个铁制圆环，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倒是石门前左右两侧贴着石壁位置，摆放着两只狮子雕像。 狮子怒目圆睁，尖牙外露，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 “老头要见的人就在这里面？”格兰不由猜想。 如果真的在这里面，那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一个死人。因为就算是活人，在这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也绝对要变成一个死人。 李老头走进石门，轻轻叩响石门上的铁环，一张脸被烛光映的铁青阴暗。 喀喀喀...... 一阵机关响动过后，石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格兰探头看去，发现石门后的空间颇为宽敞，他目光最远处，也没有看到代表着边界的石壁。 “咦？那是什么？” 格兰突然看到远处有一条红光，像是一根红色的线，悬挂在半空中。 李老头仍旧没有说话，眼神示意他接着往前走。李老头自从靠近雀山，话越来越少，现在索性不再说话。 这地方确实很大，他几乎能够听到空气中自己脚步声轻微的回响。 边往前走，他便看向两边，发现这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炼丹炉，形状与在雀都地道房间里看到的相似。 随着越来越靠近那条红光，格兰感觉身体越发的热，像是被火烤一般。 直到走到红光面前，他才明白，这哪是像被火烤，这就是在被火烤！ 那条红光，赫然是一条河，只是与众不同的是，这条河的水面上竟像是烈火般熊熊燃烧着。 饶是他已经在银雀帝国见识了各种奇奇怪怪，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震撼，新奇，恐惧混杂着从心头涌了上来。 他脚下发颤，声音也跟着发颤。 “喂，这是什么河，怎么还能着火？” 李老头低头看向沟壑里流着的那条河，喃喃道：“看来你没有读过《神之书》啊。” “我又不是信教徒，读那玩意干什么！” 其实就是他是一名信教徒，他也不会去读，因为他压根就不识字。 李老头继续说着。 “《神之书》中有记载，但凡做了恶事的人，死后灵魂都会被驱逐进地狱，承受地狱之火的洗礼后，等生前罪恶全部燃尽，才能获得进入天堂的资格。”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跳起一堆火团，混杂着爆裂声，像是被燃烧的灵魂发出的呐喊。 明明在火海前，格兰却出了一背冷汗。 “这...这就是地狱之火？” 虽然他不信教，但是称面前这片火海为地狱之火，他却丝毫不介意。 李老头突然大笑起来，声音终于又变成那个让人讨厌的老头。 “等它真的流入地狱，再称它为地狱之火也不晚。” 格兰朝“河”的两端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尽头，心中不由疑问，这条“河”究竟是从哪里流过来，又将要流到哪去呢？ 李老头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只见他突然抬起一只脚，迈向火海。 “喂！”格兰惊呼出声。 两人费了那么大劲才来到这个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跳进去送死？ 不过他预想中的惨烈情况并没有发生，只见老头身体离开地面后，竟腾空站在火海之上。 格兰这才发现，原来他脚下是一根足有胳膊粗的铁索。 刚刚之所以没有看见，是因为铁索中部下垂，因为常年被火烤，已经变成如火一般的红色，不仔细看确实不好发现。 格兰咽了口唾沫，已经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然，李老头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猥琐的笑。 “你上来呀。” 说着，他还很过分地在铁索上左右荡了两下。 格兰赶紧摇了摇头。 “我不上。” 这条河宽有大概十余米，河面上空除了两根铁索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过河。 李老头停止荡动。 “你真的不上？” 格兰头摇得更狠。 “打死也不上。” “那你回去吧。”李老头轻描淡写说道。 回去？什么意思，这样任务就算完成了？ 不过李老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你身上的毒大概三天之后就会发作。” “毒？什么毒？”格兰一头雾水。 “当然是老子最拿手的七阳八阴天地乾坤欲生不能欲死不休断命膏，如果没有意外，到时候你应该会发现自己胸口开始腐烂，而且又痒又疼，接着你的脸也会如此，在之后......”李老头看向格兰的裆部。 虽然这个毒的名字又长又扯，但格兰已经没有心思吐槽，一把捂住自己的命根，狠狠道：“卑鄙！” 李老头咧了一下嘴。 “对待不守信用的人，当然要卑鄙一些才好。” 别无他法，比起全身腐烂而死，他只能踏上铁索，就算掉下去，也能死的痛快些。 坷拉... 他刚站上去，铁索便开始晃动，而铁索链接石壁的一端更是发出奇怪的响声，让他不敢再动。 “这...不会断了吧？” 李老头又故意晃了晃自己脚下的铁索。 “放心，断不了。” 格兰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下一步，虽然铁索依旧很晃，不过好在那个疑似断裂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呼~ 他稳住身形，强迫自己不往下看，一步一步，开始向前走去。 李老头见格兰开始行动，自己也不耽搁，昂首阔步如履平地地朝对岸走去。 格兰一边注意着脚下的铁索，一边用余光朝老头看去，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如此的。 当他刚走到铁索中央，也就是最低点的时候，李老头已经站在对岸看着他。 脚下火海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气泡，即使穿着厚底靴子，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脚底传来炙热的感觉。 “妈的，早知道就不上来了，至少还能再多活三天。”才走到一半，他感觉自己双腿已经开始发软，没了力气。 “啊！” 接触到地面那一刻，他忍不住躺在地上喊出声来。 “活着真好。” 终于走完了，这简直比地狱还恐怖。 一旁的李老头见格兰上岸，眼神里带着些许欣慰点了点头，再次向前走去。 “等等我！”双腿还没恢复知觉的格兰见老头要走，只能爬起身子，紧跟上去。 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老头赶他走，他也是不会走的。 “解药！”他来到老头身后，恨恨说道。 李老头一脸疑惑。 “解药？什么解药？” 眼看格兰马上就要发狂，李老头话锋一转：“哦，解药啊，等这件事完了之后自然会给你。” “那要是三天之内完不成呢？”格兰追问道。 李老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放心吧，肯定可以的。” 第六十八章 清修道人 继续往深处走了没多久，格兰突然觉得周围气温骤降，开始寒冷起来。 “奇怪？明明火海就在身后不远，为什么会这么冷？” 格兰正想着，李老头突然停下脚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这举动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这老头突然抽风，走不动道了。 李老头接着将蜡烛放在一边，头贴着地面磕了三下。 格兰不明所以，朝李老头跪拜的方向看去，只见微弱烛火中，仿佛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而石台上，竟然盘腿坐着一道身影。 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难道这里真的还有活人？” 李老头磕完头后，站起身朝石台走去。 格兰不明白什么情况，不敢跟上去。 随着李老头越走越近，烛光终于将那道身影照亮。 那人紧闭双眼，面容肃穆，白眉长髯，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纪。 不过他却是一个死人，栩栩如生的死人。 之所以断定他是死人，是因为虽然他看上去与活人无疑，但却始终保持着盘腿而坐那一个姿势，就算李老头靠近也没有睁开眼来。 不仅如此，他宽松印有奇怪图案的长袍上覆盖着一层白霜，看上去就如冰雕一般。 这让格兰突然想起在雀都地道里看到的那个女人，眼前这老人的情况与她很像，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也如那女人一样活着。 他终于走上前去，看到李老头正擦拭着老人衣角的冰渣。 “他是谁？” 李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道：“清修道人。” “清修道人？” 这种奇怪的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老头继续道：“也就是我的师傅。” 格兰顿时了然，怪不得刚刚李老头要磕头，原来这人就是他的师傅。 回想起地道里李老头与雅克两人的争辩，开口问道：“他真的是你杀死的？” 李老头目光有些暗淡。 “你真的觉得我会杀自己的师傅？” 格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裤裆。 “你连我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 可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敢将这些心里话说出来。 不料李老头竟然也点了点头。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并不算错。” “为什么？”格兰不解，不管是什么人，既然杀死自己师傅，就一定会有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李老头抚去老人胸口的一块较大的冰渣后，感慨说道：“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又怎么会击败那个人呢？”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击败那个人就必须要杀死自己的师傅？ 李老头贴着石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一直在寻找天人的天宗教吗？” 格兰也在他旁边坐下，点了点头。 李老头继续道：“大概是十五年前，也曾经出现过一个组织，他们同样是不遗余力地寻找天人......”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但凡是被他们带走的天人，就再没有人见过。” 格兰问道：“他们都死了？” 李老头摇了摇头。 “也许吧，谁也不知道。” 格兰默然，李老头继续道：“当时我跟着师傅历练，得知这种事情后，便想要除掉这个组织。” “于是他便带着我们.....我与师兄雅克，开始寻找那个组织的线索。” “你们找到了？”格兰问道。 李老头点了点头。 “是的，那个组织自称救世，他们信仰天力，企图培养天人来抵抗即将到来的灾难。” “什么灾难？”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灾难。” “他们本质上只是一种邪教组织，所谓灾难，只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 格兰点了点头。退一步说，就算真的有什么灾难，可在没有发生之前，这个救世组织又是如何知道的？ 李老头还在继续。 “随着调查，幕后主使终于浮出水面......” 格兰见老头欲言又止，忙问道：“他是谁？” 李老头回头看了一眼师傅，轻轻道：“那人曾经是师傅的好友，他们一起寻找补天石无果，后来分开，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补天石？”格兰感觉一阵头大，难道世界上还有什么石头可以把天补上？ 李老头没有回答他的疑惑，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那人既是师傅的好友，同时也与师傅一样，是一个修道士，在武力上，比师傅只强不弱。” “后来我们发现靠寻常手段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于是师傅和我便开始炼制毒物，希望可以以此取胜。” 格兰点头，原来李老头之所以炼制毒物，都是为了对抗那个敌人。 李老头没有停止，继续说着。 “可毒物还没有完全炼制出来，便迎来了师傅的最后一战。” 格兰看了身后石台上的尸体一眼，明白李老头这句话的意思。 李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傅将自己的身体当作容器，想要与那人同归于尽，可没想到，师傅付出生命的代价却并没有杀死他，而只是把他击成重伤......经过这么多年，他终于还是借着天宗的名义死灰复燃了。” 格兰心里明悟，怪不得雅克说是李老头杀死了他们师傅，这么看来，他们师傅确实是死于毒物之手，只不过不是雅克所想的那个样子。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便问了出来。 “当时那一战，雅克在不在场？” 李老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果这样的话，雅克为什么不知道你们师傅的真实死因？” 李老头叹了口气。 “他不相信这种毒物可以对付那人，所以便没有参与炼制毒物，自然也就不知道师傅把自己当作容器的事情。” 格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还有，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天宗很有可能并不是你所说的之前那个组织！” 李老头看向格兰，“为什么这么说？” 格兰继续道：“如果雅克当时在场，就应该认识那个人，可是上次天宗教主出现，雅克并没有认出来，这就说明，天宗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组织。” 李老头想了一下，否定了格兰的说法。 “不可能，这十五年来，我从没有放弃调查过救世组织，我可以肯定，这个天宗就是救世！” 格兰还想要再说，李老头打断他。 “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只不过是那人的障眼法罢了，就与起死回生是一个道理。” “不是有传言说.北方战场......”格兰确实也怀疑过起死回生的真实性，毕竟与莱曼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证明莱曼曾经死过的证据。 可北方战场上敌军士兵起死回生，这是很多人都在说的，甚至有人称亲眼见过，这就让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 “传言始终是传言！如果真的有起死回生，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雅克还是没能把师傅救活？” 李老头这话倒是让格兰无法反驳。 李老头继续道：“师傅死后，雅克用冰晶石保护着师傅的尸体，企图将师傅再次复活...” 冰晶石？ 格兰暗想，恐怕在雀都地道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也是因为冰晶石的缘故，才得以保持住那个样子吧。 李老头一把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那条恐怖的胳膊。 “他以为只有师傅的力量才能够对付那个人，所以不遗余力地寻找让师傅复活的办法，但是我知道，如果毒物炼制不出，就算是师傅真的复活，也无济于事。” 格兰看向他的那条胳膊，感到一阵恶心。 “所以在他寻找起死回生之法的同时，我一直在继续精炼毒物，而这条胳膊，也是因为试毒才变成这个样子。” 格兰不敢再看那条胳膊，转移开视线问道：“你成功了？” 李老头脸上突然露出骄傲。 “当然！” 他继续说道：“这次，老子绝对会把那个人毒死，为师傅报仇！” 他看向格兰：“这也是为什么带你来这的原因。” 格兰身体向后缩了一下。 “那个人在这？” 他心想就连李老头与雅克的师傅都打不过的怪物，自己这点能力，就算去，也是当炮灰的料。 李老头站起身：“当然没有。”说着，他从背后掏出一把一指宽的锋利弯刀。 “可能够毒死他的毒物，却在这里。” 第六十九章 取毒 李老头说完，已经绕道石台后面，把弯刀刺进老人背后脊骨位置。 一股浓烈的香味飘散传来。 格兰站起身，看向老人被李老头用刀划破的地方。 “这真的是毒吗？” 以往他见的李老头使出的毒物，都有着让人恶心的臭味，因此在他潜意识里就认为毒物一般都带有强烈刺激性味道。 而现在这个毒物，则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被刀划破的地方并没有血流出来——这是自然，在冰晶石的保护下，恐怕老人的血液早已经完全凝固。 李老头手腕稍微用力，刀口一转，随着伤口扩大，一根黑线漏了出来。 格兰仔细看去，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黑线，而是某种生物的触手。 触手刚钻出，便迫不及待地摇动起来。 李老头不敢大意，赶紧拿出一个椭圆瓷瓶，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准触手方向，他慢慢将伤口继续划大，那只触手怪终于现出全貌。 跟着父亲捕鱼十几年的格兰看着那个触手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生活在海洋中的八爪鱼。 他记得特别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八爪鱼，足有他半个身子那么大，他还以为是什么深海怪物，吓得差点掉下船...... 这次从老人尸体背后爬出的“八爪鱼”倒没有那么大，大概一只手就能抓住，只不过它通体黢黑，皮肤上覆盖着光滑湿蠕的鳞片，看上去颇为怪异。 李老头手中瓷瓶内好像放了什么东西，黑色八爪鱼刚能自由活动，便一下跳进瓶内。 没错，是跳，就是那种“啾”地一声原地起飞的那种跳。 李老头不敢怠慢，赶紧将瓷瓶口部拿木塞封住。 “嗯，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李老头脸上带着欣慰。 格兰疑惑道：“这个东西能把天宗教主毒死？” 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连李老头和雅克的师傅都没办法战胜的存在，这个黑色“八爪鱼”又有什么用？ 李老头轻轻晃了晃瓶身。 “你可不要小看这东西，我师傅一生修道，食用了无数奇药，体内血液力量比常人本就高上一截，而它又在我师父体内呆了十年，吸取血液中更加珍贵的精血......” 说到这，他看了格兰一眼。 “如果是你的话，在它毒下三秒恐怕都撑不过去。” 格兰背后冒起一阵寒意，这东西当真这么恐怖？ “它要怎么用，难不成直接跳到人身上用嘴巴咬？”格兰对它的跳跃能力还是相当看好的。 李老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抿起嘴巴，似笑非笑。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格兰看着李老头怪异的表情，连忙摇头，生怕他拿自己做试验。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任务是不是算完成了？” 李老头摇了摇头。 “当然不算，我们接下来还要找一样东西。” 格兰忙问：“什么东西？” 李老头看向瓷瓶。 “自然是这个毒物的容器。” 你手中的瓷瓶难道不是容器？格兰暗暗地想。 李老头仿佛看穿格兰的疑问，主动解答道：“这小东西可是挑剔得很，在这个瓷瓶内根本活不过三天。” 格兰心想自己算是与这个毒物同病相怜，因为他也被李老头下毒，如果没有解药，同样活不过三天。 “瓷瓶不行，那要找什么样的瓶子？” 李老头眯起眼。 “什么样的瓶子都不行......” 格兰心头传过一道念头。李老头之前说，盘坐在石台上的老头就是容器，那岂不就意味着，李老头要找的容器根本就不是什么瓶子，而是人...... “金子做成的瓶子也不行？”格兰已经猜到最坏的结果。 “金瓶子算不算瓶子？”李老头反问道。 “算。” “那自然还是不行。” 格兰退后一步。 “必须要用人？” 李老头低沉地笑了两声。 “还必须是活人。” 格兰继续退后。 “你也是活人？” 李老头拿着瓶子向前一步。 “还必须是天人。” 格兰脑门出了一层冷汗。 “你不是天人？” 李老头点了点头。 “只有你是。” 格兰还想说些什么，可后脑勺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痛感，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出现在格兰后方的李老头一把扶住向下倒去的格兰。 “啧啧，如果你再强一点，比如像奥伊那小子一样，自然就不必做容器了.......” 说着，他拿出弯刀，轻轻用力，刀尖便已经刺进格兰胸膛皮肤。 …… …… 洛冰冷地看着台下的教众，这些教众都是被天宗教父挑选出的可以“天之力”的天人。 “现在，谁能够初步掌握天之力，往前一步。”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向前走。 洛紧紧皱起眉头。 “一个也没有么？” 她已经将控制“天之力”的方法告诉这些人，可一个星期过去，竟然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掌握。 难道，他们并不是天人？ “不可能，教父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莫非是方法不对？” 她摇了摇头吩咐道：“那就继续练，练到可以掌握为止！” 这时，石台左侧走上一白袍人。 “天使大人，教父请您过去。” 她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台下。 “最后一个星期时间，如果你们还是不能掌握天之力，就统统要被天宗除名！” 台下众人脸色变得苍白，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进入天宗的人，除名就等于是死，因为任何一个活人都有可能把天宗的秘密泄露出去。 为了保护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亡。 …… …… 洛跟随着白袍人来到一间石室，推门而入。 “教父，天使大人来了。” 天宗教父转过身来，点头示意让白袍人退下。 等白袍人离开后，教父才开口道：“还没有人可以使用天之力吗？” 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教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种事情急不得，我找了数十年，才把你找到，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找到第二个？” 洛终于提出自己的疑问：“您确定他们都是天人？” 教父腮部动了动，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这重要吗？” 洛眼睛里露出迷茫，如果他们是否是天人都变得不再重要，那么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教父看到洛的眼神，嘴角突然裂开，笑容说不出的怪异。 “记住，所谓的天人只是一个媒介，我们的目的可不仅仅如此。” 他重新转过身去，看着悬浮在墙壁前端的一块方形黑色石头。 “我们，要挽救的是整个世界，堕落的世界。” 第七十章 重逢 格兰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疼痛，猛然睁开眼来。 入眼的是头顶黢黑的岩石以及被周围石壁反射的莹莹火光。 “这是哪？” 他脑海中浮现出昏倒前最后一刻的场景，心顿时凉了半截。 “糟糕！被暗算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冰冷铁链禁锢着，身下平坦坚硬，像是一座石台。 他扭过全身上下唯一自由的地方——脑袋，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而且整个房间内出了自己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人。 他强制使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已经被拐到这个地方来，首先要先搞清楚这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在这，最后才是怎么能逃出去。 他思索片刻，突然大喊起来。 “好饿啊，有没有饭吃，我要饿死啦！” 他之所以这样喊叫，就是为了吸引人过来，只要有人过来，就可能会在那人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而他这么做的底气，也正是来源于锁住自己四肢的铁链。 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把自己锁在这的人就绝对不想让自己死！ 正想着，他脚底所对的方向突然传来石门摩擦的声音。 他用力仰起身子，想看看来者是谁，可刚刚一用力，胸口便再次传来疼痛。 “难道他们在我昏倒的时候虐待我了？” 没等他想明白，那道身影便已经来到他所在石台的侧面。 “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你，格兰。” 听到这道声音后，他迅速朝对方脸上看去——洛！ 果然是洛！ 虽然她冰冷的脸让他感到陌生，但是声音却从来没有变过。 她为什么在这？ 对了，他突然想起，洛被天宗教众称为天使大人，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也就是天宗的老巢！ 难道，李老头也是天宗的人？ 他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念头，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遇见李老头的这些日子里，可以明显看出李老头对天宗很是熟悉。 在得知他与雅克师傅的事情后，他本以为李老头是为了帮师傅报仇，才一直打探天宗教。 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很有可能与自己所认为的完全不同。 会不会真的是李老头杀了他的师傅呢？ 李老头渴望长生不老，而天宗教主既然可以让死人复生，自然也应该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就是李老头当初为了长生不老而背叛雅克和他们的师傅，并在最后一战中，将自己的师傅毒杀...... 他越来越觉得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清所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说，李老头之所以靠近自己，就是因为天宗正在寻找天人，而据李老头说，自己好像就是天人。 至于现在自己被锁在这里，则完全是李老头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悲凉感，被背叛的悲凉感。 尽管以往李老头表现的并不是那么靠谱，但本能告诉他，那老头不可能是坏人，再加上他说自己是奥伊大叔的师傅，所以自己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李老头竟然藏得那么深！ 他看着洛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流露。 “她来这是为了杀了我吧？” 他心中暗暗地想，看见洛缓缓抬起手，他知道，她又要使出在雀都城外用的那一招——可以从手心里发出如刀锋般可以杀人的风...... 洛摊开手掌。 “来了来了，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亲爱的父亲啊，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听你的话，好好捕鱼，不该听信约翰元老的鬼话... 苏菲尔婶婶，平时我虽然对你总是冷着脸，但是我知道，因为你的出现，父亲脸上才再次露出笑容，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你的鱼汤真的很好喝...... 德莱尔，虽然你从不让我靠近普旺，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怨恨过你...好吧，我撒谎了，我确实很讨厌你，就是因为你不让我与普旺说话！ 还有....就叫你黑狗吧，我们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我也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诺言把你宰了当晚餐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至少也要让我父亲美美地吃上一顿...” 这些念头只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告别的人，但是时间却不允许，因为他已经看到洛将手掌对准自己。 他认命般地闭上眼，等待刀风将自己喉咙割断的疼痛感到来。 “喏，你不是吵着要吃东西吗，这个给你。” 洛的声音传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洛掌心放着一块黑色的像是土块一样的东西。 “她没有杀我？她还要给我东西吃？难道，那个自己熟悉的洛回来了？” 就在他准备在心中脑补一场曲折离奇的爱情戏时，洛再次开口，将他的幻想彻底粉碎。 “赶快吃，如果你还吵的话，就算教父不同意，我也会杀了你...” 格兰惊讶的长大嘴巴，那个温柔软弱的小姑娘，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刚张开嘴巴，便被一股馨香滑腻的感觉充满口腔。 “这是什么东西！嗯...别说，还挺甜的...” 既然洛主动将食物“喂”进他的嘴巴，他当然乐得吞下。 洛看着格兰吃东西的狼狈模样，不屑地勾起嘴角，转身走出房外。 格兰见她要走，赶紧将口中的东西往下咽，可等他能够说出话的时候，便就只有“轰隆隆”石门关闭的声音回应他了。 “喂！洛！我是格兰呀，你还亲过我的，那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 …… 等石门完全关闭后，天宗教父出现在洛面前。 洛低垂眼帘，语气里很是尊敬。 “教父，这个叫做格兰的家伙真的是赫拉克神使？” 天宗教父点了点头。 “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上次在雀都见他一面，只觉得眼熟，却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 洛眼神向后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实在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能力。” 天宗教父脸上露出笑意。 “觉醒仪式正在准备之中，你应该趁这个时间与他好好熟悉熟悉，毕竟他可是你以后的合作者。” 洛很不情愿地撅起嘴巴。 “希望他觉醒之后不要太让人失望。” 教父眯起眼睛：“天离石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这次，距离我们的目标又近了很多啊！” “但愿如此。” 第七十一章 觉醒仪式 洛离开石室后，格兰又挣扎了些时间，可始终没有人再来关注自己，这番挣扎反而把他自己搞得疲惫不堪，于是不消一会儿，他便彻底安静下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正在与莱曼继续做着上次因为昏倒而没有完成的事，可不想转眼间，原本躺在自己怀里的莱曼，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洛。 洛冷着一张脸，仿佛时刻想要杀了他。 “在我失踪后，你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去找我，而是选择去往雀都继承王位？” 格兰无法回答洛的话，具体原因他已经记不清楚，但是洛所说的情况也确实是事实。 洛还在继续，语气越发冰冷。 “为什么在得知我的困境后，你不来救我，反而跑到酒馆去与别人行苟且之事？” 这番话让他感到无比愧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解释。 “我一定要杀了你！” 洛还没有动手，他便已经猛然睁开眼睛。 他是被一阵吟诵声吵醒的。 他昏昏沉沉，分不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那些低沉的吟诵声还在继续，好像在念着什么名字。 他下意识地活动一下胳膊，发现自己仍然被紧紧禁锢在石台上。 他朝两边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离开那个封闭房间，来到一个较为开阔但同样昏暗的空间内。 而他的四周，则跪满了身穿白袍的天宗教众，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声音犹如鬼魅呻吟，让人痛不欲生。 “喂！能不能别念了，难听死了！” 周围的白袍教众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仍旧姿势不变地吟诵着，无比真诚。 他用力将自己的脖子来回扭转，想看看周围的具体情况。 这片空间很大，前后范围大概要有数百米，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平坦，而却像是一个盆地般，四周高，中间低。 他所处的这个高台便处于“盆地”正中间，本来应该是最底部的地方因为这个高台的缘故，变得与“盆地”边缘齐平。 空间顶上依旧是黑色岩石石壁，只不过沿着墙壁位置，挂着数十个形状诡异的灯笼。 他将脑袋扭到极限，发现正对着自己头部位置的远处高地，坐着一位留有白胡子的白袍老头，而老头旁边，则是挂着一脸冰冷的洛。 “这是哪，他们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就是李老头曾说过的天宗教在天人身上做的实验？” 他额头渗出冷汗，感觉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这个实验到底是什么？是要杀了自己么？ 想到这，他再也无法淡定，使出自己平生最大的气力，喊了出来。 “救命啊，杀人啦！” 他脑海中突然跳出奥伊的身影，但随即他便狠狠摇了摇头。 以往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奥伊解救自己，但是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死在战场，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更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呼救声，当然也不可能来救自己...... 即使心里这样想着，可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挣扎着将自己的脑袋扭来扭去，想要寻找到可以逃脱的机会。 就在他余光扫过是台下排列而跪的教众一角时，发现一处不寻常的地方。 这里除了坐在高地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以及洛外，所有教众都是低垂着头颅，吟诵着直入灵魂的声音。 但他刚刚却看到那个角落里，分明有一个教众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这边。 这让他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也许，这里的人并非全都是嗜血的恶魔呢？ 但这里教众那么多，就算那个白袍人想要救自己，恐怕也无法做到...... 他正想着，教众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阿古里多！阿古里多！” 阿古里多是什么鬼东西？ 他终于听清这些教众在吟诵什么，但是理解不了这个怪异名称的意思。 坐在高地石椅上的那个白胡子老头终于站起身来，拄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拐杖，摇摇晃晃地走下高台，朝格兰这边走来，而洛则安静地跟在白胡子老头身后。 “阿里古多！阿里古多！” 奇怪的吟诵声音越来越大，格兰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碎。 白胡子老头与洛两人穿过跪伏在地上的教众，慢慢来到格兰所在的石台上。 白胡子老头下巴微微下沉，看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格兰。 “阿里古多！” 他轻轻念了一声，石台上又陆续走上四个白袍教众。 老头抬手接过一旁白袍教众递上的一根木枝般的东西，这个东西顶端飘着淡淡白雾，格兰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白胡子老头点头示意，四位白袍教众便涌上前，开始脱去格兰的衣服，而洛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一丝回避的意思。 “你们干嘛，别脱我衣服，哎，冷......” 白袍教众当然不会考虑格兰的请求，片刻之间，他身上便再没有任何一片布块。 格兰挣扎着想要遮挡住身体重要的部位，却完全做不到，他无意间看到洛也在盯着自己，心中尴尬与恼怒混合在一起。 “我保守了十七年的清白之身，竟然在今天......” 白胡子老头见格兰眼中含着怒火，意识也十分清晰，好像对于手中“木枝”散发出的烟雾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奇怪地“咦”了一声。 洛见状，也不再盯着格兰看，向白胡子老头问道：“祭司大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原来这个白胡子老头便是天宗教内威望只在教父之下的白袍大祭司。 大祭司开口道：“他真的是赫拉克神使？” 洛想起教父告诉自己的话，点了点头。 大祭司捋着自己的胡子，心想这绝对不应该。 他手中的“木枝”可不是平常的木头，而是从北方雪山之巅采来的神木，神木燃烧释放出的气体对一般人没有用处，但是对于身体里封印着神格的天人来说，却是可以起到使神格意识苏醒的效果。 但从目前来看，躺在石台上这个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家伙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会是两种原因，一是这家伙体内根本就没有神格，另一种则可能是神木因为保存时间过长，而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效果。 既然洛确定这小子就是赫拉克神使，那便只能换一根神木再试一次。 可还没等他叫来白袍教众，石台上的格兰脸上突然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他的四肢也紧绷起来，不一会儿，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二章 赫拉克神使 格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团柔和的光芒包裹着，在不停下坠。 这道白色深渊究竟有多长，又到底要通往哪里，他全然不知。 无法控制身体的他只能忍受着漫长的孤独，任由自己向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终于再次有了感觉。 “咦？没有死？” 他本以为下坠时间这么长，自己会被摔死，而且还是很难看的那种。 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安稳落在地上，没有一丝痛感。 他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小，四周都被白色光芒充斥着，像是无形的墙壁般，压得他喘不过气。但实际上这只是他的错觉，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墙壁，放眼望去，皆是白色。 无边无界，如同荒漠。 “这是哪？我之前不是正躺在天宗教老巢的石台上吗，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无尽的空间内，仿佛只有他自己，陪着他的只有灵魂深处挥之不去的孤寂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甚至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比之前更加的灵活。 虽然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但与其待在这等着有人过来，不如自己主动去寻找一番，没准就能遇到一个同类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格兰迈动双脚，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开始向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他终于立住身体。 四周仍然是望不到尽头的白色，他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 “难道我又绕回来了？” 虽然他坚信自己在途中并没有改变方向，可眼前的景象实在不由得让他产生这个念头。 他摘下身上的一颗纽扣放在地上，打算以此作为标记，用来证实自己是否在绕圈。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来到这之前，他记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扒光，连块布丁也没剩，可现在他的衣服又重新跑到了身体上！ “难道是在做梦？” 啪！ 他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脸上。 “嘶~”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疼！ 既然有痛感就说明这不是在做梦，而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的事情。 太诡异了！ 他宁愿死在那座天宗教用来实验的石台上，也不想在这里一个人孤单的活着。 况且，如果这样下去，他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最后的结果也只可能是死。 他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悲观的想法甩出脑外。 “既然天宗教没有杀我，那我就更不能在这里死去。” 他攥紧拳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纽扣，重新迈动脚步。 每走一会儿，他都要回头看一下这个标志物，直到几乎完全看不到的时候，他才又扯下另一个扣子，放到地上。 就这样，他边走边用自己衣服上东西做标记，扣子用完了便用腰带，腰带也看不见了便脱鞋……直到他身上只剩下一条遮羞的裤衩时，还是没有看到放置的第一个纽扣。 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在绕圈！既然不是绕圈，就一定会走到终点！ 确定结果之后，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再按原路返回把丢掉的衣服捡回来，毕竟现在这个模样，就算逃出去也实在是不雅，他可没有忘记在石台上被洛盯着身体看的感觉。 可自己一路走来，不说一天，半天的功夫总有了吧，如果现在回去，岂不是又要浪费半天时间？ 在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这半天时间很有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念及此，他决定不走回头路，继续走下去，直到自己走不动为止。 “只穿个裤衩这种事情比起自己的命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又走了半天之后，他突然发现另一个奇怪的事情——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饥饿感，而且，走了那么远的路，双腿同样没有感到一丝疲惫。 他抬起手，想要再给自己一巴掌，来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做梦，但还未消肿的半边脸拒绝了他这个危险的行为。 他索性不再继续走，盘腿坐了下来。 “既不是在梦里，而自己又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和疲惫，那不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完全不会死？” 他心跳突然加速。 “莫非这就是长生不老？” 这个念头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可现在这个情况，确实可以说是“长生不老”。 他习惯性地往背后摸去，这才发现那把巨剑已经被当作标记仍在路上了...... 现在他可谓真的成了“想死死不了”的代表了。 可这种“长生”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在外面与天宗教众大打一场，就算战死也要比困在这里好上很多。 “啊哈~真晦气，刚睡醒就看到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 一道懒散的声音凭空传来，吓得格兰顿时跳了起来。 “谁！谁！” 他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你脱成这幅模样跑到这里来，却又问我是谁？你果真是不要脸。” 格兰心想现在的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内心便也就没了对死亡的恐惧。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你……” 那道声音刚吐出一个字，格兰便感觉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空气一阵波动，像是石子投到睡眠荡出的波纹，随着波纹逐渐消失，一位纤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青年一头红发比格兰还要杂乱，他一手挠着头发，一手扣着鼻子，声音一如刚才般慵懒。 “你真实一个该死的机灵鬼，如果不是与法则签有协议......”红发青年用小拇指将从鼻洞里掏出的球状物轻轻往外一弹，继续说道：“你就只能是一个死了的机灵鬼了。” 虽说自己拥有不死之身，但在听到“死”的时候，格兰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现在可是死不了的...” 听了格兰的挑衅之后，红发青年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沉。 “要不...咱试试？” 格兰脑袋顿时摇得像是一只拨浪鼓。 “不用不用，你要是成功了，我不就亏大发了......” 第七十三章 封印 红发青年不屑地看了一眼摇头的格兰。 “没想到我竟然被封印在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鬼身上。” 封印？ 格兰顿时想到躺在石台上洛与那个大祭司的对话，咽了口唾沫后问道：“你是赫拉克神使？” 红发青年闻言皱起眉头。 “你从哪听来的？” 格兰见他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于是将外面关于天宗教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其中还提到了洛被称为黑暗天使的事情。 红发青年眉头皱得更紧。 “黑暗天使？哼，看来玛多那个家伙骨头又痒了。” 格兰见他好像认识黑暗天使，不确定地问道：“难道玛多真的从存在，并且像《天之书》中记载的一样，是一个邪恶的神？” 从不相信宗教一说的格兰此时看到被称为赫拉克神使的家伙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由得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 “《神之书》？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只不过是一群想要成为神的家伙自我高潮罢了！” 格兰看着赫拉克神使的表情不像撒谎，问道：“难道你不是神？” 既然他被称为神使，理所当然应该也是一位神，但是听他语气，好像又不是神。 赫拉克不打算再与他多作解释，左手随意一挥，格兰四周便出现数道犹如薄冰制作而成的墙体，将其困在其中。 格兰见赫拉克神使要走，想要跟着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发现自己被挡在墙体内，于是大喊道：“喂！你这是干什么？！” 赫拉克扭过头来，脸上带着狐疑。 “当然是离开这。” 格兰继续问道：“带我一起走啊，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赫拉克挑了一下眉毛。 “害你？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我们其中只有一个可以离开这。” “为什么！” 赫拉克面对格兰的疑问显然没了耐心，没好气地说道：“因为这里是你的神识空间，也就是说，我们都在你的体内，如果我们都出去，那要由谁来使用你的身体？” 神识空间？ 一个又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跳出来，让格兰感觉脑袋已经完全不够用。 他还想再问，赫拉克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仿佛从来不存在一样。 格兰又大喊了几声，希望再出现个人救自己出去，不过很快便彻底死心。 他强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从赫拉克口中得来的信息。 首先，如果赫拉克说的都是事实，那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被困的地方叫做神识空间。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根据赫拉克所说，这个空间应该是存在于自己体内。 “既然存在于自己体内，为什么我活了十七年，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呢？” 他想了一会儿发现完全想不通，于是便不再想，开始思考赫拉克之后的话。 “我们两个其中只有一人能够离开...”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这句话，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自己，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己的灵魂。 而刚刚所见到的赫拉克也是一个灵魂，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之内，但如果他要出去的话，必然就要用到自己的肉体。 如果肉体被他所用，自己当然就不可能重新回到外面。 如此看来，他也想通了洛为什么突然间变得不认识自己，恐怕她的处境与自己也差不到哪去。 “既然能够来到这，那么就肯定也可以出去！” 想到洛还可以变成原来那副样子，他顿时燃起斗志。 “既然这样，自己就更不能放弃，一定要出去，想办法将洛救出来！” 他站起身，举起握紧的拳头，瞄准一个方向，使出全身力气锤了上去。 “我一定要出去......” 轰！ 拳头与墙壁接触的一瞬间，他耳边传来一阵闷响。 伴随着闷响的，还有手臂传来的钻心痛感。 这疼痛感使他原本愤怒的声音转为哀嚎。 “哦吼！！！疼死我啦！” 他感觉锤向墙壁的这条手臂已经不属于自己，可面前的透明墙壁却没有一丝裂痕。 他不甘心地手脚并用，企图在墙壁上搞出一个窟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 …… “格兰”幽幽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四肢被锁着，轻轻用力，便把四条胳膊粗的锁链挣断。 他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这副身体所在的环境。 自己身处一座昏暗大厅中央的高台上，而高台下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赫拉克神使大人？”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名身穿白袍的天宗教众。 听格兰叙述过事情的大概情况，所以他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天宗教众的一员。 他也不废话，直接问道：“玛多在哪？” 白袍教众听他直呼天宗教所信仰的神明名字，确定了此时的他已经是赫拉克神使，吓得声音有些颤抖。 “玛...玛多真神还在沉睡，不过天使大人已经获得真神的力量...” 赫拉克将脖子扭得咔咔作响，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真神？哼，狗屁真神。” 他不准备再问，与其问下去，不如直接自己去找来的实在。 只见他身影一闪，没等白袍教众看清，便已经没了踪影。 …… …… 李老头一把扯去脸上的白巾，倚在一道山洞的拐角处，气急败坏对旁边同样蒙着白巾的人说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来，他娘的老子的计划全被你给破坏了！” 那名白袍人听完李老头的话，也撕去脸上白巾，露出真实面目。 “我必须要救他。” 李老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还没有人追来，继续说道：“那个小屁孩对你就这么重要？” 奥伊眼帘低垂下去。 “这是我欠他的，如果不是因为我......” 李老头挥手打断奥伊的话。 “婆婆妈妈，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 奥伊没再说话，李老头继续道：“现在可好，不仅杀不死那个老怪物，恐怕连你我也都得折在这里。” 奥伊从腰间拔出短剑。 “那个人究竟是谁？” 李老头没好气道：“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之所以收我为徒，是不是也是为了对付他？” 李老头哼哧两声，终究没说出什么。 奥伊深吸一口气。 “那我就更要救出格兰了，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本都应该由我来做。” 李老头瞥了一脸坚定的奥伊。 “你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为师的一片苦心，不过现在先别说救他，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奥伊看向手中的剑，回想起前半个月所发生的种种，握剑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 如果只是一个天宗教众起死回生也许还能对付，可若成千上万的战士全部起死回生，恐怕就算是上帝也没办法抵抗。 如果不是苏斯为自己挡下最后一刀，恐怕自己早已经死了。 既然自己活了下来，就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死人可以重新站起来，亚提王国又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能力。 他联想到之前雀都外那个死而复生的白袍教众，知道这一切恐怕都与天宗教脱不开关系。 第七十四章 神之力 奥伊并没有回雀都，因为他知道，现在回雀都完全没有意义，军队战败了，甚至还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就算他回去，恐怕也还是免不了一死。 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就这样憋屈的死。 所以他来到这里，想要弄清楚起死回生的真相，为帝国寻找可以克制的方法。 不料在这里他竟然遇到了自己的师傅，听完师傅的计划后，他便决定与师傅一起进来，不仅要探索起死回生的秘密，更要把被自己牵扯到如此地步的格兰给救出来。 轰！ 一道墙壁碎裂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追的还挺快。” 李老头话音刚落，又是一道石壁凭空坍塌，一时间整个洞道内碎石飞溅，烟雾缭绕。 “大胆逆教徒，竟然破坏赫拉克神使的觉醒仪式！” 一道冰冷的女生从拐角另一端传来，奥伊听到后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洛。 他对洛同样有愧疚之心，因为当初如果在雀山发现白袍教众时就直接去救她，恐怕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李老头看清眼下情势，索性也不再躲藏，挠着后背痒痒走出来，说道：“姑娘，你要先搞清楚事实，破坏你那个什么什么仪式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他指向身后的奥伊：“你为什么连我也要一起杀？” 洛被李老头这副无赖的语气噎住，想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是你先跑的，既然要逃跑，肯定是他的同伙！” 李老头听到洛煞有介事的声音，忍不住继续打趣道：“你们要不追，我能跑？老子一大把年纪了，受不了惊吓，你们阵势那么大，我能不跑吗？” 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一时噎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洛的身后亮起火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赶来。 “保护天使大人！” “天使大人，异教徒找到了吗？” “在那，就是他们！” …… 赶来的教众将洛拉出李老头设下的怪圈，冷哼一声。 “油嘴滑舌，实在卑鄙！” 李老头借着火光看清洛的模样，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她竟也是天启人。 同是天启人，相煎何太急啊？ 他嘀咕了一句天启国中盛传的诗句，拉住正要举剑的奥伊，继续对洛说道：“不跑了，我们不跑了，你把你们教主叫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他。” 洛当然不会再上这个糟老头的当，把他的话当成一阵风，完全没有相信。 她身后的一位举着火把的白衣教众大喊道：“胡说八道，你们明明已经无路可逃，不过现在投降已经晚了！” 李老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笑话，我要想逃，就凭你们能拦得住？就算把你们教主叫来，恐怕也得怕的跪在地上，叫我三声爷爷...额咳咳！” 说着说着，不知是情绪激动，还是因为伤势没有痊愈，李老头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连同着咳嗽声一同说出。 那名白袍教众明显被激怒，挥舞着火把大声骂道：“大胆，竟然侮辱教父！” 洛伸手拦住情绪激动的教众们，向李老头说道：“想要见教父，先从我手上活下来再说。” 说着，她已经举起一只手，明显可以看到四周的空气在往其手心靠拢。 奥伊与李老头急忙向两边躲去，刚离开原地，轰的一声，他们刚才站得地方便只留下一个深坑。 奥伊看向洛，心里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李老头。 虽说之前在雀都外已经知道了洛具有这种诡异的能力，可没想到，半年不见，她的能力明显又有了质的改变。 李老头大口喘着气，心中暗道：“好厉害的丫头片子！” 洛并没有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击未中，她又缓缓举起另一只手，两只手同时汇聚空气，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轰！ 轰！ 轰！ 片刻之后，奥伊与李老头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掩体，俨如经历过天劫，成为一片废墟。 洛见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嘴角轻轻勾起。 “结束了...” 轰！ 伴随着巨响，奥伊与李老头两人的身影被灰尘所覆盖。 灰尘散去，洛突然睁大眼睛——她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尸体碎片，反而看到在奥伊与李老头身前，现出一道身影。 “格...格兰？” 奥伊不确定地轻声问道。 “格兰”收回双手转过身来，一脸轻松地想要拍打衣服上的灰尘。可他举起手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丝没挂！ “靠！” 他骂了一声，刚刚因为太急，忘了这幅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十足的暴漏狂，所以也没有先找件衣服穿上。 结果就是他本想装一个漂亮的逼，不料反而闹出了笑话。 可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笑，很显然，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奥伊看清那张年轻的面孔后，激动道：“格兰！” 他之所以刚刚不确定，是因为在他印象中，格兰永远是需要自己保护的角色。就算李老头已经告诉过他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可他仍然不认为现在的格兰可以挡下连李老头都不敢挡的攻击。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格兰”不仅挡下了，甚至还毫发无损！ 这不是吹牛逼，是真的毫发无损，毕竟光着的身体一览无余，并没有看到哪里有破皮之类的痕迹。 “格兰”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重要部位，大声道：“格兰个屁啊格兰，赶紧把衣服脱了给我！” 奥伊没有犹豫，直接将套在外面的白袍脱下，扔向格兰。 “这小子真的长大了呀，不仅身手厉害了，嘴巴也厉害不少...” 奥伊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放在之前，格兰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恐怕屁股上早就已经挨了数脚。 “格兰”穿好衣服后，抖了抖身体，发现还算合身，再次转回身面向洛。 “啧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弱呐？” 洛神情一冷，轻轻道：“赫拉克神使？” “呸！”，“格兰”呸了一口说道：“狗屁神使，你怎么还做着成神的白日梦呢？” 洛脸上现出一阵迷茫，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格兰”身后的奥伊已经发现了不对。 “难道他不是格兰？”他向李老头看去，想要寻找答案，却发现李老头双眼紧闭，已然昏厥过去，于是不敢再多想，赶忙靠过去查看李老头的情况。 “格兰”没有停止说话。 “呦，看来你不仅能力没增长，脾气也小了不少，这可不像你啊。” 洛没有回答他，心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他不应该是自己的伙伴吗？为什么要出手救这两个人？” “格兰”见她一直没说话，也不再挑衅，语气严肃起来。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提前觉醒？还有——”他指了指自己身体，“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没到时间，他为什么可以进入神识空间？” 第七十五章 异族渊源 “神识空间？” 洛小声地嘀咕了一遍，不知道赫拉克所言是什么意思。 赫拉克见洛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将手指掰扯地“咯咯”作响。 “哼，上一次要不是阿里艾尔，你真以为能和我打平手？” 洛身姿谨慎起来，虽然不知道苏醒的赫拉克神使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她清楚地明白，他好像并不愿意与自己合作。 赫拉克见她要动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好，很好。”话音刚落，他便已经在指尖聚集起一个紫色光球，光球表面布满雷电，不安分地跳动着。 洛见对方已经动手，也不再犹豫，大喊道：“躲开！” 她身后的教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天使大人的命令，脑子稍微机灵点的都开始向后撤退，但大部分人却依旧呆在原地，企图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赫拉克可不管这么多，只见他汇聚紫色光球的那根手指缓缓抬起，对准身前已经凝聚出一把空气盾的洛。 嗞嗞嗞... 赫拉克看了一眼指尖发出闪电声音的光球，淡淡说道：“最后的机会，你最好现在就给出一个打动我的理由。” 洛当然给不出，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她真的完全不懂对方的意思。她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摆出一个标准的防御姿势。 赫拉克也不再废话，没见他用力，光球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弹飞出去。 轰——呼！ 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而后洛身体周围便响起如同风炸裂一般的响声。 许久之后，被这道攻击激起的尘土才尘埃落定。 “呵哈~”洛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只不过手臂上的衣袖已经完全破碎，只留下几片狼狈的碎条。 而她身后没来得及逃走的教众，则全部被强大的气流推向后方的石壁，生死未卜。 奥伊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格兰。 他清楚地看到，合自己与师傅两人的力量也完全不是对手的洛，在“格兰”的一道攻击下，竟已经有些身形不稳。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赫拉克看到洛依旧站着，嘴角的弧度略微扩大了些，好像对对手的实力十分满意。 他没有说话，再次举起手臂，只不过这次不再只是伸出一个手指，他右掌完全张开，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手心便再次汇聚起比刚刚那个还要大上十倍的紫色光球。 洛黑色眸子猛然收缩，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虽然她依旧站着，而且看上去好像完全抵挡住了刚刚那一击，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她自己明白，那个对方轻易甩出的光球究竟有多么大的能量。 她可是耗尽身体内所有的天之力才锵锵抵挡住！ 而现在，这个跻身于格兰体内的赫拉克神使所聚集起来的能量，就算是巅峰状态的她，也绝对不可能抵挡。 赫拉克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五指轻轻用力，手心的紫色光球便再次飞出。 说时迟，那时快，在光球还没有击中洛的瞬间，突然一道黑色影子像是蛋壳一般将她团团围住。 “教父...” 洛刚说出口，那团黑影便被光球击中，刹那间整个地道被紫色光芒充满。 轰！ 只听见一道物体狠狠砸向石壁的声音响起，尘土散去，洛贴在后方石壁上的身体开始缓缓向下滑落。她紧闭双眼，面色苍白，从背后石壁上留下的足有半米深的碎裂石坑可以看出这一击究竟有多么恐怖。 赫拉克见此情景，眉头突然皱起，记忆中的玛多可没有这么弱，他们两人上一次的大战可是持续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分出胜负，现在的她竟已经不堪一击了么？ 呼啦啦... 地道的另一边忽然传来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不消片刻，一团犹如黑雾般的乌鸦群飞到洛身边。 “天宗教主！”奥伊虽然还没有从刚刚那一幕缓过来，但是在看到乌鸦群的那一刻，他还是惊喊出声。这一幕他曾在雀都城外见过，所以才能第一时间认出。 赫拉克看着乌鸦群淡淡散去之后露出的黑色身影，凝眉道：“你就是天宗教主？” 在神识空间内听格兰德叙述，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这个长相怪异的天宗教主。 天宗教众向趴倒在地上的洛伸出手臂，乌鸦群心意相通般汇聚在他的手臂下方，联通他与洛之间的距离。 从远处看，就好像天宗教主拥有一条长于常人两倍的手臂一样。 赫拉克眯起眼睛，轻轻道：“原来如此，卡兹尔。” 天宗教父收回“手臂”，摇头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赫拉克，没有说话。 赫拉克语气有些奇怪，像是不敢相信般说道：“没想到可以驭令飞禽走兽的卡兹尔，竟然变成了什么狗屁教主。” 被称为卡兹尔的天宗教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失败了吗？” 按照正常情况，赫拉克应该与玛多一样失去原本宿主与神格的意识，变得如同洛一般，可是眼前的赫拉克明显没有失去神格的记忆，反而完全继承了下来。 赫拉克不懂他的意思，问道：“什么失败了？” 卡兹尔教主扫了一眼地上散乱的教众尸体，再次看向赫拉克。 “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怎么会不让人讨厌呢！” 赫拉克抚摸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头发，不屑道：“我管你讨厌不讨厌，看样子玛多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你喽？” 他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这样也好，你总该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违反当初用法则之力定下的协议？” 卡兹尔教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吗？” 赫拉克挑了一下眉毛。 “意义？” 卡兹尔教父点了点头。 “天离石赐予的力量，难道就应该被我们用在争夺权力上吗？” 赫拉克摆着手道：“喂喂喂，你这家伙，不会是睡糊涂了吧，难道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抵御那些怪物，守护兰彻斯曼？”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我才不想要什么权力，这个族长的名头，谁爱要尽管拿去！” 卡兹尔摇了摇头：“你还是那么天真啊......可能你还不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我们那个时代了......” 赫拉克露出疑问：“什么意思，不是我们那个时代，还能是哪个时代？” 卡兹尔眯起眼睛：“现在的兰彻斯曼，正被曾经我们称为下等生物的奴隶所统治......” 赫拉克还以为是异族提前发起攻击，已经攻占了兰彻斯曼，听卡兹尔说完之后，神情才放松下来。 “切，什么奴隶不奴隶的，你这就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卡兹尔仿佛很欣赏赫拉克的态度，点头道：“是的，等级制度确实不应该存在，也正是这样，我们也许根本就不应该觉醒。” 赫拉克道：“但你可比我觉醒得早多了。” 卡兹尔眼睛闪过一道冷芒。 “所以，我才要阻止你们继续觉醒啊。” 第七十六章 意外 卡兹尔说完，左手一挥，乌鸦便再次聚集，形成一道黑色长矛朝赫拉克刺去。 赫拉克抬起手，紫色光团便再次出现，“黑矛”与光团相遇，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大概持续了半分钟之久，光芒散去后，乌鸦已经彻底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凌乱羽毛。 赫拉克盯着卡兹尔，淡定道：“你应该清楚，你的能力不适合战斗。” 卡兹尔抬起嘴角，带着笑意道：“的确如此。” “所以你绝对不会是我的对手，我劝你快点醒悟——”，赫拉克拂去粘在袖口的羽毛碎片，“别再继续做傻事。” 卡兹尔低头看了一眼不知还活着没有的洛。 “傻事？”他抬起头，“什么是傻事，难道不被你们认同的事情就是傻事吗？” 赫拉克见卡兹尔仍然执迷不悟，语气里已经有些冰冷：“如果如你所愿，我们全部以她这种方式苏醒——”他指了一下洛，继续道：“那么又有谁可以抵挡那些异族妖魔？” “当然有，他们比你们更忠诚！”卡兹尔眼睛里燃起狂热。 赫拉克下意识地朝奥伊与李老头方向瞥了一眼。 “他们？” 卡兹尔嘴唇微张，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片刻之后说道：“是的，甚至只有他们能做到！” 赫拉克脸上肌肉动了一下。 “只有他们？你的意思是，他们手中的破铜烂铁可以阻挡异族？” 卡兹尔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反而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赫拉克冷冷道：“如果失败了呢？” “不可能！”卡兹尔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不可能失败，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战士，他们拥有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赫拉克眼睛闪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冷静。 “必须得承认，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非常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卡兹尔没再说话，嘴唇快速翻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片刻之后，他们所在地道的顶端石壁突然开始晃动。 奥伊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但却不能完全理解他们的意思。这时候由于震动，头顶不停有碎石落下，奥伊不敢再停留，扶起昏倒的李老头，他深深看了格兰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朝另一端走去。 现在的“格兰”并不需要他的帮忙，他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忙。 由于地道内光线昏暗，再加上场面混乱，他没有注意到在扶起李老头时，后者袖口滑出一个蓝色瓷瓶，瓷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随即一股黄色烟雾升起，轻轻消散在空气中。 赫拉克抬头朝震动源头看去，只见头顶石壁在震动中逐渐松散，隐隐有破开之势。 “去死吧！”卡兹尔结束低语，张开眼睛大喊道。 赫拉克身形迅速向后方闪去，他刚一离开，原地顶上石壁便破出一道半径两米的洞，伴随着碎石落下无数黑色影子。 卡兹尔召唤乌鸦拖起洛，看着那道由各种飞禽组成的犹如瀑布般的黑幕。 “在天离石所蕴含的无限天力帮助下，我虽杀不了你，但是逃跑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他不在停留，托着洛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两步，身旁的石壁突然夹杂着紫色光芒炸开，灰尘消散后，赫拉克的伸出右拳的身影便已经拦截在他面前。 “是吗？这么看来，你果然是盗取了天离石”，赫拉克眯着眼睛，“这可是死罪啊...” 卡兹尔向退了两步，“你...你的能力又提高了？！” 赫拉克吹掉扎在拳头上的碎石，轻轻道：“你以为我一直在神识空间内睡大觉吗？” 没再给卡兹尔施咒的机会，赫拉克两手燃起紫电闪光，身形已经朝前者奔去。 卡兹尔连忙将洛甩向一边，而自己则朝那道由飞禽组成的“瀑布”中退去，那些飞禽犹如之前被他控制的乌鸦般，默契地让开一条缝隙，等他完全进去后，才又重新合上。 赫拉克没有停顿，身影直接朝上方石壁冲去，在顶端石壁洞口处将黑色“瀑布”拦腰截断。 无数飘散着的黑色羽毛中，赫拉克的拳头落在正想在飞禽掩护下从洞口逃出的卡兹尔胸口上。 卡兹尔眼角裂开，满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 轰！ 一声巨响后，两人冲向的那面石壁已然出现一道布满裂痕的洞。 两人在洞中足足深入数十米后，才堪堪停下。 卡兹尔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历石撕碎，没有了任何感觉。他不甘心地看着拳头仍然停留在自己胸口的赫拉克，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巴刚张开一个缝隙，便只流出一股浓厚污血。 赫拉克终于收起拳头，语气里没有一丝怜悯。 “天离石是我族的底线，无论是谁碰了，都要死。” 卡兹尔喉咙被血堵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见他嘴角缓缓勾起，像是在笑一般。 只是脸上肌肉还没来得及执行这个动作，便已经彻底僵死，他脑袋一歪，停止了呼吸。 赫拉克帮他将合上没有闭上的双眼，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从地道顶端破洞倾泻而下的众多飞禽，由于没了指挥，顿时乱作一团。 其中数只身披黑色光亮羽毛的巨大秃鹰陷入混乱，它们眼球通红，露出如同利刃般的爪尖，在禽群内展开屠杀。 由于地道内涌入太多飞禽，再加上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的战斗，整个地道石壁的承重结构被完全破坏，伴随着飞禽悲恐的嘶吼，地道内的石壁开始剧烈晃动。 赫拉克身影出现在洛的身前，他伸手感知了一下，发现洛还活着，于是便将她抱入怀中。 “没想到我竟然会主动救你，唉，谁让现在只有你知道那家伙的秘密了呢？”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双脚用力，准备从飞禽不再进入的那个破洞中逃出地道。 他刚一用力，胸口便传来一阵绞痛，他不禁腾出一只手捂住胸口。 “这是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手捂住的地方突起一块肉，肉质坚硬，里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轰轰轰... 地道开始了更加剧烈的摇晃，马上就要彻底崩塌。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准备先出去再查看这幅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没想到他双脚突然间再使不出任何力量。 “怎么可能？” 来不及想出结果，他胸口传来更强烈的疼痛，像是要将他身体撕裂一般。 “呃啊！” 随着他一声怒吼，他胸前的皮肤终于裂开，而后一只身上长满黑色鳞片的奇怪生物跳到自己胳膊上。 赫拉克猛然睁大双眼。 恐惧，疑惑，后悔，不甘... 它们...来了...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地道终于彻底坍塌。 从空中看去，就好像是雀山的一根血管突然爆开，由上而下，一条细长直线瞬间下降了数米。 与此同时，雀山内部的那条没有尽头的火海由于震动而跳起两米高的火舌。 火海一面，那位满身冰霜的老头缓缓睁开眼睛。 他先是扭了扭脖子，等体内血液再次流动起来之后，才走下石床，来到火海岸边。 “赫拉克......”他轻轻呢喃道。 …… 数日之后，雀山坍塌的消息传回雀都，一同传回去的消息，还有中部战场崩溃的噩耗。 这下帝国公民更加相信光明教的上帝已死，如果上帝未死，为什么作为帝国天然城墙的雀山会突然坍塌，如果不是因为坍塌，帝国驻扎在中部的军队又怎么会因为缺乏物资而全线败退？ 这是新神上位的怒火啊！ 坐在空旷大厅内的拉弗尔脸色冷清，嘴唇苍白。 他看向不再有白鸽驻足的教堂钟楼方向。 “你究竟在哪...快出现吧！” 第七十七章 大陆上第一个魔法师 米歇尔坐在一辆堆满干草的驴车上，驾车的是一位戴着圆顶草帽的农夫。 身体伴随着车身微微晃动的他仰面朝天，眼睛眯着，像是在观察太阳的形状。 “小伙子...哦不，教皇大人，我家就在前面。”农夫皮肤黝黑，伸出长有粗大指关节的手指着前方的一座破旧瓦房。“恕我只能送你到这了。” 米歇尔坐起身子，朝瓦房方向看着。 “你就住这儿？” 农夫并没有介意他这句话中无礼的词汇，笑呵呵地说道：“自祖上就是穷光蛋，从不知道住高楼是什么滋味。” 米歇尔只是可惜还没有到他的目的地，见大叔误解了他的意思，也不解释，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你如果把我送到雀都，我让你在楼房住个够！” 农夫甩动手中辫子，打在长有黑色斑点的驴背上。 “那可不行，我婆娘还在家等我。” 米歇尔打量一番农夫，质疑道：“你有媳妇儿？” 农夫诚实地摇了摇头。 米歇尔被逗笑，直到笑得肚子有些疼时才停下。 农夫又挥舞了一下鞭子。 “总会有的嘛！再说这里距离雀都还远得很哩，我的驴儿怕是累死也跑不到。” 米歇尔揉着鼻子，一脸无所谓道：“你这驴多少钱卖？” 农夫回头看了一眼这位自称是教皇但他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的少年。 “多少钱都不卖！” 米歇尔翘起二郎腿，嘴里叼起一棵狗尾草。 “100金币也不卖？” “吁——”农夫一把扯住缰绳，“100金币！真的？” 米歇尔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农夫咬了咬牙，如果这头没多少年可活的驴子真能够卖上100金币，倒是做梦都遇不到的好事，没准托这头畜生的洪福，自己还真能讨个有胳膊有腿的媳妇儿？ “算是便宜了你小子，卖了！” 米歇尔忍着笑意，嘴里的狗尾草被他咬的前后摇摆。 “你这驴值100金币？” 农夫脸瞬间变成猪肝色，生着厚厚舌苔的舌头来回舔着干裂的嘴唇。 “值！绝对值！”他撒了这辈子第一个慌，这种事情对于祖上十八辈都是老实人的他来说，一点也不比讨媳妇轻松。 米歇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挑起自己露着皮肤的袖子。 “那你觉得我有100金币？！” 农夫终于意识到这混账小子在耍自己，脱了破洞的鞋便准备扔向米歇尔，不料后者却已不见了踪影。 农夫提着破鞋的手举在半空，眼睛瞪得如同一对铃铛，那人的笑声明明还回荡在空气中，可驴车上除了干草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他跳下车，绕着驴车找了一圈，也没有找见那个形如乞丐的疯癫少年。 他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从不信鬼神的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 “啪！”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定这不是在做梦之后，将发软的双腿强行提出力量。 “娘嘞，有鬼啊！”他没敢再上驴车，光着一只脚逃离开来。 等农夫走远后，驴车上突然亮起一道绿芒，等绿芒消失，米歇尔再次出现，姿势与刚才消失时一摸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大叔呀，等我成了教皇后，一定给你买头新驴，不，十头！” …… …… 数日过后，飘着微微白雪略显冷清的雀都街道上，一人一驴缓缓前进着。 “这就是雀都？”米歇尔左右观察一番，发现雀都与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甚至还不如繁蒂城热闹！ 他一直架驴走到教堂门口才叫停驴的脚步，此时他的头顶以及肩膀上已经蒙了一层薄雪。 “嗯...虽然不热闹，但不得不承认，这教堂确实比我那大得多。” 他翻身下驴，走进空无一人的教堂，他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光明教失势是大势所趋，繁蒂城比这好不到哪去。 他站在过道里，准备拂去身上的雪，没等他动作，侧室内便走出一人。 “啊！上帝保佑！”那人说着话已经走到米歇尔身前，“光明教正是因为有如你这般忠诚的拥护者，才......”他话说到一半，看清米歇尔身上的红色长袍后，兴奋之情顿时全无。 “你也是来讨教资的？”他从背后掏出一只羽毛笔与一本破旧泛黄本子，“你是哪个城市哪个教堂的，我先登记一下，不过可先说好，现在你拿不到金币，国库所有的钱都用来支援前方战场了......” 没等他说完，米歇尔便打断他。 “我不是来要钱的。” 那人“哦”了一声，收起笔与本子继续道：“那你自便吧，当我没出来过。”说完便转身准备回去。 米歇尔突然说道：“你相信上帝已经死了吗？” 那人身形突然顿住，不过并没有回头。 米歇尔自问自答。 “我不相信，因为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神。” 那人终于转过身来，一脸不敢相信。 “天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他摇了摇头，语气低沉了许多，“就算你要说，在外面随你说便是了，何必来这里自讨无趣。” 米歇尔快步走向教堂深处的高台，抬腿跨上去之后，一把扯掉因为太久没有清理而已经蒙上厚厚灰尘的上帝画像。 “但是现在有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画，“不过可不是他。” 负责临时处理光明教事务的卡罗大主教出神地看着独自在台上表演的米歇尔，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米歇尔身体突然散再次散发出如同驴车上的绿芒，绿芒消失后，他的声音从卡罗背后传来。 “因为我才是神！” 卡罗猛然扭回头来，想要在胸口画十字的手停在半空。 “他...他是怎么回到原地的？” 米歇尔看着默不作声地卡罗，以为他还不相信自己，于是他举起拿着画像的那只手，与肩齐平。 只见那幅画凭空冒出一丝黑烟，黑烟迅速变得浓厚，瞬间燃起绿色火焰。 卡罗愣在当场，一直等画像完全化为灰烬后，才反应过来扑到在米歇尔脚边。 “魔法师！神之书中所记载的拯救神界命运的魔法师！” 就在这时，教堂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终于来了。” 米歇尔闻声回头看去，发现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他看上去明明很强壮，给人的感觉却颓废而无力。 拉弗尔收起黑色纸伞，微微挺直脊梁。他的背后还站着一位如同冰雪世界走出的公主一般的漂亮女人。 赛茉公主眼里含着泪水，哽咽道：“你一定是来拯救帝国的，对吗？” 第七十八章 新任教皇 查理十八世冷冷地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少年，以及他身后的拉弗尔和赛茉公主。 “叔叔，他就是新一任的教皇？” 拉弗尔对于“叔叔”这个称谓不屑一顾，大声说道：“只能是他！” 查理十八世支起胳膊，抚摸着还未生出胡须的下巴。 “为什么只能是他？” 米歇尔扬起左臂破洞的袖子，语气不卑不亢：“这种问题你应该问我！” 查理十八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叹息般的口气让人捉摸不透。 “听我说，这事情与你无关...也许你会后悔，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米歇尔扬起的手心突然燃起一团绿火，火与皮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像是在腾空飞舞一般。 查理十八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肩膀用力弓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团火。 赛茉虽然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毕竟已经在教堂见识过了一次，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吃惊。 “只有他可以拯救银雀王朝”，她将目光移向查理十八世，“现在，他可以是教皇了吗？” 查理十八世猛然站起身子，亢奋道：“当然！只有他可以拯救银雀王朝！”之后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但是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米歇尔抬起嘴角，手中绿火顿时熄灭。 拉弗尔开口道：“很好，很好...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是时候让敌国的军队滚回他们贫瘠而落后的土地了！教皇大人，说出你的决定吧，一切将从现在重新开始！”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与米歇尔达成一致，成为教皇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去现在这位国王的皇冠。 查理十八世当然听出了他的意思，但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表现出一丝慌张，他反而眯起眼睛，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拉弗尔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发怒，恨不得上去将他立马撕碎！不过没关系，他这副嚣张的嘴脸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现在就让他最后缅怀一下被当作国王的滋味吧... 米歇尔放下手臂，与查理十八世对视着，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 “当然，我必须这么做。” 查理十八世嘴角的弧度扩大，拉弗尔拳头攥出骨头摩擦的声音。 米歇尔突然转过身，目光正好与正看着自己的赛茉公主对视，他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将头抬起来。 “我必须拥护查理十八世。” 拉弗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赛茉公主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没了血色。而坐在大厅深处的查理十八世则低沉地笑出了声。 米歇尔看着那双渐渐被泪水充满的如同皎月般的美目，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忍。 “我必须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在他眼里，赛茉公主的身影渐渐模糊，终究被一道黑影所替代。 那天的风很大，他为了安心做实验，搞了好久才让“吱吱”作响的窗户彻底闭嘴。 老主教死了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红衣主教。成为主教后，他的生活基本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多了一些应酬信教徒的琐事。 西方传来溃败的噩耗后，来教堂祈祷的教徒开始大幅减少，等教皇死讯传来时，教堂终于彻底变成了摆设，再也没有人前来送钱祈祷。 他倒也乐得如此，一来当上主教后所获得的教资用于炼金绰绰有余，另一方面没有教徒来祈祷，他就更可以专心于炼金，不用管其他琐事。 他聪明而善思，但却在炼金过程中遇到瓶颈——缺少一位元素。 无论他用什么矿物金属都没办法练出那一位元素，那一位足以改变世界的元素。 也就是那一个风很大的夜里，他终于搞定窗户后再次投入炼金这一伟大事业时，教堂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客人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黑袍之下，第一眼看上去便会让人感觉到一股浓浓的不安。在了解那人并不是来祈祷后，他便不准备再废话下去，可就在那时，黑袍人抛出的一粒黑色石头让他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他预感到那块石头所包含的元素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的元素。 黑袍人说，这块石头是他成为银雀帝国新一任教皇的酬劳。 黑袍人还说，成为教皇后，他必须帮助查理十八世取得帝国实质上的全部权力。 他从不在意谁当国王，他也从未想过要去当教皇，更不想去管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屁事。 但是他无法拒绝，他不想错过那块黑色石头，他知道，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等到它，融入它。 黑袍人临走前告诉他，那块黑色石头是两人之间的契约，如果他没有完全两人的约定，那么那块石头所携带的能量将化为乌有。 他理所当然成功了，他终于完成了那个足以被称为神迹的炼金实验。 魔法。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虽然他不信光明教，但是在那老头的淫威下倒也将神之书来回看了数遍，里面便有关于魔法的记载。 正是因为魔法，众神才得以战胜邪魔统治天界，也正是因为魔法，日光才得以透过乌云照亮整个兰彻斯曼大陆。 可以说，魔法成就了众神，魔法是神的本质，魔法是荣耀之光。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神，但是却无法否定魔法的存在，不然又怎么解释流动在自己体内那无穷无尽，足以掌握一切的力量？ 这种创造的感觉很神奇，以至于让他彻底沦陷，无法自拔。 他感觉自己就是神！ 但是他没有忘记，拥有这种能量的代价便是去往雀都，去完成与黑袍人的约定。 这，也正是他此时站在这里的原因。 …… …… 赛茉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她本以为是上帝派来拯救银雀王朝的神使，此时此刻却站在了恶魔的一边。 什么是恶魔？ 如果身为刺杀教皇的主谋，并且阻延派往中部战场物资派发导致战争全线失败的人还不能被称为恶魔，又有谁可以称为恶魔？ 拉弗尔感觉喉咙里涌上鲜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股呕吐感压下去。 查理十八世咧着嘴角，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伟大的黑暗之神啊，荣耀即将再次覆满大地，银雀帝国必将重获新生！” 他淡黄色眸子里蕴含着某种狂热的光，让人感觉陌生而可怕。 米歇尔看向终于流出眼泪的赛茉公主，突然感觉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灵魂深处被冰冷占满。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是那么令人讨厌。 原来，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着，并满含热泪等待着。 她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待自己。 第七十九章 死里逃生 “呼...” 格兰狠狠吐出一口气，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些发懵。 “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莫名其妙离开那片没有一丝生机的白色空间后，他便醒转过来，但没想到睁眼看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稀薄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 不，不仅是稀薄的空气，让他胸口发闷的还有压在自己胸前的重物。 他费劲地挪动已经麻木的胳膊，在胸前的那块物体上来回摸索，想要确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软的？ 虽然整条手臂几乎没了知觉，但手指传来的微弱温度以及柔软的感觉让他确定压着自己的并不是一块石头。 好像是一个人！ 她还活着吗？ 他无法用手指仅存的知觉探知到这人的呼吸，而脑袋也因为狭窄的空间而固定在一个奇怪的姿势，没有办法动弹分毫。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双腿，从脚底传来的针刺感让他确认双腿还在自己身上，对这个消息他甚至有些欣喜，因为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到双腿的存在，还以为它们已经与自己彻底分离。 他渐渐加大动作，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该死！” 他大概已经猜到自己之所以会落到这般境地，肯定是因为在神识空间内见到的赫拉克所致。 他使用自己的身体，并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简直不可饶恕！ 可现在自己既然已经再次取回身体的控制权，自然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见到赫拉克，而如果想要见到他，就必须再次进入神识空间。 他心里一阵发怵。 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丝回到那个鬼地方的想法。所以就算现在他无比想找赫拉克理论，理性还是制止了他这一念头。 “怎么出去呢？” 问候完赫拉克所有可能存在的妹妹后，他终于静下心来。 既然自己没有死在神识空间，那就更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救命啊！” 思来想去之后，他发现好像也只有这么一种办法。但在喊出口后，他便开始嘲笑自己。 “真是蠢啊，会有谁来救自己呢？” 他想起李老头在充满岩浆地穴里的所作所为，想必肯定不会来救自己。而洛呢？她则更不会了，与她见面的这几次，每一次她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还有奥伊。 虽然那个大叔每天冷着一张脸，但是毫无疑问，每次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的都是他...但是现在就连他也战死了，当然不可能来救自己。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稚嫩的脸庞——小盖亚。 明明身处绝境之下，可当小盖亚浮现在脑海中时，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盖亚啊，以后你再也不必想着长大后保护我了...对不起，答应帮你找到父亲的誓言，哥哥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了......” 他心里这才开始悲哀起来，这种情绪像是毒药一般，迅速占领全部心脏。 “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啊...” 轰隆隆...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坍塌的声音，而把他紧紧包裹在中间的碎石也开始往下掉落，他头顶的那块大石头更是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把自己的脑袋砸烂。 求生欲让他用尽全身力气顶住头顶那块巨石，尽管他知道这种做法只是徒劳的无用功，但是他还没有攒出坦然面对死亡的勇气。 咔咔... 巨石响动两声之后终于停止晃动，他深深呼了口气。 咯啦——砰！ 没等他再次举起手来，头顶巨石便再次开始晃动，而且幅度远比之前要大得多。 他瞳孔急剧收缩，这大概是身体能够做出的最后反应。 想象中巨石落下来把自己脑袋砸烂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巨石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空中飞去，然后他便感觉到一道充满生命的光芒洒在自己脸上。 光并不强烈，可他却觉得是这辈子见过最刺眼的光。 冷然朦胧月光下，一张布满血迹，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哦该死，我终究还是死了吗？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天堂这种地方...不，这里绝对不是天堂，既然有奥伊大叔你这个大恶人在，这里恐怕应该是地狱吧...” 他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下地狱呢，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唯一的坏事大概就是曾经趁洛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了她一下，可这是你情我愿的东西，怎么能叫坏事呢...” 就在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下地狱的时候，奥伊已经伸手抓住他举在半空中的胳膊，略微用力，他便连同怀里的重物一起被提了出来。 一阵冷风迎面扑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地狱真冷啊，没想到就算死了也逃不过忍受寒冷的痛苦。” 奥伊看着双眼无神自说自话的格兰，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朝后者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格兰顿时恢复了神采，怒视着打了自己的奥伊。 “你干什么，你我现在都是死人，我可不怕你！” 奥伊见格兰还没有清醒过来，又再次举起手掌，准备加大些力气。 格兰说完，突然顿住，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痛感，呢喃道：“灵魂也有痛觉吗？又或者说，我没有死？” 奥伊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格兰？” 因为逃出地道前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格兰的不对劲，所以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格兰是否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格兰。 格兰直直地看着奥伊，直到后者的身影在自己眼中慢慢模糊，融化... “我...我以为我再见不到你了，我以为自己在这个地方所有的朋友都已经离开了，我以为......” 没等他说完，奥伊的手掌便落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而是轻轻放在他的头顶。 奥伊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般难受。 “臭小子！” 格兰慌忙擦去眼角即将滑下来的泪，可带着哭腔的声音却没办法忍住。 “大叔...大叔，真的是你...” 奥伊扭头擦去眼角湿润，轻轻道：“臭小子，你还是没长大啊，刚见面就掉眼泪。” 格兰听着奥伊的话，眼泪终于如决堤般流了出来，而他也再没有要去擦掉的意思。 “我长大了啊，你离开后，我每天练习剑术，还学了很多新的招式，不信你看！”说着他便习惯性地摸向背后，却发现背后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把巨剑的影子。 奥伊一把将他揽向自己，他本以为自己与格兰这小子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可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对方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再也无法淡去的羁绊。 “咳咳...两个大男生人，肉麻不肉麻...咳咳！” 正当两人相拥而哭的时候，一道夹杂着咳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第八十章 救人 格兰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身子瞬间绷紧，心中已经有了提防，他可不愿意再次被李老头阴倒。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老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眯眼打量着恢复常态的格兰，没有说话。 格兰看向奥伊，而奥伊却并没有打算给他答案，眼睛一直盯着他身后看。 格兰疑惑扭头看去，发现原来离自己不远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尽管那道身影背朝着他，他还是认出来，忍不住喊出口：“洛！” 他快步走上前，扶起洛，后者紧闭双眼，鼻息间呼吸已经十分微弱。 格兰又呼喊了两声，洛还是没有醒来，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怒视看向李老头。 人通常都是这个样子，当身边有一个口碑不好的人时，不管发生坏事，第一时间总会想到这个印象中的坏人。 在场的人里面，他自己与奥伊肯定不能算坏人，而洛虽然现在也称不上是好人，但她是受害者，自然可以排除在外，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只能是曾对自己下黑手的李老头。 李老头见格兰瞪着自己，脸上肌肉稍微动了一下。 “看老子做什么，你的小情人又不是我打伤的！” 他也是在醒来后，通过奥伊的口述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因此对格兰这小子仍然有点顾及。不过在自己没见到奥伊所说的情况之前，他可不相信自己连一个小毛孩还对付不了。 格兰只能再次看向奥伊，希望大叔能告诉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奥伊情绪稳定后，也暗自思考了一番，虽然不明白之前的格兰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但现在对方的样子，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瞒着，没准通过自己的叙述，格兰能够回想起点什么呢？ 于是他便将格兰如何出现，又是如何与洛交手，最后又与天宗教主一起被埋在地下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格兰听完后，愣愣地看着怀里的洛。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事全是赫拉克那个畜生控制自己的身体干的！ “可恶，就算洛变成现在这样，你个畜生也不能下那么狠的手啊！” 由于愤怒，他完全没有考虑赫拉克那可以打败天宗教主的实力，嘴里一点也没留情地诅咒着。 可无论现在他怎么骂赫拉克，洛身受重伤已经是事实，当下最重要地事，就是把洛救醒。 也许洛醒来后依旧会想要杀了他，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个事情，他脑海中，全都是曾经那个怀里抱着七哥地柔弱身影。 可究竟要怎么救她呢？ 一来自己没有德莱尔可以医治人的本事，二来这里又没有医生，虽然着急，但好像也没有任何办法。 “对了！李老头！” 他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怎么就把李老头给忘了，他手里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么多，肯定能够救洛！” 这样想着，他再次看向李老头。 “你肯定能救她，对不对？” 李老头将头扭向一边，不置可否。 格兰大声道：“只要你救洛，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老头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此话当真？！” 格兰语气坚定：“绝对当真，我要是骗你，就...就...”他突然想到什么，大声道：“就被你的毒药毒死！” 他想起体内还有被李老头下的毒，本来李老头答应说完成这件事后便给自己解药，看现在这个样子，答应他的事情应该已经完成，所以李老头理所应当拿出解药，既然他还没给自己，那他便用自己的生命发誓。 李老头大声道：“好！” 说完，他也不再废话，径直走向两人，手轻轻放在洛耷拉下来的手腕上，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他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心里却不停嘀咕着。 “实在没想到，这小丫头年龄不大，本事倒是不小，竟然能使出那般诡术。” 他表面上答应了格兰，实际上心里并不愿意救洛，毕竟谁也不知道把她救醒后，这丫头会不会翻脸不认人。 格兰见他一直不说话，担忧道：“她怎么样？” 李老头抬起一只眼，缓缓摇了摇头。 “不怎么样。” 格兰正要说些什么，李老头再次开口。 “不过倒也难不住老子，只要老子想救，就算是阎罗王也得乖乖放人！” 格兰一头雾水，救个人怎么还跟阎罗王扯上关系了，话说回来，阎罗王又是什么鬼？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连忙催促道：“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救啊！” 李老头收回手，打量着一脸焦急的格兰，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的话算数？” 格兰见李老头还在卖关子，终于有些不耐烦。 “我要是违背约定，就下雨天被雷劈死！” 李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看你小子还算有诚意的份上...”他从破烂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不过随即他便再次伸进袖口，脸色也发生了变化，“咦？去哪了？” 格兰见他还在墨迹，一把抢过瓷瓶，晃了两下后便拔掉上面的盖子，在手心上倒出两粒棕黄色药丸。 “吃的？” 李老头脸色古怪地点了点头，格兰也不再废话，轻轻掰开洛的嘴唇，将药丸送了进去。 李老头无心再看，站起身来，轻轻道：“到底去哪了？” 那瓶药是用来引导格兰体内的毒虫破体而出的，可没想到没等见到天宗教主，自己便不争气地昏了过去，自然也就没办法用那条毒虫毒死天宗教主。 他一把拉起痴痴看着洛的格兰，将他胸前的衣服撕开。 格兰被李老头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大跳，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你干嘛，变态啊！” 李老头看着格兰胸前那道血痕，暗道“果然！” 那瓶药丢了就丢了，完全无所谓，毕竟药还可以再练，但那条毒虫可是他师傅不惜以生命的代价花费十几年才养成的，结果竟就这样浪费了！ 他强忍住骂娘的欲望，目光在格兰脸上停了好久之后，才开口道：“现在这丫头片子老子也救了，你是不是该替我办事了？” 格兰看了一眼洛，咬牙道：“说吧，什么事！” “跟我去一趟极北之地。” 格兰疑惑道：“极北之地？” 李老头点了点头，面对格兰的疑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回答道：“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出发。” “靠！” 格兰忍不住骂出声来，这老头的脾气真是一阵一阵的，一会儿慢得不行，一会儿又快得像是赶着去投胎。 李老头没再理会格兰，径直走到奥伊身前，问道：“一起去？” 奥伊没有说话，他本打算在这里救出格兰，然后寻找到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秘密便回雀都领罪，可现在不仅没有得到那个秘密，就连天宗的老巢也不复存在，而天宗教主更是生死未卜，这也就意味着，起死回生的秘密很可能从此被永远埋在地下。 如果是这样，他又有什么颜面回雀都？ 李老头仿佛看透他的想法。 “你就算现在回去也一点屁用没有，不如跟我走一趟”，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许你想知道的所有秘密，都会在这次行程中被揭开。” 奥伊瞳孔猛然放大，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李老头，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好。” 上架感言 嗯... 宽容的编辑大大终究还是给我上架了。 我这个成绩，说实话...太监应该才会被夸觉悟高吧？ 但是我真的不想太监，不管多差。 我知道，很大概率是不会有人看到这篇感言吧。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我本来自诩有些文采，胸中也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可写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我曾以为，我可以靠稿酬养活我自己，靠我自己的文章养活自己... 我也曾坚持出淤泥而不染，不套路，不抄袭，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下去... 我也曾慢慢变得开始祈求就算每个月给我600快也可以，至少我不会生生饿死... 直到最后，我出去找了份工作。 …… 工作不轻松，每天要22点左右才回到家中，而电脑中的存稿早已经没有，所以，我不想欺骗大家。 ——我可能，会偶尔断更。 嗯...希望是偶尔。 但是我不会太监，再次再次，也得码个百十来万字吧？ 我会努力工作养家糊口，但我也会努力码字有始有终。 原因无他，为了文字放弃生活不是我所想，为了生存放弃文字自然也不是我所愿。 请原谅我，别的我真的无法承诺。 我只能说，我会写下去... 第八十一章 冤家 格兰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袍，走在冰天雪地里，脸色却出奇发烫。 虽然李老头给的药已经送进洛的嘴里，可因为伤势太重，洛在他们出发前往极北之地前，始终没有醒来。 没有办法，现在就算是他想询问洛的意见也办不到，只能亲自背起她，一同前往极北之地。 启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除了当初在繁蒂城外的那一吻以及那天晚上偷偷亲了洛一下，这算是两人有史以来距离最亲近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本应该冻得发抖的他，脸上却甚至流出汗来。 他急忙甩了甩头，将所有杂念抛出脑外。 奥伊走在最前面，李老头走在中间，而背着洛的格兰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正走着，李老头突然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奥伊听到动静连忙停下脚步，扶住身形不稳的李老头。 李老头摆了摆手，挣脱开奥伊的搀扶，好不容易才停下咳嗽，淡淡道：“你别管我，一直往北走，我们不能停下。” 格兰看着有些狼狈的李老头的身影，不自觉地朝背上的洛看了一眼，心想“难道真的是洛将李老头伤成这样？” 他怎么也不相信，因为李老头的手段他可是见过不少，就算武力上不能取胜，他也总能用稀奇古怪的东西逃过危机，这次怎么就不行了？ 再者说，洛就算再厉害，他也不认为真的会是李老头的对手。 奥伊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李老头挥手打断，直起脊背，眯眼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前方。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之后一路无话，直到第二天晚上，四人才在一间因为战争而被废弃的荒落院子里停下休息。 奥伊安排妥当李老头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直到半夜才回来，只不过手里提了两只毛色亮丽的野鸡。 一直守着洛的格兰见状，原先还没什么感觉的肚子顿时抗议起来。 奥伊生火开烤，没等烤熟，格兰便摘走一只，奥伊看了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继续烤着，不料格兰撕去一半，另一半又还给奥伊。 “半只就够了。” 他拿着半只烤鸡，来到还在昏迷的洛身前，眉头皱了起来。 他可以不吃不喝，忍着饥饿，但是洛不行啊，尤其是她现在深受重伤，更是不能不吃东西。但是，此时她紧闭双眼，哪里能吃进去半口？ 他之所以撕出一半来，也就是为了给洛吃，他知道自己没有出力，本就没有吃的权利，但是为了洛，他还是厚着脸皮抢来一半，但这一半，洛却没有办法吃进去。 一直眯眼休息的李老头抬起一只眼，瞥了格兰一眼，淡淡道：“没出息。” 格兰没有理会，为了洛，没出息就没出息吧。 格兰蹲坐下去，撕出一小片鸡肉，鸡肉因为还没有烤熟的缘故，上面还挂着血迹，但格兰却看着那块鸡肉咽了口唾沫。 他将鸡肉送到洛嘴前，期望洛闻到肉香后能够醒来，但是结果显然没有如他所愿。 李老头接过奥伊递上来的一整只鸡，轻轻扯下一条腿，一口吞下，吃得津津有味。 格兰看向李老头，眼睛里带着怒气。 “该死的老头儿，吃就吃你的呗，为什么非得发出这么香的声音？”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嘴里已经被舌头分泌出的唾液占满。 李老头咽下嘴里的肉后，发出满足的声音，他故意提高音量，对奥伊说道：“好徒儿，没有酒？” 奥伊仍旧烤着剩下的那半只鸡，苦笑着摇了摇头。 战场上没有取得胜利的人，是不被允许喝酒的，在他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没有资格喝酒。 正是因为如此，一向嗜酒的他，虽然没有带领军队取得最终胜利，却鬼使神差地把酒瘾给戒了。 既然已经不再喝酒，自然也就不会将酒壶带在身上。 李老头遗憾地摇头道：“可惜，可惜啊！” 格兰不再听他们说话，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后，再次看向洛，他必须得想办法让洛吃点东西。 想到这，他弓起身子，想要掰开洛的嘴唇，像是喂药一样将食物送进她的嘴里。 李老头撕扯下一块鸡胸肉后，含糊不清道：“人家又不愿意吃，你干嘛非得强人所难，果然是年轻人，年轻人啊！” 格兰停下动作，再次看向李老头，顿时觉得他前所未有的讨厌，竟然连如此香的鸡肉都塞不住他的嘴。 他看了李老头一眼后，准备继续刚刚的动作，却发现洛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咽口水。 “嗯？” 他不禁停下动作，昏迷的人会咽唾沫？ 在他停顿地这会儿功夫，洛的脸迅速红了起来，眼帘也开始微微颤动。 格兰更加好奇，贴近洛的脸，想要一看究竟，正当他脸对脸看着洛的时候，后者突然睁开眼睛。 “啪！” 格兰被突然落在脸上的巴掌吓了一跳，身子倒向后面。 只见洛已经坐起身来，双颊通红。 “流氓！” 格兰见洛醒来，顿时兴奋地忘记脸上疼痛，站起身来手里还提着半只鸡喊道：“你终于醒了！” 洛将头扭向后面，一言不发。倒是李老头一边唆着一根鸡骨头，一边说道：“人早就醒了，不过她可没想着感谢你救她，恐怕她恨不得马上杀了你。” 格兰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李老头的风凉话，再次回到洛的身边，将手中食物递了上去。 “快吃吧，这可是大叔冒着大雪出去捉回来的。” 洛扭过脸来，双眼在火光下像是两颗黑色宝石，妖异而美丽。 李老头再次开口：“啧啧啧，好徒儿，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人家都要杀他了，他还舔着脸上去送。” 奥伊没有说话，手已经扶在腰间的短剑上。格兰不知道，但他可是一清二楚，师傅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完全是拜洛所赐，所以他不敢大意，如果洛动手，他必须第一时间阻止。 格兰终于忍受不了李老头的聒噪，狠狠说道：“你住口！”然后他面向洛，语气顿时变得温柔：“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洛古怪地看着格兰，许久之后，才轻轻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 第八十二章 敌国军队 洛并没有如格兰所想，一醒来就想要杀了他，所以听到洛问自己问题，顿时有些心情激动。 “因为我...我也跟你一样啊！” 洛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皱着鼻子道：“你也是女人？” 格兰“呸”了一声，看洛不像是开玩笑，也不知她这话是真还是假，难道因为这次战斗，她脑袋出了点问题？ “我是男是女，你不之前就看过了吗...”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很明显我是男人！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以我自己目前的状况看来，你很有可能可以恢复从前！” 洛看着神色略微有些激动的格兰，一双美目里泛着迷茫。 “从前...什么意思？” 格兰与她并排坐下，将手中鸡架放到一旁，开始讲述他们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最后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洛听完之后，一脸木然，没有一丝回忆起从前的意思，她语气冰冷，开口道：“赫拉克神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既然不愿意与我合作，而我又打不过你，你直接杀我并不难，又何苦讲这么一个拙劣的笑话来嘲讽我？” 格兰见说不通洛，急得拍了一下大腿，不过语气里仍然没有一丝不耐烦。 “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并不是什么赫拉克神使，我的名字是格兰。” 不等洛开口说话，他继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 洛心里百感交集，完全不明白赫拉克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进入这个院子前，她就已经醒来，只不过因为身上的伤太重，她不得不隐藏自己已经醒来的事实。 实际上，别说现在她身受重伤，就算没有，她也自知不可能是一路背着自己的赫拉克的对手。 既然如此，她只能隐忍着，想要趁三人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可没想到，赫拉克这个流氓竟然一直盯着自己，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这也就算了，他甚至还拿烤肉来诱惑自己，害得自己漏出马脚。 “卑鄙，虚伪，狡猾！” 这是她现在对格兰全部的印象。 这时李老头开口道：“我早知道你这个丫头贼心不死，所以才特意在药里下了一点点毒。” 格兰闻言猛然扭过头来：“什么毒？！” 李老头手捏一根细长骨头，放在嘴里来回晃动。 “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就是跟你体内的差不多罢了。” 格兰站起身来，怒吼道：“拿解药来！” 奥伊瞬间出现在李老头身前，冷声道：“格兰，你还不明白，她已经不是从前......” 格兰粗鲁地打断他：“我说过，我会帮她找回记忆。”他眼神开始聚焦，颇有些赫拉克的影子。 “拿解药来。” 奥伊见格兰执迷不悟，无奈说道：“你已经用自己生命救了她，现在还想为了她与我为敌？” 格兰看向奥伊，“我...我...”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洛朝三人方向看来：“你说什么，是他用生命救了我？” 奥伊点了点头：“不错，我把你们两个从地下拉出时，他一直紧紧抱着你没有松手，如果...总之，洛，快清醒过来吧，我可以发誓，刚刚这小子说的全是事实。” 洛突然感觉格兰那副瘦弱的身体里隐藏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能感受到它的炙热温度。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格兰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后，语气终于再次恢复坚定。 “我必须拿到解药。” 李老头仿佛还嫌不够乱，在奥伊身后说了句“我偏就不给你，咳咳咳...”说着，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进去搜，杀无赦！” 冷空气弥漫的黑暗被数道火把撕碎，一张年轻苍白的脸说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无情的话。 听到命令的士兵身体没有动，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战争协议里说过，不得无故杀害敌国平民。” 年轻人额前红色的头发轻轻飘动，语气如同寒夜一般冰冷。 “如果他们泄露我军的行进路线呢？” 士兵抬头，看着这位冷血少年。 “可是他们完全不知道...” 年轻人打断士兵的话：“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为了保证计划如约进行，他们必须死！”少年瞥了一眼士兵，“怎么，你想违抗王的命令？” 士兵终于没再说话，低头沉思片刻之后，朝身后另外几名士兵挥了挥手，一起走进院子。 咣啷！ 弱不禁风的门在士兵的脚下不堪一击，发出痛苦的呻吟。 空无一人。 那名为首的士兵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松了口气，一路走来，在那位红发年轻人的命令下，他手上已经沾染满平民的鲜血，这实在是有辱亚提王朝军队的威名，既然这座院子里没有人，那也就是说他暂时终于可以不用再杀平民。 红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进来，那名士兵走上前，沉首报告道：“这里并没有人！” 少年没有理会，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遍，然后朝房间中央那堆黑炭走去。 来到木炭堆前，他蹲下身子，捡起一块黑炭，指尖轻轻感受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出来吧，只要你们保证不泄露军队行踪，我可以不杀你们。” 蹭！ 奥伊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眯眼看着红发少年，冷冷道：“果然是你！” 红发少年站起身，上下打量奥伊一番，疑问道：“你认识我？” 奥伊没有说话，目光向是一道利刃，指向少年。 他当然记得，就在刚刚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认出。 这个少年看起来年龄与格兰无疑，苍白的脸让人看上去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可偏偏却又如此冷血。 不仅冷血，他还有着远超常人的智慧。 奥伊永远也不会忘记，就是眼前这位少年，率领比己方军队少上数倍的士兵，把银雀帝国的战士全部歼灭，甚至在他逃离战场后，发现这名少年竟然带领敌军挨个检查地上的尸体，如果还有人没有死透，他便会再补上一刀。 他哪里有表面看上去的风度翩翩，明明就是一个长着人类模样的恶鬼修罗！ 格兰扶着洛躲在房间上端的暗格里，透过缝隙看着底下对峙的两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红发少年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李老头倚着房顶下一面墙壁，低声无奈说道：“蠢货就是蠢货！那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第八十三章 王子 红发少年见奥伊并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微微翘起嘴角。 “你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你，按照骑士的礼节，你应该做自我介绍。” 红发少年旁边的士兵们顿时谨慎起来，对他们而言，骑士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战士，对方既然被少年称为骑士，自然也就意味着实力非同一般。 奥伊低头看向短剑剑格上的银雀花纹，心中疑惑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骑士身份的，难道这个少年竟然是银雀帝国的公民？ 想不通他便不再多想，既然决定现身，自然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奥伊，过去任银雀帝国北方战线统军一职”，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曾有幸与阁下所率领的军队交过手。” 少年好像并不觉得奇怪，开口道：“那你必然是败了。” 奥伊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全军覆没。” 少年盯着奥伊的脸：“不，并不是，至少你还活着。” 奥伊举起剑来，目光闪烁，语气坚定。 “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少年目光一冷，向后退了一步，对两边的士兵说道：“杀了他！” 士兵得令之后，没有犹豫，战斗是他们的天职，听从命令更是与生俱来的素质。 “杀！”数位士兵手持武器，冲杀过来。 奥伊时刻盯着少年的动作，他下来的目的就是要为银雀帝国铲除掉这个神秘少年，哪怕是同归于尽也算是值得。 平平梆梆... 数道武器相碰的声音响起，士兵们甚至没有看清奥伊的身影，便感觉到脖颈上传来剧痛。 奥伊瞬间出现在红发少年身前，见少年手里已经拿出一把长剑，当即不再犹豫，主动发起攻击。 等两人开始交手的瞬间，刚刚冲杀的战士才接连着倒向地面。 几招过后，虽然红发少年将奥伊的攻势全部挡下，但奥伊已经察觉到少年的吃力，这么看来，这个少年的武力远没有他脑子好使。 这就好办多了！ 奥伊一声轻喝，手中攻势更紧。 不料红发少年突然停止格挡，反而将剑头一端对向奥伊，颇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 一般来说，攻击方因为要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进攻上，那么自身必然会同时露出巨大破绽，红发少年正是看清奥伊破绽，才做出如此大胆地举动。 按道理来讲，少年这么做也正合奥伊心愿，他自己已是一个战败无颜回雀都的失败者，而对方却是有着远超常人的军事智慧，自己这条命换他的命，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只要是从小练习剑术的人，身体肌肉在面对威胁时已经养成自我保护机制，也就是说，虽然他现在心里无比想与对方同归于尽，但是身体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反应，反而自动转为防守之势。 少年见自己目的达成，不再犹豫，身影快速闪向门口，奥伊反应过来后，见少年已经消失，暗骂自己一声，便准备追出去。 就在这时，少年身影消失的门口突然传来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簌簌！ 奥伊眼见箭头已经飞到自己脸上，不得不止住身影，全力挡开箭束。 好一会儿，箭势才终于停下。 格兰松了一口气，在箭支刚出现的时候，他差点就冲下去帮奥伊挡开，只不过因为洛还在身边需要自己照顾，这才忍住没有冲下去，不过好在大叔明显还不会被这点小事难住。 奥伊吐出一口气，动身便欲继续向外冲去。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杂乱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像是泼水一般的声音。 “放火！” 声音落下，房间四面墙壁顿时燃起火光。 “糟糕！”奥义只能先放弃追杀少年的打算，转身冲向屋顶暗格，想要救自己师傅出来。 没等他动身，便传来格兰的叫喊声。 “妈呀，哪来的火啊！” 只听“咚”的一声，格兰便已经出现在奥伊的面前，只是姿势实在不雅，面目朝下，标准的狗啃泥，而洛则安稳地坐在他的身上，看来没有受伤。 师傅呢？ 奥伊赶紧朝头顶看去，却听的身后传来师傅的声音。 “咳咳咳，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没用，不必把我当成废人看待！” 奥伊摇了摇头，想说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李老头挥手打断了他，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二个出口。 “只能从这里出去了！”说完，李老头便率先跳了出去。奥伊不敢懈怠，连忙跟着师傅跳出。 等格兰好不容易缓过来抬起头时，发现除了身体上的洛外，再没有一个人。 “咦？人嘞？” 洛站起身子，因为受伤的缘故，脚下还站不稳，身形摇摇晃晃。 她看着趴在地上的格兰，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终于开口道：“快走啊，难道你想被烧死！” 格兰这才反应过来，双手用力，“蹭”地一声便站起身来，也不管洛同不同意，一把背起她，便朝门外跑去。 四人刚刚离开房间，整个房子便弥漫起浓浓黑雾，而顶上房梁也在火海中彻底烧断，“咣”的一声掉了下去。 “呼，好险！”格兰看着整个房间瞬间化为灰烬，心中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是跑的快，他与洛没准就要死在里面。 他转过身，刚想要埋怨奥伊不够意思，跑也不叫自己一声，可看清眼前形势后，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原封不动地咽了回去。 不知何时，院子外面已经占满了身穿黑甲的士兵，他们举着火把，将院子里三圈外三圈地团团围住。 而奥伊与李老头则并排而立，面容肃穆。 格兰赶紧背着洛来到两人身后，问道：“什么情况？” 没有人回答他，反倒是敌人中响起一道声音。 “呵，比我预想的还多了一个。” 格兰循声看去，发现说话者正是刚刚与奥伊交手的红发少年，此时他站在最前排的战士身后，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格兰隐隐看清了少年的模样，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位长满褶皱的脸旁——约翰元老！ 这位之前非常让他眼熟的少年，不就是那个被自己救下却昏迷不醒的查理王子吗？！！！ 他声音变得木然，轻轻道：“王子...”这种感觉很怪异，因为自从离开渔岛，他便以王子身份自居，此时突然见到真的王子，霎那间竟有些转变不过来。 奥伊肩膀明显颤动一下，问向格兰：“你说什么，谁是王子？” 格兰伸手指向红发少年，声音提高了一点。 “王子，你是王子！” 奥伊猛然看向少年，心中已经明白了格兰的意思。 除了五官之外，两人不论是发色，身高还是体型都极其相似，恐怕这也是当初约翰元老选格兰作为假冒王子的真正原因吧。 红发少年愣了一下，呢喃道：“王子？” 他说自己是王子？哈哈哈哈，简直是笑话！自己与亚提国的王总共才见过两次面，怎么可能是王子？ 红发青年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格兰，轻轻道：“就算你再怎么样拍我马屁，我也不会放你们走。” 李老头低声问道：“他是王子？亚提国的王子？” 格兰猛烈摇头，心中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子竟然真的醒了，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国的军队里？ 他明明应该前往雀都，戴上自己曾经差点戴上的那顶王冠，成为银雀王朝的新王，可事实却是他们两人以这么一种怪异的方式再次相见。 如果不是少年身前那些拿着长枪的士兵，他倒真想冲上去询问自己父亲的情况，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旁奥伊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格兰小。 如果格兰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说曾经率领军队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歼灭整个银雀帝国北线军队的这个恶魔，竟然是银雀王朝真正的王子？ 这像极了是上帝向帝国开的一个玩笑。 只是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好笑。 第八十四章 融合 红发少年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的玩笑说够了吗？如果够了的话，就可以准备准备下地狱了。” 四人脸色皆严肃起来，洛更是挣扎跳下格兰的背，尝试再次启动天之力战斗。 一开始因为洛一直低头趴在格兰的背上，所以红发少年并没有看清洛真实模样，这是她独自走出来，红发少年眼神顿时深邃起来。 士兵们拉满手中的弓箭，却迟迟没有等来少年发来的号令，胳膊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举着弓箭的胳膊开始微微颤抖。 大概有两分钟时间，红发少年终于从沉思中醒了过来，看着身穿一袭黑衣，却因为之前战斗而有些身体部分裸漏在外的洛，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格兰顺着他的眼神，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看，身体不自觉地朝洛移动，直到完全站在洛身前。 洛眼神里露出些许迷茫，“你认识我？” 红发少年摇了摇头，“不认识。” 正当众人以为他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才又开口说道：“但我见过你，在我的印象中，你不应该出现在这。” “见过我？”洛在脑海里回忆着，并发现没有这个奇怪红发少年的影子。 红发少年叹息般地低下头，“唉，你不应该死的，至少，不应该死在这。”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应该死在我的手里。” 洛眼神再次恢复凌厉，心想这红发少年简直与站在自己身前的赫拉克一个样子，都喜欢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同时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奥伊崩紧身体，眉头紧皱。这可与他所想的有些不同，他原本只想用自己的命换红发少年的命，可没想到事情竟然走到这一步。自己死了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不只是有他自己，他的身后，还有师傅，还有格兰。 红发少年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个单音字节从他单薄的嘴唇跳出。 “杀。” 随着命令发出，围在四周的弓箭手展开第一轮攻击，蓄满力量的箭矢终于失去束缚，撕裂空气发出兴奋的吼声，朝站在中间的四人飞去。 奥伊下意识地将李老头挡在身后，可由于箭势迅猛如同暴雨，任凭他使出最快的速度，也还是有将近一半的箭从他身边飞过，射向李老头。 而站在后端的格兰与洛自然也不敢懈怠，前者虽然已经无剑可用，但跟着李老头学武这半年来，他的身体反应能力早已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躲开这些箭雨问题倒也不大。 只是有一点，他虽然能够躲过箭雨，可后面的洛却很有可能遭重，毕竟她现在连自己走路都困难。 不过敌人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许久之后，箭雨才终于停下。 格兰赶紧看向洛，发现后者身体周围竟然筑起一道空气墙，只不过在猛烈箭势的攻击下，空气墙在箭雨消失的那一刻便轰然破碎，而洛也在空气墙消失后瞬间被抽空力气，险些再站不住。 奥伊则是连忙查看李老头的情况，却发现后者两只手各抓着十几只箭，一脸轻松。 李老头见自己徒弟这副样子，忍不住大声道：“老子是你师傅，你的本事都是老子教的，还需要你关心？” 奥伊讪讪转过身去，没有回话，只是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红发少年轻轻咬着嘴唇，阴冷地看着虚弱的洛，眼神里似有不甘。 周围的士兵刚刚也都亲眼目睹了发生在洛身上的神迹，心中不免有些动摇。 “这可是魔法啊，传说只有神灵才能使出，她...她莫非就是...” 士兵们不敢再往下想，虽然拥有的强壮体格让他们看上去并不惧怕鬼神，但亚提王朝自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已经如同血液般凝刻再骨子里。 他们不怕死，却怕神怕得要命！ 红发少年松开攥紧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继续。” 本应该作为第二轮进攻主力的长枪士兵们面面相觑，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红发少年大声道：“我以王赐予的权力命令你们，继续！” 听到“王”这个字眼，士兵们眼中终于再次透漏出狂热，无论对方是神是鬼，在他们伟大的王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他们终于动身，霎那间，身披黑色战甲涌向中间的战士犹如潮水，势不可挡。 “杀！杀！杀！” 他们喊着整齐的口号，恨不得将天上乌云驱散，如果是普通人面对他们，恐怕还没开打，光是瞧这阵势就会被吓得肝胆碎裂。 他们四人虽然不是普通人，但此时的感受也没有好到哪去。尤其是洛，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喊声中更是如同秋叶般摇摇欲坠。 格兰咬紧牙关，一把将洛背在身上，然后目光移向地面，希望能找到一把顺手的武器。 找了一圈，地上除了纤细的箭矢，就再没有任何武器可用。无奈之下，他只能捡起一根看着还算顺手的弓箭，准备迎接敌人的夹击。 “哈！”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已经横起长枪，枪头对准四人，狠狠刺出。 奥伊，李老头，格兰齐齐出手，瞬间便将冲在前面的士兵击倒。格兰用手中箭头穿破一名敌人的腹部后，在祈祷对方不要死的同时，不忘伸手夺过敌人的长枪。 “嗯..这个顺手多了！” 他挥动了一下，枪头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让继续靠近的士兵停下脚步。 重新部署一番后，敌人的阵型终于完整——最前排是端着沉重盾牌的盾牌兵，而长枪兵则站在如同铜墙的盾牌后面，只露出枪头。 这是战场时标准的推进阵型，在这个阵型下，不论你有什么本事，都只能乖乖认命！ 奥伊自然明白其中威力，不敢大意，身体开始慢慢后退。 格兰虽然没有见过这个阵势，但看样子应该不好对付，于是也不敢独自托大，脚步开始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洛的嘴巴突然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话。 “别管我了，你...走吧。” 格兰身体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没有想到现在的洛竟然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关心的话。 这句话像是一股清泉，从头顶倾泻而下，让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温暖泉水包裹着。 “滋滋滋” 他突然察觉到身体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奇异力量，这种力量逐渐汇聚在长枪尾端。 霎时间，整个枪头都被包裹在一层紫光闪耀的雷电之中。 这道紫电光芒，在冰冷的黑暗中砰然绽开，显得格外耀眼。 第八十五章 破阵 奥伊感觉到背后涌上来的力量，惊讶回头，发现格兰的异状。 “又来了吗？”他第一时间认为格兰又将再次变成如在天宗老巢那般，诡异而强大，所以不免有些担忧，怕格兰控制不住自己而迷失自我。 李老头眼里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倒是疑问，这种情况出现，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所猜测的那些并不是事实。 红发少年则不禁后退两步，满脸不可思议，他拉住身旁的一名士兵，低声嘱咐了些什么。士兵急忙点头，看了一眼犹如天神下凡的格兰之后，便迅速朝战场外围跑去。 吸引来所有人目光的格兰同样被这股能量吓了一跳，他活了十几年，还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难道，这些力量全都来自于自己体内的赫拉克神使？ 形成包围圈的士兵们眼里皆混杂着不安与诧异，他们虽然见过死去的战友再次站起来，可归根结底就算那些战友复活，也只是与普通人一样，用长枪与剑作战。像此时被围在中间的这位少年这样的能力，他们倒还从来没有见过。 如果说洛能够在自己身体周围形成空气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打击，那么这个与自己首领一样有着红色头发的少年，带给他们的则可以被称为是颠覆。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只有热血，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冰冷魔法正燃起灼灼光辉！ “上！” 红发少年再次发号势令，举着盾牌的士兵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再次迈起前进的脚步。 他们不知道这位少年使出的魔法有多大威力，他们只能祈祷厚重的盾牌能够抵挡神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格兰见敌人再次聚拢过来，深吸一口气，慢慢感受着体内能量的变化，很快便彻底掌握。 这股能量像是鲜血一般在他体内流窜，却又不似鲜血那般不受自己控制，也就是说，只要他想，那股能量便可以到达他身体的任意一个地方。 “喝！” 他狠狠挥动长枪，周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无数道紫色雷电凭空生出，将黑暗彻底穿透。 红发少年再次向后退去，他与这些士兵一样，完全没有见过这种逆天能量，自然也就无法估算出它的攻击范围，为了安全起见，即使不愿意，他也必须一退再退。 喀喀喀！ 一阵撞击破碎的声音从士兵中心传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被击中士兵们犹如鬼嚎的惨叫声。 格兰连忙收回长枪，失神地看着那些被自己手中长枪撕碎的尸体，一股浓重的自责感涌来，使他持枪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怎么会...我不想杀他们的...” 就在这么会愣神的功夫，十几名长枪兵已经欺身而上，十几道锋利枪头齐齐朝他刺来。 鉴于之前那一枪的威力，他已经有些不敢出手，只能扭身躲开攻击。 其实也并不是他见不得死人，在来到兰彻斯曼大陆的这些日子里，他见过的死人比渔岛上的居民还要多出数倍。 他只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他深知死亡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但是他却不想参与其中，如果可以选择，这些士兵可以死，但绝不应该死在他的手中。 可他不想杀人，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想杀他。 他躲过数道枪芒之后，忽然感觉背后被硬物抵住，伴随着这种感觉而来的，还有洛沉闷的呻吟声。 他刚才只想着如何不去杀人，却忘记了背上还趴着洛，在躲避过程中，虽然面前的攻击能够躲开，但是背后的洛也就相当于失去保护。 “砰！” 他双眼突然变得通红，以他身体为中心，无数道紫色闪电迸发出去，在他脚下周围炸出一米深的凹坑。 离他不远的奥伊与李老头急忙往一边闪去，而那些来不及躲闪的前排盾牌兵和长枪兵则瞬间被雷电溶解，支离破碎。 站在格兰身后，将长枪刺进洛身体的那名士兵则像是凝冻一般，身体再没了任何动作。 格兰单手持枪，全身缠绕紫电，背着洛威严而立，肩头则被由洛吐出的鲜血染红，看上去犹如远古世纪的战神，光是气势，便足以毁天灭地。 “畜生...果然永远是畜生...你们...都应该死。” 他断断续续，从口中说出这些零碎的单词。与此同时，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而他身后那位一动不动的士兵，则在他迈动脚步的一瞬间化为飞灰，彻底消失踪影。 红发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转身便要离去。他的动作被格兰完全看在眼里，格兰心里再无别的想法，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个幽凉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他开始向前走去，幸存下来的士兵双腿打颤，完全不敢上前阻拦。 “保护西卡大人！”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打破沉静。 只见一个比格兰矮了足足有一头的一位孩子模样的士兵，端着比自己还高的长枪，晃晃悠悠来到格兰面前。 失去意识的格兰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脸，一张与这位年幼士兵颇为相似的脸。 他勾起嘴唇，温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少年看着站在闪电中，心脏跳得太快，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是亚提王国布伊族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孩子，可就在他七岁那年，他的家乡突然闯去很多很多人，他们都是坏人，不仅抢走族里传承下来的古老神石，还杀死了族长以及他的父母。 而那些坏人，正是来自银雀帝国！ 他从那时候开始，便立志要为死去的父母以及族人报仇，他发誓，只要是银雀帝国的人，他绝不会手软。 可就在刚刚围攻格兰一行人的时候，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这些人是银雀人没错，但是却不是杀死父母的凶手，那么，他们真的该死吗？ 直到见到眼前这位大哥哥模样的人释放出这种力量，并想要杀死首领的时候，他才清醒过来。 他可是敌人啊！ 战团里的大哥哥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对敌人地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为刚刚所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深深自责，同时也想保护亚提王国的救世主——没错，如果不是西卡大人的出现，他们军队几乎是不可能打败银雀王国军队的。 格兰见小孩没有说话，嘴角弧度更大，甚至微微弯下身子，语气更是温柔。 “为什么，告诉哥哥？” 年幼士兵咽了口唾沫，他可以听到自己牙齿因为颤抖而相撞的声音。 “因为...因为亚提王国不能失去大人...” 格兰突然收起笑容，再次恢复成之前没有一丝感情的模样。 “哦。” 他就只吐出一个字，便冲这名年轻的士兵抬起聚满紫色闪电的手掌。 第八十六章 进退 格兰看着身体在眼前炸开的年幼士兵，内心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仿佛顷刻间，那些仁慈，虚伪，懦弱等人类专属的弱点全都不见。 他已经宛如一个脱离凡尘的真神，藐视着世间的一切。 奥伊深深皱起眉头。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格兰再次获得那种力量对此时他们所面对的处境，无疑是没好事。但是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想让格兰用这种方式来拯救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牺牲自己。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士兵终于彻底断了冲上前的念想，他们此时上去，无异于是送死。 西卡则眼睛木然睁大，瞳孔剧烈收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偏偏获得的是这个能力...” 他脑海中回想起那个他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黑袍人，那人告诉他，他获得了远古之神的能力。 但是这个能力在此时看来，却是如此鸡肋，简直没有一丝用处。 难道自己真的是黑袍人所说的救世主吗？难道救世主不应该像这个年轻人一样，拥有如同神迹的能力吗？ “骗子...骗子！” 格兰冰冷冷地看着呆在原地的红发少年，嘴角再次勾起微笑。 “你为什么视其他人的生命如蝼蚁？”他自问自答道：“因为你从不知道死亡的痛苦...不过幸运的是，你很快就能体会到。” 他迈动脚步，无人敢来阻止。 “希望你会喜欢这种感觉...” 哗啦啦啦！ 他刚走动两步，西卡身后便已经涌上无数士兵，而走在士兵最前面的，正是在开战前便逃开的那名士兵。 原来，西卡早就预感到不妙，提前派他去调来正在赶往雀都方向的大部队，这一举动无疑会改变原来计划，甚至会泄露行踪，带来这个战局的改变！ 基于此，这四个人在西卡看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必须全要死。 一名身材魁梧，四肢发达的军官走到西卡面前，颇为不满道：“阁下把我的部队调来，难道就是为了对付这个小毛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率兵攻破波托城的斯科尔将军。 西卡恢复镇定表情，冷冷道：“是四个。” 斯科尔朝前方看去，仔细数了数，发现前面少年背后还有一个女子，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离得稍远一些。但这并不能打消他胸中的怒意，在他看来，无论是四个人，还是一个人，都不是这家伙改变自己行军路线的理由。 西卡虽然没有看向斯科尔，但仿佛已经察觉到他的不满，继续说道：“还有，这一切，都是王的命令。” 斯科尔猛然攥紧拳头，额头也露出青筋。 “王的命令”被这个人滥用至如此廉价，简直是对王的侮辱！ 可他偏偏还不能违抗，不管心中多么不满，他也只能忍下这口气，走到军队最前面，与格兰面对面站立。 他将脖子扭动得“喀喀”作响，对眼前堪堪达到自己胸前高度的格兰说道：“既然能让这个傲慢家伙主动认输，你应该还算有点本事。” 他语气轻蔑，仿佛是想将胸中的怒意通过这句嘲讽释放出来。 听懂斯科尔话里意思的西卡并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冷冷地看着格兰，心中满是不甘。 格兰眯眼看着眼前这位高出自己一头地的大块头，歪起脖子问道：“你也想死？” 斯科尔见格兰如此藐视自己，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更加谨慎起来。 他虽不如身后那家伙聪明，但是能从一个千夫长升为大将军，怎么会没有一点城府？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格兰见斯科尔没有答话，身体骤然再次聚起紫色雷电，身上衣服无风自动，颇为神威。 斯科尔顿时眯起眼睛，虽然没有露出夸张的惊讶表情，但是内心深处已经充满惊奇与畏惧。 “这是什么？魔术吗？那倒还真是一个足够唬人的魔术。” 格兰手中长枪指向斯科尔，枪头的紫电比其他部位明显更加耀眼。 “觉悟吧，愚蠢透顶的人。” 斯科尔全身崩紧，额头已经渗出冷汗，“这一定是上帝开的玩笑”，身为战士，不畏死亡是必备的心理素质，而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亚提王朝最优秀的战士之一，自然理所应当更是如此。 所以他没有犹豫，立马向后溜去。 废话，如果没有打不过就跑的觉悟，他又岂能在无数战役中活到现在？ 格兰轻蔑一笑，不再理会这位中看不中用的将军，眼神再次凝聚在西卡身上。 不知为何，他心中想要杀死这位红发少年的冲动异常强烈，几乎不受他自己控制。 斯科尔一直逃到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这才回过身去，大喊一声“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天空中顿时聚起浓密箭雨，相比之前那次来说，这次箭雨更凶，更广，更能杀人。 但接下来的一幕便彻底让斯科尔感到后背发凉。 只见那些箭矢飞到格兰身边，好像突然一起失去动力，哗啦哗啦朝地上落去，而这些箭矢的端头，都好似撞击在坚硬的生铁上一般，出现豁口。 斯科尔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西卡旁边，他长大嘴巴，对着西卡大声喊道：“看看你究竟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仿佛感觉这样仍然不够释放心中的愤怒与恐惧，他便又继续提高音调，大声补充道：“怪物！” 西卡怂了一下肩膀，淡淡道：“怪物也是会死的。” 斯科尔看向西卡，不确定地询问道：“你已经找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西卡看着在箭雨中安然无恙的格兰，“你应该还记得我之前所说的以退为攻吧？” 斯科尔眼睛顿时发亮。 “以退为攻！没错，就是以退为攻！”说完，他便开始命令旗兵改变战术，调转军队方向。 旗兵是一种手持彩旗的兵种，他们一般并不会佩戴武器，而是会穿着坚固性远超其他士兵的钢甲，他们手中的旗子上面涂了一种特制的颜料，就算是夜晚也能散发出足够的光芒。 他们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战斗力，但实际上却控制着整个战场进攻的进奏。 旗兵会意，开始向后方挥动彩旗，弓箭手顿时停下放箭，齐齐向后退去。 格兰眯起眼睛，不知道敌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害怕自己的力量，开始想要撤退？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奥伊大喊道：“趁现在，快走！” 格兰对奥伊的声音恍若未闻，眼睛仍然盯着向后退去的西卡。 “杀了他...杀了他...” 他开始迈动脚步，从天空看去，他这个行为简直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 以一人敌万军，一人进而万人退！ 何等威风，何等霸气？ 只是敌人仿佛心里认定了要当缩头乌龟，只要格兰前进，他们便开始后退，只要格兰停下，他们便也停下，只要格兰后退，他们便又追击放箭。 就像是缠人的恶狗，杀不死也甩不掉。 如此反复前进一百米后，格兰突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开始消失，而最直接的表现便是聚集在他身上的紫色雷电开始退散。 这一现象当然被敌军看在眼里，或者可以说，他们这么耗着，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杀！” 就在格兰视线因为力竭而渐渐模糊时，耳朵里传来敌人兴奋的喊声。 那些专属于人类的弱点终于再次回到他的身上，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抵抗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第八十七章 无意之举 当格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山洞中，而他身边，则是一堆燃烧正旺的篝火。 他坐起身，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依稀记得之前被敌军包围，再后面的事便彻底没了印象。 “洛！”他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朝身边看去，直到发现洛就躺在不远处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除了洛外，奥伊与李老头也都躺在篝火周围，闭目养神。 他爬到洛身边，想要看她现在情况如何，他还清楚记得是她在自己背后承受了本应该是自己承受的那一道攻击。 “嗯...” 洛好像感觉到有人靠近，低低呻吟一声，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格兰忙道：“你醒了？” 洛看清来人之后，放松些了警惕，不知为何，明明是眼前这个家伙把自己打成这个样子，而现在她却感觉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少年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格兰本想扶她起来，但是鉴于对方身体上的伤，抬起的手便停在半空。 洛挣扎着坐起身，没有回答格兰的话，反而问道：“这是哪？” 格兰四处看了看，“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李老头的声音幽幽传来。 “看来老子的药还是厉害，你可知道，这丫头差点就死了？” 不知何时，李老头与奥伊两人都已经醒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 洛一脸迷惑，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受的那一枪，她看向格兰，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连忙低下头。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的语气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他心里，保护洛的安全仿佛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使命。 洛正想说些什么，李老头已经开口道：“得了得了，说这些腻腻歪歪的话，也不怕遭报应。” 格兰想要反驳，但是他直到如果不是李老头相救，洛很有可能已经死了，于是便也没有再开口。 倒是奥伊突然问了一句：“你感觉怎么样？” 格兰见奥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由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 手还在，腿还在，脑袋还在。 那就说明没事，于是他回道：“我没事，如果不是你们，我恐怕就要有事了。” 奥伊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心想：果然是这样吗，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变化后的状态了吗？ 李老头更是直接，开口便说道：“什么叫如果不是我们，你小子可威风得狠嘞！” 格兰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难道自己不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八面，玉树临风吗？ 奥伊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 格兰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零碎的画面。 尤其是想起那个小孩模样的士兵被自己杀死的时候，突然感觉脑袋快要爆开，于是他双手抱着头，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洛在一旁同样凝起眉头，看着一脸痛苦的格兰，心中暗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奥伊生怕格兰再次暴走，赶忙冲过来一把拍住他的脑袋。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他故意提高音量，想让格兰保持清醒。 格兰终于镇定下来，他抬起头，眼角有些湿润。 “是我...” 奥伊看着格兰痛苦的表情，想要问出的话停在嘴边。 “是我...是我杀了他们...” 奥伊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他们不死，我们就都要死。” 格兰狠狠摇着脑袋，嘴里依旧重复着“是我...是我...” 他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次做出那些事情的并不是藏在自己神识空间内的赫拉克，而是他自己。 在用尽全力使出那一击后，他昏倒之前，他刻意将这一段充满鲜血与罪恶的记忆忘掉，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但他显然没有做到，他越是可以回避，那一段记忆的画面便越是清晰。 外面突然刮起大风，风拥挤地冲进狭窄地洞口，篝火痛苦地挣扎着，洞内充满恐怖的风声。 洛突然从背后抱住格兰，后者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全身血液顿时停止流动。 “不，你是对的，我知道，你是对的。” 格兰木然回头，看着脸上挂着明显心疼的洛，胸中突然冒出一股温暖，将之前的阴郁与冰冷驱散。 “我...我没有错吗？” 洛的声音像是对古老之神发誓一般虔诚。 “是的，你当然没错。” …… …… 一夜的风雪将昨天晚上的惨烈完全遮掩，只留下一些淡淡血迹露出地面。 一名身材精瘦，身披黑甲的亚提王朝士兵将一把被折成两段的长枪抛上独轮车后，这才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你说，军队的行踪怎么会暴漏呢？” 另一名身材同样精瘦，只是皮肤比那位颜色更深一些的士兵吸了一下鼻子。 “我父亲死之前告诉过我，没有人会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很显然，就算是被称为救世主的西卡大人也不行。” “嘘！”第一个士兵连忙将手指竖在嘴唇前，脑袋转着圈看了一周后，才开口道：“你不想活了？” 黑皮肤士兵倒是一脸无所谓，他从雪中翻出一支已经凝固了的胳膊，拿到第一名士兵面前，风轻云淡道：“你觉得他想不想活下去？” 那名士兵打断同伴的恶趣味，轻声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他弯身继续收拾战场，嘴里还嘟囔道：“一点也不好笑！” 远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鸦雀无声。 西卡咬着嘴唇，与帐篷内的数位将军一一对视过去。 其中一位相对来说比较矮小，下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开口说话，打破了寂静。 “记得阁下曾经说过，我们的行踪不会被人发现！” 西卡看了斯科尔一眼，后者别过头去，冷哼一声。 “计划难免会有变化，就连上帝也无法做出保证。” 另一位胸口纹着一张凶恶虎脸的男子站出，嗓门像是夏天的雷声一般震耳。 “可你亲自说过，计划绝对不会被打乱。” 西卡看着这位与斯科尔齐名的亚提王国四大将军之一，脸上没有任何胆怯。 “你相信了？” 虎脸男狠吸口气，再没说出话来。 斯科尔终于开口，语气里充满嘲讽。 “亚罗，看你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你老子我可还没死。” 名为亚罗的虎脸将军眼睛顿时冒出火来，“你找死！” 斯科尔挺了挺肩膀，一副有种就来的样子。亚罗攥紧的拳头中终究是没有挥出来。 斯科尔仍不罢休，指着西卡继续道：“他是说过计划不会失败，但只有像你一样懦弱而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话。” 亚罗有些明白了斯科尔的意思，后者仍旧说着：“什么时候我们能否胜利不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而是要看别人的脸色？亚罗，你应该反思反思了，这样只会让你堕落下去，最终坠入地狱。” 亚罗脸红耳赤，却无从反驳，因为他知道，斯科尔说的并没有错。 当他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时，他就已经输了。 西卡听着斯科尔明显在贬低自己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笑容。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斯科尔更配的上胜利。这家伙好像是一个天生的战士，无论是思考方式，还是那一身坚硬的肌肉，都仿佛是专门为战场而量身打造的。 他们回来后，并没有告诉众人真相，而是把这次行动说成是遇到敌军阻截，故而损失惨重。 而事情的真相，恐怕永远就只有他与斯科尔两人知道了。 要不然呢，难道要告诉他们敌国里出现了一位真正的魔法师，而且那位魔法师只用一击，便同时杀死了数千条亚提王朝的战士？ 这种话说出来的话，恐怕胜利就走远了。 魔法师可以被杀死，但是熄灭的心想要重新燃起却难上加难，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正是因为格兰这个无心之举，亚提王朝想要奇袭雀都的计划被打断，并推后了将近一年。 也正是这一年时间，米歇尔所带来的魔法之光才得以在银雀王国内彻底闪耀，一年以后，战争的方式将彻底改变。 身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毫不知情地离开了银雀王国，前往覆满冰原的极北之地，无声荒原。 第八十八章 无主之地 在这狭窄山洞里修养数天之后，确定敌军没有追来，格兰四人才又重新启程。 格兰曾不止一次地问李老头他们为什么要去极北之地，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到了你就会知道了”。 可是，真的能到吗？万一半路再杀出一支军队，他们还能幸运地逃脱吗？ 格兰脑海中仍在思考着银雀王国的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敌国军队里这个问题，但是任他想破脑袋，也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担忧起自己父亲的情况。王子突然变得如此嗜血无情，自己的父亲会不会... 他不该再往下想，因为就算他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父亲平安无事。他暗自下了决心，等完成与李老头的约定后，便直接回家，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想到此，他突然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洛。洛这几天一直在服用李老头的药，经过调养，虽然能力还没有恢复十分之一，但独自行走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他看着那张冷艳的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会跟我回去吗？” 洛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出那么奇怪的话。 看着洛迷茫的眼神，格兰赶紧低下头，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管之前打伤洛的人是赫拉克，还是自己，总之是这副身体所为，而洛能够不计前嫌与自己同行，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他哪里还有资格带洛回家？ 李老头不知为何突然男人风度起来，至少不再支着耳朵听他们两人的对话，他一脸严肃，话也越来越少。 正走着，他们前方远处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黑影摇摇晃晃，像是在奔跑。 格兰眯眼看去，不确定地问道：“人？” 他们离开洞穴已经有一个星期，而在三天前，他们便已经彻底远离城市与村落。这三天来，伴随四人的除了狂暴的北风，便只有晶莹白雪。 此时突然跳出一个人影，自然让格兰感觉有些陌生。 李老头开口道：“终于到了。” 奥伊不解，“这里就是极北之地？”他虽没有去过极北之地，但是印象中这地方应该是有无数陡峭雪山组成，而眼前一马平川的平原，明显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李老头没好气道：“这里是银雀王国的边界，再往前走两百米，便会进入无主之地。” “无主之地？” 李老头点头道：“没错，因为这里东西两面皆是高山，雨水不足，常年干旱，而冬天又会直接受北方而来的冷风吹袭，可以说是万物不生，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将这里化归国土，既然没人要，自然就是无主之地。” 奥伊点了点头，心想恐怕眼前多看到的景象并不是无主之地的真面目。 李老头冲着那人大声吆喝一声，说的是其他三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那道黑影突然顿住，随之便挥舞手臂回应起来。 格兰不知大李老头与那人说了什么，但是从对方热情的动作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什么骂娘的话。 李老头冲众人摆了摆手“走吧”，说完便率先朝前方走去。 随着越来越近，格兰终于看清那人模样。身材矮小却壮硕，棕色皮质帽子下面留有一根粗大辫子，皮肤有些干瘪，手里拿着三角长矛，像是一位猎人。 见面后，李老头与猎人便热情交谈起来，谈了一会儿后，猎人才走到三人面前，开口道：“我是列满，欢迎你们。” 他竟说的是银雀国语言！ 列满看出众人的诧异，便解释道：“我小时候曾向一位大叔学习，你们的语言我会一点。” 众人释怀，纷纷打了招呼，这时李老头突然开口道：“列满，你可知道那位大叔是谁？” 列满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贴着李老头的脸看了数遍，这才大喊道：“我的天！真想不到，你变化会这么大，李修缘叔叔！” 李修缘？ 格兰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不知道李老头的真名叫什么。 李老头叹了口气，轻轻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列满仿佛很喜欢笑，他踮起脚尖拍了拍李老头的肩膀，热情道：“叔叔，既然一时说不明白，那咱们就回去慢慢说。”说着便指向前方。 他所指的地方明明什么也没有，李老头却说道：“好！好！我非要再与你父亲喝上几杯，找回之前的面子！” 他记得清楚，上次来的时候列满的父亲硬生生把自己喝倒，这次他发誓非要把那哥们比下去。 列满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不过倒也没说什么，领着众人便朝前走去。 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地面上竟然再没了雪，而露出金黄的沙地。 格兰大感神奇，站在分界线上来回看着，心中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洛虽然一直冷着脸，但明显也对这个场面很好奇，不停回头看。 列满解释道：“这里是两山中间，常年没有水的。” 格兰好奇地朝两边看去，发现并没有发现列满所说的山。倒是奥伊看着一个方向，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格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里只是一片普通雪原，可等他视线稍微移开，便发现其中奥秘。 原来，他所看到的雪原竟然就是列满口中的山！ 怎么说呢，与其说这块地方夹在两山中间，倒不如说是这是一座如同驼峰般的山脉，而这片没有雪的平原，便是驼峰之间的那块空地。 更诡异的是，他歪头看了好久才发现，原来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竟然是一个倾斜的坡！ 按道理来讲，如果身处坡度之上，他应该可以清晰感觉到，但是不知为何，此时应该是歪斜的他，竟然如履平地，而两边歪斜的山峰，实际上才是真正的笔直。 正是因为这种奇怪现象，他才会产生视觉差异，一直没有看出来山在哪。 站在他一旁的洛也终于发现，亦是说不出话来。 李老头见奥伊格兰洛三人皆驻足观看这一奇景，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于是便呼唤一声，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三人收拾心情，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原来列满的家是在地下，来不及惊奇，列满已经招呼众人进去，他的家从外面看只是一个洞口，但是顺着阶梯走下来后会发现，里面空间很大，足够容下数百人。 只是整个“房间”里完全没有家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家，列满见三人停下，说道：“这边，这边。” 说着，便引着他们往深处走去，绕过一面墙壁之后，格兰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一个会场，而列满真正的家则是在墙壁后面，绕过墙壁，空间也终于恢复正常。 列满解释着：“那里是去阿古的家，那里是去阿兰的家。” 格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来这里还有很多通道，有向前的，也有向下的，而列满所指的正是距离他家最近的两条通道。 第八十九章 少女 安排众人坐下之后，列满便转身离开。李老头仿佛发现了什么，脸色也不复之前欢喜。 顺着李老头的目光看去，格兰发现在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两只木碗，碗里各自盛着半碗清澈的水。 “那是什么？”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老头叹了口气，“看来那位把我喝倒的老哥已经不在了。” 格兰反应过来李老头话里的意思，止住后面的问题。 李老头仿佛看透格兰的疑问，即使后者没有问出，他仍旧说道：“这地方缺水，所以如果有亲人死去，都会在房间一角摆上一个碗，碗里放些水，好让死去亲人的灵魂不再忍受缺水的困扰。” 格兰点了点头，虽然这个仪式听起来很奇怪，但根据现实情况来说，倒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他们的灵魂真的会回来吗？”格兰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声，但李老头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沉默看着他的身后。 格兰回头看去，发现列满已经端着两壶酒站在那里。 格兰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歉意，因为他的好奇心，列满的伤心事被重新提起。 不过列满只是顿了一下，接着脸上便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他将酒壶放在桌子上，又从一旁拿来五个木制杯子，一一倒满。 “快喝吧，暖和！”列满说话很简短，却又充满热情。 格兰见对方没有介意，倒也放下心来，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清酒经由喉咙下肚，格兰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这酒不似莱曼酒馆里的酒那么烈，却充满一种诱人的香甜。 不仅如此，这酒倒也真如列满所说，喝了之后，一股暖气瞬间洋溢全身。 列满放下酒杯后，再次给众人满上，然后才开口道：“父亲的灵魂经常回来，因为碗里的水会变少。” 格兰再次看向墙角的碗，自小与水接触的他自然明白，水减少是自然的规律，并非是他父亲的灵魂回来喝的。 但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如果这样想能够让列满一直开心活下去，倒也不算坏事。 李老头转移话题道：“这些年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列满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 “有，父亲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李老头“嘶”的一声，这个答案让他对自己的猜测又确定了一些。 “他们是谁？” 列满陷入回忆，摇着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全身都裹在白色衣服里，他们把父亲捉去，寻找神源，父亲便再没有回来过...” 李老头追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列满眼睛突然睁大，声音同样提高了些。 “他们已经进了地狱，冒犯神的人，都要死。” 李老头终于不再发问，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来。 格兰对他们的对话似懂非懂，列满所说的白衣人应该就是天宗教徒，但是神源是什么，天宗教为什么要找神源，他便完全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一旁的洛身体顿时僵住，直勾勾地看着列满。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的脚步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皮肤紧致，身穿由骆驼皮毛制作而成的少女已经站在身后。 “呀！列满，你偷偷喝酒，竟然不叫我！” 列满罕见地红了脸，赶紧站起身，将少女推到众人面前，介绍道：“这是阿兰，我的妹妹。” 阿兰踩了一下列满的脚，咬着嘴唇道：“谁是你的妹妹！” 列满赶紧解释：“不对不对，我不是教你了吗，这个妹妹不是那个妹妹......” 四人看着像是打情骂俏的两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 阿兰终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狠狠瞥了一眼列满之后，便大方开口道：“我叫阿兰，是列满的邻居。” 众人点头示意。阿兰性格好似天生大大咧咧，直接坐在列满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将列满杯中的酒一下子全部倒进嘴里。 格兰不自觉地看了洛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他，连忙将视线转向一边。 阿兰闭眼回味片刻酒味之后，便再次开口道：“列满，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原本她与列满有约定，轮流出去打猎，今天轮到列满，见他回来那么早，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列满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阿兰已经站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好啊你列满，竟然学会偷懒了！”阿兰年龄明明要比列满小十几岁，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尊敬，倒像是她比列满大十几岁一样。 列满终于有机会说话，连忙开口道：“客人来了，客人。” 阿兰这才仔细看了一圈众人。 “你们谁是客人，为什么客人来了列满就可以偷懒？！” 列满一头黑线，连忙将阿兰扯到身后，对各位笑道：“对不起，她...她不知道这些。”随后他转过身去，面对阿兰，轻轻道：“我这之前存了一些，你拿回去吃。” 这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听起来与阿兰年龄差不多，只不过是一名男性。 “我们也有存，就知道你不靠谱，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声音刚落，一位高瘦少年便出现在门口。 “阿古哥哥！”阿兰见到来人之后，连忙摆脱列满，跑到少年身边。 少年见还有其他人在，身体稍微远离靠上来的阿兰，对众人微微颔首道：“我是阿古，欢迎你们。” 阿古往这一站，不论是气质还是谈吐与阿兰和列满两人有明显的差距，总让人觉得他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阿古看了一眼列满，说道：“你们继续，今天就由我和阿兰出去打猎。” 列满刚要说些什么，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列满苦笑地摇了摇头，对众人解释道：“阿古很厉害，什么都知道，以后会成为祭司的。” 祭司是他们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通常是由最博学的人担任，而相比其他人，阿古确实算的上博学。 只是格兰总觉得阿古那种姿态让他不自在，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明明阿古对列满如此无礼，而列满却仿佛毫不在意，言语之间一直在说他的好话。 这时李老头突然开口道：“他不是这里的族人？” 列满顿了一下，苦笑道：“没错，五年前阿兰父亲出去打猎的时候将他带回来，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 李老头继续问道：“他是从哪被带回来的？” 列满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阿兰的父亲不会说话。” 李老头脑海中有了些印象，上次他来的时候，好像确实是有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而那个青年，便是一个哑巴。 一直没有说话的奥伊这时终于开口，“祭司可以由外人继承吗？” 他虽然不是很明白祭司对这里的人意味着什么，但这个名称从来都是与古怪的信仰一同出现，既然是信仰，又怎么会让外人干涉？ 列满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他是被神亲自选出的！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第九十章 神源 神？ 格兰听到这个词汇，并不像之前那么排斥，因为不严格的说，他的体内就存在着这么一种生物。 奥伊看了格兰一眼，并没有说话。 洛突然开口道：“我要去神源！” 众人齐齐看向她，列满甚至直接站起来，大声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格兰也感觉到洛的变化，正想开口阻止她，李老头抢先一步道：“没错，我们这次来的目的，的确是去寻找神源。” 列满满是不可思议，“李修缘叔叔，你怎么......” 李老头把眼睛眯了起来，说道：“只有去到那里，才能解开一切秘密。” 格兰站起来反对道：“我们不是要去极北之地吗？！” 李老头幽幽道：“没错，可是神源，便是极北之地唯一的入口。” 入口？ 格兰一脑袋问号，从名字听来，神源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尽头，比如水源是河流的尽头一样，为什么李老头要说那里是入口？ 列满喘着粗气道：“可是去往神源的人都会死！” 李老头摇头，“不，我们不会死。”他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早在十五年前，他便已经去过神源。而所谓的神源里，并没有什么神，有的只是一些奇怪的生物。 列满剧烈摇着脑袋，嘴里也开始用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 …… …… 最后，李老头终究还是说服了列满。休息了一夜之后，众人便动身出发。 出发前，进入地下的入口那里站满了人，原本还满怀困意迷迷糊糊的格兰见到这个场景下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地方竟然会住有那么多人，足足有数百个。 这些人外貌特点与列满相似，体格也大都矮小，阿古自然也站在其中，原本就高挑的他此时看去，更是鹤立鸡群。 列满走到众人前面，严肃地再一次问道：“你们真的要去？” 李老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列满盯着李老头看了一会儿后，回头对人群开始喊话，仍旧是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等他说完后，底下的人开始躁动起来，纷纷议论着什么。就在这时，阿古突然走了出来。 “我也一起去。”他来到李老头面前，一脸骄傲。 人群里又是一阵更大的躁动声，没等李老头说话，阿兰便也跳了出来。 “耶！我也要跟阿古哥哥一起去。”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面色沉重的中年人，他拽着阿兰胳膊，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想必应该就是阿兰的父亲。 阿兰挣脱开父亲的手，语气有些不耐烦：“哎呀，有阿古哥哥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便一脸崇拜地看向阿古，深情说道：“他可是被神选中的人！” 站在一旁的列满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大了，没想到不仅没有阻止四位客人送死，现在就连阿古阿兰也要掺和进来。 阿兰父亲见无法说动阿兰，只能走到阿古身前，待了片刻后，终究是无声离开了。 看着阿兰父亲的背影，阿古大声道：“我一定会保护好阿兰的！” 列满见局势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走到李老头身边，埋怨似地说道：“我也要去！” 就这样，原本只有四人的队伍，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七个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之前一直阻挠他们前去的列满，实在可以说是如同一场混乱大戏。 走过人群身边时，人们都没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过去。在这里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如果谁能够进入神源再活着回来，便会被认为是“被神选中的人”，而这个人同时也就有了成为祭司的资格。 正当七人远离人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人。这人白眉长须，紧闭双眼，手中拄着一根黄木拐杖。 “阿古，你真的要去？”这人便是现任祭司，而他的眼睛也正是进入神源回来后瞎掉的。尽管如此，他也已经足够让这里的人顶礼膜拜。 阿古开口道：“是的，我是被神选中的人，自然有进入神源的权力。” 瞎眼老头微微摇了摇头，同时将身体让开。 “唉，年轻的孩子啊！” 按道理来讲，任何人都没有阻止他人进入神源的权力，在很久以前，敢于进入神源的人会被称为勇士，只不过那些进去的人几乎都没有出来，所以渐渐的如果再有人想要进去的话，便只会被人当成傻子。 前方终于无人阻拦，七人也得以大步前进。 他们先是进入一条明显比周围要宽阔一些的通道，通道内地面并不平坦，忽高忽低，有时候甚至格兰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正头朝下走在通道的顶端。 也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终于在一道石门前停下。 石门前的空地面积非常大，比之前那片广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格兰仰头看去，发现这道足有十米高的石门整体呈黑色，上面烙满奇怪的花纹，而且一眼看去，石门形状十分工整，像是由杰出的雕刻家的工艺品一般令人震撼。 走在最前面的列满回头看向众人，再次问道：“真的要进去？” 众人没有说话，但坚定的表情已经告诉他答案。 列满终于放弃了劝阻的希望，只见他走向石门一边，轻轻打着手中火石，点燃石门旁的一根粗大火把。 “火把”同样是黑色石头材质，只不过上面应该是涂有某种动物的脂肪，所以才能够当作火把使用。 “吱——” 一道拉长的声音响起，石门中间打开一条缝隙，缝隙相对整个石门来说非常狭小，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已经足够大。 格兰越发好奇，这地方充满了神秘，尤其是这道可以自动打开的石门，更让他突然想起雀都的地道入口，他们的制作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缝隙内一片黑暗，可以清楚地看到有冷气飘出。 里面究竟有什么？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为神源？难道所有的神都是从这诞生的？ 格兰脑袋里充满疑问，恨不得立马就冲进去一探究竟。 第九十一章 遇险 原本一脸骄傲的阿古见石门打开后，表情终于也严肃了起来。 他随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被神选中的人，但那毕竟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的，现在站到神源前，那股傲气突然消失，脑海中只剩下流传在族人口中一个又一个神秘的传说。 就在这时，李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奥伊赶紧扶住李老头，担忧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李老头摆了摆手，强忍住咳嗽，抬头看向那条缝隙。 “希望来得及，希望来得及...” 没人知道他所说的“来得及”是什么意思，而他自然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收起咳嗽声后，他便一马当先，朝缝隙里面走去。 众人看着他消失在缝隙里的身影，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压抑。 接着又有一个身影出现在石门缝隙前，是洛。她始终冷着脸，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格兰见洛已经进去，也不敢再耽搁，赶忙跟了上去。 “管它里面是什么，谁要敢伤害洛，我绝不都答应！” 奥伊也紧随格兰身后，一起进了石门。 片刻间，这里只剩下列满，阿古和阿兰三人。 阿兰紧紧抓着阿古的手，心里已经有了退意，她声音带着颤音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阿古“哼”了一声，接着道：“来都来了，哪里还能回去？” 列满脸上充满犹豫，许久之后才开口。 “我们会死的。” 阿古突然转头怒视列满，眼睛里像是燃起一道火。 “你想回去便回去，反正跟着也是一个累赘！”他故意提高音量，想要以此来增加自己的勇气。 不料列满不再说话，闷着头毫不犹豫地走向石门，片刻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阿兰身体不自觉地朝后退着，还想劝说阿古跟自己回去。虽然不知道神源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想到老祭司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她便再没有向前半步的勇气。 不过阿古显然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他深吸一口气，对阿兰说道：“我一定要进去。”他看了一眼阿兰，接着道：“你回去吧。” 阿兰身体向前微微挺起，故作镇定地说道：“既然阿古哥哥要去，阿兰也一定要进去！”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一起朝石门走去。 走在洛身边的格兰突然感觉到额头落下一滴水，他朝上面看去，发现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顶端在哪，更不知道这滴水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石门后面其实除了高度以外，与外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两边仍然是漆黑石壁，脚下也仍然是平常的石路。 只是这里面没有一丝光线，显得比外面更暗一些。 “吱——咚！” 一道巨声响起，大家回头看去，发现两道人影已经追了上来。 阿兰见到众人后，才敢大声喘气道：“门...门关上了！” 没有人说话，门既然能够自动打开，自然也就能够自动关上。 阿古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为什么不点上火把？” 他们进来时，还专门准备了数个火把，可他发现，这里那么黑，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要点燃火把。 “咔”列满将手中火石摩擦了一下，只见火石之间先是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随即便又彻底消失。 “没用的，这里是神源，神不喜欢火光。”这是列满的声音。 走在最前面的李老头和奥伊确定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后，便又重新再次向前走去。格兰跟在洛旁边，列满跟在他们身后，而走在队伍最后的自然只能是最迟赶来的阿古阿兰两人。 这条笔直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周围环境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仍然是看不到头的漆黑石壁，如果不是已经看不到身后的石门，他们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就在众人考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阵穗穗声。伴随着这道声音，众人皆感觉一道冷气扑面而来，阿兰更是吓得大叫一声。 格兰身体往洛旁边靠了靠，准备随时保护洛，不知为什么，他内心深处突然涌上一股危险感。这种感觉阴冷而邪恶，使他汗毛耸立。 奥伊更是拔出短剑，面向冷气扑来前方，疑惑道：“风？” 如果有风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出口已经不远。那么这个出口，究竟会不会是李老头所说的极北之地的入口？ 就当众人屏息观察周围情况时，列满突然再次开口，语气古怪，像是从坟墓里爬出的亡灵。 “不该进来的...我早说过不该进来的...” 阿古接了一句“胆小鬼！” 列满一如既往地没有反驳，只是继续提高音量，直到声音足以在通道内产生回音才停止。 “我们都会死的！” 他话音刚落，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冷气更甚，队伍中甚至有人因为承受不了而牙齿打起冷颤。 “咯咯咯咯咯” 像是牙齿相碰而发出的声音持续很久都没有消退，众人终于起了疑心，开始纷纷问起究竟是谁，问了一圈后，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他们口中传出的！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其他人？ 正当众人疑惑时，那道声音突然剧烈起来。 “咯咯咯咯”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仿佛这个怕冷的“人”就站在众人中间，而众人却又完全看不见一样。 终于，随着“砰”的一声，众人脚下的石块突然碎开，紧接着一道漆黑犹如蚯蚓的黑色生物冲天而起。 众人赶紧分散开来，定眼看去，发现从地下钻出来一只足足有一人粗，而且无头无脚，身上披满黑色鳞片的东西，甚是诡异。 李老头大喊一声“跑！” 随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朝前方跑去。 奥伊刚开始并没有动身，他还想着刚刚从前方吹来的那股冷气，会不会是更加恐怖的怪物，但是见自己师傅已经动身，无奈之下，他也不再犹豫，招呼后面众人一声后，便也开始跑动。 那个浑身漆黑的怪物看起来可怕，但是移动速度仿佛十分缓慢，众人跑了大概十分钟后再回头，已经彻底看不见它的身影。 第九十二章 阿古命陨 “呼~” 停下后，格兰深深吐出一口气。 “我们为什么要跑，杀死那个家伙不就行了？”阿古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一定有这个本事！” 李老头再次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停止后，才开口道：“杀它容易，但想要杀死它们却一点也不容易。” 奥伊问道：“他们？什么意思？” 李老头再次迈动脚步，边走边说道：“就算杀了它，它的碎片也会迅速成长，变成更多的它们。” 阿古疑问道：“你是说它会不停分裂？” 李老头肯定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紧紧拉着阿古胳膊的阿兰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进来过？” 没等李老头回答，格兰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大声说道：“想起来了，它不就是...” 李老头没有回头，沉声道：“没错，之前你所看到的那个小东西就是从它身上取下来的。” 这句话无疑证明了阿兰的猜想，李老头之前确实进来过，而且毫无疑问，他还安然无恙的走了出去。 这让阿古有些接受不了，这不就说明，这个李老头比他更有资格继承祭司这个职位？ 格兰紧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他想问既然那个奇怪生物也是从这个怪物身上取出来的，而李老头又说它会迅速长成原来模样，那为什么那个李老头从师傅身上取下来的生物一直那么小呢？ 李老头明白格兰的疑问，倒也没再绕弯子，直接回答道：“因为炼毒，我师傅体内的血早已经变得剧毒无比，那些毒虽然无法彻底杀死它，却可以抑制住它的成长。” 其实如果格兰知道李老头后来又把那个东西放入自己身体，肯定会更加奇怪，为什么它离开了李老头师傅的血液，仍旧长不大？ 其实李老头和他师傅之所以决定用身体封印它，就是为了将这个怪物与剧毒一体化，这样一来，它既无法长大，而又充满剧毒，这才方便李老头实施杀死天宗教主的计划。 他那天在天宗老巢昏迷时掉落的瓷瓶里，便是控制那个怪物体内剧毒的解药，他原本计划是用格兰的身体作为媒介，好将它送到天宗教主身边，然后他再伺机放出解药，企图用它与天宗教主同归于尽。 其实这个计划是有着很大的风险的，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天宗教主的实力是否能够在死之前彻底消灭这个怪物，如果这个怪物活着出现在外面，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所以他才收留奥伊，想要用正常的手段打败他。 可无奈奥伊早早便偷偷溜了出去，而他在与奥伊相处多年以后，同样不忍心让自己的徒弟去送死，毕竟不管奥伊有多大天赋，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打败天宗教主。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奥伊溜走的那几年里，天宗教主仿佛彻底消失了般，再没了一点动静，直到半年前奥伊前往雀都时，才再次露出獠牙。 也正是因此，他才在奥伊前往前方战线的路上出现，想要说服奥伊同自己一起对付天宗教主。可是当亲眼看到奥伊时，他仍旧没有狠心说出真相。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把奥伊当作杀死天宗教主的工具，可不知不觉中，奥伊已经如同他的亲生儿子。他明白奥伊也是人，不应该被自己当成工具，自己自然也就不想再把他当成工具。 所以他终究还是让奥伊去做了他自己想做的事，而他则动身准备潜入卡萨城堡地下的炼丹室，偷取那本记载着释放师傅体内怪物剧毒解药的书，准备用自己生命与天宗教主同归于尽。 只是半路跳出来的格兰让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计划，这才发生了之后与格兰在一起的种种。 而在他的这个计划中，格兰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在他与格兰相见的第一面，他便已经把格兰当成了一个容器。 那些所谓只有天人才能当作怪物容器的话，只不过是他随口说出来罢了。虽然经过他多年的调查，确定天人确实存在，但是那个怪物却不是只有天人的身体才能容纳。 之所以他会选择格兰，就是因为后者心灵极其单纯，而越是单纯的人，便越好控制，他的计划自然也就更有成功的把握。 虽然这个计划险些被突然出现的奥伊打乱，但好在结果与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格兰竟然活了下来。 既然格兰活着，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怪物在剧毒的长年侵泡下，已经没了分裂成长的能力，就连他研制的毒药也无法解除毒性。另一种可能就是，格兰的天人身份与这个怪物有关。 而且既然格兰没死，那也就意味着天宗教主很有可能也没有死。 格兰为什么会安然无恙，而且又为什么会突然拥有那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能力，他的能力又是否与这个怪物有关？天宗教主又为何拥有不死之身？ 他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据他所知，天宗教主成立第一个组织的地方就是极北之地。他也曾寻找过所谓的极北之地，只不过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通过格兰身上发生的事，他怀疑这一切很有可能都与这个神源以及神源内奇怪的生物有关！ 这也是他为什么，必须要挟格兰跟着自己来到这的原因。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炼毒而时日无多，如果天宗教主不死的原因真的在这的话...... …… …… 如果格兰知道李老头所有的想法，恐怕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不过李老头并没有打算说出来，所以格兰自然还以为李老头仍旧只是一个脾气有些古怪的老头而已。 阿古听着众人的对话，心中暗道：“怪不得，怪不得！”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李老头突然停下脚步，众人抬头看去，发现面前再次出现一道石门。 石门材质与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相差无几，只是形状略微有些变化，进来时的石门是上窄下宽，而现在这道石门则是上宽下窄。 李老头上次进来并没有走那么深，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还有一道石门。就当他准备尝试打开时，列满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会死的...我们会死的啊...” 阿兰赶紧说道：“呸呸呸，乌鸦嘴！” 只不过一向看列满不顺眼的阿古倒是难得消停，没有出声。 阿兰扯了扯阿古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说道：“有阿古哥哥在，不会有事的，他可是被神......” 说道一半，她突然停下，只见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愣了好久之后，才“哇”地一声大叫出来，昏死了过去。 前面众人察觉到异样，一同转过身来，却发现在倒在地上的阿兰身边，阿古如同一根石头般僵直站着，没有任何动作。而他的胸口处，一根黑色如同长矛般的东西向外突起，上面占满了血，不停往下滴着。 就在这时，列满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我早说过的，我早说过的！神，来了！” 第九十三章 颠倒 “后退！” 奥伊大喊一声，所有人便一起往石门方向退去，只留下被黑色怪物穿透身体阿古以及因为受不了刺激而晕倒的阿兰留在原地。 从阿古身体露出来的黑色怪物扭动着“头部”，如果那真的是它的头部的话，它皮肤上的鳞片上布满血渍粘液，看上去很是恶心。 列满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直直盯着倒在地上的阿兰，仿佛在犹豫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深呼口气，纵身冲了过去。 “列满！” 不顾格兰的开口阻拦，列满已经来到仍然站立的阿古身边。 众人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黑色怪物并没有马上向列满发起进攻，只见它缓缓在阿古身体里蠕动着，仿佛很喜欢阿古血液的味道。 列满屏住呼吸，慢慢弯下身子，双手已经碰到阿兰的身体。 就在这时，黑色怪物突然停下，“头部”直直瞄准列满，仿佛在打量它的猎物一般。 列满感受到黑色怪物的异常，动作顿了一下。 到了这一地步，就算后悔，他也已经无路可退，所以他只能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将阿兰抱入怀中。 黑色怪物终于启动，只见它瞬间脱离阿古的身体，直直冲向列满。 众人这才得以看清它的全貌，它身体下端隐藏在地下，而暴漏出来的部分原本看起来像是一只蚯蚓的身体，此时张开无数比主体细一些的触手，而穿透阿古身体的便是这些触手其中一只。 列满抱着阿兰，刚要走动，触手便已经缠住了他的双脚，使他立即动弹不得。 “我说过的，我们会死的...”他声音发颤，额头满是冷汗，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缠住他脚踝的触手开始向上攀沿，瞬间便已经到达他的胸口位置。 格兰向前一步，想要过去救出列满，可没等他靠近，黑色触手便已经高高举向空中，朝列满胸口刺去。 “可恶，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束缚列满的那些触手仿佛突然失去活力，无力地滑向地面。 只见洛双手撑在胸前，大口喘着气，吐出“快跑”两个字后，便彻底昏倒过去，格兰连忙退回一把扶住倒下的洛。 原来是洛用尽全身最后地力气施展出天力，才得以在触手刺出的一瞬间，将其斩断。 李老头面目严肃，迅速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随着他将盖子打开，一股清淡异味弥漫开来，而掉落在地上的那些触手很快便停止了挣扎。 “解决了吗？” 格兰松了口气，心想既然老头你有那么好用的药，为什么不早点使出来，没准阿古就不会死了呢？ 李老头做完这一切后，说道：“药效只能维持半炷香时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极北之地的入口。” 说完，他转身看向石门。也许，这就是通往极北之地的路！ 因为要托着昏倒的洛，格兰难免要蹲下身子，于是他的手便在不经意间碰到地面，他这才发现脚下的地竟然有些潮湿。他低头看去，发现整个地面都是湿漉漉的。 他略微转变一个角度，余光瞥到石门，心中顿时泛起无尽波澜。 他缓缓抬头看去，视线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顶端，但他已经明白真相。 “我们...又回来了。” 听到格兰的话，众人齐齐看向他，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回来？大家明明一直在向前走，连个拐口都没有，怎么会回来？ 只有李老头顿时明白过来格兰的意思，他弯下身子，视线从胯下穿过，看向石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重新站起身，脸上写满震惊。 这道石门无疑就是他们进来时的石门！只是因为此时的石门颠倒了过来，所以众人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这个神源应该就是一个竖着的圆，他们觉得自己一直在向前走，可实际上，在不知不觉间，他们脚下的路已经不再是平路，而是向上的坡度！ 如果不是之前进来时落在格兰头顶的那一滴水，恐怕众人还不会那么早发现。 奥伊也终于反应过来，说道：“那如果我们现在出去的话，外面的世界又会是怎么样的？” 他冒出这个想法并不算奇怪，早先在外面他们已经见识过倾斜的山那般的奇景，虽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可以顺应坡度始终直着身子走路，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也只能接受。 只是那种情况用在这里却会出现一个悖论——既然他们是向上走回了起点，那么石门外面的世界呢？他们现在的状态如果出去，就只能是走到原本应该是洞穴的顶端位置，那岂不就是说，他们的世界完全与其他人颠倒了过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他们之前在列满家里为什么站不到房顶上去？虽然没有人去尝试，但是列满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在地面上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说明。 李老头没有说话，他同样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之前他与师傅虽然一起进来过，但他们刚进这里没走多远，便碰上黑色奇怪生物，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遇到这种情况。 现在无论他们怎么猜想都无济于事，只有想办法在黑色生物开始生长之前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要怎么打开这道石门呢？ 在外面的时候，那个火把般的石柱便是石门的开关，可现在这里面别说石柱，就连一块多余的石头也看不到。 格兰将洛背在身上，走到石门前，用力一推，石门纹丝不动。 “没用的，我们都会死的...”列满充满绝望的声音再次响起。 “住口！”格兰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我们都会死，你又为什么要救这个叫做阿兰的姑娘？！” 是的，既然认定大家都会死在这里，他又为何想要救出阿兰？难道只是因为不想让阿兰死在自己面前？ 他们争执的这回功夫，黑色生物已经慢慢开始苏醒。众人屏息看去，发现原本只有主体十分之一的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快速生长。不一会儿，便彻底变得如同主体一样大小。 不同于主体的是，主体的底部是藏在地下的，受石块阻力的阻挡，速度自然不会很快。 但是现在分裂出的这个则是全部出现在地面上，速度自然会快上很多。 只见它如同人一般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停下片刻后，瞬间便张开几十只触手。 “它分裂出来的这个东西也会分裂吗？” 格兰看着两个一摸一样的怪物，咽了口唾沫。 李老头语气冰冷，如同眼前事实般没有一丝温度。 “当然。” 第九十四章 分裂重组 咻咻咻！ 没再给众人犹豫的时间，黑色触手已经划破空气，朝众人刺来。 其实如果这些触手只是普通触手的话，那么就完全不会对众人构成一丝威胁，因为就算是只有格兰一人，也完全可以轻松对付。 但它的分裂属性实在太过恶心，让众人想要出手，却又不敢出手。 “老头，放毒啊！” 此时只有老头的毒可以暂时拖延一下时间，既然不能出手，情急之下，格兰只能喊出声。 李老头没好气道：“你以为那个毒很容易制作？我炼了十年，也才就那么一点！” 听了李老头的话，格兰心凉了半截。这一下面对这个怪物的时候，可谓是彻底没了盼头，只能跑了。 可触手速度非常之快，才眨眼功夫，已经有数根来到距离最近的奥伊脸前。 奥伊条件反射般举起短剑，两道冷芒闪过，冲过来的触手便纷纷碎成数段，掉落在地上。 它们刚一落地，便开始翻转挣扎起来，然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增长。 “跑！”李老头的声音响起。 既然触手无法彻底杀死，而石门又打不开，呆在这里的话触手又只会越来越多，不跑就相当于等死。 没有办法，那就跑吧。 于是众人趁着触手生长的这会儿功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路过主体旁边的时候，为了保护众人，奥伊再次挥剑斩断几根飞来的触手，这也就意味着将会出现更多的怪物。 背着洛的格兰边跑边问：“我们这样回去，不还是会回到原地吗？” 是的，既然整个神源都是一个圈，那么无论它们怎么跑，都不可能逃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众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逃生。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跑快一些，以免被追在后面的触手来个透心凉。 跑了许久之后，格兰回头看去，发现奥伊和李老头都在，却唯独没了列满的身影。 “列满呢？” 经过他的提醒，另外两人朝身后看去，发现确实已经没有列满的身影。 “不要管他了，我们必须...” 没等李老头说完，格兰便停下脚步开口打断他的话。 “不！一定要回去救他！” 李老头奥伊不得不停下脚步，奥伊紧皱眉头没有说话，李老头大声道：“你想去送死？” “如果不是我们，列满也不会...总之，我一定要把他救回来。”说着，他已经迈动脚步，准备出发。 李老头大喊道：“是他自己要进来！” 格兰没有理他，依旧向前走着，头也没回。 李老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难道你想让你心爱的女人跟你一起去送死？” 格兰终于停下，他攥紧拳头，犹豫片刻后，用力将洛甩向奥伊。 “大叔，如果你们可以活着出去，请一定帮我照顾好她！” 说完，他的身影快速启动，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蠢货！”李老头语气里参杂着愤怒与失望，看向托着洛的奥伊，“简直与你一样蠢！” …… …… 格兰可以清晰听到耳边空气飞过的声音，这是他最快的速度，希望能够在悲剧发生之前，救回列满。 他之所以非要救列满，并不是仅仅因为他说的那个理由。 还有一点就是列满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便一直说着“我们都要死”这样令人心烦的话，他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但是阿古已经死了，如果列满也死在这里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列满的预言正在一步步实现？ 他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一定要救回列满，然后用行动告诉他，不会再有人死。 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离开这里，但也正是因此，他才下定决心回头来救列满。既然没有退路，那便不能再继续后退，唯有勇往直前，用自己的拳头撕裂一切阻碍才能得救！ 当然，他之所以敢回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之前他所短暂拥有的能够一击斩杀数千人的那股恐怖力量，这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使出那股力量，但根据上次的情况看来，好像如果自己遇到致命危险时，它便会自动出现。 虽然这个理论尚未得到实践，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他必须认为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拯救李老头和奥伊，才能保护洛离开这里！ 轰！ 一道石壁破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眼里顿时燃起战火。 “到了！”他脚下用力，身体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列满！” 跑了没多远，他便看到前方不远处落满散碎的黑色石头，于是他开口大叫列满的名字，想确定后者是否还活着。 “我...我在这！” 列满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吓了他一跳。 格兰看清背后人的模样，确实是列满，后者的怀里正是由于惊吓刺激而一直没有醒来的阿兰。 格兰尴尬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刚刚太过心急，竟然从列满身边跑过都没有发现。 如果没有大叫一声的话，自己岂不是还没有见到列满，便就要与黑色触手打起来了？ 不过既然列满没事，目的总算达到。他再次看向前面的一片狼藉，眼睛眯了起来，他发现一点诡异的事情。 此时眼前的场景分明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破碎不堪。而列满正站在自己身后，自然不会与黑色触手交手，况且他也绝对不是黑色触手的对手。而奥伊李老头与洛不在这里，当然也不会与黑色怪物交手。 那么究竟会是谁？难道是阿古？ 除去他们之外，好像也只有可能是阿古。 格兰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给抛出脑外。阿古的死是他亲眼所见，退一步来说，就算阿古没死，又怎么能阻挡住黑色触手的力量？ 眼前的碎石以及墙壁上的裂痕，明显意味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战，以他的判断，阿古并没有这样的实力。 就当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也在微微颤动。 他朝前方看去，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在缓缓走出一个巨大黑色身影。 他身体稍微后退一步，仔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只比之前大上十倍有余的黑色怪物，而且除了体型之外，其他特征与之前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黑色触手在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老头！你到底能不能靠谱一次！”他心里大骂李老头一顿，因为后者分明说过，触手所分裂出来的触手只能长成主体一般大小，可现在这个情况，与李老头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巨大黑色怪物突然张开几十条足有一人粗的触手，原本看上去非常宽敞的通道，在它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 伴随着它的动作，被撞碎的石块开始纷纷朝地面掉落。 第九十五章 剑客的觉醒 “走！” 格兰没有转身，大声喊了一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的庞然大物。 列满并没有动，不知是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还是因为不想抛弃格兰独自离开。 格兰察觉到后者并没有跑路的意思，再次说道：“走啊，难道你想死在这里？”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列满不趁现在逃跑的话，很有可能就再没有机会逃跑了。 “可是你......” 没等列满说完，格兰便将其打断：“不用管我，你一直往前跑，就可以追上他们，他们就在前面！” 列满咬紧牙关，用力抱紧怀中的阿兰后，终于转身向后方跑去。 格兰攥紧拳头，看着巨大黑色触手怪狠狠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黑色触手怪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在胸前甩动着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手，发出鳞片摩擦的恶心声音。 格兰已经下定决心，他必须相信那股力量会在自己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出现。他现在的行为算是一个实验，一个很冒险的实验。 因为实验失败的后果，是必死无疑。 触手怪看到眼前这个渺小的生物竟然不惧怕自己的力量，终于发出怒吼声。 其实算不上是怒吼，毕竟格兰完全没有在它这副臃肿的身体上看到一个类似嘴巴的器官。它的声音仿佛是从地下传来，嘶哑而闷响。 “轰！” 触手怪终于发起攻击，只是一瞬间，便已经有数跟触手刺到格兰面前。 格兰不敢大意，如果这怪物还是之前那个体型，他也许还能轻松应对。但现在怪物明显已经进化，与之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身体闪向一边，刚已离开，粗大的触手便已经狠狠落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石头炸开的声音，响彻神源。 格兰迅速站起身，丝毫不敢懈怠。因为触手怪虽然体型巨大而臃肿，但是速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如之前一般敏捷。 就在他站起身的同时，又是几根触手迎面而来。 “早知道就把大叔的短剑借来了！”他一边闪避，一边懊恼着。他原本的武器因为赫拉克的出现而不知被遗落在何处，此时手上连一把武器都没有，自然没有办法与触手怪硬碰硬。 巨大黑色触手怪见自己的数道攻击都被这个渺小的生物躲过，终于动了怒气，只见它开始浑身抖动，所有的触手便一起发动，齐齐朝格兰刺来。 格兰暗道不妙，如果说之前还有逃跑的余地，那么现在面对这样一堵如同长满尖刺的肉墙的攻击，他实在是已经无处可躲。 格兰咬紧嘴唇，索性不再闪躲。心想反正也躲不过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股力量给逼出来！ 由触手组成的刺墙越来越近，他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心中一直默念着。 “出来吧，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要死了！” 果然，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呐喊一般，他的腹部迅速聚集起一股热气。 他松开咬破嘴唇的牙齿，单手张开伸向前方刺墙，任由嘴角的鲜血流出。 “觉悟吧，大块头！” 噗呲！ 如同利器传穿破肉体的声音响起，格兰眼睛睁大，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怪物身上冰冷的鳞片正在自己骨头间穿梭。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想象中的神力并没有到来，伴随着身体被撕裂的声音，他脊椎骨下面的两坨肉蛋之间释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能量波。 他想笑，因为自己实在太过可笑。 但他又完全笑不出来，因为手臂传来的疼痛让他全身肌肉僵硬。 黑色触手穿透他掌心后，便迅速又分出无数细小的触手，顺着它的胳膊开始缠绕起来。如果任由其这样下去，恐怕他早晚要被这些触手包裹成一位木乃伊先生。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他想要彻底闭上眼睛的同时，身后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嗤... 他感觉到穿破自己手臂并且正在缠绕自己的触手突然松软，开始纷纷朝地面掉落。于此同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般摔向地面。 “格兰！” 他能听出这是大叔的声音，但是却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回头看一眼。 奥伊身影闪到格兰身后，一把将他拖住，看着后者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臂，他内心突然燃起一股浓浓的内疚。 “为什么！”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自己。 “这些事情明明应该是你要做的，为什么却要让一个小孩替你承担......” 那道声音逐渐加大，他的眼前隐约出现一道背影…… “嘿，奥伊，真正的剑术可不是这样，你这种姿势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准备逃跑。” 这是在骑士学院时，盖亚曾对他说的话，此时却如同就在耳边。 “骑士...骑士应该是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而不是只会躲在后面，擦拭自己的银色靴子，那是懦夫干的事！” 这是在他第一次面对战场想要逃避时，盖亚用充满力量的声音教会他“骑士”一词真正的含义。 “……你走啊！走！记住，一定要停止战争……” 这是盖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盖亚浑身插满利刃，而他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自己的大哥死去。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已经从奥伊眼角滑落。 他看向被扔出斩断触手后刺进地面的短剑，轻轻将格兰放在地上。 “盖亚...死了...” 他走出第一步。 “劳尔...也死了...” 他又走了一步。 “我...没能...停止战争...” 他继续走着。 “我...也没能...拯救王朝...” 他踩过正在疯狂成长的触手。 “我背叛师傅...” “我连累格兰...” “我逃避现实...” “我亦胆小懦弱...” …… 他终于来到短剑前，走向短剑的每一步，都仿佛是他对自己灵魂深处的痛恨与审判。 他缓缓抬起手，用力握住剑柄。 “我不该这样的...” 他将短剑拔出地面，直直指向巨大触手怪。 “我...我可曾是三剑客之一啊...” 他横剑而立，冷目比手中之剑还要锋利。 “不...现在...仍是！” 第九十六章 一剑之力 格兰睁开眼，面前一片苍白。 “该死！怎么又来到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他一连用了两个“该死”，足以证明他就算是死，也不愿再来这里第二次，可事实却是，他已经在了。 “赫拉克，出来吧！去控制我的身体吧！” 他料定必然是赫拉克为了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又再一次地将他带到这里。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苍白的四周并没有出现任何声音，就连他的声音也像是被苍白吞噬了一般，没有半点回响。 “赫拉克？” 他迈动脚步，开始朝前走去。 “难不成还要我再跑到之前见到他的地方？”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在哪里见到的赫拉克了，他只知道自己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才碰到后者。这一次情况那么危急，恐怕没等他走到那个地方，自己的身体便已经被黑色触手怪给吃干抹净。 再者说，这所谓的神识空间里，所有地方都是一个鸟样，他又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那个地点？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喊着，企图用激将法引出赫拉克。 “嘿，只会躲在别人身体里的赫拉克，你再不出来我就要骂娘啦！” 没有动静。 “小狗赫拉克？” …… “狗屎赫拉尔？” …… “王八蛋！” …… 他一连骂了十几声，赫拉克仍然没有现出真身。 “哼，还挺能沉得住气，看来我不使出大招是不行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的力量，长大嘴巴：“没有小**的赫拉......” 没等他喊完，他的面前便已经出现如同水纹一般的波动，他知道，赫拉克终于来了。 只是水纹里好像并没有要出现没有小**的赫拉克的样子，就只是平静波动着，倒真的成了一朵水纹。 格兰皱起眉头。 “什么情况，这你也能忍？” 就在他疑惑的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只是声音里透漏着无尽的疲惫，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 “你终于来了...” 格兰被这道声音吓了一大跳，他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赫拉克的身影。 “你这又是要怎样？装神弄鬼吓唬谁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去控制我的身体，恐怕你我就真的要变成鬼了！” 赫拉克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再晚一些，恐怕这些秘密就将永远无法被世人知道了.....” 格兰扬起脑袋，默认赫拉克此时正在天上。 “秘密，什么秘密？我是说如果你再不控制我的身体……” 赫拉克显然并不打算理会他，仍然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听着，我不管你是叫格兰也好，还是叫小狗也好，又或者是叫什么没小**......总之，你现在必须要听我说完这些话。” 格兰听这语气不像是再开玩笑，于是便只能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它们提前来了，，，兰彻斯曼出现了叛徒，他背叛了用法则之力书写的秩序，他想毁掉一切……” “它们？叛徒？”一句话里面，格兰连半句也没有听懂。 赫拉克完全不管他有没有听懂，仍旧继续说着。 “你接下来必须找到并唤醒其他族长，你们只有合作，才有获胜的可能，，，记住，谁也不要相信，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格兰一头雾水，他想开口询问，可赫拉克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只是听起来越来越弱，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一般。 “我已经将全部力量送出神识空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赫拉克的声音已经如蚊蝇一般，微不可闻。 “找到他们...找到他们...” 说完这最后一句，赫拉克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四周再次恢复死寂。 格兰努力消化着赫拉克所说的话，却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喂！你还在吗，它们到底是谁啊，我又要去找谁，去哪里找，你倒是说明白啊！” 当然不会再有人回答他，他看向面前那片水纹，发现水纹也开始慢慢变淡，最终消失无踪。 “赫拉克死了？” 他回想着刚刚赫拉克虚弱的语气，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你虽然该死，但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他一屁股坐下，随即便又马上跳起来。 “他还没告诉我怎么出去呢！” 他这才反应过来，赫拉克虽然给自己派发了任务，却没有告诉自己出去的方法。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既然出不去，那么赫拉克那番话说了不也等于白说？ “一定可以出去！”他攥紧拳头，暗自心想。 既然上一次可以出去，那么这一次也必然可以出去！再者说，自己也必须要出去，奥伊和洛还等着自己去拯救呢！ 想到这，他再次充满斗志，开始快步向一个方向跑去。 …… …… 奥伊斩断贴上自己身上的一根触手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即使在觉醒后，他的能力比之前又高了数倍，但是面对这些杀不死的恶心触手，就算他是神，也迟早要被耗死。 就在他喘息的时候，掉落在他脚下的触手已经迅速成长起来，虽然不似主体般那么巨大，对体力几乎耗尽的他来说，仍然不好对付。 况且，在他周围，除了那个巨大的主体外，像刚刚生长起来这样的触手，已经足足有上千只，它们拥挤在一起，身体像是绳子般互相缠绕着。 “怎么办？！”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一直这样杀下去，黑色触手只会越来越多，根本不可能杀干净。可除了斩断它们身体才能够使其攻势暂缓之外，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快速成长起来的一只触手已经朝他背后冲了过来。 他感觉到背后的异常，手腕轻抖，剑光一闪而过，黑色触手便被一分为二，只是断成两截的触手又马上开始迅速成长，眼看就要恢复成两只。 他索性不再管身边的这些，而是看向待在远处的主体。他发下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当这些被自己斩断的黑色触手重生时，那个巨大母体便如同定住一般不再动弹。 “难道，杀了主体就可以终止这一切？”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奥伊只能这么认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自己一个继续战斗下去的意义。 等身边的黑色触手成长完成后，巨大母体终于又开始来回扭动，奥伊眼神一冷，“既然如此，那便就杀了你！” 他抽身向空中猛然跳去，直到地面上的触手再也碰不到他后，他的身体才向前方坠落。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策，他先是高高跳起，就是为了躲开挡在自己与主体之间的触手。等靠近主体时，他再杀死距离自己最近的触手，那时如果不出所料，主体一定会停顿片刻，而那也正是自己得以出手杀死它的最佳时机。 果然，等他来到主体身边时，旁边距离他最近的一只触手便迅速冲向他，好像很怕他靠近主体。 眼看触手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奥伊大喊一声“就是现在”，接着一道冷芒闪过，触手已经化为两半，与此同时，主体动作果然开始变得缓慢，最后停止了扭动。 奥伊不再犹豫，将剑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量，朝前方主体砍去。 呲啦！ 被他挥出的这一剑仿佛瞬间变大，远远看去，竟然与触手主体一般大小！ 其实并不是他的剑变大，而是因为这一剑里包含了太多力量，再加上他的天人体制，导致剑芒被无限夸大，远远超出剑身的承载范围。 这道肉眼足以看清的巨大剑芒以催拉枯朽之势贯穿触手主体的身体，将如同小山一般大小的它从中间彻底斩成两段。 与此同时，那些分裂出的触手也瞬间停下了的动作，像是被这一剑威慑住一般，不再动弹。 第九十七章 这次，我来保护你 “嗯...” 格兰缓缓睁开眼，首先感觉到的便是从手臂上传来的撕心疼痛。 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上面的血已经凝固，只留下一截白骨还漏在外面，甚是恐怖。 他开始打量起周围情况，发现四面聚满了黑色触手怪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全都楞在原地，没有做任何动作。 他扶着手臂站起身，看向远处被劈成两半的巨大母体，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黑色触手，而最大的那一只又为何被人劈成了两半？” 他凝目看去，发现巨大黑色触手前还站着一道身影。 “大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出声来。 奥伊因为疲惫而显得佝偻的身躯缓缓转过来，只见他额头流着鲜血，一双眼睛已经充满血丝，看起来涣散而无神。 奥伊看到格兰醒来，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举起没有持剑的那只手，轻轻摇了摇。 “我成功了...” 因为距离太远，格兰并没有听到奥伊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嘴唇稍微动了动，身体便摇摇晃晃朝地上倒去。 与此同时，奥伊背后被分成两段的巨大触手竟再次扭动起来。 格兰大喊道“大叔快跑！”可奥伊明显已经听不到了，他双目紧闭，神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道从内心深处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着。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格兰见状，不顾手臂上的伤，忍着疼痛便开始朝奥伊大叔跑去，因为他看到，那两坨如同肉山一般的恶心东西已经再次站立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它们已经变成两个如母体一般巨大的怪物。 格兰将速度提升至最高。 “快点，再快点！” 可事不遂人愿，他才跑到一半路程，周围拥挤着的上千黑色触手便在巨大母体复活之后，也同时渐渐持续苏醒过来。而距离他最近的，则已经甩出触手，缠住了他的脚踝。 “滚！”他大喝一声，竟然生生用自己的力量将缠住自己的触手拽断！ 一脚踢开开始生长的触手后，他再次朝奥伊前进，不过时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奥伊身后的两只巨大母体同时举起数不清的触手，一起朝奥伊甩去。 格兰再顾不得其它，用力一跳，想要直接跃到奥伊身边。可没等他落地，无数覆满黑色鳞片的触手便已经覆盖住奥伊的身体。 等他来到母体面前时，奥伊已经被触手拽向空中，浑身被紧紧包裹着，只留有胸口以上的部分还在外面。 格兰看到奥伊的短剑就在自己脚下，不再犹豫，一把捡起，便再次跃向空中，朝包裹着大叔的触手砍去。 噗！噗！噗！ 利刃与触手接触，只是一瞬功夫，格兰便已经斩掉大半，可奥伊仍旧有一小半身体被裹在其中。 这时母体明显已经发力，触手颤动着开始收缩。 “啊！” 原本已经昏迷的奥伊突然发出一句痛苦的吼声。 格兰感觉后脑闪过一道闪电，手中动作更快，可等他将奥伊彻底救出时，仍旧是晚了一步。 只见奥伊的整个右面半边身体，除了头部和双腿之外，尽然粉碎。 格兰接住奥伊落向地面，甚至可以看到后者裸漏在外仍在跳动的心脏，而奥伊则再次彻底了昏死过去，呼吸也变得微弱。 “砰！” 两人一同落地，落向地面的巨大力量使得周围升起一股尘雾。 尘雾散去，两人身影再次露出。 格兰一手扶着奥伊大叔，一手紧紧握着手中短剑，他低着头，任由凌乱的红发遮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他紧紧咬着牙齿，“对不起，大叔...” 他缓缓抬起头，只见原本清澈明亮的黑色眼眸已经变为诡异紫色。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 他扶着奥伊的手加大力量。 “现在你用来拿剑的手没了...以后，就让我来当你的右手吧...” 滋——滋！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力量终于出现，先是由腹部开始，随着血液的流动渐渐遍布全身。而他的身体也因此环绕着一圈紫色雷电。 黑色触手们见到这一幕好像突然兴奋起来，它们疯狂扭动着身体，甩出的触手则更是微微颤抖。 只是一秒时间，两人便彻底被触手完全淹没。 而黑色触手显然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远处的仍旧前赴后继地扑向两人所在的位置，即使那个地方已经全部被它们的同类占满。 刚刚赶来的李老头看到这一幕，感觉身体顿时被抽空力量。他倚着墙壁开始缓缓向地面滑落，神情满是不甘。 “蠢货...蠢货啊！” 他付出无数心血培养的徒弟，他日日夜夜等待的希望，以及能够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所有可能，都在这一刻，被无尽的黑色触手吞没。 他一边呢喃，一边愣愣地看着越堆越高的黑色“山丘”，目光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就在这时，黑色“山丘”突然猛烈晃动起来。李老头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只见黑色“山丘”的缝隙里，突然射出些许紫色光芒。 伴随着齐齐飞向高空的触手，他眼睛重又睁大，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再次恢复血色。 无数黑色触手被中央传出的力量狠狠弹出，最外面的那一层已经尽数被弹进周围石壁，只留下扭曲的触手在外面挣扎。 格兰仍旧扶着奥伊，仍旧是刚才的姿势，只是身上的衣服被触手撕扯得破破烂烂，有些地方已经露出布满紫电的皮肤。 格兰向前伸出短剑，紫电如同能够读懂他心意般瞬间聚集在剑尖之上。 他从始至终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轻轻将手中短剑横向滑动，紫色雷电便瞬间从剑尖扩散出来，先是形成一条线，而后线开始分散出更多的雷电，直到最后，所有的线汇在一起，变成一张巨大如同渔网一般的雷网。 但凡没来得及逃跑的黑色触手，只要被这面雷网接触，便瞬间化为齑粉，再无可能重新成长起来。 两只母体仿佛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身体开始向后撤去。它们每走一步，地面便会晃动一次，可无论它们速度多么快，都不可能快过雷电。 很快，雷网便追上了第一只母体，只是眨眼功夫，那只母体便彻底消失…… “格..格兰...” 正在控制着雷网蔓延的格兰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奥伊微弱的声音，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收回雷网，看向奥伊。 奥伊嘴唇微微张合，如同游丝般的声音便再次传出。 “控制...控制住自己...不要被这股力量...反噬...” 此时的格兰感觉自己意识无比清晰，就连上次那股莫名的杀意也已经消失不见。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轻轻道：“放心吧大叔，这次，由我来保护你。” 奥伊费力地抬头看向格兰的侧面，浮肿的眼皮下，一双浊目露出欣慰。 “你终于...长大了啊...” 第九十八章 消失的阿古 格兰用雷网击杀了最后一只黑色触手后，一阵猛烈的疲惫感便瞬间传来，使得他差点摔倒。 “结束了吗？” 看着再无任何黑色触手的神源，他狠狠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遍布他全身的紫色雷电也开始渐渐消退。 稍微休息片刻后，他再次看向奥伊大叔，轻轻摇晃着后者的身体。 “大叔！” 不知什么时候，奥伊又再次昏倒过去，只是这次情况明显比上次严重很多，格兰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大叔几乎快要没了呼吸。 “大叔！你不要死啊大叔！”他轻轻将奥伊放在地上，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他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保护大叔的力量，可最终却没能保住奥伊的命，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他死不了的。”李老头的声音突然响起。 格兰猛然抬头，发现李老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对啊，你一定可以救大叔，一定可以！” 李老头目光转向奥伊，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瓷瓶，叹了口气道：“命是可以保住，只不过...” 格兰看着奥伊失去整个右臂以及肩膀的身体，不忍心地说道：“只要大叔活着就好，我可以帮他拿剑，我可以保护他！” 李老头不再说什么，走上前帮奥伊上完药后，对格兰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格兰目光始终聚焦在奥伊身上，没有离开片刻。 “我没事。” 李老头打量了一番格兰，看起来他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便不再多问。 格兰突然反应过来，抬头大声问道：“洛呢？！” “我们在这。” 没等李老头回答，列满的声音便从远方传来。格兰眯眼看去，列满身后站着两名女子，正是醒来的阿兰，以及由她扶着的洛。 “我说过，我们不会有事的！”格兰发泄般地朝列满怒吼道。 列满挠着脑袋走近，没有说话，倒是阿兰突然流出眼泪，低声说道：“阿古哥哥...” 格兰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中已经有一人死去，那人正是阿古。 想到这，他心情不免也有些低落。“我们把他带回去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老头看着一脸坚定的格兰，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稍作停留后，众人便相互搀扶着朝阿古尸体所在的石门前走去。一路上到处都是碎掉的石快，却没有发现任何一具黑色触手的尸体。 列满没有见证格兰出手的一幕，疑惑道：“那些怪物呢？” “去它们该去的地方了。”格兰淡淡回答，它们该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地狱。 列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能活着离开已然是最大的幸事，也就没再多想。 众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石门前，只是却没有发现本应该在这的阿古的尸体。 格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不由疑惑道：“阿古呢？” 李老头径直走到石门前，手掌轻轻在石门上面抚摸着，没有理会格兰的疑问。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摇了摇头回到众人身边。 “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出去。” 其他人这才意识道，消灭黑色触手并不代表就能够离开这里。这个结果无疑让众人扫兴，也就是说，即使杀死了黑色怪物，也很有可能会因为饥饿而死在这个鬼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忙着掉眼泪没有说话的阿兰开口道：“阿古哥哥没死！” 她的这句话让众人背后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古怎么可能没死？大家可是亲眼所见他被黑色触手穿透胸膛，那无疑是致命伤。 除非... 格兰与李老头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列满安慰阿兰道：“阿兰，阿古已经死了，就算你不接受，事实也是如此。” 谁知阿兰好像看到阿古就站在自己眼前一般，语气坚定道：“不，阿古哥哥绝对没死！他可是被神亲自选中的人...” 神？难道那些让人恶心的黑色触手就是所谓的神？ 列满继续道：“就算是被神选中，擅自进入神源......” 阿兰打断他道：“不，绝对是这样的，不然你怎么解释阿古哥哥不见了呢？！” “够了！” 列满还想再说，格兰厉声出口打断，他实在再也受不了列满口中从未间断过的神。 “首先，这里并没有神，如你所见，这里只有充满危险的黑色怪物。”他对列满说完后，又面向阿兰说道：“其次，阿古的确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不在这，很有可能是在刚刚战斗中，被黑色怪物扯向了别的地方。” 阿兰猛烈摇头，红肿的眼睛仍然流着泪。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阿古哥哥一定还没有死...” 格兰见她执迷不悟的样子甚是可怜，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重，于是便将声音变得温柔一些，耐心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阿古，带他一起离开。” 阿兰抹去眼角的泪水，对格兰道：“他一定没有死，我一定会找到他！” 说完，她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只能跟上阿兰的身影。 此时大家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千万不能再有一丝差错。 于是格兰扶着洛，列满扶着奥伊，李老头独自一人走在最后，一起跟着阿兰朝神源深处走去。 众人边走边寻找，始终没有见到阿古的尸体，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刚刚战斗的地方。 阿兰急得再次流出眼泪，她哽咽着大声喊道：“阿古哥哥，你在哪，别再躲着阿兰了好不好，阿兰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格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十分理解阿兰的感受，因为当初洛突然消失的时候，他也是这个状态，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 不过好在最终洛还是回来了，虽然变得不再是之前那个可爱的女孩，但两人终归还在一起。 而阿古则是永远也不可能回来，就算能够找回他的尸体，他也不可能再对阿兰说一句话。 看着阿兰可怜无助的背影，他绞尽脑汁想要想出一句安慰的话，就在这时，阿兰突然停下声音，直直站立在远处一块由墙壁上掉落下来的石头前。 “阿古哥哥就在这里面！” 众人闻声走了过去，发现石块后面，竟然有一个足有两人宽的洞口，而洞口一直向下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阿兰指着洞口道：“阿古哥哥一定就在这里面！” 格兰皱着眉头没有出声，这个洞口分明是黑色触手从地底钻出来时留下的，阿古怎么会在里面？ 他可以帮阿兰找回阿古的尸体，却不想再任由阿兰这么胡闹下去。 再者说，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情况都好不到哪去，万一下面才出现个类似黑色触手一般的怪物，大家岂不是都要死在里面？ 这样想着，他便要开口阻止阿兰，可没等他开口，李老头便已经说话：“阿古在没在里面我不知道，但我们必须要下去却是真的。” 格兰一阵头大，回头怒视着李老头，心中埋怨他不仅不来帮忙劝阻阿兰，甚至却说出这种话。 李老头直接无视格兰的目光，缓缓挪步道洞口之前。他探头朝下看了一眼，幽幽道：“极北之地的入口，就在下面！” 第九十九章 神源之下 李老头和阿兰走在最前面，格兰背着洛走在中间，列满则扶着奥伊走在最后。 他们正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 头顶是神源，脚下却连着地狱，这种感觉让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通道狭窄，最多只能同时经过两人。经过刚开始比较陡峭的端头后，剩下的路渐渐平坦。 但格兰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自己走的真的是平路吗？ 按照他的记忆，他与黑色触手战斗的地方属于神源中的后半段，如果之前的猜测是对的，整个神源是一个闭合的圆圈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很有可能正在往上方走。 可不管怎么样，既然他已经答应李老头要下来，那便只能继续往前走，绝没有回头的道理。 走了半天之后，正当众人感觉筋疲力尽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如同瀑布般的微弱声音。 “水？是水！”列满突然大叫一声。 格兰不由皱起眉头，不管他们是在往下走，还是在往上走，总之在走了半天之后，突然听到水声，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其实经过刚刚神源里的奔逃与战斗，再加上走了半天的路程，众人早已经口干舌燥，就连一向谨慎而狡猾的李老头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瀑布水声越来越大，终于仿佛近在耳边。 列满一手撑着奥伊，一手放在心脏位置，口中默默有词。 因为水声太大，所以格兰并没有注意到列满在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嘴唇干裂的洛，也不再想那么多，不管这地方究竟是出路还是死路，他们总不能被活活渴死。 又往前走了片刻，他们眼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拐角，而瀑布的声音，分明就是从拐角处传来。 阿兰顿时开始奔跑起来，很快便甩开众人，消失在前方通道尽头。 李老头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人，格兰冲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众人终于不再犹豫，纷纷加快速度，朝水声走去。 拐角之后，豁然开朗。 原来拐角果然是通道的出口，出口外面，空间极大，像是被远古之神深埋地下的世外桃源。 格兰被不知从射进来的光刺得睁不开眼，适应好一会后，他才眯着眼抬头看去，却并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天空和太阳。 也就是说，这种光并不是阳光。 “咳咳...” 正当格兰打算仔细寻找一下光源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洛的咳嗽声。 他不敢再怠慢，连忙背着洛快步走到水源前——水源尽头果然有一条足有五米宽的瀑布，而瀑布之下，则是由瀑布流出的水汇集而成的一片湖泊，湖面如同一面明镜，异常清澈。 格兰将洛轻轻放在地上，在湖边拾起一片宽大绿叶洗干净后，便盛满水送进洛的口中。喝完水的洛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嘴唇也不似之前那般干裂。 格兰又给自己盛了一叶，正准备喝，却看到一边的列满突然跪倒在地，冲着湖泊狠狠磕了一个头后，这才起身趴在湖边，将整个脑袋钻进水中。 格兰摇了摇头，走到被列满放在一边的奥伊，打算将叶子中的水送进奥伊口中。只是奥伊牙齿咬得很紧，他将一整片叶子的水倒下去，奥伊喝下去的却不足其十分之一而已。 “不用给他喝，服了我的药，三天不吃不喝完全不成问题。” 正当格兰走到湖边重新打了一叶子水，准备再次喂给奥伊时，已经洗漱一番的李老头仰头说出这句话。由于空间突然开阔，所以瀑布的声音倒是小了很多，他也终于能清楚听到李老头的声音。 听了李老头的话后，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喝了。水刚入喉，一股冰爽甘甜的味道便充满口腔，使他忍不住一口气将整片叶子的水全部喝完才彻底罢休。 “啊—”他抹了一把下巴，舒服地发出声来。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有功夫好好打量一下眼前的这片奇妙世界。 刚走出通道的时候，他以为这里与外面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此时看来，却发现大不一样。 首先，这里除了身前这片湖泊外，四周还有生长数不清的茂密植物，植物的根茎呈紫黑色，直径很粗，差不多与树苗相似，可它们却又不能被称为树，因为它们都是只有一个主干，主干上从头到尾长满与格兰手中大小一样的叶子。 没有树是长成这个样子的，所以它们应该是一种只有这里才能生长的植物。 格兰没有忘记去寻找光源，可看了一圈后，也没有发现明显可以发光的东西。而且，这里的光仔细观察回发现，与外面的阳光并不相同，这里的光虽然炙烈，却呈现出一种犹如黄昏时的淡黄色，不可谓不奇怪。 观察完周围环境后，格兰再次看向众人，突然发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阿兰不见了！ 格兰心头猛跳，问李老头道：“阿兰呢？” 李老头同样在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听了格兰的话，眯眼看着远处道：“里面。” 格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湖泊对面郁郁葱葱的植物林，并没有见到阿兰的身影。 “她进去了？” 李老头点了点头，突然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说阿古会不会真的在里面？” 格兰并不觉得好笑，他皱起眉头，脸上现出担忧神色。 这地方虽然如同一位顶级画家画出的油画般美丽，但是他们毕竟是第一次来，没有人知道那片诡异的植物林里面究竟会有什么。 没准，黑色触手就是从那里面跑上去的呢？ “阿兰！” 就在这时，列满突然露出一直埋在水里的脑袋，大声说道：“阿兰有危险！” 没等格兰反应过来，对面植物林里便传来一阵尖叫。 “啊！！！” 没错，的确是阿兰！ 格兰听到叫声，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而列满则已经站起来，跑向湖泊对岸的植物森林。 格兰拿起短剑，看了李老头一眼，说道：“保护好他们。”他们自然指的就是奥伊和洛。 没等李老头说话，格兰便已经追向列满背影。 李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呢喃道：“好你个小子，现在都开始命令我了？” 不过说完他愣了一下，又想起格兰在神源里以一己之力杀死黑色触手怪的画面，心中顿时凌然。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啊......所有的神秘，就要被揭开了吧？” 第一百章 天人的能力 顺着阿兰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格兰与列满穿行在比人还高的植物森林里面。 就在他们快要找到源头的时候，阿兰的声音戛然而止。格兰与列满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便一把扯开挡在面前的宽大绿叶。 眼前的一幕使两人彻底愣住——只见阿兰被一道熟悉的背影拥在怀里，可以看到的是，阿兰留着热泪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阿...阿古？”列满揉了一下自己眼睛，不确定地喊道。而格兰则一脸严肃，手中短剑已经悄然举起。 那道背影松开阿兰的肩膀，缓缓转过身来，冲两人微微一笑，淡淡道：“你们也来了。”他的手与阿兰缠在一起，看上去很是亲密。 列满脸色通红，心中恐惧与气愤油然而生。而格兰则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古脸上笑容一直没有消失，他拉着身后阿兰朝两人靠近了些，语气略微有些骄傲地说道：“我说过，我是被神亲自选中的人。” 阿兰也擦干眼泪，冲两人扬起脸来，大声说道：“我就说嘛，阿古哥哥不可能...不会有事的！” 她本想说死，却又很怕说出那个字，于是最后改变了说法。 阿古扭头朝阿兰看去，只见他突然轻轻捧住阿兰的俏脸，声音像是春风般和煦。 “我怎么舍得丢下我家阿兰啊。” 阿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满脸通红，她赶忙避开阿古得目光，娇声道：“讨厌！” 列满的鼻子里恨不得喷出火来，而格兰则对他们的打情骂俏无动于衷，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低沉。 “不，你的确死了！” 阿兰听到这句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她指着格兰大声道：“你胡说！阿古哥哥明明就站在眼前，你为什么要诅咒他！” 阿古拉住阿兰的胳膊，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后，再次用那张挂着温柔笑容的脸看向格兰。 “死？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那只是我通往重生的必经之路。”不顾阿兰的欲言又止，他继续道：“而每一次重生，都意味着我距离真神，更进一步。” 格兰没再反驳他，转而问道：“你究竟是谁？” 阿古终于收起笑容，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后，才回答道：“阿古。” 格兰继续问道：“你在来到无主之地之前也是阿古？” 阿古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我...我是阿古”，他语气里充满着不确定。 格兰声音提高了些：“你让我觉得很眼熟，但是我却忘记在哪里见过你。”他顿了一下，苦笑一声说道：“也许是在梦里也说不定。” 阿古轻轻甩了甩脑袋，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那些并不重要...话说回来，我还真得感谢你们。” 说着，他将目光对向列满。如果不是列满率先走进神源，他绝对也不会有勇气走进来，自然就更不可能在这里获得重生。 列满并没有与他对视，反而目光一直盯着阿兰，脸色有些痛苦。 “你不用谢我”，格兰说道，“如果你真想道谢，我建议你应该感谢一个叫做天宗教主的家伙。” 阿古脸色顿时剧变，眉头狠狠拧在一起。 “天宗教主...天宗教主...” 格兰继续道：“不错，我曾亲眼见过他的教众死而复生，与你现在的情况无异……” 没等格兰说完，阿古便大喊道：“不可能！你胡说...只有我才是被真神选中的人，我才是神使！” 格兰横起短剑，冷冷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只想问你，天宗教主为什么要把你带到无名之地来。” 阿古突然一把推开阿兰，双手捂着脑袋，痛苦地跪在地上，声音好似呻吟。 “不！不！我是阿古，我是被神选中的人！你...你...我要杀了你！” 他双眼开始变为血色，看样子理智也在渐渐丧失。阿兰突然站起身，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不要阿古哥哥，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阿古听到阿兰的话后，眼球上那股红色又消失不见。 “阿兰...” 阿兰冲阿古点了点头，走到后者身前，张开手臂道：“求求你了，别再逼阿古哥哥了。” 格兰看着一脸湿润的阿兰，顿然失神。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心里有些后悔。刚刚看到复活的阿古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些可以死而复生的白衣教众，而他们之所以有这个能力，肯定都是拜天宗教主所赐。 再叫上洛被天宗教主害成那个样子，他心中自然愤怒无比，将阿古当成了天宗教主的手下。这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搞清楚真实情况前，便如此逼阿古，确实是有些不应该。 场面顿时安静，只有阿兰的啜泣声停停顿顿地在空气中徘徊。 就在这时，格兰与列满身后的叶子突然被拨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一道身影。 李老头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看了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阿古身上。 “你是天人？”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顿时全部愣住，阿古见李老头正看向自己，不由奇怪地抬了一下眼皮。 李老头转移目光，看向格兰说道：“你也是天人。” 格兰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见李老头出现在这里，不由质问道：“他们呢？” 李老头瞥了格兰一眼，轻轻道：“你都不管他们，老子又何必要管？”不等格兰开口，他便继续道：“天人...复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格兰看着好似发疯般自言自语的李老头，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这阿古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不会又疯了一个吧？” 李老头念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向阿古说道：“你之前死了，现在却又活过来，是这样吧？” 没有人回答他，他看向格兰继续道：“而你在天宗教地道里应该也已经死了，却也活了过来，而且还拥有了远超人类的力量，对吧？” 格兰身体一颤，心中不由暗道：“我什么时候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李老头究竟在说些什么梦话！” 李老头突然鼓起掌来。 “妙啊，妙啊！你们都是天人，又都能够死而复生，他既然拥有了雷电之力，那么你又拥有了什么力量呢？”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阿兰背后的阿古身上。 阿古抬起自己的双手，轻轻道：“我...我拥有...什么力量？” 李老头声音徒然增大，对着头顶喊道：“老天啊，你为何如此不公平，为何如此偏袒天人，难道如同老子一般的普通人就只能遭受生老病死？” “当然不是。”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回答了李老头的质问，众人惊讶地朝头顶看去。 只见一位白胡银发的老头如同上帝般从天而降，缓缓落在众人中间。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遵循着一种规律，以前的人们称他为法则，可事实上，他却是一部充满罪恶与黑暗的刑罚，人所谓的生老病死也全然被列在其中。” 格兰瞳孔渐渐变大，握着剑的那只手暗暗用力。 而李老头则是突然双膝弯曲，跪倒在地。 他声音里罕见地有了悲哀的腔调，如同一个年迈的孩子。 “师傅！” 第一百零一章 法则 没错，这位从天而将仅从外表判断足足有一百岁的老人，正是那天格兰与李老头渡过火海之后所见到的李老头的师傅，清修道人。 格兰两道眉头拧成一团，终于再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先是阿古被黑色触手穿透身体而死，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后再是本已经是一具古老尸体的清修道人也出现再这个诡异的地方。 一个又一个人死而复生，让格兰无比头大。他只能猜想，难道他们都是天宗教主的信徒？ 说完那句莫名奇妙的话后，清修道人扭头看向格兰，松弛的眼帘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你认识我？”格兰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后背不免有些发毛。 清修道人并没有立即回答格兰的问题，而是又仔细看了后者许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刚点完头，便又摇了摇头。 格兰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果然与李老头一个样子，奇怪得像只疯子。 清修道人转向跪拜在地的李老头，说出刚刚格兰问向自己的话。 “你认识我？” 李老头猛然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像是一对铃铛。然后他便也如同清修道人一般，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在场的其他三人终于也彻底迷糊了，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清修道人颔首说道：“没有关系，认不认识都一样，我们都只是法则的实验品罢了。” 阿古突然向前一步说道：“你究竟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眼熟，却又清楚记得从来没有见过对方。 清修道人看了一眼阿古，语气里有些无奈。 “你终于长大了呀。” 阿古不明所以，呢喃道：“长大？” 清修道人继续说着：“唉，真是造化弄人，你虽然已经长大，却再来不及了。” 阿古脸色更加迷茫，“什么来不及，你究竟是谁！” 清修道人不再理他，反而仰面看向头顶。 “法则让我们死，我们便要死，法则让我们生，我们便想死也死不了.....它制定规律，却又破坏规律，它的所作所为，与一位暴君又有什么区别？” 格兰不想再听他胡说下去，他将手中短剑指向清修道人。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与天宗教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清修道人做出一个奇怪的动作，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才问道：“你是说，我？” 格兰看他精神似乎真的有些问题，咬着牙齿道：“当然是你。” 清修道人左边眉毛轻轻挑起，努力思考一番后，给出答案。 “那个家伙很要强，同时却又粗心大意，什么也做不成，简直就是一个窝囊废。” 李老头缓缓站起身，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师傅，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却没有说话。 清修道人看向格兰，微笑道：“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格兰摇了摇头，“我不想知道天宗教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想知道，让死人再次复生这种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干的。” 清修道人撇着嘴摇了摇头，仿佛对格兰这个问题很不满意。 “我刚刚说过，人的生老病死全由法则控制，那么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法则所为。” 格兰眼皮跳动一下，疑惑道：“法则...是一个人？” 清修道人脸色陷入深思，好大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格兰几乎是喊了出来，既然这老头不知道法则是什么东西，他又为何信誓旦旦地在这里推崇法则的力量？ “你不是我师傅！”李老头突然开口，语气冰冷，犹如利刃。 清修道人转过神去，呵呵笑道：“我什么时候承认有你这个徒儿了？” 格兰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清修道人，此时对方转身，他突然看到清修道人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浅浅黑色印记。 他对这个印记并不陌生，这个印记不仅曾在死去地天宗教徒身上出现过，就连莱曼的脖子后方也有这么一个东西。 他怀疑过这个痕迹是不是死而复生所携带的痕迹，但是与莱曼分开后，他再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可以死而复生的人，所以也就无法验证这一猜想的真实性。 现在看到清修道人的脖颈，自然而然又联想起这个事情，虽然不知道这个印记究竟有什么用，但是他已经认定，这个东西绝对与死而复生的能力有关！ 李老头退后一步，突然从袖口中掏出两个瓷瓶，稍微用力，便将瓷瓶摔在地上。 伴随着一股恶臭传来，在场的人除了格兰，清修道人以及李老头以外的其他人，都感到一股眩晕。 清修道人眼睁睁地看着李老头做完这些动作，这才说道：“你以为，你的毒会对我有用么？” 李老头脸色微变——没错，虽然他感觉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师傅，但是这具体却实实在在是自己师傅的身体，而自己大部分的毒在炼制之时都是由师傅亲自试毒，也正是因此，他师傅清修道人的尸体早已经可以说是百毒不侵。 既然百毒不侵，他再用毒又有什么用？ 李老头提前服了解药，清修道人又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怪物，他们不被毒晕情有可原，可格兰却也如同没事般站着，这就让他自己感觉有些诧异了。 格兰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个受伤被包扎起来的胳膊还隐隐传来痛感。 “是自己没错啊，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没事？” 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李老头突然大喊道：“天宗教主，你是天宗教主！” 格兰一愣，再次看向清修道人的背影。他记忆中天宗教主应该是一个身穿黑袍，长相油腻的光头，怎么会突然变成李老头的师傅，清修道人？ “天宗教主？我可从没有给自己起过这么幼稚的名字。”清修道人声音淡淡传来。 他这句话无疑就是承认了天宗教主的身份！ 格兰条件条件反射般出剑刺向清修道人，在他的观念里，“天宗教主”这四个字与之前在深渊里见到的黑色触手怪物一样。 都必须死！ 第一百零二章 重生的秘密 格兰身体凌空，剑指清修道人，只是还没有触及到后者的背影，地面突然开始波动起来。 之后便是一道道黑色植物根茎从地面迅猛窜出，将他包裹成一个粽子摔落在地，使他不得再动弹分毫。 李老头身体僵硬，双眼发直而无神，已经全然忘记了出手。 说来也是，站在他面前的虽然是天宗教主，但同时又是自己的师傅，这让他如何能下得了手？ 再者说，就算他动手，难道就会是天宗教主的对手了吗？答案是肯定的，他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如果他真的有能够与天宗教主战斗的实力，便也不会蛰伏十五年等养出毒物后才去找对方算账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老头嘴里呢喃着，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被缠住倒在地上的格兰不停挣扎，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他仔细看去，发现缠着他的竟然正是在神源里所见到的黑色触手怪物！ 天宗教主微微张开手掌，两道黑色触手便从李老头身后飞去，紧紧将没有丝毫战意的他给束缚住。 李老头身体被困，可嘴还能自由活动，只见他不停说着：“你早已经死了...十五年前，你掉下山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边说边回忆，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仿佛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 …… 那是一座比雀山要高出许多的悬崖，悬崖毗邻大海，高度足足有数千米。 正是在那里，他同师傅与师兄一起，与天宗教主展开了一场可以说是人类之巅的战斗。 那时的天宗教主还没有成立天宗，他所带领的那个组织，还自称“救世”。而天宗教主也不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时候他虽然年龄与师傅相似，但是从外表来看，他却足足比自己师傅清修道人年轻数十岁。 也正是那一战，让一向自大的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清修道人与天宗教主战斗中的每一个招式，虽然没有格兰那般看起来特效满分，但是朴实无华的动作中却含有足以震动大地的力量。 他记得，那座悬崖顶端本是一片平地，而战斗过后，却变成了一座陡峭奇山，令人望而却步。 具体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他只知道，在两人刚开始打斗的时候，他与师兄雅克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在旁边观望。 直到战斗末端，师傅与天宗教主都有些乏力时，他与雅克才得以有机会出手，就算如此，他们两人也不是天宗教主的对手。最后还是凭借着师傅帮忙，以三敌一，才得以合力将天宗教主击落悬崖。 战斗过后，他担心天宗教主没有死，于是便又拉着雅克一起下山寻找，结果却没有找到天宗教主的尸体。 之后师傅担心天宗教主再次出现扰乱人间，于是便与他一起来到这无主之地，并悄悄进入了神源，取走毒物。 而他师傅清修道人更是决心用自己的身体滋养毒物，想要在自己死之后仍能为对付天宗教主出一份力量。 清修道人死后，他通过调查发现天宗教主果然没有死，而那时雅克已经与他决裂，跑到银雀王国去寻找起死回生的方法，祈求救回师傅，所以他身边再也没了帮手。 雅克认为，就算天宗教主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后，仍然活着，所以他坚信，那个再次出现的天宗教主一定是死而复生的。 而李老头则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死了便是死了，怎么还会活过来？他更在意的是，到底如何才能彻底消灭天宗教主。 就这样，在那之后，他遇见奥伊，这才发生了之后那么多事。 只不过在见到格兰活着从天宗老巢出来的时候，他开始意识到，也许雅克那个家伙是对的——死人也许真的可以复生。 直到看见自己亲眼所见死去的阿古再次复活，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 …… 李老头满脸绝望：“果然是这样，你明明已经死了，却可以借着别人的身体……”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在地上挣扎的格兰，眉头再次皱起。 他刚刚以为死而复生的真相便是借助他人的身体复活，可是现在这个观点却又开始动摇——已经死去一次的格兰按道理来讲应该已经不再是格兰才对，但他却仍旧如同之前一样，除了可以释放雷电的那种状态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不也就是说，他刚刚所猜想的一切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清修道人走进李老头，开口道：“我已经说过两次，所有的生与死都被法则控制着，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找副身体就可以重生。” 李老头脑子里一团乱麻，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李老头扔出来的药效仿佛已经渐渐散去，只见阿古已经扶着额头站起身来。 “刚刚...”他没说完，便看到格兰与李老头两人已经被困，而困着两人的，正是在神源里杀死自己的黑色触手。 他对这个东西已经有了阴影，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便是向后退去。 天宗教主仿佛察觉到阿古的动作，头也没回，便开口说道：“孩子，不用害怕，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阿古不敢停下脚步，边退边说：“不，它们...它们...” 天宗教主终于转过身去，眉头皱起，仿佛很不满意阿古的样子。 “它们与你是同类，你又为何惧怕它们？” 阿古身体终于停下，愣愣道：“同类？” 天宗教主点了点头，手掌微微张开，阿古身上的衣服便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撑起，直到完全破碎。 阿古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前，只见原本在神源里被黑色触手穿透的胸膛处，密密麻麻挤满了细小的黑色触手，它们如同血管一般缠在一起，形状看起来像是一棵跳动的心脏，这颗“心脏”周围，无数更加细小的黑色触手与他体内的血肉紧紧相连着，俨然已经成为一体。 而撑破他衣服的，正是这个“心脏”探出的如同根须一般的触手。 阿古吓得瘫软在地，想要甩开身体里的这些触手，却发现无能为力。 “滚，快滚开！”他大喊大叫，声音因为恐惧猛烈颤抖。 李老头双眼睁大，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到秘密的面前，现在却发现，原来自己所了解到的，只是这巨大秘密中的冰山一角而已。 第一百零三章 往事 格兰身体无法动弹，听到身后的动静，只能原地打了个滚，终于也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被神亲自选中的人，我不是怪物...我不是...”阿古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几乎变成呢喃。 天宗教主听着阿古的话，眼睛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加严厉。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神，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阿古听到自己的信仰被否定，注意力终于不再只放在自己胸口出的异常。他瞪大不可思议的眼睛，直直看着天宗教主。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心脏处突如其来的痛苦打断。 天宗教主见他执迷不悟，手指微微弯曲，那颗由黑色触手组成的心脏便突然紧缩，与此同时，那些连接他血管的细小触手也开始延伸，似乎有一种要占据他全身的感觉。 阿古一声惨叫之后，疼痛终于使他没了力气，他一下跪在地上，双拳紧握，狠狠砸在地面上，嘴巴也只能大口大口地往外吐气，脸色十分难看。 天宗教主丝毫没有表现出要放过阿古的样子，他声音低沉而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神只是懦夫在危险来临时想出的一个借口，而你们却把他当作圣经……这是文明的倒退，同样也是历史的悲哀！” 格兰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开口道：“你也有脸说别人，你所统治的天宗教不也是把神当作信仰，你与你自己所说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天宗教主闻声转过身来，而阿古也终于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地上。 “我们不应该是敌人的，赫拉克。” 格兰想起之前在神识空间里赫拉克的话——兰彻斯曼出现了叛徒，他背叛用法则之力书写的秩序，他想毁掉一切。 他原本并不明白赫拉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赫拉克为何要在临死之际说出这些话，但是结合天宗教主刚刚所说的话看来，他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想必赫拉克口中的“叛徒”，正是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天宗教主！ 天宗教主还在继续说着：“你还记得吗...不，你一定不会记得了，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目光越过格兰，空荡荡地看着前方。 “在他们都对我冷目相看的时候，是你站出来，是你说我与他们一样，拥有自己的名字。” 他低头看向一脸迷茫的格兰，脸上竟罕有地露出笑意，“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格兰摇了摇头，他并不是真正的赫拉克，自然不知道曾经在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 天宗教主一脸怀念，“你应该记得的.....因为，我一直是那个没用的卡兹尔啊！” …… …… “嘿，没用的卡兹尔，你为什么又躲在这里，难道你不想去训练？”留着红色头发的赫拉克将脑袋探进树洞，对躲在深处的卡兹尔大声喊道。 蜷缩在角落的卡兹尔终于敢抬起头来，看向明明不比自己年长多少，却已经被族人称为“小英雄”的赫拉克。 年仅十岁的赫拉克已经隐隐显露出一股领袖气质，他一把拉住卡兹尔的胳膊，将他拉回阳光下。 只是两人刚出树洞，便有一股黑色的鸟群向地面俯冲下来。 “走开！难不成你们想被我烤了当午餐？！”赫拉克挥舞着双臂，鸟群仿佛真的听懂了赫拉克的话，纷纷惊叫着离开。 赫拉克回头看向卡兹尔，咧开的嘴角带着自信，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鼓励道：“看到了吗？你不用怕它们，只要它们敢靠近你，你就像我一样——”说着，他朝前方挥了两下拳头，“它们以后见到你就会绕道而飞！” 当时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能力的卡兹尔看着满面阳光的赫拉克，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他们都是被族长收留的失去双亲的孩子，而他们的父母，则全部死在了数年前的一场战争中。 不同的是，赫拉克的父亲是当时那支军队的将军，而卡兹尔的父亲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战士。 更关键的是，赫拉克的父亲为了抵御敌军，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力竭而死，而卡兹尔的父亲却选择做了逃兵——虽然最终他仍旧被乱箭射死。 但逃兵终归是逃兵，这也是为什么族里的其他人都对他恨之入骨的真正原因。而赫拉克身为光荣战死的将军的遗孤，自然是被族人们所宠爱，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的性格才会如此迥异。 不仅如此，每当卡兹尔心情产生波动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怪事发生，就像刚刚的鸟群一样，其他还有像牛群，蜜蜂等都会这样，甚至连名不副实的食虫草也会欺负他。 族人们对这些事情非但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甚至还笑称这是神明对他父亲的惩罚，只不过他的父亲已死，自然只好由他来承担。 在真正认识赫拉克之前，他感觉自己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人群外面看其他人说笑，一个人躲在篱笆外看另外一家人吃晚饭，一个人面对如同小山一般需要一下午才能搬完的柴堆，一个人躲在黑乎乎的树洞里流泪...... 直到赫拉克的出现前，他都以为这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因为战争一直没有停歇，所以族里不得不在孩子里面挑选战士，根据传统，只要是战士的后裔，就具备入选的资格。 可当听到卡兹尔也在名单之中的时候，便有一群比他大一些的孩子在离开的路上堵到他，说他是逃兵的儿子，将来也一定是逃兵，根本就没有与他们一起成为战士的资格。 正当那群孩子将要大打出手的时候，赫拉克出现了，那群孩子看着传闻中五岁便能打死一头野牛的赫拉克，自然不敢再放肆，只能抱头逃窜。 赶走其他人的赫拉克站到卡兹尔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 这在他以往的生命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甚至连憧憬的勇气都没有！ 赫拉克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像一道阳光一样穿破他黑暗的世界，为他带来日后成为十大领袖之一的信念。 “卡兹尔，你为什么要怕他们？你不该怕他们的，你与他们一样，都是天离族的族人。” 第一百零四章 何为战士 赫拉克走在卡兹尔的前面，以一副哥哥的口吻教训后者道：“你记住，以后只有我可以叫你没用的卡兹尔，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这样称呼你，明白了吗？” 卡兹尔始终低着头，半天后才轻声问道：“那...那如果他们喊了呢？” 赫拉克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故作恐怖道：“那就把他们的牙齿打掉！” 卡兹尔吓得退后两步，赫拉克突然笑了起来，摸着卡兹尔的额头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说完，他指向前方用木头围城的一个宽阔空地。 “以后你吃过早饭，就要来这里集合，这就是你的任务，听到了吗？” 卡兹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赫拉克声音突然增大，又问了一遍：“听到了吗！” 卡兹尔立马挺直身体，喊出他平生以来最大的声音：“听到了！” 赫拉克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 说着便率先朝练兵场走去，此时地练兵场已经站着数百个与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如果不知情人看到的话，很难想象出这些孩子便就是天离族此时所有的储备军力。 赫拉克走进院子，还没往前几步，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朝这边盯着，还有些人交头接耳地在谈论着什么。 他扭身看去，发现卡兹尔竟停在了门外，没有跟着自己进来。 这时，之前堵到卡兹尔的那群孩子的首领大声嘲笑道：“看，我就说他将来肯定是一个逃兵，没错吧！” 他说完，身边便有几个孩子开始附和。 赫拉克停止走向卡兹尔的脚步，转身朝那个孩子看去，目光冰冷得像是一头疯牛。 那个大声嘲笑的人渐渐止住了笑声，身体也不自觉地朝后缩了缩。 赫拉克冷声道：“如果你们再敢胡说，我一定把把你们的牙齿打掉。”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信就试试看。”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出声，毕竟没有人会跟自己的牙齿过不去。 赫拉克见终于没有人再说话，才继续朝卡兹尔走去，来到后者面前后，他轻轻道：“不要怕，有我在。” 卡兹尔点了点头，在赫拉克的鼓舞下，咽了一口唾沫后，终于走进院子。 “哼，不知道那位伟大的将军为什么会生出一个包庇逃兵的儿子。”又是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仍然是那个之前出口嘲讽的人。 伴随着赫拉克身体顿了一下，场面再次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说话的那个人，生怕赫拉克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不料赫拉克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冲向那个人，反而像是没有听出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一般，轻轻道：“他的确是一个伟大的人...” 接着他便继续迈开脚步，朝场地中间缓缓走去。因为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赫拉克与那个人身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走在赫拉克身后的卡兹尔拳头已经紧紧握起，而练兵场外也开始聚集各种飞鸟。 “快点！集合！就你们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配不上战士的称号！” 正当那些飞禽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卡兹尔也顿时清醒过来，而那些飞禽也随之渐渐消散。 声音的主人，一位强壮的青年见还有一个孩子没有站到列队中，不觉有些怒气，大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卡兹尔这才注意到其他所有人都已经排好队，只有他自己一人还站在一边，于是便彻底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赫拉克在人群中忙向他使眼色，可他始终低着头，完全没有看到。 青年快步走到卡兹尔身前，一张脸因为怒气而泛起红色。 “我在问你叫什么名字！” “卡兹尔！”卡兹尔并没有开口，是赫拉克。 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挺胸抬头的赫拉克，又重新看向卡兹尔。 “我在问你，不是问他！” 卡兹尔缓缓抬起头，声音颤抖道：“卡...卡兹尔...” 青年吐了一口气，转身喊道：“赫拉克，出列！” 赫拉克面不改色，走到队伍最前面。 “你真的在五岁时就打死一头野牛？”青年并不是天离族人，他只是被从天离族友邦临时调过来的人。 天离族本是这个区域最强大的种族，只不过经历长年战争之后，已经落败到要请其他组人来训练自己的战士——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天离族所有的战士都已经身处前线，抵御着敌人的进攻。 赫拉克没有说话，其实那一次只是巧合而已，那头牛本就奄奄一息，只是自己打死它的那一刻被其它族人看到，这个传说也就因此而流传开来。 青年见赫拉克不说话，并没有生气，而是指着自己胸口道：“来，打我试试。” 赫拉克抬起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还要多的男人，目光里有些疑惑。 青年再次大声道：“打我！” 赫拉克攥紧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一拳便打向青年。只见青年只是伸出一只手，便轻松将他的攻击挡住。 随着青年轻轻用力，传说中可以打死一头牛的赫拉克便被远远推开。 青年没有再看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他漫步走到队伍之前，扫视了众人一眼后，才大声喊道：“听好了，小兔崽子们！” 他扭动了一下脖子。 “敌人很强大，这个事实毋庸置疑！但是敌人不可战胜这种话，简直与放屁一样，除了刺耳，再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他来回走动着，嘴里不停说着。 “没有任何敌人是不可战胜的，如果没有取胜，那就只能说明你没有足够的勇气！” 他看了一眼卡兹尔，继续道：“如果你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报出来，又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又如何走向前线，去守卫染满鲜血的土地？” 他突然停下脚步，挺拔的身影像是一支精工打造的长矛，目光看向众人。 “我不要求你们能杀死每一个敌人，我只要求你们做到——有勇气冲向你所遇见的每一个敌人！” 这一番话让众人脸色皆然兴奋起来，就连卡兹尔也在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脊背。 青年轻轻咧嘴，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归队！” 赫拉克闻声忙从地上爬起，与卡兹尔对视一眼后，站直身体齐声喊道：“是！将军！” 第一百零五章 天离族 整整一天的高强度训练结束后，卡兹尔与赫拉克并排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惬意地看着渐渐倾斜的夕阳。 卡兹尔看着嘴里叼着一根无名草的赫拉克，轻声问道：“我们真的会成为战士吗？” 赫拉克伸手拿掉口中的草，自信道：“为什么不可以？” 卡兹尔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赫拉克瞥了一眼卡兹尔，随后目光便再次望向被斜阳染成淡黄色的天空。 “你与我一样，都是战争的孤儿，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卡兹尔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可...可是我父亲...” 没等他说完，赫拉克便大声打断他：“他是一名战士，没人可以否定这个事实！”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至少不应该被那些不敢上前线冲杀，只敢躲在后面苟活的懦夫否定。” 卡兹尔心中感激，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激动地看着赫拉克，说不出话来。 赫拉克坐起身子，甩了甩有些麻木的胳膊。 “我会证明父亲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卡兹尔羡慕地咽了一口唾沫，心想“我却只能努力去证明逃兵的儿子并不一定也会是一名逃兵。” 赫拉克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放心吧，相信我，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战士。” 卡兹尔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聚起一丝光芒。 “我真的可以吗？” 赫拉克站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 “当然，就像我一样！” 卡兹尔鲜有地露出笑容，他一把拉住赫拉克伸出的手臂，站起身来。 “我一定不会让哥哥失望的！” 赫拉克皱了皱鼻子，嫌弃道：“我有这么老吗？你就叫我的名字赫拉克就好。” 卡兹尔神情顿时有些紧张，吞吞吐吐道：“好...好的，赫拉克哥哥。” 赫拉克见卡兹尔这副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你可真是没用的卡兹尔。” 他说完，两人相互对视，同时笑出声来。 夕阳下，两个幼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那便是他们长大后的样子。 …… …… 夜色渐浓，一间仍旧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传出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不可能！”天离族长覆满白胡子的脸上，松弛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 他面前的一位中年男子低声道：“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如果天离族被灭，那你们用生命守护的天离石又有什么意义？” 他说完，房间里的另外三人也都跟着附和。 “是啊，到底是族人的性命重要，还是那块石头重要？” “对呀，说的没错。” “我也支持卡特！” 天离族长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们...你们难道忘了当初是谁拼死保护你们？” 最开始的那个叫做卡特的中年男子语气不变的说道：“当然记得，是你们天离族的战士——他们都是英雄，我们永远不可能忘记。” 其他三人一起点了点头。 天离族声音忽然提高了些。 “那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族，如果不是......” 另一人开口打断他：“以前的事情终归是要过去的，我们更应该看清眼前的形式”他肥胖的身体因为急促的说话声而前后晃动。 站在他旁边的精瘦男子接着他的话说道：“没错，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显，就算我们五个族落联盟起来，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卡特咳嗽了一声，看着天离族长说道：“就算没有加入他们，我们的结果也终究是死，我们这些人可以死，可是族里的那些孩子呢，他们可是无辜的。” 天离族长刚想说些什么，卡特便继续道：“当然，如果你肯拿出天离石让大家一起分享，那么我们不仅不会加入他们，我还敢保证，一定会与你的族人一起赶走敌人！” 天离族长脸色顿时变得难堪，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夺取天离石，却还说出这些大言不惭的话，简直就是狡诈的魔鬼。 “不可能，我宁愿灭族，也不会把天离石交给你们！预言中可是清楚记载着，如果天离石的力量被启用，将会给整个兰彻斯曼带来巨大的灾难！” 卡特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天离族长口中所说的灾难吓到。 “不过预言还说，只有天离石中的力量才能够对付传说中的恶魔军团！再者说，难道现在这个局面，对于你来说，不就是一场灾难吗？” 天离族长终于有些动摇，他目光左右闪烁着，犹豫不决。 卡特继续道：“条件已经说过，每族只派出两个人接受天离石的能量，这也就意味着，天离族只需要两个人，便可以拯救其他所有人，难道这还不值得？” 天离族长要紧牙关，终究没有说出“同意”二字。 那个满身肥肉的胖子见状，摆了一下手道：“那我族只好先加入对方了，反正最后也一样会获得天离石的能量，而你所率领的天离族，到时候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卡特补充道：“没错，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清楚，他们的目的，就只是天离石罢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天离族长看向窗外月光，身体力量仿佛顿时被抽空。他无力地坐倒在背后地椅子上，声音嘶哑得让人几乎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但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便就是如此。 …… …… 躲在窗户下面的卡兹尔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拉地全部听完，却仍旧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不知道天离石是什么东西，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应该是里面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宝物”他暗暗想道。 他们还说到天离族，好像如果族长不交出天离石的话，天离族便就会因此而灭亡。 如果是以前的他，是决定肯定不会仔细去想这其中乱七八糟的复杂道理。 但是现在彻底不同了，因为赫拉克哥哥曾经告诉过他。 他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也是天离族的一名族人。 第一百零六章 选拔 空地上站着的数百名孩童几乎是天离族仅剩的所有男人，赫拉克与卡兹尔赫然也在其中。 一脸疲惫的天离族长扫视众人一眼之后，缓缓开口道：“孩子们，天离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在最前面的佝偻老头子，即使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那名训练他们的中年人告诉他们，不管什么时候，自己都应该像一名真正的战士一样，昂首挺幸。 天离族长的声音继续传来。 “即使你们还小，本不应该站在敌人的面前，但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就算你们不去站在敌人面前，他们迟早也会拿着武器冲到你面前，甚至是杀掉你们。” 孩子们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但是没有办法，天离族需要你们，需要你们之中有人能够站出来，挽救天离族的命运，哦咳咳咳！”正说着，天离族长突然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停止咳嗽，继续着刚才的话。 “伟大的神明可以看到未来，他们早就看到我们现在的困境，所以他在石碑上刻下预言，告诉了我们解决之道。” 孩子们支起耳朵，无论什么时候，他们的天性永远对那些未知的事情充满求知欲望。 天离族长停了一会儿后，这才沉声说道：“他告诉我们，天离族中将会诞生两名神储，而这两个人，便就在你们之中！” 他话音刚落，孩子们便开始左右张望起来，急切地想要看看族长口中所说地神储究竟是谁。 赫拉克倒是没有东张西望，他皱起眉头，小声说了一句“神储？”。 站在他旁边的卡兹尔一只看着他，没有说话。 赫拉克突然问道：“没用的卡兹尔，你相信世界上会有神这种东西吗？” 卡兹尔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赫拉克扯了一下嘴角，看着周围七嘴八舌正在议论的同龄人，不屑道：“如果真的有神，我为什么没有见过？” 卡兹尔附和道：“我也没有见过。” 赫拉克继续道：“那就说明并没有神，既然没有神，又怎么可能会有神储？” 卡兹尔这次语气确定了些：“的确不会有神储。” 赫拉克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卡兹尔说道：“没错，什么神储不神储的，只要敌人敢过来，我就把他们全都打跑！” 他说着，已经握紧满是厚厚茧子的双手。 这是他在第一天训练时被青年一下击倒后，立志要变得更强大的见证。 每天训练结束后，他都会拉着卡兹尔前往树林深处，一直训练到半夜。他说过自己要证明父亲的确是一个英雄，倘若连别人的一击都挡不住，他又拿什么去证明？ 所以他必须要比别人更努力，变得比别人更强大，他想要真真正正地一拳就能打死一头野牛！ 卡兹尔语气无比坚定道：“我相信赫拉克哥哥，你一定可以做到！” 正当他们说着，前面的天离族长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我来宣布成为神储的第一个条件——认为自己是神储的请站出来。” 等他说完很久之后，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众人大都面面相觑，就想看谁会是第一个站出去的人。 天离族长没有说话，始终安静地看着众人。 许久之后，终于有一道身影走向前去。众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发现他竟然是一个肥头圆脸的小胖子。 小胖子走到天离族长面前，一双几乎看不见的眼睛仰视着面前的老头，声音稚嫩。 “我相信我就是神储！” “哈哈哈，就你也想当神储，那岂不是连猪也可以？”他刚说完这句话，人群里便传出嘲笑声。 天离族长示意其他人安静，然后看向小胖子，温煦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胖子一张脸因为被嘲笑而涨得通红。 “因为...因为我想成为神储，我不想再被人嘲笑！” 天离族长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只是再次将目光看向其他人，继续问道：“还有人认为自己是神储吗？” 这下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连他都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一个看上去明显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的高个子大声道，同时也迈步走向前去。 随着他的身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列，不一会儿，队列前面便已经站满了人。一眼看去，足足有一半人站了上去。 天离族长并没有像问小胖子那样挨个问其他人认为自己是神储的原因，他看着后面没有站上来的人，眼里多了一丝不忍。 “所有认为自己是神储的人，全部失去资格。” 众人一片哗然，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次选拔，而并不是他们所想的神储就在他们之间。 可既然是选拔，为什么不选那些想要成为神储的人，而非要选择不认为自己是神储的人呢？ 这个问题不仅让站出去的孩子疑惑，同时也让没有站出去的孩子更加迷惑。 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族长的意见，因为在他们眼里，族长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只要是他说的话，就肯定是对的。 看着剩下的一百多人，天离族长再次开口问道：“没有父母的请站出来。” 这下倒是没有太多议论，大家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站出来，而赫拉克与卡兹尔正位列其中。 “难道没有父母也没有办法成为神储吗？” “这规定也太奇怪了吧。” …… 早先已经被筛选出去的那些人终于忍不住开始讨论。 “没有站出来的，失去资格！” “哇！族长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神储的选拔就只是靠这种方式吗？” “是啊，也太随意了吧。” …… 族长看着剩下的最后不到50人的队伍，眼里悲伤的神色更浓——这些人，都是在战场上失去亲人的遗孤啊！ 他吸了口气，强忍着悲痛，继续问道：“不相信神明的人，请站出来！” 这时场面终于彻底安静，没有人再去议论。 毕竟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既然是选神储，自然必须是相信神明的人，如果连神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成为神储？ 赫拉克与卡兹尔对视一眼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并排走出队伍。 第一百零七章 卡兹尔的谎言 与赫拉克和卡兹尔一同走出的，还有另外三个孩子，也就是说，在剩下仍然在队列中的人，竟然有五个人不相信神明！ 其余人脸上皆露出一丝愤怒，在天离族人的眼里，他们是神明的后代，而他们的使命便就是守护神明转世重生所必须借助的天离石，这也是天离族存在的意义。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神，就不会有他们天离族！ 而此时却突然有人跳出来说是自己不相信天离族，甚至还是五个人，这简直与承认自己不是天离族人一样，承认自己是天离族的叛徒。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站出来的五个人身上，却没有人发现天离族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明光。 “未出列的人，失去资格！” 天离族长此话一出，惊讶的不仅仅是被淘汰的人，就连赫拉克也瞪大了双眼。 他明明不相信神储这种东西，却一直被选拔到这个地步，他左右看了看一起站出来的人，心中顿时明了，“神储”恐怕就要在包括他在内的五人之中选出了吧。 而那些早已经被淘汰的孩子则大眼瞪小眼，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明白族长为什么不留下相信神明的人，反而要在“叛徒”中挑选神储。 如果是这样的话，神储不就意味着与神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天离族长与留在最后的五人一一对视后，脸上现出肃穆。 “今天选拔到此结束，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进行最后的考核。” …… …… 赫拉克耷拉在树干上的双腿前后摇摆着，他单手拖着下巴，眼睛眯在一起，看向远方。 “族长为什么要留下我们这些不相信神明的人呢？” 坐在他身边的卡兹尔低头看着地面，肩膀微微晃动，声音从遮在他脸上的头发里传出来。 “哥哥你不是说过，世界上并没有神吗？” 赫拉克歪头看向卡兹尔，说道：“我不相信只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但是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就真的不存在吗？” 卡兹尔有些不能理解赫拉克的身体，疑惑道：“难道真的有神？” 赫拉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吧。” 卡兹尔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昨天晚上听到的对话。 “哥哥，其实......其实族长并不是在选神储。” 赫拉克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是在选神储。” 卡兹尔继续道：“族长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开启天离石的力量！” 赫拉克疑惑问道：“天离石？就是族长曾经说过需要我们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卡兹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说，那块石头很厉害。” 赫拉克并没有去想那块石头怎么厉害，反而问道：“他们是谁？” 卡兹尔依旧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并不是很尊敬族长。” 赫拉克疑惑更甚，先没有考虑卡兹尔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卡兹尔突然变得吞吞吐吐。 “我...我...我只是偶然路过...” 赫拉克一眼便看出卡兹尔在撒谎，他声音顿然严厉起来。 “真的只是偶然？” 卡兹尔感觉到赫拉克的气势，不由有些害怕，他低声说道：“我...我...” 赫拉克打断他，语气再次变的柔和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还能理解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兹尔看着赫拉克明亮的眸子，心里终于安定一下，他吐出一口气，缓缓说出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故事。 原来，他每天晚上都会离开自己的床铺，将偷偷藏起来的晚饭送给阿列古。因为阿列古告诉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才总是挑在午夜时间将晚饭送出去。 而昨天，他如往常一样，带着藏起来的面包路过天离族长房间的门口，通常这个时候，族长早已经休息。但昨天却一反常态，他路过房间窗户的时候，看到里边仍然点着蜡烛，并且还传出如同争吵般的声音，于是出于好奇，他便躲在窗户下面偷听了那些人的全部对话。 也就是说，他所说的偶然并不是撒谎，只不过后来因为好奇心才把“偶然”两个字变了味道。 赫拉克听完后，原来的疑惑得到解答，心里却又多出一个问题，他也便就问了出来。 “阿列古是谁？你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晚饭留给他吃？” 卡兹尔面对赫拉克提出的疑问，脸上现出纠结。思考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他是一个坏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理我的人——”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忙补充道：“除了哥哥之外！” 赫拉克摇了摇脑袋，卡兹尔说了那么多，其实等于没说，因为他还是没有搞清楚阿列古的身份。 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再问下去，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去见见那个“坏人”阿列古究竟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他纵身跳下数米高的树枝，并安稳落地。 落地后的他抬头冲卡兹尔喊道：“走吧，带我去见阿列古！” 卡兹尔看着若无其事的赫拉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哥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就已经被摔死了吧？ 赫拉克见卡兹尔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于是便挥手催促道：“快点，卡兹尔。” 卡兹尔双腿开始抖动，声音也有些发颤。 “哥哥，我怕......” 无奈赫拉克只能重新将爬上去时所用的树藤再次扔上去，让卡兹尔顺着树藤往下爬，才又终于回到地面。 在卡兹尔的带领下，他与赫拉克两人穿过树林，来到一处洞穴前。 赫拉克看了一下周遭环境，鼻子微微皱起，询问道：“那个什么阿列古就住在这里？” 他实在不得不怀疑，因为这个地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卡兹尔信誓旦旦道：“是的，他就住在里面。” 赫拉克见卡兹尔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七，开口便朝里面喊道：“阿列古，出来！” 卡兹尔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两人只觉得脸上突然吹来一阵狂风，吹的他们睁不开眼。 赫拉克用胳膊挡在自己眼前，努力朝前面看去，只见一个如同榕树般上下齐粗的身影已经出现，正缓缓朝洞穴外走来。 第一百零八章 坏人阿列古 狂风消散后，赫拉克终于可以看到阿列古真正的模样。 只是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条气促无比的巨蛇！阿列古蛇头扁平，看上去还是那种身怀剧毒的眼镜蛇！只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露出来，只有上半身“走”出洞穴，而下半身却依旧还在洞**。 赫拉克看到阿列古竟然是一条蛇，忍不住向后面退了一步。 在他想象中，阿列古既然被卡兹尔定义成坏人，自然应该是一个人，最多也就是一个长相奇怪，脾气古怪的人。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会从洞穴里走出那么大的一条蛇。 阿列古因为身躯过于高大，所以面对两人时，只能将脑袋压下来。不靠近还好，这一靠近，赫拉克连它身上的每一颗鳞片都看得清清楚楚，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嘶嘶” 阿列古吐着舌尖发出声音，像是在与卡兹尔对话。赫拉克看向卡兹尔，只见后者脸上也已经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 只是他那种不自然并不是如同赫拉克一般的害怕，而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畏惧中有些委屈。 只见卡兹尔摇着头，同时嘴里还说着“不是不是，今天是因为特殊情况”。 阿列古巨大而扁平的头颅上，一双青色眼睛转向赫拉克，舌尖再次吐出，发出如之前一样的声音。 赫拉克见阿列古并没有伤害自己与卡兹尔的意思，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不过他感觉很奇怪，明明这个阿列古没有说任何话，但为何卡兹尔却像是能够听明白一般，做出反应与回话？ 难道，卡兹尔能听懂蛇语？ 卡兹尔接下来的话正好印证了赫拉克的猜想，他对阿列古说道：“是的，他就是我说过的赫拉克哥哥。” 赫拉克咽了口唾沫，惊奇地看着一人一蛇，确定传入耳中的对话确实是他们两个所说之后，这才对卡兹尔大声问道：“你能听懂他说的什么？！” 卡兹尔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点了点头，反问道：“难道哥哥听不懂他说话吗？” 赫拉克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他当然听不懂，他也不想听懂。 如果他知道了卡兹尔不仅能听懂蛇语，同时还能听到其他任何动物甚至还有一些植物的语言的话，恐怕会惊讶地跳到天上去。 卡兹尔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不明白赫拉克为什么听不懂阿列古的话。在他的意识中，他以为所有人都与他一样，能够听到很多很多奇怪的说话声。 因为从他拥有记忆那一天开始，他的世界便已经是这个样子，而在他长大的过程中，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所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阿列古再次吐了吐舌头，卡兹尔在一旁翻译道：“阿列古问你真的听不懂他的话吗？” 赫拉克再次摇了摇脑袋，这个事实并没有办法被改变。 不料阿列古在得到赫拉克确定的回答后，突然张开嘴巴，接着里面竟然传出赫拉克可以听懂的语言，虽然声音嘶哑，却说得还算准确。 赫拉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饶是他的胆子在天离族里出了名的大，也被眼前这个场面给彻底吓到。 阿列古说：“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卡兹尔见终于不用自己再在中间充当翻译，于是便走到赫拉克身后，一起看向阿列古。 赫拉克稳了稳心神，说道：“当然是要来看看到底是谁吃了卡兹尔的晚餐。” 阿列古顿了一下，再次开口，这次赫拉克终于看清，原来之所以阿列古可以发出说话声，正是因为他在模仿人类用舌头控制从口中吐出的气流。 “是我，所以你想怎么样？” 赫拉克看了看卡兹尔，又看了一眼阿列古，开口道：“不怎么样啊，我就看看，现在没事了，您先忙，我们走了。” 没等他完全转过身去，阿列古便再次说道：“哈哈哈，卡兹尔，没想到你口中所说的英雄，原来是个胆小鬼。” 卡兹尔看着赫拉克，神情紧张，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赫拉克猛然转过头去，一改之前有些松软的语气，愤怒道：“你才是胆小鬼！” 卡兹尔在身后扯住赫拉克的胳膊，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赫拉克虽然不知道，但是他可清楚地知道阿列古的实力。 他第一次见到阿列古的时候，后者只是轻轻用力，便轻松将一棵足有半米粗的参天大树平地拔起。 不料阿列古并没有生气，反而开起了只有人类才会开的玩笑。 “我可不是胆小鬼，我只是一个可怜的长命鬼。” “长命鬼？”赫拉克不由问出声。 卡兹尔忙开口道：“他已经活了上千年。” 赫拉克扬起脑袋，想了一会，并没有想象出一千年是什么概念，于是说道：“那又怎么样？” 卡兹尔道：“族长说过，我们天离族也才只有五百年的历史，也就是说，早在天离族出现之前，阿列古便已经存在了！” 赫拉克听完后终于重视起来，他眉毛拧成一团，直勾勾地盯着阿列古。 如果说是一只乌龟，倒还有可能活那么长时间，但是他眼前地阿列古只是一条蛇，一条蛇，又怎么能活那么久？ 阿列古仿佛看清了赫拉克心中所想，他巨大的身体缓慢转向洞**部，而在他移动过的地方，都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跟我来吧，你们早晚是要知道的。” 赫拉克看了卡兹尔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也没再犹豫，紧跟着阿列古走进洞穴。 刚进洞穴，赫拉克便看到洞**部的两边堆满了白骨，以及厚厚一层透明的东西，仿佛是什么动物的皮肤。 稍一考虑，他便想到，如果阿列古真的活了上千年，恐怕那些透明皮肤都是他蜕下的皮吧？那些皮肤一眼望去足足有两米厚，足以验证卡兹尔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那些白骨，恐怕就是这一千年来被阿列古除掉的可怜动物。 阿列古因为要掉头，所以他的身体便只能在洞中交错，只是两人走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阿列古的尾巴。 直到走了大概数十米后，阿列古的尾巴才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是他的尾巴简直比他的脸还要恐怖，赫拉克强忍着不去看，却又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想要去看的好奇心。 只见阿列古整个尾巴以及尾巴上方的部分，已经没有了皮肤和血肉，只有一条类似于“筋条”的东西坠在后面。 也就是说，阿列古的尾巴已经完全腐烂掉！ 并且，这种腐烂的势头并没有停止，还在向上继续蔓延着。 一百零九章 石柱 两人一蛇随着渐渐深入洞穴，耳边传来的风声回响也越来越大，让赫拉克误以为是走进了地狱，而这些声音，便正是接受惩罚的恶鬼发出的咆哮。 走了许久，期间又转了无数个弯，三人终于来到一堵石墙前，只见墙体通黑，表面光滑的像是一面镜子。 阿列古停下扭动的身体，习惯性地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一脸懵逼的赫拉克看向卡兹尔，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忙向赫拉克解释道：“阿列古说，这里便就是通往长生的路。” 赫拉克不听还好，听了只觉得脑袋更加糊涂——他们面前明明是一堵墙，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通道，阿列古又为什么说这是通往长生的路呢？ 阿列古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人类是听不懂的，于是便张开嘴巴，嘶哑说道：“没错，就是这里。” 赫拉克再次看向卡兹尔，这次卡兹尔也完全给不出他一个答案了。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这么深入地走进地道，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赫拉克问出自己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列古没有吱声，而将扁平的头颅扬了上去，看向石壁顶端。赫拉克与卡兹尔也随着阿列古的目光朝头顶看去，这才发现上面并没有石壁，而他们所认为的面前的石墙其实也并不是墙，准确来说，它更像是一根完全看不到端头的方形石柱。 赫拉克吸了一下鼻子，诧异道：“阿列古，你没搞错吧？这也能叫路？” 阿列古冷哼一声，说道：“路并不只是在你脚下，有些东西，是要你自己去发现的。”说完，它便不打算再管两人，只见他身体来回扭动着，庞大的身躯直接绕着石柱缠了一圈。 赫拉克一头黑线，看着已经慢慢看是向上游行而去的阿列古，郁闷地对卡兹尔说道：“他真的活了一千年？” 卡兹尔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还是这么笨！他是能上去，但我们怎么办，飞上去吗？” 这次卡兹尔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走向“石壁”，他用手轻轻摩擦了一下石柱，然后突然回头喊道：“赫拉克哥哥，这真的是一条路！” 赫拉克完全不知道卡兹尔在说些什么，原本还算正常的他怎么摸了一下奇怪黑色石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出于好奇，也出于对卡兹尔的保护，他不得不也靠近黑色石柱，将手轻轻覆盖上去。 痛啊！ 他连忙缩回手，看向刚刚触碰黑色石头的手指，发现并没有任何伤痕。 “不应该呀，刚刚那种感觉明明是要把我的手指炸掉，为什么会没有事呢？” 卡兹尔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赫拉克的叫喊一样，双眼失神地抬起一只脚。 眼看卡兹尔就要把那只脚踏上去，赫拉克赶忙跳过去拉住卡兹尔，大声道：“你不想活了？！” 卡兹尔眼神顿时恢复明澈，脸上带着些茫然，他轻轻道：“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赫拉克背后猛然冒出一层冷汗，他又不是聋子，刚刚为何没有听到卡兹尔口中叫他名字的声音？ 再加上刚刚卡兹尔神情明显不对头，赫拉克当即决定，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这样下去，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他刚做出这个决定，还没有任何动作，头顶已经爬出好一段距离的阿列古突然向两人喊道：“如果你们就这样离开，肯定会后悔的！” 赫拉克没有理会他的话，拉着卡兹尔便准备离开。他们刚转过身，阿列古嘶哑的声音便已经再次传来。 “难道你们不想见一见天离石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让赫拉克的身体顿然僵直，再也无法迈出下一步。 他所说的天离石，难道就是族长告诉他们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神物，虽然说是需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它，可是族里却没有一个人直到天离族的具体位置，更别说见过了。 这对他们的诱惑非常大，有些东西被隐藏的越深，人们便越想知道它的真实面目，这与现在站在舞台上，被包装的青春无比的美女偶像一样，人们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们，想要窥探她们真实的样子。 阿列古继续说道：“来吧，你们现在就在它的面前。” 赫拉克心里挣扎着，一方面他确实很想知道天离石究竟是什么样子，而另一方面，那个黑色石柱上传来的奇怪能量却让他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赫拉克哥哥...”卡兹尔突然低声叫了他一句，“我想去看看...” 赫拉克心中天平终于还是朝着好奇心的方向倾斜，他拉着卡兹尔重又转过身，看向表面光滑的有些夸张的黑色石柱。 可就算他下定决心要跟着阿列古上去看看，但是究竟要怎么上去他却不知道。平常爬树的话可以借助树藤，可是别说这里没有树藤，就算有，又哪里会这么长？ 长到足够他们通往看不到的地方。 卡兹尔朝前走了一步，轻轻抬起脚，沉浸在思考中的赫拉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直到卡兹尔的双脚彻底放在石柱上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不过却为时已晚。 “呼，还好没事。” 他送了一口气，可没等脸上肌肉放松，便又再次紧张起来。 只见卡兹尔双脚踩在石柱上，整个身体突然与地面齐平，竟真的像是飞一般站在石柱上！ “这...”赫拉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诧异。 卡兹尔左右脚来回抬了两下，确定没有事后，才向赫拉克兴奋地喊道：“哥哥，快上来，这里真的是一条路！” 赫拉克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刚刚接触石柱的手指，那种直钻心脏的疼痛令他久久无法忘怀。 卡兹尔喊完后，因为好奇，便不再看向赫拉克，而是大步朝上方走去。 赫拉克见卡兹尔越走越远，终于也顾不得其他，咬紧牙关，将自己的手狠狠按倒石柱上。 “嗯？为什么不疼？” 这一次他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股沁心的冰冷瞬间传达全身。 来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眼见卡兹尔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点，他终于不再犹豫，双腿一跳，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平稳站在石柱上。 第一百一十章 天离石 与地面平行的赫拉克感觉非常奇妙。 他原以为站上石柱会有一种腾空的感觉，可是事实上，站在这里与站在地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视角发生了变化而已。 原本应该向头顶方向延伸的石柱，此时却变成了他脚下的路。 “快点，哥哥！” 卡兹尔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赫拉克的遐想。他甩了甩脑袋，把所有猜想甩在脑后。 因为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东西地时候，前方有更加吸引他的东西——天离石。 天离石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一块透明如同冰块一般的水晶？又或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炎石？再或者，它与普通的石头并没有什么两样，而关于它的所有故事，只是人为杜撰出来的？ 他边走边想，不知不觉，便已经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卡兹尔。 见到卡兹额后，他无意间朝向后方看了一眼，发现此时的两人因为一直在向上而行，所以距离地面已经有了一些距离。此时再向两边看去，他发现自己俨然如同走在一根独木桥上一般。 只是这独木桥确实有些过于大了，足够他打着滚往前走。 等他们站上石柱后，阿列古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走”在前面，脑袋一上一下，看起来像是在跪拜一般。 赫拉克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既然可以站在这根诡异的石柱上，那么按道理来讲，自然应该也可以站到两人脚下对面，也就是石柱的背面。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这种东西想想就可以了，如若真的去做，成功了还好，倘若失败了，那岂不是就要小命不保？ 就这样，两人一蛇不停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就在赫拉克感觉双腿疲惫酸痛的时候，阿列古突然在前方停下。 赫拉克探头朝前方看去，疑惑道：“到了吗？” 阿列古嘶哑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马上就到了。” 赫拉克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停下？” 阿列古“嘶嘶”两声后，才继续说道：“你不累吗？” …… …… 歇息片刻后，他们再次出发，只不过这次并没有走很久，他们便已经来到了一处山洞内。 其实说“山洞”并非完全正确，毕竟山洞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准确地说，这里更像是由一种奇怪金属做成的桶子。 赫拉克走进“桶子”内壁，轻轻扣去覆盖在上面的一层薄薄碎石后，看到里面露出一小块白色金属，白色金属与他们脚下的石柱一样，光滑的让人难以置信。 又走了没多久，他们终于在一处房间内停下，赫拉克抬头看了看，发现整个房间的材质都与外面山洞无异。 除此之外，房间深处的顶上还破了一个洞，而洞的下方有一张奇怪的床，床上被一个类似水晶材质的盖子盖着，而盖子内曾不知染了什么东西，又黑又脏，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阿列古越过奇怪的床，径直走到破洞之前，他将头伸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出来。 他对两人道：“天离石就在里面...如果真的要看，我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赫拉克的注意力被阿列古吸引过去，他来到破洞前，稍微往里瞥了一眼，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这家伙不会是在骗人吧，天离石怎么会在这里面？” 阿列古仿佛看透赫拉克的心理，他语气冷淡道：“信不信由你。” 赫拉克“切”了一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天离石究竟长什么样子！”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进去，这时，他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是卡兹尔。 “哥哥，我也要去。” 赫拉克想先自己进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决定让不让卡兹尔进去。可是当看到卡兹尔那双装满可怜的眼睛时，他终究还是答应让卡兹尔与自己一起进去。 阿列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向后退出很远，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赫拉克看着他的大块头忍不住有些想笑，于是便调侃道：“你害怕了？” 阿列古没有理他，而是抬起没有尾尖的尾巴，不知道要干什么。 赫拉克看了卡兹尔一眼，镇定道：“不管他，我们走。”卡兹尔在他身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逗留，身体一晃，便进入了黑暗之中。 只是赫拉克刚进去，便看到阿列古有所动作，他回头看去，只见阿列古的“尾巴”拍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轰！” 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道金属门，缓缓闭合开来。 “可恶！狡猾的阿列古！” 没想到终究还是遭了阿列古的暗算，赫拉克忍不住大声叫骂起来。 只是他还没骂几句，他们周边的黑暗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消退，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自己脚下出现一道光。 两人赶紧挪开，却又发现自己竟然正站在“空中”！ 真的是空中，在他们看来，他们脚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真空，而那道光则是由脚下远处的一个球状物发出的。 赫拉克双脚动了动，发现自己并没有掉下去，于是便放下心来，抓住卡兹尔的袖口，两人一起朝散发着光芒的球看去。 只见那颗球正在慢慢变大，而光线也随着球体的变大而越来越亮，最后终于变得恍如白昼。 不，比白昼还要亮！ 随着光线变亮，两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里并不只是有这么一个会发光的球，放眼望去，如同这颗球体的东西还有很多，只不过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像第一颗球那样释放光芒。 不知不觉，他们四周也开始出现球状物，球状物仿佛全部是漂浮在空中一般，慢慢旋转着。 它们表面坑坑洼洼，颜色各异，有黑色，有黄色，有紫色，甚至还有白色！ 两人站在众多球状物之间，不知为何，大脑突然开阔起来，胸襟也变得无比宽阔。 他们清楚地记得，刚进来的时候这里十分狭窄，可转眼间，却变得浩瀚辽阔，让他们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感。 就在他们沉浸在这种奇特景观中时，他们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一句阴影，他们看去，不知何时，那些球状物突然开始变大，而他们眼前的阴影，正是由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颗造成的。 而且，这颗球状物还在变大，直到彻底将光线遮住。 在两人看来，这颗球状物像是正狠狠撞向他们一般，使他们情不自禁地弯下身体，想要躲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事故 孤独，寂寞。 不知为何，在躲避过那个绝对不会撞上自己的巨大球体后，赫拉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孤寂感。 在这片漂浮着无数球体的无边无际的虚无中，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同一棵沙砾掉进大海一般，他甚至觉得有点害怕。 一旁的卡兹尔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只见他一脸紧张，双手紧紧拽住赫拉克的胳膊，身体向后方缩着，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之后，赫拉克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把激动的心情压制下去。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赫拉克发现那些球状体看似距离自己很近，甚至就在自己身边，可是真当他们撞击过来的时候，却又如同幻影般从自己身体上穿行过去。 卡兹尔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赫拉克目光聚集在越来越近的发光球状体上，脚下不自觉向前迈动而去。 “哥哥！”卡兹尔拉着欲往前走赫拉克，语气极轻，好像很怕那些球状物会因为自己的说话声而震碎。 赫拉克轻轻摸着卡兹尔的头，温柔道：“放心吧卡兹尔，没事的。” 之后他再次看向前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那颗正在散发光芒的球状物，就是所谓的天离石？ 他不知道，所以他想要走近看看，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卡兹尔见没有办法阻止赫拉克，无奈之下，只能紧跟着他向前走去。 “沙沙……” 他们脚下明明是一片虚空，可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沙沙的脚步声。 赫拉克没有精力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越来越近的光球身上，他一定要知道，这个光球到底是不是天离石。 如果那就是天离石的话，那么它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才会让全部天离族人用生命去守护；如果不是，那么它究竟又是什么，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它究竟是不是天离石，赫拉克都决定要一堵它的真正面目。 走了没多久，他们感觉自己突然撞在了一堵墙上。 赫拉克奇怪地用手撑住眼前的“墙”——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感觉这里有一堵墙？ 卡兹尔明显也很奇怪，他也用手触摸着面前透明的“墙体”，想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前方的那个光球突然快速动了起来，而它所冲向的方向，正是两人的位置。 它会不会也如之前的那些球体一样，是无法接触的幻影呢？ 这个念头从赫拉克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这片刻时间，那颗光球已经来到他们面前，此时再看去，他们只觉得与光球相比，两人真的是太过渺小！ 随着光球的靠近，赫拉克也终于看清光球的真实面目——原来它并不是如赫拉克所想的那般，是一棵如同夜光珠一样会发光的球体，只见在它的表面，无数由岩浆凝聚而成的河流缓缓流动着，偶尔爆发出骇人的火舌。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由火球产生的炙热感，这也验证了赫拉克之前的猜想，这个火球也如同之前那些球体一样，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幻影而已。 既然是幻影，那么自然就不会是天离石了。 赫拉克暗暗想着，火球越靠越近，在即将撞上他们的那一刻，突然向上升去，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颗火球已经位于他们的头顶位置。 “我不是在做梦吧？”卡兹尔的声音响起，其实不仅仅是他，赫拉克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在平时是绝对无法见到的，甚至连想象出来都十分困难。 “希望我只是在做梦吧。” 这道声音响起之后，两人顿时崩紧身子——这并不是赫拉克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两人急忙四处寻找，却发现这里除了那些表面坑坑洼洼的球体以及那颗火球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赫拉克握紧拳头，大声道：“谁？” 并没有人回答他，等了很久之后，那道声音才继续响起：“这简直不可思议，快看，它真的出现了！” 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但是也条件反射般地朝前方看去。 只见在火球后下方不远地位置，竟然存在一棵比起之前那些看起来要小很多的球体，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颗球体浑身散发着奇异的紫色光芒，看起来像是一颗宝石一般精致。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没想到它竟然真的存在，看来那些老头子并没有骗我们啊。” 我们？ 赫拉克耳朵动了一下，如果这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在同他们两人说话的话，那也意味着，这里还有更多的人——更多他们看不见的人。 只是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一直都只是这道声音的主人在自言自语。 “嘿，哈特，你赢了，你赢走我一百美元。” 那道声音说完这句话，声音突然低沉下来，里面充满了忧伤。 “你如果没死的话，就可以拿到它了呀——唉，不过也没关系，等我去找你的时候给你带过去也行”，声音主人突然增大音量，“我可不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赫拉克终于明白，这道声音的主人正在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说话。 就在这时，那颗紫色光球也开始移动，并且慢慢变大，不消片刻，便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这颗紫色虽然不及火球的十分之一，可与两人比起来，仍旧是如同沙漠比及沙子一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哦！该死！”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赫拉克和卡兹尔两人眼前的紫色光球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看来我得躲一躲了，尽管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着，只是根据音量判断，那个人正渐渐走远。 伴随着眼前剧烈晃动，两人面前已经完全变成紫色，甚至冒出有如同火花一般的东西朝身后飞去。 轰—— 伴随着一道闷哼，两人眼前的紫色散去，变成白茫茫一片，他们好像到达了一处雪山顶端。 而在他们不远处，站着一颗形状完全不规则的石头，只见石头的低端竖着一根石刺，而整个石头都依托在那根石刺上，猛地看上去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样。 赫拉克看着那颗石头，鬼使神差般地吐出三个字。 “天离石。”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生 赫拉克刚说出“天离石”这三个字，那块石头便兀然消失，紧接着，他与卡兹尔两人周围开始慢慢变暗，直到最后，四周终于又恢复成他们刚进来时的样子，一片漆黑。 “轰”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道亮光射了进来，他们扭头看去，发现刚开始被阿列古关上的金属门已经再次打开，而阿列古也已经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两人。 两人走出奇怪房间，顿时觉得重回人间。 经历过刚刚一幕，他们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如此的渺小，简直让人喘不上气。 阿列古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见到了？” 赫拉克与阿列古两人一同点了点头，赫拉克问道：“那块石头就是天离石吧？” 阿列古扁平的头颅上下摇了摇，代表着肯定。 卡兹尔突然问道：“那些球体究竟是什么，它们为什么可以漂浮在空中？” 赫拉克也很想知道答案，于是便与卡兹尔一起看向阿列古，这位活了上千年的老蛇也许会给出答案。 可结果显然要让他们失望了，只见阿列古缓慢摇动着自己的身体，嘶哑说道：“我也不知道。” 赫拉克皱起眉头，刚刚在奇怪房间里面所见的一幕幕又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一直以为是那些球体在动，可现在回忆一番，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如果按照最后天离石出现的那一幕来说，一直在移动的很有可能是这间房间，而非那些球体。 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房间安稳地立在原地，位置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终于彻底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了。 卡兹尔突然说道：“那是天体！”他的眼睛清澈无比，像是经历过海水洗礼一般。 赫拉克问道：“你怎么知道？” 卡兹尔眼珠子转了转，才继续道：“是他告诉我的。” 赫拉克抬起眉毛，疑惑道：“他？他是谁？” 卡兹尔原本是想说那些球体漂浮在如同天上一般的地方，自然应该叫天体，可转念一想，这样说就失去了神秘感，于是才撒了这个慌。 “哥哥你不知道吧，我在里面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 赫拉克看向卡兹尔，淡淡说道：“我也听到了。” 卡兹尔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真的听到了？” “当然，不就是那道自言自语的声音？” 卡兹尔挂着神秘的笑容摇了摇头，赫拉克顿时迷糊了，心想难道这小子还听到了不同声音？ 卡兹尔卖够关子之后，这才说道：“除了那个声音外，还有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告诉我，那些东西叫做天体，是距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天上的东西，而那些天体里之前还存活有人类，只不过因为一场灾难过后，那里才再没有人生存。而从灾难里幸存下来的人，则都来到我们这个天体上，他们应该是叫...叫天人，对，就是天人！” 卡兹尔越说越兴奋，他突然觉得自己说出的这些话简直就像真的一样，逻辑满分，不知不觉，连他自己也被绕了进去。 赫拉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什么天人不天人，再胡说我就揍你。” 阿列古突然开口道：“他说的很有道理，还有，难道你不知道他的特殊能力？” 赫拉克扬起脑袋看向阿列古，疑问道：“特殊能力？” 阿列古看向卡兹尔，青绿色的眼珠里充满冰冷。 “他可以听懂所有生物的声音。” “什么！”赫拉克猛然看向一旁的卡兹尔，大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卡兹尔吐了吐舌头，吞吐道：“我...我也不知道，总之不知道为什么，我确实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对话声...” 赫拉克终于不再说话，开始仔细思索起来，听完阿列古的话，他倒也觉得卡兹尔说得有些道理。 难道那位自言自语他们又看不到得的人，就是所谓的天人？ 赫拉克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所以然，于是他狠狠摇了摇脑袋，将所有的问题都抛出脑外，然后问道：“那么天离石究竟在哪？还有，在这里我可没看到你所说的可以让你长生的原因。” 阿列古翘起自己的尾巴，赫拉克这才发现那股腐烂的蔓延好像更狠了。 阿列古开口说道：“你们已经看到了。” 赫拉克不理解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阿列古扭过身去，开始朝原先进来的路走去。 “出去你就知道了。” 赫拉克一脸郁闷，这个阿列古到底在干些什么，一会说进来就知道，一会又说出去才能知道，他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 可现在继续呆在这里也确实已经没有意义，就算阿列古在耍他，他也只能认了。 赫拉克看向卡兹尔，说道：“我们要回去了，天估计都要亮了，我们还得去参加最后的考核。” 卡兹尔不情愿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房间，轻轻道：“不如我们不走了吧，就在这生活下去。” “那我敢保证，你一定会饿死在这。”赫拉克说完，便一把抓过发呆的卡兹尔，朝洞穴外面走去。而阿列古，则已经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两人不得不加快脚步，快速朝来时方向跑去。 在这里虽然见到了所谓的天离石，可终究是没有接触到那块石头。赫拉克无比明白，想要证明自己与父亲一样优秀，恐怕借助天离石的力量才是最简单的方法。 所以他必须赶紧回去，参加最后的选拔，并一定要被选为他并不相信的神储身份，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接受天离石的能量。 而卡兹尔则明显不想再回到外面，他每跑一段路，便回头张望一眼，还不时地对赫拉克说道：“哥哥，我们还会回来吗？” 赫拉克不想理他，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村子，在这里看不到天色如何，但他可以保证，天应该已经亮了。 跑了许久，两人终于看到前方竖立着的地面。赫拉克纵身一跃，回归地面。 因为视角的变化以及身体的不适应，赫拉克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站立着恢复很久之后，他的方向感才再次回来，而卡兹尔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三章 消失的天离族 重新又绕了十几个弯后，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终于再次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 赫拉克顿时感觉身体涌上一阵浓浓的疲惫。这也难怪，看头顶太阳的高度，此时恐怕已经是正午时分。虽说赫拉克已经预感到天亮，可却没有想到时间已经那么晚。 他见卡兹尔还在与阿列古说着什么，忙大声叫道：“卡兹尔，快点，我们已经赶不上最后的考核了！” 卡兹尔听到声音，朝赫拉克看了一眼，而后又对阿列满说了一句话。至于他说的什么，赫拉克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并没有听到。 等卡兹尔来到赫拉克身后时，阿列古的声音突然传来。 “希望你们好运，可怜的英雄。” 赫拉克回头看去，只见阿列古的身体已经再次渐渐隐入洞穴中。赫拉克看向卡兹尔，不明白阿列古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感觉非常奇怪。后者明显也不知阿列古之所云。 赫拉克甩了一下脑袋，不再多想，毕竟村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 今天的太阳不知为何，阳光特别强烈，刺得两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夏天明明还没到，怎么突然这么热？”赫拉克边跑，边在心中暗道，剧烈奔跑中，他的额头已经流满汗水。 跑在他身后的卡兹尔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无时无刻不在往道路两边瞥着，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一种陌生感——就好像这些植物花草整体变了模样，让他突然有些不认识了一般。 跑了许久，他们仍旧没有看到村子，而且一路上他们甚至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奇怪，明明应该已经到达村子了呀，难道是我们走错路了？”越感觉越奇怪的赫拉克终于停下脚步，朝四周张望起来，他的眼中只有看不到头的青田。 卡兹尔终于开口说道：“我...我怎么觉得这里...变了。” 赫拉克看向他，又朝四周仔细看了一圈，对他道：“变了？哪里变了？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他看起来勇猛，可其实骨子里是个粗大条，从来没有真正仔细地去观察过自己所生活的环境。 而卡兹尔则与他恰恰相反，因为他平常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呆着，所以对周围的一切很敏感，有时候他甚至不得不对着一棵大树流眼泪。此时周围发生变化，他第一时间便已经感觉到。 “不，并不是，这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赫拉克又热又累，却又被卡兹尔话差点逗笑，他忍着笑意道：“前面就是村子，我们昨天才从那里出来，怎么会很久没有人居住，你的意思是，我们都不是人喽？” 卡兹额摇了摇头，想要反驳，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赫拉克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昨天才从村子里出来，按道理来讲不可能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可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在他心头无法散去，让他感到特别不自在。 赫拉克叉腰喘了会气后，对卡兹尔说道：“走吧，等我们通过最后的考核，你就能美美睡上一觉了。”他以为卡兹尔是因为一夜没有睡，所以脑袋才有点糊涂。 其实不只是卡兹尔，连他自己也觉得疲惫无比，恨不得马上大睡一觉。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之前他一个人独自训练的时候，经常一练就是一整夜，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疲惫过，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股疲惫感一直挥之不去，双腿犹如绑着石头一般沉重。 两人又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看到村子，倒是在视野尽头，发现了一条河流，赫拉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连忙招呼着卡兹尔奔向河流。 走到河边后，赫拉克没有想太多，直接把脑袋扎进水里，痛饮一番后再仰面倒在地上，狠狠打了个饱嗝。他朝旁边看去，发现卡兹尔站在河边一动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奇怪问道：“你难道不渴吗？” 卡兹尔盯着河面点了点头，虽然又猛烈摇气头来。 赫拉克见卡兹尔有些莫名其妙，变坐起身子，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卡兹尔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指向河面。赫拉克见他神神秘秘，便站起来走到河边，想看看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鬼。 “嗯？这是谁？” 赫拉克低头看去，发现水面上倒映出一个略微有些陌生的面孔。 那道面孔与自己一样，有着暗红色的头发，可不同的是，他下巴处生着凌乱的胡须，看起来比自己要成熟很多。 而在这道面孔旁边，则是一张睁大眼睛的脸，那张脸颇为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卡兹尔。 赫拉克突然抬起头，紧紧看向卡兹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卡兹尔变了！ 现在的卡兹尔分明已经长高很多，虽然胡子还没有长出，但是五官却比去见阿列古之前多了很多棱角。 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觉得这就是卡兹尔的模样，如果不是看到水中的倒影，他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 赫拉克赶紧再次朝水中看去，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心中猛地一沉。 “既然卡兹尔已经长大，那这道面孔岂不就是……” 他正沉浸在震撼中，身旁的卡兹尔终于开口说话：“赫拉克哥哥，你不觉得，这地方很眼熟吗？” 听到卡兹尔的话，赫拉克目光暂时离开那道面孔，再次审视起周遭的环境。 他这才发现，这里确实很眼熟，虽然那些用木头制作的房屋已经彻底不见踪影，但是这里的地形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更重要的是，他们脚下这条河流，原本正应该是位于村子的正后方，可是现在他们两人看到了河流，却没有看到原本应该位于河流前方的村子。 再加上水面倒影出的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他终于反应过来阿列古在奇怪石柱上所说的那句话。 “没错，我们的确已经看到了。” 卡兹尔神情肃穆地点了点头。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长生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阿里艾尔 赫拉克开始打量起自己与卡兹尔的身体，他发现他们两人长高了很多，骨架也变得颇为宽大，只是身体太过瘦弱，几乎是皮包骨头。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时间突然过去了那么久？” 赫拉克不解，他身旁的卡兹尔同样一脸迷惑。赫拉克脑袋里灵光一闪，大喊道：“我们必须回去，去找阿列古。”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肯定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走就走，两人稍微洗了一下脸，补充体力之后，便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 赫拉克这时在看向周围环境，这才发现这里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本应该是村子的地方，此时已经长满野草，其中还长着数颗足有一人粗的大树，看上去完全没了村子的模样。 走到原本应该是训练场位置的时候，赫拉克停下脚步，看着那一片荒芜，挠了挠头，心中暗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此时再在这里逗留也已经无济于事，他们必须赶紧回到那所洞穴，找到阿列古，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有可能，他们还必须回到原来那个时间，去参加对赫拉克来说，无比重要的考核。 只是两人因为长久没有进食的缘故，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而来的时候又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所以现在就算他们心中着急，身体也已经达不到理想的速度了。 两人正快步走着，前方突然窜出数十个人，他们手持削尖了的长枪，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破败不堪。 数十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轻人，他扫视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是光明族人，还是正义族人？” 赫拉克一脑袋问号，不明白他嘴里的光明组和正义族是什么族落，只能回答道：“这两个都不是，我们是天离族人。” 年轻人皱起鼻子，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这才继续道：“天离族是什么族？你再胡说的话，我就把你捅死！” 年轻人说着，举起手中长枪，用削尖的那一头对准两人。 赫拉克心中疑惑越来越多，先是自己与卡兹尔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间，他们想要回去问个清楚，半路却又跑出一个嘴里说着“光明族”与“正义族”的话，让他彻底摸不着头脑。 赫拉克本能地站在卡兹尔身前，挺直腰杆说：“我们的确是天离族人，一点也没有胡说！” 年轻人见赫拉克很是嚣张，握着武器的手稍加用力，便已经准备冲刺过来，而赫拉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崩紧身体，摆出防御的姿势。 “等等！好像确实是有一个天离族，我听阿里艾尔大人说过。” 年轻人连忙脚踩刹车，回头用眼神问道：“你确定？” 说话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年轻人继续问道：“那这个天什么什么族到底是光明族还是正义族？” 那个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年轻人闻言顿时皱起眉头，这可就难办了，身为正义族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他可是接到命令要严密防守这一块区域，绝不能让光明族人混进来的。 此时眼前这两个人既不是光明族人，也不是正义族人，而是什么天离族人，那到底应不应该放进去？上头可没吩咐如果遇到天离族人应该怎么办。 僵持了好久，队伍里一位老人突然开口道：“不如把他们押回去，问一下阿里艾尔大人应该如何处置。” 年轻人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还是这老头聪明。 他挥一挥手，人群中便走出十个人左右，将赫拉克与卡兹尔团团围住。 年轻人向两人喊道：“你们最好不要反抗，我把你们带回去核实身份，只要你们不是光明族人，我自然会放了你们。” 赫拉克倒是想反抗，可是身体里传来地疲惫感越来越强烈，自己连坚持站着都费劲，又怎么动手反抗？ 于是他与卡兹尔两人只能被众人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路上，赫拉克终于忍受不住那股疲惫感，再摇晃中昏昏然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一根石柱上，而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一个山洞。 “卡兹尔呢？”恢复体力的他突然意识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卡兹尔此时竟然不见了踪影！ “卡兹尔！” 他刚喊出口，洞外便走进两个人，两人身上仍然是破旧的衣服，手里也同样是削尖的木棍长枪。 “醒了？你还挺能睡。”其中一人走到赫拉克面前，打趣道。 另一人也走上前，说道：“别乱说，阿里埃尔大人可吩咐过，只要他醒了，就立马带他过去。” 第一个人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忍住，上前来开始帮赫拉克松绑。 他便松便说道：“你可别乱来，我可不敢保证手里的武器不会刺进你的身体。” 赫拉克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忙问道：“卡兹尔呢？”见两人脸上皆是迷茫，赫拉克赶紧补充道：“就是与我一起被带来的那个人。” 第一个人有些不耐烦道：“老子没见过，我们只负责把你带到阿里埃尔大人那里，你如果再多说，我就把长枪塞进你的喉咙！” 赫拉克攥紧拳头，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力量。看来虽然体里恢复，但是由于没有吃东西的缘故，他身体内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于是他只能乖乖地被两人带出洞穴，路过一大片占满人广场后，走进一个由青色石头搭建地两层阁楼里。 刚走进阁楼，他便发现卡兹尔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嘴里塞满冒油的鸡腿。 “我白担心你了！”赫拉克安心的同时，肚子也狠狠叫了起来。 这卡兹尔真是一个白眼狼，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的安全，他可倒好，竟然背着自己在这里偷吃。 卡兹尔见到赫拉克，连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才说道：“哥哥，你没事吧，快来吃呀，很好吃的。”说完便又重新把嘴给塞满。 其实赫拉克这次倒是误会他了，仅凭他这副吃相来看，他恐怕也并没有醒来多久。 赫拉克不再多想，连忙摆脱身后两人的束缚，走到桌前便拾起半只烧鸡，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去。 吃了两口后，他才发现，原来房间里面并不是只有卡兹尔一个人。 在房间的另一边墙下放置的石制椅子上，一位看起来颇为通透的青年正眯眼看着两人，仿佛在思考什么。 赫拉克咽下口中食物后，才不确定地朝那位青年问道：“你就是阿里艾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义与光明 坐在石椅上的青年眼珠稍微动了一下，随后轻轻点头。 赫拉克“奥”了一声后，便继续对着桌子上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 现在别说是阿里艾尔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在面前，他也得先填饱不知饿了多少年的肚子。 阿里艾尔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木然看着两人，直到两人吃完狠狠打了个饱嗝后，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真的是天离族人？” 赫拉克扶着自己快要爆炸地肚子，瞥了一眼阿里艾尔，淡淡道：“当然。” 阿里艾尔眯起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赫拉克。” 阿里艾尔听完赫拉克的话，眼睛顿然睁大，一脸不可思议，大声说道：“那他肯定就是卡兹尔了！” 卡兹尔抹去嘴角上地油渍，没有说话。 阿里艾尔看向赫拉克继续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赫拉克还没有他知道得多，自然只能摇头道：“我比你还想清楚其中原因。” 阿里艾尔终于站起身子，在石椅前踱来踱去，他一只手在未留胡须的下巴上来回摸着，似乎在仔细思考这其中隐藏的秘密。 赫拉克见阿里艾尔神情古怪，又想起半路突然出现抓起自己与卡兹尔的那群人，不由问道：“正义族和光明族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卡兹尔闻言也看向阿里艾尔，显然也很想知道答案。 阿里艾尔停下脚步，眼睛在赫拉克与卡兹尔脸上转来转去，在判断这两人究竟是不是在装糊涂，见他们脸上的迷茫都是真的后，这才开口道：“这是经过长久战争之后，兰彻斯曼仅剩的两个种族了。” 赫拉克眉头皱起，问出声道：“战争结束了？” 阿里艾尔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旧的战争已经结束，但新的战争也同时开始。” 一直没有说话的卡兹尔终于开口道：“新的战争？” 阿里艾尔脚步再次走动起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习惯，每当思考事情的时候，双脚总要动着才会觉得舒服。 “赶走异族之后，所有人类因为血统而产生分歧，每一族都认为自己是真神血统，所以战争不可避免地再次开始。” 赫拉克眼睛里露出迷茫，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异族”是什么，他只知道当时天离族确实面临着一个强大的敌人，但是却从未有人提起过敌人的名字，难道，他们就是所谓的“异族”？ 阿里艾尔并没有停下为他解答疑惑，他还在讲着那个发生在很久以前的古老故事。 “当时刚经历过战争，如果每一个族落都各自为战，力量自然不足，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所以相互制衡之下，并没有哪一个族落愿意倾尽全力消灭另一个族落，直到亚瑟王出现......” 阿里艾尔说到亚瑟王的时候，腰杆明显挺直，脸上神情也充满骄傲。 “伟大的亚瑟王以真神之子的身份，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整合起兰彻斯曼所有的族落，把它们联合起来，组成了不朽的正义军团。” “在伟大的亚瑟王带领下，正义军团秩序严明，分工明确，仅仅用了数年，兰彻斯曼便再次恢复成战争之前的繁华！” 阿里艾尔说道这，眉目突然下垂，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悲伤。 “可是好景不长，正义军团的盛况并没有延续下去，谁也没有想到，异族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在隐匿数年之后，变得更加强大。” 赫拉克虽然不知道阿里艾尔所提到的人和族群到底是谁，但是这跌宕起伏的故事仍将他的心紧紧勾住，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停下地阿里艾尔，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阿里艾尔没有令赫拉克失望，他仿佛是一位天生的演讲家，只要是由他说出的话，无论多么枯燥无味的词语，都仿佛瞬间有了画面，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继续听下去。 “长期蛰伏后的异族不仅力量变得更为强大，他们的智慧也远超从前。他们从失败的战争中吸取教训，不再是单纯地依靠野蛮力量，而是开始借助信仰与人心。在他们的蛊惑下，兰彻斯曼的各个角落里，渐渐聚集起一批自诩为光明族人的奴隶！这些奴隶本来只是下贱的人种，他们没有神力，也不会魔法，与牛羊的地位一样低下！” 不知为什么，赫拉克听阿里艾尔这么形容另一群人，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阿里艾尔依旧没有停下，他富有感染力的声音继续说着。 “那些奴隶自甘堕落，依附异族，任凭着异族侵入他们的身体，取得他们的意识，开始反抗正义军团。” 阿里艾尔叹了口气。 “正义军团因为数年的安逸生活，已经渐渐忘却了战争的滋味，再加上光明军团愈加壮大，正义军团终究是没有抵挡住如潮水一般的光明军团。” 卡兹尔听到这里，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他很能理解被人当作奴隶的滋味，在赫拉克没有出现之前，他也一只过着那样的生活。 所以，在听阿里艾尔讲故事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便将自己被称作奴隶地光明军团一方，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听到光明军团获胜时，反而露出喜悦之情得原因。 赫拉克终于开口问道：“你和他们——”他指向窗户外面，外面站着很多人正在训练，“就是正义军团？” 阿里艾尔看向窗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虽然我们正义军团在战争中失败，但是我们相信，胜利迟早还是会站在正义一方！” 赫拉克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在听故事，自然不想去为光明军团或者正义军团站队，他听了那么久的故事，总算是大概明白了光明与正义两个种族，也知道了其中的渊源。 但他心中同时又冒出一个疑问，这个名字为阿里艾尔的年轻人为什么会知道他们两人的名字？ 他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却迎来阿里艾尔严厉的目光。 “因为，在此之前，还有另一段故事。” 赫拉克疑问道：“另一段故事？” 阿里艾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没错，那是一段充满黑暗与仇恨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历史的罪人 那个时候还没有白纸让人用来记载历史，所以历史的真相只能由人的嘴巴来传承。口口相传之下，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 可不论真假，赫拉克与卡兹尔的突然消失，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离族覆灭史上最为浓重的一笔。 …… …… 天离族长看着原本应该是五个人的候选者们，此时突然少了两个，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位将军之子的时候，脸上本就肃穆的表情更加肃穆，像极了一位苦大仇深的执刑者。 他当即决定取消神储最后的选拔仪式，倾尽全族之力开始寻找两人。 其实在天离族长的心中，直到选出五位神储候选人的那一刻，也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开启天离石的力量。 他一生中听过太多关于天离石的传说，可听得越多，他越是对天离石所蕴含的能量感到恐惧。 异族确实很强大，但无论如何，他们也绝对不会与天离石所蕴含能量相提并论。 正是因此，与天离族结成联盟的四族才想要借助天离石的力量，彻底消灭异族。 但是这一想法在天离族长看来，是相当不明智的。 因为根据传说以及预言的记载，每一次开启天离石的力量，都将会对兰彻斯曼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异族虽然可怕，但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天离石明显要比异族可怕的多。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天离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天离族长依旧没有考虑借助天离石力量的原因。 此时，族内突然消失了两名少年，正好成为打断开启天离石这一疯狂举动最好的理由。 无论他们究竟去了哪，天离族长无疑都会将矛头指向其他族落。 到了约定好带来各自族落神储的那一天，天离族并没有履行约定，打开通往天离石的道路。 另外几族见天离族长言而无信，以为天离族长只是让自己的族人去获取天离石的力量。愤怒之下，便正式向天离族开战。 这一举动也宣告了连同天离族在内的这些族落，开始彻底走向灭亡。而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个名字，则被人视作是被恶魔诅咒过的厄运。 在外部还有异族压迫的情况下，内战无疑加快了战争结束的脚步。其实当众人开始打天离石力量主意的时候，这场战争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胜利永远是站在相信自己的那一方的，如果连自己也不相信，又如何取胜？ 战争的结局并没有反转，以天离族为首的联盟在内乱开始后，以溃败之势失去了最后挣扎的余地。 自那以后，兰彻斯曼便开始了长达九年被异族统治的时期，在后人的眼中，那一段历史被视为黑暗世纪，而黑暗世纪的起点，正是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的失踪。 其实，实力强劲的异族取得胜利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无奈人们从来都对偶然怀着最大的希望，所以明明是不可避免的失败，终究是怪罪到两个一无所知的倒霉蛋头上。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人类统治大陆的历史已经画上句号的时候，突然崛起的一个族落再次改变了历史。 没有人知道突然出现的族落是从哪里来的，人们只知道他们可以释放绚丽而强大的魔法，自称是真神的后裔。 为了对付异族的黑暗统治，自称真神后裔的那群人开始选取有资格的人学习魔法，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掌握魔法，神圣之光终于照亮整个兰彻斯曼。 异族被打败了，谁也说不清打败他们的究竟是魔法，还是人类本身。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深究下去的意义，因为在人类眼中，永远都是只有利益。 异族落败后，各个种族终于还是开始了对权力的争夺，每一个部落都自称为真神后裔，却同时达成共识，将那些没有资格学习魔法的人类贬为奴隶。 这也就导致了，兰彻斯曼大陆上，百分之八十的奴隶侍奉着百分之二十的真神后裔，而因为魔法的垄断，奴隶似乎并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伟大的亚瑟王虽然终结了乱斗，却默认了奴隶制度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异族可以如此迅速地卷土重来地原因。 之前之所以可以打败异族，是因为所有人类都团结一心，而这个团结因为魔法又被再次打破，重复的历史当然也会再次上演。 …… …… 赫拉克听完阿里艾尔所讲的故事之后，心中翻江倒海。 “这到底是多久之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期间发生那么多的事？更夸张的是，自己竟然被莫名其妙当成了历史的罪人？！这简直可笑！” 阿里艾尔讲了那么多话，依旧没有口渴的意思，他看向赫拉克，沉声说道：“尽管历史几乎已经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但你们的传说却依旧存在。” 赫拉克摇了摇头，忍不住吐出脏口。 “放屁，都是在放屁！” 阿里艾尔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我当然知道历史所发生的，都是必然的。”他看向了两人一眼，继续道：“但我仍旧很好奇，你们究竟去了哪，在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明明应该已经死去一百年的你们，为什么能够如此年轻的站在这里？！” 赫拉克突然瞪大沿眼睛，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你说什么！这是......一百年后？！！” 阿里艾尔点了点头，感慨道：“现在已经光明族统治兰彻斯曼的第七十五年了。” 赫拉克摇着脑袋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之间一定有古怪。”他站起身，一把拉过卡兹尔的胳膊。 “我们必须去找阿列古问个清楚！” 神情依旧沉浸在故事当中的卡兹尔终于回过神来，不过他这次出奇地没有听从赫拉克的安排，而是挣扎开赫拉克拉着自己的手，沉静地对着阿里艾尔方向说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阿里艾尔眉宇顿时散开，声音抑制不住骄傲地说道：“我便是亚瑟王的后人，现任正义族的族长一职！” 卡兹尔并没有如阿里艾尔所愿，露出崇拜的表情，他声音依旧木然，如同没有感情的枯木枝干。 “也就是说，你自认高贵，只是想要从你口中所谓的奴隶手中夺回大陆的统治权？” 阿里艾尔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背后的手心里突然燃起一道炙红火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 魔法时代 赫拉克看到阿里艾尔手里冒出火焰的那一刻，心里便涌出一股无名的压抑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他一把将卡兹尔推向一边，而自己则站在了卡兹尔原来的位置。 不过他预想中的火焰并没有烧向在自己的身体，只见阿里艾尔胸口猛烈起伏数下，随即他的双手便又恢复原先模样。 赫拉克额头的汗水这才后知后觉的流了下来。 阿里艾尔脸色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他从两人脸上扫了一眼，这才开口道：“我并非高贵，阶级的诞生是必然，不是你我一厢情愿便可以阻止的。” 卡兹尔想不通其中道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赫拉克擦去脸上的汗，说道：“你刚刚使用的就是......魔法？” “魔法”这个词汇对他来说还是十分陌生的，毕竟在一百年前，他还从没有听说过这个玩意。 阿里艾尔点了点头，声音洪亮道：“没错，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 赫拉克不置可否，魔法神圣不神圣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东西很危险，好像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阿里艾尔问道：“你刚刚说的阿列古，他究竟是谁？听你的意思，那个人好像知道全部的事情。” 赫拉克愣了一下，眼眸里露出一些迷茫。 他之前之所以一口咬定阿列古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在来此之前去过的最后地方，便是阿列古生活的洞穴。但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后，他便开始有些犹豫。 既然在自己与卡兹尔身上能够发出如此奇怪的事，而阿列古从始至终又都与他们在一起，那岂不就是说明，阿列古也与他们一样，进行了时间的穿越？ 既然大家都穿越了，那么阿列古是否真的能够说出个所以然，他便也就不那么肯定了。 “唔...他也许会知道。” 阿里艾尔见他欲言又止，索性不再继续发问，直接开口道：“不如带我一起去见一见他，我对他很是好奇。” 没等赫拉克答应，卡兹尔突然开口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赫拉克听了卡兹尔的话，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敌是友还不好说，理所应当谨慎一点。于是他身体稍微往后撤了一些，肌肉微微崩紧地看向阿里艾尔。 阿里艾尔“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想杀了你们，你们绝不会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他转身看向窗外，感慨道：“我们不应该再自相残杀下去了。” 没等赫拉克做出决定，窗外远处原本整齐如一的阵型突然躁动起来，而天空上方，一股如同黑云般的影子正缓缓压了过来。 阿里艾尔顿时皱起眉头，拳头也随之握紧，几乎是咬牙说道：“终于还是来了。” 赫拉克与卡兹尔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究竟是谁来了，奴隶？还是异族？ 阿里艾尔没有为两人解答，他转身走向门外，却在门口停下，头也没回道：“你们最好不要离开，只有在这里，你们才能活下去。”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赫拉克天性要强，听了阿里艾尔的话，更是想要出去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有他说的那么恐怖。 正当他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卡兹尔突然出声道：“赫拉克哥哥，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看热闹”，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可不想被那个自大的家伙看扁！” 卡兹尔没有赞同赫拉克的话，摇头道：“不，我们不应该出去，这一切都与我们没有关系。” 赫拉克没有在意，他边往外走，边说道：“那你就呆在这里好了，等我看够热闹的时候，咱们再一起去找阿列古。” 说完，他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头笑着调侃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没用的卡兹尔。” “没用的阿列古”原本是赫拉克对卡兹尔宠爱的称呼，可卡兹尔此时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却第一次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看着赫拉克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缓缓攥紧了拳头。 …… …… 赫拉克出来后，发现原本还挺热闹的广场顿时没了人影，空荡荡的，比之前看上去倒是要宽阔不少。 正当他不知道应该去哪看热闹的时候，他的身边突然窜出一个孩子，孩子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母并不在他身边。 那名孩子快速奔跑着，一不留神，脚下踩到一颗石子，身体便顿时失控，猛然朝前方倒去。 吃饱喝足的赫拉克力量已经恢复，只见他大步跨动，没等孩子摔倒在地，便一把提住后者的衣领。 站稳身形的孩子转身面向赫拉克，脸上挂着稚嫩的笑容。 “谢谢哥哥，你也是正义族的人吗？” 赫拉克挠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点了点头。毕竟这里现在已经空无一人，没准能从这个孩子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孩子伸出手来，手指伸直，做出握手状。 赫拉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礼仪，但见孩子一直伸着，便也只能学着他伸出手来。 不料两手刚一接触，孩子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消失。 赫拉克觉得诡异，想要收回手，却发现孩子的手上有竟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 孩子眼睛看向赫拉克身后，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赫拉克身体不自觉地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在身后远处的墙边，躺满了尸体，其中除了妇女和孩子外，甚至还包括有一部分强壮的青年。 “这些是谁干的？”赫拉克感觉头皮发麻，“难道，全是这个孩子？” 想到这，他再次转回头来，看向孩子。 只见孩子另一只手已经同样向前伸直，他手心朝向赫拉克，嘴里慢慢说着：“贵族统治已经结束，现在，魔法时代将要开启！” 赫拉克发现这名孩子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再像是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个冷血的战士。 没等他想通其中道理，孩子身后地上的石快突然腾空而起。 石快晃动着快速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把长枪模样的石矛。 第一百一十八章 混乱 石矛还没有来得及刺出，便凭空消解，而赫拉克则发现自己终于能够抽回自己的手。 孩子脸上表情痛苦，胸口已然出现一个燃烧着赤色火焰的拳头般大的洞。 而孩子身后，则站着刚刚跑过来的卡兹尔。 赫拉克看着缓缓倒下去的孩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卡兹尔——怎么可能，卡兹尔怎么突然也可以使用出魔法了？ 不过卡兹尔却只是沉默着看着赫拉克，更准确地说，是看着赫拉克的身后。 赫拉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阿里艾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边。 “我说过，你们会死在外面。”阿里艾尔语气冰冷，与他手心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 没等赫拉克出声，卡兹尔便颤抖地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指的自然便是倒在地上的已经失去呼吸权力的孩子。 阿里艾尔看了一眼孩子，又回头看向墙边的尸体，最后才与卡兹尔对视起来。 “他杀死那些人的时候，我可没看见你出来阻止。” 阿里艾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如果不是我，你的伙伴也会如同那些尸体一般，变为冰凉的亡者。” 卡兹尔这才看向墙边，发现惨烈的一幕后，眼中充满怀疑。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的......” 阿里艾尔决定不再理会卡兹尔，对赫拉克说道：“你们最好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赫拉克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他开口问道：“这个孩子...就是你所说的异族？” 阿里艾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他只是一个奴隶的孩子。” 赫拉克皱起眉头。 “可是你说过，奴隶并不会使用魔法。” 阿里艾尔语气变得更加冰冷，“现在并不是解答这些幼稚问题的时候，听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才是你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阿里艾尔的身影便已经再次消失。 赫拉克看向失神的卡兹尔，问道：“你没事吧？” 卡兹尔抬起头，眼眸里有些湿润，他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你明白吗，逃兵的儿子并不一定仍然是逃兵。” 赫拉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从不认为你是逃兵。” 不料卡兹尔却躲开他的手掌，情绪激动道：“不！虽然你没有说出来，但是你心里肯定也这么认为！” 赫拉克不知卡兹尔为何突然发疯一般，疑惑道：“卡兹尔？” 卡兹尔甩着脑袋：“没错，阶级，这就是阶级！世界上不应该出现阶级......” 赫拉克还想安慰，头顶却突然变得昏暗。 两人抬头看去，发现那道乌云终于现出完整的模样。 它看上去像是一只船，可在两人的意识里，船不应该飞在空中，但这一幕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两人面前。 船通体漆黑，上面包裹着像是根茎一般的东西，而船的尾端，不停有五光十色的光球炸开，猛地看去，它就像是一条拖着彩虹尾巴的飞鸟一般，诡异而又壮观。 就在两人沉浸在震撼中的时候，船突然不再前进，而是直直悬浮在两人的头顶位置。 紧接着，船体上突然长出两根粗大的黑色根茎，并且迅速增长，不消片刻，便已经伸到两人面前。 “跑！”反应过来的赫拉克见卡兹尔仍然不为所动，连忙拉着他的胳膊便开始奔跑。可根茎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始终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集中火力！” 正在奔跑的赫拉克突然听到远方上端传来阿里艾尔熟悉的声音，只是因为现在他忙于逃命，自然无暇抬头看阿里艾尔在哪。 阿里艾尔声音消失后，他身后便传来爆炸的声音。看来阿里艾尔所说的集中火力，正是为了救出两人。 可那两道黑色根茎刚被根茎削断，便会迅速再次长出来，从远方看去，就好像那些轰在它们身上的魔法对它们完全没有造成影响一般。 赫拉克明显感觉到黑色根茎已经追上自己，来不及思考，便一把推开卡兹尔，猛然停下脚步，回身朝黑色根茎扑去。 只是黑色根茎的粗度远超赫拉克的想象，所以他想要用自己的身体阻拦两道根茎的愿望彻底落空。 只见其中一道根茎突然弯曲，将赫拉克紧紧裹在里面，而另一道则依旧朝卡兹尔扑去。 在视线被黑色根茎完全遮挡之前，赫拉克看到另一根根茎已经接触到卡兹尔的衣角，只是还没等他喊出声，柔软的黑色根茎便已经将他严实包住，甚至连呼吸都没办法做到。 在缺少空气的情况下，他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最后，终于一片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位身穿天离族战甲的战士，虽然没办法看到正面，但从他的背影来看，直觉告诉赫拉克，他已经是一名中年人。 赫拉克心中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那种感觉，让他的眼泪不知不觉已经充满眼眶。 “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陌生，他几乎一次也没有说出口过。 那道背影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有声音从他所站立的位置传来。 “赫拉克，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赫拉克此时还躺在地面上，他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父亲...你...你真的是父亲！” 身影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只有那道飘渺的声音仍在继续着。 “孩子，记住，你只需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要被其他任何人所干扰。” 中年人的背影开始向前走去，只是片刻，便隐隐消散在黑暗中。 “去吧，不要害怕，你毕竟是我的儿子。” 赫拉克听着已经有些模糊的声音，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他一边挣扎，一边无力地喊道：“父亲！父亲！” 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不成想却始终没有看清父亲的样子，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上几句。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顿时感觉压制着自己四肢的力量突然消失，而周围的昏暗也开始渐渐消散，被越来越多的光明所替代。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冰冷的床上。 没等他完全回过神，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便已经传来。 “我可不是你父亲。” 他朝声音源头开去，发现一位满头白发，脸上挂着镶着透明镜子的老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老头穿着一身白色，手中不停摇晃着一个圆柱型的奇怪东西。 “如果真要按照年龄来算的话，我还得称你一声老爷爷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光明信仰 赫拉克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老头因为皮肤稀松而布满一道道褶子的脸，背后不由升起一团寒气。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没有你这个孙子！” 老头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生气，依旧笑呵呵地问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赫拉克低下头，那道背影仿佛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说来也是，严格来说，虽然他的身体看起来很年轻，但却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老人了，这个老头看上去顶多60岁，按辈分来讲，自己虽然不足以做他的爷爷，但是大叔大伯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老头不知赫拉克在想什么，继续道：“既然醒了，那我们这就开始。” 赫拉克一脸迷茫问道：“开始什么？” 已经转过身面向一张木桌的老头闻言再次扭过头来，嘶哑道：“当然是血统实验。” 赫拉克皱起眉毛，疑问道：“血统实验？” 老头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自己额头，自嘲道：“你瞧我这脑袋，真是老了呀！” 感叹一会儿后，老头才继续开口：“就是验证你神储身份的一个实验。” “神储？我什么时候成神储了？！”赫拉克一头雾水，他明明记得在与卡兹尔一起前往阿里古所在的洞穴之前，成为神储的最后一场考核还没有开始。 这次就连老头脸上也现出疑惑：“难不成你还不是神储？” 根据人们口口相传的历史来看，当时天离族最后选定的神储正是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个人。也正是因此，他们的失踪才得以成为那一场战争的导火索。 很显然，关于赫拉克消失的那段历史，这位老头与阿里艾尔听到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赫拉克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后，决定先搁置本想告诉老头那段事实的打算。 “这是哪？我为什么在这，还有，卡兹尔在哪？”渐渐从梦中走出来的他脑海里开始冒出问题，尤其是当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卡兹尔身影的时候，更是激动的喊出声来。 老头耸动一下肩膀，表情无辜道：“这里是天空城堡工作室，你之所以在这，自然是因为你本就应该在这。”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至于卡兹尔，唔...他好像并不是很想与你一起来。” 赫拉克攥紧拳头，怒喊道：“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老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故意挑衅道：“我如果是他已经死了，你会怎么办？” 赫拉克猛然跳下床，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老头。 他本就把卡兹尔当做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何况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够称为是自己的朋友。 听到“死”字从老头嘴里吐出，他再也无法抑制，想要把这个笑容恶心的老头撕得粉碎。 不料老头并未躲避，甚至没有一丝抵挡的举动，他眉头皱起，直勾勾地看着冲向自己的赫拉克，双眼之间竟然有些不满意。 “咔~” 就在赫拉克拳头马上就要落在老头脸上的时候，老头身体周围突然凝聚起一丝波动，看上去像是透明蛋壳一般。 而赫拉克的拳头自然也就没有如愿锤烂老头的脸，在拳头与“蛋壳”接触的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弹力，随后身体便不由自主地飞向后方。 赫拉克睁大眼睛，大声道：“你也会魔法！” 老头先是如无其事般回头拿起一直羽毛笔，在铺在桌子上的一块布上记载下一行字，然后才回头说道：“我会不会魔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不使用魔法？” 赫拉克顿时愣住，心中不由暗骂——这老头是有病咋滴，就连挨揍的方式也要自己选择？ 他开口道：“我又不会，你让我怎么用？” 老头眉头皱得更紧，在他双目之间，以及堆起一块疙瘩。 “你不会？” 赫拉克点了点头。 “当然不会！” 老头背过身去，在那块布上看了片刻，才又重新转过身来，说道：“你身为神储，竟然不会魔法？” 赫拉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神储了？” 老头表情僵住，一时语塞，完全说不出话来。 赫拉克见老头发呆，暗想这正是偷袭的大好机会！ 身随心动，想到此，他身体顿时绷紧，准备再次发次攻击。 不料老头仿佛猜穿他的动作一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摇头道：“没用的，你攻不破绝对防御的。” 赫拉克闻言连忙停下即将冲出去的身体，重复了一句：“绝对防御？” 老头并没有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这些年到底在哪？” 他深知因为时代动荡，历史并没有被完整地记录下来，而发生在赫拉克身上的事情便明显是被夸大了，至少从目前看来，他并没有从赫拉克身上看到半点“神”的影子。 赫拉克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老头。 老头突然想到什么，于是开口道：“放心吧，卡兹尔并没有死，我的计算出现失误，没能够连他一起带回来。” 赫拉克听到此，这才得以送了口气。 但他仍然没有回答老头的问题，既然老头用了“捉”这个字眼，自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被迎请来的客人。 老头见赫拉克依旧谨慎地打量着自己，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出来的声音里充满悲哀。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但是你却视我如同大敌。”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人们大都这样，狭隘的心脏被滑稽的信仰塞满，再没有可以容下理性的地方。” 他看向赫拉克，浑浊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信仰先入为主，所以他们眼里再容不下与信仰相异的其他思想，而不同的思想必然会发生矛盾，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自然而然就会演变成战争。” 赫拉克越听越糊涂，最后已经完全听不用老头在说些什么。 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是阿里艾尔讲故事的能力更胜一筹。 老头没有理会他心中所想，依旧说着有些疯疯癫癫的话。 “所以，想要停止战争，就必须毁灭他们的信仰——这，也正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章 碎片 毁灭信仰？ 赫拉克闻言心头猛跳，他虽不相信有神，却从没有想过要把别人也变成如自己一样坚持无神论。 可这老头却开口便要毁灭别人的信仰，并且脸色没有一丝变化，让人不自觉以为他真的会这么做，且必然会成功一样。 老头突然问道：“你有信仰吗？” 赫拉克仔细想了很久之后，才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没有。” 他没有撒谎，因为在认真思考一番后，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信仰。 在族人都信仰神明的时候，自己却觉得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神不切实际，自然更不会说服自己去信仰他。 可既然不信奉神明，他又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还信什么。 老头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许久之后，才停下说道：“好极了，好极了！” 赫拉克完全不知道自己没有信仰这种事情，到底哪里好。 没等赫拉克出声，老头便继续说道：“这才是最完美的答案，真希望那些自称神明后裔可以使用魔法的人，也可以明白这一点。” 赫拉克觉得有些好笑，既然它们自称为神的后裔，又怎么会否认神的存在？ 这老头无异于在痴心妄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老头问道：“什么事？” 门外响起一道少年的声音。 “王派人来问结果。” 王？赫拉克对这个字眼很是陌生。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称呼，但是他的目的却赫拉克却已经明白。 所谓的结果，应该就是关于他血统实验的结果。 老头声音顿时变得有些不耐烦，厉声道：“有结果我自然会上报，用不着一天三趟的来追问！” 老头说完，门外再没了声音。 房间内安静片刻之后，老头才继续说道：“不用理会这些事情，现在，我们的实验继续。” 赫拉克听到他要继续，身体不自然地朝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胸口，像是一个娇羞的黄花闺女。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啊。”赫拉克说出这些话时，没有任何底气。 老头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打开了原本放在桌面上的青木盒子。 他动作小心，从里面取出一块黑色石头，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像是捧着自己心爱的孙子。 赫拉克觉得他手中的石头有些眼熟，却不记得究竟在哪里见过。 老头眼睛一直盯着手心里的石头，开口说道：“来吧，让我看看作为神储的你，究竟能不能唤醒它。” 赫拉克揉了揉睁大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大声道：“它不就是一块石头吗？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唤醒一块石头？” 他顿时感觉，如果不是老头疯了，那一定便是自己疯了。 老头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试试不就知道了？” 赫拉克虽然活了上百年，心智却与一名少年无异。 经老头提醒后，他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任何事情，只有试过，才有结果。 而如果一个人再你还没有开始做某件事情之前便唧唧歪歪，那么他不是文盲，就一定是一个流氓。 “怎么试？”赫拉克提出自己的疑问。 老头冲手心的黑色石头点了点头，说道：“你过来。” 赫拉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他怕死，不然也不会再被那个会使用魔法的小孩吸住手掌后，惊出一身冷汗。 但不管怎么说，老头手里终究只是一个石头。 他再怕死，难不成连一个石头也要害怕？ 老头见他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于是便说道：“伸出手。” 赫拉克看了老头一眼，后者并没有看向自己，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石头。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伸出手指，戳向石头。 “滋~” “啊！”赫拉克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疼痛，迅速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他瞬间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东西——这块黑色石头竟然与阿列古洞穴里的那根黑色石柱材料一致！ 难道，它就是从那根石柱上取下来的？ 老头眼里燃起一道神采，激动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赫拉克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脑海中的词汇并不足以形容出来。于是手贱的他便再次伸出手，准备第二次体会一下石头带给自己的感觉。 “啊！”他捂着手指后退两步，恍然大悟般地喊道：“痛！痛！是痛！” 他一边喊着，一边心想，真的好痛。 老头一脸看待弱智儿童的眼神里透漏着心疼。 “长得挺俊秀的一个小伙子，可惜是个傻子，唉，造化啊！” 赫拉克见老头并没有记下实验结果，着急提醒道：“痛，是痛哎啊喂！” 老头摇了摇头，终于开口说道：“你得出点血。” 赫拉克一脸惊悚，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老头没再回答，只见他一手托着石头，另一只手空出来，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啊！痛，痛！”赫拉克再次大叫起来。 等消停之后，他发现自己指尖处已经被削去了一层皮，白皙的肉上迅速聚满了鲜血。 老头没有耽搁，赶紧将石头放在赫拉克的手下，赶在血流下地面，将血滴接住。 “轰！” 只见血刚接触石头，便被迅速吸了进去，而后赫拉克便感觉脚下一阵晃动，犹如地震。 “刚刚发生了什么，地震吗？” 老头没有回答他的话，答非所问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赫拉克一脑袋问号，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老头顿了一下，这才说道：“这块石头是锁，而包括你在内的天离族人，正是这把锁的钥匙！” 赫拉克越听越迷，老头没有管他，重新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回盒子后，这才大喊一声：“进来！” 伴随着他话语声刚落，门外便走进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原来少年并没有走，他一直守在门外，只是在刚刚被老头训斥之后，便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老头激动道：“去告诉王，最后一道程序已经确认，钥匙已经找到！” 少年听完，脸上也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喊一声“是”之后，便迅速跑出门外。 赫拉克仿佛隐身一般完全被两人完全忽视，等老头写完东西放下笔之后，才终于再次注意到身边的赫拉克。 他此时的心情明显很好，从高亢的语气中便可以听出。 “走吧，出去看看！” 没等赫拉克同意，老头已经率先离开房间。 赫拉克挠了挠有些发懵的脑袋，也跟着他走出门外。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飞船 赫拉克跟随老头一起走出房间，眼前的一幕使他顿时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这里是？” 老头朝周围环视一周，骄傲说道：“没错，这里就是天空城堡！” 赫拉克揉了揉自己眼睛，发现自己如同置身于一片黑色海洋之中一般，四周皆是黑色，与房间内场景完全不同。 这里地面上铺着一层柔软黑色如同皮肤一样的东西，上面密集的鳞片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而在赫拉克前方不远处，则生长着一片通体漆黑，叶子大的出奇的诡异植物。 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天空城堡两边白茫茫一片，从流动的云可以看出，它竟然在前进！ 赫拉克询问道：“我们...真的在天上？” 老头微笑地点了点头，“这可不是那些自称真神后裔可以做到的事情。” 赫拉克脑海中浮现出他被抓住的那个场面，飞在天上的船和黑色不断生长的根茎。 他顿时了然，心里也澎拜了起来——所谓的“天空城堡”，竟然就是那艘会飞的船！ 赫拉克一脸激动地走向船沿，虽然已是百年之后，但他仍是少年，既然是少年，那么就对“飞”这种事情有着本能的兴趣。 船沿高达一米，同样被黑色鳞片包裹着，赫拉克将头探出去看了一下，只见在淡淡白云下，隐约可见的黑色山脉如同笔画一般纤细。 “酷！”赫拉克举起手臂大喊了一声，“我竟然真的在天上！” 老头微笑着没有说话，转身朝房间后面走去，看上去心情不错。 赫拉克赶紧跟上去，他突然感觉自己脚下有些柔软，低头看去，他发现那些布满黑色鳞片的黑色皮肤竟然在微微颤动，像是会呼吸的虫子。 他刻意将脚步放轻，生怕踩疼脚下的奇怪东西。 跟随老头一起来到船尾后，赫拉克发现船面上竟然露出一个一人大的洞，仿佛爆炸留下的痕迹一般。 赫拉克皱起眉头，心想莫非刚刚在房间里感觉到的震动，就是由这传来的？ 老头蹲下身子，手指在破洞边缘轻轻一划，等他再抬起手来的时候，那根手指上面已经布满了粘液。 赫拉克感觉到一阵恶心，出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个洞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倒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将粘液在裤子上擦去后，站起身道：“这是生命之树的血液，与人类一样，在皮肤被划破后，自然便会流出来。” “生命之树？” 赫拉克心想，难道就是刚刚在前方看到的那些黑色植物？ 老头再次仔细打量一番那个破洞，然后才开口道：“一起走走吧，我会把你应该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赫拉克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船体很大，从上方看去足足有1千平方米。 由前至后，船总共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便是之前赫拉克所看到的长满黑色植物的地方，那里除了黑色植物外，什么也没有，却是这三个部分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 第二部分是赫拉克醒来的地方，也可以按照老头的话来说，叫做天空城堡工作室。 虽然名叫城堡，可实际上它的规模与真正的城堡相差甚远，因为无论怎么看，那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层阁楼而已。 第三部分，也就是最后一部分，便是刚刚破出洞的地方了。 这里是一片不知作什么用的空地，除了布满黑色鳞片的“地毯”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面积是这三部分当中最小的。 两人顺着船沿，一边看着船外壮观的景色，一边闲谈着。 通过老头自我介绍后，赫拉克这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是叫“菲利普斯”，如果没有见到真人，他很难想象一个叫做“菲利普斯”的人究竟会是个老头儿！ 赫拉克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是生命之树？” 菲利普斯看了赫拉克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呢？” 赫拉克看了一眼前方的那些黑色植物，不确定道：“就是那些？” 菲利普斯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它们是，但却只是生命之树的一部分。” 赫拉克不解地看向菲利普斯，后者顿了一下后继续道：“包括你所站在地天空城堡，也都只是生命之树的一部分。” 赫拉克脑补出一个画面——一棵直径足足有数百米的黑色树木，树木上缠满之前将自己抓回来的那些根茎，而树的枝干上，则挂满了黑色飞船。 菲利普斯开口打断他的遐想：“你知道那个洞是怎么来的吗？” 赫拉克诚实地摇了摇头，菲利普斯继续道：“你还记得刚刚那块石头吗？” 赫拉克想起那个材质与阿列古山洞中奇怪石柱一摸一样的小石头，狠狠点了点头。 它带给自己的痛感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呢！ “那就是天离石。”菲利普斯风轻云淡道。 赫拉克闻言猛然睁大眼睛，里面透漏着不可思议。 “你是说，那块小石头就是天离石？！！” 按照在黑色石柱上的房间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来说，天离石应该是一块很大很大的石头，为什么到了菲利普斯老头这儿，就突然变得那么小了？ 菲利普斯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摇了摇头，让赫拉克误以为他是药磕多了，所以才产生了不良反应。 “它只是天离石的一部分。” “一部分？” 赫拉克音量提高，生命之树的一部分，天离石的一部分，怎么全部都是一部分，难不成这个老头是拆解专家，专门把一个完整的东西拆成若干部分？ 菲利普斯点了点头，这次只是点头，后面并没有摇头，让赫拉克猛然感觉有些不适应。 “是的，一部分。但即使只是一部分，也已经足以控制着整个天空城堡了。” 赫拉克搞不清楚菲利普斯这句话的具体意思，只能问道：“控制？怎么控制？” 菲利普斯反问道：“你以为，天空城堡为什么会叫天空城堡？” 赫拉克扯了一下嘴角，心中暗道：老头你是在把我当傻子吗？之所以叫它天空城堡，肯定是因为它会飞啊。 他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菲利普斯轻轻点头。 之后，再次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谎言 嗯？ 看到菲利普斯的动作，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所谓天空城堡，指的并不是因为它可以在天上飞吗？ 菲利普斯沉吟片刻，而后才说道：“天空是指飞，而城堡两字，代表的意思可就大了去了。” 赫拉克想了想，发现并不知道城堡具体会有哪些功能，不过好在菲利普斯这次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城堡除了居住这一基础属性外，还代表着攻击与防御，这些你可清楚？” 赫拉克恍然大悟，顿时想起了在阿里艾尔那个地方时，不管正义族人如何攻击，天空城堡依旧安然无恙，这就足以说明，这座城堡的防御力非常了得。 而既然能把自己抓回来，自然也就意味着它同时还具有攻击属性。 菲利普斯问道：“你能明白吗？” 赫拉克点了点头，道：“意思就是说，这艘会飞的船之所以不叫飞船，而叫做城堡，是因为它有极其强悍的防御属性，是这样吧？” 菲利普斯道：“没错，正是如此。”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你觉得它为什么会有如此强悍的防御属性吗？” 赫拉克没有说话，他已经知道菲利普斯老头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一切绝对与天离石脱不开关系，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那便是之前菲利普斯老头当下自己那一道攻击的招式，据老头所言，好像叫什么绝对防御。 那么这个绝对防御又是否也与天离石有关系呢？ 菲利普斯见他已经没有说话，于是便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天离石的存在！” 他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可以说，如果没有天离石，那么生命之树将会开始肆无忌惮地成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赫拉克皱起眉头，看向前方的黑色植物林，仔细思考其中的关系。 首先，天空城堡的防御力绝对是依托于生命之树，更具体的说，是依托于生命之树强悍的生长能力。 然后再按照菲利普斯所说，是天离石一直在控制着生命之树的成长，也就是说，生命之树之所以会攻击正义族，并不是说它本就将正义族人当作敌人，主要原因应该是天离石在控制它攻击敌人。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没有天离石的存在，那么生命之树将会毫无节制地生长，并且不分敌我，肆意破坏。 以它的生长能力，恐怕不用一个月，便可以将自己的枝干遍布整个兰彻斯曼！ 想通这一切后，赫拉克开口道：“意味着它会占据所有的土地，吞噬掉所有生命。” 菲利普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不过赫拉克脑海中再次产生疑问，因为在一百年前，也就是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天离石是作为天离族的根基，一直存在于除了天离族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的神秘地方，可现在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光明族手里？ 难道说，生命之树就是阿里艾尔所说的异族？！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就是正确答案，因为根据卡兹尔之前所说，异族之所以要攻占天离族，正是为了得到天离石。 而阿里艾尔又说最终异族击败了天离族，同时现在来看天离石又与生命之树扯上了关系，那不就意味着，所谓的生命之树，正是阿里艾尔所说的异族？ 想到这，他身体不由远离菲利普斯一些，谨慎道：“你是异族人？” 菲利普斯身体猛地顿住，而后才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如果非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赫拉克顿时攥紧拳头，心中燃起怒火。 异族人可以天离族彻底消失的罪魁祸首，正是因为他们，他的族人才会全部死去，他又如何能不生气？ 菲利普斯见赫拉克想要动手，收起笑容提醒道：“你已经试过，你攻不破绝对防御的。” 赫拉克咬牙说道：“就算攻不破，我也要攻！我一定要为族人报仇！” 菲利普斯皱起眉头，询问道：“为族人报仇...你是说天离族？” 赫拉克满脸通红，因为对方明显在明知故问。 不料菲利普斯继续说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赫拉克大声道：“这重要吗？” 菲利普斯没有回答赫拉克的话，反而仰头思考起来，而赫拉克虽然在此期间很想动手，但碍于菲利普斯老头有绝对防御守护，他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许久之后，菲利普斯才再次看向赫拉克，不确定道：“现在正义族的族长是不是那个叫做阿里艾尔的小子？” 见赫拉克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继续道：“这些肯定也都是他告诉你的了？” 赫拉克不明白菲利普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管是谁告诉自己的，异族消灭的天离族这个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菲利普斯抿嘴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说，他在撒谎。” 赫拉克脸色现出犹豫，身体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 菲利普斯继续道：“那个家伙简直与他祖辈亚瑟一摸一样，善于杜撰不存在的历史，并把这些当作仇恨的调料！” 赫拉克听到“亚瑟”二字，想起阿里艾尔也曾经提过这个名字，不由问道：“你认识亚瑟？” 菲利普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停下道：“我当然认识...很少有人不认识，只是他不认识我罢了。” 赫拉克竖起耳朵，等待菲利普斯接着说下去。 “亚瑟...应该怎么评价他呢”，菲利普斯抚摸着自己的白色胡子道：“他是拯救人类的英雄，但同时也是历史柱上的罪人。” 赫拉克眉头挑起，轻轻说道：“罪人？” 菲利普斯点了点头，说道：“他借助天离石的力量，遏制了生命之树的生长，可却又以此挑拨人类的信任，用肮脏的魔法蛊惑人类自相残杀，而天离族也是因此才灭亡的。” 赫拉克半信半疑，轻轻道：“他究竟是谁？” 菲利普斯摇了摇头，说道：“这得问你，因为大概算下来，他与你处在同一个年代。” 赫拉克一脑袋问号：“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菲利普斯上下打量了赫拉克一般，这才说道：“那就真是太奇怪了。”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毕竟，他也是一名天离族人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离 赫拉克闻言本就睁得不小的眼睛瞪得更大。 “亚瑟...亚瑟是天离族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如果菲利普斯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说亚瑟是与他同时代的天离族人，这件事虽然巧合，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 最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是，如果亚瑟真的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年代，而且又那么厉害，他又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虽说他并不会认识天离族的所有人，但是如果亚瑟真的存在的话，他绝对会有所耳闻。 菲利普斯仰起头想了片刻，凝眉道：“你确定？如果我没有记错，他还有另一个你绝对知道的身份。” 赫拉克满脸疑惑，心中暗道：“我绝对知道的身份？” 菲利普斯没有停顿，直接说道：“神储！” 赫拉克再次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神...神储？” 这个身份他确实知道，简直比任何人都要知道。 菲利普斯看着赫拉克表情的变化，说道：“你曾经也是神储候选人，难道会不知道与你同为候选人的亚瑟？” 赫拉克木然地摇了摇头，他发现由于当时族长选拔的过程实在太快，最后剩下的五个候选人里，他除了自己与卡兹尔外，竟再不记得其他任何人的名字。 菲利普斯说到这里，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如果你与卡兹尔没有突然消失的话，兰彻斯曼恐怕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赫拉克从震惊中缓过来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万一我也与亚瑟一样呢？” 菲利普斯摇了摇头。 “不，你们不可能一样，他绝对不会像你一样，为了族人，可以舍弃生命。” 赫拉克脸色有点发烫，他没有预料到菲利普斯这个老头竟然会冷不丁地赞美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他顿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菲利普斯与阿里艾尔两人所言，完全不同！ 阿里艾尔说过，天离族并没有选出最后的神储，而且也正是借着两人消失的理由，展开了内战，并最终泯灭在战争之中。 而在阿里艾尔口中，亚瑟是那场与异族战争结束后才出现的英雄，怎么到了菲利普斯这里，就变成是与自己同时代的人，甚至是亲手导致天离族被灭族的罪人了呢？ 他们两个到底谁是对的？ 他不知道，于是便也问了出来。 听了赫拉克的问题之后，菲利普斯再次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正义族的现任族长应该是一名叫做阿里艾尔的小鬼吧？” 赫拉克轻轻点了点头，既然现在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疑问，他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 菲利普斯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阿里艾尔...他简直与他的祖辈亚瑟一个模样。” “祖辈？你是说，阿里艾尔...” 不等赫拉克说完，菲利普斯便打断他的话，大声说道：“没错，他肯定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他顿了一下，转过身子，看着船外。 “他与亚瑟一样，善于用杜撰的历史来蛊惑人心，从而达到自己邪恶的目的——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你好像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赫拉克冷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同样也可以这样形容你，因为我无法判断你是否也是在用杜撰的历史来掩盖什么。” 菲利普斯目光越过赫拉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黑色植物林。 “你说的没错，历史的真相从来没有人可以完全知道。我们大都只是借助着对自己有利的一片之词，来引诱别人认同自己的想法，这很可笑，不是么？” 赫拉克嘴唇动了动，并没有笑出来。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菲利普斯见赫拉克并没有笑，语气也终于低沉下来。伴随着他嘶哑的声音，赫拉克感觉自己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古老的画面。 “亚瑟究竟是错是对，我说的又究竟是真是假，等你听完那一段历史之后，自然就全都知道了。” …… …… 原来，天离石并不属于兰彻斯曼。 更准确地说，它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根据古人类刻在石壁上的壁画，大概记载了天离石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 这块突如其来的石头，让古老人类以为天空掉下来的碎片——因为它虽然形状不规则，却通体光滑，完美的像是一面镜子。 还没有创造出宝石这个东西的古人类自然没有办法用形容宝石的词汇来形容它，于是他们便展开自己的想象，并根据猜测，为它起了一个名字——天离石。 “从天空上剥离滑落的碎片”，这才是天离石原本的意思。 天离石不仅材质让人惊奇，它所蕴涵的能量也让人不由为它痴迷。 凡是靠近天离石的生物，都会发生异变——植物会迅速生长，动物体型会更加壮硕。 而靠近它的人类同样会发生变化，只不过这个变化分为两类。 一类是外在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显然易见的，那便是身体变得强壮，力气变得巨大，速度也会提升数倍，还有一些古人类则可以使出不同属性的魔法。 第二类则是内在的变化，那就是智慧。 这两种变化并不相容，也就是说，如果有了力量，那么智慧方面便会提升有限。如果有了智慧，相应的，身体上的变化则会微乎其微。 拥有这两种变化的人，在刚开始发生的时候，无疑是第一类有着更为直接的优势，这也让第二类古人类吃尽了苦头。 可是随着时间的延伸，历史长河中最终留下来的确实力量上并不占优势的第二类古人类。 因为他们凭借着更高的智慧，开始组成族落，并征服凶猛的野兽，又用食物作为诱饵，奴役第一类人，后来又借用第一类人的能力，击败了其他第一类，取得了兰彻斯曼最终的控制权。 而这批胜利者越发重视天离石的能力，为了向天离石表达自己的忠诚，他们给自己的族落取名为天离族。 也就是说，天离族其实就是兰彻斯曼上第一批被天离石启智的那一部分古人类。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封禁 只不过在得到权力之后，天离族人开始不满于现状，他们的欲望渐渐扩大，并越发明显。 他们不再满足于天离石带给自己的智慧，他们还想要像第一类人那样，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于是，经过培训与实验，天离族第一个巫师终于诞生。 从此，他们自称为神。 伴随着天离族人将智慧与力量相结合，社会也开始出现阶级。 拥有智慧而又拥有力量的人为第一等级，只是拥有智慧却没办法领悟到力量的则分为第二等级，最后一个等级便是只拥有力量的那些人。 第一等级依靠着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开始肆意压榨第二等级和第三等级的人。 在持续的压迫下，第二等级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开始联合第三等级，反抗自称为神的第一等级的压迫。 如果第二等级或者第三等级各自为战，那么他们在第一等级的眼里，几乎不会有任何威胁。 但若是第二等级与第三等级联合在一起，第一等级就自然而干地感受到了压力。 第一等级所拥有的智慧，第二等级也有，第一等级拥有的力量，第三等级也有，所以第二等级加上第三等级，绝对是有着能够抗衡第一等级的实力的。 可实际上，饶是第二等级与第三等级联合，对付起第一等级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场强与弱的对决，足足持续了数百年之久，才得出结果。 大战之后，第一等级彻底没落，甚至可以说是消声灭迹。 仅存的极少数的第一等级不敢再抛头露面，只能隐瞒身份，以求种族得以延续下去。 而第二等级在打败第一等级后，便迅速掌控权力——这是历史得来的教训，第三等级绝对不能被当作奴隶看待，他们的力量无论何时，都有着巨大的威胁。 所以这一场刚开始明明是由第二第三等级联合对抗第一等级的战争，却导致了胜利一方的第三种族彻底消失，比第一种族的下场还惨！ 第二等级因为没有办法从天离石上获得更多的力量，于是便决定将天离石彻底封禁，想让它永远不再出现在世界上。 与此同时，第二等级为了能够长远的发展，便在历史传说中将第一种族侍奉为神，而第三种族则被定义为恶魔。 以此为基础，他们杜撰出了神族为了拯救人族，最终与恶魔同归于尽的感人神话。 他们用神话控制着人心，让人们忌惮恶魔，崇拜神明，杜绝后世之人再动使用天离石的打算。 可是几百年后，第一等级的人终归还是慢慢再次聚集在了一起，他们齐心协力，找到了被封禁于深山之中的天离石。 他们本打算借助天离石的力量，重新夺回世界的控制权。可等他们找到天离石后，却无奈发现非但没有见到天离石，反而遇到了一颗充满诡异的黑色巨树。 巨树通体黢黑，狰狞的枝蔓犹如恶魔的爪牙，让人不寒而栗。 但一部分第一等级不甘心，他们仍然想要借助天离石的力量，打败曾经的叛徒。 于是悲剧发生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巨树就像是一只怪物一般，竟然可以自由活动。 因为不谨慎，本就不多的第一等级人类又死在巨树之下大半。 剩下的人用尽全力，最后终于还是封印了巨树。 事后他们终于醒悟，天离石的力量并不只是他们专属，也不是理所应当就应该为他们效力。 相反的，每一次天离石的出现，仿佛都会给世界带来灾难。 于是他们决定，不能再让天离石重现人间！ 为了防止第二等级的人控制不住欲望，他们命令天离族世世代代守护天离石，禁止任何人再次使用天离石的力量。 不过慢慢的，在经过时间的流逝后，天离族已经彻底忘记他们最初的身份，而第二等级的人也因为被刻意隐瞒，而不知大第一等级的存在。 所以到了赫拉克那一代，第一等级与第二等级已经没有明显区别，他们甚至联合一起，一起抵抗异族的入侵。 而所谓异族，其实就是现在的生命之树。 原来当初第二等级担心没办法封禁整个天离石，于是便想尽办法把天离石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就是第一等级刚开始遇见的那一半，而另一半则被埋藏在兰彻斯曼大陆极北的荒原。 可以说，天离石其实是一颗种子。 它孕育了智慧，长出了魔法，同时也生长为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它可以将枝蔓与人类的血管连接，在不破坏人类大脑的前提下，使人类获得不死之身。 在那场人类与生命之树的战争中，失去天离石力量的人类明显不是生命之树军团的对手。 在最后走投无路之下，人类终于还是想起了天离石的力量。 而包括赫拉克与卡兹尔在内的神储候选者，其实就是血脉比较纯粹的第一等级的后裔。 在赫拉克与卡兹尔突然消失后，天离族并没有打断神储的选拔，最后，以天离族为首的五大族落各自选出两人作为接受天离石能量的人选。 而亚瑟，正是天离族选出的神储之一。 借助着天离石的力量，亚瑟发现生命之树的奥秘，那便是不论它多么强大，都必须是要受天离石的控制的。 所以他取出天离石，成功将生命之树封印，而且还取出了另外一块天离石，使它重新恢复完整。 他无愧是英雄，但是同时却开始提倡“复古运动”。 所谓复古运动，其实就是想借助天离石的力量，再次将人类分为三个等级，而他则将会成为彻底凌驾于这个制度之上的那个人。 天离族当然不会答应，其实按照刚开始的约定，被选中为神储的十个人在击退生命之树后，都是要被处死的。 这也是为了不让天离石再次带来灾难的无奈之举，也就是说，在他们被选为神储的那一刻，其实就应该已经是死人了。 虽然他们会被当成英雄纪念，但是与生命比起来，显然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亚瑟也正是得知这个真相后，才开始大肆鼓吹复古运动，并将自己列为第一等级。 随着拥护他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天离族在内的所有反抗这一制度的族落，全部或被消灭，或被融合。 总之，他们好像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百年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 赫拉克感觉一阵头大。 长达百年的历史就已经让人头疼，可更让人头疼的，是就这么一段历史竟然还出现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赫拉克看着表情沉醉的菲利普斯，想要判断他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可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却让他看不出任何异样。 难道，真相真的是如菲利普斯所言，阿里艾尔说的都是谎言？ 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菲利普斯再次开口道：“所以，严格来说，你体内所流动的，正是与亚瑟一样的第一等级的血液。” 赫拉克皱眉道：“那又如何，就算我真的是第一等级的人，但是我不会魔法，甚至也不聪明，你抓我回来又有什么用？” 菲利普斯勾起嘴角，淡淡道：“我压根也没想让你会这些东西。” 赫拉克看着菲利普斯不怀好意的眼神，双手猛然抱住胸口。 “我...我告诉你，你...你不要乱来啊！” 菲利普斯皱起眉头，拳头也瞬间握紧，暴露出条条青筋。 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不是碍于留着赫拉克还有用，菲利普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他的脖子。 “我可没这爱好！”菲利普斯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脖子，继续说道：“你的作用之前你自己应该也看到了。” 赫拉克明白菲利普斯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对方眼里，他恐怕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一个血库，因为他全身上下，也就血还算有点用处了。 “为什么我的血可以控制天离石？” 赫拉克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不明白，按照菲利普斯来说，第一等级所有的能力不都是来自天离石吗，为什么又可以反过来控制天离石呢？ 菲利普斯顺了下下巴的胡子，眯眼道：“不是控制，准确来说，是毁灭。” 赫拉克抬起手指向自己，惊讶道：“毁灭？我可以毁灭天离石？” 看见菲利普斯又摇起了头，赫拉克彻底迷糊了，搞不清楚菲利普斯真实的意思。 菲利普斯道：“是毁灭由天离石所生长出的生命之树。” 赫拉克不自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开口道：“你不要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做到...” 没等赫拉克说完，菲利普斯便挥手打断了他。 “不然你以为那块破洞是怎么来的？” 赫拉克沉默不语，的确，那块破洞正是在他将血滴在天离石之后才出现的。 菲利普斯补充道：“生命之树与第一等级的人的力量，都是来自于天离石，在天离石整体能量不变的前提下，当一方开始吞噬天离石力量的时候，另一方的力量便会迅速减弱。” 他看向赫拉克，问道：“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赫拉克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菲利普斯的意思如果用具体事物来对比的话，就会很容易理解——好比满满一桶水，需要放进两个碗里，那么如果一方倒多了，另一方自然而然就会减少。 菲利普斯见赫拉克已经明白，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赫拉克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却同时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既然天离石可以控制生命之树，那么对方又为什么要抓来自己毁灭生命之树呢？” 菲利普斯好像看清了他的想法，开口道：“虽然目前看来，天离石还能控制生命之树，不过接下来恐怕就......” 见菲利普斯话只说了一半，赫拉克赶紧追问道：“就会怎么样？” 谁知菲利普斯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城堡第三部分位置的尾端，突然打开一道门，而门外，则凭空出现一位中年和一位少年两个人。 两人的出现把赫拉克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人要偷袭，等到看清之后，才彻底放松警惕下来。 两人看到菲利普斯和赫拉克的身影后，一前一后走上船来，赫拉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两人并不是飞在天上，他们的脚下，正是生命之树的枝干。 两人走到菲利普斯面前，少年低下头，好像很怕见到菲利普斯，而中年人则将目光在赫拉克身上扫来扫去。 菲利普斯看到中年男人之后，眉头稍微皱起。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忘了之前与我做出的承诺了吗？” 中年男人恍若未闻，一直盯着赫拉克，开口道：“你就是神储赫拉克？” 赫拉克看了菲利普斯一眼，发现后者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紧闭双眼，没有言语。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他只能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光更是像看小姑娘一般聚焦起来。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中年人连说了两声不可思议，由此可见，他是有感觉到多么的不可思议。 赫拉克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两条腿，两个胳膊，一个身子，跟对方完全一样，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菲利普斯终于睁开眼来，语气略显疲惫道：“你最好不要动那个念头。” 他顿了一下，责备般瞪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少年，这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通知你，只有一个目的。” 中年人这次倒是听清楚了菲利普斯的话，他转身看向菲利普斯，淡淡道：“必须要这么做吗？” 菲利普斯扬起头颅，不卑不亢。 “当然，令人尊敬的王！” 听到菲利普斯老头对这个中年人的称呼之后，他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后者。 “这个人就是菲利普斯所说的王？” 被称作王的中年人冷冷一笑，说道：“虚伪！” 菲利普斯对这个评价不以为然，反驳道：“论虚伪，你能排第二……” 王的眼睛突然瞪大，怒喝道：“你！” 菲利普斯突然绽开笑脸，解释道：“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第一，虚伪这东西，老头子我可完全没办法与你和阿里艾尔比。” 赫拉克听着两人的对话感觉有些怪异，如果他没有记错，菲利普斯曾经说过，王是统治者，只有拥有最高权力的那个人才可以被称为是“王”，比如亚瑟王。 可眼前正发生的，竟然是菲利普斯在与王斗嘴！ 难道说，菲利普斯的地位比王还要高？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目的 菲利普斯与王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听了菲利普斯的话后，王的肩膀抖了抖，终究是没有发作。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绝对防御的强度有多么恐怖。 菲利普斯见王不打算再跟自己争执下去，回归正题道：“长生不死不见得是好事，能站在权力巅峰数十年，已经足够了。” 王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谁...谁说要长生不死了。” 菲利普斯不准备搭理王的狡辩，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隐瞒。这个年轻人正是赫拉克，也就是我们已经寻找多年的钥匙。” 王再次看向赫拉克，轻轻点了点头。 “你究竟去了哪？为什么到现在依旧那么年轻？” 王说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些许憧憬。身为掌权者，他对长生不死有着异于常人的渴望。 赫拉克谨慎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王闻言皱起眉毛，追问道：“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菲利普斯开口打断王的逼问：“他去了哪并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继续完成我们的计划。” 王眼里顿时失去色彩。 “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改变，你又怎么确定改变之后会比现在更好呢？” 菲利普斯挑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非要在生命之树吞噬整个兰彻斯曼之后，才肯出手？” 王听了终于没再说话。 倒是赫拉克疑问道：“吞噬整个兰彻斯曼大陆？你不是说，天离石可以控制它生长吗？” 菲利普斯叹了口气，回答道：“天离石的确可以抑制生命之树的成长，这主要是因为，生命之树就是天离石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表达方式。” 赫拉克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头。 菲利普斯继续道：“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验证，我们发现，随着时间增长，天离石却同时也在生长。” “石头也能生长？”这算是彻底打破了赫拉克的世界观。 菲利普斯表情严肃地看向王，继续道：“没错，天离石的确在生长，而且伴随着生长，它所蕴含的能量也越来越大。” 菲利普斯目光转向黑色植物林。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即使天离石可以控制生命之树的成长，但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天离石的生长，所以最终整个世界，依旧会被生命之树所吞噬。” 赫拉克暗自吸了一口气，说道：“你难道不可以控制天离石吗...” 菲利普斯摇了摇头，叹息道：“与其说控制，倒不如说是合作，人类可以借助天离石获得力量和智慧，但天离石同样可以利用这个世界上的元素，增强自己。” 菲利普斯声音变得有些嘶哑：“终有一天，天离石将不再需要人类的合作，到那时候，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生命之树。” 赫拉克想了一下，这才说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它还没有那么强大，将它毁掉呢？” 沉默了有一会的王突然开口道：“毁掉？你说的倒是轻巧，如果没有天离石，那也就意味着生命之树也将不复存在！” 赫拉克一时没有转过来弯，疑惑问道：“那不是更好？！” 王嗤笑一声。 “更好？如果没有生命之树，你想要我们用什么来压制正义一族？” 赫拉克这才明白，原来光明族一边担心日渐壮大的天离石会毁灭掉兰彻斯曼，一方面又想要继续借助它的力量，来对抗以阿里艾尔为首的正义族。 所以站在光明族的角度来看，究竟该如何处置天离石，确实是一个费脑筋的难题。 “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后果告诉正义族，也许他们知道了的话，就会......” 菲利普斯打断赫拉克的话。 “没有也许！他们不可能理解！” 赫拉克问道：“为什么？” 在他看来，如果正义族知道了真相，一定也会同意停止战争，将天离石彻底封印吧？ 菲利普斯瞥了一眼赫拉克，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了，战争只会更加频繁——因为，身为第一等级，他们是以消耗天离石为代价来提升自己实力的！” 王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第一等级与你不同，他们已经没有靠近天离石便可以获得能量的能力，想要获得力量，他们就必须将天离石融入体内。” 看赫拉克还不明白，王继续解释道：“菲利普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光明族其实就是第二等级，而智慧提升并不是靠着融合天离石，实际上融合了也没什么用，我们只能通过漫长的岁月沉淀，才能领悟天离石所带来的智慧。” 菲利普斯补充道：“比如你已经见识过的绝对防御，它其实就是我们通过智慧，并借助天离石做出的产物。” 赫拉克总算明白正义光明两族和光明石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通俗易懂地讲，就是光明族因为无法消耗天离石，所以随着天离石的生长，生命之树也会不断成长，并最终毁灭兰彻斯曼。 而正义族则是因为需要融合天离石，所以导致天离石不足，需要更多的天离石，而他们想要达成的最终目的，则是恢复之前并不公平的阶级制度。 那么光明族自然不会愿意将天离石拱手让出，因为与世界毁灭相比，再次成为奴隶身份在他们看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所以现在两族就僵持在了这里——一边是想要毁掉天离石，但却因为另一方的存在不能做出这件事情。 而另一边则是想要获得对方的天离石，但碍于对方拥有生命之树这种东西，他们又始终被压制着，无法达成目的。 两族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打成死结的绳子，几乎没有办法解开。 许久之后，菲利普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所以，你才必须要站在这里。” 赫拉克看向菲利普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菲利普斯与王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再次说话。 “你拥有着最纯正的第一等级之血，只有你的血才能毁掉可以不断生长的生命之树！” 赫拉克不自觉想起卡兹尔，他认为，其实卡兹尔的血绝对也是可以的。 菲利普斯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只有你，才能完成拯救世界这一壮举！”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台 在阿里艾尔的带领下，卡兹尔与他一起来到了一座山顶之上。 山顶光秃秃的，正中间矗立的一座显得非常显眼的高台。 卡兹尔不解，问向阿里艾尔说道：“不是要去救赫拉克吗，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阿里艾尔没有看向他，眼睛一直眺望着高台方向。 “怎么救？” 卡兹尔面对阿里艾尔抛出的问题无言以对——是的，仅靠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如果他可以的话，赫拉克从一开始也就不会被捉去。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阿里艾尔想了片刻，这才回答道：“如果真有那么容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光明族吗？” 卡兹尔攥紧拳头，咬牙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他，就算是死！” 阿里艾尔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用死，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可以在救出赫拉克的同时，彻底消灭光明族。” 卡兹尔忙问：“需要我做什么？” 阿里艾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沉默着开始向着高台方向走去。 卡兹尔见状，不得不迈起脚步，紧紧跟在后面。 阿里艾尔边走边说道：“你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用的吗？” 卡兹尔顺着阿里埃尔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做高台犹如巨大海怪一般，无声矗立在月光里。 阿里埃尔自问自答。 “每一个光明族人，如果想要成为战士，就必须要经受神力的洗礼，而这座高台，就是神力抵达人间的阶梯。”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高台之前。 卡兹尔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因为长大环境的原因，他性格不仅孤僻，而且高傲。 只要是他认准的事，任谁都不可能动摇，就算是赫拉克也不行！ 而恰巧的是，他并不相信神明。 阿里艾尔率先踏上第一层石阶，在他脚步接触的石阶的那一刻，卡兹尔便明显感觉到，对方眉宇间多了一分肃穆。 阿里艾尔继续说着：“亚瑟王曾经就是在这座石台上获得的神之力，同样也是在这座高台前，统一了整个兰彻斯曼。” 卡兹尔跟着他走在后面，心里除了救出赫拉克外，再没有一丝想法。 不料阿里艾尔突然回头问道：“赫拉克真的是神储？” 卡兹尔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们在去...”他在说到“阿列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而后改口道：“我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并没有来得及参加最后的考核。” 阿里艾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很好奇，你所谓的最后考核...究竟有多少人参加？” 卡兹尔低头回忆片刻之后，如实说道：“五个。” 阿里埃尔重复说道：“五个啊...那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这次卡兹尔没有出声，直接摇头否定。 整个天离族，他所认识的，也就只有赫拉克和天离族长两人，至于参加最后考核的其他三人，他自然不知道是谁。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上了最后一阶台阶。 卡兹尔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开阔，台阶之上与下面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光秃秃的，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倾斜的桌子一般的东西。 阿里艾尔仍旧走在前面，与卡兹尔一起，两人同时走向那张“石桌”。 “怪不得。”阿里艾尔轻轻说道。 卡兹尔疑惑道：“什么怪不得？” 阿里艾尔没有回答他，因为两人已经来到石桌前，阿里艾尔只顾着低头看向石桌，好像并没有听到卡兹尔的问题。 卡兹尔见阿里艾尔并不准备回答自己，于是走到“桌子”的另一面，学着阿里艾尔的样子将脸忒在石桌上。 “嗯？这是什么？” 等完全靠近之后，卡兹尔才发现原来这“石桌”的桌面上并不平整。 刚才因为距离太远，他一直以为这是一张倾斜的桌子，可是离近了之后，他才发现桌面上竟然刻有花纹，只不过花纹并不明显，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看了一部分后，卡兹尔觉得自己眼睛酸痛，于是便直起腰来，想要放松一下。没想到，阿里艾尔早已经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卡兹尔在阿里艾尔地注视下，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道：“我不能看吗？” 阿里艾尔突然露出笑容。 “当然可以，我巴不得你主动看，这样就不用我再给你讲一遍了。” 卡兹尔脸上表情更加不自然，吞吐道：“那...那我不看了，你还是讲吧。” 阿里艾尔嘴角勾起会意的笑容，虽然没有说出生，但他猥琐的笑容却仿佛有了语音一般，让卡兹尔瞬间明白他笑容的含义。 卡兹尔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故意太高音调，企图遮掩自己的尴尬。 “你...你不要乱想，我...我可不是看不懂，只是这字太小了，我眼睛疼...”他顿了一下，赶紧抬起手揉起眼睛来，并不断补充着，“眼睛疼，眼睛疼...” 阿里艾尔也不戳穿，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上面只是记载了几个故事而已。” “故事？”卡兹尔眉毛都抬了起来，“什么故事？” 卡兹尔原本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只不过阿里艾尔的语气让他不由自主地便问出了这句话。 阿里艾尔看向高台下，说道：“就是几个关于天离石为何出现，异族从哪里来，以及亚瑟王是怎么英勇击败异族的一些小故事而已。” 卡兹尔突然睁大眼睛，大声道：“你刚刚说什么？天离石？” 阿里艾尔问道：“你没听说过天离石？” 阿里艾尔对于卡兹尔反应很奇怪，毕竟不管怎么说，卡兹尔都是天离族的人，而天离族的使命便是用生命守护天离石，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卡兹尔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只是对于天离石的来历，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里艾尔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你很想知道？” 卡兹尔不明白阿里艾尔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他带自己来这里不就是想告诉自己这些吗，怎么突然变得好像自己在请求他说出来一样？ 卡兹尔不去想太多，看着阿里艾尔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记载 根据石碑上的记载，天离石是上古之神为了对付天外魔族而创造出的一块神石。 天离石自身其实并没有力量，只不过是上古之神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其中，想要靠此来将自己的神力分享给世间众生。 在很久很久以前，突然出现的天外魔族打破了上古之神平静的生活。 上古之神与天外魔族斗了数万年，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所以上古之神创造出了人类，想要用人数战胜天外魔族。 可是第一批人被创造出来之后，上古之神才发现，以凡人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帮助自己击败天外魔族，所以他便又创造出一块石头，将自己的一部分神力充入其中。 那么为什么上古之神不直接创造出拥有着与自已一样能力的人类呢？ 其实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 上古之神与时间同龄，这意味着，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诞生，而他体内的力量又是如何而来的。 所以，他只能用这个看起来像是自找麻烦的办法——先创造出人类，再借助天离石当媒介，将自己的神力分享到每一个人类的体内。 可是以当时人类的智慧而言，根本就没人可以领悟到神力，更别说继承神力。 所以等了数千年，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帮助上古之神。 而上古之神也因为分出一部分神力，导致在与天外魔族战斗的过程中，胜利天平渐渐朝魔族倾斜。 上古之神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宣告失败，而如何再这么耗下去，结果一定是天外魔族取得胜利。 于是他吸取了除了天离石以外整个世界的全部力量，想要与天外魔族同归于尽。 可是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天外魔族在他等待人类领悟天离石的这段时间中，又再次成长变强很多，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上古之神，也未免会是现在的它的对手。 最后上古之神用尽神力，也还是没能把魔族杀死，反而自己因为失去所有的神力，力竭而亡。 虽然没有彻底消灭魔族，但是上古之神却换取来了魔族的重伤，而且在临死之际，上古之神将自己的血肉分解，化为生命之源，给了世界重新恢复生机的希望。 上古之神与天外魔族的战斗将世界破坏的不堪入目，就算拥有了上古之神全部的生命之源，也还是经历了很长的岁月才演化出真正的文明。 而天外魔物由于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也不得不隐藏于茫茫宇宙，用以恢复生息，这才得以让世界有了再次发展起来的时间。 可是让上古之神没有想到的是，当时魔物并不甘心就那么离开，于是它在离开前，留下了一股自己的力量。 而那股力量伴随着世界的发展而生长，终于在一百年前，暴露出来。 而当初天离族面对的所谓的异族，其实就是这股力量演化而来。 天外魔族有一个特性，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才让它得以立于不败之地，这个特性便就是长生。 所谓的长生，是以不断重生来抵消死去的部分，以此来达到不死的目的。 而天外魔族留下的那股力量，也就是异族，正是完全继承了这个特性。 所谓异族，其实就是被魔族力量控制的人类，他们凭借着自己可以不断重生，想要统治整个世界。 但是，没有被上古之神吸去力量的天离石却阻止了异族的侵略脚步。 异族并不是害怕天离石，他们只是害怕天离石里面的力量——曾经险些将魔族消灭的力量。 虽然那时候天离石因为种种原因被天离族所封禁，并且没有人获得天离石的力量，但是异族为了消除潜在的威胁，便把矛头率先对准了以守护天离石为使命的天离族。 他们一定要杀了天离族，夺取天离石，然后把这块令人讨厌的石头，丢到天外去。 没有神之力的天离族在异族面前简直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弱小，而且那时候天离族联盟的内部也产生了矛盾，所以异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离族彻底消灭。 另异族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消灭掉天离族之后，竟然真的有人领悟了天离石所蕴含的神力。 那些领悟了神力的人类联合起来，齐力击败异族大军。 异族溃散后，因神力而带来的团结终究也还是因为神力而被打破。 为了争夺兰彻斯曼的控制权，那些领悟神之力的人类开始各自为战，全都自称拥有真神血统。 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到亚瑟王出现之后才得以停止。 亚瑟王是对神之力的领悟最为透彻的人，他用强大的神力征服了其他所有人，并告诉大家，异族并没有真正消失，他们只是暂时隐藏在黑暗里面，等待重生。 所以，他将兰彻斯曼所用的种族统称为正义族，正义是站在邪恶的对立面的，而异族便是邪恶。 可是这种大一统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异族终究还是卷土重来，他们借助身份卑微的奴隶身体，组成人数更多的军团。 他们自称光明族，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掀翻亚瑟王的黑暗统治。 …… …… 一口气说完整个故事的阿里艾尔停下休息了片刻，然后才打断卡兹尔的遐想，说道：“这就是石碑上所记载的故事。” 卡兹尔回味一番，其实关于后面亚瑟王以及光明正义两族的故事，阿里艾尔之前已经说过一些，倒是前面的上古之神以及身为异族来源的天外魔物，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他皱起眉毛，问道：“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存在神明？” 阿里艾尔并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他抖了一下肩膀，语气淡然道：“反正石碑上就是这么记载的。” 卡兹尔点了点头，自动将上古之神那段历史归为认为杜撰那一类。 阿里艾尔紧接着说道：“就算是有，根据这上面的记载，他也已经死了。” 这便是聪明人说话的方式。 他们从来不会凭空杜撰出一个谎言，因为凭空杜撰就意味着会漏洞百出。 比起这个，他们更擅长用“真实”行骗，他们只会提供一个更符合人们意愿的方向，让人们自己去思考，而这样得出的结论一方面满足了人们的本性，一方面也让聪明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降仪式 比起上古之神究竟是死是活，卡兹尔明显更关系赫拉克。 “所以，我究竟应该如何做，才能救回赫拉克？” 阿里艾尔顿了一下，与卡兹尔对视着，仿佛要完全看透他这个人。 卡兹尔见阿里艾尔一直看着自己，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不知道阿里艾尔究竟在想些什么。 终于，在等了许久之后，阿里艾尔收回目光，淡淡说道：“神降仪式。” 卡兹尔眉头挑起，他完全不知道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疑惑道：“神降仪式？” 阿里艾尔点头道：“没错，你应该还记得我刚刚与你说过的有关成为正义族战士的仪式吧。” 卡兹尔想了一下，随后便本能地狠狠摇起头来。 阿里艾尔皱眉道：“你不愿意成为战士？” 卡兹尔后退了一步，额头竟然已经冒出冷汗。 不是他不想，而是从小到大听着自己父亲是逃兵这样的话，让他对“战士”这个词汇充满了排斥感。 他一方面想要逃避，因为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像父亲那样，成为逃兵，被其他人视为耻辱。 另一方面，他又渴望成为一名战士。 他已经过够了受人白眼的生活，他想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也绝对不会成为逃兵。 而他之所以能够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天离族战士，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赫拉克，是赫拉克身上的光芒驱散了他心中的阴暗，让他有勇气站在族人面前。 而现在，赫拉克并不在身边，之前嘲笑鄙视自己的那些人也早已经泯灭在历史长河之中，他自然没有再去成为战士的必要，也没有了成为战士的勇气。 阿里艾尔看着他的状态，语气变得有些轻蔑，他哼了一声之后才说道：“我原来一直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卡兹尔猛然瞪大眼睛看向阿里艾尔。 “你...你说什么！什么是真的！” 阿里艾尔一直观察着阿里艾尔的反应，他虽想用激将法让卡兹尔就范，但并没有把对方逼疯的意思，毕竟他还要借助卡兹尔的力量，来夺回兰彻斯曼的控制权。 等卡兹尔情绪稍微冷静一点之后，他才继续说道：“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消失的卡兹尔...当然，也就是你，一直是和平的拥护者...” 见卡兹尔脸色变得缓和一些后，他接着说道：“你期待和平，反对战争，但同时你也知道，想要真正的和平，就必须消除战争——而消除战争最好的方式......”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眼睛一直盯着卡兹尔，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卡兹尔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样子阿里艾尔并不知道自己是逃兵的儿子。 他接着阿里艾尔的轻轻说道：“消除战争最好的方式...就是战争...” 阿里艾尔嘴角轻轻勾起，不过只是一闪而逝，没有让卡兹尔察觉到。 “没错！再者说，想要救赫拉克，就算我答应你，你也应该知道，最可靠的永远都是自己啊。” 卡兹尔皱起眉头，想了许久之后，说道：“神降仪式需要我干什么？” 阿里艾尔语气听起来很满意。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控制住自己的心，让他相信神明即可。” 卡兹尔觉得阿里艾尔说的这个要求玄之又玄，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是越是看不到的东西，越是难以掌握，而内心这种东西，控制起来则更是难上加难。 阿里艾尔没等卡兹尔回答，便挥手下决定道：“那我们事不宜迟，明天就举行神降仪式！” 卡兹尔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也的确已经无话可说，阿里艾尔说的对，想要救出赫拉克，只有靠自己，别人都靠不住！ …… …… 次日凌晨，当卡兹尔来到高台前时，高台周围已经聚满了人。 阿里艾尔看到卡兹尔到来，冲他微笑着招了招手，大声道：“来吧，即将成为正义族最伟大战士的英雄！” “英雄！英雄！” 阿里艾尔话音刚落，其他人便异口同声地跟着大喊了起来，震得卡兹尔脑袋发懵。 其实他脑袋发懵并不仅仅是因为此时充斥在周围的声音，昨天晚上他心中一直回忆着过去的生活，根本就没有合眼睡觉。 因为他明白，今天将是他彻底改变的一天。 今天过后，他将不用再一直背负着“逃兵”这个耻辱的称呼！ 迎着正义族的欢呼声，卡兹尔终于迈动脚步，朝高台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两旁的正义族人眼中都恍若燃烧着火焰一般，充满了狂热崇拜。 不自觉地，他挺直了腰杆，脚步也更加用力。 这一段路并不短，而他却感觉好像直走了两步便已经来到了阿里艾尔身前。 阿里艾尔始终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感觉的到，你很喜欢这种感觉。” 阿里艾尔的话顿时将卡兹尔拉回了现实，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受到众人崇拜，肯定是阿里艾尔跟他们说了什么，根本不管自己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他尴尬地低下了头。 阿里艾尔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用力，鼓励道：“卡兹尔，你是英雄，看呐，身后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你，你可不能率先低头！” 卡兹尔听了阿里艾尔的话后，没有回头看，而是仰头望向昨天已经来过一次的高台。 这次高台中间不再只有那座孤零零的石碑了，只见在高台上面，数十个脸上画着彩色妆容的人站在四周，他们腰上挂着动物头骨，衣服上纹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花纹。 他看向阿里艾尔，坚定地点了点头。 后者转身同他一起看向高台，轻声道：“去吧，去接受真神的恩赐吧！” 卡兹尔疑问道：“你不上去？” 阿里艾尔摇了摇头，却没有给出原因。 卡兹尔深吸一口气后，才开始向上爬去。 他的背影并不伟岸，甚至看上去还有些佝偻。 但就是这道背影，在日后竟真的给兰彻斯曼带来了和平。 可能他的初衷并非如此，但事实上，日后他所做的一切，确实已经配得上“英雄”二字了。 第一百三十章 大战 布满沙砾的辽阔大地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空中白云之下，飞满了黑色的船，放眼望去，足足有数百只。 数以万计的战士手持武器，与从船上飞下的敌军战斗着。 只不过这明显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光明族一方的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是他们的战士却是死了之后，还可以重新站起来，只要不是心脏和头颅位置被破坏，他们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之身。 而正义族一方则完全是靠庞大的人数以及魔法才得以苦苦支持着，不过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正义族被灭是迟早的事情。 阿里艾尔用火焰魔法击碎一名光明族战士的脑袋后，冲身后的一人大喊道：“卡兹尔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那人早已经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双腿打颤，他只是一名文官，负责绘制地图以及制定策略，如果不是光荣族突然偷袭，他可以向上古之神发誓，绝对不会亲自走进战场半步。 “我...我不知道，派过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啊——” 刚说完，他便抱头蹲下，大喊了一声。 原来那人脚下的沙砾之中突然长出一只黑色触手，触手身上布满鳞片，端头如同长矛，尖细而锋利。 阿里艾尔赶紧抬手释放魔法，瞬间便将黑色触手烧成灰烬，如果慢上一点，恐怕那位文官身上就会多出一个窟窿。 而那位文官终究是没有辜负众望，裤裆已然湿了一片。 阿里艾尔皱紧眉头，抬头望向飞船。 “该死！肯定又是那帮奴隶！” 他口中的奴隶，其实就是正义族里的下等人身份，而他所保护的这位文官，其实也是下等人之一。 下等人不会使用魔法，能做的只有动动脑筋得事情，可是像他所保护这个人一样聪明的又没有几个，所以大部分下等人就被阿里艾尔归为奴隶，成为其他人可以任意宰割的廉价劳力。 其实下等人也并非绝对无法领悟魔法，其实之前差点杀死赫拉克的那个孩子，就是一位下等人，阿里艾尔曾亲眼所见，那个孩子是可以使用魔法的。 但是就算如此，能够领悟魔法的下等人终究只是极少数，而战争又从来没有停止过，所以阿里艾尔便也就没有精力再去筛选，这也就导致了下等人逐渐生出怒气，聚集起来想要推翻阿里艾尔的统治。 虽然那些反抗者都已经被阿里艾尔消灭，但是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依旧混在正义族里面。 而这次光明族之所以可以找到正义族的藏身之处，恐怕就与那些苟活的下等人脱不开关系。 由于光明族是突然攻来，所以阿里艾尔根本来不及部署防御阵型，便已经与敌军杀作一团。 面对可以不断重生的光明族战士，这样打下去正义族根本没有一丝胜算，而如果正义族想要取胜，则必须要依靠卡兹尔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阿里艾尔如此关心卡兹尔那边情况的原因。 “卡兹尔...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 …… 其实卡兹尔这边也并不好过，他面前笔直站立的战士可不是那些会重生的战士，而是光明族为了对付他专门训练的战士。 经过这么多年的战斗，光明族早已经明白了卡兹尔的能力。 所以这些战士虽然不会重生，但是却有着极其强悍的个人能力。 战士之所以可以重生，其实也就是与当年的异族一样，是由生命之树控制着身体进行行动。 而卡兹尔的能力却正好压制生命之树，所以对付他，并不能使用重生战士。 卡兹尔身后只有寥寥几个正义族战士，因为他们并没有预料到光明族会突然偷袭，并且发现阻断了他们回去。 卡兹尔之所以离开正义族的大本营，正是为了寻找更多的黑蚁巢穴。 黑蚁不同于普通蚂蚁的地方在于，它们的胃部仿佛无限大一般，可以不停吞噬所有的食物，而不论是高大树木，还是矮小草丛，都是它们吞噬的对象。 卡兹尔经过神降仪式后，虽然没有领悟魔法，却出奇地掌握控制动物的能力。 黑蚁虽然吞噬能力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匹敌，但是它们却常年隐藏在沙漠之中，不会轻易出来。 也正是因此，正义族才想到由卡兹尔来控制黑蚁，以此来对付生命之树的方法。 只见卡兹尔冷冷地望着包围自己的敌军，手指微动，大地便开始抖动起来。 其实并不是大地颤抖，因为没多久，地面便由黄色开始变为黑色，这些黑色正是密密麻麻的黑蚁！ “没用的，卡兹尔。” 听到这句话后的卡兹尔身体瞬间顿住，弯曲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赫拉克！”他转过身去，狠狠看着比之前成熟不少的赫拉克。 赫拉克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的确笑不出来，因为他面对的是卡兹尔。 “你很聪明，竟然可以想出用黑蚁无限吞噬的能力来对付生命之树无限增长的能力。” 卡兹额没有说话，一只看着赫拉克，等待他说下去。 赫拉克抬脚甩去爬上自己靴子的黑蚁之后，这才继续道：“但是同样的，既然这两者能力互相相克，那么生命之树自然也可以应对黑蚁的无限吞噬。” 卡兹尔皱起眉头，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冷意。 赫拉克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轻轻道：“卡兹尔，醒悟吧，有你在的话，我们可以更轻松地摧毁生命之树。” 卡兹尔咬牙道：“赫拉克，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由你欺负的，没用的卡兹尔吗？！” 他不理解赫拉克为什么要说这些鬼话，摧毁生命之树？依他看，赫拉克想让生命之树更为茂盛一些才是真的！ 赫拉克愣了一下，显然对“没用的卡兹尔”这个称呼已经有些陌生。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卡兹尔...虽然我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的是，尽管生命之树没有办法完全消灭黑蚁，但是只要黑蚁被拖住......”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就绝对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杀了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卡兹尔的能力 卡兹尔愣了一下，木然地看着赫拉克道：“杀了我？” 赫拉克点了点头：“如果你仍然继续执迷不悟的话，我必须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 卡兹尔突然大笑起来，很久之后才停下。 “你说的对，是我执迷不悟，是我太傻，竟然之前按还想着把你救出来！” 这下反倒是赫拉克疑问道：“救我？” 卡兹尔没再理他，手指动作幅度更大，伴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黑蚁开始从地下涌出。 赫拉克神色有些冷峻，他没想到，上一次战斗后，卡兹尔究竟又找到如此之多的黑蚁！ 他也不再犹豫，既然卡兹尔完全没有悔悟的打算，那么他就只能打败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决不会手软！ 赫拉克攥紧拳头，轻轻放在胸前，只见他手上突然亮起一道紫光。 紫光迅速遍布他的全身，连同他脚下的土地，也都笼罩在紫光之中，凡是靠近的黑蚁，瞬间便会化为乌影。 卡兹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你...你究竟也...” 赫拉克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他的双眸在紫色光芒中映衬下，变得通红。 “卡兹尔，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卡兹尔咽了口唾沫，咬紧牙齿，双手举向空中。 赫拉克听到天上传来动静，凝眉迎头看去，发现天空之中竟然瞬间聚集起无数道黑影。 那些黑影不是别的，正是被称为沙漠空中之王的可怕生物，秃鹰！ 跟随赫拉克一起前来的那些守卫见到规模如此壮大的秃鹰群，不由有些胆怯。 虽然没有与秃鹰正面战斗过，但是关于它们的传说倒是流传着不少。 相传沙漠是神明为恶魔设下的牢笼，而秃鹰便是这座牢笼的守卫。暂且不说这个传说是否真实，但由此便可看出，秃鹰的战斗力之强悍。 卡兹尔大声道：“我说过，别再把我当成那个没用的卡兹尔！” 随着卡兹尔挥动手臂，地上的黑蚁，以及天上的秃鹰同时向赫拉克所带来的光明族战士冲去。 黑蚁还没有攀上战士的身体，战士们脚下便已经生长出生命之树的枝干，黑蚁前进道路受阻，只能与生命之树开始互相消耗。 但是天上的秃鹰群却是光明族计划之外，他们原以为卡兹尔只是与黑蚁的蚁后签下了某种契约，所以才可以调动黑蚁，没想到他竟然连秃鹰也调动的了。 不一会儿，光明族战士便已经与秃鹰战为一团，而赫拉克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秃鹰群几乎一半的数量，都围绕在他身边。 赫拉克谨慎地打量着秃鹰的动作，以他目前的能力，不可能同时击杀如此多的秃鹰，所以他只能守株待兔，等待秃鹰向他攻来。 不过在秃鹰黑影的间隙中，赫拉克看到卡兹尔好像并没有与自己缠斗下去的打算。 只见他已经转过身去，明显是想要离开战场。 “喝！” 赫拉克终于忍不住率先出手，他十指相扣，全色的紫色光芒便聚集在双手之上，随着他胳膊挥出，他面前包裹严实的秃鹰瞬间闪开一条缝隙。 可是这条缝隙只是暂时的，他刚收回手，那条缝隙便又再次被填补上。 他意识到，这样根本不是办法，因为秃鹰数量实在太多，他根本不可能靠只存在一瞬间的缝隙逃出去。既然逃不出去，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阻止住卡兹尔前往正面战场。 “可恶！” 他咬紧牙齿，脑袋里没有任何办法。 而与他一起来阻止卡兹尔的战士已经在秃鹰的冲击下死伤过半。 “卡兹尔！” 看着卡兹尔已经渐渐走远，他一边试图打破一个更大的缺口，一边朝卡兹尔大喊道。 卡兹尔听到声音，身体顿住，却并没有回头。 “你不是最讨厌阿里艾尔那种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听完赫拉克的话后，卡兹尔沉默片刻，继续往前走去，再也不理会赫拉克的呼喊。 …… …… 光明族的王站在最大的一艘飞船上，俯瞰着地下的焦灼的战局，对旁边的菲利普斯说道：“难道真的不能再加大天离石的用量了吗？” 菲利普斯眯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粗粗喘了一口气，大声道：“来人！” 菲利普斯猛然睁开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只不过与之前比起来，显得更加苍老。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不然我们谋划已久的这场决战将毫无意义。” 王看向菲利普斯，眼睛里透漏着疲惫。 “可如果失败了呢？岂不是更没有意义！” 菲利普斯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他刚说完，下面战场突然传来一阵欢呼。 王与菲利普斯齐齐朝下面看去，只见战场的边缘，突然出现一团黑影。 黑影的形状像是一条巨龙，可实际上它却是由乌鸦所组成。 沙漠中怎么会突然聚起起那么多乌鸦？答案显而易见，光明族最担心的那个人，回来了。 王声音顿时增大，几乎是怒吼般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我们一定会成功！” 菲利普斯长满皱纹的眉头皱起，嘴里呢喃道：“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够操纵乌鸦？” 按照他之前的打算，赫拉克的力量阻止卡兹尔明明是绰绰有余的。 卡兹尔虽然拥有可以操作黑蚁的能力，但是相对来说，黑蚁能力并不算强，只是他刚好与生命之树的无限生长向克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操控除了黑蚁之外的其他生物！ 那么，赫拉克现在情况怎么样？ 菲利普斯担忧起来，赫拉克是战争胜利以后，消灭生命之树的关键力量，如果赫拉克有个好歹，那么这场战争就算胜利，也将变得毫无意义。 不过他从内心里还是愿意相信赫拉克不会有事的。 毕竟这些年，他花费了无数心血以及天离石来培养赫拉克的能力，此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与赫拉克一战的，不会超过五个。 可不管怎么说，卡兹尔的到来终究是计划之外，如果这一场战斗拿不下来，那么以后可就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王脸色阴沉，终于出声下令道：“继续增强生命之树！”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变 轰~ 一阵土石裂开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被一道足有数十米宽的黑色裂缝所分开。 包括光明族战士在内，所有的战士都被这一幕所惊到。他们不由停止厮杀，齐齐看向从地下涌出的巨大怪物。 “这...这就是生命之树的真正摸样！” 阿里艾尔推开倒向自己的烧焦尸体，望着巍巍壮观的一幕惊叹。 只见整个生命之树犹如一只纵横在沙漠海洋上的黑色巨鲸，跃出水面，掠起无数空气巨浪。 在地面裂缝周围的战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巨大黑暗所吞噬。 生命之树无风自动，它虽然没有嘴巴，却发出犹如恶魔般的巨吼声。 菲利普斯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如此大体积的生命之树，心中震撼一点不必其他人小。 而王却显得不同，他双眼露出兴奋的神色，手指紧紧嵌在飞船的木沿里面。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菲利普斯失望地微微仰头闭眼，不再理会光明族地王，只见他嘴里默默有词，不知是不是在祈祷。 战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彻底打乱，生命之树完全不分辨阵营，只见它身上突然生长出无数黑色触手，将距离它比较近的所有战士刺穿。 刚刚赶到战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卡兹尔见到这一幕，不敢再怠慢，连忙开始召唤这些天收集起来的黑蚁。 伴随着他的咒语以及动作，无数黑蚁突破地面黄沙，爬到地面上。 它们不停扭动着，从天上看去，被它们所覆盖的地面顿时变成一片黑色海洋。 “去吧，吞噬它，让它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黑蚁仿佛可以听懂他的话一般，黑色海洋立时开始向生命之树翻涌而去。 生命之树明显感觉到了危机，它身体略微颤动，随着大地一声巨响，又是无数触手从地面涌出，朝由黑蚁组成的黑色海洋攻去。 两团黑色接触，犹如两支巨大黑色山峰相撞一般，击飞无数巨石。 黑蚁不停地吞噬着生命之树，但由于受到生命之树的攻击，它们自己的数量也在不断减少。可相比于无法计量的总数来说，死去的那一点力量几乎微不足道。 而生命之树则在被黑蚁吞噬的同时，不断生长，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所以两道巨大黑色就此僵持住，一时竟分不出胜负。 阿里艾尔看到生命之树已经被卡兹尔所阻挡，顿时举起握紧的拳头，大吼道：“为了正义，杀！” “杀！” “杀！” …… 所有的正义族战士跟随阿里艾尔呼喊着，声势之浩大，属实是前所未见。 卡兹尔的到来给原本因为遭到偷袭而士气低落的正义族战士们，带来了更为高昂的斗志。 他们眼睛里燃起战火，手中魔法力量更甚，开始将所有的愤怒倾泻到敌人身上。 阿里艾尔见所有战士的斗志都已经激起，于是大喊道：“击烂他们的脑袋和心脏，便可以永远地杀死他们！” …… …… 与正面战场不同，赫拉克所在的地面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这里有的只是被黑蚁吞噬，只剩白骨的尸体，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秃鹰死尸。 在赫拉克挥手杀死最后一只冲向自己的秃鹰之后，终于感觉到一丝力竭，差点使他站不稳。 “哈~” 他刚喘了一口气，便看到远方正面战场方向的上空，突然出现数道粗大触手，而随着那些触手甩动，原本飞在空中的飞船顿时被扫落数艘。 他睁大眼睛，喃喃自语道：“生命之树？” 已经身在光明族生活数年的他，一眼便认出那些触手其实就是生命之树的枝干。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生命之树会向光明族发起攻击？ “难道，生命之树已经生长到无法控制地程度？” 他不敢再逗留，即使全身传来犹如骨头碎掉一般地疼痛，他也还是迈动脚步，迅速朝正面战场赶去。 他一边奔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石头，随着他手掌一阵紫色光芒亮起，那块石头瞬间便化为齑粉。 …… 卡兹尔召唤出黑蚁之后，也并没有闲着。 他再次开始控制着乌鸦，向空中的飞船攻去。 虽然正义族可以使用强大魔法力量，但是却并不会如同鸟儿一般在天上飞。 而那些魔法又几乎不会对有绝对防御的飞船造成什么影响，所以这里唯一可以攻击飞船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想通，那就是生命之树明明是受光明族控制的，为什么现在反而也开始对光明族展开攻击了呢？ 正当他收起多余想法，全心全意操控黑蚁和乌鸦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卡兹尔！” 卡兹尔眉头骤然皱起，缓慢转过身去，有些惊讶道：“你竟然...逃出来了。” 赫拉克身上的衣服几乎成为碎片，这些全都是拜秃鹰群所致。但好在虽然衣服已经坏掉，他人却并没有坏。 “我还没有阻止你，又怎么会留在那里。” 说到这，他目光越过卡兹尔，看向对方后面远处正在消耗的两团黑影，眉头不由皱起。 他听菲利普斯说过，可以被认为操控的生命之树，是有形态上的限制的。 如果超过限制，生命之树将会变得不可控！ 他虽然不知道临界点是多大，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已经属于不可控的范围。 卡兹尔见赫拉克并未急着向自己出手，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所守护的光明族。” 赫拉克被他的声音拉回视线，并不像多做解释，劝阻道：“这场战争光明族必须胜利。” 他说的没错，这一场战争如果光明族没有取胜，那么他也就绝对再没有机会去毁灭生命之树。 这也就意味着，失去控制的生命之树将会无节制的增长，直至充满整个世界。 卡兹尔咬牙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啊！” 他顿了一下，手指开始灵活伸动，不一会儿，在他身后，便聚集起一团乌鸦。 乌鸦组成的黑影形状犹如一对巨大的翅膀，在他身后上下晃动着。 “那么，你就带着傲慢，去死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危机 赫拉克见卡兹尔已经展开攻势，也不再犹豫，稍微用力，神之力便已经遍布全身。 只是不知他是否是有意为之，他紫色雷电状的神之力竟然也在背后聚集成一个翅膀。 两道翅膀，一黑一紫，更给这场战争添加了史诗色彩。 “去死吧！” 卡兹尔率先发动攻击，只见他伸出一只手臂，食指指向赫拉克，背后的乌鸦便听从指令般，形成一道黑色长矛形状，刺向赫拉克。 赫拉克不甘示弱，手臂前伸，五指张开，手心竟形成一道紫电盾牌。 轰~ 矛与盾相撞，发出响彻天地的巨响。 夹杂着黑色尘土，无数黄沙腾空而起，形成一幕黄色龙卷风。 沙幕散去，赫拉克手中的盾牌支离破碎，而冲过来的乌鸦，则只剩下一些羽毛飘零落下。 “你的神之力虽然强悍，但是却有限度。” 卡兹尔勾起嘴角，对赫拉克淡淡说道。 “你说的不错，我的力量终究会枯竭，但是你所召唤的东西却无穷无尽。” “看来你已经明白，这场战争，光明族不可能取胜。” 赫拉克双眸染上一层血红，背后紫电翅膀瞬间变大，足有十米之高。 在翅膀的映衬下，赫拉克的身躯显得无比渺小。 “不，我不需要杀光你的召唤兽。”赫拉克双手举过头顶，手心紫电汇聚，隐隐形成一个圆球状，“只要杀死你，就足够了。” 卡兹尔收起笑容，脸上肌肉崩紧，仰天发出类似古老咒语般的声音。 伴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天边顿时笼罩起一团黑云，黑云逐渐靠近，终于可以看清模样，那是各种各样的飞禽。 不止是乌鸦，其中还包括着秃鹰，尖嘴鸟，刀雀等各种具有攻击力的生物。 赫拉克也注意到这一幕，知道必须要在飞禽到达卡兹尔身边前，一举击杀卡兹尔。 他不再懈怠，放下一只手，只用单手拖着已经汇聚完全，直径足有二十米的紫电圆球，另一只手中则慢慢出现一道两米长的紫电长枪。 “觉悟吧！” 赫拉克大吼一声，同时将手中的紫电圆球甩向卡兹尔，而他自己则手持紫电长枪，紧紧跟在圆球后面。 卡兹尔嘴唇裂开，双手伸向前方，他背后由乌鸦形成的翅膀便开始朝他身边靠拢，直至将他包围的严丝合缝。 “喀喀喀！” 伴随着骨头粉碎的声音响起，乌鸦与圆球接触的部分，皆是粉身碎骨，连一滴血也没有看到。 不过这些乌鸦在卡兹尔的操控下，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本能，它们没有被死去的乌鸦吓到，反而前赴后继，不断补充着由紫电圆球打开的缺口。 而赫拉克的紫电也在这巨大的消耗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小。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只乌鸦凭空消失，紫电圆球也彻底消失不见。 不过卡兹尔还没来得及放松警惕，赫拉克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结束了！” 赫拉克将紫电长枪的矛头对准卡兹尔的心脏，狠狠刺了进去。 卡兹尔虽然拥有可以操控生物的恐怖能力，但是他本身并没有多少力量，所以面对赫拉克的近身肉搏，他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肉体便已经被紫电长枪穿透。 “噗！” 没想到，明明只是由紫电虚构而成的长枪，在穿透卡兹尔身体的那一刻，竟然发出如同真正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 由此可见，赫拉克体内已经蕴含了多么巨大的神之力！ 直到握着长枪的那只手接触到卡兹尔的胸膛，赫拉克的身体才停止冲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紫电传来的“滋滋”声弥漫周围。 “我曾经劝过你的...”赫拉克身体的力量仿佛顿时被抽空，心脏的血液也停止流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曾经以兄弟相称的两人，竟然要在此刻拼出你死我活。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卡兹尔，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画面。 看着卡兹尔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他感觉到自己心脏传来无法承受的疼痛。 “赫拉克...哥哥...” 赫拉克听到这道声音，眼睛顿时睁大。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回忆。 这真的是从卡兹尔口中说出的声音。 “卡...卡兹尔...”尽管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但是当“哥哥”两个字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仿佛瞬间又回到曾经在天离族村落里的生活。 不料卡兹尔并非是向赫拉克所想的那般，后知后觉的醒悟。 他接下来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戏虐，他嘴角还留着血，却遮掩不住狰狞的笑容。 “我...我说过...我不再...是那个...”他声音断断续续，与此同时，右手伸向空中，“那个没用的卡兹尔了！” 赫拉克顿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冰冷，无数嘈杂的尖叫声从他背后响起。 紧接着，没等他回头看，身体便已经迎上一道强烈的冲击。 鸟群来了。 卡兹尔见状，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迅速远离被鸟群渐渐包裹起来的赫拉克。 而他所停留的地方，脚下聚起鸟群。 “哈~”卡兹尔因为疼痛而喘着粗气，不过语气倒也还算轻松，“就连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的心脏，与你不同。” 原来，平常人的心脏都是在胸口左边，而卡兹尔不知什么原因，心脏位置竟然与其他人不同，是长在了右边。 也正因此，原本足以杀掉他性命的攻击，只不过让他受了重伤，而非丧命。 冲向赫拉克位置的鸟群越来越壮大，瞬间便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卡兹尔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不再看赫拉克与鸟群的厮杀，转头看向黑蚁与生命之树相汇聚的地方。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黑蚁还在源源不断地冲上去，而生命之树的触手则也在不断生长。 在稍远一些的战场上，因为正义族得知真正杀死敌人的方法，所以局面已经渐渐转变为优势。 在蓝红光彩之中，光明族战士一个接着一个，在不停地倒下。 由于是脑袋和心脏被攻击，所以他们倒在地上后，总算时没有再次站起来的想法。 只不过，有一点让卡兹尔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生命之树的本体，好像仍然在不断扩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末日 虽然卡兹尔已经注意到生命之树本体在继续生长，可是所有的黑蚁都已经被触手抵挡在前面互相消耗，所以就算是他，也并没有办法可以去攻击主体。 “怎么办？” 他看向正在与人交战的阿里艾尔，虽然阿里艾尔能力在这里的大部分人之上，可如果与生命之树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况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生命之树虽然被称为树，但是它却完全不怕火焰类魔法的攻击，那些零星之火砸在它身上，就如同烟花一般，中看不中用。 所以理论上阿里艾尔的魔法可以克制生命之树，便也只能存在理论当中。 卡兹尔这边正为这个局面发愁，身边就已经传来赫拉克怒吼的声音。 原来赫拉克已经在飞禽群里面杀出一条血路，正飞奔而来。 这些飞禽看上去声势浩大，可实际上杀伤力却很有限，尤其是对拥有着巨大神力，以及绝对防御的赫拉克来说。 看到卡兹尔后，赫拉克身体前倾，放在腰间的手握为拳头状，上面布满紫电雷光。 经过之前的那一道攻击，从卡兹尔的状态来看，他已经分析出原因，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失手。 卡兹尔明显也没有预料到赫拉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突破飞禽的重重包围。 “可恶...” 他话还没说完，赫拉克便已经冲到他的面前，就在紫电彻底将他脑袋击碎前，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紧接着便是一道红光闪起。 “阿里艾尔！” 看清来人模样后，赫拉克惊呼道，但手上力量却没有丝毫减弱。 不管是卡兹尔，还是阿里艾尔，若想要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们谁拦在自己面前，都必须死。 赫拉克这么想着，手中紫电便已经与阿里埃尔所释放出的火焰魔法相撞。 轰！ 一红一紫激烈相撞，两种颜色延伸数米，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两颗行星碰撞般，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站在阿里艾尔身后的卡兹尔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迎来一股炙热的气息，恨不得将自己的五官融化。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轰”的巨响响起，只见原本立在空中飞船正中间的最大的那艘空中城堡，竟被一条巨大的触手拦腰穿过。 飞船头尾两个部位顿时冒起黑烟，整艘船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阿里艾尔与赫拉克同时注意到动静，默契地同时收回力量，向后方撤去。 空中，随着触手与船体分离，飞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开始向地面落下。 与此同时，船内瞬间生长出两条生命之树枝干，上面各自站着数道人影。 只不过生命之树枝干并不似以往一般强壮有力，在飞出飞船之后，反而如同一条被抽取筋骨的黑色长蛇，软软地朝地面摔去。 赫拉克看着头顶急速下降的生命之树，赶紧朝一边躲去。 他刚躲开，生命之树枝干便携带着飓风倒下，在地面上留下一道巨大裂痕。 枝干上的在落向地面的一瞬间，已经抽身跳下，更是有两道人影落在赫拉克旁边。 “菲利普斯！”赫拉克看清两人后大叫一声，而另一个站在菲利普斯身边的人，便正是光明族的王。 菲利普斯见到赫拉克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彩。 “你果然还活着！” 菲利普斯的语气听起来明显很激动，一点也不想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赫拉克看了一眼空中正在摇晃着落去远方的飞船，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生命之树为什么会攻击空中城堡？” 菲利普斯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看了身边光明王一眼后，没有说话。 赫拉克的目光随着菲利普斯，也看向了光明族的王。 而光明王则没有看两人，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阿里艾尔身上。 这还是第一次，水火不容的两个种族的领袖，站在了同一幅画面里。 阿里艾尔扫了一眼暴走的生命之树后，扯着嘴角说道：“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生命之树？” 光明王哼了一声，这才说道：“那也总比你用谎言控制别人光明正大！” 阿里艾尔抬了一下肩膀，“用谎言控制别人？我真想不到这种话竟然会从你光明王的口中说出。”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有人可以凭借谎言去控制别人，所有为正义族而战的勇士，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信仰！” 光明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许久之后，才说道：“信仰？你的意思是真的会有人把成为奴隶这件事当作信仰？” 阿里艾尔不屑道：“你才是奴隶。”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不重要，但我们是敌人却是事实。依照你的想法，战争胜利后，当你所认为的奴隶都战死之后，又有谁能为你的阶级服务？” 阿里艾尔转换话题道：“那若你胜利了呢？难道要所有人都成为生命之树的肥料？” 光明王眯起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也比成为奴隶，受人奴役要好上一万倍！” 阿里艾尔笑容更加不屑，他一边抬起一只手，一边说道：“奴隶果然是奴隶，你们之所以被称为奴隶，就是因为你低劣的思想！” 说着，他手心已经燃起一道火光。 火光瞬间扩大，变为一个半人大的火球。 “为你的愚蠢行为，去地狱忏悔去吧！” 阿里艾尔话音未落，火球便已经从他手中飞出，迅速朝光明王飞去。 轰！ 一道巨响之后，光明王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赫拉克已经站在他的身前。 一直没有说话的菲利普斯突然大喊道：“小心，跑！” 众人听到他的声音，齐齐朝生命之树看去，原来不知何时，生命之树竟然已经成长到足有数百米高度。 而原本算是势均力敌的黑蚁，也终于承受不住生命之树的力量，顿时被彻底击散。 击溃黑蚁的巨大触手没有停止生长，直直冲众人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菲利普斯让众人逃跑，自己却已经放弃逃跑的打算。 他匍匐在地，语气嘶哑，悲伤而凄凉。 “末日，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联手 众人四散躲开冲击过来的生命之树枝干后，分立站在了四个方向。 而匍匐在地的菲利普斯则瞬间被生命之树吞没，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生是死。 “必须要先阻止生命之树继续生长下去！” 说话的是赫拉克，见到菲利普斯惨死，他心脏瞬间涌上一股疼痛。 在光明族生活的这三年里，他几乎每天都与菲利普斯待在一起。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实质关系，但赫拉克早已经将他当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朋友。 此时他唯一的朋友惨死，他自然是悲痛交加。 况且与和正义族之间的冲突比起来，现在阻止生命之树明显更加重要。 不过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光明王率先开口道：“不可能！” 赫拉克看向他，只见后者脸上交织着愤怒与狂热。 “一旦阻止生命之树，光明族就再无可能战胜正义族！”光明王继续说着，“只有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成功！” 赫拉克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不过细细想来，他好像也从未与对方熟悉过。 尽管两人同属一个阵营，但是因为菲利普斯要在赫拉克身上做实验，所以赫拉克几乎没有离开过实验室，与光明王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之又少。 另一边阿里艾尔也说道：“哼，无能的奴隶，你根本不配取得胜利！” 赫拉克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果让生命之树任由现在这个情况生长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算是抽干他的血也不可能控制的住。 而光明正义两族的领袖，却仿佛对这一幕视而不见，眼里只有仇恨。 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卡兹尔，后者胸口还留着鲜血。 “卡兹尔，我们必须先合力阻止生命之树！” 卡兹尔脸上表情纠结，明显陷入犹豫当中。 “如此再好不过，但是，你身旁的那位会同意吗？”阿里艾尔脸上挂着戏虐的笑容说道。 光明王果然开口道：“赫拉克，本王命令你，斩杀正义族敌军！”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生命之树已经再次发起攻击。 它好像知道唯一两个可以威胁自己存在的人就在这里，所以不遗余力地，将数百根触手齐齐甩向这边。 赫拉克飞向一边后，发现光明王也已经逃离危险区，由此可见，光明王身手应该也不差。 躲避这一次攻击后，赫拉克不再犹豫，下定决心，一定要率先阻止生命之树。 否则一旦生命之树再次壮大，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全身用力，紫色雷电便瞬间再次遍布他全身。 紧接着，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生命之树本体。 在菲利普斯第一次的测试中，赫拉克可以用自己的血液，通过天离石来毁灭由天离石操控的生命之树。 可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操控生命之树本体的天离石赫拉克一直不知道具体在哪个地方。 而菲利普斯已死，唯一知道那块天离石下落的光明王又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 所以，他只能直接用神之力冲击本体！ 在之前的实验中可知，他所领悟到的神之力，对生命之树是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的，虽然不如直接通过天离石来的那么明显，但总好过完全没有作用。 思考间，赫拉克的身体已经来到生命之树本体的面前。 刚刚在远处看还不是那么明显，此时来到它身前，赫拉克才意识到，生命之树竟然已经成长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与生命之树本体相比，他的身影比之前卡兹尔召唤出的黑蚁大不到哪去。 尽管如此，他依然在手心凝聚起紫电神之力，不管结果怎么样，他必须要做出尝试。 随着他将凝聚紫电的那只手按在生命之树本体身上，生命之树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生命之树全身遍布着黑色的鳞片，这种鳞片可挡刀枪，亦可挡魔法，但偏偏却挡不住赫拉克的攻击。 只见但凡是紫电接触的地方，黑色鳞片瞬间便已经瓦解，露出里面如同肌肉一般的木心。 虽然赫拉克的力量可以击破生命之树的鳞片，但是与生命之树巨大的身躯相比，他的攻击如同一颗落入大海的石子般，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 反倒是他自己，被瞬间涌上来的黑色触手缠住了四肢，再也无法动弹。 赫拉克尝试着摆动身躯，却发现无能为力，触手之中蕴含着极大的能量，不是他的肉体可以应付得了的。 就在这时，一团黑雾突然腾空飞出，围绕在了赫拉克身边。 是黑蚁！ 没等他回头看去，卡兹尔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现在，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没用的赫拉克了？” 他嘴上虽开着玩笑，但双手却已经操控着黑蚁，开始吞噬束缚着赫拉克的触手。 不消片刻，触手只见便已经生出空隙，赫拉克不敢怠慢，迅速脱身，来到卡兹尔身边。 “我就知道你会来帮忙。”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帮你的。” 赫拉克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不经意间又看到自己在对方胸口留下的伤口，轻声问道：“还疼么？” “你说疼不疼，要不我在你身上戳个洞试试？” 得嘞，既然卡兹尔还能骂自己，那就说明应该不是很疼，至少不耽误一起对抗生命之树。 卡兹尔看向生命之树，只见它身上被赫拉克所攻击的位置，漏着一个缺口，迟迟没有重新生长出来。 “你竟然可以......” 卡兹尔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赫拉克打断。 “是的，但是我的力量与它相比，明显还是有些不够看。” 它指的自然就是生命之树。 卡兹尔没有皱起，他的黑蚁一大半都已经在刚刚与生命之树的对峙中消亡掉了，此时存留的这些，明显也不足以吞噬生命之树。 如此看来的话，就算是两人联手，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啊。 赫拉克仿佛明白了卡兹尔内心的想法，他勾起嘴角，说道：“就算我在它这里打破一个洞，它虽然无法修复，但是却可以在其他地方生长出来另一部分，来抵消这部分亏损。” 卡兹尔接着道：“所以，无论你如何攻击，也都不会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 赫拉克点了点头，“不错，但是如果你能.....” 卡兹尔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说出口，便说道：“放心吧，我可以！” 赫拉克笑容更加灿烂，他双手紫电更甚，颜色也变得更加浓厚。 “聪明！” 说完这两个字后，他的身体便狠狠跃向生命之树。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的秩序 光明王不知何时，手里竟然已经握着一把黑色巨剑。 阿里艾尔朝生命之树方向看了一眼后，面向光明王说道：“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 光明王抿着嘴唇，声音里竟然含着一丝悲壮。 “我想杀你，你想杀我，正好做个了断。” 阿里艾尔摇了摇头，淡淡道：“我并不想杀你。” 他朝生命之树方向指了一下，而后才说道：“我只是想消灭这个东西。” 光明王挥动一下巨剑，然后将巨剑竖在身前。 “但可惜的是，现在已经晚了。” 阿里艾尔竖起眉头，疑问道：“晚了？” 光明王身体已经行动，朝阿里艾尔冲了过来。 “天离石的剂量还在加大，你根本不可能彻底消灭它。” 阿里艾尔眼神一冷，没有多说什么，手中便已经聚集起火红光球。 …… …… 赫拉克距离生命之树越来越近，而他手中的紫电也越来越强烈，到最后，已经宛如一个小型紫色太阳般耀眼。 这是用他所有神之力的力量形成的一击，他正是想用这一击，直接攻入生命之树的身体内。 他已经明白，生命之树之所以可以源源不断地再生，肯定是因为身体内有什么东西一直供应着能量。 而这个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天离石！ 他记得，菲利普斯曾经说过，天离石对于生命之树来讲，就像是一个种子。 而如果想要消灭生命之树，则必须要找到它的核心部位，也就是天离石所在的地方。 它曾经不止一次地询问过菲利普斯，控制生命之树本体的那颗天离石究竟在哪。 虽然菲利普斯并没有告诉他具体的地方，但是却说了一句话——就算你知道了，也不可能靠近它。 此时想来，那颗天离石无疑正是在生命之树的体内。 只有那里，才是他就算知道，也不一定可以进去的地方。 不过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恐怕菲利普斯所言并不假。 他刚刚也已经试过，尽管自己可以击破生命之树表面的鳞片，却再没有办法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有了卡兹尔的帮忙，至少可以抑制住生命之树的能量，没准，自己便可以趁着生命之树力量分去一部分对付黑蚁的机会，得以进入它的身体呢？ 轰~ 一声巨响响起，赫拉克终于与生命之树相撞在一起。 这次赫拉克在生命之树身体上留下的痕迹明显要比之前大的多，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 他还是没有找到可以进入生命之树体内的方法。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从腰间掏出一颗天离石。 在这场战争前，菲利普斯为他准备了两颗天离石，作为力量储备。 这两颗天离石与普通天离石不同，这是菲利普斯花费无数心血与时间，将原本存在于赫拉克体内的神之力引导出来，储存进里面。 也就是说，这两块天离石里面所蕴含的能量，就是赫拉克所拥有的能量，这才得以让赫拉克可以随时吸收。 而在与卡兹尔召唤来的秃鹰战斗后，他已经用掉一颗，现在他手中的这一颗，已经是最后一个。 没有犹豫，他手掌轻轻用力，天离石便瞬间化为齑粉。 在巨大力量的涌入下，赫拉克再也忍受不住胸口传来的压迫感，大声喊了出来。 “啊！” 伴随着他的喊声响起，只见他手中紫电迅速扩大，能量明显获得质的提升。 另一端，卡兹尔听到赫拉克的叫喊声后，不自觉地朝赫拉克方向看了一眼，却只是看到一团紫色光芒，并没有见到赫拉克的身影。 但是现在他也不可能分心去寻找赫拉克，于是只能选择相信后者，自己则是收起心神，全力控制黑蚁与生命之树互相消耗。 赫拉克身体在巨大能量的驱使下，终于再次朝生命之树体内深入。 就在他感觉自己力量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前面竟然失去阻碍，而他则根本没来得及刹车，便已经将自己甩了进去。 “咦？这是哪？” 当赫拉克反应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是漂浮在一片黑暗中，而脚下方向，隐隐传来一股冰冷的风。 他仔细打量一番，发现这地方是一个如同上下方向的通道。 “难道，这就是生命之树的血管？”他脑海中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他用手指感知了一下脚下传来的冷风，发现里面竟然蕴含着丰厚的神之力。 “也就是说，天离石在下面？”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条通道应该就是类似于血管之类的东西，只不过这个“血管”不负责运输血液，而主要是传送神之力。 生命之树之所以可以无限生长，必然就是因为这股能量！ 不再多想，他努力将身体调转一下方向，头部对准了冷气吹来的方向。 可是究竟要怎么下去呢？ 这倒是一个难题，周围皆是茫茫黑暗，根本没有着力点，他身体漂浮着，任其如何使力，都无法前进分毫。 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汇聚身体内的神之力，朝一边甩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随着紫电神之力飞出，他的身体竟然朝相反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 他赶紧稳住身形，调准攻击方向，好使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意外的发现，得以前进。 “轰...轰...” …… “波...波...” …… 为了可以快速前进，他刚开始便使出全力，以求达到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天离石所在的位置。 可是这段距离明显要比他想象中远上很多，以至于到最后，他只能释放出微不可见的能量，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心中急得冒火。 “难道只能等神力恢复之后才能继续前进吗？” 菲利普斯给的两块天离石都已经被用掉，现在根本就没有补充的办法，所以目前好像除了等待神力恢复，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等等！ 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生命之树可以依靠这个力量再生，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同样可以利用这股力量呢？ 他仰起头，出神地看向前方，那里仍旧被黑暗所填满，完全看不到尽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命之源 赫拉克收起心神，仔细感知着从身旁流动而过的神之力，发现这股神之力没有任何属性。 这也正好说明菲利普斯曾经所说的一切，是正确的。 菲利普斯告诉过他，天离石自身所携带的神之力是没有任何属性的，只有当其他人领悟了之后，才会根据那个人身体的属性，转变成相应的神之力。 除此之外，菲利普斯还补充说，一般而言，天离石所携带的初始神之力，是不能直接被吸收进身体的，因为如果身体一旦没有办法将这股神之力转变成自己的力量，那么将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正义族明明可以直接吸收神之力，却很少有人这么做的原因。 赫拉克虽然将菲利普斯的这些话记得一清二楚，但是目前这个情况，他只能直接吸收天之力，好让自己尽快到达生命之树体内放置天离石的位置。 想到此，他终于不再犹豫——哪怕有可能会死！ 他放松身体，张开手心，让自己的身体达到最自然的状态，然后心念一动，便有一股冰凉之气从他手心进入体内。 他稍微感觉了一下，发现那股神之力进入体内之后，便迅速与自己原本的雷电神之力相汇合，之后便再无动静。 他赶紧停止吸收，集中全部注意力，感知着体内两股力量的变化。 他感觉到，原有的神之力将这股没有任何属性的神之力紧紧包裹着，里面仿佛正在发生着激烈的碰撞。 “果然不行吗？” 赫拉克内心一阵失落，看这个样子，他体内的神之力好像并不欢迎外来的客人。 正当他准备去想其他办法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体内传来一阵火热。 这种火热不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而是全身上下，所有地方。 这种感觉刚开始还不是很强烈，可当他感知到外来进入的神之力已经突破原有神之力的束缚时候，火热感顿时大了起来，让他恨不得马上脱光衣服。 “怎么回事？” 他心中涌上一股危机感，已经发觉到一丝不妙。 看来菲利普斯说的都是真的，这么玩确实会出人命的呀！ 不过他还不想死，一来是因为还没有消灭生命之树，另一方面，是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还怎么有脸面去面对被人称为英雄的父亲？ 所以他现在绝对还不能死！ 强大的求生欲望竟然真的给他的身体带来一丝转变，他只觉得全身毛孔仿佛瞬间打开，变成了一个又一个传输神之力的通道。 外界冰冷的神之力与体内这股炙热的感觉互相抵消着，缓解了他的痛苦。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做出决定，就算是死，自己也一定要阻止生命之树继续生长！ 带着这个意念，他伸出手，不管是自己的神之力，还是后来进入的神之力，一并聚集在了他的手心。 “啊！” 神之力几乎不受他控制般从他手心飞散而出，而他的身体，也在这股巨大的能量之下，迅速向下方沉去。 下坠的过程中，他完全不敢停下释放神之力。 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停止释放神之力，恐怕身体便会立马被无限进入的神之力爆破。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容器，但他这个容器的容量明显有限，并不能完全盛下所有后来进入的神之力。 正是因此，他才只能一直往外释放着神之力，使体内的神之力总量达到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感觉来，可能只有一瞬间，他的背部便已经撞在一块硬物之上。 由于释放的神之力的量过于庞大，所以这一撞，险些让他身体吃不消，手上动作自然而然也就停下。 没等他再次释放神之力，他便忽然感觉到全身的毛孔好像已经再次关闭，因为他再感受不到有任何的神之力继续进入体内。 可就算如此，那些已经进入他体内，却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出来的神之力，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到底到了哪里，便赶紧崩紧身体，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体内的神之力。 这一晃，便已经是半天时间过去。 赫拉克也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体内的神之力虽然并没有被他完全同化，但至少已经安分下来。 他扭动脖子，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他正是从那里过来的，自然不必多说。 接着向四周看去，他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极为广阔的地方，至少他并没有看到这片空间的尽头。 而他身体下面，也就是他所摔在的地方，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便是控制生命之树的天离石了。 “乖乖，怎么那么大个？” 赫拉克发出由心的感叹，这块天离石比他之前所见到的要大上很多很多。 甚至可以说，他所见过的所有天离石加起来，也完全没有这一块的百分之一大。 “难道，外面那些天离石都是从这里被分离出去的？” 他不得不如此怀疑，毕竟这块天离石实在是太大，根本不可能是被人为分离出来的。 既然不是被分离出来的，那么它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天离石的母体。 他走到天离石边缘，探头朝下方看去，发现这块巨大天离石的底部，被无数触手连接着。 如果从远方看去，这块天离石就像是一颗巨大心脏，而下面那些可以称之为生命之树根部的触手，则是连接心脏与生命之树本体的血管。 虽然眼前景色十分让人震撼，不过赫拉克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 要怎么切断天离石与生命之树的联系呢？ 这是此时赫拉克脑袋中唯一的想法，也是他进入生命之树，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 以体积来看的，他绕着天离石跑上一圈估计也要半天时间，这也就意味着，用他血液来控制天离石，以此来毁灭生命之树的想法并不可行。 这么大一块天离石，如果真的用血的话，就算是十个赫拉克，也绝对不够用！ 所以，他必须要想出另一个办法，一个可以彻底切断天离石与生命之树联系的办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控制还是被控制？ 想了许久，他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难不成，真要用我的血来试试？”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迅速被他否决。 他可没有自虐的爱好。 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面之上，准备好好捋一捋天离石与生命之树的关系，看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些消灭生命之树的灵感。 根据菲利普斯所说，天离石应该是一块从天外落下来的陨石。 那么天外又是哪里？ 他不由想到之前与卡兹尔一起，在阿列古洞穴房间里，看到的那些诡异画面。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天外？ 可天外的石头为什么会突然落在这个世界呢？ 他曾经对这一问题思考很久，却并没有得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按照记忆中的画面，那些天外的陨石——姑且称那些球体为陨石，它们虽然并没有任何支撑，却全部安稳地在虚空之中漂浮着。 从他的角度看来，其中一定蕴含着某种规律。 而在这种规律下，那些陨石便只能各自待在自己所应该在的位置，不会偏离。 但如果天离石真的是天外陨石的话，那就说明很可能是那个规律很可能是出现了某种问题，这才导致天离石离开了原定的轨道，飞进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那么天离石又为何会储存着无限的神之力呢？ 这个他就完全不得而知了。 再说回生命之树，菲利普斯说过，生命之树是由天离石生长出来的。 也就是说，天离石更像是一颗种子，而生命之树则是这颗种子发芽生长出来的。 那么，一块石头为什么会生长出一颗树呢？ 难不成，天离石也是一种生物？ 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根据光明族多年的研究，他们发现天离石的确是在默默生长的，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但却也是事实。 连贯在一起来看的话，就可以这么说——由于一直控制着所有陨石地那个规律突然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所以导致天离石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飞进这个世界，落在兰彻斯曼大陆上。 而天离石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它其实是一块蕴含着无限神秘力量，且很有可能属于某一种未知的生物，而生命之树，就是这个生物长大后的形态。 赫拉克想的脑袋疼，也不知道自己逻辑是否正确，于是只能暂时这么想。 如果天离石真的是一种生物，那无疑就证明了一件事。 天离石也会死！ 因为但凡是生命体，总会有死的那一天，只不过是生命长短有区别罢了。 赫拉克伸出手，将手掌贴在天离石表面，想要感受天离石的心跳。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果天离石是生物的话，那么它必然也就存在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比如说人类，人类最重要的是心脏，如果没有心脏，或者说心脏受到致命攻击，那么便会直接死去。 如此来看，天离石会不会也有专门属于“它”的心脏呢？ 感知良久，赫拉克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想象中的心跳声。 “啊！到底要怎么办！” 他懊恼地躺在地面上，目光朝上方看去，上面仍旧是无尽的黑暗，什么也没有。 等等！ 他突然坐起身来，头却依旧保持着朝上看的姿势。 “神之力！” 他几乎是惊呼着说出来的这三个字。 黑暗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个东西用肉眼看不到罢了，而那个东西，正是神之力！ 赫拉克再次挪动到天离石边缘，朝下看去，发现一个矛盾的地方。 天离石到底是用哪种方式在给生命之树提供能量？ 天离石下方明明有生命之树的根茎连接着，按照正常的树木来讲，这才应该是天离石提供能量的方式。 那么头顶这个通道里的神之力又是怎么回事？它们又是被传送到哪个地方去了呢？ 赫拉克越想越觉得奇怪，如果要提供能量，用生命之树的根部来直接传输无疑是最好的办法，那么为什么还要通过头顶这个通道呢？ 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如果不是多此一举，那么向上而去的神之力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赫拉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知道了这个事情又能怎么样？ 这与如何毁灭生命之树，仿佛并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他终于不再多想，开始汇聚全身的神之力，想要试试能不能直接击碎天离石。 不料他一道攻击下去，天离石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不仅如此，好像就连他所释放出的神之力，也在接触天离石的那一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离石就好像是一个容器，不仅可以释放神之力，而且还可以吸收神之力。 吸收？ 赫拉克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仰头看去。 他终于明白过来，天离石为什么会用两种方式来提供能量了。 实际上，这两种途径很有可能是有着不同的用处。 自己的神之力既然可以被天离石所吸收，那么无疑的，如果生命之树也拥有神之力，岂不是也要被吸收？ 也就是说，天离石下面所连接的生命之树的根茎，其作用很有可能不是释放神之力，而是吸收神之力！ 真正传输神之力的途径只有一个，那就是头顶的通道！ 那么，这些神之力究竟被传送到哪里？生命之树又是从哪里而来的神之力？ 赫拉克突然产生一个错觉，也许并不是天离石在控制生命之树，实际上，很有可能是生命之树在控制着天离石！ 没准，生命之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所以才将自己的神之力储存进天离石，然后再由天离石释放出去，传输到其他某个地方。 生命之树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想着的这样，为什么生命之树不直接将神之力传送到那个地方，而非要通过天离石这个途径呢？ 赫拉克越想越乱，索性不再去想。 既然自己待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消灭生命之树，倒不如直接上去看看，没准所有的答案都在神之力所要到达的终点那个地方呢？ 想到此，赫拉克不再犹豫，开始顺着神之力前往的方向，向上冲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秘背影 头顶这条通道，完整究竟有多长，赫拉克也不清楚。 不过好在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在控制神之力进出身体上，他明显比之前更加熟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偶尔停下来休息时，向上方看去，发现仍然是一片黑暗，其他任何东西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 虽然没有参照物用来观察，但是他心里大概估摸一下，进入生命之树少说应该也已经有半天时间。 进来的时候，外面战况正酣，如今半日过去，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卡兹尔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 想到此，他不敢再停留，连忙控制身体，继续向上前进而去，速度也明显比之前加快了些。 又向上前进了大概半个小时，赫拉克在无意间终于看到了除黑暗外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散发着绿色荧光的点，他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道光点又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是错觉？” 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有些诧异。 刚刚出现的那道绿点与周围的黑暗格格不入，十分明显，不应该是错觉呀？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那肯定就是那个绿点也在向上前进，而且比自己的速度还要快。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达通道尽头了？ 赫拉克在心中猜想，手上释放神之力的动作不由又加快几分。 再次前进了一段路程之后，他终于又看到了那个绿点。 这次绿点并没有一闪而逝，而是停在空中，不知道在干什么。 赫拉克凝目望去，发现绿点竟然是一个十分规则的圆球发出来的。 圆球表面光滑，看起来应该是金属材质，他从来没有见过。 “莫非前面就是终点？” 赫拉克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依旧要一探究竟！ 下定决心之后，他再次开始前进，终于在不久之后，来到距离绿点只有数米距离的地方。 只不过，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大感诧异。 “这...这难道就是生命之树的大脑？” 只见在他不远处，那个绿点所停留的位置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个巨大的，材质与绿点相似的半圆体。 半圆体上凹凸不平，安静地漂浮在黑暗中，在远处确实不易发现。 此时他靠近来了些，猛地一看，这个东西在外形上，确实与大脑相似。 赫拉克不敢大意，连忙崩紧身体，随时准备战斗。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生命之树的体内，不管遇到什么，都可能会有危险发生。 等了一会儿，那个绿点仍然没有任何动作，而这个大脑一般的东西，也不曾移动分毫。 赫拉克深吸一口气，开始再次释放神之力，不过这次他足够小心翼翼，好让他慢慢靠近“大脑”。 来到大脑底部之后，他伸出手轻轻触摸“大脑”表面，手上只是传来一阵冰冷感觉。 他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大脑底部并非完全封闭，上面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赫拉克猛然醒悟，稍微感知一下，便发现脚下的神之力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涌来，最后全部汇入这些孔洞之中。 “原来如此！” 这也就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下面连接天离石的那些生命之树根茎，并不是吸取天离石内神力用的，而是在提供神力！ 而神力进入天离石后，又被释放出来，最终进入这些孔洞。 也就是说，这个“大脑”的确就是控制生命之树的东西，大概就相当于人体脑袋般的存在。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多想，手心迅速聚起神之力，狠狠甩上一道攻击。 轰~ 一阵闷响传来，赫拉克明显感觉到“大脑”发生震动，可是它表面却依旧完整无损，好像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一般。 不过“大脑”虽然没有毁坏，但它整个身体却忽然亮了起来，光芒绿幽幽的，与那个绿色光点无异。 赫拉克赶紧拉开一些距离，谨慎打量着发生异变的“大脑”。 他想象中来自“大脑”的反击并没有发生，反而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大脑”突然张开了一道嘴巴。 那是一道门。 赫拉克凝眉思考了片刻，便起身朝门口靠去。 靠近一些之后，他才发现这道门好像似曾相识，仔细回忆一番，发现它竟然与在阿列古那里见到的几乎一摸一样。 其实，呆在光明族内这三年，他也并不是从来没有出去过。 就在大战开启不久前，在菲利普斯的强烈要求下，他还带着菲利普斯一起，前往阿列古所见的洞穴查看。 只不过奇怪的是，在那里，他们并没有发现阿列古的踪影。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堆积在洞穴里的那些骨头，以及阿列古蜕下的蛇皮，也都一齐不见了踪影。 而那根奇怪的黑色方柱，他们自然也没有找到，那里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是天然形成的一个洞穴，里面从始至终没有存在过任何其他东西。 此时他再一次看到模样相似的门，不由又再次回忆起有关阿列古的事情，他发现，不仅是门的造型，就连材质，好像也都与之前进入的那个房间差不多。 他犹豫了。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与卡兹尔究竟为什么会发生时间跳跃，但无疑的，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他们两人进入那个房间之后发生的。 那么现在，这道门后又会有什么呢？ 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进入，便很有可能会再次进行时间跳跃。 他可完全不想再来一次。 上一次跳跃后，天离族消失了，异族败退了，整个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好不容易才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一切，自然是不想再来一次。 再者说，他来这里是要消灭生命之树的。 如果自己再次时间跳跃后，却看到被生命之树彻底毁灭后的世界，那将又有什么意义？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那道门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赫拉克听到声音，赶紧朝那边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消失在门内。 第一百四十章 大脑 赫拉克眼睁睁地看着背影消失，心中传来一阵懊恼。 “可恶！” 如果不是刚刚思考得太过入迷，他肯定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对方。 如果抓住对方，没准还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不过，现在可不是懊恼的时候，赫拉克此时面临着抉择，那就是到底要不要进去。 生命之树体内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奇怪东西，而这个东西里面又为什么会有人？ 这两个问题始终在他脑海中盘旋着，让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去。 但是另一边，他又因为忌惮再次发生时间跳跃，从而失去消灭生命之树的最佳时机。 感性与理性不停斗争，他只能远远看着那道门，没有靠近。 “算了！不管那么多，先进去看看再说！” 思考良久之后，赫拉克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消灭生命之树，那不如就直接冲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是不是真的是在由这个东西控制着生命之树。 他慢慢靠近门口，在释放数次神之力后，终于来到门外。 门内是一道金属阶梯。 而刚刚那个白色人影，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赫拉克深吸一口气，终于踏出第一步。 “嗯？” 脚下传来的吸力让他心中一阵疑惑，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在门外，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漂浮着，而走进门内后，他仿佛又重新踩在了大地上，这种熟悉的感觉，此时却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去想太多，既然已经进来，那便彻底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拉克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再次扭回头去，毅然决然朝上方走去。 “大脑”内充斥着白色光芒，这种光与阳光不同，却比阳光还要亮。 他四处看着周围的洁白墙壁，并没有发现散出光芒的光源，又或者说，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光源，因为它们全部都被包裹在一道道柔和白光之中。 向上走了没多远，阶梯便已经达到尽头。 而赫拉克看到，上面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通道。 “怎么又是通道？” 他心中有些纳闷，刚离开生命之树的通道，又来到这个奇怪东西内部通道，看来他这辈子注定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既然有路，那就走便是了，不然要路干嘛？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进通道。 通道宽度大概能够同时走五六个人，两面和上面皆是光滑洁白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品，只有脚下的路是黑色的，与墙壁形成明显对比。 赫拉克边走边看，不一会便来到了一处岔路口。 他面前出现了三条通道，一条向前，一条往左，一条则往右。 赫拉克极尽自己的目光，发现三条路除了方向之后，其他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而这三条通道内，自然也都没有那个白色背影。 赫拉克思考片刻后，便直接继续朝前走去。 “如果走错了，再回来便是。” 反正那个人就在这个东西内，他早晚都会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走啊走，不一会儿，通道便已经到达尽头，而他面前则出现一道门。 与入口处一摸一样的门。 赫拉克用力推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甘心，开始在门的周围寻找，企图找到开关。 “滋~” 他不知碰到哪里，原本洁白无一物的墙壁上，与他同高的位置，随着一道电流划过的声音，竟然出现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看起来十分标准的女人，平坦额头，棕黄头发，高挺鼻子上，一双淡蓝眼眸如同宝石般，雕刻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 “您好，请将双眼对准屏幕，我将为您验证身份。” 在女人开口的一瞬间，赫拉克赶紧朝后方拉开身体。 女人说完后，便陷入沉默，直直盯着前方，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墙...墙活了？” 赫拉克咽了口唾沫，伸出手在女人面前摆了两下。 “对不起，我说的是眼睛，不是手。” 赫拉克收回手疑问道：“你能看到我？” 不料女人的眼眸竟真的朝他这边转动了一下，只不过随后便立即又恢复成原先摸样。 “请将双眼对准屏幕，我将帮您验证身份。” 屏幕？ 赫拉克对这个名词很是陌生，于是开口问道：“什么屏幕？” 女人竟然翻了个白眼，与真人反应几乎一摸一样。 “算了，我告诉你吧，就算验证你也通不过，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赫拉克狐疑地朝墙面其他位置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女人脑袋之外的任何部分，于是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明显已经失去耐心。 “我是第七代人工智能，我的名字是佳娃，还有，我对丑男不感兴趣，申请结束这次服务。” 赫拉克只听懂两个地方，一个是这女人名字叫佳娃，很奇怪。 还有一个就是，这女人对丑男不感兴趣。 至于其他的，他听与没听一样，完全没有理解。 “等等！你说谁是丑男？” 佳娃露出八颗牙齿，这是最标准的微笑。 “谁丑说谁。” 赫拉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疑问道：“我很丑吗？” 没想到佳娃竟突然消失，而后她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现另外一道面孔。 这张面孔红色长发杂乱，如同鸡窝，皮肤苍白而粗糙，倒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直盯着赫拉克看。 赫拉克张了张嘴巴，自言自语道：“哪里丑了？咱也不算丑呀，在光明族里，多少姑娘稀罕咱还来不及呢！” 没等他自恋完，一道雪花闪过，佳娃的脸便又再次出现。 “我真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什么？” 佳娃忍不住笑出声来，比之前那张冰冷的脸，简直不要好看太多。 “没看出来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赫拉克尴尬地挠了一下脑袋，赶紧转移话题。 “你怎么在墙里面，你也与生命之树一样，是一堵有了自己意识的墙？” 佳娃鼻子皱起，好像是有些生气。 “笨蛋，就不告诉你！” 赫拉克几乎没有与女人打过交道，更没有与什么人工智能女人打过交道，见佳娃有些生气，一时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佳娃 “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赫拉克心中充满疑惑。 无论是他之前所生活的时代，还是发生时间跳跃后的现在，他都没有听说过，哪怕一点点有关“人工智能”这个种族的消息。 佳娃显然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女人，说不告诉他，果然不再出声，对他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赫拉克挠了挠头，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个门他是彻底打不开了，而这个突然出现名为佳娃的女人，虽然表情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可脾气却古怪的很。 那么应该怎么办？ 他想回头，可是却有些不甘心，万一那道背影的主人就在里面，他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但是不离开吧，不仅门打不开，他现在已经有了另一个担忧。 那道背影的主人会不会与佳娃一样，也是“人工智能”种族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的脾气莫不是也要与这个女人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那岂不就是说，他的这次行动，完全没有了一点意义？ “不能回去！” 赫拉克想了许久，决定还是要在佳娃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才行。 “我说...美女？” 这是他从一位光明族将军那里学来的，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位将军就是用这一招，在他面前勾搭走了一个姑娘。 佳娃白了他一眼，说道：“恭维我也没用，我没有私自打开这道门的权限。” 赫拉克连忙摇头。 “不不不，佳娃美女，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佳娃眼眸转了转，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你想聊些什么？” 赫拉克见终于勾起佳娃说话的兴趣，心中暗自欣喜：“这招还真是管用！” 他可以压制着，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佳娃抿起嘴唇，纠结的表情颇为可爱。 “因为程序。” 赫拉克抬起眉毛，看样子这个“人工智能”种族的语言与他并非完全一样，不然怎么老是会说出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呢？ “程序？什么是程序？” “程序就是程序啊，笨蛋！”佳娃快速回答道。 赫拉克拽了拽自己头发，试探问道：“也就是说，这是你的任务，对不对？” 佳娃没有说话，脸上挂着嫌弃。 赫拉克权当她默认，于是继续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这次佳娃不再沉默，回答道：“这里是只有一个人。” 赫拉克眉毛不由皱成一团，佳娃既然承认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岂不就是说，刚刚那道背影，就是她？ 他继续问道：“你在这里主要是负责什么？” 不料佳娃脸色突变，冰冷道：“绅士可不会这么问！” 绅士？ 好吧好吧，反正他已经习惯从佳娃口中听到陌生词汇了，于是没有计较，准备继续寻找话题。 虽然不知道绅士是什么，但赫拉克明显感觉到佳娃对自己的这个问题很抵触，根本不愿意回答。 于是他转变话题道：“你可以走出墙来，让我看一下吗？” 佳娃语气好了一些，说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看？” 赫拉克深呼一口气，不要脸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你。” 佳娃眼神中飘过一丝疑惑，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脸上竟然出现一抹红云。 “讨厌！” 赫拉克一直观察着佳娃脸色的变化，见她衣服娇羞摸样，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道：“所以...我想看一下你完整的身体，我还想牵你的手，拥抱你...” “嘿，傻瓜！” 没等赫拉克说完，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佳娃的声音。 “嗯？”他抬头看去，发现墙上的佳娃已经不见踪影，于是赶紧回头，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人正低头面向自己。 “佳娃？” 听到赫拉克叫自己，慢慢抬起头来。 “呐，这就是我。” 说着，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才再次面向赫拉克。 “怎么样，漂亮吧？” 赫拉克看得有些痴迷，佳娃的身材十分完美，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完美。 而且不仅是身材，她整个人所散发的气质，既让人觉得高贵，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如果说刚刚那些话只是赫拉克耍的手段的话，那么现在他的确是已经喜欢上佳娃了。 佳娃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忍不住嫌弃道：“色狼！” 赫拉克赶紧吸了一下口水，收敛心神道：“好美！” 佳娃挺了一下身体，傲娇道：“哼，那还用你说。” 赫拉克渐渐忘了正事，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佳娃一些，不过后者并不想如他所愿，随着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佳娃露出调皮的笑容，赫拉克整个人都有些飘了起来。 这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独自待在这里？ 这里四周都是冰冷的墙壁不说，而且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如自己这就带她出去，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外边的风景。” 佳娃眼中果然露出向往的神色，呢喃道：“外面一定很美吧？” 赫拉克激动地点着头。 “虽然没有你美，但总归要比这个破地方好上一万倍！” 佳娃双眼放空，像是在想象外面地画面。 赫拉克见她已经心动，又往前走了一步，试图去靠近她。 不过他刚向前一步，佳娃便迅速反应过来，她好像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敏感，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不......我不能出去。” 赫拉克疑问道：“为什么？” 佳娃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着：“我不能……我不能……” 看着几乎要落下眼泪的佳娃，赫拉克心中一阵猛痛，再不顾佳娃如何想，用力向前一跃，想要抱住她。 不料他刚跳起身，四周光线便突然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其包围。 “佳娃？” 他站在佳娃刚刚所站立的位置四处摸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佳娃！” “兄弟，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正当赫拉克因为找不到佳娃而焦急万分时，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一个充满嘲讽的男人声音。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敌友 “谁？！” 赫拉克瞬间崩紧全身肌肉，打量着眼前的黑暗。 “即将要死的人，不需要知道我是谁”，那道声音顿了一下，而后略带嘲讽地说道：“哈哈，我差点忘了，你不应该算人，你只是一个……垃圾生物而已。” 赫拉克攥紧拳头，体内神之力开始蠢蠢欲动。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神之力刚聚集起来，便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不是没办法汇聚能量了？放弃吧，这里是无法聚集元素能量的。” 赫拉克又试了两下，发现确实没有办法释放神之力，于是只能放弃。 “元素能量？” 他心中疑惑，元素能量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男人与佳娃一样，口中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词汇，莫非他也是一名“人工智能”族人？ “砰！” 赫拉克看到前方闪起一道火花，同时一道巨响随之响起，他本能朝一边躲去。 那个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颇有兴趣道：“身手不错。” 赫拉克不准备再给对方攻击的机会，他向着刚刚亮起火光的地方，猛然冲了过去。 “砰！”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赫拉克是腾在空中，所以并没有办法躲避。 他只觉得一道巨大无比的冲击力装在自己肩膀上，而后身体变不受控制板向后飞去，直到撞在墙上才停下，而他这时才感觉的肩膀传来的疼痛。 “嘶……” 他尝试着站起身，却发现全身的力量都已经消失，竟然再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脚步声响起。 “佳娃，打开供电系统。” 随着男人声音落下，整个空间顿时又恢复明亮，而赫拉克终于可以看清男人的摸样。 只见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他蓄着棕色大胡子，眉毛浓密而整齐，不过奇怪的是，他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连体衣，整个脑袋都罩一个圆形透明帽子里面。 而他平放着的那只手里，则拿着一个奇怪的圆柱体，圆柱体中间是空的。 赫拉克大概已经猜到，他所受到的攻击就是从这个男人手里东西发出来的。 男人一直走到赫拉克面前，蹲下身子，用手中的奇怪武器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佳娃，瞧瞧你的小情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简直比蟑螂还可恶！” 佳娃出现在赫拉克对面的那道墙上，当然只有一个脑袋。 赫拉克不敢置信地看着佳娃，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 答案已经很明显，佳娃与这个男人是一起的，而刚刚佳娃所说，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自然也是骗他的。 他捂着肩膀，心中嘲笑自己。 “赫拉克啊赫拉克，你真是一个蠢货！” 那名男子回身看了一眼佳娃，狰狞道：“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看到你的情人受伤，心疼了？” 佳娃始终表无表情，只是眼眸有意无意间看向赫拉克的时候，闪过一丝悸动。 男子站起身，抬脚踩在赫拉克的大腿上，赫拉克吃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男子一直盯着佳娃说道：“臭婊子，你还真的以为你是人了？还他么勾搭这么一个下贱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摩擦着脚底，好让赫拉克感受到更多的痛苦。 赫拉克听到男子骂佳娃，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量，一把扯住男子的腿，狠狠用力，男子便身形不稳，仰头倒下。 “妈的！” 男子大骂着举起手中武器，对准赫拉克。 赫拉克已经知道了那玩意的厉害，男子刚举起手，他便一把夺过那个武器，并学着男子的样子，将洞口对向对方。 男子条件反射般举起双手，嘴里大喊着：“嘿！嘿！兄弟，别冲动，你知道你究竟在干些什么吗？” 赫拉克缓缓站起身，瞥了佳娃一眼后，才开口道：“当然知道，我只不过在教训一头畜生。” 男子张开便想骂回去，不过见武器在对方手里，只能假装笑脸道：“不不不，我不是畜生，我与你一样，是人。”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赫拉克不准备再与他废话下去，直接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是不是你们在控制生命之树，究竟怎么做，才能毁掉生命之树？” “嘿，老兄，你到底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赫拉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一下问了三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于是便说道：“一个一个回答，第一个，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男子脸上突然露出笑容，赫拉克正奇怪，只听男子突然大喊道：“佳娃，关闭重力系统！” 赫拉克顿时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而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子同样如此。 情急之下，赫拉克便想用手中武器发动攻击，可不成想，无论怎么弄，他都没办法像男子一般，发出攻击。 男子狞笑着说道：“垃圾生物果然是垃圾生物，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用这玩意？” 赫拉克索性直接将武器扔向一边，反正现在男子手上也没有武器，如果只靠双手，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 武器刚被丢出，便迅速朝那个方向飘远，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男子继续开口道：“佳娃，启动防御模式。” 防御模式？ 赫拉克赶紧崩紧身体，这个男人每次以这种口吻说话，都会有不好的事情，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 不料等了片刻，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男子再一次喊道：“佳娃，启动防御模式！” 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婊子！你听不见我的命令？看我回头不把你彻底毁灭！” 他刚说完，赫拉克便感觉重力又重新回来，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这一次他安稳落地，倒也没有显得狼狈。 倒是那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没有任何准备，直接重重地摔在地上。 赫拉克见状，赶紧扑向男人，将他紧紧压在身下。 而他们两人旁边，则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我不是婊子，我是佳娃。” 赫拉克扭头看去，惊喜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 佳娃对他抬了一下嘴角，算是在笑。 赫拉克不敢大意，连忙低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男人竟然已经昏死过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背叛 赫拉克见男人昏迷不醒，手中渐渐松了力，站起身来。 刚刚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肩膀处的疼痛便再次传来，让他险些站不住。 “你没事吧？”佳娃看着虚弱的赫拉克，抬起手，却没有上前来扶他。 赫拉克摇了摇头，轻轻道：“没事，死不了。”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佳娃脸上露出迷茫，疑问道：“骗你？” 赫拉克看向佳娃，见她脸上表情迷茫，并不像是假的，于是继续说道：“你说过，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虽然佳娃最后还是站在他这一边，不过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还是有些疑虑。 佳娃先是骗他，然后又帮了他，他虽然无理由地相信佳娃不是坏人，但是这种感情之间夹杂着谎言，总让他觉得不好受。 佳娃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是人吗？” 赫拉克皱起眉头，向前一步，佳娃自然也是赶紧向后退了一步。 “你会呼吸，会心跳，会高兴，也会难过。” 赫拉克伸手想要拉住佳娃的手，却被后者躲了过去，他挠了挠头，尴尬说道：“你与我一样，怎么会不是人？” 佳娃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 就在这时，整条通道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黑白交替间，赫拉克感觉周围仿佛起了风。 “怎么回事？”根据之前昏倒男人的话，赫拉克大概猜到这里面的光线都是由佳娃所控制，所以见到这种情况，他首先就问向了佳娃。 不过，佳娃并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另一道声音。 “呵哈哈，自作多情的蠢货。” 赫拉克闪身来到静止不动的佳娃身前，谨慎地看向缓缓站起身的男人。 “她只是一段程序，她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赫拉克不自觉地将手探向身后，却没有抓到佳娃，他也没有多想，以为佳娃是一如既往地躲开了。 “你放屁！没人可以控制佳娃！” 男人狞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方块，方块上面有一道红色按钮，而男人的拇指，正轻轻放在按钮上面位置。 “是么？也好，我早受够了这里无聊的生活！” 男人说着，拇指轻轻按了下去。 “不如就让我来看看，一对情人相爱相杀的伦理大剧吧。” 赫拉克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奇怪事情发生，于是狠声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着，他便举拳准备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束缚住他举起的手臂，并将他狠狠甩向一边的墙壁。 “佳娃，你……” 赫拉克不可思议地看向佳娃，之间后者不知何时，竟然完全变了一副摸样。 原先洁白的长裙，此时竟然变成血红颜色，就连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也变为绯红，没有一丝感情。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感受这种痛苦吧，你这个垃圾生物。” 男人说完，便转身要走，赫拉克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蓄力便向男人冲去。 可是那股看不到的力量却再次出现，将他紧紧束缚住，再不能动弹分毫。 “没用的”，男人没有回头，却仿佛已经知道后面的情况，“在这里，没人会是系统的对手。” 赫拉克狠狠用力，发现男人说的是对的，在不能使用神之力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可能挣脱这股力量。 男人走到不远处的一道墙边，在墙面上点击了几下，墙上便再次出现被佳娃称为屏幕的东西。 只不过这一次，屏幕里面是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老人。 “基地暴漏，已启动自毁模式，187号驻守员申请撤离。” 屏幕里的老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意犹未尽般，继续说道：“我说老家伙，你设计的这个第七代人工智能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会叛变。” 老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夹杂着电流声。 “第七代是采取了数万分人类基因样本后，完全模拟人类做出的人工智能，按道理来讲，的确存在背叛的可能性。” 老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归根结底，如果不是你不把她当人看，也不会发展到如今……” 男人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得了得了，你别罗嗦了，我要去拿能量之核了，大概两个月后会到达，到时候再说不迟。” 说完，他便直接关掉了屏幕，墙面也再次恢复正常。 他回头看去，见赫拉克正被抵在墙上，而佳娃则站在前者面前。 “婊子，死去吧！”他表情狰狞，狠狠说了一句。 赫拉克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不知为何，佳娃明明没有接触自己，他却感觉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一般。 “佳……佳娃，你到底怎么了……” 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眼睛余光瞥到将要离开的男人，想要阻止，却无法做到。 佳娃脸色冰冷，眼中闪过一道如同数字般的东西后，冷声道：“入侵者，死。” 随着脖子上的力道越发加紧，赫拉克大脑开始空白，渐渐地，眼前终于陷进一片黑暗。 黑暗中，之前出现过的背影再次出现。 “父亲！” 赫拉克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说话了，脖子上那道力量已经彻底消失。 那道背影这次竟然转过身来，赫拉克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面目。 坚毅。 这是赫拉克看到他的脸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那张脸上挂着不容人靠近的威严，可双眼中却又透漏着疲惫与包容。 “赫拉克。” 赫拉克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开始靠近。 “父亲，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的父亲摇了摇头，沧桑道：“孩子，我对不起你。” 赫拉克眼泪不自觉地已经流成两行，边走边说，语气哽咽。 “不，你是英雄，大家都叫你英雄！” “我不是，我没有驱逐异族，也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我只是一个罪人。” 赫拉克终于来到父亲身边，他张开双手，猛扑过去，却发现自己竟凭空从父亲身体上穿过。 “你必须回去……你还不属于这里……” 父亲的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不要走！” 他双手朝前挥舞着，眼前瞬间再次恢复明亮。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命之树，枯萎 “原来是梦么？” 赫拉克意识渐渐恢复清醒，昏迷前的记忆重新涌上脑海，他瞬间再次崩紧身体。 周围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仍然树立着洁白墙壁，而他脖子上的那道力量，却已经消失不见。 “对不起……” 一道满怀内疚的声音响起，赫拉克赶紧朝一边看去，发现佳娃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蜷缩在角落里。 赫拉克见她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胸前，不由有些心疼，不过佳娃仍旧是一身红裙，让他不敢靠近。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突然……” 佳娃抬起头来，眼眸已经恢复成原先的清澈模样。 “我也不知道，就好像是一场梦。” 赫拉克见佳娃此时应该已经恢复意识，于是便慢慢靠近，并且说道：“没事，都过去了，等我干掉那个人，消灭生命之树后，就带你离开。” 佳娃扬起脑袋，脸上写满悲伤。 “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赫拉克肯定地点着头，坚定道：“肯定可以的，相信我！” 他说着，身体已经来到佳娃面前，他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佳娃的头发。 这次佳娃倒是没有躲避的意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赫拉克，里面荡漾着无限柔情。 “嗯？！” 随着赫拉克的手轻轻靠近佳娃，他不由得发出惊呼。 他的手竟然如同在梦中一般，凭空穿过了佳娃的身体。 “怎么可能？难道还在梦里？”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瞬时便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不是梦！ 到底怎么回事？ 佳娃眼里突然涌出泪水。 “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我只是一道程序。” 赫拉克虽然不明白程序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结合之前那个男人所说的话，他大概已经猜到，佳娃也许并不是真正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 赫拉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想要父亲，可父亲已经死了。 他想要称为像父亲一般的英雄，却莫名其妙发生了时间跳跃。 他终于遇见了一个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孩，却发现佳娃并不是真正的人。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失败品，只要是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最终都会以失败告终。 佳娃身体轻轻前倾，抬起手来，在赫拉克脸上“抚摸”着。 “对不起，我不能与你一块出去了。” 赫拉克“抓”住女孩的手，嘴里执念般念叨着：“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一定会。” 佳娃深吸一口气，将手抽离出来。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她已经站起身，赫拉克虽然已经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可还是站起身来，跟在佳娃身后，慢慢走着。 不一会儿，在佳娃的带领下，他们便再次回到那道门前。 门竟然已经打开！ 佳娃回身笑道：“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佳娃的笑一如既往的标志，只不过在此时的赫拉克看来，她的笑容里，充满悲伤。 他强打起经身，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佳娃没有办法出去，那么自己便留在这里，陪她一辈子。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消灭生命之树。 做好打算后，赫拉克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跟随着佳娃一起走进那道门。 门内是一间并不算大的房间，只不过房顶是曲面的，赫拉克从未见过。 除此之外，这里的墙面也与外面不同。 这里的墙上布满屏幕，这些屏幕有的显示的是十来条颜色各异的线交缠在一起，有的则是清晰的画面。 赫拉克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屏幕走去，发现里面竟然有一道身影，正是卡兹尔！ 只见卡兹尔浑身伤痕累累，胸口被自己刺出的伤还留着血，他借助着鸟群，在生命之树的枝干间不停穿梭着，一直在召唤黑蚁，限制生命之树的成长。 佳娃看赫拉克一直盯着这道屏幕看，轻轻问道：“他是你的朋友？” 赫拉克点头道：“非常好的朋友。” 佳娃眼中露出一丝羡慕，“我如果也能拥有朋友，该有多好呀。” 赫拉克扭头看向佳娃。 “你已经有了。” 佳娃俏脸一红，随即指向一边说道：“喏，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赫拉克顺着看去，发现房间正中间有一座桌子般大小的高台。 高台中间是一颗方形的黑色石头，看上去材质大概与天离石差不多，只不过质地明显更加密集。 而高台下方，则躺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男人的尸体。 男人的一只手还挂在高台上，整个却瘫软在地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 “他死了？” 佳娃点了点头，说道：“死因是窒息。” 赫拉克挑起眉头，问道：“窒息？” “这里的气体与他的生命特征不相容，所以在无法供氧的情况下，就会窒息而死。” 赫拉克走近，发现男人脑袋上的玻璃帽子裂出一道缝隙。 佳娃继续道：“这就是能量之核。” 赫拉克也不再继续看向尸体，反正就算这个不死，他也会想办法杀了他。 于是他目光移向桌子上的那个方形石头，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石头是悬浮着的。 “就是这个东西在控制生命之树？”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佳娃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能量之核。 赫拉克不再犹豫，毕竟卡兹尔还在外面苦苦支撑着，自己再耽误下去，万一卡兹尔出现什么意外，那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伸手探向能量之核，顿时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 他并没有缩回手来，而是强忍着寒冷带来的疼痛，一把握住能量之核，将其拿了出来。 轰~ 他刚拿出来，整个房间便发生一阵剧烈晃动。他赶紧握紧手中的能量之核，才没能让它跳出手外。 于此同时，那些屏幕也顿时全部变为雪花。 只不过在画面彻底消失之前，赫拉克看到正在攻击卡兹尔的那道枝干突然停下，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的意思是，已经结束了 赫拉克攥起拳头，放在胸口，心中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只不过，当他看到佳娃后，好心情顿时全无。 只见佳娃双眼失神地盯着他，表情犹豫，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疼。 “佳娃，你怎么了？” 被赫拉克叫了一声后，佳娃终于回过神来。她勾起一个笑容，轻轻道：“你成功了。” 她虽笑着，可看上去却十分勉强。 “谢谢你，没有你的话……”虽然佳娃没有说，但赫拉克也知道，如果不是佳娃恢复理智，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佳娃摇了摇头：“不，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可能就根本不会受伤。” 赫拉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浑身酸痛，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 虽然他并不知道马拉松是什么意思。 赫拉克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件好事情。” 佳娃脸上露出好奇，等着他说下去。 “我决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他终于说出自己的决定。佳娃不知是开心，还是激动，或者是两者兼有，反正赫拉克刚说完，她眼里便已经蓄满泪水。 赫拉克见佳娃要哭，赶紧解释道：“既然你不能离开，那我就在这里陪你，反正现在生命之树也已经被消灭，我出去也没啥事干。” 佳娃低下头，不想让赫拉克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样子。 “不要，你必须离开。” 赫拉克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我留在这？” 佳娃剧烈地摇着头，可以看出她此时内心十分痛苦。 “不想，你现在就走！” 赫拉克情急之下，上前一步，想要攥住佳娃的手。直到自己的手从佳娃身上穿过，他才反应过来，佳娃只是一道程序。 不仅如此，不知是不是错觉，赫拉克竟然觉得佳娃的身形正在渐渐模糊。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尽管知道是徒劳的，他双手仍然在佳娃身前挥动着。 佳娃抬起头来，竟然笑了。流着泪笑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人的感情原来如此美好。” 此时，佳娃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上半身也几乎变得透明。 赫拉克何尝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来得匆忙，走得似乎也不慢。 佳娃抽泣一声，擦去眼泪。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般，身体突然前倾。 赫拉克挥舞的手终于停下。面对佳娃突如其来的拥抱，他虽然感觉不到什么，但心跳依旧在加快。 尽管不能接触，可两人仍旧达成默契般，紧紧贴在一起。从远方看去，竟真的像是一对恋人在深拥。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能量之核。” 赫拉克闻言，便想将能量之核放回原处。 佳娃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赫拉克不敢在动。 佳娃继续道：“没用的，能量之核只要被拿出，便无法再放回去了。” 说完，佳娃不舍地从赫拉克怀里离开。两人四目相对，眸子里皆是悲伤与不甘。 佳娃抬起手，轻轻在赫拉克脸部位置摩擦着。 “不要哭，能认识你已经很开心了。” 赫拉克擦去眼泪，刚想要说些什么，佳娃的脸便已经贴了上来。 他感觉到了一股清香。只不过这股清香瞬间消失。 佳娃的上半身终于也化为光点消散，像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美丽。 赫拉克一手握着能量之核，另一只手放在原本佳娃腰部位置。 “我也是。” 话音未落，眼泪便如决堤般，再不受控制地留了出来。 就在他愣神期间，整座房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他感觉到这里恐怕马上就要坍塌。 虽然他已经心灰意冷，甚至想要陪佳娃一起消失在这里。但是能量之核突然亮起的光芒让他改变了注意。 既然佳娃是因为有能量之核才存在，那不就是说，只要能量之核还在，佳娃就有可能会再次出现吗？ 他终于又有了一丝希望，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在房间彻底坍塌前，他按照进来的路线，及时逃了出去。等他回头看时，整个如同大脑一般的东西，竟然已经化为碎片。 赫拉克聚起一丝神之力，很轻松地便在生命之树内壁上打开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眼前是漫天黄沙，黄沙中还有点点血红。他再次回到战场中央。 生命之树在他出来之后，终于彻底枯萎。最后竟然化为一滩黑水，不一会儿便渗入沙地，彻底没了踪迹。 而失去生命之树支撑的光明族战士，终于再也都挡不住，被正义族围剿歼灭。 顷刻间，整个战场站着的，就只有两人属于光明族了。 如果赫拉克算是光明族人的话。 除了赫拉克之外，另一位自然就是还在与阿里艾尔战斗的光明王。 光明王手持一把两臂宽的巨剑，每一次劈开都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气浪。如果不是阿里艾尔会魔法的话，还真不一定是光明王的对手。 只不过光明王亲眼目睹生命之树的枯萎，心里受了刺激，手中不由有些散乱。阿里艾尔瞅准机会，蓄起一只巨大火球，准备结束对手的性命。 不过在火球接触光明王的一霎那，突然四分五裂开来。分散的火焰失去能量后，瞬间熄灭在空中。 赫拉克站在光明王身前，一双眸子没有一丝感情地看着阿里艾尔。后者不由也停下继续攻击的动作。 “看来我们的大英雄已经安全回来了。” 阿里艾尔刚说完，之前一直在与生命之树纠缠的卡兹尔驾驭着鸟群落在他的身后。 除了两人之外，其余正义族人在结束战斗之后，也都聚集过来。不一会儿，战场上的人便分为两族站在两边。 只不过与正义族比起来，光明族多少显得有些寒碜。 赫拉克没有一丝畏惧，他轻轻道：“战争结束了。” 阿里艾尔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道：“没错，只要让我杀了你背后的光明王，战争将彻底结束！” 赫拉克朝身后瞥了一下，光明王将巨剑插在地上，双手勉强撑着，仿佛瞬间老了许多。 “不，我的意思是，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败？胜利！ 阿里艾尔并没有因为赫拉克的狂妄而生气。他反而鼓起掌来，并且说道：“你是一个忠诚的战士，正义族需要你。” 赫拉克并不想被他需要，只不过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阿里艾尔见赫拉克沉默，于是继续加大利诱的筹码：“加入我们吧，你将会以英雄的身份，被记入史书！” 赫拉克摇头道：“恐怕你搞错了，战争是结束了，可我并不觉得是你赢了。” 阿里艾尔眉头皱起，像是一座小山丘。 “不是我，难道是你？或者说，是你背后的奴隶王？” 凭着绝对性的优势，阿里艾尔说话已经没了顾及。生生将光明王叫成奴隶王。 “不是我，也不是他。” 不知为何，当阿里艾尔说是自己赢了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失落。 “自己连佳娃都救不了，又何来的赢一说？” 阿里艾尔回头看了卡兹尔一眼，问他道：“你觉得是谁赢了？” 卡兹尔一直盯着赫拉克，没有回答。 阿里艾尔又问向后面的千万正义族大军。 “你们觉得谁赢了？” 正义族人或举起拳头，或举起武器，齐声道：“正义必胜！正义必胜！” 声音之大，响彻天地，更震得整个战场黄沙飞舞。 等声音停下之后，赫拉克才开口道：“我们都没有赢。战争开始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输了。” 没等阿里艾尔说话，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正义族人便走上前，大声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一个冰锥刺死你！” 说着，他已经开始结印，身前也出现一道一人粗的冰锥。看来他是一个水属性的魔法师。 赫拉克打量了一眼这人，随后又看向阿里艾尔。见阿里艾尔并没有阻止的打算，他瞬间明白，看来阿里艾尔是势在必得啊。 他嘴角轻轻勾起，既然你阿里艾尔想动手，那我便陪你较量较量。 霎那间，他体内涌出前所未有的雷电神之力。这道神之力直冲云霄，足足上百米后才停下。如果从远处看，让人以为又出现了一颗生命之树一般。 阿里艾尔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连忙阻止已经结出冰锥的那人。 其实就算他不阻止，那个正义族人也已经打算放弃。开完笑呢，对面这货释放的神之力，比所有正义族人加起来还要多。自己如果再不收手，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等那人收手之后，阿里艾尔才大声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赫拉克果然收起了神之力。他之所以收起来，当然不是认为阿里艾尔说的有道理，他只是不想战争持续下去。 这道神之力并不完全是他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属于他怀里的能量之核。 在击破生命之树内壁的时候，他便发现能量之核里面蕴含着惊人的神之力。并且里面的神之力，自己竟然可以随意使用。于是他便释放出来威慑了一下对面。 “真的好好说，不动手？”赫拉克故意问道。 阿里艾尔脸上露出一丝怒气，不过转瞬消失。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当然，大家都是文明人，能动嘴就千万别动手。” 他倒是想动手，可实力不允许啊。 同时他也有些纳闷，既然赫拉克那么厉害，刚刚战斗中为什么不直接展现出来？这可不像是那帮奴隶的性格。 一定是在生命之树之中发生了什么！ 他瞬间明白过来，却没有表现出来。不管怎么说，总之如果赫拉克现在动手，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活不了。 赫拉克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战争已经结束，生命之树也已经消失，兰彻斯曼是时候迎来和平了。” 他之前一直是想当英雄的，可经历过佳娃离开，以及梦中父亲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他从心底开始渴望和平。 阿里艾尔接话道：“当然，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平。”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既然表了态，赫拉克也不再深问，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想要和平，就不应该出现这个王，那个王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光明王。光明王当然被他包含在内。 不过后者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始终无神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阿里艾尔皱起眉头。说实话，他不是很懂。人类社会需要领袖，这是历史得出的结论。 “如果不立王，又由谁来带领大家重建兰彻斯曼？” 赫拉克一阵头疼。他虽然想到，只要有王的存在，必然会出现阶级，而阶级又会爆发矛盾。这算是自己所知道的，这次战争的起因。 可他没有考虑到阿里艾尔所说的问题。现在整个兰彻斯曼百废待兴，如果没有领袖，重建的速度可想而知会很慢。 这时，卡兹尔突然说话道：“那就还回到从前。” 阿里艾尔与赫拉克同时看向他，卡兹尔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还变成之前族落制度，不再只是有光明正义两族。” 阿里艾尔在他刚出说来时便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倒是赫拉克，还以为他说要带着大家一起再来一次时间跳跃呢。 他当然想跳回去，只是一直没有办法。本以为卡兹尔已经找到办法，没成想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分成很多个族并存，因为互相牵制，战争发生的可能性的确会小上很多。 赫拉克问阿里艾尔道：“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可以。” 他虽然像是询问协商，可语气却像是你同不同意，都得这么办。 阿里艾尔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其他正义族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战争的缘故，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了解历史。 之所以能够站在这里，大部分人都只是想多杀两个敌人，去获取更好的生活条件。此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大家皆如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阿里艾尔并没打算现在就给族人讲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紧接着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要分为多少个族落才好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后顾之忧 经过一番讨论后，赫拉克终于同意定为十个族落。 之所以是十个，一来是因为如果太多，就意味着力量会被分散。而之前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出现亚瑟王逐一吞并其他族落，导致战争爆发。 另一方面又不能太少，如果太少，那么族落制度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敲定完之后，众人便开始讨论族长人选。 十个族落，也就是要选出十个族长。光明族人与正义族人，各选出五个。 虽然战场上算上赫拉克只有两个光明族人，但这并不是意味着整个光明族就只剩下两人了。 除此之外，光明族更多的是平民。因为光明族本就是由奴隶阶层组成，他们不会魔法，武力也一般，所以大部分人是做不成战士的。 不过选拔族长不是小事，所以这件事情大家准备回去之后，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就这样，持续数十年的战争结束了。就像是冬天到了，树木凋零一般自然。 回到住处的赫拉克拿出能量之核，想要试试看是否能够把佳娃召唤出来。 可试了良久，也没有成功。毕竟能量之核放在他手里，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块石头。 他回忆了一下在生命之树内发生的种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人工智能”族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从那个男人死前的行为来看，“人工智能”族肯定还有其他族人。对付整个兰彻斯曼，他们仅仅是派来一个男人，以及佳娃。 除去佳娃，即使只有一人，他所控制的生命之树也几乎将兰彻斯曼摧毁。如果以后，他们派来更多的人的话，那岂不是轻易就可以毁灭兰彻斯曼？ 这种想法并非是他多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是显然，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既然没有达到，以后必然会再次到来。不过究竟是什么时间，这个他就不清楚了。 还有挑选族长一事，他的意思的还让光明王去当一个族长，然后再挑选出其他四人。 不管怎么说，就算光明王有些偏激，但作为领袖，他的意志力的确是让人无话可说的。这也是他做这个打算的原因。 至于其他四人，他也没什么头绪，到时候让族人投票选出就好。 做定打算之后，他便昏昏睡下。毕竟这么多天来，他还没有舒服地睡过一觉。现在终于得到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梦中，他又见到了佳娃。而且让他惊喜的是，自己竟然可以触碰到佳娃了。就当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梦醒了。 他是被人吵醒的。 他的窗外便是一条街道，听闻街道上传来的杂乱声音，他起床推窗看去，发现已经是晌午时间。 “赫拉克万岁！赫拉克万岁！” 嗯？听着街道上自发排成队列市民的高喊声，他一头雾水。 严格来说，自己的确已经百岁有余，可万岁还是没有达到的，而且达到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他走出房间，来到街道上，抓住一个举着扫把的中年妇女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中年妇女咧开嘴，看上去很是高兴。 “战争结束了，俺高兴啊。俺一高兴，就像喊两嗓子。” 赫拉克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想这都什么毛病。 他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喊赫拉克万岁？”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一眼赫拉克，骄傲道：“年轻人，不要整天宅在家里看网络小说，多出来见见世面。赫拉克，那可是凭一己之力结束战争的大英雄。” 赫拉克挠了挠头，心想网络小说是什么鬼。 中年妇女并没有停止的打算，反而一连神神秘秘说道：“年轻人，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位大英雄啊，曾经还偷看过俺洗澡嘞！” 说完，中年妇女便捂着脸跑远了，留下赫拉克独自凌乱在风中。 “这都哪跟哪啊？” 赫拉克不再理会这些人，反正他们高兴，管也管不住。于是便加快脚步，前往与阿里艾尔约定的地点。 他可还要参加族长选拔大会，并给出决定性意见呢！ 等到达约定地点后，他发现大家都已经到齐，两族人都有，阿里艾尔那边他就认识一个卡兹尔，而光明族这边，他则一个也不认识。 他刚进来，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而且光明王还没有到。 “光明王呢？还没来吗？” 面对赫拉克的询问，众人并没有出声。沉默好久后，才有一个光明族人站起来道：“他死了。” 赫拉克顿时攥紧拳头，脸色变得铁青。他看向阿里艾尔，咬牙道：“怎么回事！” 阿里艾尔明显是忌惮赫拉克的力量，身体不由颤动一下，赶紧说道：“他是自杀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赫拉克眯起眼睛，还想再问。之前站起来的那个人便接着说道：“没错，他的确是自杀的。” 赫拉克内心突然涌出一阵悲哀。他似乎能够体会到光明王之所以自杀的心情。 一代强者，终身为自己阶层的自由而奋斗，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管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这个打击。 英雄罪人，两者原本就只有一步之遥。做不了英雄的，大多都会沦为阶下囚。 赫拉克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他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些麻烦事，好回去继续研究如何让佳娃再次出现。 “那我们开始吧。” 不料阿里艾尔却突然说道：“光明王留下了遗书。” 赫拉克挑了一下眉毛，推开一人递上来的遗书，问道：“里面写了什么？” 不是他傲慢，而是他看了也白看。说来惭愧，尽管活了百年，他仍是大字不识一个，完美体现了作为一位老文盲的自我修养。 阿里艾尔看破不说破，直接说道：“他说，他们还会再来的。” 赫拉克“嗯”了一声，等待下文。见阿里艾尔迟迟不继续说，他只能问道：“没了？” 阿里艾尔不像赫拉克。他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说话自然也是言简意赅。 “没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法则之力 赫拉克大概明白遗书中提到的“他们”，自然就是“人工智能”族。 如此看来，光明王一直是知道“人工智能”族存在的。而生命之树之所以会帮助光明族，恐怕是与光明王达成了某项协议。 至于协议是什么，遗书中没说，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不过赫拉克认为，这项协议不见得有光彩。 可毕竟其人已逝，光彩不光彩也都无所谓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应对还会再来的“他们”。 选拔大会并没有中止，依旧如约进行。阿里艾尔提出自己要带领一族，赫拉克也没有反对。他早就知道如此，而且本想让光明王也带领一族的，只不过现在没办法做到了。 另他比较意外的是，卡兹尔竟然也要申请当族长，并且还获得大家投票通过了。 直到正义族那边全部选完，光明族这边还有一个位子的时候，大家默契地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赫拉克。 赫拉克忙道：“看我干什么？” 众人依旧没有出声，可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且不说他是中止战争的关键人物，就凭他那无人可以匹敌的神之力，这个族长位置也非他莫属。 赫拉克看懂众人意思，连忙摇头道：“我不来，我不来。” 废话，他当然不想来。本来都打算去死的人，对族长这个职位自然是没有兴趣。还有一点，他并不想被卷入权利的纷争之中。 此时，大家表面上看上去和和气气，其实私底下早就开始为自己族落的利益打算盘了。 阿里艾尔抿着嘴唇，坚定说道：“这个族长，一定得你来当。” 和拉克眉毛拧在一起，刚想说凭什么，突然意识到一点。 那就是自己的力量！ 如果他不当族长的话，那也就是自由人身份，那么他的恐怖力量恐怕会让所有人感到不安。 而一旦他当了族长，因为有了族人的羁绊，也相当于是变相地约束了他的力量。 和拉克想到此，又看了一眼众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做人难，做男人，难啊！ 选拔族长这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正当赫拉克以为可以继续回去休息的时候，阿里艾尔又提出了一个新名词。 “为了防止遗书中的他们再次袭来，我们必须定下一个规则。” 赫拉克无声看着他，为了防止内乱，他也有这个打算，只不过还没有任何头绪。 阿里艾尔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我们要用法则之力制定协议。” “等等，什么是法则之力？”席间一个新族长提出自己的疑问。 阿里艾尔接着说道：“就是我们所认为的神之力。” 赫拉克“嘶”了一声，看样子阿里艾尔仿佛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将神之力说成法则之力？ 于是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叫法则之力？” 阿里艾尔骄傲地抬起脑袋：“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它很酷吗？” 赫拉克一脸懵逼，难不成就因为它酷，所以就要叫神之力为法则之力吗？ 阿里艾尔接下来的话坐实了他这一想法。 “我可是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想出这么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 赫拉克翻了个白眼。这阿里艾尔平时看起来挺正经的，怎么不正经起来，比自己都不正经？ 阿里艾尔咳咳两声，这才解释道：“当然，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除了它实在很酷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见没人打扰，他继续说道：“所谓法则，就是约束一切力量的规则称呼。它高于一切力量。如果我们的法律在此基础上建立，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 听到“约束力量”四个字，原本属于光明族的新任族长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简直不要太合他们心意。 他们本就是奴隶阶级，并不会魔法。所以如果真的能够约束力量，对他们而言，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赫拉克心中冷笑。阿里艾尔这家伙果然不简单，绕了一大圈子，不还是为了约束自己的力量？ 阿里艾尔看向赫拉克，询问道：“怎么样？” 赫拉克想了想，反正自己又没有称霸的心思，如此正好。于是便点了点头。 阿里艾尔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后继续道：“既然被称为法则之力，则一定要有力量为其支撑才行。所以，我打算把兰彻斯曼所有的天离石集中在一起，组成能量源池，由十个族落共同看守使用。” 赫拉克闻言终于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其他人一听可以共同使用，顿时连连赞同。于是法则之力正式诞生。 现在虽然看上去是一时起意。但随着时间的延长，以及数次动乱后，法则之力的作用终于凸显出来，并称为被世人所认同的能量之源。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做完这一切后，阿里艾尔叫上赫拉克，一起走到外面的角落。 “赫拉克，我所说的法则之力可不是闹着玩。” 赫拉克知道这法则之力本就是为了约束自己才诞生的，所以对于阿里艾尔的单独嘱咐倒也不奇怪。 “我知道。” “那你可就不能藏着掖着了。” 赫拉克闻言脸色猛然变得严肃，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里艾尔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你在生命之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的力量，绝对是在里面获得的。” 赫拉克心中暗叹，这货果然聪明。 “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过再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先完成一件事。” 他说的这件事，自然就是佳娃。 阿里艾尔倒也不怕他言而无信，点了点头。 赫拉克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不料阿里艾尔再次开口，使他停下了脚步。 “还有一件事，可能会关乎兰彻斯曼千年后的命运。” 赫拉克转过头，看着这个智商完爆自己的家伙，等他继续说下去。 阿里艾尔轻轻咳了一下，卡兹尔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赫拉克不解地看向卡兹尔。这时阿里艾尔才开口道：“不过你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可以存活百年的全部秘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千年计划 赫拉克皱起眉头，看向卡兹尔。难道卡兹尔并没有告诉他有关阿列古的事情？ 卡兹尔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赫拉克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我们曾经走进一个山洞，山洞里面有个房间。” 阿里艾尔：“你们在房间里待了一百年？” 阿里艾尔果然聪明，赫拉克刚说一句话，他便已经猜到原因。 不过仅凭感觉来看，赫拉克可不认为他们在房间里的时间，有一百年那么长。 于是他说道：“不知道，总之出来之后，就到这里了。” 这里指的是时间，三人都心知肚明。 阿里艾尔忙问：“房间里有什么？” “天体。”说话的是卡兹尔。 赫拉克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那些圆球体是什么，但天体这个名字很酷。他觉得可以。 阿里艾尔低头沉吟，没有继续说话。 在这个文盲普遍的时代，阿里艾尔虽不说是什么研究学问的专家，但好歹也算的上博古通今。但他却从没有听说到“天体”这个东西。 不过既然是天体，那必然是在天上了。可天上的东西又怎么会在房间里？ “它们漂浮在虚空中，样子看上去像是石头。”赫拉克进一步解释道。 他明白，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很难想象出它们的模样的。 阿里艾尔点了点头：“只有这些吗？” 赫拉克回忆了一下。除了天体之外，里面好像还出现了人的声音。不过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并没有说出。 “对了，它们一直在动。”赫拉克突然想起什么，大声说道。 那些天体确实在动。它们由远及近，个头很大。 不料卡兹尔却补充道：“也可以说是房间在动。” 房间在动？ 赫拉克心跳一跳。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那些天体看起来非常巨大，又是漂浮在虚空之中，动作起来肯定没有那么迅速。 这不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房间在动吗？ 这也不能怪他反应迟钝，毕竟会动的房子，他这辈子也没有遇到过。 阿里艾尔点了点头。联想片刻之后，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赫拉克看阿里艾尔不准备继续问下去，自己便问道：“现在可以说一下，你那个有关兰彻斯曼数千年命运的事情了吗？” 阿里艾尔左右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要去那个房间看一看。” “它已经不在了。包括阿列古，都消失了。” “消失了？”阿里艾尔有些不相信。 赫拉克点了点头：“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卡兹尔补充道：“是的。的确已经不见了。” 他曾在寻找黑蚁的过程中，专门去看过。阿列古虽不算是什么好人。 哦，它可能根本不算是人。 但不管怎么说，阿列古都是陪伴自己度过整个童年的玩伴。可当他想要去探望的时候，却看到与赫拉克所看到的一样的场景。 蛇走洞空。 见阿里艾尔还是有些不相信，赫拉克有些无奈。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阿里艾尔已经想通，两人没有理由骗自己。“既然那房间不在了，我们就想办法再造一间出来。” 这下轮到赫拉克与卡兹尔两人不相信了。 “怎么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阿里艾尔神秘道：“天离石。” 见两人仍然不明白，他继续补充道：“生命之树之所以可以无限生长，就是因为天离石，没错吧？”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因为能量之核。但是如果严格来说，能量之核也属于天离石。所以赫拉克并没有异议。 阿里艾尔继续道：“无限生长就意味着不死不休。既然生命之树可以，那么我们同样也可以。” 赫拉克脸色顿时变得严肃。阿里艾尔绕了那么大一圈，最后竟然是为了长生？ 说实话，就算阿里艾尔说的可以实现，他也并不认为对方的长生对兰彻斯曼的命运有什么作用。 就算真有，也绝对是反面作用。 阿里艾尔见赫拉克果然误会了自己意思，赶紧解释道：“你们也许不知道，千年之后，魔法可能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卡兹尔对这个没太大感觉，因为他本就不会魔法。 倒是赫拉克十分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阿里艾尔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从历史上来看，人类的智力在明显提升，但是使用魔法的能力却在下降。” 他本身就是智力提升的典型代表，这个无需置疑。但是魔法能力下降又是怎么回事？赫拉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里艾尔：“其实你应该更能感觉到。” 赫拉克指了指自己，眼神询问道：“我？” 阿里艾尔点头：“没错。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可以领悟到的法则之力要比其他人强那么多？” 很强吗？也就一般强吧。赫拉克暗想。 “这很有可能就是人类进化的趋势。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要说，光明族在这一点上走在正义族很远的前面。” 赫拉克深以为然。绝对防御以及飞船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正义族获得天离石的时候，想的是领悟神之力，哦不，是法则之力。但光明族则是利用天离石的能量，创造出了更为先进的工具。 他说不出哪一族是对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光明族所做的，明显更靠近真正的和平。 了解这些后，赫拉克在心中对阿里艾尔的想法有了些许概念。 于是他说道：“你的意思是，要创造出可以跳跃时间的房间，将魔法之力送到千年之后？” 阿里艾尔：“可能更久。” 赫拉克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卡兹尔则眯起眼睛，始终没有说话。 “可是那么多人，到底送谁过去？” 阿里艾尔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没有犹豫回答道：“十位族长。” “可是有的族长是不会魔法的！”赫拉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再跳跃。 没进行过时间跳跃的人，是不知道其中苦的。 “他们以后会的。”阿里艾尔语气里充满自信。 想要造一个那样的房间并不简单，恐怕要很长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他有把握让所有族长掌握使用魔法。 “我可不可以拒绝？”赫拉克终于提出自己的想法。 阿里艾尔眯眼狠狠看着赫拉克的眼睛，想要将他彻底看透。 不过他失败了，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城府。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去罢了。 “这个可以等房间造出来后，再做决定。” 第一百五十章 神源崩塌 李老头神色萎靡，但双眼却炯炯有神。 听完卡兹尔所讲的漫长故事，他心中关于长生的疑惑终于解开。 而被触手束缚在地上的格兰，在听卡兹尔讲故事的过程中，也停止了挣扎。 倒不是说这个故事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只要是因为故事里所提到的赫拉克以及十位族长。 “这么说来的话，赫拉克想让我找的人，应该就是这十位族长了吧？”他在心中暗想。 见卡兹尔并不打算继续讲下去，李老头开口询问道：“最后呢，房间有没有建成？” 卡兹尔瞥了一眼李老头，没有搭理他。因为他问了一个几乎等于白问的问题。如果房间没有建成，卡兹尔又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只不过用来进行时间跳跃的房间，可能与阿里艾尔所预想的不一样。这一点格兰比李老头明白，因为他可是亲自进入过神识空间的人。 格兰怀疑，那个所谓的神识空间，应该就是可以进行时间跳跃的房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会出现在自己体内，但是赫拉克的存在的确证明他所想是正确的。 卡兹尔看着不再挣扎的格兰，饶有意思地问道：“这些过去的事情，你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吧？” 格兰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记得，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赫拉克。 卡兹尔继续道：“也难怪呢，毕竟已经上万年了呢！” 上万年？ 格兰心头猛烈跳动。怪不得，就算他真的是赫拉克，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记性，还能记得一万年前的事情。 他大声喊道：“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是赫拉克！” 卡兹尔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赫拉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体内的法则之力。” 格兰心中暗骂：挨千刀的赫拉克。你死就死呗，为毛还要把力量传给我！ 他无力辩解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洛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 其实从自身的经验可以看出，洛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她体内必然也有一个神识空间。而根据卡兹尔所言，进入她体内房间的，应该就是一个叫做玛多的族长。 没等卡兹尔说话，不远处阿古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呻吟。 原来阿古因为承受不了心脏传来的痛苦，昏了过去。现在才醒转过来。 阿古醒过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些触手已经消停，不再蔓延。 阿古脸色苍白，却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反应。大概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格兰看了一眼神情麻木的阿古，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他现在的状态，不会就是卡兹尔所说的光明族战士吧？ 他越想越对。根据卡兹尔所说，光明族战士之所以拥有不死之身，正是因为生命之树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生命之树究竟是如何控制光明族战士，但是既然阿古可以死而复生，恐怕也正是因为生命之树。 卡兹尔看向安静的阿古，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黑色植物林，不，应该说是生命之树林里传来一阵响动。最靠近这里的叶子晃动几下，从后面露出两张面孔。 “大叔！洛！” 格兰看清两人模样后，大声喊出口。 来人正是奥伊和洛，只不过洛由奥伊搀扶着，明显还没有醒来。 奇怪的是，格兰明明记得大叔的整个右边身体已经粉碎，再无复原可能。可此时看上去，奥伊身体完整，一点也看不出曾经受伤的痕迹。 奥伊看到格兰和师傅皆被触手束缚着，脸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站在众人中间的卡兹尔，冷声道：“你是谁？” 卡兹尔目光只是在奥伊身上一扫而过，之后便停留在依靠奥伊身体上的洛身上。 “看来你与生命之树融合得很顺利。” 奥伊神色露出一丝迷茫。看样子根本不明白卡兹尔说的话。 他隐约也记得身体受了很重的伤。好像自己整个连接右臂的身体部分全部损坏。可刚刚醒来后，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还以为是得到李老头的医治。不过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抬起右臂，掀开袖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只见他整条右臂，与阿古的心脏几乎一样，是由数不清的黑色触手组成。 “这...这就是生命之树？”奥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胳膊。他倒没有像阿古一样情绪激变，虽然身体的一部分变成触手这种事情很恶心，但还没有到达让他受不了的程度。 “没错。我帮你恢复了身体，作为答谢，你是不是应该把洛还给我？”看样子卡兹尔很在意洛。 格兰大声怒斥道：“你休想！” “哼！”卡兹尔轻哼一声，格兰感觉缠绕自己的触手力道顿时加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奥伊先是看了看偎依着自己的洛，又左右看了看格兰与李老头，然后才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李老头率先开口道：“他是我的师傅。也是天宗教主。” 奥伊顿时睁大眼睛。他从来没有想过，天宗教主竟然是自己师傅的师傅。那岂不就是说，自己还得喊他一声师爷？ 没等卡兹尔自己承认，整个神源下方的空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卡兹尔脸色霎那间变得铁青，仰头呢喃道：“怎么回事？” 格兰自然也感受到这股震动。于是他再次开始挣扎，恍然间，那股紫电之力再次出现。 “呀！” 他大喝一声，竟生生将身上的触手扯断开来。 卡兹尔注意到异常，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已经改进过生命之树，为什么还是会受到你力量的影响？” 回答他的只有山体坍塌的轰鸣声。 格兰摆束缚之后，头顶便开始落下碎石。他抬头看去，发现上面已经有巨石还是晃动，恐怕不久就会落下。 “跑！” 他一边大喊，一边摆手示意让奥伊保护洛先走。 奥伊并没有动，而是看向李老头。格兰明白他的意思，又大喊道：“你先走，剩下的交给我！” 奥伊再次看了一眼格兰，只觉得对方眼中的坚定，让他莫名地想去相信。终于，他点了点头，背起洛朝后方走去。 这里没有其他出口，所以他只能先回到神源内再做打算。 格兰见奥伊已经转身离开，手上顿时聚起紫色法则之力。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卡兹尔击杀在这里。 可是卡兹尔并没有打算给他机会。只见他嘴唇上下翻动，好似在念着什么咒语。不消片刻，身体变被生命之树的触手包裹着，向上空飞去。 格兰仰头看去，发现最上面的角落里有一个缺口。那里应该可以逃出。但是他不会飞，也不能操控生命之树，自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兹尔消失在缺口之中。 “可恶！” 狠狠说了一声后，他也不敢再逗留下去。 于是赶紧切断束缚李老头的触手，准备跟上奥伊离开。就在这时，他余光突然瞥到阿古阿兰以及列满。 一直沉默着的列满朝格兰点了点头，之后便冲向其他两人。 就在他们刚踏进通往神源通道时，上面整个顶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坍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就是这个感觉！ 格兰一路搀扶着李老头，逃回了神源之内。 神源依旧充满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与地下空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格兰放眼望去，并没有看到奥伊和洛的身影。于是他招呼身后的列满与阿古，加快脚步朝大门方向走去。 虽然不确定能否打开大门。但那怎么说也是一个出口。只要到达那里，就有机会可以出去。况且，奥伊肯定也会在大门前等待众人。 正走着，格兰忽然听到左前方传来声音。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只见奥伊只露出一个脑袋，正招手呼唤格兰过去。 格兰心中纳闷，大叔什么时候还会穿墙了？不过现在不是纳闷的时候。他快走两步，来到奥伊身前。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因为震动，墙体上竟裂出一个两人宽的缝隙。 “洛呢？”格兰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洛的身影。 奥伊：“她在前面，我们快走。” 格兰原本还担心这条缝隙不靠谱，没准会再次因为震动合并起来。此时听到大叔已经将洛放在前面，他没心思继续担忧，赶紧走进缝隙。 众人沿着缝隙走了没多久，便看到前方上空坠下一丝黄色光线。而光线下方的墙壁上，洛闭眼坐在地上，倚着墙，明显还没有醒来。 格兰判断出这道光线与地下空间的光线不同，是正儿八经的阳光。 既然有阳光，那也就意味着距离出口已经不远。格兰将李老头交接给奥伊，自己则背起洛，继续朝前走去。 缝隙坡度逐渐加大，越来越陡。再加上地面一直不停颤动，众人行走的异常艰难。 好在格兰跟着李老头在莱曼酒店里训练半年，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撑到走出去。 大概两个小时后，走在最前面的奥伊突然说了一句“有风。” 有风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走到出口。这时地面的震动再次加大，前所未有的剧烈起来。众人不敢停留，提上一口气，狠狠向外面跑去。 终于，在缝隙彻底闭合前，众人有惊无险地跑了出来。说来也怪，在缝隙闭合后，大地的晃动竟然也停了下来。 格兰将洛轻轻放在地上后，这才仰面倒下，大口呼吸。尽管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冷风，但他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休息片刻后，他坐起身，朝其他人看去。发现除了奥伊之外，其余人脸色都不算好看。 尤其是李老头，不知是错觉，还是周围白雪映衬的缘故。老头脸色苍白的厉害，很让人担心他是否还能活下去。 就在众人休息期间，最后一缕黄昏终于在消失在天边。空气更加冷冽，等众人身上热汗彻底冷却后，便觉得越发的冷。 不过因为山体上布满白雪，外加天上还挂着一轮明月，这里倒是比神源之内亮上不少。 格兰极目望去，发现远处的山都是倾斜的，瞬间便明白过来，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半山腰间。他对这个奇妙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也没有深思。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洛的情况。 洛依旧双目紧闭，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他仔细检查了洛的全身，并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他有意让李老头帮忙诊断，可老头比洛的情况还要糟糕。 就在这时，没等他与奥伊做出下一步打算，远处就突然出传来一阵响动。是鸟群煽动翅膀的声音。 黑压压的鸟群散去后，空地上只留下一道白色身影。白色身影与周围的雪混为一色，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 白色身影走进，正是寄宿在李老头师傅身体上的卡兹尔。 格兰瞬间抽出短剑，却发现奥伊没有武器可用。于是他将短剑抛出，并喊道：“大叔，接着。” 奥伊没有回头。他手轻轻扬起，便接住了短剑。 卡兹尔语气与周围空气一样冰冷：“把洛给我，我放您们一条生路。” 格兰还没有发话，奥伊便已经开口道：“那你要问一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奥伊余光看了一眼自己师傅，心中更加坚定。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师傅受到什么样的攻击，但他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情况，绝对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卡兹尔没有说话。他只是扬起手，奥伊握着短剑的右手便突然痉挛般缩在一起。短剑“铛”的一声落在地上。 “不自量力！”卡兹尔看也没看奥伊。他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格兰。 在他眼里，拥有赫拉克法则之力的格兰，才是最大的威胁。 格兰见奥伊大叔的模样，便明白是卡兹尔在控制生命之树。他缓缓站起身，努力回忆之前释放出法则之力的感觉。 说来也是惭愧，他一向认真自己不笨。可已经使用过三次的神之力，他却仍旧没有办法主动掌握。 别人打架靠实力，而这货，却只能靠感觉。 但这感觉也并非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在这么一会时间，他找到了父爱的感觉，找到了初恋的感觉，却偏偏没有找到法则之力的感觉。 卡兹尔也注意到他的异常情况，于是开口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完全掌握啊。” 格兰见卡兹尔看破自己窘态，强行镇定道：“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卡兹尔果然没动。他深深记得赫拉克是一个极其聪明，或者说狡猾的家伙。他做事总带着一股子卑鄙肮脏的气息。不管眼前这小子是不是赫拉克，他都得谨慎行事。 格兰心中会意，不退反进。继续说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没用的卡兹尔。” 他故意学着卡兹尔所讲故事中赫拉克的语气，想要狐假虎威。不料卡兹尔听到这句话后，神情突然大变。 卡兹尔没有说话，咬紧牙齿，大手一挥。顿时，天空中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格兰抬头看去，发现月光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飞禽所遮挡。他心中暗骂自己是蠢货，这下装逼不成，反戳中了对方的死穴。 看着转瞬便已经飞到自己头顶的一只黑羽秃鹰，格兰想要拿出武器格挡。可武器在大叔脚下，而且看他的样子，现在是没办法把短剑交给自己。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寻找释放法则之力的感觉。 就在黑羽秃鹰尖利的爪子刺向他的那一刻，他顿时心领神会，朝天大声道：“就是这个感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洛的选择 “就是这个感觉！” 随着格兰大声呼出，他的两只手掌顿时聚起无数紫电雷光。 紫电与秃鹰相撞。片刻之后，便只有数片羽毛从空中飘落。而秃鹰则被紫电瞬间融化，无影无踪。 卡兹尔不甘心地继续控制着飞禽飞向格兰。格兰也不畏惧，他加大力道，手上紫光更甚。凡是接触到紫光的飞禽，无一列外，全部当场毙命。 格兰挥落最后一只尖嘴乌鸦后，喘气看向卡兹尔。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前几次虽然一次性释放的能量要比现在多上很多，但是并没有如现在一般疲惫。 看来，持久作战明显要比瞬间释放要更加困难。 格兰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一直盯着卡兹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卡兹尔不直接控制生命之树攻击自己。但是本能告诉他，很有可能只是时机未到。所以他一直没有让法则之力消失，因为他害怕一会关键时刻找不到这种感觉就糟糕了。 不过卡兹尔仿佛从始至终都并没有打算控制生命之树。见自己召唤来的飞禽短时间内全部死在格兰手中，脸色不由变得有些难堪。 赫拉克说的没错，自己的能力根本不适合战斗。或者说，并不适合一对一的单挑。 如果是大规模的战斗，他所召唤来的飞禽还可以扰乱战场的作用。可是面对这种一对一的模式，尤其是对手实力与自己相当，他的能力便有些乏力。 其实这些年来，他有一直尝试着让自己领悟并吸收法则之力。毕竟阿里艾尔都可以让不会使用魔法的平民吸收法则之力，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可结果是他的确不可以。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 格兰看着迟迟没有继续出手的卡兹尔，心中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想对这个可恶老头动手——尽管他是李老头的师傅，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亲生的。所以他没有理由顾忌。 他真正担心的，是当他冲向卡兹尔的时候，对方很可能会直接用生命之树将洛带走。有了之前雀都城外小树林的经验，他认为对方肯定会这么做。 所以他也不敢主动出击，只能与卡兹尔互相对峙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痛苦呻吟的奥伊忍着疼痛，用左手捡起短剑。他步履蹒跚，却坚定走向卡兹尔。 这是身为骑士的准则。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没有失败一说。 可格兰不是骑士。他不知道骑士所谓的准则，他只觉得这是缺心眼。自己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大叔还要冲向敌人。这不妥妥是送人头吗？而且还是故意的。 “大叔，别去！”他刚喊出口，却只见奥伊的速度越来越快。 刚开始格兰还以为大叔是脑袋疼糊涂了。现在他终于确定，这尼玛就是在故意送人头！ 卡兹尔看着冲来的奥伊，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他很欣慰，这个世界上有骑士这种东西存在，真是太好了。 只要奥伊握着短剑的左手已经挥起。剑刃倒映着冰冷月光，竟然隐隐形成一道剑气。 这很酷，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带着剑气的短剑还没有劈下，奥伊右臂的生命之树便迅速撑破衣服。生命之树快速生长着，不等一会儿，便已经将奥伊紧紧包裹住。 “可恶！”格兰犹豫一下，还是没有直接冲过去。 卡兹尔手指轻抬，奥伊身上便伸出一根生命之树狠狠扎入地下。而后，奥伊的身体被撑到半空，像是一只大型黑色蚕蛹。 “三声，不把洛交出来的话……”卡兹尔瞥了一眼半空中的奥伊，直接开始倒计时：“三，二……” 格兰咬紧牙齿。让他主动把洛交出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但是如果让他亲眼看着大叔死，那也绝对不比死好受到哪去。 情急之下，他再次调动全身的法则之力。紫电在他双手之间疯狂汇聚。瞬间便形成一支长枪模样。 长枪很长，而且还在不断加长。照这般势头下去，紫电长枪必然会在卡兹尔说出“一”之前，在他身上捅出一个窟窿。 要不怎么说，天道好轮回呢？ 根据卡兹尔之前所讲，在一万年前光明族与正义族大战的时候，赫拉克便用紫电之力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如今万年过去，他依旧还是逃不出这个命运。 “噗！” 肉体被撕裂的声音凭空响起。只是这道声音距离格兰很近，仿佛就在他自己耳边。 紫电长枪并没有接触到卡兹尔，便瞬间涣散。连带着格兰体内的法则之力，一同消失不见。 卡兹尔额头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一层冷汗。那声“一”自然也是没有再喊出口。 格兰愣了一下后，背后的痛觉才迟迟传来。但这还不是最痛的。 最痛的地方是他胸口位置。里面那颗心脏虽然还在跳动，可却已然显得有些多余。 “对……对不起。” 洛的声音终于传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对不起。但看着格兰背后被自己击出的伤口，汩汩留着鲜血，一股巨大的内疚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格兰没有转身。他声音麻木，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洛犹豫着收回手，宛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已经有一段时间……”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不知道……”洛刚说完，眼角便传来一阵湿润。她赶紧改口道：“知道……我知道，但是……” 格兰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他直直的向前倒去，余光瞥到一旁捧着爆米花一直看戏的阿古三人。 “很感人吧？”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眼前便陷入一片昏暗。 昏暗之中，他看到一片海洋。海洋还没有结冰，可上空已经飘满雪花。 海洋中间是一座小岛。岛上的白沙被白雪覆盖。原本孤零零长在海边的椰子树，依旧还是孤零零的。除了被白雪包裹着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听到狗叫声。听到普旺尖细的嗓音。听到父亲的埋怨。听到苏菲尔婶婶的安慰。 自己出来多久了？应该回去了吧？ 他听到了大海的召唤。 …… 这时，阿里阿兰以及列满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电影院呐？ 咱也没有充VIP呐？ 那么坐在这看电影与看盗版小说有什么区别？ 三人顿时因为互相鄙视而扭打成一团。 &ui！可耻！”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如归去 格兰再次醒来之后，发现眼前并没有海。 首先进入他视野的，是一张苍老恐怖的脸。如果他死了，见鬼是正常的。可是他没死，所以便被这副鬼样子吓得一激灵。 这一个激灵，使他坐了起来。 背后伤口还隐隐作痛，可是击出伤口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格兰扭头看了一圈。大叔在。李老头在。阿兰阿古和列满都在。却独独少了那个他最想见到的身影。 “洛呢？” 李老头挥一挥衣袖，站起身来。他怒其不争道：“畜生玩意儿，没心没肺！” 一股苦涩在格兰心头蔓延开来。她还是走了。在自己身体以及心上各留下一个伤口后，走了。 他走到山崖边缘，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一抹红色。天快亮了。 冷风吹在他脸上，他感到前所未与的清醒。他终于做出决定。等太阳彻底出来了，他就动身。 朝日出的方向前进。 奥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背后。看着伤痕累累的背影，他心中涌上一股内疚。 是他逼迫格兰前往雀都，也是他一厢情愿地想要借助格兰达成盖亚地遗愿。如果没有他的话，格兰就不会如现在那么伤心了吧。 “洛走了。”奥伊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如实说出。 “嗯，我知道。”格兰出人意料的淡定。他站起身，大口呼吸几口冰冷空气后，才继续说道：“该回去了。” 奥伊首先愣了一下。格兰这副样子与他想象中有些不同。可既然对方可以看开，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提伤心事。 他在格兰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说道：“嗯，是时候回去了。”他看向东南方某个方向，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现在战况如何。我必须赶回去，告诉帝国敌军死而复生的真相。” 李老头已经将他不在时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所以他也大概明白亚提军队之所以死而复生的秘秘。 虽然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但是这个消息越早让雀都知道，就意味着可以越早做好准备。 两人一同来到阿古阿兰以及列满身边。奥伊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列满率先回答道：“当然是回去告诉族人，神源绝对不可以再让人进入！”看来在神源中发生的一切给他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奥伊点了点头。神源内的生命之树能力强悍，就连他也无可奈何。如果列满的族人还坚信进入神源是受神恩赐的途径，必然会造成更多没必要的伤亡。 奥伊看向阿古。他想看看这个之前死过一次的人，会有什么打算。 阿古看了格兰与李老头一眼后，反问道：“你们要去哪？” “回银雀帝国。”奥伊没有任何隐瞒。 阿古鼻子皱起，片刻之后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他刚说完，阿兰便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阿古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不等阿古说话，列满便已经开口：“不行！他现在……”他说到一半，不再继续往下说。其实他是想说阿古是死去一次的人，现在究竟是人还是恶魔都没有搞清楚，阿兰跟着他难免会有危险。 聪明的阿古顿时明白了列满的意思。只见他神色顿时黯然下来。阿兰白了一眼列满，反驳道：“要你管！我想去哪就去哪，我就是要跟着阿古哥哥！” 奥伊听着他们的争吵，不自觉地握紧了右手。其实他现在的情况与阿古很相似，两人身体的一部分都是由生命之树重塑。只不过一个是心脏，一个是手臂。 奥伊很犹豫。他深知生命之树代表着危险。可身为一名剑客，如果失去用来握剑的右手，那比直接要他命还令人难以接受。 这时，他感受到一旁格兰暗示的目光。于是他冲还在争吵的三人点了点头，跟着格兰一起走到稍远的地方。 “阿古很像一个人。”格兰率先开口道。 奥伊脸上肌肉颤动一下，没有说话。他在等格兰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之前繁蒂城教堂外的那个少年吗？” 奥伊闻言终于皱起眉头。他当然记得，那是真正意义上，格兰杀死的第一个人。 见奥伊回忆起来，格兰继续道：“没错，他们两个很像。甚至一摸一样。” 奥伊余光看向阿古。他之所以专门询问阿古，就是因为他知道阿古一定不会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貌特征，阿古都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所以很有可能，对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现在听了格兰的话后，他心中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天宗教主曾经说过，格兰杀死了拉弗尔公爵的儿子，莫非……”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列满的声音。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列满已经转身，独自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我们要跟着你们！”阿兰一脸胜利的姿态，冲两人挥着手。 奥伊点了点头。随后告诉众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就在这时，格兰拉住想要去照顾李老头的奥伊。 “大叔……我要回去了。” 奥伊这才反应过来格兰的不对劲。他叹了口气，说道：“回家么？” 格兰无声点了点头。奥伊看着这个称自己为大叔的少年，心里生出一股悲伤。 这悲伤里包含不舍，也包含着矛盾。格兰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对于银雀帝国是一个很大的利好。但是同时，他也明白，格兰并没有想要获得荣耀的渴望。 而且从两人见面起，格兰就一直面临着生命危险。所以现在他想回家，奥伊自然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 他只能希望，日后格兰再次释放法则之力的时候，仍旧是以银雀帝国公民的身份。 “回家后，你打算做什么。” 格兰扬起脑袋想了想，突然露出笑容。 “我会捕更多更多的鱼，让父亲知道我一点也不比他差。我还要给苏菲儿婶婶煮鱼汤喝，在雀都我可偷偷学会不少东西。还有那条黑狗，它如果再敢冲我乱叫，哼哼……” 说着，他抬起胳膊亮了一下肱二头肌，意思不言而喻。 奥伊看着比比划划的格兰。虽然不知道他父亲和苏菲儿长什么样，但是从格兰一脸怀念上看，两人绝对是非常好的人。 他不再挽留，将手拍在格兰的脑袋上。 “你还会回帝国吗？” 格兰突然停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 “我……不知道。” 奥伊放在他头顶的手轻轻揉了揉。 “答应我。如果你回来，一定不要站在帝国的对立面，好吗？” 格兰不知道大叔这是什么意思。但看对方一脸严肃，他也只好郑重点头答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变的雀都 半个月长途跋涉后，众人终于再次见到人烟。再往前不久，便是银雀帝国的都城，雀都。 当日傍晚，众人找了一片空地，准备休息一天，明日直接进城。 格兰本打算直接离开，可后来改变了注意。于是他向奥伊要了两颗金币，准备买些东西回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亮，众人便一同醒来。其中最为兴奋的就是阿兰。 阿兰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过繁华的城市。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光鲜亮丽的衣服与首饰比鲜红玫瑰还更有吸引力。 走到城门前，没等进门，一张显眼的通缉海报便映入众人眼帘。 “怎么还是那么丑。”格兰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奥伊则皱起眉头。他心中已有了打算，待会进入卡萨城堡汇报军情时，一定要申请撤销对格兰的通缉。 不管是从个人情感角度，还是从整个帝国利益出发，对于拥有恐怖法则之力的格兰，帝国都不应该将之视为敌人。 进城的过程很顺利。奥伊掏出一个金制腰牌后，卫兵便一脸诧异地立马放了行。对于他来说，对方能够从传言中全军覆没的北方战线回来，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由于有了通行腰牌，卫兵倒也没敢直接拦查与奥伊一起同行的其他人。 进入雀都后，众人住进一个中端档次的酒店。安排好后，奥伊便满怀心事的离开。而格兰闲着无事，便揣着从奥伊那里要来的两枚金币，准备采购一番。 他的采购计划中，包括一只会说话的鸟，一件牛皮外套，以及一支翡翠手镯。鹦鹉是给自己的，而另外两件，则分别是买给自己父亲以及苏菲儿婶婶的。 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出了一趟远门。如果两手空空回去，一定会被普旺那个讨厌的家伙嘲笑。 阿兰刚开始吵闹着要跟格兰一起出去，在阿古的制止下，终究是没有跟来。毕竟李老头现在的状态堪忧，需要人照顾。 走出酒店后，他一人独自走在街道上，发现有些冷清。两边原本琳琅满目的店铺，在这段时间内竟然接连倒闭，起码少了一半以上。 不过这倒也没有影响格兰的雅兴。他全身上下总共就两枚金币，再多的店铺对他来说也只有凑热闹的份。 走走停停，不一会他手里便多出两件东西。为父亲买的外套以及为苏菲儿婶婶带的翡翠手镯都已经购置完毕。倒是那个会说话的鸟，他找遍整条街道也没有卖的。 他看了看手里余下的一枚金币，略作打算后，便直冲一家裁缝铺走去——他突然记起之前答应过莱曼，要补偿给她一床新被子。 走进裁缝铺，里面没见着一个顾客，只有一个收银小妹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咳咳。”格兰故意咳嗽两声。 收银小妹立马弹跳起来。看到格兰后，顿时笑面相迎。尽管格兰一身装扮看上去并不像是有钱的金主。但好歹他也是一个星期以来第一位客人。 自从战争打响后，雀都经济越发不景气。尤其是这裁缝铺，一个月也没几个客人。店长都准备关掉，申请破产了。 如今看到有客人，她当然要好生伺候着。虽然待在这里薪水一般，但好歹能混个温饱。如果店铺倒闭，她连黑面包都没的吃。 “帅哥哥，你是要量身定做一件新衣服吧？”也难怪她会这么问。格兰从离开雀都到现在，身上衣服始终没有换过。衣服上的污渍，比锅底还厚实。 格兰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倒是想换一身新衣服，不过现在全身家当也就一个金币，还是要给莱曼买新被子的。 “嗯……暂时先不换衣服，我想要一床新被子。” 收银小妹眼前一亮，被子的价钱可比衣服还要高。她连忙招呼着格兰看款式。 这里的被子款式都很好看，可无奈价钱皆远远超出格兰的承受能力。最后他只能表明，自己只有一枚金币，看有没有这个价位的。 收银小妹脸色瞬间暗淡不少，不过倒也没有表现出不快。最后格兰以一枚金币的价格，买了一张被子，套。 被子套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只高冠银雀，看着也还算可以。 离开裁缝铺后，格兰不敢再逛，连接抱着被子套准备前往酒馆。 半路中，路边走过一群大闹的孩童。孩童力气不打，无非就是推推嚷嚷。不过让格兰好奇的是，那些孩童一边摆出奇怪手势，一边嚷嚷着什么“炎龙弹”“风之刃”之类的词。 他也没有多想，脚下没有停留。不一会便来到莱曼的酒馆，好在这酒馆并没有关门。 格兰走进酒馆，发现里面同样没有客人。他明白，这里晚上才会开始热闹。酒馆里的姑娘倒是不少，不过格兰看了一圈，却发现谁也不认识。 这时走上来一位脸型有些婴儿肥，年龄看上去不算大的姑娘。 “帅哥好呀，你是喝酒，还是寻乐呢？”她边说还边抛了个媚眼。 格兰肩膀颤动一下，赶紧说道：“我找你们老板。” 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心想没看出来，这人穿的不咋滴，倒也是一个金主。 “哎呀，真不巧，我们老板现在不在。要不，妹妹我先来服侍您？” “不在？她去哪了？”格兰心中纳闷。在他印象中，莱曼可不像是一个会主动出去的人。 大多数时间，她都会摆上一盘葡萄，坐在那里慵懒发呆。 “那我就不知道了。” 格兰把被子套塞给她，说道：“这时给你们老板的。你帮我告诉她，我说到做到了。” 姑娘一脸懵逼地接过被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格兰。” 姑娘仰头想了一下，呢喃说道：“好耳熟啊。”然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赶紧抱着被子离开。 格兰怂了一下肩膀，不准备再理会。接下来收拾收拾东西，他就要离开了，回去那座与世无争的小岛。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你真是格兰？” 格兰回头看去，发现对方是一位比刚才那位成熟一些的女人。他点了点头，回道：“我就是。” 女人赶紧媚笑着挽住格兰胳膊，将他拉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我们老板说了，如果你来了，一定要等她回来。”她边说，边招呼着旁边的人去拿酒。 格兰心中虽然纳闷，不过也没有多想。等酒上来后，他正准备喝，酒馆外突然传来喧哗。 “那人就在里面。” 格兰转身看去，发现外面已经冲进数名卫兵。而卫兵旁边，刚才那位婴儿肥姑娘正指着他说道：“就是他。” 格兰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妙。 为首的卫兵拿出手中的通缉海报，看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大胆逆教徒，我现在以谋杀议会元老的罪名，对你行以逮捕！”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逃离 谋杀议会元老？ 格兰听得云里雾里。自己连什么是议会元老都不清楚，又哪里会谋杀什么议会元老了？ 那些卫兵明显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瞬间便将他包围起来。 格兰看向躲在角落的姑娘，心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出卖自己。之前在这里待了半年之久，莱曼也没说要卫兵来抓自己。怎么现在形势一下就变了呢？ 这莫不是莱曼的意思？他心里冒出这个想法。这也不能全怪他，本来一直待在酒馆的莱曼突然不在，这本身就很奇怪。除非是莱曼不想见他。 莱曼为什么不想见自己？没准就是因为自己是通缉犯。 遭遇洛背叛的格兰现在神经有些敏感。这种敏感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上！”卫兵的怒喝声打断格兰的猜想。 “砰！” 欺身上前的那名卫兵还没等靠近格兰身体，便被一脚踢开。卫兵身体落在一张桌子上，桌子瞬间裂成两半。 格兰的实力顿时将剩余卫兵威慑住。他现在虽然没有武器，但是在之前李老头的魔鬼训练下，对付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首的那名卫兵犹豫了一下，对旁边一人说道：“你去叫帮手。” 那人闻言后，连忙后退出酒馆。格兰没打算阻拦，因为他不会在这里等到帮手到来。 他朝门口方向迈出一步。卫兵见状，连忙握紧手中武器。 “一起上。”为首的卫兵发号着势令。 格兰面对着从多个方向一起攻来的卫兵，没有丝毫畏惧。他身体先是后倾，躲开从此面刺来的两道枪芒。接着双手撑地，两脚分开踢向两个方向。 “哐当！”“哐当” 两道桌子破碎的声音，夹杂着惨叫声响起。 酒馆里的姑娘哪里见过这阵势，连忙朝柜台下躲去。她刚蹲下去，便又停下“哐哐”两声，看来剩下的卫兵也已经被解决。 格兰扫视一眼，便准备直接离去。他并没有下杀手，因为他答应过奥伊大叔，决不会站在银雀帝国的对立面。 他刚走出酒馆，便感觉到迎面而来一股炙热。他赶紧朝一边躲去，然后便听到“轰”的一声。再回头看，酒馆的门已经粉碎。 法则之力！ 格兰眯起眼睛，心中满是震撼。据他所知，现在能够使用法则之力的人，除了自己之外，便只有卡兹尔与洛两人。 而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必然不会是两人。这就说明，已经有其他人也掌握了法则之力。 他仰头看去，只见一名中年青袍男子一脸寒气地站在对面屋檐之上。他双手前伸，证明刚刚的火球的确是从他手里发出。 街道上原来就没有几个人，经此一闹，更是一个多余的人影也瞧不到了。 中年男子朗声道：“逆教徒受死！” 说着，他手心便再次聚集起一个火球。从外观来看，这个火球所蕴含的能量，比刚才那个只多不少。 格兰不敢大意，连忙躲闪。一声巨响之后，他原本所在的位置便只留下一个一米深的坑洞。 见中年青袍男子的手心再次对向自己，格兰心中终于有了怒气。他稍一用力，紫电之力便在他手心蔓延开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的感觉来的很快。 中年男子不由停下手中动作，吃惊地看向格兰。他可是雀都内，除了教皇之外，第一个掌握魔法的人。 尽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可整个雀都甚至可以说整个银雀帝国，会使用魔法的也不会超过五个人。 而这个谋杀议会元老的通缉犯，竟然也会魔法！ 格兰见对方愣住，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瞬间便取消了法则之力的聚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违背与奥伊大叔之间的约定。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格兰开足马力，朝城门方向跑去。 刚从外面回来的莱曼还没有走到酒馆门口，便听到巨响。她加快脚步，迅速来到酒馆门前，却只看到那个渐渐远去的模糊背影。 …… 辉煌殿堂内，年轻的银雀国王端坐在最深处。 下面左侧站立着拉弗尔与赛茉公主，右侧站着新任教皇同时也是魔法学院校长的米歇尔。而中间，则是奥伊半跪在地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奥伊面对查理国王的质问，语气斩钉截铁。 一旁的赛茉公主眼眸闪动。敌国拥有可以起死回生的战士已经让她感到不可思议。而当听到格兰以一己之力击退上万敌军，因此破坏了敌军突袭雀都的事迹后，更是纠结。 她在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格兰的模样。她与格兰也就只是见过一面，当时他还是自己的弟弟身份。如今真相暴漏，格兰不仅不是自己弟弟，还很有可能是谋杀自己弟弟的凶手。 其实格兰所谓“谋杀议会元老”的罪名，只是一个幌子。 根据拉弗尔派出的军队汇报，虽然他们找到了格兰所说的海岛，但是却并没有在岛上找到王子。距岛上人所说，王子已经被人带走。 王子不在海岛，也不在大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已经被人杀害。而格兰既然冒充王子身份，自然就是最大嫌疑人。 之所以给格兰定下“谋杀议会元老”的罪名，主要还是为了迷惑现在的假冒国王。寻找王子一直都是拉弗尔与公主两人私下所作，不能让国王知道。 而为了找到格兰，问清真正王子的下落，他们只能如此。 查理国王沉思片刻后，看向一旁的米歇尔，开口问道：“教皇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目光一直游离在赛茉公主身旁的米歇尔回过神来，回道：“魔法时代既然已经来临，有人会使用魔法当然也不算意外。” 其实米歇尔心中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公主少。在看到奥伊第一眼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出，毕竟他与格兰曾经在教堂借宿过。 他的惊讶除了格兰也会使用魔法外，还有另外一点——那就是当时两人坐在教堂顶端所说的话，竟然险些全部成真。 他此时已经成为教皇，而格兰也差点真的当了国王。 只不过，当他看到公主因为听到格兰阻止敌军而闪烁光芒的时候，他内心突然升起一丝仇恨。 一股想要杀死格兰的仇恨。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秘生物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间，格兰除了必要的休息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停留。 这日傍晚，他终于在太阳彻底消失之前，来到海边。 海上吹来冰冷海风。不过与大陆内部相比，这风倒也显得有些温润。海风吹在他的脸上，一扫多日以来的疲惫。 如果凭借着体内的法则之力，他其实是不用逃离的。但是无奈已经答应过奥伊大叔，他也就只有离开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海边向里不远处有一片森林。虽然已是深冬，但白雪覆盖下，仍然是翠绿的叶子。 这里没有居民，自然也就不会有渔民出海。他走进森林，准备砍伐一些树木搭成一只简易木筏，好让自己离开。 等将砍好的木头搬到海边之后，格兰回想了一下父亲交给自己编制木筏的方法，发现还缺少一些用来固定木头的绳子。 这地方可没有绳子。于是他又再次返回森林，并且这次进入更深。树藤一般都在森林深处，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摸摸索索，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起。格兰一路向深处走去，终于见到如同水幕一般，挂在树枝间的藤曼。 正当他徒手收取藤曼时，森林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格兰纳闷，便放下手中藤曼，借助树木当掩体，小心翼翼朝里面走去。 倒不是因为他想去凑热闹。 他知道，接下来他应该要在海面上度过一段漫长的时期。虽然对于一个渔民来讲，不会饿死在海面上，但若是一天三顿只吃海鲜，未免也太过单调。 所以在听到闷响之后，他第一反应是干粮来了。 走了许久之后，因为那道声音始终没有再次响起，所以格兰开始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声音终于又一次响起。距离他已经非常近。 格兰打起精神，在身前扒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他面前竟然出现一片沼泽。沼泽上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声音的确就是从里面发出的，所以格兰也不再犹豫，一脚跨了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踩进沼泽。他经历那么多奇怪事件都没有死，如果死在这，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一直走到沼泽边缘，他才停下脚步。凝目望去，他终于发现声音的源头是只麋鹿。 麋鹿全身遍布黄白点点，头上一对鹿角如同两颗翡翠雕成的玉树。如果不是身陷沼泽之内，它恐怕也得是野生动物界的娱乐明星级别。 “不过既然你自己倒霉，那也就别怪我心狠。” 说是这样说，可麋鹿几乎是在沼泽正中央。到底应该怎么进去，倒是成了一个难题。 麋鹿这种生物是天生的跳远冠军。既然连它都跳不过去，格兰又怎么可能做到？ 眼见麋鹿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去，格兰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吼！” 就在他思考应该如何把麋鹿搞出来的时候，一声巨响突然在沼泽中间炸开。 格兰瞪大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 巨响只响一声，之后便再无声音。过了没一会儿，正当格兰准备放弃的时候，整个沼泽竟然动了震动起来。 “地震？” 格兰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只见整个沼泽竟然凭空拔高两米。沼泽里的淤泥受地形影响，向四面蔓延流出。 格兰见着比自己还高的淤泥堆向自己涌来，赶忙怪叫一声，迅速向远方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沼泽的怪状。只见升起的沼泽中间，突然露出一个黑色物体。 黑色物体体积很大，像是一颗百年老树。格兰大概估计一下，恐怕两个他都没办法将它环抱住。 走到安全地带后，他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回头仔细观察。只见那个黑色物体突然从中间裂开，而后那只可怜麋鹿便彻底消失在这道缝隙之中。 格兰暗呼好险。如果刚才自己想不开真的去打麋鹿的注意，那么现在被那个缝隙吞噬的会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接下来，在吞噬掉麋鹿之后，黑色物体渐渐隐了下去。随着它的消失，整个沼泽再次恢复原来模样。 只不过因为刚刚淤泥溢出的缘故，沼泽区域明显比旁边又低了一些。 而随着沼泽面下降，里面浮现出很多白色骨头。骨头大部分都只是露出一个头骨，很明显是动物的。 即便是见过生命之树那等奇怪生物，格兰仍旧抑制不住对它的惊奇。 从刚刚的画面来看，那个吞噬麋鹿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一张嘴。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竟然有那么大的嘴。 如果单凭嘴就可以直接吞下一只麋鹿，那它本身恐怕也不会小到哪去。 格兰打了个冷颤。不再多想，赶紧朝藤曼方向走去。拿了藤曼，他没有停留，直接回到海边。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那东西到底是生物，既然它没有伤害自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跟它过不去。 毕竟跟它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直到黎明时分，简易木筏才将将做好。 的确很简易。整个木筏就是一个底加一张帆，制作手法十分粗糙。帆布为一张兽皮，是格兰在森林边缘捡的。 如果他父亲看到自己儿子做出这么一个东西，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 不过格兰已经做好打算，在靠近岸边的时候就把这个东西推回大海，坚决不让自己父亲见到。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其实也什么好准备的。总之，现在可以出发了。 格兰借着海浪，将木筏推进水里。刚一入水，木筏便在海浪的冲击下，左右摇晃起来。 格兰早料到会如此，于是拿出多余出来的藤曼，将自己拦腰绑在木筏上。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 做完这些后，他仰面躺在木筏上，对着镜头大声喊道：“这做法都是作者瞎编的，请勿模仿，否则后果自负！” 随着木筏渐渐深入大海，格兰这才有机会一览森林的全貌。 森林白雪与绿叶相交，郁郁葱葱。森林后端毗邻一座陡峭悬崖。悬崖之上，一条犹如白龙一般的瀑布从天而降，颇为壮观。 再加上整个森林上空弥漫着茫茫白雾，偶尔有不知名的鸟从白雾中飞出，竟真的让他以为这里便是一片仙境。 只不过这“仙境”里危机四伏，生长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大怪物，称之为陷阱也不为过。 听着海面之上特有的声音，格兰终于感觉到一股疲惫。在温煦阳光的抚摸下，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巨变 这一觉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在梦里，一会儿出现银雀帝国的追兵，一会儿又出现莱曼嫌弃地看着自己，最后还出现了洛向他出手…… 再加上木筏晃动，天刚微亮，他便醒转了过来。 经过一夜漂流，他已经看不到岸边景象。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茫茫无际的海水。 海面之上，雾气渐渐大了起来。 他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木筏前端帆布上，绑着一根干草，这是他专门准备用来分辨方向的。大海中，失去方向与自杀无异。 此时是冬季，海风大多从北方而来。所以干草飞舞指向的方向便是南方。 他从银雀帝国的北方出发，只需一直顺着干草指向的方向前进即可回去海岛。 “咕咕咕” 肚子传来饥饿的抗议。格兰拿起头部削尖的木棍，因为没有材料制作渔网，所以他只能用这个东西来捕鱼。 可是大海与河流不同，木棍在大海里是很难捕到鱼的。不过好在他运气还算不错，有两条自投罗网的红鱼大概以为木筏是什么死去的大鱼，所以跑到木筏旁边打转。既然自己找上门来，格兰自然笑纳。 他刮去鱼的鳞片晒干，一条当作今天的午餐，一条留到明天当鱼饵。 吃了鱼干后，大概也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海面上的雾气虽然仍没有散去，但是已经薄弱一些，至少可以让他看清远处的东西——虽然周围除了海水以外，什么也看不到吧。 独自孤零零地待在大海中间，很容易就会产生孤独感，就连他这个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渔夫也不例外。 被洛背叛虽然足够让人伤心，但是他之前也想过这个情况。毕竟洛不是他刚开始遇见的女孩了，她的体内住着一位名叫玛多的老怪物。所以他倒也很容易就想开。 相比洛而言，莱曼对他的态度则更让他无法释怀。 他现在也无法确定向卫兵通风报信的人是否是受了莱曼的指示。但既然发生在酒馆内，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与莱曼脱不开关系。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一个人独处，那股揪心的感觉才后知后觉。 他不由开始思考，自己去到大陆究竟发生了什么。 首先，因为约翰老头的邀请，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蛊惑，他告别父亲，离开与世隔绝的小岛，前往了银雀帝国。 刚进入帝国，约翰元老便惨死在格伦港城。然后是奥伊带着自己前往雀都，并在途中遇见了让自己体验到爱情滋味的洛。 再后来，他并没有如奥伊所愿，成为国王。这个事情对他来说倒没有什么遗憾，因为他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去当国王。 相比没有当上国王来说，洛再次出现发生的改变明显对他的打击更大。 还有拉弗尔，李老头，小盖亚，雅克，赫拉克，天宗教主卡兹尔，甚至在雀都地道里见到的无名女子…… 这些人对他来说不管是敌是友，都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这次出行虽然苦涩打过收获，但无论如何也算的上是惊心动魄。如果把这些说给德莱尔那个傲慢老头听，没准可以借普旺那只鸟玩上几天。 “啊，自己总算要回去了。” 回忆一番后，他发出感慨。粗粗计算一下，他是春天时候离开的。此时已是深冬，也就是说，他这次远行，用了将近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的话，应该还不能生小孩吧？”他暗暗想到。 记得离开时，他曾对父亲说，再次回来的时候，希望能有一个弟弟。 这希望是真是假暂且不说，但是想要父亲与苏菲儿婶婶在一起倒是真诚的。之前之所以一直对苏菲儿婶婶带有偏见，主要还是没有过去他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与父亲相依为命。苏菲儿婶婶刚出现不久，便要抢走自己的父亲，他自然会不高兴。 只不过在长久的接触之后，他才明白，不是她要抢走父亲，而是父亲要抢走她……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两位高兴，格兰肯定是会衷心祝福的。 …… …… 就这样一个人看着日出日落。也不知过了多少天，他终于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小岛。 离开那么长时间，他已经觉得小岛有些陌生。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判断，因为海边成排的渔船停靠的位置，他再熟悉不过。 终于回来了！ 他抚摸着手中为父亲和苏菲儿婶婶准备的礼物，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在外面，前期虽然有奥伊大叔保护，但毕竟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受的委屈自然也不能说给对方听。 现在回家了，他终于不用再憋着自己的委屈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家里待着又会有什么委屈呢？经历过银雀帝国的波涛汹涌后，已经很难会有什么东西让他委屈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回家了就是好，就是得高兴！ 他用手在木筏边上扒拉着，用来加快木筏前进的速度。终于在日落前，他成功抵达岸边。 航行很疲惫，但是那些疲惫在回家的兴奋面前，顿时显得无关轻重。 他跳下木筏，游上了岸后，便开始朝家的方向跑去。 “都快天黑了，怎么还不点灯？” 他看着仍然一片漆黑的家的方向，有些疑惑。不过这种疑惑马上便被他自己解答。 这里不比大陆，煤油可是奢侈品。在这里，往往只有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才会点燃煤油灯。 “父亲！苏菲儿婶婶！” 还没有到，他便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可是并没有人应答他。 “嗯？怎么回事，怎么连黑狗也没声音了？难道趁我不在，父亲自己偷偷将黑狗煮了吃了？” 他心情十分复杂。 “亏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吃狗肉竟然都不等我！” 走进熟悉的院子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凌乱。 这种乱不是那种很久没有收拾的乱，而像是被人翻找过一般的乱。 “奇怪，有苏菲儿婶婶在，怎么还会那么乱呢？” 自从苏菲儿婶婶来了之后，他们家里比之前整洁很多。因为苏菲儿通常一周之内要帮忙来收拾两次。 “吱呀” 随着他推开房门，空气中响起木门呻吟的声音。 “爸爸？” 房间内空无一人。他心中有些失落。 “肯定在苏菲儿婶婶那边！” 他重新打起精神，前往苏菲儿婶婶的院子。之前说过，两家的院子挨着，所以出门左拐，不到一分钟便来到苏菲儿家门前。 “咦，狗呢？” 他探头望了望，里面没有灯光。而那条可恶的黑狗也不见了踪影。 “苏菲儿婶婶！” 他推门而入，走进房间，发现里面仍然空无一人。 不过相比自己家，苏菲儿这里明显要干净一些。但越是干净，越容易发现反常。 只见房间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用来盛放鱼汤的铁盆。他走上前，一股腥臭味便冲入鼻内。 这是很多天以前的鱼汤。 桌子上布满一层厚厚灰尘。他朝旁边看去，发现炉子口开着，只不过里面的煤块已经烧尽。 不详的预感终于涌了上来。 他不敢停留，连忙朝德莱尔家跑去。德莱尔博文多识，一定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成想，德莱尔家也是同样光景——房间里落满灰尘，空无一人。窗口处的鸟笼还在挂在那里，只不过普旺却已经变成一具不可能再开口的尸体。 “不可能，不可能！” 普旺对于德莱尔来说，是犹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存在。不论干什么，德莱尔都会提着普旺一起。 既然普旺已死，那不就说明，德莱尔也…… 他不敢再往下想。现在他必须进入村子，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家并不在村子里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他生下来就是这样了。 跑了半晌，终于来到村前。村子里鸦雀无声，里面没有一丝灯光。 他刚走进去，便闻到一股腐烂味道。顺着味道他越走越深，最终在村子中间一道大坑前停下。 眼前的一幕如同一道利剑，狠狠在他心上戳出一个窟窿。 大坑原本是一道水池，不过现在里面已经没有一滴水。 映入眼帘的，是半池子的尸体。 尸体还没有完全腐化，散发出阵阵恶臭。 从衣着打扮来看，里面的人的确是村子里的村民。 而在水池边缘，两个抱在一起的熟悉身影打消了他仅存的希望。 月光越发冷冽。格兰呼吸忍不住颤抖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船队 清亮的海鸥声响起。 第一缕阳光穿破厚重白雾，照亮整个海岛。 格兰一夜未眠。 他手里拿着送给苏菲儿婶婶的玉镯，怀里是准备给父亲的外套。他就这样倚着水池内部的石壁，坐了一晚上。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很久以前的日子。画面琐碎，却又十分清晰。 他想起临走前父亲对他说的话：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和苏菲儿会在这里等着你。 现在，他做到了，但父亲却食言了。 他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什么也感觉不到。 里面是无尽空虚，无论什么东西都填不满。 如果自己没有回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只能这样想，他想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却发现无济于事。因为他面前树立着一把只有骑士才有资格使用的细剑。剑格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银雀花纹。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停地问自己。他听了奥伊大叔的话，绝对不会作银雀帝国的敌人。可是帝国又是如何对他的？ 帝国先是通缉自己，然后又派军队来这里杀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他又如何能不将银雀帝国视为敌人？他不仅要把他们当敌人，还发誓要亲手杀死凶手，要亲自推翻这个罪恶的王朝！ 他站起身，对腿部传来的麻木没有一丝反应。干涩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里面被仇恨所覆盖。 他将父亲和苏菲儿婶婶的尸体抬出水池外，然后双手瞬间凝聚出紫电法则之力。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自己终于可以随意使用体内的法则之力了。他将法则之力甩向水池边缘。随着轰然巨响，水池边缘彻底粉碎，掉下的石快很快便覆盖住了村民尸体。 村子里的人他并不熟悉，有一大半以上还叫不出姓名。所以为了不让他们暴尸荒野，他只能这么处理。 然后，他将父亲和苏菲儿婶婶带到海边，在沙滩深处刨出一道深坑。 两人的身体已经僵硬，所以他只能将两人一起放进深坑，然后又把为两人购置的礼物放入其中。 将两人安葬之后，他找来一块木板。他在木板上刻下父亲和苏菲儿的名字后，将木板竖立在坟墓之前。 他拿出那把银雀帝国军团遗留的细剑，在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格兰以鲜血为誓，必将整个银雀帝国，彻底推翻！” 以前的他虽不算什么正义感爆棚的人，但绝对也不算坏。杀人放火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始终是不对的。 虽然他也杀了不少人，尤其是亚提王朝军团的战士，但那些都是情势所逼，他不得不做。 但从今往后，他会杀更多人，而且是主观的。他的后半生，注定要与仇恨和鲜血陪伴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后，他来到海边。他告诉自己不准回头看，他怕自己会失去勇气。 找到父亲的船只后，他一剑斩断用来固定的绳索。跳上船时，他看到船的内测刻画着很多很多竖线。 这些线全部出自父亲之手。它们的作用，就是记载格兰离开的日子。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父亲，你的仇，我就算是死，也会报的。” 一阵海风吹过，船便彻底远离了海岸。这一去，格兰自己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不过回来与不回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之所以想回来，是因为这里有父亲，有苏菲儿婶婶，有自己的一切。 而现在，这一切已经彻底消失，永埋地下。 他望着父亲坟冢的方向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看不见为止。 咽下悲伤之后，他开始计划自己日后的行程。虽然他决心要推翻银雀帝国的统治，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才发现，他目前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即使他现在可以随意控制赫拉克留给自己的法则之力，但他的对手可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不管他个人有多强，终究会湮灭在帝国的马蹄之下。 那么，应该怎么办？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天宗教主。 虽然他仍旧不理解天宗教主所做一切的原因，但却突然觉得对方也不是那么可恶。 他甚至有点开始羡慕洛。如果自己也可以如同洛一般，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该有多好啊。 但这只是想想而已，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父亲虽然身死，但他却永远活在自己记忆之中。如果连自己也把父亲忘了，那么父亲岂不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思考一番后，他决定，上岸之后就去寻找天宗教主！他要联合曾经自己最为讨厌的人，去推翻一个邪恶的统治！ 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下来。 他没有一丝饥饿的感觉，他脑子里全是回忆与仇恨。 当太阳彻底消失的时候，大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鸣叫声。声音沉闷而隆重，在空气中不停回响。 格兰朝声音源头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道红彤彤的火光。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很快便判断出，那是一艘大船。那道火光越来越来，说明大船行驶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格兰握紧巨剑，心中猜测着——这会不会是银雀帝国的船只？而如此大的船，上面的人身份恐怕不一般。很有可能是帝国的一位大臣！ 既然是银雀帝国的大臣，就自然与军队脱不开关系。而只要与银雀军队有关系的人，在他看来，都得死。 大船割开波浪，一路前行，不久便行驶到距离格兰的不远处。格兰这才发现，那不止是一艘船，在那艘船的后面，还跟着十几条样式相似的船只。 这竟然是一个船队！ 因为行在最前面的船只体型过于庞大，所以格兰一直没有发现后面的船只。如今发现后，才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一条商用船队。 根据之前他跟随父亲出海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船队。父亲告诉他，如果超过五艘船，那就很有可能是商用船。如今这船队可远远不止五艘，所以有可能就是商用船。 他心里有一丝失落。现在他想要报仇的心情太过强烈，所以他恨不得有帝国的大臣冲上来让自己杀。 不过既然是商用船，那么他也就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首船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在距离他不远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因为刚刚是想冲上船大杀一通，所以格兰将自己的船停在了船队行进路线之上。首船因此也很容易就发现了他。 首船晃晃悠悠停下之后，上面便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前方是何人拦路，可否报上名来？” 不过这句话在格兰听来却是一堆乱码，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兰彻斯曼大陆虽然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但是因为历史原因，这些国家的语言大体是相通的。 而现在这道声音格兰则完全听不懂，让他心中也不由产生了一些疑惑。 这些船队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启国 话音刚落，船便已经行驶到格兰驾驶的小船面前。 黑暗中，借着火光可以看出船只通体为红色，船身用铁定和浸过油的麻绳固定，十分稳固。在船头还挂着一面旗帜，旗帜迎风飞舞，上面用金丝勾画着一条金黄长龙，十分威风。 正当格兰愣神间，靠近他的这一侧已经扔下一条绳索，头顶也再次传来声音。 虽然不知道船上的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一举动可以看出，对方是想要邀请自己上船，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 既然如此，他也不犹豫。如果顺路的话，他还可以搭个顺风船，总要比自己架个小船快一些。现在他复仇心切，自然顾不得其他。于是顺着绳索，很快便爬了上去。 刚爬上船，他便看到周围大概有五十个人围着自己。他们身上穿着红边黑色长袍，胸口位置镶着生铁鳞片。再看他们的武器，左手是带有红缨的长枪，右手则持厚实黄木盾牌。 无论格兰怎么看，都不觉得对方只是商队那么简单。 这时，从士兵后面走出两人。两人面色白净，唇下无须，皮肤细腻，与其他士兵形成鲜明对比。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人。 两人见到格兰，其中一位向前一步开口询问。只不过他的话格兰一句也没听懂。虽然没听懂，但是从对方尖细的嗓音判断，他应该就是刚刚向自己喊话的那人。 他们似乎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另一人用嘴巴贴着说好话之人的耳朵。不一会儿，说话那人便后退离开。 格兰握紧手中细剑，谨慎打量着周围士兵的动作。士兵虽将他团团围住，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所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他暂时也不好分辨。 没过一会儿，之前说话那人终于回来。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只见走在他身后的，是长相颇具兰彻斯曼特征的黄色卷发中年人。 中年人见到格兰，便赶紧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截停船队。” 这下格兰倒是听明白了，因为黄发中年人说的是兰彻斯曼的语言。 “我只是刚好路过，并非有意阻拦船队。”格兰撒了个小谎。 黄发中年人将格兰的话翻译给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净人听后，白净人又对他说了几句，他这才对格兰继续说道：“只有你一个人？” “是……只有我一个人。”不论是哪一层意思，现在他都只是孤身一人了。 “既然敢在大晚上一个人航行，看来你水性不差。” “我从小与大海打交道。水性好不好我不敢说，但绝对不会死在大海里面。”格兰如实说道。 那黄发中年人没有接话，低头与白净人交流一番后，这才说道：“你是哪个国家的子民？” 这个问题可是把格兰彻底问倒了。按道理来讲，他应该是银雀帝国的公民。但是现在他与帝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自然也不会再把自己当作是帝国之人。 可既然不是帝国之人，他又是哪里人？ “我也不知道。”虽然听起来有些傲慢，但却也算是实话。 待黄发中年人将格兰的回答传达过后，白净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直接上前一步。 他的嗓音虽不如另一个白净人尖细，可听起来也有些古怪，让人觉得不舒服。 黄发中年人翻译道：“船队现在聘用你为掌舵，你可愿意？” 他不像是在询问，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让人觉得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决定。 格兰皱起眉头。他可没有什么雅兴来当什么掌舵，他的目的是尽快上岸，好报杀父之仇。再者说，对方的举动在他看来十分奇怪。 作为渔夫，他很明白掌舵对于一艘船的重要性。掌舵所做出的决定，关系到整艘船上人的生命安全，对这里而言，更是关系到整个船队的安危。 对方究竟是愚钝，还是有恃无恐，竟让自己这个陌生人来当掌舵？ “对不起，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格兰不卑不亢。如果他愿意，可以瞬间将这艘船沉入海底。所以他没有任何惧怕对方的理由。 “你要做什么，去哪做？”经过翻译，白净人直接抛出两个问题。 “银雀帝国。”格兰却只回答了一个。 毕竟杀人造反这种事情，一般是不能作为答案的。 白净人沉思片刻后，说道：“那就聘用你做从这里到银雀帝国这段路程的掌舵。” 格兰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要让自己当掌舵，所以一直沉默着，没有给出答复。 白净人见格兰不说话，突然尖声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收起笑声，缓缓说道：“蛮夷果然都是一副唯利是图的德性。告诉他，这段路程，我赐他黄金百两。” 黄发中年人脸色变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恢复正常。他只将这句话的后半句翻译给格兰听。 格兰有些心动。虽然他对百两黄金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想来应该是极多的一笔钱。在银雀帝国的一年时间里，他深刻认识到了金币的重要性。 倒不是他真的贪财。金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一丝吸引力。他之所以心动，是因为以后在与帝国斗争期间，恐怕需要用到金币的地方不会少。 而如果他当了掌舵，一方面可以顺路到达目的地，另一方面还可以得到一大笔金币。而得到这些的同时，他又没有什么损失。 没有多少犹豫，格兰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白净人见格兰答应，冷哼一声，直接带着另一位白净人走开。场上的士兵见没有危险，也都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只不过有一位士兵走到一半，突然捂着肚子弯腰呕吐起来。 格兰见状皱起眉头。看士兵的表现，这明显是晕船啊，而且还晕得不轻。既然晕船，他又是如何上船的？ 那个黄发中年人倒是没有离去，见格兰一直盯着晕船的士兵瞧，他解释道：“这已经是经过筛选，可以挑出的最好水性的士兵了。” 因为白净人不在，这人语气倒是友好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 “就这还水性最好？”也难怪格兰会惊讶，毕竟在海岛上，水性最差的人也要比这个好。 “天启国地大物博，平原居多，而天启国人自然也是以农耕为主，本就很少会有人接触到大海。” 格兰闻言失声大喊道：“天启国！” 第一百六十章 掌舵人 天启国，格兰虽没有去过，却与它打过不少交道。 洛是天启国人，李老头是天启国人，李老头的师傅也是天启国人。 他刚看到船上人模样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却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再看，这些人的外貌特征，确实与洛和李老头有些相似之处。 可是，天启国到底在哪？天启国人又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兰彻斯曼？ 没等他问出，中年男子便招呼他向前走去。 中年人边走边说：“我带你去掌舵室。你不需要亲自驾驶行船，只需要辨明方向，根据预测出的天气，给出最佳航线就好。” 格兰虽有独自驾船的经验，却还是第一次掌舵。听了中年男人的话后，才明白他这个职责所需要做的事情。 两人走到一道楼梯前。楼梯向下，里面灯火通明。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要让你来当掌舵。”中年人似乎是个话痨，一刻也不愿意消停。也有可能是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自己的同种人，所以见到格兰感到十分亲切，话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不会是原来的掌舵也晕船吧？”格兰说出自己的猜想。 中年人停下脚步，回头笑道：“你很聪明！”说完才继续顺着楼梯朝下面走去。 格兰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是谁给这些人的勇气，连掌舵人都晕船，他们也敢出海？ 中年男人脑袋后面仿佛长了眼睛，看到了格兰的表情。他解释道：“其实他们已经很厉害了。试想一下，一只深居沙漠里的骆驼，能够安然无恙游两个月的泳，多么了不起呀！” 虽然他的比喻很糟心，但是格兰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看样子，船队已经行驶了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时间，天启国距离兰彻斯曼似乎也不算太远。 中年男人带领着格兰来到一扇木门前，随着他推开房门，格兰便看到一个背影。 背影是一位男人，从他鼓起的全身肌肉来看，这人应该很有力量。但是力量在大海里可不好使。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见到格兰这张陌生面孔，他不由愣了一下，而后才问道：“他是谁？” 他脸上泛着古铜色光泽，看样子大概有三十多岁。 “大人为你找来的帮手。”说完，他回头对格兰介绍道：“这是二牛，也是这艘船的掌舵。” 二牛，真是一个贴切的名字呐！ 格兰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格兰。” 二牛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听懂。中年人翻译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双手朝前方一拱，朗声道：“久仰久仰。” 这下轮到格兰发愣。听了中年人解释之后，心中不由纳闷：“我又没去过天启国，你怎么就久仰我了？” 他不知道这只是天启国用来客套的说辞，不过他倒也没有深究，对方爱久仰就久仰吧，反正这事他也管不到。 介绍完后，中年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从背后拿出一个铁质酒壶，懒散地坐在木墙边用麻袋装盛的干草堆上。 掌舵室不算大，里面没有桌子凳子之类的摆设，有的只是几堆干草。 格兰也不嫌弃，找个一堆干草坐下。二牛见两人都坐下，自己便也找了个角落。 船在行进过程中是不需要随时看着的，所以掌舵这个职位倒也还算自由。二牛从屁股下的干草里面翻出两个瓷制酒坛，并递向格兰一坛。 格兰也不客气，接过后拔开用红布包裹的木塞，便痛饮一口。 “哈~” 烈酒入喉，格兰忍不住发出声音。这酒与莱曼酒馆里的酒不同。相比之下，这酒虽然甜味不足，但是香味浓烈，让人喝着十分痛快。 二牛掌舵喝了一口之后便于中年人闲聊起来。格兰完全听不懂，所以也就没有参与。他自己一边抱着酒坛，一边透过掌舵室前方的窗口看向天空。 今夜的月亮格外圆，就像是苏菲儿婶婶曾经做过的绿豆糕点。因为岛上物资匮乏，所以他也只是吃过一次。不过那个味道他至今也没有忘记。 以后，当然更不会忘。 不知什么时候，对面的两人停下了谈话，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格兰。二牛也算是船上酒量极好的人，但是也不曾像这位叫做格兰的家伙那么猛。 就拿手里的这坛酒来说，他少说也要喝上三天才能喝完。而格兰却抱着酒坛没有停歇，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见底。 他不知格兰的悲惨遭遇，只觉得对方是个纯爷们，心中不由对他高看几分。 而格兰则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在看自己。他现在所有的思绪都在过去。而越是回忆过去，心里便越是难受，他就越想喝酒。 所以不知不觉，他便把整坛酒喝了下去。直到喝完，一股猛烈的劲道才从腹部冲向头顶，使他头晕目眩。 这滋味虽然不算好受，但是却能让他暂时忘记痛苦。他爱上了这感觉。 然后他便两眼一黑，睡了过去。 ……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 二牛正在全神贯注控制舵把，并没有注意到他醒转过来。格兰摇摇晃晃站起，朝窗外看去。 只见海浪把射在海面的金色阳光分割成一片片碎片，看上去就像是散落人间的珠宝黄金。 这是个好天气，是上帝对每个航行者的恩赐。 “感觉怎么样，兄弟？”二牛突然回头开口说话。 格兰被吓了一跳：这货竟然会说兰彻斯曼的语言！ “头有点痛，不过还好。”既然对方主动询问，他自然也得回应。 接下来二牛便不再出声。格兰主动问道：“看你掌舵完全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我来当掌舵？” 二牛双目仍然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这人什么臭毛病？ 格兰心中暗道。挑拨一下就不再继续，要不是看在昨天他递给自己酒的份上，恐怕他会忍不住一巴掌怕死这货。 身后突然响起开门声，是昨天的中年人。 “二牛先生，你的外语水平进步了呦！” 二牛挠头汗颜道：“你总算来了。我就会那么一句，刚刚这哥们给我说了几句，咱也不知道啥意思，咱也不敢问。你帮俺问问呗。” 中年人哈哈大笑，向格兰解释了刚才的事情。格兰这才明白原来是个误会。 还好刚才自己没下黑手。 不过来这已经一夜了，格兰还不知道中年人的姓名，于是便问道：“还不知阁下姓名。” 中年人拍了一下脑袋：“你瞧瞧我这记性。我是奥丁，祖籍在一个美丽的小国家。” 格兰点了点头，说道：“奥丁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请说。” “我看二牛先生完全有能力驾驶航船，为什么还要我来当掌舵呢？” 奥丁讪笑道：“你看他现在凶猛的像是黑熊，可呕吐的时候却更像一只王八。而且，路途还远，让你当掌舵自然是为了长久考虑。” 格兰看了一眼二牛的背影，并不觉得对方像是头熊或者是王八。不过奥丁所说的路途还远，却让他有些纳闷，同时也犹豫起来。 毕竟是很多很多金币呢，他如果现在就告诉奥丁，实际上距离银雀帝国最多还有三天路程，会不会有点不要脸？ 不过他还是把事实告诉了奥丁。并说明，他完全可以不要酬劳，就当是搭了顺风船。 奥丁听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格兰先生，是这样的，我昨天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们的航线？” 格兰愣了一下，不知奥丁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我忘了翻译吧……我们的航线是要绕兰彻斯曼大陆一圈后，才要到银雀帝国。”奥丁继续解释道。 他脸上的讪笑渐渐变为奸笑，格兰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才是真真的不要脸！”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信不信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此时他身在贼船上，自己的小船又不知漂去了哪里，便也只能好声好气与奥丁沟通。 “我必须要尽快上岸。”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心急跟吃热豆腐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急还是假急，怎么还有心思跑题……” …… 正当两人“友好”沟通的时候，只见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二牛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友好沟通：“快去通知郑大人，那群海盗又出现了！” 两人闻言，一同朝窗外看去。只见黑点渐渐变大，在它后面，又出现另外几道黑点。 “还真是阴魂不散！”奥丁说完，便转身出去。 格兰看着渐渐靠近的船只，问向二牛道：“为什么要用又，难道你们之前遭遇过？”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二牛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于是他只能眯起眼睛，极尽视力向船只看去。 那些船只通体黑色，船上还挂着骷髅旗帜，的确是海盗船无疑。 其实他对海盗船并不陌生，甚至小时候还见过两次。那时候，他一边听着父亲讲海盗的故事，一边远远望着对渔船不感兴趣的海盗船离去，憧憬着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海盗。 不过随着年龄增大，他再没见过海盗船，那个幼稚的梦想自然也就没有想过。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不过在这里遇见海盗却有些反常。因为他离开海岛已经有两天时间，这里也已经不再是公海区域。既然不是公海，按常理来讲，海盗是不敢在这里肆虐的。 可这里却又出现了海盗，格兰心中便猜到了一种可能——由于战争爆发，很多人的家园被战火摧毁，恐怕其中就有些人就跑到海上当了海盗。 而原本的公海区域已经被原住海盗给霸占，所以他们不得已才进入了非公海区域。 再加上现在是战乱时期，强大的亚提与银雀帝国在战场上倾注了全部力量，没有精力控制海域。而实力弱小的国家又没有力量来控制，所以海盗才会大张旗鼓，四处肆虐。 他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看问题的角度已经不再是是非分明。 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正当他遐想之余，头顶突然响起“呜呜”的号角声。紧接着，如同雨点般嘈杂的鼓声也漫延开来。 伴随着号角与鼓声，海盗船乘风快进，很快便来到船队周围。 格兰数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十数只海盗船。仅从数量上来看，竟一点也不必天启国的船队逊色。 格兰也不再留在这，他转身出去，顺着楼梯爬了出去。 他当出去，便看到为首的那只海盗船的船舷上已经站了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 那人皮肤黝黑，身上挂着一件破洞的皮夹克，略微卷曲的头发遮挡住一只眼睛。而他手里则提着一把弯刀作为武器。弯刀上面没有一丝锈迹，反射光洁日光，看上去很是锋利。 除了他之外，海盗船的船帆上也站满了发出怪叫的海盗。他们身穿奇怪衣服，手里提着各式武器。 那位皮肤黝黑的海盗明显是头领人物，只见他举着弯刀的手向上一举，众海盗便停止了乱叫。 “你们跑的不慢呀！”海盗首领大声说道。 而他自己这边，两位声音古怪的白净人站在举着木遁的士兵后面，奥丁也在他们旁边。 面对海盗的挑衅，那名话很少的白净人在奥丁耳边说了些什么。 随后奥丁大声翻译道：“我们之前已经给了你们两箱黄金。你们不守信用，非正人君子所为！” 格兰咧嘴冷笑一下。他们要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也就不会来当海盗了。 海盗首领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说道：“我要是想当什么正人君子，也就不会来当海盗了！” 果然与格兰想的一模一样。 奥丁听完白净人说话后，继续道：“你们想要多少黄金，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格兰有些纳闷。天启船队这边配置有士兵，再加上后面十几条船，怎么说人数也不会比海盗少，为什么要率先示弱呢？ “我也不多要。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海盗首领得意地甩了一下头发。 格兰这才发现原来他被头发遮挡地那只眼睛竟然空无一物，只有一个黑乎乎地窟窿。 奥丁继续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你知道这是什么船队吗？日后追究起来，你们恐怕是没命去花这些黄金！” 海盗软硬不吃，继续说道：“我有没有命花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你只有两只选择。” 没有人出声，于是海盗继续说下去：“一是被我们杀掉，丢进海里喂鱼，然后我们自己动手拿黄金。” 听了奥丁的翻译之后，天启国的士兵们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可海盗首领并没有顾及他们感受，继续说出第二种选择。 “二呢，就是把黄金乖乖搬到我的船上来，然后再被我杀掉，丢尽海里喂鱼。” “你这可就违背职业操守了呀！”格兰终于忍不住说出声来。 这海盗确实过分，不仅要钱，还要命。 海盗见格兰也说兰彻斯曼语言，以为他与奥丁一样，也是一位翻译。 他大声道：“职业操守？老子当初只要钱的时候，他们却击坏了我的一艘船。你知道吗，我子刚抢来的媳妇就在那条船上！” 海盗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睛里也含满泪水。如果不是此情此景，倒真让人误以为，他是哪里来的风情浪子。 格兰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二牛为什么要加“又”字了。看来在这之前，两边还真是有点恩怨。 根据他刚刚的观察，他大体也已经明白为什么天启船队不敢与海盗硬刚了。 天启这边后面虽然还有十多条船，可是船上堆满货物，并没有多少兵力。再加上这些士兵本就不擅长水上作战，对上长年在海上漂泊的海盗，自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格兰也不急着表态，他走到奥丁身边，指着白净人说道：“告诉他，我帮他解决海盗，解决完之后，让我直接在银雀帝国海岸下船。” 奥丁瞪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格兰地脸。见后者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将格兰的话转达给了白净人。 白净人闻言后也是打量了一番格兰，随后点了点头。 不用奥丁翻译，格兰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提了一口气，来到士兵之前。站在船头，他与海盗头领四目相对。 “我说你现在赶紧逃还来得及，你信不信？”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力克海盗 海盗愣了一下，然后将没有拿刀的手放在耳边。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有听见！” 他身后的众海盗顿时一起笑出声来。他们从来还没见过如此狂妄的人，简直比他们还要狂妄。 狂妄的人往往只有一个下场。 格兰并没有说第二遍。他面带微笑，伸出一只手臂。 “轰~” 一道紫电转瞬从海盗首领脸边飞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一面高大船帆便应声被拦腰截断。 船帆上原本站着的海盗们怪叫着跌落下来。 海盗首领回头看到这一幕，挠了挠头。心中想道：难道我装逼太猛，遭雷劈了？ 格兰这次并没有下杀手。在他眼里，对方可以不死。 不过海盗首领明显觉得自己命硬，他扬起弯刀，在头顶转了一圈。 “上！” 随着他的号令，众海盗们纷纷从身后拿出一道钩锁，朝格兰所在的船抛来。 船上的士兵见海盗已经发起攻势，也纷纷从刚刚的震惊中醒来。其中的弓箭手则蓄满力，准备给靠近的海盗致命一击。 格兰摇了摇头：“给你们机会了，可你们不中用啊！” 他双手握拳，紫电光芒瞬间笼罩全身。 稍微远一些的海盗船上，已经有数十道冷箭飞出。不过这些箭头并没有接触到格兰的身体，它们刚一靠近格兰，便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随后便像是被抽去力量一般，纷纷落进水里。 海盗首领终于看清格兰的招式。他不退反进，率先踩着一根钩锁攻了过来。 其余海盗见首领已上，也不再犹豫，提着武器便开始发动进攻。 格兰看着冲向自己的海盗首领，眼里现出一丝悲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刚进入银雀帝国时，在格伦港城见到的那些乞丐。 他们都是以最大的热血，去面对即将而来的死亡。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左拳蓄力，海盗首领刚冲到他身边，便又飞了回去。 只不过飞回去的速度明显比冲过来时要快得多。等众海盗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能看到自己的首领被一根突出的木佹刺穿胸口，提溜在半空中，来回摇晃。 格兰的攻击并没有结束，他蓄起一道足有半个身体大的法则之力，甩向挂着海盗首领尸体的那艘海盗船。 “轰~” 船身瞬间被击出一个巨大窟窿，海水开始无情地涌入船内。 船上被这道攻击吓坏的两位海盗面面相觑。 “刚刚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感觉很可怕。” “的确很可怕。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跑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 短暂对话后，他们便迅速跑向船边纵身跃下，在海面上留下两朵水花。 天启国的士兵见状，士气顿时被点燃起来。他们释放弓箭的速度更快，砍向敌人的刀也更加用力。 没一会儿，想要冲上船来的海盗便全部被击退。而原本十余条的海盗船，此时只留下天边数道黑影，以及马上要完全沉没的那艘船。 “万岁！万岁！”士兵们见海盗被彻底击退，一齐发出欢呼声。 格兰凝目看着海盗船彻底消失后，这才收起法则之力，走向奥丁以及两名白净人。 白净人见格兰靠近，忍不住后退两步。 他让奥丁翻译道：“你是一名真正的英雄，想要什么奖赏，都可以提出来！” 翻译完白净人的话之后，奥丁自己又加了一句：“你可真了不起，兄弟！” 他语气里充满激动，明显也是被刚刚的一幕所惊到。 格兰想了一下，淡淡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奖赏，别忘记我们之前说好的就行。” 白净人忙又说了一句，奥丁翻译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过奥丁刚翻译完，便反应过来自己是知道他的名字的。于是没等格兰说话，他便自问自答道：“格兰。” 白净人点了点头，饶有深意地看着格兰，让奥丁翻译了几句话。 “我是天启皇帝派来周巡各国的使臣，郑三知。很荣幸可以与你同行，能否告诉我你来自哪个国家？” 格兰听后，翻了个白眼。他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他也不知道，看来这位名叫郑三和的天启人完全没有听。当然，也有可能是奥丁“忘记”了翻译。 无奈之下，他只能随口说道：“银雀帝国。” 郑三和笑着说道：“银雀国能有你等英雄，国力强盛果然并非虚言。贵国王子曾暂住天启国内，不知英雄可知道此事？” 格兰面色一冷，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正是那个该死的王子出现，才害的他的父亲以及苏菲儿婶婶遇害。如果再见到他，自己一定会把他脑袋拧掉！ 白净人见格兰不说话，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连忙道：“这事属于机密，英雄不知道也正常。不过银雀与天启两国相来是友好关系。此番前来，我正是受天启皇帝之命，准备为贵国送上黄金万两以及名贵瓷器。” 奥丁翻译后，格兰脸色再次出现变化。 这一大段官腔他并没有听懂多少，但是其中那句“友好关系”倒是让他打起了精神。 与银雀帝国是友好关系？那你岂不是也成了我的敌人？ 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他明白，郑三和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忌惮自己的力量，想告诉他与自己是朋友。 至于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他自然不能仅从对方话中分辨。 再者说，就算两国真的是友好关系，他也没必要将矛头指向天启国。 他虽然满怀仇恨，却还没有是非不分。银雀是银雀，天启是天启，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寒暄许久，郑三和再三确定格兰不会向自己出手之后，这才放心下来，拍打着胸口离开。 而在他们交谈过程中，天启国士兵也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此时船上除了一些被钩锁划出的印记外，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战斗过的痕迹。 格兰见奥丁还站在那里，于是说道：“走吧，下去喝两杯。” 奥丁从愣神中缓了过来：“喝！必须要喝！” 他满脸堆笑，也不知是否是出自真心。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过往之事 两人走下舵室，与二牛要了两坛酒。 这次奥丁倒是没有用自己的小酒壶，而是与格兰一样，抱上一个瓷质坛子。 二牛因为要控制航船，所以没有亲眼目睹格兰的壮举。但是透过窗户，他倒是看到了海盗船覆灭的景象，心中也是惊奇万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仙人下凡？”二牛的语气充满激动。 经过奥丁翻译后，格兰低沉自语道：“仙人？”不过随即他便释怀，这仙人恐怕与兰彻斯曼的神相似。 奥丁简单地将上面战斗的过程说了一下，二牛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在他心里，格兰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他出生于庶民家庭，没有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所以在他印象中，厉害的人无非两种。一是酒量好的，二是武力高的。而格兰这两样全占，他自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海盗已退，航船又再次恢复平静。 二牛手里举着酒坛，非要敬格兰一杯。格兰也不推脱，仰头便是一阵痛饮。 经过昨日宿醉后，他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深深爱上这种感觉。只有醉了，那些撞击自己心脏的伤心事才会淡一些。 喝了一会儿后，奥丁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引得两人皆看向他。 奥丁注意到两人疑惑的表情，赶紧收起眼泪，解释道：“实在对不起，但我控制不住啊。” 格兰眼前已经出现重影，见奥丁突然落泪，心中燃起一丝求知欲——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惨，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于是格兰问道：“发生了什么，说来听听。” 奥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下酒坛，叹了口气。 “唉！看我现在这副鬼模样，你一定想不到，我其实是一名王子啊！” 格兰太阳穴跳了一下。他现在对“王子”这个字眼充满嫌弃与仇恨，因为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悲剧都是因为王子而起。 此时听到奥丁说自己是王子，不由一阵头疼。不过他也没表示什么，只是举起酒坛大喝了一口。 奥丁继续说着。听了他的叙述后，格兰发现，只要与王子沾上边，好像都没有什么好运…… 原来，奥丁是来自兰彻斯曼大陆西南方向的一个边陲小国的王子。 他的国家不大，大概只有银雀帝国一个城市那么大。因为土地稀缺，外加上人口稀少，所以常年受到周围国家的欺压。 正是在这种条件下，他被老国王，也就是他的父亲送往了强盛的天启国做人质，企图获得天启国的庇护。 但是由于两国距离太远，而且他的国家也实在没有办法完成天启国的供奉要求，所以等他到达天启国后，天启皇帝并没有同意结盟。 于是他无奈只能一个人在天启国开始漂泊，最后因缘巧合遇到了郑三和，才被招入他的府邸，当了翻译。 他曾从前往天启国的商人口中打探过自己国家的消息，却被告知国家已经被邻国攻破。现在国王虽然是由他的哥哥担任，但是他哥哥却是国家的叛徒，甘愿成为敌国的臣属。 原本他打算返回国家，由自己领兵反抗，夺回国家的主权。可是无奈他因为长久不在国内，在民间早已经没了威望。再加上他自身又没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所以很难完成这个事情。 现在的他，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天启国当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翻译，实在是苦不堪言。 …… 听了奥丁的故事后，格兰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在银雀帝国的一年时间，他对这种权力纷争已经见怪不怪。 见奥丁与格兰说的尽兴，二牛也忍不住询问奥丁到底在讲些什么。于是奥丁只能再用天启国的语言又简单讲了一遍。 不料二牛看上去五大三粗，内里却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真的不了解一个国家的力量，他竟然大声嚷着要帮奥丁复仇，并夺回王国的控制权。 奥丁没有说话，反而一直用余光打量着格兰的反应。见格兰完全没有想帮自己的打算，目光瞬间暗淡许多。 倒是二牛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间竟扯到自己身世之上。 他可不像奥丁出生于富贵人家。他祖上八辈都是庶民，所以他体内流动的是纯正的庶民之血。在天启国，庶民是最底下的等级，比商人还要低一头。大部分如二牛一般的庶民，都只能终生活在沉重的赋税以及地主的压迫之下。 二牛是家里独子，等他成年后，父母便准备用全部积蓄为他寻个媳妇。媳妇是找到了，婚金也已经送去，不料中途却杀出一个县令公子。 父母为他找的那个媳妇随说不上貌美如花，却也还算眉清目秀。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县令的儿子非要纳她为妾，而她父母也同意了。 最后二牛不仅媳妇没娶着，婚金也被县令儿子扣下。二牛气不过，一怒之下，冲到官府把县令儿子打成了残废。 被捕入狱后，他将要在牢中待上二十年。期间他的父母因为受不了打击，陆续病倒，最终不治身亡。好在后来也是郑大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二牛有架船的本领，于是将他从狱中保出，做了舵手。 说着说着，体型如同野牛的二牛竟然也哭了起来。 奥丁安慰了几句，最后说道：“用天启国的古话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格兰对在二牛身上发生的事情比奥丁更感同情。他刚体验了失去至亲的痛苦，自然对二牛所说的事情感同身受。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遭遇说给两人听。经历过那么事情后，他明白，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自己只管去做就是了，结果无非两种——要么他死，要么银雀帝国亡。 他虽不想说，但是奥丁却主动问了出来。 “英雄，看你愁容满面，莫非也是有什么伤心事？” 格兰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独自喝酒。 奥丁继续说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没准我们还能帮上些忙。” 格兰放下酒坛，打了个酒嗝后，淡淡说道：“你帮不了的。” 奥丁声音猛然提高：“虽然你拥有强大的能力，但有些事靠力量是解决不了的。”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小瞧他的作用。 格兰突然露出一抹神秘而无奈的微笑。 “推翻银雀帝国，你觉得你行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晚餐 正当三人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时候，一道开门声将他们彻底惊醒。 门外是那两名白净人之一，他蹲下身子嘱咐奥丁几句，然后冲格兰笑着点头后，便离开的舵室。 格兰摇了摇脑袋，发现船外已经没了光线。不知不觉，三人竟然已经睡到晚上。 奥丁清醒片刻后，才对格兰说道：“郑大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想要与你共度晚餐。” 格兰点了点头。他大概明白郑三和的意思，对于拥有法则之力的自己来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能成为敌对关系。 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答应给二牛带回来点饭菜后，便一同爬了上去。 海风沁人心脾，将两人的醉意彻底吹散。 在一位年轻士兵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 房间装饰奢侈，与下面的舵室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桌，而桌子上则放满颜色各异的菜品。另格兰比较惊讶的是，这些菜竟然不是以鱼为主。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往常情况下，在大海里航行，所吃的饭菜必然是以鱼肉为主。 而只有那些大富大贵的人，才会在海上吃以家禽肉类为主的食物。显然这个郑三和就属于这一种人。 长桌最深处，也就是主人位置，郑三和正端坐着。见到格兰到来，他竟罕有地起身迎接。 三人入座后，格兰便看到奥丁在不停地咽口水。 说来也是，根据他自己的描述，他地位本就不高，平时应该是没有机会坐在这张桌子上的。这次得以破例，主要还是因为格兰。郑三和若是想要与格兰沟通，他这个翻译就必不可少。 郑三和举起酒杯，向格兰伸了一下，一饮而尽。 格兰将手中杯子里的酒喝完后，望着酒杯有些发呆。这酒杯与他往常见到的有所不同。 曾经在莫斯公爵的府邸里，喝酒的杯子大多是银制品，少数也有玻璃高脚杯。而此时手里的杯子则是由陶瓷制成，手感温滑，很有感觉。 郑三和放下杯子后说了两句，奥丁目光只能先从菜肴上离开，翻译道：“有幸与英雄一起享用晚餐，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格兰对这些客套的说辞并不感冒，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郑三和继续道：“不知英雄在银雀国担任什么官职？” “渔夫。”格兰语气不卑不亢。 郑三和听了奥丁的翻译后，笑着说道：“英雄真是幽默。你身怀如此神力，又怎么可能不被宫廷重用？我虽没有去过贵国，但是倒听闻过，你身上这把剑，是骑士专用的吧？” 骑士的地位在天启国相当于郡丞，算不上高，但也不算太低。 格兰瞥了一眼细剑，如实说道：“这是我捡来的。” “哦？剑对于骑士来说，比生命还重要，又怎么会丢下呢？” 听完郑三和的话，格兰也不由产生些疑惑。他在水池中并没有发现银雀帝国骑士的尸体，那也就是说，这把剑的主人并没有死。 既然骑士未死，这把剑又为何会被落下？ 格兰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直接说道：“他肯定会死的。” 不管怎么说，这把剑的主人就是他直接的仇人。无论对方地位身份如何高贵，自己总要杀了他。 郑三和见格兰的脸色越加不快，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英雄对天启国了解多少？” 格兰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了解。 郑三和语气变得自信起来：“天启国领土广阔，子民众多，国力强盛，周围无数邻国都愿作天启的臣属。而天启皇帝英明通达，任人唯贤，如果英雄无法在银雀国得志，倒是可以与我一起会天启国大展宏图。” “原来是这个意思。” 格兰心中暗想。不过他对当官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想报仇。 “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郑三和对格兰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如果对方真的沉醉于权利之中的话，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大海之上呢？ 所以他说这些，并不是真的要把格兰带回天启国，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友好关系。当然，如果格兰愿意效忠天启国，那最好不过。 “英雄救我于水火之中，鄙人实在是无以回报。如果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必将为英雄完成。” 格兰原本想直接拒绝，可他心中突然冒出的念头阻止了他。 他思衬片刻后，说道：“如果一个人倍感当前统治的不公，应该如何解决？” 他没有直接说出真相，主要还是忌惮对方之前所言。如果天启国与银雀国真的是同盟国的话，他直接说出，这顿饭估计也吃不下去了。 郑三和闻言心头猛跳，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身居官场的他自然是听出了格兰的意思。 “当然是带兵起义，讨伐暴君！”郑三和义正言辞。不过如果场合发生变化，是在天启国的话，情况恐怕就与现在完全不同了。 格兰继续问道：“那若是以一人之力，有取胜的可能吗？” 郑三和喝了杯酒，眼睛眯在一起。心中想道：此人体内虽有神力，但若想要与国家的军队对抗，恐怕仍然是痴人说梦。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说，而是比心中所想委婉了一些：“如果是单枪匹马的话，恐怕不妥……能够打败军队的，也只有军队。” 格兰闻言眉毛拧在一起。难道还要自己组建一个军队出来吗？ 一旁的奥丁面对一桌子珍贵菜肴，却早已经没了胃口。 两人的对话全部由他传达，所以他们对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此时的他当真是心惊胆战，额头冒汗。 他隐约记得下午喝酒的时候，格兰说过他要推翻银雀帝国。他本以为对方说的是醉话，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他自己虽也有推翻一个统治的愿望，但他的目标只是一个边陲小国。而格兰却是想要推翻兰彻斯曼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之一——银雀帝国。 两人的目标差距实在太大，甚至比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还大！ 两人终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奥丁也得以埋头苦吃。 天启国对于叛军的处罚程度严厉之极，通常是要诛九族的。所以奥丁自然是不敢在郑三和面前表现出这方面的兴趣。 不过他虽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已经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临阵者书 晚饭时间愉快的结束了。 可格兰紧锁的眉头却并不像是很愉快的样子。 他很头疼。看来想要为父亲报仇，推翻银雀帝国这件事，比自己想象中要困难许多。 他回忆着晚餐期间郑三和对自己说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是什么意思？”作为土生土长的兰彻斯曼一员，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天启国的俚语。但他大概也能明白一点。那便是想要推翻银雀王朝，必须要先获得大量的支持。 获得谁的支持呢？无非就是公民与军队的支持。 这事可不容易。 他走进舵室，仰面躺在干草堆上，胸中心事泛滥。他原本也有想到凭借一人之力很难成功，所以他打算投靠天宗教主，借助天宗教的影响力来完成自己的目标。 可是现在想来，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幼稚。且不说他并不知道天宗教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就算天宗教主与他志同道合，目标也是摧毁银雀帝国，可是帝国陨落后呢？他可不认为天宗教主会为整个帝国带来和平。 他这么想倒也不是他觉得自己有多伟大。父亲从小就告诉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把幼鱼一网打尽。如果真的因为他的仇恨给帝国的无辜百姓带来灾难，他父亲肯定不会安息。 正当他想得脑壳疼的时候，二牛的声音响起。 “英雄怎么了？” 格兰闻言看向二牛，那张憨厚的脸让他愧疚万分。他名义上虽是掌舵，可实际上在这几天里，他完全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格兰站起身冲二牛摇了摇头：“没事，刚刚酒喝多了，头有点痛。” 刚说完，他突然意识到，去吃晚餐之前，是有答应二牛帮他带回来饭菜的！ 结果晚饭吃完，他脑袋里充满自己的心事，就把这个事给忘了。现在再看二牛，才发现对方眼里含满了委屈。 “那个……饭菜的话，一会奥丁会给你带下来，我已经告诉他了。”他很心虚，因为他并没有提醒奥丁。 也不知道二牛有没有听懂，只见他摇着脑袋又重新开始驾驶航船。 格兰走了过去，想干点自己应该干的事——看一下航线是否正常。其实他也并没打算真的去要郑三和所说的黄金百两。因为如果顺风的话，船队大概在明天傍晚就会抵达银雀帝国的港口。 他就当自己搭了一趟顺风船好了。 可是他刚看了一眼窗外，眉头便皱了起来。 根据风向以及月亮的角度，航船好像并没有打算靠近银雀帝国。如果是前往银雀帝国的话，现在他们应该是在向西航行。可是现在船队前进的方向，明明是向南！ “怎么回事？航线不对！”他看向二牛，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怒气。 明明说好击退海盗后，便让他直接在银雀帝国港口上岸。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受骗，心里自然有火。 二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格兰始终没有说话。 就当格兰准备继续逼问的时候，门开了。 奥丁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英雄息怒啊！” 格兰一听心里火气更大。奥丁的话明显意味着他知道这个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自己才会被蒙在鼓里。 他并没有说话，但手中已经聚满神之力。他甚至不想听奥丁解释，便想把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一巴掌拍死。 奥丁额头冒出冷汗，弯腰至最大角度，大声道：“英雄请听我说完。如果你还认为我真的有罪，到时再杀我不迟！” 二牛完全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而且也是第一次见到格兰手掌竟然可以发出雷电，自然也是吓得不轻，身体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好，你最好编出一个可以打动我的理由。”格兰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奥丁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您，保证是您最需要的东西。”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牛皮布。布里面菱角分明，应该是包着什么东西。 格兰没说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不过聚集在他手中的法则之力倒是已经消失。 奥丁松了一口气。他继续道：“这是《临阵者书》，里面汇聚了从古至今无数天启国军事天才的智慧，是率领军队取胜必不可少的法宝！” 临阵者书？ 听着奥丁的叙述，他终于打起一丝兴趣，伸手将书接了过来。 打开包在外面的牛皮布后，里面赫然是一本棕黄色的书。奥丁见格兰接下自己的礼物，终于敢抬起头来，脸上也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微笑。 不料格兰刚翻开一页粗粗看了一眼后，便瞬间又聚集起法则之力，脸上充满了愤怒。 “这个奥丁看来真是觉得自己命大，竟然敢戏耍我！” 其实当他刚拿到书的时候，便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又怎么会看得懂书？不过碍于脸面，他也就有模有样的翻看起来。 可刚翻开一页，他便发掘上面的字与之前在雀都地道里看到的那本书一样，竟然是天启国的文字！ 真是天助我也！ 额……不对，是气煞我也！ 竟然拿天启国的文字来羞辱我，那还了得？ 奥丁也不笨，瞬间明白过来。对方与自己不同，从来没有接触过天启国的文字，所以上面的文字，他恐怕是一个也看不懂。 “那个……您应该是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吧？”奥丁小心翼翼地问道。 “废话！兰彻斯曼的字我都认不出几个，何况是天启国的文字！”不过这话格兰并没有说出口。 奥丁见格兰一直怒视着自己，连忙说道：“这也正是我想让您留在船上的原因啊！” “您想想，既然您已经决定要推翻银雀帝国的统治，那么必然要组建自己的军队。而这本《临阵者书》里面则记录了各种战术，对您以后的征战来说，可谓是大有裨益。” 奥丁眼珠来回转折，干裂的嘴唇一刻也没敢停下。 “虽然您不懂天启国的文字，但是我懂呀。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让您留在船上，好让我为您全程翻译，您说，这有错吗！” 格兰想了想，他说的好像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不过既然这本书那么宝贵，又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呢？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奥丁骄傲道：“我也并非那好言大话之人。既然心中有复国之志，自当做好完全准备。而这本书——正是我花了半天薪水在地摊上买来的。” 见格兰又抬起手来，奥丁赶紧改口道：“是半年，半年薪水……别看它不怎么值钱，但是对于您来说，那绝对是无价之宝。” 看着唾沫横飞的奥丁，格兰眯起眼睛，饶有兴趣道：“我记得在我要求直接去银雀帝国前，好像并没有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吧？” 奥丁嘴角抽动，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之所以这么做，的确还有一个关于个人的不情之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边陲小国 格兰攥紧拳头，心想：你这个不情之请，除了想让我帮你了解性命之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奥丁见格兰怒气渐消，这才敢继续说道：“我自知天资愚钝，要力量没力量，要脑子没脑子。如果凭我个人之力收复祖国失土，恐怕遥遥无期，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意思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让格兰帮助他夺回王位！ 格兰听得明白，却故意装糊涂：“哦，那就别想了，整天膈应自己也怪难受的。” 奥丁提一口气，还想再说。格兰却已经指着书皮封面上的四个大字问道：“这临阵者书四个字怎么念啊？” …… …… 接下来的半个月，格兰果然再没有提出下船的事。他每天拉着奥丁一起，潜心研读《临阵者书》上面的兵法。 他已经想通，现在的自己除了法则之力，便再没有其他可以取胜的筹码。所以倒不如先再这里提升自己的实力，等研究透彻这本书之后，再下船报仇。 这不学不知道，真正学起来格兰才发现，原来带兵打仗并非易事。 与单挑不同。单挑的话，就看两方谁力量更大，谁就取胜。但这领兵打仗，则讲究太多，远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决定的。 就比如这“士气”一说，书上说道：“士气也，一鼓作气，再者衰，三者竭。” 饶是格兰聪明透顶，也是思考很久都没有彻底领悟。毕竟他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琢磨数日，也只能理解个大概。 还有什么“暗度陈仓”，“黄雀在后”，“破釜沉舟”等等，虽然他可以理解其中的意思，但却对其可行性仍大有怀疑。 这段时间，除了学习临阵这书上面的内容，他还尝试着学习天启国的语言。 毕竟以后下了船，万一忘了书上的内容，想要温习的话总不能再专门找来奥丁吧？ 万幸的是，天启国的语言远没有那些兵法复杂。虽然才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倒是已经可以与船上的其他人进行简单的沟通。 在这段时间内，郑三和又来找他一起吃了几顿饭。桌上无非还是说着一切客套言辞，以及代表天启国拉拢他的意愿，都被他一一敷衍了过去。 这日依旧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不过一向懒散的士兵们倒是一反常态。他们充满干劲，脸上遮挡不住兴奋。 原因是船队即将抵达计划中的第一个国家——索隆多。 格兰虽然身为兰彻斯曼一份子，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国家。由此可见，这个国家只是兰彻斯曼大陆边角上的一个边陲小国而已。 在船上待了大半个月，饶是经常与大海打交道的格兰都感觉有些发闷，自不必说这些在船上待了将近三个月的士兵了。 傍晚时分，伴随着西下的太阳以及“呜呜”的号角声，船队终于驶进了一座规模不大的港口。 郑三和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盛情接待，一起共进晚餐。格兰则拒绝了邀请，想要一个人在久违的陆地上转一转。 奥丁作为船队里唯一一个翻译官，自然也要被带去进餐。 倒是二牛没有资格受到邀请，非要跟着格兰一起走。经过大半个月的共处，格兰深知二牛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品行极好。所以他倒也愿意与他同行。 两人下船的时候，船上士兵正热火朝天地往下搬运东西。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格兰明白那些东西大多是陶瓷与丝绸，代表天启皇帝的赏赐，以此来宣扬天启国国威。 “啊，太舒服了！”二牛双脚刚落地，便发出略微古怪的呻吟声。 格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后悔带他一起出来了。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港口的风光。 下船前他便已经从奥丁口中得知，这个地方叫做刚波小镇。虽然名字里带有“镇”，可它却实打实是一个城市。这里是索隆多最富盛名的港口之一。 走了没多久，太阳便彻底落山。城市里的灯光陆续亮起，颜色各异，让人如置梦境。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港口，来到一条铺有规整白色大理石的街道上。街道宽阔，足以同时行驶两辆马车。街道两旁的摊位摆满商品，街道上也聚满行人，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这里居民的服饰与银雀帝国有所不同。在银雀帝国，无论贫穷富贵，人们大多都喜欢穿单色衣服，显得严肃端庄。 而这里人的衣服则是五颜六色，有的甚至一件衣服上便有好几种颜色，不过大多是以红色为主，让人感觉到奔放和自由的气息。 跟在格兰身后的二牛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外国人，一双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瞧。最后他终于找到一个目标——上身只穿着一件裹胸短衣，漏着肚脐的女人。他目不转睛，口水几乎都要流了出来。 直到那女人消失在人群里，他才回过神来，嘴里还嘟囔着：“伤风败俗，实在是伤风败俗！一个女子，怎么可以衣不裹体便独自外出呢！” 格兰忍着笑，没有揭穿他。其实他也感觉这里的姑娘性格很是奔放。 在银雀帝国格伦港城的时候，就算是炎热夏天，女人们也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当然乞丐除外。而在这里，天气明明已经颇为凉爽，这些姑娘却依旧大胆地展示自己的魅力。 从而使得整座城市也都充满了魅力。 更难得可贵的是，格兰在这里见到了他认为城市本就该有的样子。 与银雀帝国不同，这里的居民会为了一马克的商品而斤斤计较。如果是在银雀帝国，人们大概不会如此，他们更可能会一边走远，一边诅咒着因为战争而涌入城市的乞丐。 这里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最直白的感受，或是开心，或是难过，或是气愤，或是失落……总之他们不似银雀帝国公民那般整日阴沉着脸祈求上帝。 在他看来，城市本就该是奔放，自由和斤斤计较的。 人们可以肆意在街道上开着少儿不宜的玩笑。可以在醉酒后直接躺在路上呼呼大睡，引来路人的惊呼与吵骂。可以躲在角落里与心爱的人接吻缠绵，也可以走在灯光下相互打情骂俏…… 而不应该如同银雀帝国一般，所有人都胆小谨慎，嘴里喊着上帝的名字，眼睛却无时无刻不露出担忧——也许该死的乞丐们已经盯上他们口袋里的金币。 银雀帝国比索隆多强大一百倍，无论是从土地还是人口上来说，这都是毋庸置疑的。 但与索隆多相比，前者却又是如此暮落。 它以宗教和严令控制着所有城市，这些东西就像是铁链一般锁住每一位公民的喉咙。 城市是属于人民的。如果不幸将顺序颠倒，那么城市将不再有资格被称为城市。 把它称作地狱显然要更为准确一些。 第一百六十七章 酒馆争纷 两人正走着，突然看到前方一片灯火辉煌处，围着一群行人。 格兰以为是什么具有异域风光的表演，于是拉着二牛挤了过去。 到人群前方才看到，这并不是什么表演。 只见人群中间，一位穿着妖艳的女子瘫倒在地正在低头哭泣。而她身边则站着一位体型足有格兰两倍的壮汉。 壮汉嘴里嘟嘟囔囔，脸上也挂着怒气。 格兰向周围人打听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处灯火辉煌的地方是一家酒馆，而这姑娘则是酒馆里的酒女。 格兰对于酒女这一职业并不陌生。在莱曼酒馆里的半年时间里，他每天都要与酒女打交道。 酒女，根据字面意思来讲，就是陪顾客喝酒的女人。不过只是喝酒的话并不能满足所有客人，所以通常情况下，她们还有一项令人不齿的工作。 其实格兰倒是对酒女没有什么大的偏见。 根据他亲眼所见，大部分酒女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酒馆给她们提供住宿与吃食，以及还算稳定的薪水。可以说，如果不是酒馆收留，她们中的大部分会沦落为乞丐，冻死街头更是迟早的事情。 但不同的是，莱曼通常会根据她酒馆内每一位姑娘自身的意愿，来决定是否要让酒女做那份工作。 而这个酒馆好像并没有那么人道。从姑娘挂满珍珠似的泪水脸上便可以看出，她并不愿意就范。 一旁的二牛听不懂格兰与其他人的交流，只能瞪眼看向格兰。格兰只得又用天启国的语言重复了一遍。 二牛听后，脸上现出纠结。这酒馆与天启国的春楼相似，里面干的就是这一行当。他虽从未去过，却也有所耳闻。 但即便知道，他也还是不愿袖手旁观。毕竟他曾差点到手的媳妇就是这样被人夺走的，此时见倒在地上的姑娘哭哭啼啼，不由怒火中生。 没等格兰拉住，二牛便跳出人群。 “大胆宵小！光天化日，竟敢欺负良……女子！”他原本是想要说良家女子，但是能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姑娘，怎么算也不能归入良家一类，所以他只能改口。 那位壮汉被突然跳出的二牛搞的一头雾水。不过他倒也毫无畏惧之色，二牛虽然看起来身子骨不算单薄，但是与壮汉比起来，仍然是小了许多。 壮汉张口喊了几句，语气并不算友好。二牛听不懂，不自觉便看向人群里的格兰。 格兰原本并不想插手，毕竟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得由酒馆处理。但是随着二牛看来，他身边的目光也齐齐凝聚到他的脸上。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 他摇着头，走出了人群。 他先是向二牛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壮汉道：“我这位朋友酷爱健身，看你身材那么好，所以想请教一下方法。” 壮汉听到别人的赞美，脸色不由傲慢起来。 “哼，请教人就该有个请教的样子。他这一脸苦大仇深，是怕我打不死他？” 二牛当然看见了壮汉的表情，心中怒气更大。连忙问格兰壮汉说了什么。 “他说，他知道错了。等咱们走了，他就给小姑娘赔礼道歉。” 二牛半信半疑：“他真是这么说的？” 格兰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我骗你作甚！” “那你让他现在就道歉，当着大家伙的面，更能显示出他的诚意。”二牛将格兰所说的话当真，以为是自己的王霸之气威慑住了对方，于是双臂插在胸前，像是一直骄傲的孔雀。 格兰恨不得一拳打死这货！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之所以撒谎为两人圆场，无非就是不想让事情闹大。 壮汉自然也见不得二牛这副表情，怒视着格兰，询问二牛到底是什么意思。 格兰大脑飞速急转，赶紧说道：“他不是咱这里的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壮汉打量了一眼二牛，点了点头。 格兰继续道：“他们国家的礼仪就是这样，请教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欠打的表情。” 壮汉鼻孔张到最大，指着二牛说道：“入乡随俗！他今天请教我，还必须得给我磕一个头才行！” 格兰渐渐失去耐心，语气里也有了一丝冰冷。 “这就过分了吧？” 壮汉感受到了格兰的不快，他狞笑着掰着手指，戏谑说道：“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试试？” 格兰这身板比二牛还不如，在壮汉眼里更是不堪一击。再加上格兰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想必也不是什么高官贵族，他说话自然是毫无顾忌。 二牛见对方有动手的意思，赶紧走到格兰身边。 格兰道：“你能打过他吗？” 二牛打量了一眼对方，说道：“看着是挺壮实，但都是肥肉。我下手轻点，应该打不死他。” “这可是你说的哈。” “怎么，他确定要动手？” 格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他说要先打死你，然后再非礼这姑娘，最后还要跑到天启把你喜欢的那个女人给……” 没等他说完，二牛便大叫着抬腿朝壮汉踹了过去。 …… 片刻之后，二牛格兰与那位姑娘三人并排走在路上。 二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样子也没在壮汉身上捞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他一路走来，始终低着头，看着手中一个麻布做成的钱袋。 里面原本装着他两年的积蓄，现在却只剩下一团空气。 格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你想想，虽然钱没了，但是你做了一次英雄啊。瞧你救的这位姑娘——” 话说到一半，他扭头看向被救的姑娘。只见后者完全没有被救的喜悦，反而如同二牛一般，脸上挂着丢钱的阴云。 二牛强打起精神，扬起变成猪头的脑袋，冲姑娘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没事，不就是钱嘛！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咱这见义勇为的精神得传承下去！” 说完，他眼里已经蓄满心疼的泪水。 格兰笑道：“这才对嘛，来，把你眼里的泪水擦了。”说着，他递上一块平时擦鼻涕的布。 看着二牛充满感激的目光，格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可爱。 不过姑娘好像并不这么觉得，她看也没看两人一眼，便轻轻说道：“猪头！” 二牛听不懂，只能向格兰求助。 格兰眉头皱起，没有说给二牛听，而是先向姑娘说道：“我兄弟挨揍可都是为了你，就算他现在真的很像一只猪头，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吧？” 姑娘继续道：“我是说他没脑子！” 格兰心中已经有了一丝怒火。这种恩将仇报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接着说道：“那是我的工作，我在那至少不会饿死。现在你们把我买了出来，就相当于把我工作弄丢，难不成你们还能发我工资？” 姑娘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两人身上装扮一个比一个寒酸，她可不认为就凭他们，可以给自己薪水。 格兰气极反笑，冷声道：“好！那我这就把你再卖回去！” 姑娘一听，脸上竟然瞬间流满泪水。 “我就知道，天底下根本没有好人。妈妈，你在哪呀，我的命好苦呀！” 听到“妈妈”两字，格兰心中怒气消了一些，毕竟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人。 “你是与你母亲走散了？” 格兰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看着姑娘并不准备搭理他的表情，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二牛见两人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连忙问格兰道：“你俩说啥呢？” 格兰看了看哭泣的姑娘，又看了看脑袋肿成猪头的二牛，心中又气又笑。 “她说她要以身相许。” 二牛怀疑道：“那她为什么会哭？” “我说你不答应。” 二牛瞬间急眼：“你有病不是？我啥时候说不答应了？” 格兰嘴角轻轻勾起——看来阴谋已经得逞。 “这么说，你答应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又见白袍 因为多了一个人，格兰便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 走了没多久，三人便开始往回走去。 经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之后，格兰了解到这个姑娘的名字叫奥丽莎，因为战乱逃难的过程中与家人走散，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更让格兰惊讶的是，这姑娘竟然也是银雀帝国的公民！ 说来也是，索隆多虽然距离银雀王朝并不算近，中间也隔着一大片森林。但若是从因缺帝国乘船南下，第一个达到的港口则必然属于索隆多。 他与二牛商量后决定将奥丽莎一起带上船。虽然奥丽莎有些白眼狼，但是他既然已经开口说奥丽莎要以身相许，且二牛也答应，所以自然应该把她带上船。 至于她以后要去哪里，那就与他格兰没有任何关系了。 格兰虽然每天与二牛一起挤在舵室，但其实自从海盗事件后，他是有专门独立的房间的。不过因为并不想每天与郑三和见面，所以他还是选择与二牛待在一起。 现在奥丽莎上船，他便可以将自己的房间给她住。其中比较麻烦的应该就是要郑三和点头之后才可以。 不过有格兰在，郑三和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三人并排正走着，前方马路上突然横穿过一行人。而其他路人则纷纷让路，没有任何怨言。 这原本并不足以引起格兰的好奇心。但是，那行人通体裹在白色长袍里，造型与之前见过的天宗教几乎一模一样！ 格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向奥丽莎打听一下。毕竟后者在这里生活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应该了解些情况。 奥丽莎听了格兰的问题后，“切”了一声道：“你身为银雀国人，竟然连天宗教都不知道？” 果然是天宗！ 格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银雀国人？” 奥丽莎看着格兰腰上的细剑，不屑道：“你这剑不就是银雀国骑士用的剑嘛，你以为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格兰很讨厌奥丽莎说话的语气。 但是因为心中有疑问，所以他又不得不说：“天宗教怎么会跑到这里？” 奥丽莎用打量乡巴佬的眼光看着格兰。 “有没有见过世面？这天宗教现在早已经遍布整个大陆。甚至在一些国家，已经远远高于光明教的地位了。” 格兰暗自心惊。他虽然知道在银雀帝国里，天宗教已经有了很大名气。但是整个兰彻斯曼都是这样，他倒还真是第一次了解到。 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不信仰神明，所以对宗教的变革倒也不会去过多关心。 眼见天宗教徒马上就要消失在拐口处，格兰不再继续发问。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来。”说完，他便起身追了上去。 因为他是用兰彻斯曼语言说的，所以二牛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看着格兰远去的背影，他只能向奥丽莎求助。可无奈两人语言不同，于是便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待在原地。 奥丽莎见二牛一直看着自己，而且眼睛还色迷迷的，与那些去酒馆喝酒的臭男人无异。 于是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让二牛看她的正面。 二牛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欢喜：看来格兰英雄说的果然没错，这里的女孩子都是用这种方式表示娇羞的！ …… 走远的格兰可没心思担心两人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他现在只想追上天宗教徒，然后向他们询问有关天宗教主的去向。 不过稍微走近后，他便听到走在最后面两位天宗教徒的交谈。 “为了一个小女孩，教主大人至于叫来那么多人吗？” “嘘！不知道可别乱说。你了解赫拉克神使的事情吗？” “赫拉克？那不是九大神使之一么，他怎么了？” “听说赫拉克神使觉醒失败，意识已经被恶魔占据！” “真的假的？那如果阿廖莎神使也觉醒失败，我们来再多人也没有用啊！” “这个倒不用担心。因为教主说了，阿廖莎神使现在还只是一个叫做奥丽莎的普通女孩，带那么多人只是防止出现意外。” “哦，上古之神保佑，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 格兰听到赫拉克的名字时已经有一些惊讶，听到最后更是握紧拳头——原来奥丽莎竟与赫拉克一样，也是神使之一！ 更准确的说，是族长之一。 格兰不由想起赫拉克彻底消失前告诉自己的话。如果真的出现叛徒，那么这个叛徒无疑就是卡兹尔。而赫拉克又告诉自己，只有找到其他的族长，才能拯救这场灾难。 他一直没把这些东西放进心里。毕竟拯救灾难这种事情，距离他一向很遥远。 不过这无意中突然冒出来的阿廖莎神使，让他不自主地又再次想起这件事情。如果真如赫拉克所言，那么自己去找卡兹尔，岂不就违背他遗愿了吗？ 他愣神间，天宗教徒的队伍已经走远。他抬头望去，发现他们的身影在一座教堂处消失。 看来，这教堂就是索隆多天宗教的老巢了。 他犹豫片刻，决定还是追上去看看。 听刚刚两位教徒所言，他们的教主，也就是卡兹尔应该就在教堂里面。凭他现在可以任意操控法则之力的能力，对付卡兹尔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再者说，他也想问清楚卡兹尔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以往因为洛的原因，两人见面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 现在这正是一个好机会。如果卡兹尔与自己目标一样，那么两人便可以继续合作。 如果卡兹尔的目标是想要毁灭世界什么的，那自己现在就把他杀死，之后再想办法复仇。 做好打算后，他也不再逗留，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教堂前。 这座教堂不似雀都教堂那般宏伟壮观。 教堂用红色瓦砖作为主体，不过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它的墙面已经有些斑驳，有些地方还生满绿苔。 教堂顶端是兰彻斯曼常见的拱形圆顶。上面挂着一口铜钟，格兰对它能够发出钟声表示由衷的怀疑。 他来到一处长形窗口朝里面看去。只见教堂内部顶上挂着一只繁华铝制灯座，上面足足点燃上百根蜡烛，将整个教堂照得通亮。 那些白衣教主进来后便伏跪在地，头朝前方。 格兰朝最前面看去，只见一道佝偻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布满淡黄灯光的墙壁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教主不是教父 墙上影子慢慢变大，教堂深处终于出现一位佝偻老人。 “嗯？不是卡兹尔！”格兰看清老人面貌，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卡兹尔。 “拜见教主大人！” 正当他疑惑间，站在天宗教徒最前面的一人已经高呼道。 奇怪，他既然不是卡兹尔，为什么又会被称为教主大人？难道说，卡兹尔在这段时间又换了一副身体？ 格兰决定继续看看，再做打算。 老人冲下面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得上古之神佑护，索隆多这才得以出现一位神使。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协助阿廖莎神使返回总部。” “是！”天宗教徒齐声说道。 “据得来的消息，神使目前还没有苏醒的迹象，仍然在刚波中心酒馆。你们现在需要立即前往，将神使平安接回。” 听了老人的话，众天宗教徒便纷纷准备动身。 不过老人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教父还传来一道命令，如果神使有任何不正常情况发生，可以当场格杀！” 天宗教徒顿时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是近两年才进入天宗教的新教众。虽然听说天宗教父有让人起死回身的能力，但是他们现在显然还没有这个资格。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其实与普通人无异，无非是经过两年训练，力量比常人大了一些而已。 可是力量大又有什么用？尤其是面对神使这种角色。凡人就算力气再大，也没办法搬起石头去砸神使吧？ 所以此时他们心里都有些惶恐，心里打算着如果真的发生意外，自己最好先跑为妙。 教主老人明显察觉到教众的不安，于是提声道：“你们无需害怕，我这里有教父送来的神药，如果事态紧急，你们可以立即服用，会有非常显著的效果。” 说着，教主老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盒子看着很是古旧，应该已经有些年头。 老人打开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粒黑色药丸，顿时引来下面的议论。 这些人加入天宗，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拯救世界的狗屁教义。他们更在意的，便是自己能从这里获得什么。 力量，长生，起死回生，其中每一样都足以让他们发狂。 而这粒药丸能带来什么，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但绝对是好东西便是了。 窗外的格兰凝目看去，发现老人手中的药丸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一番，这才发现，这粒药丸竟然与曾经被小盖亚杀死的光明使者特克斯所吃的一样。 格兰不清楚其中效果是否一样，但是从外观上来看，应该是差不多的。 天宗教众各自领了药丸之后，便陆续四散而去。不一会儿，整座教堂内便只留下了那老人以及刚刚分发药丸的那人。 老人发了一会呆，便招呼着那人一起离开。 格兰也不再犹豫，闪身翻窗而入。 刚转过身准备离开的老人听到动静又转回头来，看到格兰陌生的面孔，不由有些吃惊。 “你是谁？” “赫拉克神使！”格兰在窗外已经做好打算，与天宗教打交道，还是冒充赫拉克更好一些。 老人脸上果然露出惧怕的表情。他想大声将离开的教众喊回，却为时已晚。 “赫拉克……神使……你还活着！” 格兰闻言皱起眉头：“什么叫我还活着，难道我还死过不成？” 老人身旁那人大声道：“胡说！赫拉克神使被恶魔占据意识，已经被教父大人处决，你的身份肯定是假的！” 这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勇气也要比身边老人大上不少。 格兰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来。只见一道紫电光芒闪过，头顶的灯座便应声坠落下来。 灯座落在格兰与两人之间，灯火熄灭，教堂里瞬间暗了不少。 说话的中年人顿时吃惊地说不出话。倒是教主身份的老人瞬间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恭迎神使大人，得上古之神保佑，令吾有幸见到神迹！” 格兰收回法则之力，看着老人得卑微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可笑。 要不怎么说这世界迟早是年轻人的呢，你看旁边这位年轻人就不卑不亢，始终站着。 他正想着，只见那中年人瞪着双眼，一声未发，竟直直倒下。原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力量，使他接受不了刺激，一时竟昏迷过去。 格兰扯了一下嘴角，也不再废话，直接问向老人道：“你是教主？” 见老人这副窝囊样，他便已经了然对方绝无可能会是卡兹尔。所以他想要问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始终没敢抬起头来。 “正……正是，鄙人不才，受到教众拥护，这才得以有幸担任索隆多的教主一职。” “卡兹尔现在在哪？”格兰直接问道。 老人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疑惑的光芒。 “卡兹尔？”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格兰换了一个问法：“就是你们天宗的老大，最大的那个人。” “神使您是说教父？” “应该就是这个。”格兰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教父教主发音相似，尽管刚刚老人已经多次提及，格兰仍是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区别。此时再想，才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卡兹尔那个家伙自称是教父啊。 老人重又低下头去，声音颤颤巍巍道：“我也不知教父大人此时身在何处，只知教父大人一直在奔波于寻找神使的路上……” 寻找神使？ 格兰暗自心惊。有洛的前车之鉴，格兰自然明白卡兹尔是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把所有的族长都变成洛那个样子，可以任由他来操控。 如此说来，两人还真是对立的立场啊。 其他的先不管，仅从赫拉克的遗愿中便可以看出，两人都是想先行寻找到其他族长的。 只不过因为赫拉克已经身死，所以现在这个任务落在了自己头上。 也就是说，原本与卡兹尔对立的赫拉克，此时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自己。 这样的话，他还有与卡兹尔合作的可能性吗？ 第一百七十章 尴尬！尴尬！ 可不管怎么样，他这次前来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自然是寻找到卡兹尔，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办法完成。 而另一个则是问清楚卡兹尔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是天宗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人闻言愣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拯救世界。” 格兰没好气道：“说人话行不？你若在说鬼话，我就真的送你去见鬼。” 老人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毕竟宗教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与民众信仰，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 “比如，你们的教父大人为什么要寻找其它神使？”格兰决定给这位可怜的老年人一些提示。 “这……这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老人犹豫了一下，如此说道。 格兰闻言，瞬间便在手心聚起一道法则之力。 “你想死，我这就成全你。” 老人赶紧将额头磕向地面，嘴里还说着：“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教义中提到，世界将迎来一场前所未见的灾难，这场灾难足以毁灭世界，所以天宗才有存在的意义。” 格兰收起法则之力，细细想了一下，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根据神源内卡兹尔所说，不论是生命之树，还是那个为所未闻的“人工智能”族，理论上都有毁灭世界的可能性。 此时生命之树被卡兹尔所控制，而人工智能族还没有出现。难道这个老头说的这个灾难，就是人工智能族？ 如此说来的话，卡兹尔与赫拉克的目的是一样的呀。两人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兰彻斯曼，甚至于守护整个世界。 但是从卡兹尔的所作所为来看，又总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如果真的是为了守护世界，卡兹尔又为什么要控制其他族长呢？ 其他族长全部都是对抗灾难的中坚力量，他这么做，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看老人随时可能去见上帝的身体情况，格兰也不再为难他。他已经明白，这里只是天宗教在索隆多的一个分支，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 “我不奢求你能如同教义所说去守护世界，我只希望你能够善待这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位公民，这就足够了。” 老人应声称是。之后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再听到格兰的声音，于是迟疑地抬起头，却发现哪里还有格兰的身影。 …… 格兰奔跑在返回海边的路上。他并没有捣毁索隆多天宗教的念头。 不管是光明教，还是天宗教，如果抛开卡兹尔这个人来看的话，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设立危险，又提出解决危险的方案，以此来让人信服。 这说不上是好是坏，既然它已经存在，且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也就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奥丽莎那个白眼狼姑娘。 没一会儿，他便来到海边，已经可以看到停靠的天启国船只。 此时夜色已深，天空明月面蒙乌纱，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淡淡腥味。 来到船前，他看到执行夜岗的人正站着瞌睡。整条船上的房间都暗着，也不知郑三和他们是已经回来入睡，还是今夜就不回来了。 上了船后，他直接下到舵室，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嗯？还没有回来吗？” 格兰暗自嘀咕一声，重新又爬了上去，拍醒正在瞌睡的士兵问道：“二牛回来了吗？” 那名士兵起床气不小，睁开眼就想发脾气。不过看清格兰的脸后，他哪里还敢张狂，赶紧回道：“还没有。得郑大人恩赐，今天晚上除了轮班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去岸上放松放松。想必二牛哥也……” 格兰点头，怪不得看不到船上的其他人，原来都是出去“放松”了，这么看来，眼前这人倒也是有些可怜。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没有说话，便又重新走下船去。他准备去之前与两人分开的地方找找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之前自己离开的时候是用兰彻斯曼语言说的。而奥丽莎又不会说天启语言，依照二牛的反应能力，两人很有可能还在原地等着。 他越走越快，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想起离开教堂的那些天宗教众。 他们的目标可就是奥丽莎啊，等他们发现奥丽莎不在酒馆，必然会出来寻找。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与两人遭遇。 想到这，他不敢再耽搁，脚下提速，朝城市里面跑去。 走到分开地点后，他却没有看到两人身影。 “糟糕！难道他们已经……”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身旁巷子深处传来奇怪的喘气声。 这声音他可不陌生，之前在酒馆经常听到。 不过……这也太快了吧？ 格兰心中纳闷，心想这两人的开车速度实在太快，才短短不到一日功夫，便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 箱子里一片阴暗，不走进的话根本难以看清。他也并不想看清，只是朝着巷子方向咳了两声。 两人发出的声音明显停了下来。 格兰虽然不想破坏两人的好事，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奥丽莎了解，所以只能这样做了。 “完事了没，完事了就赶紧出来。” 他还专门用两种语言各喊了一遍。 里面两人墨迹好久，才慢慢走出。格兰看着黑暗中的两道人影，用天启国的话说道：“可以啊二牛，没想到你小子出手这么快。” 里面传来一道男声，不过却是用兰彻斯曼的语言。 “你有病是不是，我们夫妻俩在这亲热也碍着你事了？！！” 说着，两人已经从黑暗中走出。 格兰看清两人模样后，饶是身怀法则之力，仍是赶紧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对不起，你们继续”在空气中飘荡。 格兰跑出一条街后，这才停下脚步。 尴尬！ 太尴尬了！ 大口喘了几口气后，他忐忑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而街道两旁的摊位，也都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格兰四处望了望，终于在一处还没有收起的摊位前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该死的二牛，害的我如此尴尬，看我怎么收拾你！” 格兰将手指掰得咔咔响，预示着二牛即将遭遇一场无妄之灾。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奥丽莎 格兰走到二牛与奥丽莎身后，从侧面看去，二牛的猪头还未消肿，终于还是放下举起的手。 二牛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回头看去，发现正是格兰，脸上顿时露出解脱的表情。 “英雄啊，你总算来了！”二牛语气里带着哽咽。 等二牛扭过脸来，格兰才发现，除了与酒馆壮汉搏斗的伤痕外，二牛脸上又多了两道血痕。像是被指甲抓了一样。 奥丽莎听到二牛的声音，也转回头来。见到是格兰，赶紧放下手中的商品，扯着格兰的袖子撒娇道：“哥哥，他欺负我！” 格兰一阵头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到底怎么回事，你俩这是打起来了？” 他先是用天启国语言与二牛说道。毕竟二牛脸上血痕累累，而奥丽莎却依旧如同之前一般靓丽动人。不用说，肯定是二牛受了委屈。 根据国际弱势群体保护法，二牛优先！ 二牛擦了一下马上要流出的鼻血，委屈道：“你走了之后，我们一直在这边等着。可没想到你离开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所以我就想先带她回船上。谁知，我刚碰她一下，她就……呜呜呜” 说到最后，情深的二牛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牛方证词听取完毕，接下来就要看看女方会提供什么样的证据。 奥丽莎不懂两人在说什么，见格兰看向自己，知道自己发言的机会来了，于是赶紧道：“我命苦啊！” “对不起，奥丽莎小姐，命苦并不能当作证据。”格兰义正言辞。 奥丽莎闻言白了一眼格兰，眼神里的妩媚如同烈酒，让人心神荡漾。格兰赶紧避开目光，严厉说道：“有事说事，不许放电！” 奥丽莎这才说道：“这个臭男人，趁你不在就对我动手动脚，还想把我拖入巷子里面，行以不轨之事。你可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听到“巷子”二字，格兰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奥丽莎以为格兰还在生自己的气，赶忙摇着后者袖子撒娇道：“人家之前错怪你了嘛，你是好人，他才是坏蛋，大坏蛋！” 格兰扯了一下嘴角，大概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着二牛脸上的血痕，恐怕二牛拉扯奥丽莎的时候动作也不是那么干净…… 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归根结底还是格兰他自己。 要不是他在两人之间挑拨离间，恐怕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看不惯奥丽莎的白眼狼行为。不过此时奥丽莎多了一个神使身份，对他来说有了另外一层意义，所以需要尽快说明这其中的误会。 于是他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向奥丽莎叙述了自己的过错。 “刚刚是我的错。这件事完全不怪你，全部都怪二牛！” 奥丽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二牛见状，连忙问格兰说了什么。 格兰伸出拳头便给他一拳：“因为你我才陷入刚刚那么尴尬的境地，欠揍！” 二牛“啊”的一声应声而倒。 奥丽莎嘴巴长成“O”字型，攥拳大喊道：“你真是太爷们了！” 看着二牛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格兰心中气消了大半。这才扭头对奥丽莎说道：“好了，我已经最公众的裁决，接下来应该说说你的事情了吧。” 奥丽莎一脸迷惑：“什么我的事情？” “简单说吧，你是神使。” “什么是神使，是一份工作吗，工资高的话我可以考虑……”奥丽莎滔滔不绝道。 格兰恨不得捂住奥丽莎的嘴巴。 “不，它不是工作。” “那么它是什么，不是工作的话，我为什么要去做，我那么年轻，是需要很多金币来保养皮肤的，如果……” 格兰终于再忍不住。他一把捂住奥丽莎上下翻飞的如葡萄般的嘴唇，恶狠狠道：“你最好听我说完，否则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奥丽莎水灵灵的眼睛迅速眨了两下，里面露出一丝惊恐。 格兰于心不忍，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没想到他手刚一松开，奥丽莎便突然哭泣道：“妈妈呀，你在哪呀，天底下果然还是没有好人呀！” …… 等摊位已经彻底收完之后，整条街道上除了孤零零的路灯，再无其他行人。 若不是格兰机智的终结话题，恐怕奥丽莎的苦情大戏还会远远没有尽头。 看来虽然奥丽莎身为神使，却连神使这个词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现在会拥有什么法则之力了。 无奈之下，格兰只能先把她带在身边。他暂时还不知道让奥丽莎体内神使苏醒的方法，但是带在身边总比被天宗教主捉去了强。 二牛苏醒过来之后好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昏倒的。经过格兰解释，他便相信了刚刚是自己太困，突然一下子睡了过去。 三人漫步在安静的街道上，根据偶尔传来的海浪声判断，他们距离航船已经不远。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群人。这群人格兰见过，正是之前在教堂里集结的天宗教徒。 “终于还是找来了么？”格兰站在两人身前，凝目朝前方看去。 天宗教徒为首的那个人看到三人，挥手让其他教徒站定。他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根据酒馆老板的描述，他确信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请问这位姑娘是奥丽莎吗？”这位天宗教徒决定先礼后兵。 格兰瞥了一眼奥丽莎，淡淡说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二牛见众人拦在面前，忙问格兰到底发生了什么。格兰只是示意让他保护好奥丽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格兰的话在教徒耳中听来无异于挑衅。教徒判断了一下敌我力量，无论是人数，还是体格，自己这边都占据绝对优势。当然，如果他看到了教堂发生的一幕，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但是现在，他的确是无比自信的。 天宗教在索隆多虽然才兴起两年时间，但是凭借着完整的教义以及广大的基数，已经俨然称为索隆多的国教。 可以这么说，他所作的一切，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教主下达的，那都可以被称为是国家的意志。 “我们奉教主的命令，前来邀请奥丽莎姑娘面见教主，希望阁下不要做糊涂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混战 “可我若偏偏要做糊涂事呢？”格兰戏谑般说道。 教众见他这般态度，知道多说无益。在他眼里，既然是这小子自找苦吃，那就怪不得他们以多欺少了。 “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白袍教众迅速冲出数人，向格兰方向跑去。 格兰看着冲向自己的这些人，并没有打算运用法则之力。一来他与这些人无冤无仇，自然是不想闹出人命。二来，这些人看样子也只是普通人，即使不用法则之力，他也有把握轻松对付他们。 果不其然，这些人虽然行动还算迅敏，但是在格兰面前仍旧有些不够看。 三招两式之下，他们便纷纷按照原来路线飞了回来。 为首的那个天宗教众面色终于严肃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谓真人不露相，对面这小子看似瘦弱不堪，倒还真是不能小觑。 格兰见对方已经有了退却之心，于是好言相劝道：“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回去就告诉你们的教主，是赫拉克神使要带走奥丽莎。相信我，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听到“赫拉克神使”这五个字，众教徒脸上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首那人见其他人已经有些后退，赶紧说道：“别听他胡说。赫拉克已经被教父击杀，不可能还活着！” 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但是我听说，其实赫拉克并没有死。他是九位神使里面最厉害的一位，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 其他人纷纷应和：“对呀对呀，没准他真的就是赫拉克神使呢，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难道你们忘了天宗的规定吗？” 其他人听闻他这么说，终于还是停下脚步。根据天宗教规，凡是临阵脱逃者，皆要受到剥皮抽筋的惩罚！ 为首那人继续道：“就算他真的是赫拉克，我们死在他手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如果逃回去的话……”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其他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对方击杀总要比忍受剥皮抽筋痛楚而死要轻松的多。 但众人仍然没有表现出很强的斗志。毕竟怎么选都是死，这种选择题的确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致。 “何况，他可未必真的就是赫拉克。我们那么多人，再加上教会提供的药丸，总能与他一战。” 听这人说完，其他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是领有一枚药丸的。 这药丸是什么功效他们还不知道，但显然，他们马上就要知道了。因为为首那人已经取出药丸，一口咽下。 格兰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的确不想杀人，可若有人非要来自己面前求死，那他也就没有收手的理由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格兰了。不仅仅是力量上与之前有千差万别，包括心态上也是如此。 经历过被人背叛与痛失家人后，他已经不再认为杀人是件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 人总要死的。所以，有些人也总要死在自己手里的。比如，已经冲向自己的这个天宗教徒首领。 他没有立刻运用法则之力，他想看看这个药丸到底有什么功效。如果他直接使用法则之力，就没有观察的机会了。 “呀！受死吧！”冲过来的人喊着经典的龙套台词。 格兰伸手格击，速度比这人要快一档，聚起力量的拳头落在对方胸口上。 轰~ 一阵白影飞过，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坑。 格兰看了自己拳头一眼，心想自己也没有使出全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效果？ 如果是以前，就算他使出全力，也很难将一位成年男子击飞。而现在，他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做到。 那道土坑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白袍人又缓缓站了起来。 “喝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这就是长生！” 他状态疯疯癫癫，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刚刚飞出去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现在，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楚。 甚至，还有一种源源不断的力量再往上涌动！ 其他教徒听闻他这么讲，也不再犹豫，纷纷取出那枚药丸吞了下去。 他们之所以加入天宗，最大的目标就是长生。而现在看来，这枚药丸的意义显然就是如此。 格兰眯起眼睛，看着众人。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药效——的确与那位光明使者特克斯所吃的差不多。这种药可以让人暂时感受不到疼痛，变为一台杀戮机器。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了。 众人吞下药丸后，双眼也变得通红，与那位首领差不多模样。他们扯烂胸口的衣服，嘶吼着朝格兰冲来。 “你们两个，后退！” 听到格兰的话，二牛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赶紧携着奥丽莎向后退去。 两人刚走远，便看到格兰身体以及身体周围泛起夹杂着闪电的紫电雷光。 奥丽莎睁大妩媚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大呼道：“天呐，这是什么东西！” 二牛虽然听不懂奥丽莎的话，但是从她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这种场景与自己第一次见的时候，反应差不多。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二牛用自己家乡话解释道：“看到没，这就是俺大哥的真实实力。” 格兰没有在意身后的议论，他始终盯着冲来的天宗教徒。 等他们来到五米距离的时候，格兰突然拔出腰间细剑。细剑上原本并没有法则之力，不过在格兰拔出的瞬间，法则之力便迅速覆盖上去。 “哈！” 格兰轻喝一声，带着法则之力的细剑便朝前方横扫而去。 接下来，便是参杂着痛苦与绝望的嚎叫声响起。 等法则之力散去后，他身前已经没有可以站立的人了。 奥丽莎突然惊呼一声，吓得晕倒过去。这也怪不得她，就算是二牛，看到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也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只见那些原本生龙活虎的教徒，此时已经全部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们有的是被剑芒拦腰截断，有的则是被削去双腿，更有人甚至只剩下半个脑袋。 修罗地狱！ 二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一百七十三章 对，是我干的（三更） 格兰收起没有沾染一丝血迹的长剑，扭头对二牛说道：“是他们先动手的，没错吧？” 二牛赶紧点了点头。如果格兰允许，他完全可以对格兰行以天启国最隆重的礼仪——称对方一声“爷爷”。 格兰看了一眼昏迷的奥丽莎，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二牛背起奥丽莎，三人便继续朝海边方向走去。 他不是一个熟练的杀手，所以完全没有杀人灭迹的意识。血腥味很快便引来很多苍蝇，不过这些与格兰都没有关系了。 上船之后，仍然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值守的士兵在打瞌睡。 将奥丽莎抱进原本属于格兰的房间后，两人一起走下舵室。 格兰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逝去的生命感到不适。但当真的冷静下来后，他还是会有一些感觉。 他会不自主地去想，这些被自己所杀的人有没有家人？当他们的家人看到他们尸体的时候，又会是如何伤心与难过？ 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就算他不主动出击，那些人也会自己找上来送死。 自己有错吗？好像没有。 那么那些死去的人有错吗？好像也没有。 那么，究竟又为什么会发生死亡？ 格兰想了许久，只能把问题的根源推到天宗教的身上。如果不是天宗教严厉的刑罚，那些人很有可能会直接逃命的。 既然天宗教的行事总透漏着一种邪教的气息，那么自己难道还真的要与天宗教合作吗？ 格兰不知道。 他想要报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与天宗教合作无非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又打心底里讨厌天宗教所作的一切。 现在他只想喝醉，喝醉之后便不用再想这些事情。 这一夜，他与二牛喝了五坛酒。二牛破天荒地竟然喝了两坛，到最后已经吐到不省人事。 而格兰在喝下第三坛酒后，也终于顶不住醉意，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后，他便听到头顶传来震动的声音。 二牛还没有醒，瘫软在地看似没有任何感觉。 格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酒精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感觉自己的四肢还有些沉沉的。 没等他上去查看情况，奥丁便已经一脸慌张地跑了下来。 “郑三和要见你！” 格兰见奥丁脸色慌张，心中大概已经知道这次是所为何事。 毕竟夜里发生那么大的命案，郑三和必然是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奥丁一起走上甲板，郑三和和另一名白净人已经在甲板上等候。见格兰到来，他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奥丁从格兰身边离开，在郑三和耳边说了两句，便站在了一旁。 “阁下可还安好？” 尽管格兰可以听懂郑三和的话，但奥丁还是本本分分地翻译了一遍。 格兰为了奥丁的工作着想，于是便也用兰彻斯曼语言回答道：“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着，他弹跳了两下，以此证明他真的很好。 郑三和又问：“阁下昨天可听到岸上有什么动静？” 格兰摇了摇头：“我没听到，倒是见到了。” 郑三和眼睛眯的更紧，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严厉。 “那这件事看来与阁下的确有些关系！” “对，这事就是我干的。”格兰直接用天启国的语言说道。 郑三和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倒是再也没说什么。他挥了一下袖子，便带着奥丁下船而去。 见两人走远，另一名白净人才开口道：“阁下为什么要在此行凶？” 格兰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芒：“他们要杀我，难道我要伸出脖子让他们砍？” 白净人连忙问道：“这么说来，是他们先动的手？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那谁知道。疯子哪里都用，恰好这里比较多而已。”格兰没有说出真实原因。 毕竟关于奥丽莎是神使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白净人叹了一口气：“唉！这下麻烦可大了。” 格兰没有说话。白净人继续道：“昨夜郑大人一直在与索隆多的大臣讨论外交事宜，可如今发生这种事情，恐怕昨天的努力都要白费！” 格兰心中纳闷：天启国如此强盛的国力，难道还会惧怕索隆多这种小国家？ 再者说，如果是怕这里的兵力不足以应对索隆多的军队。可是有自己在这，让大家安全离开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白净人仿佛看透了格兰的心思，继续说道：“英雄恐怕有所不知。郑大人奉天子之命，这次的任务就是宣扬天启国国力，以及表达天启国向往和平的愿景。 如今在郑大人访问期间出了这种事情，恐怕会对天启国的声誉，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啊！” 格兰心中了然，这倒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现在再想，才发现自己此举很有可能会殃及天启国的影响力。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结。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现在就可以下船，向索隆多方面坦白。所有的责任他都可以自己抗。 无非就是被索隆多通缉嘛，他早就习惯了。反正在银雀帝国大街小巷内，画有自己低配版肖像的通缉令不知道已经挂了多长时间了…… 白净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回房间准备公文去了。 格兰摇了摇头，朝奥丽莎房间走去。他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里面传来奥丽莎轻轻的喘息声，看样子后者应该还没醒。 于是他便又回了舵室，准备再补一觉。 这一觉一下便睡到了晚上。等他睁开眼来，发现二牛已经醒来，正在驾驶行船，而奥丁则一脸黑线地坐在干草堆上。 格兰疑惑道：“船已经离开索隆多了吗？” 二牛听到格兰醒来，忙回头道：“是的，郑大人突然发令要离开，下午时候就已经启航。” 格兰见奥丁一直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怎么解决的？” “还能怎么解决，”奥丁叹了一口气：“索隆多的大臣声称凶手就在船上，是船队的到来才引发了凶杀案。而郑三和则把责任都推脱到对方身上，说是索隆多不重视与天启国的友谊，在和平访问期间，竟然发生了凶杀案，是对天启国极大的不尊重。总之，两方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格兰点了点头，心中竟然还有一丝小感动。 这么说来，郑三和为了不把自己交出去，竟然与索隆多大臣吵了起来。 奥丁不知道格兰的想法，只是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这件事真的与你有关？” “对啊，就是我的干的。”格兰一脸坦然。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没想当英雄（四更） 格兰觉得还是有必要与郑三和说明一下。 如果他们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船上继续待下去，那么现在自己马上就可以下船。 反正《临阵者书》也看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在船上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倒不如赶紧下船，为自己报仇的事情做准备。 来到甲板上，他突然想起奥丽莎。也不知她醒了没有，于是他便准备先看一下奥丽莎的情况。 没等他走近，奥丽莎自己便已经打开房门出来了。 见到格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意。在她心里，这个人简直太恐怖了。 在飘荡的日子以及酒馆里，她倒也见过冷血的人。但是像格兰这种，顷刻间连杀数十人，连眉头没有皱一下的坏蛋来说，还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不过她也明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但是格兰绝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杀的人。 所以她很纠结。以至于她早就醒来，却不敢出门，就是怕见到格兰。 格兰见她出来，看样子是没有什么事情，点了点头道：“醒了。” 奥丽莎见他不似昨天一般冷血，脸上甚至还挂着温和的笑，胆子也大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柔弱的样子像是一只小野猫。 “这是天启国的船队，开向银雀帝国。”格兰对奥丽莎这副温驯的样子很是诧异。 奥丽莎算是一个美女，鹅蛋脸型，小麦色皮肤，精致的五官。如果她不露出那一副白眼狼的神态，倒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 奥丽莎开口问道：“银雀帝国？我不要回去！” “相信我，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格兰淡淡道。 他明白，奥丽莎是从战乱中逃出来的，心里肯定对银雀帝国有一定的抵触。但是现在有自己在这，她完全没有害怕的理由。 奥丽莎听到格兰的话，脸上神态不自觉发生变化。如果之前是因为害怕格兰的实力而充满戒备，那么听了这句话之后，她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阵暖流，感激神情也不自觉流露了出来。 从她出生到现在，还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奥丽莎不知道如何拒绝，索性也就不再拒绝。 “我饿了。”奥丽莎压低声音说道。 一天没有吃东西，她确实饥饿难忍，这也是她迈出房间大门的原因。 格兰笑了一下，说道：“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他这一天也是在睡梦中度过，因此也没有吃任何东西。经过奥丽莎一说，他才感觉到饥饿感。 如此也好，他可以趁着向郑三和要食物的时候，表明自己的意图。 格兰领着奥丽莎来到之前吃晚饭的地方，此时里面没有人，当然也没有饭菜。 格兰叫来一位士兵，让他告诉郑三和自己要见他。 不一会儿，郑三和便走了进来。他身穿白色睡袍，脸上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看来白天因为自己的事情，郑三和没少操劳。 “郑大人。”格兰罕有地喊出这个称呼。 根据奥丁所讲，郑三和可以为了自己与索隆多地官员翻脸，光是为了这个，他就有必要这么称呼对方。 郑三和有些受宠若惊。看到格兰身边的奥丽莎后，问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奥丽莎，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格兰随口说道。反正奥丽莎也听不懂他与郑三和在讲些什么。所以他说奥丽莎是谁，那她也就只能是谁。 郑三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虽然她与格兰长得完全不像，但既然格兰这么说，那恐怕两人之间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既然有联系，那么她的能力恐怕也不会低。 格兰接着提出想要饭菜的请求，郑三和吩咐人去办后，格兰才继续说道：“看来，我给郑大人你惹麻烦了。” 郑三和没有说话，当作默许。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与奥丽莎明天就可以下船，以免再给贵国增添麻烦。” 听格兰这么说，郑三和连忙说道：“阁下言重了！我相信，以阁下的英雄气概，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那么事情。” 的确不是无缘无故，根本原因就坐在格兰身旁睁大眼睛等着饭菜到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的确是为大人增添了麻烦，所以……” 郑三和打断格兰的话。 “如此说来，我也要为今天白天的言辞向你道歉。索隆多乃边陲小国，在发生这种意外的时候，不设法保证外交人员的安全，却首先怀疑我们，这是对天启国最大的不尊重。” “从这件事情上，也可以看出索隆多气量之小，实在不值得缔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 “所以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还要代表天启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可以看清索隆多的真面目呢？” 听郑三和说完，格兰暗想：这外交官的嘴果然不可小觑，这凶杀案在他嘴里竟硬生生说成了是一件英雄事迹…… “别介别介，我这也完全是无意之举……”格兰被夸得有些脸红，赶紧说道。 郑三和见格兰已经没有下船的想法，这才继续道：“不瞒阁下说，船上的士兵虽然也是经过严格挑选，但是水上的功夫恐怕是不及阁下的万分之一。所以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格兰已经猜到郑三和的想法。 “那就是想让阁下在船上再逗留一段时间，等到达银雀国的时候，阁下再自行方便。如果阁下愿意，等吾回国后，必然会讲阁下的英雄事迹向皇帝启明，将你的名字载入史册。” 格兰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想当英雄。” 郑三和怕格兰拒绝，想要继续开出条件。 格兰没等他说话，便直接说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到了银雀帝国后，你必须得让我们下船。” 他真的是怕这个郑三和到时候再提出请求，让自己护送船队返回天启国。所以便直接提了出来。 在这期间，饭菜已经上齐。奥丽莎听不懂两人的语言，所以只顾低头大吃特吃。 郑三和倒满酒，举起酒杯，朗声道：“一定一定！那我就代表这船上的几十条生命，敬你一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海洋龙卷风（请叫我五更战神！） 接下来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的日子。 格兰一边享受着惬意的海风，一边思考着复仇计划，另外同时还在研究如何让奥丽莎体内的神使觉醒。 他现在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自己可以让奥丽莎觉醒成功，也许自己就不用找卡兹尔合作。 诚如郑三和所说，他一个人无论有那么巨大的力量，都不可能与整个国家相抗衡。 但是如果是好几个自己呢？那答案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想虽然是这样想，但是让奥丽莎觉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目前来看，他还没有找到一丁点有关的头绪。 在此期间，他们又经过了一个小国。那个国家规模与索隆多差不到哪去，格兰为了以防万一，就直接没有下船。 船队停留两日之后，便再次启动。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格兰一直待在船上，倒见到了天启国另一个秘密。 他看到，在船队逗留期间，其他船上每天船大概也下去了大约五六个人。那些人青衫白发，打扮一丝不苟，是在傍晚时分下的船。而且，直到再次起航，他们都没有上船。 之所以称这件事为天启国的秘密，是因为郑三和从来没有给自己提及其他船上竟然还有这些人。 不过他也没有深想，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又何况是一整个天启国呢？ 只要矛头不是对着自己，那么皆可以由着他们去。 在渔岛生活的时候，村子里流传着一句话：“海面上的天，一岁大的脸。” 意思是说在这海面上，天气瞬息万变，就像是孩子的脸一般，阴晴不定。 这日格兰正捧着《临阵者书》在甲板上晒太阳，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他仰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一片乌云已经笼罩在头顶，遮住了阳光。 霎时间，海风也开始增大，海面上的浪花一阵比一阵凶猛。 格兰见状，不敢再逗留，连忙爬下舵室，却看到二牛正满头大汗地控制着船行进的方向。 格兰走到他身边，一把将舵把夺过，大声道：“你去通知上面和其他船上的人，把船帆降下来！” 在二牛眼中，格兰就是他的主心骨。所以不管格兰说什么，他根本不会去思考，便按他的吩咐照做。 二牛走后，格兰开始改变船的方向，将船头调向朝南，船尾朝北。因为这阵风是由北而南，所以为了减少船受到风力吹打的面积，必须要将船头变成风向去的方向。 而之所以要降低船帆，便是为了在海风的冲击下，让船不至于偏离航线太远。 经过上一个国家之后，他们的行进方向已经随着兰彻斯曼大陆的形状，由向南改为向西。此时因为暴风雨的突然来临，他只能再次把船头改变过来。 其他船也紧接着与主船一起改变了船头方向。原本船队是竖着的一条直线，现在因为方向改变，所有船变成了并排而行。 格兰左右看去，发现其他船上不知何时，上面竟然已经站着数个之前见过那种青衫人士。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来不及多想，他只能把所有的注意里放在控制行船上。至于其他的事，等暴风雨过后再说。 经常出海的人都知道，在海面上，最怕的就是这种突然变化的鬼天气。 在渔岛上的时候，经常出海的渔夫已经有了经验——他们可以根据风向以及太阳的高度判断当天适不适合出海。但是对于像船队这样需要进行长时间航行的他们来说，就算提前预测到了，也不可能立马就能找到海岸上岸。 不过好在这些船做工精细，木料也属上等，所以虽然免不了发出“吱吱”的呻吟声，但总不会直接支离破碎。 海风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向。 格兰一边控制行船，一边朝远处观望着，希望能够出现一座小岛让船队用来躲避暴风雨。可是由于光线原因，海面上的能见度已经降到最低。所以就算附近真的有岛屿，恐怕也不会被发现。 既然这样，格兰也只能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暴风雨赶紧过去。 就在他全神贯注控制行进方向的时候，奥丁与二牛突然跑了下来。 “不好了，后面有海怪在追击船队！” 海怪？ 格兰心中纳闷，只能让二牛来控制行船，自己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只要是生活在大海边的人，都会知道一些海怪的传说，格兰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小的时候，父亲就总是拿海怪吓唬他，以此告诉他不要一个人逞能驾船去海洋深处。 他之前确实有被吓到过，可是随着年龄增加，他从来没有见过海怪的样子，于是便知道那只是父亲为了吓唬自己而编的故事。 如今听到奥丁这么说，他内心的好奇再次被勾起，连忙爬上甲板，想要一睹其真实面目。 走上甲板后，他顿时有些站不稳。在海风的侵袭下，整个船身都在剧烈摇晃，能站住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反观船上的其他人，早已经有一大部分趴在了甲板上。 而仍然站着的，则是双手紧紧抱住船舷。他们正瞪大眼睛，看向船的后方。 格兰稳住身形之后，便凝目朝后方看去。只见昏暗的天海之间，一道犹如城墙般的海浪正从远方袭来。 不仅如此，那道巨大海浪的中间，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张狰狞的脸！ 格兰不知那真的是一张脸，还是只是因为光线问题而产生的错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见到海浪之后，便已经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暴风雨。 因为那条海浪并非是一条直线，从他这个角度看，倒更像是一条曲线。 弯曲的海浪，肆虐的海风，以及不见天日的昏暗空气。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是也已经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被称为绝不可能从中生还的海洋灾难——海洋龙卷风！ 如果是海怪的话，格兰尚且有一战之力。 但是这海洋龙卷风，远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据说，这种天气一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格兰已经没精力去抱怨自己命苦什么的了，他现在正竭尽脑汁地思考对策。 之前也并不是没有人遇见过海洋龙卷风，不然这种天气也不会被记录下来。不过格兰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身边之前到底有谁经历过这种天气。 这是当然的。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朋友倒还是奇了怪了。 因为，但凡遇到过这种天气的人，全部都死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及船上的所有其他人，也都逃不出这个结果。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劫后余生（中秋节快乐！） 奥丁匍匐在地板上，一步步爬到了格兰身旁。 他大声喊道：“我们都跑不掉了！” 由于风声太大，格兰只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低头朝甲板看去。 “这是海洋龙卷风！” 奥丁还在说着。根据口型，格兰明白了奥丁的意思。看来，身为兰彻斯曼人的奥丁，也明白这次暴风雨的分量。 眼看城墙般的海浪越来越近，格兰只能再次回到舵室。 二牛一脸表情无措，显然从来没有见过海洋龙卷风。但是从海面上卷起的巨浪，他也明白了这次暴风雨的可怕。 “调转船头！” 格兰大声说道。二牛显然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格兰直接一把将他推开：“去告诉其他船只，调转船头，朝龙卷风中心冲刺！” 格兰想了无数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有可能成功，那便是穿破巨浪，进入海洋龙卷风的中心地带。 饶是二牛，对格兰的命令也产生了迟疑。 朝龙卷风冲刺？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巨浪的速度明显要比船只快，跑都还来不及，哪有主动送上去的道理？ 不过看格兰不像是在开玩笑，二牛只能抽了自己两巴掌，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 等二牛上去之后，格兰朝船外两边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些船只用来传达命令的工具，是旗子。 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因为口谕传输不便，所以便用彩色旗子代替声音，用特定的顺序来代表特定的命令。 只不过此时海面上能见度极低，距离最近的两条船还好说，若是再远一些的呢？ 格兰也顾不得犹豫了，他手臂用力，狠狠转动舵把。随着船身突然倾斜，他所在的这整只船便犹如漂移一般，将船头甩向后面。 这下，他便与那最大的巨浪面对面了。 随着巨浪迅速靠近，他才发觉，自己所在的船只在这巨浪面前竟犹如一只蚂蚁一般渺小。 他看向其他船只，左右两条船应该已经接到命令，开始调转船头。而其他船的情况，则因为光线原因，他就完全看不到了。 现在也管不得其他了！ 他伏下身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巨浪。以现在的速度，用不了一分钟，航船就将与巨浪彻底相撞。 就在这时，格兰突然看到，那张奇怪的面孔再次出现了！ 这次几乎是面对面，所以格兰得以看清那张面孔的样子。 那张面孔看起来很是沧桑，满脸都是皱纹。它的额头向外凸着，一双眼睛发出来自地狱的绿光。而它下巴位置，隐约看到无数粗大胡须，看不真切。 “这到底是什么？难道这场龙卷风就是它引起的？” 格兰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轰~ 就在船只与巨浪相撞的那一刻，那张奇怪的脸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里，格兰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数冰冷的水从窗口涌进来，瞬间充满整个舵室。格兰只能尽力屏住呼吸，双手死死抓住舵把，控制着船的方向，不让船被龙卷风卷起。 一旦船失去了控制，他们将再无生还的可能！ 这一过程到底持续了多久，格兰已经记不得了。就在他马上要被水憋死的那一刻，舵室的水突然开始猛然退去。 片刻之后，水终于全部退出。不仅如此，格兰甚至看到窗外又重新射进了阳光。 他成功了！ 他略微甩了一下身上的水，便狼狈的朝甲板爬去。 他刚刚整个心思都放在航船上，差点忘了奥丽莎还在上面。此时想起来，他需要马上确认对方的情况。 爬上甲板后，他才发现，尽管这条船比一般行船要坚固十倍，可在海洋龙卷风面前，它仍然是不堪一击。 只见所有的桅杆已经全部被折断，而船头的甲板位置，则在暴风雨的侵袭下，险些支离破碎。 不过好在船底并没有发生破损。这些东西坏了还可以修补，如果船底发生大规模的破损，恐怕修补的机会也不会有。 甲板上一片狼藉，士兵的数目几乎少了一半。 他们自然是被龙卷风所带走，生还的几率为零。 格兰一路穿过倒在地上呕吐的士兵，来到奥丽莎房间的门前。顾不得敲门，他便直接推门而入。 “奥丽莎！” 格兰大喊一声，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 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二牛虚弱的声音。 “在……在这里……” 格兰赶紧走出房间，发现二牛一手死死抓住船舷，另一只手则牢牢抱着奥丽莎的腰部位置。二牛已经翻过身来仰面朝天，而奥丽莎则仍然趴着，一动不动。 二牛看到格兰的面孔，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憨笑，然后抓着船舷的那只手松开，朝格兰竖起一个大拇指。 格兰松了一口气，也伸手朝二牛比了一个大拇指。不过二牛显然没有看到，因为他已经昏了过去。 格兰走到两人身前，将奥丽莎的身体翻转过来，用食指在她鼻前探了一下，终于放下心来。 无意间，他突然看到尴尬的一幕。 包括他在内，这里所有的人都因为海浪的原因，全身湿透，奥丽莎自然也不意外。 奥丽莎原本身上衣服就很单薄，且是浅色，此时湿透后几乎与透明无异，劲爆的身材一览无余。 虽然劫后余生的格兰没心思多想，但是看到这一幕难免会有些异样感觉。于是他便将自己湿漉漉的深色外套脱了下来，覆盖在后者的身上。 然后他又巡视了一下船上其他人的情况，发现一个可以站着的都没有。尤其是郑三和，一改往日的庄严礼仪模样，此时正躺在甲板上往外吐水…… 而跟随他所在的这条船一起冲进来的，只有两条船——正是之前距离他最近的那两条船。 而其他船只，他则一个也没有看到。 不过他倒也没有觉得多悲哀。能够让三只船从海洋龙卷风下逃脱，已经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朝大海周围看去，想要看一下此时的情况。 炙热的太阳射出斑斓阳光，海面风平浪静，几乎没有一丝风。而他背后天水交接的地方，则是给船队带来灾难的海浪。 这里，无疑就是海洋龙卷风的中心地带。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奇景与海怪 没过多久，船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醒来。 重新见到太阳之后，奥丁激动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感谢着上帝。 郑三和身体终于好了一些，他来到格兰身边，躬身道：“感谢英雄的救命之恩！” “我也是在自救。”格兰如实回答道。 “不管怎么说，英雄的大恩大德，我郑三和实在是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做牛做马，为英雄驱使。” 格兰听着郑三和的官腔，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完这些后，郑三和眼皮突然合上，面色也变得悲伤起来。 “我刚刚查看了一下，现在船队……只剩下三艘船了，实乃是天启国的悲哀啊！” 格兰心想：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难不成你还想让所有船都完好如初？ 郑三和仿佛看透了格兰的心思，忙说道：“英雄有所不知，若是那些船只是一些金银财宝，倒也不足为惜，可是那里……” 说到一半，他突然打住，不再继续往下说。 格兰也不在意，你不告诉我，我还省的操心。于是他让郑三和赶紧找人把船修好，说不定马上要迎来第二次暴风。 因为是龙卷风，而船队又在龙卷风的中心位置，所以如果龙卷风一直没有消失，他们一定还要主动走出去。 如果要主动出去，一场不比之前小的暴风雨自然就是无法避免的。 郑三和感受着暴风雨后的宁静，心里后怕与惊讶同在。久居大陆的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刚刚明明是昏天暗日，现在却又一场平静。 不过他还是按照格兰的建议，先让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士兵准备修船工作。 就在这时，刚刚恢复过来的奥丁突然指着天空大喊道：“上帝啊，快看，那是什么！” 格兰与郑三和闻声看去，发现船只的前方上空，竟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画面时淡时浓，犹如水中倒影一半，若隐若现。 就连格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于是便凝目望去。 只见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座巨大的石头雕像。看清之后，他才发现，那座巨大雕像是一座半人像。 雕像足足有百米之高，却只是雕刻了半个身子。它与常人不同，虽然五官与常人相似，但是它的脸却异常浮肿。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规则的圆球！ 不仅如此，它身上的衣服也是鼓鼓囊囊，虽然雕刻的不够仔细，但仍然可以看出，那种衣服是格兰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 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正来回跑动着一群人，从神态来看，他们庄严而肃穆，显然在进行着一项仪式。 很有可能是某种祭祀。 他们应该是在祭祀石像所代表的那个人。 只见高台上的人，手中拿着各式东西。有火把，稻米苗，衣服，还有各种用来农作的工具。 高台下同样聚满了人。他们穿着简陋的服装，脸上画着不知是何意义的妆容。 格兰十分震撼，它不知道，海面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画面。画面不像是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更像是一段记录。 这时，奥丁再次开口道：“天呐，这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 格兰思考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听说个这个词汇。 奥丁继续道：“传说这是上帝眼睛所看到过的画面，它们通常会在沙漠以及大海中出现，用来激励深陷困境的人们，这是上帝的恩赐啊！” 说着，奥丁已经冲着画面磕起了头。 格兰不是很相信这个东西，自然不会下跪。而郑三和更不用说，上帝并不是天启国的信仰，自然也没有下跪的理由。 不过虽然没有下跪，格兰心里的震撼一点也不会比其他人少。 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画面他不知道，但是亲眼看到，确实犹如目睹神迹一般。 画面中的祭祀还在继续着，随着画面转移，人群的身后竟然出现了巨兽。 说它们是巨兽一点也不过分。巨兽虽然看起来都是常见的动物，但是体格却远远高出平常动物。 更加奇怪的是，它们的心灵仿佛与人类想通。随着人群跪倒，它们也跟着一起跪下。 当然，比如乌龟与鸟类这些没有办法下跪的除外。 格兰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他内心充满疑惑。这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这些动物的体格如此之大，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过画面到此突然模糊起来，最后就像是大海中的波纹，荡漾几下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格兰扭头看向其他方向，再没有发现同样的画面。 就在这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竟再次汹涌了起来。 格兰感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风。既然没有风，海面为什么会突然掀起巨浪？ 难道说，随着海洋龙卷风的移动，他们已经到达了龙卷风中心的边缘？ 紧接着，汹涌的海浪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格兰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距离行船不远处的海面上便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 触手溅起无数水花。等水花消散后，海面之上竟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章鱼！ 格兰看着这只章鱼，恍然产生一种错觉。 这东西，会不会就是从刚刚画面里出来的？ 因为这条章鱼实在太大，整条身子几乎相当于两条船的体积！ 而等格兰看清后，这才发现，原来这条章鱼，便是之前在海浪之中看到的那张怪脸！ 而原本他以为是胡须的地方，竟是章鱼的触手。 还在跪拜的奥丁见到这一幕后，也终于停止磕头。因为他发现，这可能并不是上帝的恩赐。恰恰相反，这更可能是恶魔之主的惩罚。 在距离船队极远处的一个地方，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一只巨大的龟壳之上。 他眼睛看着船队方向，双手交叉在一起，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陨灭在大海之中吧！” 随着他说出这句话，章鱼终于开始行动。 格兰谨慎地看着章鱼的一举一动，见它突然发动攻击，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汇聚起自身极限的法则之力。 看着章鱼向船队甩来巨大的触手，格兰深知，经受过龙卷风的船只已经不可能再承受住这只怪物的攻击。 于是他选择一跃而起，直接向章鱼冲去。 他必须要把章鱼击杀在距离船只具有足够安全距离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险胜 发出如同嘶鸣般怒吼的巨大章鱼，它随便的一条触手就足以把船只击得粉碎。所以，格兰必须要把它击杀在足够远的距离，才能保证行船的安全。 不过章鱼海怪的体积像是一座海岛上的山，格兰在他面前犹如一个黑点，想要一击必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他感到自己浑身都充斥着法则之力，力量比之前的狂风更甚。以至于他凌乱的头发有些向上翘起。 飞到半空中后，在下落的一瞬间，格兰从腰间抽出细剑。尽管他现在的战斗方式根本就不需要武器，但是因为跟着奥伊以及李老头断断续续学了一年时间的剑术，所以相对而言，他还是更喜欢用剑战斗。 章鱼见这个渺小的人类竟然敢无视自己的威力，主动往自己脸上跳，一双圆月般大小的眼睛霎时间充满血液，变得通红。 “呀！” 在章鱼甩出两个触手的同时，格兰已经乱在它的身上。 他紧握细剑，剑尖朝下，狠狠朝章鱼巨大的脑袋刺去。不料还没有触及到章鱼的皮肤，一条触手便狠狠打在他的背上。 格兰不顾疼痛，在身体即将飞出去的一瞬间，用尽全力将细剑刺入打在自己身上的触手之中。 顿时间，一片如同墨汁的血液溅满他的身体。 “吼！” 章鱼吃痛，发出响彻天地的怒吼声。它甩动触手的力量也随之加大，带着格兰在空中迅速飞来飞去。 格兰不敢松手。他听到耳边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由此可见，这头巨大章鱼的力量是多么的恐怖。 在剧烈的甩动中，格兰渐渐稳住身形。他开始思考起来如何对付这头怪物。 如果只拼蛮力的话，恐怕再来十个格兰也不是章鱼的对手。所以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其他的办法。 经过观察，格兰发现章鱼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它的攻击方式却极为简单——无非就是利用自己坚韧的触手当作进攻的武器，用绝对压制性的力量击杀对方。 “既然如此，我就先卸掉你的触手！” 格兰数了一下，发现章鱼的触手虽然看着多，但其实也只是有八个而已。之所以看着远多于八个，就是因为触手一直缠绕在一起，给人一种数目很多的错觉。 格兰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那便是声东击西。 这个词语是从《临阵者书》里学来的，它的意思无非就是用改变攻击目标的方式，来让自己真正打算攻击的敌人放松警惕，以此增加自己的胜算。 章鱼致命弱点便是脑袋，所以刚才格兰冲向它脑袋的时候，它才是不惜以触手受伤为代价，也要阻拦格兰的进攻。 格兰正是准备运用这一点。他打算先是假装要用全力攻击章鱼的脑袋，等它用触手来挡的时候，再直接朝它触手攻击。 因为章鱼海怪的触手十分灵活，所以他可以全力攻击的时间，只有一瞬间。 不过这也已经够了。 他刚刚之所以没有斩断章鱼海怪的触手，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原本的目标就不是触手，再加上自己是受到触手攻击后临时反击，所以无论是意志力还是力量都没有达到专注的情况。 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有把握可以一击砍断伸向自己的触手！ 打定主意后，趁章鱼海怪触手的速度降到最慢时，他双脚踩在触手上，握着剑柄的手臂猛然使力，细剑瞬间便从触手中拔出。 而他也借助触手作为起跳平台，双腿用力，身体便如一颗炮弹一般弹出，直向章鱼海怪的脑袋飞去。 似乎是意识到眼前人类的难缠，章鱼海怪竟罕有的暴怒起来。 它留在水里的触手猛然甩动，周围数十里的海面顿时汹涌起来。 与此同时，它果然与格兰想的一样，伸出一只触手朝他甩去。 “就是现在！” 他再次聚集起法则之力，紫电雷光蔓延到手中细剑上，整条剑壁顿然增大——当然不是真的增大，而是它的周围扩散出一种犹如实物的剑芒。 触手与剑芒相遇，紫电与海水齐飞。 等剑芒散去，紫电消却，章鱼海怪的那只触手竟凭空整齐的断开！ 顿时，腥臭黑色血液犹如瓢泼大雨一般，从半空中泼洒下来。 不过格兰没有躲避。他已经没有时间躲避，因为那条触手刚被自己砍断，章鱼海怪便迅速又甩出另一只触手。 这只触手的力道比之前更猛，速度也比之前更快。 格兰大叫一声“来的正好”！ 然后便如法炮制，再次用剑芒斩断了触手。 直到此时，船上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脑海中还存留着格兰跃向章鱼海怪的背影，无论是体格上，还是从实力上，他们原以为格兰都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可只是瞬间，场面局势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原本以为绝对不可战胜的章鱼海怪，此时竟已经被那个瘦弱少年连续斩去两条触手！ 不过没等他们来得及欢呼，空中落下的黑色血雨以及船底汹涌的海浪便又把他们的兴奋降到最低。 船身剧烈摇晃，他们只能就近抓住稳固的东西，以免自己被甩下船去。 章鱼海怪甚至还没有直接向他们出手，便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实在不敢想象，那个一直与自己生活在同一条船上的少年，体内究竟蕴含着如何惊人的能量。 另一边，格兰与章鱼海怪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格兰按照这个方法斩掉章鱼海怪四条触手后，后者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不过面对只剩四条触手的海怪，格兰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又经过一阵激烈的争斗，章鱼海怪竟只剩下两只触手。它明显已经失去了所有斗志，开始向水下潜去，准备逃跑。 格兰抓住机会，以闪电般的速度只冲章鱼海怪头顶。终于在它彻底消失在水面之前，将它的脑袋戳出一个大洞。 伴随着不断涌出的黑白两色液体，章鱼海怪终于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迹象，开始向海底沉去。 船上众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心中震撼之情无以复加。尤其是当格兰击毙章鱼海怪的那一刻，他们更是不由自主异口同声大喊道：“格兰万岁！英雄万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毒 他们喊了半响，这才突然发现，被他们视为英雄的格兰似乎也随着章鱼海怪一同坠入了海底，迟迟没有出现在海面之上。 郑三和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命令手下放出小船，前去搜索格兰的踪影。 两名士兵，一位摇动船桨，一位左右观察，终于在刚刚战斗的海面上看到了一个漂浮的黑点。 控制着小船划近之后，他们发现那不是格兰又会是谁？ 于是两人赶紧将格兰拖上小船，朝大船方向全力划去。 …… 远处站在巨大龟壳上的黑袍人亲眼观看了格兰与章鱼海怪战斗的全过程，心中的震撼程度一点也不必别人小。 虽然他们一族近万年来没有参加任何国家之间的战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实力不足以重视。 恰恰相反，在不为人知的时间里，他们为了抵御外来的入侵者以及将来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默默训练着自己的能力。 可没想到，在这次任务中，他引以为豪的章鱼海怪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给杀死。 这也就意味着，在任务失败的同时，他还失去了一个极为强力的远古巨兽！ 黑袍人隐在宽大帽子下的嘴唇紧紧咬起：“难道，入侵者的力量又再次出现了吗？我必须尽快告诉族长！” 说着，他脚下的巨大海龟开始调转方向，它如同宽大石柱的四肢在水里荡起宽大涟漪。 这头海龟虽然也属于远古巨兽的一种，但是它的坐骑属性明显大于战斗属性。不然，黑袍人恐怕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的…… 格兰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奥丽莎的面庞。奥丽莎凝眉锁目，看起来十分纠结。 格兰吃力地抬起手腕，费力喊道：“水……水……” 奥丽莎听到格兰突然醒来，肩膀猛的一颤，身体不自觉向后缩了一下。 等听明白格兰的要求后，她赶紧向屋外走去。 格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间房子里的木床上。他略微回忆了一下，最后的记忆便是自己冲向了章鱼海怪的本体，接着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尝试着坐起来，却感觉到胸口传来剧痛。不仅如此，除了胸口之外，他的四肢也是又痛又麻，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骨头。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自己是因为耗尽力量而昏倒，还有情可原。毕竟在最后冲向章鱼海怪的时候，他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可如果只是力量耗尽，自己身体又怎么会有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 他正想着，门外已经走进数人。他抬头看去，发现不仅是奥丽莎，连同二牛，奥丁以及郑三和都一同前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格兰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此人长须青袍，身形消瘦，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倒是与那些隐藏在其他船上，并在途中偷偷下船的人相似。 二牛手里端着一碗水。他先是看了郑三和一眼，郑三和点头后，他才忙不迭地送到格兰面前。 “英雄，你终于醒了！” 格兰接过盛满清水的碗，再看二牛，发现他眼里竟然含着湿润。 格兰口渴难耐，顾不得其他，连忙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他打了个饱嗝，悠悠然道：“再来一碗。” 二牛见格兰又恢复成之前的语态，赶紧应道：“好嘞！”紧接着，他便捧着碗连忙跑了出去。 二牛走后，郑三和才开口道：“阁下现在感觉如何？” 格兰看了一眼后者，说道：“不是很好。” 那个格兰不认识的青袍人接着说道：“四肢麻痛武力，心脏绞痛，身体应该也很是乏力……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格兰点了点头，表情终于肃穆起来。 当其他人完全知道自己的状态时，这绝对不算是一件好事情。 果然，青袍人继续说道：“少侠，根据你现在的状况，恐怕是身中剧毒，并且毒性已经蔓延到心脏！” 中毒！ 格兰太阳穴猛然跳动。隔着李老头那么长一段时间，别的暂且不说，但是对毒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毒这东西很是不讲道理。不管你是绝世高手，又或者是无名之辈，但凡惹上这玩意，都会吃不了兜子走。 他本有机会从李老头那里学来两招，可那时候他认为用毒这种战斗方法实在太过卑鄙，所以也就不屑去学习。 没想到如今他自己竟然也到了这一步。 “难道真的无法医治么？”说话的是郑三和，他脸上的肃穆表情不像是装的。 青袍人摇了摇头，叹气道：“能从那海怪手里活下来的，这位少侠恐怕还是第一个。这种毒在天启国从没未见过，我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去解。” “啪嗒！” 一阵碗碎的声音传来。原来二牛刚接过水来到门外，便听到青袍人的话。情绪激动之下，便没有握紧手中的碗。 “毒？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中毒？” 在二牛心里，格兰简直是他这辈子最敬仰的一个人。因为他敬仰对方，所以便不相信对方会遇到什么不测。 在格兰没有醒来的这三天里，他还一直跟其他士兵吹嘘着自己在格兰出手的那一刻，便知道格兰一定会赢。 如今听到格兰中毒的消息，他恨不得那些毒都在自己的身体里。 男人之间的羁绊往往就是这样。 我既然认了你这个朋友，那便恨不得你所有的不幸，都有我来替你扛。 青袍人面对二牛的质问，无奈道：“那海怪的血液应该含有剧毒成分，而这位少侠又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所以中毒之事，在所难免……” “在所难免个屁！”二牛忍不住爆出粗口：“他可是拯救船队逃离海难的英雄，他可是凭借一己之力战胜海怪的英雄啊！怎么会中毒……还是没有办法医治的毒！” 郑三和尖细的声音响起：“二牛，休得无礼！” 二牛看了看郑三和，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对方是将自己救出牢狱的救命恩人，他自认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自然不会恩将仇报。 他一下跪倒在格兰床前，大声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格兰脸色苍白，额头已经渗出一层汗水。 如果有李老头在这的话倒是可能会有办法，倒是现在自己身在大海，又如何能找到李老头？ 况且就算现在马上调向前往银雀帝国，那么等船队真的到达后，自己恐怕也早就…… 想到这，他心里免不得生出一丝冰冷无奈。 第一百八十章 药 郑三和与青袍人在说完这个坏消息后，便摇头走了出去。 格兰看着还站在屋里的人，奥丽莎面上无悲无喜，不知在想些什么。二牛则鼻涕一把泪一把，显然是动了真情。而奥丁则一直看着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别哭了，”格兰对一直抹眼泪的二牛说道：“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受不了。” 二牛连忙擦去眼泪：“我控制不住，我实在没有想到……” “好了！” 格兰打断二牛的话：“我这不是还没有死嘛。”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他也明白，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医治的办法，恐怕终究免不了一死。 他之前有过不少直面死亡的时刻，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的令人绝望。 以前，无论自己面对的对手有多么强大，无论困境有多么麻烦，他至少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改变战局。 可是如今，偏偏遇到了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毒，于是他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刚听到青袍人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里确实非常难受。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还有很多遗憾等着他去弥补。 可是现在，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青袍人无法医治的毒，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医治。所以等船只再次抵达岸边的时候，他决定马上就下船，去大陆上寻找可以医治自己的方法。 只是不知，自己的身体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他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下了床。 “二牛，船上的破损地方修好了吗？” 二牛狠狠点了点头。 格兰继续说道：“好。我们马上启程，很有可能还会经历一场暴风雨。你去通知其他两条船上的人，做好准备。” 二牛并没有马上按照他说的去做，而是迟疑了一下，而后才说道：“可是你的身体……” 格兰摇了摇头，同时也已经站了起来。 “这点痛我还吃得消。”说着，他已经向门外走去。 站在船头望去，他发现此时海面上已经没有任何异相，称之为万里无云也毫不为过。 不过他心里却是升起一丝好奇。因为他完全没有发现海洋龙卷风的踪迹。 “龙卷风应该已经消失了。”奥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格兰朝后看去，发现只有奥丁一个人。奥丽莎与二牛并没有跟来。 “消失了？” 奥丁点了点头：“是的，就如同它来时一样突然。” 格兰继续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偏离了原先航线多远？” 既然龙卷风已经消失，那么现在只需要回归原本航线，然后再下一个港口下船即可。 奥丁道：“在你昏迷不醒的三天里，船队已经回归了航线。而且郑三和已经决定，尽可能减少中途的停留。因为现在船队只有两条船的天启国赐品，恐怕已经不够支持原来的计划。” 格兰皱起眉头，心中暗想：“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三天！” 不过更让他担心的是奥丁后半句话。如果郑三和绝对减少登陆港口的话，那岂不就意味着，他便不能尽快回到大陆上了吗？ “距离下一个港口还有多少天航程？” 奥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犹豫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才走到格兰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只雕刻精致的檀木盒子。 “这是什么？” 格兰看了一下，这个盒子只有手心大小，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奥丁一直盯着格兰看，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药。” 格兰瞪大眼睛：“什么药？” “可以控制你体内毒素扩散的药。”奥丁说着，已经将木盒的盖子打开，盒子底部铺着黄色锦布，锦布中间安放着一颗黑色药丸。 格兰并没有马上伸手去接：“你怎么会有解药？” 就连船上最好的大夫都没有的东西，奥丁为什么会有？ 奥丁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没有告诉你，我除了王子身份之外，还是一名医生。” 医生？ 奥丁竟然是一名医生？ 格兰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奥丁，后者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疑虑，看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奥丁继续道：“但是这个并不是解药……它只能暂时抑制你体内的毒素扩散，如果想要彻底痊愈，还需要去找一个人。” 格兰眼睛眯了起来，他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然，奥丁继续说着：“那个人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不过你必须要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奥丁说着，额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可是拥有强大神秘力量的人，而且他还以一己之力斩杀了巨大的章鱼海怪。 与这样的强者讨价还价，是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哦，什么事？” “帮我杀一个人！” 闻言，格兰眼睛眯得更狠了。 “他该死吗？” 奥丁愣了一下，好像是真的在思考那个人应不应该死。想了片刻之后，他给出一个让格兰意外的答案：“不该死。” “既然他不该死，你又为什么想要杀他？” “没有人生而该死。”奥丁顿了一下，接着语气也变为激动：“可我需要他死！” 一个画面在格兰脑海中一闪而过。画面中出现了他的父亲。 他对奥丁所说的前一句话深以为然。 没有人该死。但实际上却不断在有人死去。 他需要活下去，他想为自己的父亲报仇。 格兰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把接过奥丁手中的木盒。他拿出药丸闻了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味。 接着，他便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下肚子。 这个动作无疑在告诉奥丁，他答应了。 奥丁见格兰已经吞下药丸，立马屈膝跪在了地上。 “我代表奥国整体国民，谢谢您的帮助。” 格兰赶紧抓住奥丁的肩膀，虽然他体格还不如奥丁强壮，但却一把将后者生生提了起来。 他看着奥丁的眼睛，问道：“那个人在船上吗？” 奥丁也不管格兰问的是可以救他的人，还是他自己想要杀死的人，直接回答道：“不在！” 格兰点了点头，松开了奥丁的衣服。 “记住，这只是一个交易，我不需要你或者你国民的感谢。” 说完之后，他不再看向奥丁，反而看向极远处的海面。 “仇恨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怀有它的人去报仇。你想让我做的，也正是我一直想要做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少女心事 奥丁的药的确非常管用。 傍晚时分，格兰身上的疼痛感已经彻底消失。 他甚至怀疑，这个药丸会不会就是解药，且自己身上的毒实际上已经被解了呢？而奥丁之所以告诉自己还需要再找另外一个人，则就只是为了想让自己帮他完成刺杀的目的？ 这个很有可能。 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明白奥丁这人的性格有些见风使舵，而且有时候爱耍小聪明。他之所以骗自己，恐怕就是怕自己在得到了解药之后，不仅不帮他办事，还会把他给结果了。 格兰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生出一些胡茬的下巴。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不过呢，不管奥丁有没有骗他，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奥丁，那么必然会去帮他完成。 这就是他为人处世的信念。 虽然之前也有过许多承诺，比如保护洛，比如帮助小盖亚找到父亲等，这些都没有完成。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想完成，而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实力实在有限，根本没有办法可以做到。 而现在他则不同了。 不仅从奥伊和李老头那里学了高超剑术，而且他身体里还有着法则之力。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整个兰彻斯曼大陆，恐怕也不会找到一个能与自己相抗衡的人。 那么此时再许下的诺言，他就不会再轻言放弃了。 晚饭期间，格兰再次被邀请去与郑三和共进晚餐。 餐上郑三和见格兰气色有所好转，不由纳闷问出疑惑。但因为格兰之前有答应奥丁要将这件事情保密，所以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其实他也很纳闷。既然奥丁想要自己帮忙杀死的人并不在船上，那么为什么还要自己向郑三和隐瞒这件事情的真相呢？ 一起吃饭的除了郑三和之外，还有奥丽莎，而奥丁这一次则不在。之所以没有带上奥丁，是因为郑三和知道以格兰现在的天启国语言的水平，已经完全不需要翻译。而奥丽莎作为格兰的“妹妹”，他自然也不敢有所怠慢。 晚饭接近末尾的时候，郑三和突然问起格兰以后的打算。 他问的很隐晦，但是格兰却明白他的意思。在郑三和眼里，他现在身患不治之毒，恐怕命不久矣。所以郑三和真正的意思其实是问他还有什么遗愿。 格兰捉弄之心突然大起。他想看看这个郑三和除了整日打官腔的这一面外，私底下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于是他语气失落地说道：“唉，不满郑大人说，我这里的确还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 郑三和连忙说道：“阁下请讲，我等必将竭力帮您完成！” 格兰道：“这件事情很麻烦，还是不劳烦郑大人了。” 郑三和听到格兰说“麻烦”二字，语气更为强烈：“阁下何出此言！如果不是您，这船队根本走不到今天。更准确来说，您之所以遭此境遇，也全是因我天启国而起啊！” 郑三和说着，身子已经站了起来，脸上也挂满“悲愤”。 “所以只要您说出来，我等必将帮您完成，在所不辞！” 他之所以敢这么讲，正是因为格兰将这件事情定义为“麻烦”，而非危险。如果是危险的事，他是万万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证的。 格兰抿了一口酒，这才说道：“既然郑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好再推辞了。” 郑三和见格兰要讲，于是便重新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阁下请讲。” “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那件事吗？” 郑三和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语气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 “什……什么事……” 格兰忍着笑意：“就是说我不满意银雀帝国统治那件事呀，郑大人您忘了吗？” “额……没……没……” “嗯，那就好，其实我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件事。” “哎呦，我肚子突然好痛……阁下我没事……您继续讲，继续讲……” “哦，好，我那就继续说了。我的意思就是，既然郑大人你有心……欸，郑大人，郑大人你没事吧？” 格兰话还没说完，郑三和便捂着肚子向椅子下方倒去。 格兰假装自言自语道：“唉，看来我那一亩三分地是没人帮忙照料喽。” 他刚说完，郑三和身子猛地一窜，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阁下刚刚说什么？实在抱歉，我肚子今天不是很舒服，刚才实在是失礼了，失礼了……” 奥丽莎被郑三和精湛的演技所折服。虽然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听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表达自己对于郑三和的赞美之言。 &ui！虚伪！” …… 晚饭结束了，过程很愉快，除了郑三和肚子突然不舒服外，其他都挺好。 格兰最终也没有说破。当他借口说自己在银雀帝国还有一亩地需要人照看后，郑三和才连连答应，肚子也终于再没有出问题。 其实格兰也并没有因此就对郑三和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本来自己这件事情就不是郑三和可以做到的，所以面对郑三和的“婉拒”，他倒也没有什么失落。 此时月亮已经挂在了天上，在海面倒影下，月光显得格外的清亮。 这大概就是暴风雨之后的宁静了吧。 格兰准备送奥丽莎回房间后，便下去陪二牛再喝会酒。走到奥丽莎房间门前，格兰刚要道别，奥丽莎突然问道：“你真的要死了？” 格兰愣了一下，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谁说我要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奥丽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用小手一边拍打着胸膛，一边小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又要变得无依无靠了呢。” 奥丽莎娇小的模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诱人，格兰忍不住讲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放心吧。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奥丽莎竟乖巧地狠狠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晚安。” 说完，她便一溜烟跑进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她才自言自语般说道：“虽然你平时凶巴巴的，长得也不算很帅，身材也不是我心中的理想型，但是看在今天你主动带我去蹭吃蹭喝的份上，我就暂且祈祷你先好好活下去吧。” 说着，她竟真的将手合在胸前，默默祈祷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奥国 一个星期后，孤零零的由三条船组成的天启国船队开始向岸边靠拢。 这个港口不大，规模甚至还没有索隆多的港口可观。港口内除了天启国的这三只船，便再没有其他船只。 奥丁之前说过，他所谓的王子身份，就是奥国的王子。 格兰曾想过奥国是一个小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竟然如此之小。这里整个国家就只是一座海滨城市而已。 郑三和之所以要选择在这里停靠，一方面是为了补给淡水以及食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的考量。 现在船队规模已经不复从前，那么船队的防卫兵力自然也是大大减少。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那么先在奥国这个小国修养生息，是最好的选择。 格兰跟着众人下船。根据郑三和的打算，船队要在这里逗留几天，以安抚船上士兵们因为海难而造成的惊慌心情。 格兰与奥丁并排而行，突然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就在这里？” 奥丁点了点头，并说道：“我们很快就会见到。” 前来迎接的奥国士兵走在最前头引路，不一会儿便带着众人来到一座府邸之前。 府邸看上去颇为破旧，墙壁上挂满了郁郁葱葱的狗尾草。但是门前牌匾上却写着三个字“奥王府”。 看来这个国家不仅小的可怜，同时还很穷很穷，不然为什么一国之主的府邸怎么会如此寒碜？ 将众人带到大厅后，那名奥国士兵说道：“各位还请在这里稍作等候，国主马上就会回来。” 士兵说完便要走，可奥丁却突然问道：“他去哪了？” “奥山。”士兵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出自己国主的下落。 奥丁点了点头，士兵见众人再没有什么疑问，终于也是走出了大厅。 格兰摸了一下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发现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应该是很久没有客人来了。 郑三和向奥丁问道：“看来你们国主很喜欢打猎。” 听他的语气，倒是早就知道奥丁是奥国之人。不过至于他知不知道奥丁真实的身份，格兰也就不知道了。 “不，他去奥山只是为了采集草药。” 郑三和对奥丁的说法升起了兴趣。天启国历史上玩物丧志的皇帝倒也不少，不过其中有喜欢女人的，有喜欢打猎的，也有喜欢木工的，却偏偏没有喜欢自己去采草药的。 “那这位国主想来也是一位十分有趣的人。” 奥丁始终冷着脸色，与以往的卑微谨慎完全不同。听到郑三和的调侃后，也没有再说话。 格兰心中突然有了一丝预感，奥丁所说可以解自己毒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奥国的国王？ 就这样等了两个小时，奥国国王终于回来。 与格兰想象中的不同。在格兰心中，身为国王，就算是这么一个小国家的国王，也总要打扮得体一些。 但是奥国国王却只是身穿一件深色麻布衣服，脚下是一双破了洞的草鞋。 等他摘去头顶的草帽后，格兰才见到他的真实面容。两道浓重的眉毛上面，是挂着深深皱纹的粗糙额头，蒜头鼻子通红，干裂的嘴唇向众人打着招呼。 “实在抱歉，原以为贵国不会来到我国，所以没有准备，还望见谅。” 格兰看着他的五官，突然感觉他与奥丁倒真是有那么一点相似。只不过年龄似乎要比奥丁大上十岁不止。用苍老形容他一点也不过分。 当奥国国王看到奥丁的时候，身体猛的一愣。 “奥丁？” 奥丁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这么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真的是奥丁！”奥国国王已经走到他身前，并抓住了他的双臂。 不料奥丁一把甩去奥国国王的手，转身向郑三和翻译刚刚奥国国王的话。 郑三和听完后，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实在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主，竟然如此打扮便来接见贵宾。 他自诩为贵宾并没有任何不妥，毕竟与奥国相比，天启国远远强于它千倍不止。 接下来，奥国国王让人准备了迎接客人的饭菜。饭菜很简单，整张桌子上基本都是素菜，只有最中间是一头金黄颜色的烤乳猪。 在郑三和与奥国国王打官腔的时候，格兰已经夹起一块如同草一般黏在一起的东西，正在他判断着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奥丽莎一口吐出了嘴中的食物。 “好苦啊！”她拽着格兰的胳膊低声说道。 格兰赶紧扔下那一块让人看着就没有食欲的东西，帮奥丽莎倒了一杯酒。 对面的奥国国王见状，笑着解释道：“这些素菜都是我亲自采摘回来的草药，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却可以增强人的体质。” 说着，他已经吃进嘴里一块，表情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有些享受。 奥丽莎吐了吐舌头，无论奥国国王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再去动那些素菜一下，反而是频频向那头烤乳猪发起攻击，颇有一种与其同归于尽的架势。 吃到一半，奥丁突然放下手中餐具，指着格兰对奥国国王说道：“这位是格兰，他体内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奥国国王干笑了两声，然后举起酒杯，对格兰说道：“很高兴见到你。” 格兰心中那个预感越发强烈，看来这个奥国国王就是奥丁所说，可以医治自己的人。 奥丁继续说道：“可是为了拯救船队，这位英雄不幸身染了剧毒。” 奥国国王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剧毒？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接下来奥丁将在海面上的遭遇大概说了一遍，说到巨大章鱼海怪的时候，奥国国王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等奥丁说完，郑三和已经放下餐具，眼里充满疑问地看向奥丁。奥丁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奥国国王表情严肃，看着奥丁说道：“所以，你想让我为他医治。” 奥丁问道：“国家顽疾你治不了，但是这点小毒你一定可以。” 他语气里全无尊重，甚至有一丝命令的意思。 郑三和刚要制止奥丁，奥国国王却已经开口说道：“可以。”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没有人再说话。 众人吃完后，奥国国王起身对格兰说道：“那么阁下就跟我走吧。” 格兰还没有起身，奥丁便说道：“在这里不行？” “还有一味药放在国库里，我需要命人去取来。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好好为这位少侠诊治。” 奥丁冷笑一声：“我一起去。” 奥国国王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相欠 之后，奥国国王将奥丁以及格兰带到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后，便离开了。 格兰看着一反常态的奥丁，不由问道：“他不是你的哥哥吗，你为什么……” “他欠我的。”奥丁简单地说出一句话作为回应。 格兰一时无语，也不好继续问什么。 沉默了一会后，奥丁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被送往天启国，就是因为他。” 接着，奥丁便把其中的原委大概讲了一遍。 原来，奥丁竟是代替现在的奥国国王，去天启国做了人质。 奥国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并不算什么国家。奥国的人以采集药材为生，周围国家的商人会用金币以及生活必需品来给他们交换。 可是有一天，他们这里突然来了一批军队。军队挥舞着一面黑色旗帜，不仅夺走了很多珍贵的药材，还突然了部落里的人。 这件事让整个部落人心惶惶，开始意识到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才能保证部落里的人安全的活下去。 于是，奥国就这样诞生了。 奥国前身，也就是那个部落，因为以药材为生，所以大部分人都多多少少会一点医术。而部落里的尊贵地位之分，也全部是依靠医术来定的。 奥丁爷爷的爷爷便是当时部落里医术最高明的人，他心地仁慈，乐善好施，在部落里有很高的威望。 于是也变顺理成章的称为奥国的第一人国主。 虽然身为国主，但是奥丁爷爷的爷爷却没有什么政治手段。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威望，组建起了军队，并建造了城墙，以此来与周围各国签订和平协议。 从那时候开始，他爷爷的爷爷便就定下了一条规定，医者是奥国最为尊贵的地位。以后历代的国主，也都必须掌握奥国最为高明的医术。 后来，到了奥丁父亲那一代，这一规定仍然存在。 但是，伴随着周围国家的逐渐强盛，他们已经不满再用金币从奥国这里获得珍贵的药材。 终于，在某一个冬天，战争开始了。 从来都不重视军事力量的奥国自然是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其他国家从中插手，不想让开战的那个国家独享奥国这一片宝地，恐怕奥国早就已经不复存在。 后来，军事衰落的奥国无奈之下，只能向更为强大的国家求援。周围的国家对奥国来说都是一路货色，他们都贪图着奥国的药材和医术，所以奥国只能向更远更强大的国家求援。 按照传统，想要缔结同盟合约，就必须要派出将来会成为国王的王子去对方国家当作人质。 当然，这一条规定在强大国力面前相当于是鸡肋，就比如银雀帝国，就只是派出一位当时情况来看，根本不可能成为国王的王子去了天启国。 但是奥国与银雀帝国不同。奥国无论是领土还是军队，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所以理所应当派出即将即位国王的王子，也就是奥丁的哥哥，现任国王，前去天启国当人质。 但是奥丁的父亲却不以为然。 为了让奥丁的哥哥成功继承自己的国主之位，老国王从小便培养奥丁哥哥的医术，从而冷落了奥丁，导致了奥丁到现在也不会什么医术。 老国王为了保住新任国王，执意要奥丁代替他的哥哥前往天启国当人质。当时尚还年幼的奥丁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身不由己，前往了天启国。 不料到达天启国之后，天启国的皇帝并不认同奥丁的身份，也不屑与奥国结盟，于是奥丁这才开始了他的悲惨天启之旅。 在他到达天启国不久后，奥国便传来老国王去世的噩耗。奥丁的哥哥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国王。 因为从小受到父亲的熏陶，奥丁哥哥对政事更是所知有限。不久后，奥国的国门便被敌国打开。无奈之下，奥丁的哥哥只能与敌国签订了耻辱条约，并开始向敌国俯首称臣。 身在异乡的奥丁听闻后虽然愤怒，但是也别无他法。毕竟当时他自身尚且难保，更不用说去拯救自己的国家。 当时他前来天启国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为了国家做出的牺牲。只要哥哥可以带领奥国走向富强，那么无论他吃多少苦都无所谓。 无奈情况后来并不如他所想。于是在天启国生活的漫长时间里，他一边卑微地伺候他人，一边默默学习着天启国的军事与政治，就是想着能够夺回奥国失去的土地，以及撕毁那些耻辱的条约。 …… 听完奥丁的叙述后，格兰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意思就是说，奥丁之所以会前往天启国受苦受难，就是因为老国王不想让他的哥哥成为人质。 而他所承受的一切，其实都应该是他的哥哥应该承受的。 想到这里，格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问道：“你想让我杀的人是谁？” 奥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格兰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就算奥丁替他的哥哥承受了一些痛苦，但也不至于要他哥哥的命吧？ 再者说，一边等着对方来救自己，另一边却要在对方救了自己后，杀了对方…… 这是什么鬼操作？ “不可能，我做不到。”格兰当场就说了出来。 奥丁一把拉住格兰的手，低声道：“就当是为了奥国的子民，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活在别国法律的枷锁之下吗？” 格兰一时间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 什么叫为了奥国的子民？ 难道把他们的国王杀了，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吗？退一步讲，就算真的要杀，难道不应该是杀攻破奥国城门的那个国家的国王吗？ 奥丁冷声道：“奥国需要他死，我之前说过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奥国已经足够腐朽，如果继续维持下去，只会彻底消失。” “一个国家，想要浴火重生，则必须要流血。而他，就是那个应该流血的人！” 格兰脑袋有些糊涂，他只是摇着头，说着：“这件事我做不到。” 如果对方医治了自己，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向对方痛下杀手。 如果放弃让对方医治自己，那么自己就不用再帮奥丁做这件事。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杀死奥国现任国王的理由。 第一百八十四章 洗血 “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就更不要去想掀翻银雀帝国统治的事情了！” 奥丁见格兰始终不愿意答应帮助自己，竟鲜有的发起了脾气。 格兰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表现胆小懦弱的家伙，此时竟然敢如此激怒自己。 这也是他拥有法则之力之后的变化之一。因为能力太过强悍，所以绝大部分想做的事情都可以直接完成。因而渐渐的，他有些失去了与人沟通的耐心。 “你现在就可以杀死我！我卧薪尝胆数十年，就是为了这一刻。既然没有办法带领奥国走出困境，那便不如直接死在你的手里！” 奥丁见格兰攥紧拳头，没有丝毫胆怯，声音反而又提高了些许。 “踏踏” 门外传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格兰猛然松开攥紧的拳头，冷冷道：“我不会杀你。同样的，我也不会杀他。” 他刚说完，奥国国主便已经走了进来。 他仿佛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连忙开口缓和气氛道：“我的弟弟，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糟糕的脾气怎么还是没有一点改变。” 奥丁“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没有说话。 奥国国主没有介意奥丁的无礼。他走到格兰身前，盯着格兰的脸看了一会儿后，这才说道：“没想到阁下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能力。” 格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和蔼的老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杀死对方。 奥国国主继续道：“请阁下躺到床上去”，他说着，将手指向房间深处的一张床，“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痛，希望你能忍受一下。” 不过格兰并没有听他的话走向床边。因为如果他真的接受了对方的治疗，那也就意味着要履行与奥丁之间的承诺——杀死对方。 奥国国主见格兰没有一丝动作，不由地看向奥丁。 而奥丁则始终冷着一张脸。 门外有十几个守卫看守，他们都是奥国最精壮的战士。 他一直在犹豫着是否要靠自己的力量杀死哥哥。但是如果自己没能一击毙命，那么门外的守卫必然会进来将自己杀死。 而就算自己真的杀死了哥哥，在面对门外守卫的时候，如果格兰不帮忙，他也依旧是要死。 如果他死了，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就都没有了意义。 所以，他才想要借格兰之手完成这场流血的革命。 以格兰的力量，就算门外的守卫一起上，恐怕也不会是一合之敌。所以格兰可以轻而易举的完成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等自己成为国主之后，再撤销对格兰的通缉，这就是他原本的打算。 可是现在，因为格兰的心慈手软，他的计划恐怕要半路夭折了。 奥国国主以为格兰没有理解他所说的话，于是解释道：“听郑大人所言，阁下体内的毒已经扩散到心脏。而仅凭奥丁的药，恐怕并不能根除。所以接下来，我将为你进行洗血。” “洗血？”奥丁终于扭过来头：“在奥国历史上，洗血的成功率极低，就算是祖父亲自操刀，也没能成功，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 奥国国主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我之所以这么做，也的确属于无奈。这位少侠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扩散，除了洗血别无他法。” 格兰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奥国国主。 按照奥丁所说，接下来即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好像非常危险，这让他不免有一丝担忧。 奥国国主也察觉到了格兰的异样，继续说道：“正如奥丁所言，我虽救不了国，但救人还是有些把握的。”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光亮，透出道道冷芒。 他将匕首递向奥丁，并说道：“如果手术没能成功，我这条命任你处置。” 奥丁犹豫了。他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匕首，目光里夹杂着太多东西。 最终，他仍是没有接过，反而是看向格兰。 “你的命还是由你做主吧。” 这个过程中，格兰一直在盯着奥国国主的脸色看，见他始终没有一丝犹豫，于是便冲奥丁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 格兰打断奥丁说到一半的话。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就算我不接受洗血，将来也难逃一死，不如就赌一把”，他再次看向奥国国主：“我相信你。” 说着，他已经走到床边躺下。不过在他闭上眼睛之前，他又说了一句：“我也相信你。” 这话落在奥丁耳朵里，使之身体为之一颤。 他自然明白格兰的意思。他所谓的相信自己，其实就是相信自己不会在哥哥医治他的时候，向后者动手。 他直视着奥国国主，终于还是接下了匕首。只不过，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奥国国主点了点头，便转身向格兰方向走去。 “所谓洗血，便是用奥国特质的管道放出你体内的血液，然后经过特殊草药的处理后，再输回你的体内。” 奥国国主一边解释着，一边准备着待会儿要用到的工具。 工具非常繁杂，而且大多是格兰之前从未见过的。他既然一点医术也不懂，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奥国国主操作。 “虽然有麻药可以减轻你的痛楚，但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麻药的量不会让你失去意识。也就是说，你仍然要经历一场难以忍受的痛苦。” 格兰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动手吧。” 格兰之所以接受治疗，并不是说他决定在洗血成功之后便杀死奥国国主。 通过短暂的接触，直觉告诉他，奥国国王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如果洗血成功，他必然会有办法消除两人之间的恩怨。 而如果没有成功，奥丁则更是可以顺利成章地杀死奥国国主，也不必再让自己动手。 只不过这个权衡的代价有点大，那便是用他自己的生命。 他当然不会用自己的死去成全奥丁的心愿。他比谁都想活下去，至少再报仇之前，他必须要活下去。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接受这项非常危险的洗血呢？ 原因无他，而且他也已经说过。 他相信他。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救人与救世 服用麻药后，格兰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浮在半空中一般。 紧接着，手腕处便传来一道冰凉的感觉，这股冰凉由浅及深，进入了他的体内。随着冰凉感觉消失，疼痛感渐渐涌了上来。 “阁下还请忍耐一下，不要乱动。” 感觉到疼痛的格兰手臂刚不自觉动了一下，奥国国主便立即开口提醒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忍着这种如同蚂蚁钻入体内的痛苦，一动不动。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可以感觉到，奥国国主仿佛是再自己伤口上涂了一些药膏，接着疼痛感倒是减轻不少。 这时，一旁传来奥丁的询问：“嗯？你将洗血的操作步骤改了？” 接着便是奥国国主的声音：“没错。之前的方法虽然更加简单，但是成功率毕竟太低。” “你这套方法成功率又有多少？” “之前在家禽身上做过实验，大概有百分之五十。” 奥丁闻言冷吸了一口气。在之前，洗血的成功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而奥国国主却一下子将成功提高了十倍！ 在两人说话的空挡，奥国国主又往格兰体内插入了两条管道。 从旁边的工具箱中可以看出，这样的步骤恐怕还要持续很久。 奥丁看着哥哥认真一丝不苟的表情，渐渐将手中匕首握紧。在他看来，现在无疑就是杀死对方的最好机会。 此时如果杀了他的话，也就意味着格兰也会因此丧命，那么当外面守卫进来的时候，自己便可以声称是因为国主没能履行诺言，所以自己才这么做。 这样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行政变！ 不过，格兰那句话仍然在他心头盘旋。 与格兰一起航行的这段日子里，他亲眼所言了格兰恐怖的实力。平心而论，他不想让这么一位强者就此陨落。无论格兰日后会不会帮助自己，他都不愿意让对方死。 毕竟对方曾舍命救过自己以及天启国船上其他人的性命，更重要的，船上的所有人都与他没有人任何关系，他完全可以不去这么做。 但是他却做了，像是一位英雄那样。不，准确的说，他就是一位英雄。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奥国国主的声音突然传来。 “你在天启国的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奥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冷声道：“你觉得呢？” 奥国国主再次在格兰手臂上插上一根管子后，这才说道：“恐怕不会很好。” 奥丁没有说话，当作默认。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奥国国主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神态非常放松，就好像自己并不是在做一项极为危险的手术，而是在喝下午茶一样。 奥丁冷淡道：“不记得。” “哈哈哈，你不在的这些年里，我倒是经常会想起来，比如说你五岁那年，非要捅落后院蜜蜂巢穴的事……” “够了！你在手术，请认真一些！”奥丁冷声阻止道。 在他们闲聊的过程中，格兰一动未动，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奥国国主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得了吧，现在又不是小时候那样了，我们所作的一切都会有人监督。现在，我们都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奥丁没有听出他话里有话，冷哼一声：“在你成为国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已经不能随便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 奥国国王嘴唇撇了撇，不置可否。 “这位年轻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不会听到我们的对话，你也不用一直板着一张脸了吧。” 奥丁脸色突变，急问道：“你不是说他不会失去意识吗？！” “如果我说实话，你又怎么会同意这场手术？”奥国国主说着，又往格兰身上插了一针。 “你……你什么意思！”奥丁心里升起一丝不妙。 奥国国主道：“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你才会被父亲强制送去天启国，也是因为我，你才会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 奥丁没有说话，因为这些话在他耳里，听着很有些道别的意思。 “可是现在不同了，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奥丁心想：你的意愿是什么，杀了我么？ 不料奥国国主突然转变了一个话题：“我知道你的想法。从在外面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这次回来的目的。” 奥丁已经将匕首放在身前，他目光左右看着，以防外面射进来冷箭。 “这个少年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奥国国主说话好像不喜欢遵从逻辑。 奥丁终于开口说话：“当然，他的能力我亲眼所见。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的确不重要了，不管一个人多么厉害，在失去意识后，都只能任人宰割。 奥国国主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会帮你吗？” 奥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格兰。他也不知道格兰现在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曾亲自说过，不会帮自己杀哥哥；但是现在他却又接受了哥哥的手术，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同意了帮助自己？ 于是他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管格兰会不会帮自己，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既然已经走进奥国国主的圈套，那么他就再无杀死对方的可能。 奥国国主继续说着，不过内容却又变回刚开始的时候了。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父亲问我们的梦想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奥丁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记得，他的回答是要成为国王，并且还因此惹怒了父亲。毕竟在他父亲心中，只要他哥哥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国王。 看来，对方之所以会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就是因为小时候曾说过的那些话。 奥国国主继续说着：“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奥丁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 “我说，”奥国国主顿了一下，“我说我想成为最好的医者。” “诚然，成为国主是我的宿命，但是我却从未渴望过这个王座。你说的没错，我可以医治好一个人，但是却没办法医治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奥丁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明白——他的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奥国国主在格兰体内插入最后一根管道，然后才说道：“你知道吗，不管药的滋味如何，只要能医好人，那它便就是好药。”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不管奥丁做出什么事情，只要能挽救奥国，那他做的便都是对的。 他站起身，看向举着匕首的奥丁。 “我曾立志要拯救我所遇到的所有病人，结果却没有注意到，我国家的子民也正遭受着不一样的病楚。”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期盼那个时代的到来。” 奥丁将手里匕首紧了紧，看着慢慢走向自己的奥国国主。 “我必须死，是么？”奥国国主一脸轻松说道。 奥丁咽了一口唾沫：“你不死，革命则不起。” 奥国国主听完后，从牙齿缝隙里添出一颗黄色药丸。 “我救人三日足以，你救国，三年够否？” 奥丁看着自己哥哥嘴里的那颗药丸，竟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父亲执意为之，与哥哥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而他之所以恨对方，就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公。 此时看着决意赴死的哥哥，他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 “哥哥……” 奥国国主笑了。 接着，随着他牙齿轻轻合起，那颗药丸便瞬间化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情 等格兰醒来的时候，奥国国主已然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奥丁则就呆呆地站在一边，手里握着匕首，目光茫然而悲伤。 格兰不顾身体上的疼痛，一跃而起，瞬间来到奥丁身边，抓住后者胸前的衣领。 “你根本就不值得我去相信！” 奥丁目光转向满脸怒气的格兰，呆滞地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杀他。” 格兰稍微冷静了一些，再次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奥国国主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看样子，他真的不是被奥丁所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尽管不是奥丁动的手，他也依旧要搞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眼前这位已经没有办法呼吸的尸体，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奥丁松开手中的匕首，匕首锋利的尖头“铛”的一声刺入地面。 “我会成功吗？” “你已经成功了！” 在格兰心里，奥丁无非就是想杀死奥国国主。此时奥国国主已死，就算不是他杀的，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奥丁继续摇着头：“原来他一直没有变。他幼稚，愚蠢，却又有着身为国主不该有的善良。” “他是自杀的。” 格兰听到奥丁说国主是自杀，眼睛顿时睁大：“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 “为了奥国所有的子民吧，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奥丁突然想起哥哥咬碎那枚毒药前，所说的一句话——“他会帮你吗？” 他原本以为哥哥的意思是问格兰会不会帮自己杀他，现在想来，哥哥的意思明明就是问格兰是否会帮他统治国家！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奥丁说道：“哥哥在临死之际，留下了一个遗愿，希望你来帮他完成。” 格兰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自己的救命恩人身陨于此，他没有机会报答，能够帮助他完成遗愿，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什么遗愿？” “帮我平息接下来政变发生时候，所受到的全部阻挠。” …… 第二日，从奥国国主府邸里面传出一条消息——奥国国主的弟弟，也就是曾经被送往天启国当作人质的王子，回来了。 而且，他还手刃了自己的亲生哥哥！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奥丁在民众心里无疑树立起了冷血无情逆叛者的形象。 格兰不解明明奥国国主不是奥丁所杀，他又为什么要放出这样的消息。他虽不懂政治，但是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消息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消息后，奥国所有官员提议让国主的儿子继承王位，并惩治奥丁这个恶魔。 在民间，民众们也自发结成抵制奥丁的组织。一时之间，奥丁俨然成为奥国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不过手握兵权象征的玉玺的奥丁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告诉格兰，国主必须死，而且还必须是为他所杀。唯有这样，方能改变奥国。 期间，郑三和可以说是最为吃惊的那个人了。 在他眼里，奥丁的身份就只是一个流落在天启国街头的落寞商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不过他所担心的并不是失去了一个翻译，而是接下来奥丁是否会对自己采取什么行动？ 好在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奥丁还不会傻到去与天启国作对。 在格兰的保护下，奥丁成功驳回奥国官员们的建议，毅然决然宣布称王。 他称自己为国王，而不是国主。因为“国主”这个称呼是奥国沦陷后，由敌国国王赐予的称号。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表明，奥国从现在开始，将再次变成一个独立的国家。 在保护奥丁的这段时间内，格兰渐渐有些明白了奥丁这么做的原因了。 奥国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国家已经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国。 他们麻木而懦弱，视敌国施加的压榨为恩赐。在他们眼里，只要敌国的军队不来烧毁自己的家园，那就是莫大的恩赐。相比之下，只是增加了赋税以及进贡药材数量，他们甚至是完全支持的。 而奥丁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成为国主，恐怕并不能改变奥国子民的这个态度。所以他才要对外声称奥国国主是自己杀死的，只有这样，才能告诉奥国的所有人，改革已经开始，时代变了！ 为了保证日后自己的统治力，奥丁也并非一味地用暴力镇压动荡。因为奥国国主临死前，已经为他展示了一遍洗血的新方法。 于是，他一边借助成功率提高十倍的洗血术，一边又依靠着格兰无人能敌的法则之力，在短短一个星期内，便稳固了国内的局势。 尽管国内仍旧有反对的声音，但是这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因为敌国那里已经听到奥国内部的消息，此时已经发出了讨伐令。 接下来，奥国将再次进入战时状态。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软绵绵，任人宰割的奥国了。因为现在站在这个国家权利顶端的，是一位可以狠心手刃自己亲生哥哥的铁血怪物。 格兰原以为奥丁会请求自己帮忙抵御外敌，并因此而倍感头痛。毕竟他的计划可不是停留在此，帮助这个国家夺回主权。 不料奥丁竟主动提出接下来将不再需要格兰的帮助。据他所言，这场战争属于奥国所有人，他也必须借助这场战争，彻底改变奥国民众的思想。如果凭借格兰的力量取得胜利，那么这场战争也将毫无意义。 格兰虽不知这家伙从哪里来的底气，但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他尊重对方做出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再逗留于此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在格兰的提议下，郑三和开始命令船队，准备出发。 其实郑三和早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在短短一周内，他已经见到了两起街头暴力事件。如果再待下去，指不定哪天那些暴民手中的武器就会对准自己。 而之所以没有出发，他也全然是在等格兰的消息。 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奥丁肯定是不会再跟随船队出发。那么整条船上，便只有格兰一个人，可以充当翻译的角色。他的任务归根结底还是外交，所以翻译是必不可少的。 再者说，这行程还不到一半，船队便已经遭遇了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没有格兰在的话，他们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而相同的，他也不敢想象如果以后船上没有格兰，船队还是否可以安全到达下一个国家。 船队离开的时候，奥丁率领众官员亲自相送。 郑三和口口声声说着“如果贵国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天启国绝对义不容辞”的话，可上船的速度却令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 奥丁自然不会把郑三和的话当真。既然当初天启国不愿意帮助奥国，那么现在肯定还是会如此。 倒是二牛比郑三和实在的多，一遍又一遍地问着需不需要自己留下来打仗。若不是格兰拉着，恐怕他就真的会就此留下来。 且不说他一个人留下来也没用，更关键的是，他可是负责开船的呀。如果他真的留下来，那开船这项工作岂不就只能由格兰来做？ 所以格兰自然是一万个不答应。 再上船之时，格兰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只能祝奥丁的计划可以成功。 奥丁从始至终都显得无比自信，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最后，在船启动的那一刻，奥丁对格兰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请阁下记住，奥国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然会加倍奉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计划改变 阳光明媚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格兰翘着二郎腿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奥丁之前送给自己的《临阵者书》。 奥丽莎则坐在一边，吃着从奥国购来的如同紫色水晶一般的葡萄。 见奥丽莎吃的津津有味，格兰放下书本，张开嘴巴，作势让奥丽莎喂他。 奥丽莎倒也识趣，摘下一颗便朝格兰嘴边送来。只不过正当格兰准备一口咬下的时候，奥丽莎突然又拿走，甩进自己嘴巴里。 她一边嚼着，一边斜眼看着格兰，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你想得美”。 格兰见她一鼓一鼓的小脸煞是可爱，便起了捉弄的心思。 于是他说道：“你确定不给我吃？” 奥丽莎闻言抱着葡萄将身体扭向一边，转向大海方向。 “好呀，你个小白眼狼，我这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说着，他已经作势起身，准备一扑而上。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郑三和的声音。 “咳咳，阁下与妹妹的关系还真是融洽，让我好生羡慕。” 格兰赶紧收住动作，尴尬地挠了挠头，而奥丽莎则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郑三和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要停靠的地方是佤爪国，到时候还希望阁下与我一起下船。” 格兰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去做奥丁之前所作的事情，暂时当个翻译。 “还有几天行程？” “大概两日之后到达。” 格兰点了点头。他原本是不想做这种麻烦事的，可无奈之前受了奥丁的委托。毕竟奥丁哥哥救了自己一命，如果拒绝的话，难免有些残忍。 再者说，一直待在船上也的确无聊，下去陪郑三和走动走动，也不是件坏事。 郑三和通知完这条消息后，便转身离开了。 格兰重新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奥丽莎的身上，他表情凝重，仿佛若有所思。 经过多日的相处，奥丽莎与格兰的关系突飞猛进，别的不说，至少她已经不会再向之前那么怕他了。 见格兰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嚼动葡萄的嘴巴渐渐慢了下来。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格兰，发现后者完全没有挪开视线的意思，于是便轻轻从怀里摘下一颗葡萄，傲娇说道：“就一个哈，多了没有。” 说着，她便将葡萄递到了格兰的面前。 格兰愣了一下，他本意并不是索要葡萄，可既然对方已经把葡萄送到了自己面前，他自然是没有不吃的道理。 不过他也没有接过，却是直接张嘴一口将葡萄吃进嘴里。 奥丽莎感觉到格兰嘴唇碰到自己的手指，连忙嫌弃的甩了甩手，轻轻说了一句“咦~恶心~”。 格兰倒没觉得什么，嘴巴夸张地上下动作，吃的津津有味。 他刚刚之所以一直盯着奥丽莎看，便是在想要把奥丽莎送往何处才合适。 经历过奥丁夺权这件事情后，他突然有些明白过来，即使身为国王，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治理一个国家非常难，而想要摧毁一个国家也一点不会比前者容易。 所以他就想，自己父亲的仇是否要归罪到整个银雀帝国头上？ 思考许久之后，他得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总归不会是整个银雀帝国。所以如果他要报仇，便只需要找出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以及他的幕后主使即可，而没必要非得去推翻银雀帝国的统治。 这也是他为自己做出的退路。 在保护奥丁安全期间，他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寡不敌众，这不仅仅是指力量层面，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层面。 他在面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奥国民众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些人手中虽然没有武器，但是他们站在一起所汇聚出的那种精神是可怕的。以他的力量虽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他们的生命，但是内心深处的一部分东西却抵抗着自己不要去那么做。 那种抵抗让他十分难受，甚至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怀疑自己。 这还仅仅是奥国这么一个小国家，那么如果自己要去推翻银雀帝国，所有银雀帝国的民众所汇聚出的精神呢？比之这些，岂不是要强上千倍万倍？ 他承认自己无法承受那种灵魂的煎熬，所以才改变了自己的目标。那便是只需要杀死谋害自己父亲的所有凶手即可。 既然目标发生改变，那么他的计划也会相应的发生变化。 原本在以摧毁银雀帝国为目标时，他想把奥丽莎留在身边，并找到可以使她觉醒的办法，用她的力量帮助自己。 可是现在目标发生变化，而变化后的目标以他一人之力就足以轻松搞定，所以他才开始思考，是否还需要觉醒奥丽莎的力量——而如果不觉醒的话，自己又应该将她送往何处。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个挺艰难的选择。 首先，他是绝不能一直带着奥丽莎的。虽然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不算危险，但如果带着奥丽莎，则必然会增加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其次来说，如果他随便将奥丽莎放到某个地方，那么天宗教的人一定还会想法设法找到她，并将她变为宗教的傀儡。 所以，自己一定要帮她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他完全没有义务非要这么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保护好这个有时白眼狼，有时又楚楚可怜的姑娘。 他正想着，他面前的奥丽莎屁股突然向外挪了挪。 “我们说好了的，就一个，多了可没有……真没有了。”说着，她将怀里的葡萄紧了紧，一副标准的白眼狼加财迷的形象。原来在格兰思考期间，目光一直在盯着奥丽莎看，让她误以为格兰还想继续索要葡萄。 格兰脑门上出现几道黑线。 自己处心积虑地在这里帮她思考退路，她倒好，连一颗葡萄也要与自己斤斤计较！ 此时格兰心里倒真有一种把她扔进大海喂鲨鱼的冲动。 奥丽莎见格兰脸色有些阴沉，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妈妈说过的，不能对任何人好，就算对方是妈妈，也不可以。” 格兰闻言，怒气渐消，不由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一位怎么样的母亲，竟然会为自己的孩子灌输这种思想。 “为什么，你妈妈为什么这么说？”他问了出来。 奥丽莎眼里露出一丝迷茫，随后紧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妈妈说的话都是对的。” 格兰无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不知道要把她送去哪里，那不如就帮她找到妈妈，让她与自己妈妈在一起？ 于是他问道：“你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 “很美丽的地方？那是哪里？” “好像是叫做天堂。” 说着，奥丽莎眼角已然落下了两串珍珠般的泪水。 第一百八十八章 预言家 在湿润海风的吹拂下，奥丽莎给格兰讲述着有关她妈妈的故事。 她的妈妈叫露娜，奥丽莎出生时，她便已是经孑然一身。也就是说，奥丽莎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露娜从来没有告诉过奥丽莎有关她身世的问题。她只知道，每当露娜说出一件事情后，那件事情就总会发生。 奥丽莎诞生后，露娜便带着她在一个安静的小镇生活。母亲曾经告诉她，绝对不能离开小镇。她曾问过为什么，可是母亲却一直没有说。 镇子上有一个哑巴叔叔，对她和她母亲非常好，经常会为她们送来生活所必须的物品。 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必须马上离开镇子。而她则声称要留在那里，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她必须要留在镇子里。 露娜叮嘱哑巴叔叔，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哑巴叔叔哭了，那还是奥丽莎第一下见到哑巴叔叔哭。 再之后，哑巴叔叔便带着奥丽莎离开了镇子。那天晚上，奥丽莎忍不住又跑回了镇子，却发现镇子已经变为一片废墟。而她的母亲露娜，则倒在了染满血迹的瓦砾之上。 她那时才明白，母亲已经看到自己会死，她为了不连累女儿，才狠心将之赶走。 奥丽莎曾问过哑巴叔叔，为什么母亲不跟他们一起走。哑巴叔叔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只是在地上写出一句话——谁也不能相信，包括母亲与哑巴叔叔也不能。 奥丽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她却知道这是母亲唯一留给自己的话。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在离开银雀帝国的时候，战争爆发了。哑巴叔叔把她藏在一个山洞里，并用文字告诉他，如果三天之后他还没有回来，那么她就自己走，一直向西，有多远走多远。 三天之后，哑巴叔叔果然没有回来接她。于是她便带着仅有的两身换洗衣服，开始向西而行。 因为害怕见到陌生人，所以她便专门挑选荒无人烟的山路行走。可不知不觉，她便迷失了方向，开始转向南边，最后终于到了一个城市，那便是索隆多的刚波。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她也经常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便是她所预判的事情走向，总是对的。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妇人将她带到了一个酒馆。预感告诉她，这个妇人是想利用自己。 不过当时她孤身一人，又没有金币食物，于是便只能待在酒馆里，干一些杂活养活自己。 后来，随着年龄渐渐长大，那个妇人开始有意无意地让她陪客人喝酒。 就在不久前，她突然预感自己要离开酒馆了。而与此同时，妇人也提出了更为过分的要求，那便是陪客人做一些苟且之事。 她一次次的拒绝，直到最后遇到了一位强壮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正是那天格兰与二牛所见的那个人。 那个人力大无穷，非要奥丽莎陪她喝酒。奥丽莎不愿意，他便开始动手动脚。最后奥丽莎想要逃跑，只是刚跑到门口，便被那个汉子拦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格兰所见到的那样了。 …… 听完奥丽莎的叙述之后，格兰突然脑抽般地问了一句：“既然你妈妈告诉你谁也不要相信，你又为什么肯跟我跑出来呢，你就不怕……” 奥丽莎眼神从格兰脸上飘过，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见到你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在哪里见过一般。” 格兰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十位族长之间都会有特殊的感应？要不然为何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奥丽莎，而后者却觉得自己有一种熟悉感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自己又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 他一时想不通，便又开始想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奥丽莎所说的预感。 如果一个人的预感百发百中，那岂不就意味着她是预言家？ 格兰深深看了奥丽莎一眼，问出一个问题：“那你说，我将要做的事情能不能成功？” 奥丽莎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并且问道：“你要做什么事情？” “你不是可以预感到吗，难道这个也要我告诉你？” 奥丽莎白了他一眼：“我只能预感到即将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你要做什么？” “那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格兰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奥丽莎微微闭起双眼，却感到胸口猛然传来一股压迫感，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格兰见奥丽莎表情竟然真的发生了变化，赶紧止住伸向葡萄的手，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奥丽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怀里的葡萄藏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看到有一个贪吃贼正在打人家葡萄的主意！” “切，小气！”格兰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心想看来她所说的预言只是一种巧合罢了。 说来也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预言家这种人呢？如果真的有预言家，他也不会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过——会不会是因为奥丽莎是族长之一的身份导致的呢？ 他的能力是拥有法则之力，那么有没有可能奥丽莎的能力就是预知未来？ 毕竟在他拥有法则之力之前，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扯淡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奥丽莎的预言能力也许真的存在呢？只不过因为还没有觉醒，所以才失灵时不灵？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想到这里，格兰有些兴奋起来。如果可以找到让奥丽莎觉醒的办法，再说服奥丽莎帮助自己，那岂不就意味着以后自己也能够预知未来了？ 如果可以预知未来，他便可以避开所有危险。别的不说，至少在他报仇这件事上，肯定会事半功倍。 那么应该怎么让她觉醒呢？ 如果奥丽莎所言都是真的，那就说明她的母亲的确已经是觉醒了的！那么她的母亲是如何觉醒的？ 格兰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既然她的母亲连她的真正身份都没有告诉她，又怎么会跟她讲其他事情。 突然，他内心深处猛然涌起一股心酸。 他所拥有的能力应该也是遗传自他的母亲，那么她现在在哪呢？ 天堂？还是海底？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生中的女人 每当他想起母亲，他的脑海便全是一片空白。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因此也从来不知道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只是听父亲说，母亲鼻子上有着与自己一样的雀斑。 他看了看奥丽莎，发现奥丽莎脸上并没有雀斑，不仅奥丽莎没有，苏菲儿婶婶也没有。而之前遇到的洛以及莱曼，甚至是如同冰雪女神般的银雀帝国的公主，也全都没有雀斑。 因而可见，天底下长有雀斑的女人并不多见。如果有幸能够见到母亲，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认得出来。 他甩了甩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烦恼事抛向一边。 不过此时风平浪静，前方没有海岛，也没有暴风雨，而距离下一个港口还有一天时间。《临阵者书》他翻来覆去已经看了好几遍，能懂的都已经懂了，不懂的再看也没有用。 如此清闲下，他的脑袋便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父亲与村子里的一家渔夫定了娃娃亲。不过那个渔夫的女儿他却从来没见过，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 首先，他家没有住在村子里，所以见面什么的太过刻意，容易惹起其他村民的笑话。 再者说，因为家庭不完整，他很自卑，因此也很怕见到女人。 每当他鼓起勇气准备去村里见一见那个姑娘的时候，他便总会多虑起来。比如说会担心自己身上的味道太臭，会让人不高兴。或者说今天的发型太丑，会被其他人瞧不起等等。 总之，一直到自己16岁，他也还是没能与那位姑娘单独相处过。 久而久之，父亲也不再提起这枚娃娃亲，大概是已经忘了吧。 他还记得，苏菲儿婶婶刚登陆的时候，他也怕得要命。当苏菲儿定居在他家隔壁的时候，父亲牵着他的手一起去拜访。站在门前，他通过父亲手心的汗，体会到了父亲也很紧张。 再后来，与苏菲儿婶婶相处久了，他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了。可当单独与苏菲儿婶婶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是会说不出话来。 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似乎因为多年的习惯，已经丧失了与异性正常沟通的能力。 这一点，一直在遇到洛之后，才好转一些。 想起洛，他便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洛仿佛与其他所有女人都不同。他看到安静发呆的洛，便想主动去跟她说话，而且还总觉得自己有说不完得话要对她讲。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他在见到的其它女人身上所没有的。他面对洛的时候完全不会紧张，甚至相当自信。 当他与洛讲笑话的时候，他便真觉得自己是马戏团的小丑。 当他与洛讲故事的时候，他便也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博学的诗人。 如果有人告诉过他爱情是什么滋味，他必然便不会再那么迷茫。相信那时候他会坚信，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洛。 可是没人告诉他，父亲没有，苏菲儿没有，奥伊大叔自然也没有。 所以他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他无疑明白一点，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为洛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不过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明白了那种感觉的真正意义，却已经与洛渐行渐远。 他曾深深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洛。如果当时自己阻止了天宗教徒将洛带走，没准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洛了呢？ 他看了一眼奥丽莎，不由有些感叹。 他这辈子与女人打的交道，好像都集中在了近一年的时间里。 洛，赛茉公主，莱曼，以及此时正坐在他面前，将葡萄护得严严实实的奥丽莎。 这些女人性格全然不同，给他的感受也都不一样。 洛给他的感受是痛，心痛；赛魔公主则是冷，虽然没有与之打过几次交道，但是那种冷淡的感觉他印象十分深刻——只要是男人，都绝对会对那种容颜印象深刻！然后是莱曼，成熟的莱曼给他的感觉是热，燥热，不知是后者有意勾引，还是他自己对那一副火爆的身材总是想入非非，总之每次见到莱曼，他都会有一种男人才会有的莫名冲动。 而奥丽莎呢，她不同于洛的安静甜美，也不同于赛茉公主的冷眼高贵，更不是莱曼那样热情似火，她就像是一股平淡的泉水，女人应该有的缺点她都有，却还不至于令人心生厌烦，女人有的优点嘛……他暂时还没有感受到。 总之，如果非要他说的话，奥丽莎大概就是那个曾与她定有娃娃亲，但是后来不了了之的，见面不会太心动，但也不排斥的正常女人。 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后，他更愿意与奥丽莎这样的女子待在一起，至少不会受伤，也不会惹火。 就在他遐想的时候，奥丽莎仿佛听到他说自己是普通女人一般，突然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 “撑死我啦！” 原来是她一直不停的吃，终于有些受不了，所以才慵懒地躺在了甲板上。 格兰朝她看去，正想要说些说么，却突然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饶是天启国有着“非礼勿视”的道德准则，天启国的男人也不会真的去错过一些了不得的风景，更不用说从来没有这项要求的兰彻斯曼大陆了。 所以格兰的目光停留在奥丽莎身上某个突出的位置，便再也移转不开。 不知是换洗了，还是从索隆多那里养成的习惯，奥丽莎胸前衣服内竟然在没有任何防护错措施。于是他便也有了机会将这道美丽的风景一览无余。 等他看了许久，奥丽莎才反应过来对方一直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坐起身，移动茫然的眼神，轻轻问道：“你在看什么？” 格兰赶紧收回目光，假装在看船外面。 “啊~今天的月亮真是又大又圆呐~” 奥丽莎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再次望向格兰的目光便有了些惊悚。 “多好一个小伙子，可惜年纪轻轻就瞎了，唉！” …… 格兰没有理会她的挖苦，在心里默念着：看来刚刚的说法得改一下了。 诚然，他之前之所以认为奥丽莎是那种普通女孩，其实完全是根据性格与气质来划分的。 而评价一个女人的标准，可不仅仅只有气质。 就比如他眼前这位，虽然气质上像是一个邻家女孩，但是傲人的身材却不允许她继续普通下去。 男人最怕的就是反差萌，他自然也不例外。 刚刚奥丽莎在用迷茫的眼神询问自己的时候，他还真是有些躁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内心涌出一种想要一口将对方吞掉的冲动。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的他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岁，是正儿八经的青春期少年。 既然是青春期少年，那必然也会有一些青春期少年的萌动心思。只不过因为一直背负着深仇大恨，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阳光明媚，海风轻浪，十八岁的他蠢蠢欲动一下，也算不上太过分。 第一百九十章 佤爪国 两天后，天刚刚亮，船队便伴随着呜呜声驶进了佤爪国的港口。 佤爪国相比之前船队到访的国家有些不同。首先，从国土面积上来讲，佤爪国并不算小，大概有兰彻斯曼一半领地大小。但是，在佤爪国里，因为历史的因素，在政权上并没有统一。 偌大的领土由各自的公爵所占领，公爵们虽然承认国王的存在，但是却不履行向国王纳税的义务。 如果严格来讲，与奥国为敌的国家也属于佤爪国的一部分。只不过正如之前所讲，可能佤爪国的国王很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格兰既然答应了奥丁为郑三和暂时当翻译，自然也是跟随郑三和下了船。奥丽莎见格兰也要走，她自己在船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于是也吵闹着要与格兰一起下船。 无奈之下，郑三和只好答应。下船前，他为格兰与奥丽莎两人准备两件天启国的衣服。衣服上绣着白色祥云，穿上它就意味着在代表天启国的朝廷做事。 下了船后，他们首先受到了来自佤爪国外交大臣的迎接，迎接仪式与索隆多等小国家比起来果然不同，不论是规模还是档次，都高了不少。 他们一路踩着软绵绵的洁白羊毛毯子，身前是吹奏着各种乐器的仪仗队。 奥丽莎第一次经历如此隆重的场面，不由有些紧张，一路上紧紧拉着格兰的胳膊不肯放手。 而格兰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但是亲身经历倒还是第一次，难免也有些兴奋，呼吸在不自觉间加快了些。 乐队一直到一座教堂般的宫殿前才渐渐散去，接着在外交大臣的领路下，他们进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里的要比外面看上去广阔不少，而且墙壁上挂满镶着珠宝的画像，画像里面有男有女，皆穿着荣华富贵，栩栩如生。 大殿最深处是一个略微高于地面的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张足够坐下三人的长椅，长椅上铺着北方生产的绵羊毛毯，价值不菲。 在稍微等待片刻后，高台处那里，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一位如同孕妇般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男人长着一头黄色卷发，鼻子上打着银钉。 “这就是佤爪国的国王，爱德华九世。”外交大臣见国王已经出来，连忙向郑三和等人介绍道，郑三和弯腰行礼。 接着，格兰与奥丽莎也跟着郑三和有样学样，行了一礼。 接下来就是繁琐而冗长的赠礼时间。郑三和从怀里取出一张黄色缎布，按着上面开始念起从天启国带来的奇珍异宝。 而格兰的工作便是在郑三和念过一个名字后，自己把它再变成兰彻斯曼的语言。 不过郑三和这份礼物清单上有很多名字都是格兰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于是他便直接按照字面意思拼接起来，也不管它通不通顺。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等格兰以为终于要结束的时候，郑三和却又再次念了起来。 格兰心里纳闷，因为郑三和接下来所说的刚刚大部分已经说过，而此时他却又重新说了一遍，这让他有些不明白。 等郑三和终于念完之后，才总结性地说了一句：“因为意外的海难，上述物品皆落入海中，天启国对此表示十分抱歉，日后一定会补偿回来。” 格兰听了后立马一头黑线。整那么半天，原来都是没有的东西。 既然没有，直接不说岂不更好，为毛非要搞这些没用的呢？ 总之，就在格兰感觉奥丽莎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这个过程才终于结束，接下来便是进餐时间。 随后他们被带到一个装饰同样华丽的酒店，国王用最大的包间宴请了众人。 吃饭期间，格兰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地翻译着，完全不顾双方有没有听明白。 不过双方倒也都没有说什么，毕竟郑三和知道他不是专业的翻译，而且还拥有随时可以弄死自己的本领，自然不会表达出不满。 而佤爪国国王也始终面带笑意，让人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刚开始，两人一直谈的都是一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套话，随着话题的深入，他们终于聊到了一些格兰感兴趣的东西。 那便是长生不老药。 格兰刚开始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下，才确定郑三和说的说的的确是长生不老药！ 不过他这个不老药据他所说，并不是真的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而只是可以延年益寿，祛除顽疾。 不过不幸的是，船队上所有的长生不老药，都在那场海洋龙卷风中沉入了海底，没能带出来一个。 不过郑三和接着说道，他船队上带来了修炼长生不老药的术士，可以将他们赠与佤爪国王，为他继续研制长生不老药。 格兰翻译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船上的那些青袍人，就是郑三和所说的术士。 据郑三和说，他们之前所研制的长生不老药不算是最终版本的，因为药里面还缺少一些材料。而术士如果留在这边的话，便可以一边寻找那些材料，一边进行研制，没准真的可以为佤爪国王研究出长生药也说不定。 这些话被佤爪国王听了后，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既惊讶，又有些怀疑。 这很正常，毕竟之前兰彻斯曼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传说。这里的习俗更加倾向于人终究会死去，只不过死后上帝会根据其生前所作的事，决定其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不过不管怎么说，长生不老对每一个人都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佤爪国王自然也不会例外。于是他欣然应允了将术士留在自己身边的请求。 就在这时，郑三和突然说道：“天启皇帝还让我带来一个请求，希望陛下可以答应。” 在佤爪国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才继续说道：“天启皇帝想要一些贵国忘忧草的种子，不知这个请求能否应允。” 一直笑呵呵的佤爪国王终于收起了笑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色。 “难道说，这些个地里长出来的东西，也有不方便的地方么？”郑三和见国王没有答应，语气略微有了一些变化。 佤爪国王重新又恢复了笑容，解释道：“使臣你应该知道佤爪国的情况吧？” 郑三和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国家要分裂出那么多的公爵领主，但他确实知道这个事情。 佤爪国王继续说道：“其实，种子我这里倒是有，不过就怕使臣你带回去也没有用。” “此话怎讲？” 佤爪国王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说道：“这忘忧草并不是谁都能够种出来的，它得需要独特的方法。” “独特的方法？如果陛下不方便，我国可以用黄金万两来购买！” 郑三和之所以如此重视忘忧草其实是有原因的。 忘忧草，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忘记忧愁烦恼的草。这个草结出的果实经过燃烧，会散发出一股奇特的味道，而闻了这个味道的，据说便可以忘记忧愁。 随着兰彻斯曼商人的涌入，他们曾为天启国带去了少量的忘忧草。因为数量稀少，再加上天启国并不产出，所以它们便变成了王公贵族专用的东西，价格十分昂贵。 而他之所以向佤爪国王讨要忘忧草种子，就是不想再让兰彻斯曼的商人赚取天启国的黄金。如果万两黄金真的能够买下来，不仅天启皇帝会龙颜大悦，以后也可以不再让那些黑心商人带走天启国的黄金。 不料佤爪国皇帝沉吟片刻后，这才果断回答道：“不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她也是来取暖的，你信不信？ 随着佤爪国王说出“不行”二字，格兰明显感觉饭桌上多了一股奇怪的气氛。 郑三和狠狠吸了两口气后，这才说道：“那陛下想要多少黄金，尽管开价。” 佤爪国王忙笑着说道：“多少黄金恐怕也不行，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特殊的配方。” “陛下也不知道？”郑三和说话的同时，眼睛中闪过一丝怀疑。 “的确如此。不瞒你说，就连我领地内所有流通的忘忧草，也全都是商人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郑三和看佤爪国王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于是问道：“从哪里带来的？” 佤爪国王喝了一杯酒后，这才说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可能要到，除非贵国能够把军队调到这里来。” 郑三和心下一惊，他此行出来前，天启皇帝曾特意嘱咐过，不得参与其他国家内政，更不可与其他国家缔结军事联谊。而佤爪国王这么说，无疑是把这两样全都占了。 见郑三和没有说话，佤爪国王继续说道：“这忘忧草的原产地，也是唯一的产地，便在我国的一位公爵的领地上。我曾也想要花重金购买种植方法，却被他拒绝。所以贵国如果真的想要，恐怕只有运用武力才可以达到。” 他顿了一下，试探说道：“所以，不如贵国与我国缔结联盟，只要贵国帮我讨伐那位公爵，我便将配方直接送于贵国，分文也不要。” 郑三和没有马上答应，只说回去后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天启皇帝，要由皇帝定夺。再之后，没有要到种子的郑三和提出用丝绸和茶叶交换一些忘忧草，这下佤爪国王倒是没有拒绝，很是痛快地答应了。 等吃过饭，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佤爪国王在酒店里为众人准备了房间，要留郑三和在这里多住几日，说是一边调养生息，一边也可以好好体验体验异域的风光。 郑三和推脱不过，便只好答应。于是他们定下，三日后再重新启程。 等佤爪国王离开酒店后，众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格兰与奥丽莎的房间挨着，而郑三和的房间则在两人不远处。 在进入房间的时候，奥丽莎拉着格兰的手，轻轻说道：“我怕。” 格兰有些吃惊，毕竟在船上的时候奥丽莎也同样是自己住一个房间，也从来没听她说过害怕，怎么到了这却突然害怕起来？ 难道说，她这个“害怕”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想到这，格兰的眼神开始不怀好意起来。 常年在酒馆工作的奥丽莎自然明白格兰这眼神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在格兰胸口轻轻锤了几下，丢下句“讨厌”后，便走进房间，并使劲将门关上。 独自留下的格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呀，奥丽莎怎么就发现自己龌龊，啊呸，不对，是浪漫的思想了呢？莫不是她真的能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格兰摇着头走进了自己房间。他其实也有考虑过奥丽莎的安全，毕竟天宗教现在正在找她，而天宗教的手段他自己也见识过，自然会有些担心。 不过这点担心在这里完全是多余的。因为这家酒店是佤爪国王名下的皇家酒店，不仅服务高端，戒备也是十分严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进得来，所以他大可以放心让奥丽莎独自在一个房间。 走进房间关上门后，他才发现，这件房间的装饰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华丽许多。尤其是那张床，在他跳上去的一瞬间，整个身子便立马陷了进去，简直舒服的不要不要滴！ 因为在船上的多日疲惫，再加上今天吃饭的时候喝了些酒，他刚趴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昏昏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惊醒。 “谁呀！” 他正梦见自己抱着奥丽莎柔软的身体，而就在他准备脱衣服的时候，门却响了，他自然是有些起床气。 “您好，请问是格兰先生的房间吗？”门外传来一声悦耳的询问。 是女人！ 格兰瞬间打起精神，站起身来。而他身下，因为春梦而造成的挺立还完全没有退下的念头。 他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已经笼罩在一片朦胧灯光之中，便知道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晚上时分。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便前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外面果然站着一位俏丽诱人的姑娘。这姑娘脸上化着合适的妆容，而且前凸后翘，身材很是火爆。更关键的是，她全身上下，竟只穿着两件用来遮挡必要部位的简短衣服。 这衣服设计得实在是妙，姑娘穿着它，简直比什么都不穿都更为诱人。 格兰心中莫名冒出一股邪火：“你确定是找我？” 姑娘莞尔一笑，淡淡道：“是的，主管让我来服侍阁下，为阁下接风洗尘。” 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但是格兰此时却是无师自通，瞬间明白了她所谓得“接风洗尘”是什么意思。 “咳咳，姑娘你穿那么少不觉得冷吗？赶紧进来吧，床我试过了，不仅暖和，而且又大又舒服！” 虽然格兰自认为是为人端正，但是他也善良呀。所以看姑娘穿那么少，就想赶紧让她躺在床上暖和暖和。 对，他十分确定，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姑娘被他的语气逗得笑出了声，随着她笑，她身体的某个突出的部位也跟着微微上下晃动起来。 正当姑娘准备走进去的时候，格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出去！出去！谁允许你进来的！” 格兰一下便听出，这尖细的让人讨厌的声音是郑三和。他稍微向外看了一下，发现郑三和的房间外面也站着一个同样装扮的女子，姿色一点也不比眼前的这位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郑三和声音中可以听出，他似乎非常生气，仿佛被人羞辱了一般。 格兰这可就奇了怪了，男人与女人在一起，还能使被羞辱不成？ 正当他考虑着要不要把那个姑娘也叫过来一起取暖的时候，他的另一边突然也响起一道开门声。 格兰心中一惊，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奥丽莎的房间。难道说，这里连女人也会提供这种服务？ 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奥丽莎门前果然站着一位高挑的男人。这男人倒是不像他门前姑娘这般穿着暴漏，看上去反而一本正经。 但实话实说，这男人帅是真的有点帅。 随着奥丽莎的询问声响起，格兰心中突然窜出一股醋味，让他感觉到莫大的失落。 于是他快步走出，来到奥丽莎门前。见奥丽莎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估计也是刚醒没多久。 他刻意打量了一眼这位男人，然后问道：“你找谁呀？” 男人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往袖子里面缩了一下，仿佛在藏什么东西。 不过格兰并没有注意到，他一门心思都在吃那股莫名的醋味，自然不会观察到这些。 见男人还不愿意离开，他索性一把钩住奥丽莎的脖子，一脸“她是我的，你的，明白？”的表情。 男人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找错人了。” 说完，他便迅速离开，消失在了拐角处。 格兰亲眼看着男人彻底消失不见，心里这才好受一些。他低下头，却正好与一双打满问号的大眼睛对视。 格兰赶紧把手挪开，讪讪道：“你不觉得有点冷吗，我搂着你会暖和一些呢。” 奥丽莎白了他一眼后问道：“他是谁？” 格兰赶忙用一副夸张的口吻说道：“坏人，大坏人！这大晚上的他不睡觉，来这敲你一个小姑娘的门，当然是大大的坏人！” 不过奥丽莎仿佛对这个答案很是不满意，一双眼睛仍旧盯着他看，只不过胳膊已经抬起，指向格兰房间门口。 “我是问她是谁！” 格兰回头看去，发现那姑娘因为自己跑出来，便没有进去，一直在自己门口站着。 格兰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一下：“我说她也是来取暖的你信不信……” 看着奥丽莎渐渐变冷的眼神，格兰赶紧冲那个姑娘说道：“那什么，你回去吧，告诉你们主管我不需要。” 姑娘见格兰与奥丽莎的状态像是一对恋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马上消失，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没等格兰回头，他便感觉到自己腰间的某个部位传来一股直冲脑门的抽痛感。 “大色狼！”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十枚金币的猫 其实也不算是很冷啦。 毕竟此时已经是初春，外加上他们所在的佤爪国位于兰彻斯曼的西南端，在南风的吹拂下，这里不仅不冷，甚至还有一丝闷热。 由于两人刚刚睡了一觉，暂时已经没了睡意，为了补偿给奥丽莎造成的心理伤害，格兰决定带她出去逛一逛街，顺便买点好看的衣服。 其实他也感觉很奇怪，之前两人的关系虽然不算坏，但也绝对没有好到这个份上。 但是做了那个与奥丽莎在一起的春梦之后，后者在他心里的地位突然重要起来。这种感觉不像爱情，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与洛在一起时的兴奋感。但是这也绝对不是普通的友情，毕竟一同出门前的两人，手臂已经挽在了一起。 出门前，格兰敲开郑三和的门，从他那里要了一些金币。毕竟他身上从来没有超过两枚金币过，如今带妹逛街，无论如何也不能太磕碜。 比较奇怪的是，当房门打开的时候，郑三和穿着一身睡衣，动作很是扭捏，就像是一位害羞的姑娘。 格兰想起刚刚郑三和对待那个姑娘的态度，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难道说这个郑三和并不喜欢女人，而是……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拿了钱袋便迅速拽着奥丽莎离开，不自觉间，他拉着奥丽莎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老子可是喜欢女人的，绝对不搞基！”跑出酒店后，格兰才敢大口喘气。 佤爪国虽然在领土的控制权上不够统一，但也正是因此，佤爪的商业明显要比银雀帝国繁华许多。 因为诸位公爵在他们所占有的领地上，是有着自由制定税率的权利的。因此，往返各地倒买倒卖的投机商人便异常的多。 尽管此时已经是晚上时分，街道上却依旧吵吵闹闹，十分繁华。 他们所在的酒店外面，便是一条有名的商业街。 格兰放眼看去，街道上挤满了人，而街道两边则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商铺里摆着各种商品，任由顾客挑选。 而有一家商铺成功吸引起了格兰的注意力，商铺的名字叫做“如意宠物店”。而它是所以可以吸引起格兰的注意，是因为在店铺门口挂着的那个铁丝笼子里，竟然是一只绿色的鸟。 从外型上看，这鸟简直与德莱尔家里的那只普旺一个模样！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奥丽莎走进了这家宠物店。两人刚到门前，那只绿鸟便开口道：“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从来没有见过鹦鹉的奥丽莎被这只鸟吓了一条，身子直往格兰背后缩。 这时，店铺深处走出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见有客人光临，连忙扭着纤细的腰肢来到两人面前。 “呦，帅哥美女，你们想养只什么宠物呀？” 格兰指着绿色鹦鹉问道：“这鸟怎么卖？” “帅哥你真是好眼光，这鸟乃是这家店铺的镇店之宝，正是吸收了日月之精气，天地之精华，才有了这说话的本事，您要是买回去，保准财运滚滚，好运连连……”妇人滔滔不绝，但是到最后也没说这鸟值几个金币。 格兰及时让她打住，开门见山道：“到底怎么卖，你直接说价钱就行。” 妇人一双如同荔枝般的大眼睛转了转，这才说道：“帅哥你要是真想要，便宜卖你，只要二十个金币。” 格兰身后的奥丽莎听了价格后一下跳了出来，一双眼睛睁大，里面满是不可思议。 “什么，这么一只鸟你要二十个金币？你不如直接去抢！” 其实格兰在刚听到价格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二十个金币，恐怕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花销加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 虽然向郑三和要的钱袋子里绝对是有二十个金币，但是他却不打算用来买这么一只鸟。 妇人见自己说的价格吓到了两位，于是赶忙改口道：“若是你们嫌贵，我再给你们打个八折，你看怎么样？” 八折也需要十六枚金币，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奥丽莎拉了一下格兰的袖口，咬着他耳朵小声说道：“太黑心啦！而且它竟然还会说话，多可怕呀，我不许你买！” 其实格兰也并没有打算买，听了奥丽莎的话后，点了点头，应和道：“不买，绝对不买。” 妇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想这一单生意是做不成了，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她连忙对奥丽莎说道：“小姑娘你要是不喜欢这鹦鹉，我这店里还有很多其他可爱的小动物，你都可以看看，我给你优惠价。” 她认定两人是小两口，而且财政大权应该是在奥丽莎身上，所以这才将奥丽莎当作新的突破口。 奥丽莎往里忘了一眼，发现里面简直什么都有。比如乌龟，兔子，金鱼，甚至还有毛毛虫！ 她看了几眼之后，便彻底失去看下去的欲望。 正当她准备叫上格兰离开的时候，妇人老板娘突然从一个角落里抱出一只黑点白猫来，这只小猫年龄明显不大，两只手足够握下。 正准备离开的奥丽莎见到这只呆萌的小猫咪，脚下顿时犹如涂了胶水一般，再也走不动。 别说奥丽莎，就连格兰他一个大男人，也被这只小猫咪吸引了视线。 “这个多少钱？”奥丽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只猫咪。 妇人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猫咪递到奥丽莎面前，奥丽莎没有犹豫，便一把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猫咪毛茸茸的脑袋。 妇人看着奥丽莎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才说道：“怎么样姑娘，可爱吧？” “嗯嗯！”奥丽莎连忙点头称是。 妇人掂量了一下，最终伸出全部手指头。 “十个金币，这是最低价。”妇人后半句直接打消了两人想要讨价还价的想法。 奥丽莎一脸为难。她实在是太喜欢这只小猫咪了，可是这价钱又明显太黑，所以她内心十分纠结。 格兰见奥丽莎确实是喜欢这只猫咪，于是便拿出钱袋，从里面数出十个金币，递给了那妇人。 妇人捧过金币，挨个验证真伪之后，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奥丽莎看着妇人手里实打实的金币，这才真正后悔起来，不过金币已经付了出去，肯定不会再有要回来的可能性。 于是，她便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向格兰，似乎在埋怨他乱花钱。 格兰也没有在意，他之所以要买下来这只猫咪，除了奥丽莎的原因外，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曾与洛一起照料过一段时间七哥，因此对于猫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七哥已经被洛所杀，如今再次见到如此可爱的猫咪，那段回忆自然也就再次浮现了出来。 不过没等他来得及伤感，这家店铺的马路对面，便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 格兰与奥丽莎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对面也是一家店铺，店铺门前聚集了很多人，而店铺门前的牌子上则写着“解忧铺子”四个大字。 第一百九十三章 解忧铺子 人群之中传来叫骂声，仿佛是起了争执。 妇人将金币揣进兜里后，见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对面吸引，不由说道：“你们应该是外地人吧？” 格兰回头，不知妇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妇人眼睛看着对面，里面充满厌恶：“看在你那么豪爽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沾惹上那种东西。” “什么东西？” “当然是忘忧草呀！唉，如果不是这东西，我丈夫也不会……”说到一半，她便不再说下去，语气也有了些哽咽。 格兰见妇人神色，也不便再往下问。再次看向那“解忧铺子”，终于明白这名字的真正含义。 所谓解忧，指的不正是忘忧草的功效吗？ 只是不知，为何这种好东西会让妇人如此嫌弃。 奥丽莎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之前在酒店吃饭的时候，她也有听到有关忘忧草的事情，不由问了一句：“难道真的有这种东西，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烦恼？” 没等格兰说话，妇人便徒然增高音量说道：“什么忘掉所有烦恼！这忘忧草就是毒药，比酒精还危险！这佤爪国内，不知已经有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了！” 妇人不说还好，她越说，格兰也就越好奇。 按照郑三和所言，这忘忧草本该是极为珍贵的东西，在天启国甚至是专属于王公贵族用的，怎么到了妇人这里，就成了毒药了呢？ 他越是好奇，便越想知道忘忧草这东西究竟长什么样子。于是他拉着奥丽莎的手，与妇人道别后，便向人群中间挤去。 在两人身后，妇人还在劝说着：“年轻人，千万别跟这东西打交道啊！” 格兰没有听到妇人最后的话，他一边紧紧拉住奥丽莎的手，一边走到了人群的正前头。 原来人群中间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强体壮，裸着上身，上面还纹着乱七八糟的纹身。而在他面前，则跪着一个瘦骨嶙峋，判断不出具体年龄的瘦弱男人。 后者跪在地上，一边双手拉着壮汉的裤子，一边不停地磕着头，嘴里还说着：“最后一次，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壮汉神色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眼见人群越聚越多，他猛然一脚踢开瘦弱男人，大吼道：“滚开，臭乞丐！” 瘦弱男人还想爬起来继续贴上去，壮汉背后却已经走出四个人。这四个人将那男人按倒在地，手脚齐用，一顿海揍。 而挨打的男人竟然也不喊痛，嘴里仍叫嚷着：“求求你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奥丽莎于心不忍，抓着格兰格兰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道。她刚想让格兰上去帮助那个可怜男人，却听到周围响起的议论声。 “唉，听说他之前是一位医生，如今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呢？” “这还不是怨他自己控制不住，既然没有那么大的家业，又为什么要染这玩意呢？” “可不是嘛！我之前还带着儿子找他看过病呢，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 “狗屁！要我说，查尔斯医生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被忘忧草给害的，如果没有这玩意儿……” 奥丽莎听到这些议论声，终于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格兰绝对不会为了一件他自己不知道原因的事情，去插手解决。此时旁边的人众说纷纭，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是什么，所以就算她说了，格兰也绝对不会出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格兰一直眯着眼睛看着挨打的男人，耳朵也一直在听周围人的议论，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刚开始那个壮汉明显也听到了议论声，他咳了两下后，大声说道：“你们听好了，我们解忧铺子是做生意的，可不是来搞慈善的！” 他声音一出，周围的议论顿时减少很多。 壮汉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你们也别怪我们这只认钱不认人，生意就是生意，这是规矩。您要是有钱呢，我们这随时欢迎，好吃好喝并且忘忧草伺候着……” 他说到这，突然收起笑容，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凶狠。 “但你要是没钱呢，就最好赶紧离远一点。如果像他这么死皮赖脸，”他看向挨揍的男人，这才继续说道：“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用凶狠的眼光扫视着周围。原先还在议论的人见他这副凶残样子，也都不再说话，反而渐渐走出了人群。 不一会儿，原本热热闹闹的人群便只剩下了格兰与奥丽莎两人。 壮汉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两人，脸色有些不善。毕竟在他眼里，能聚到这里看热闹的，几乎全都是穷鬼。如果是有钱人，并且也好忘忧草这一口，早就坐到里面去了，又怎么会留在外面看热闹。 “你们两个，为什么还不走？难道是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壮汉挥一挥手，制止了仍在拳打脚踢的四人，而挨揍的那个男人，此时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双眼麻木地望着天空，躺在地上。 格兰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狂妄的人，所以轻易不会去找他人麻烦。但如果有人主动来惹自己，那可就怨不了别人了。而这壮汉的语气，明显就是想要激怒格兰。 而他之所以不走，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要搞清楚，这忘忧草究竟为什么会让一个体面的医生，变得如此颓废下贱。 就当壮汉准备走上前来的时候，他身后突然走上一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之后壮汉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脸上露出献媚的笑容。 原来，那个人在上午也去港口看了热闹，自然是知道有天启国大使到访的事情。如今见到格兰两人身上的衣服，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是天启国的贵宾，您二位为什么不早说呢，差点就误会了。”他之所以献媚，当然不是因为格兰的身份。 他虽然从来没有去过天启国，但是却听说过天启国的繁荣盛况。既然这两人是从天启国而来，别的不说，兜里的钱绝对是充足的。 就如他之前所说，只要有钱，在这里便就是大爷！ 奥丽莎拉了一下格兰的胳膊，轻声道：“我们走吧，别在这儿惹麻烦。” 格兰看了一眼奥丽莎，拿出钱袋晃了晃：“现在咱可是有钱人。”说完，他收回钱袋，又举起拳头挥了一下：“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奥丽莎赶紧摇头。她当然相信格兰的实力，毕竟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身影让她记忆尤新。不过她不喜欢血腥，每次看到血，她都会想起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所以她才不想让格兰进去惹麻烦。 还有一点，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不安。她也说不清楚这种不安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每当她出现这种预感，就总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这次不安，却要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严重。 格兰伸手在奥丽莎脑袋上拍了一下，轻声道：“你放心，我就是进去看看，绝对不会惹麻烦。” 接着，他拉起奥丽莎的手：“况且有我在，绝对没人可以动你一下。” 奥丽莎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那种不安的感觉，让她抱着那只猫咪的手心，出了一层的冷汗。 壮汉见两人已经下定决心，于是便弓腰在前方领路，准备将两人带进去。 格兰走至门口，不经意间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刚刚那位瘦弱的男子已经站起身，渐渐走远。 他那孱弱的背影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倒下。 只不过，尽管他还活着，格兰却没能再在他身上看见一丝生息。 第一百九十四章 忘忧草 走进解忧铺子，一股淡淡的清香便飘入格兰鼻中。 他突然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仿佛似曾相识。不过想了许久，他也还是没有想到在哪里闻到过。 就在他遐想的时候，那名壮汉已经将两人带入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不大，门口用竹帘遮挡着。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中间位置有一张方形桌子，桌子上又摆着一只形状奇怪的铁质容器，因为它被铁皮包裹的严严实实，所以格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壮汉让两人入座之后，便走了出去。没多久，帘子再次被人掀开，从外面陆续走进了三个人，他们分别端着盛有红酒，糕点和水果的盘子。 他们将盘子放下后便走了出去，期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格兰与奥丽莎对视一眼，感觉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稍后片刻，那名壮汉便再次回来，只不过这次手中却多了一个纸质的本子。 “两人准备来多少量？” 看来是要进入正题了，不过格兰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场所，自然也不知道他这个量是怎么算的，于是便问道：“我们是第一次来，还不知道价钱，你给介绍一下吧。” 壮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既然如此，我们店里有规矩，但凡是新来的客人，都会送上一指让客人免费品尝。”说着，他低头在纸张上写下一些东西，然后又从背后拿出一只铜钟，说道：“房间外面会一直有人，如果有任何需要，敲响这只铜钟即可。” 格兰点了点头，壮汉便再次退下。不一会儿，又走进一位容貌较好的姑娘，她身上的衣服简直比酒店里前去“伺候”格兰的那位姑娘还要“简约”。 姑娘手里捧着一只木盒，经过格兰允许后，她才将木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非常短的黑色木头，长度大概只有食指一个指关节那么长。姑娘用银质的筷子夹住黑色木头，并用蜡烛点燃，而后将木头放进桌子上的奇怪铁器。 在姑娘弯腰点燃木头的石头，格兰眼睛的余光不自觉地瞥到了姑娘胸前的那一对硕大凶器，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奥丽莎仿佛发现了格兰的小眼神，于是立马扳起一张脸，对着将木头放进容器后的姑娘说道：“你出去吧！” 姑娘听奥丽莎语气不善，也没敢多说什么，便低头退了出去。 奥丽莎气呼呼的看向格兰，语气里醋味十足：“好看吗？” 格兰终于回过神来，嘟囔了一句“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掀开了铁质容器的盖子，朝里面看去。 他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这个忘忧草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刚刚那道更加诱人的风景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所以并没有仔细看忘忧草的模样。 奥丽莎见格兰装疯卖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便低头抚弄怀里的小花猫去了，显然是有些生气。 不过格兰并没有注意到奥丽莎的表情，因为在他打开盖子的那一刻，一股浓重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这股味道与刚进来时候闻到的一样，只不过味道明显更加浓重。 “它不是叫忘忧草吗，为什么看着却像是一根木头？” 奥丽莎也被这股香味所吸引，那股醋意也暂时减弱了些。不知为何，奥丽莎总觉得这股味道有一种特别诱人的感觉，吸引着她大口呼吸。 而格兰表现的则与奥丽莎完全不同，因为他总算想起来这股味道什么时候闻过了。 他记得早先被李老头出卖后，自己被关进天宗教的地道，而在那场所谓的“觉醒仪式”上，他失去意识前所闻到的，正是这股味道！ “没想到，那个东西竟然就是忘忧草！”他不由惊呼出声，不过奥丽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双眼无神，慵懒地倚在了床上。 格兰见奥丽莎这副样子，立马屏住呼吸，想要阻止这个气味进入自己身体。不过因为刚刚已经近距离吸取进大量的气体，此时明显已经为时过晚。 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是飞起了一般，不再属于自己，而他的身体，也整个沉浸在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中。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想要起身逃离这个地方，但是内心深处好像长出一只用力的手，深深拉住他的心脏，让他再也没有离开的欲望。 他的思绪开始从所未有的活跃起来，虽然身体无力，但是他却莫名觉得自己拥有可以做到一切，心想事成的力量。 他感觉这个东西的效果好像与李老头曾经所用过的夺魂散十分相似，只不过这个味道要好闻很多，而且如果中了夺魂散，他的思想会不受自己控制，但是这个东西却可以让自己清晰地感知着自己。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但同时又觉得这种感觉马上就要消失。 他明白，这是因为容器里的忘忧草快要燃尽。他缓缓伸出手，无比明确自己想要做什么，他想阻止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 “叮叮” 他终于还是敲响了那口铜钟。帘子瞬间被掀开，外面再一次走进之前那个穿着暴漏的姑娘，她手里依旧拿着木盒，身上还是那身衣裳，可是格兰却觉得她现在比之前美上一百倍，简直就像是自己小时候梦到过的美人鱼。 没有任何交流，这位姑娘便如同读懂格兰心事般将更多的忘忧草点燃，然后放进铁质容器。 她现在的状态明显要比之前放松，再没有那么拘谨。临出去前，她甚至还伸出手，在奥丽莎怀里的花猫头上摸了两下。 等她走出去后，格兰的目光便落在了奥丽莎脸上。 她是谁？ 此时在他眼里，如果刚刚那位姑娘像是美人鱼，那么现在他眼前的奥丽莎，则就是圣洁的光辉女神。 他只能用女神来形容对方，而其他任何美好的词汇用在这里，都是对女神的一种亵渎。 光辉女神，那可是常人根本无法触及的神明，她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但是格兰心中却偏偏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女神又如何，只要我想，便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就在这时，奥丽莎的眼睛突然恢复了神采。她此时的眼神与以往不同，里面充满了冰冷与不屑，倒像是真的光辉女神一般。 奥丽莎皱了皱鼻子，闻了一下这种味道，顿时露出不满的神情。只不过当她看到格兰的时候，不满的表情瞬间变为震惊。 “赫拉克？！” 她说出的明明是赫拉克，但是在格兰耳中，却变成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污秽声音。 “我这就来~”格兰撅起嘴唇，便朝奥丽莎压来。 奥丽莎眉头骤然拧成一团：“你不是赫拉克？但是你体内的能量明明就是赫拉克的能量啊，难道……你究竟是谁！” 格兰听着奥丽莎的“情话”，更是心花怒放，双手已经朝奥丽莎胸前伸去。 奥丽莎见状本能地想要抬起手阻止，可是脸上却突然犹豫了一下，接着表情竟然变成了如同少女般的羞涩。 “赫~赫拉克，你不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又……” 她轻轻呢喃着，看着越来越近的格兰，竟然微微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刚闭上眼睛，意识中便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她隐约看到，在一片血红中，一位中年女人倒在瓦砾之上，而周围则燃烧着熊熊火焰，瞬间将那个女人吞没。 她无比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那股痛彻心扉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幻觉 等格兰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衣衫不整地压在奥丽莎的身上，而后者虽然衣服并未褪去，但是胸前的衣服已经是一片凌乱。 “难道自己梦游了吗？”他刚冒出这个念头，便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 他赶紧站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奥丽莎的衣服整理好。做完这些之后，见奥丽莎还没有醒来，终于才敢大声喘了一口气。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忘忧草味道，之前的画面又重新回到格兰脑海中。 “是梦么？” 他很不确定，因为如果是梦的话，记忆又为何会如此清晰。甚至是当时那种感觉，他都还深深记在心中。 不想还好，一想起刚刚那种无所拘束的感觉，他便又想重新回到那个感觉。 不过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伸向铜钟的手，因为他明白，这一切，都只是忘忧草带来的假象。 他这才有些后怕起来，如果在刚刚那个时候，突然有人出现要伤害自己与奥丽莎，那他们两人岂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在门口的那个人会如此作贱自己。 这个忘忧草，简直比毒药还可恶！ 他又想起离开对面宠物店的时候，老板娘曾经告诫过他，只不过他认为自己身具法则之力，自然不会怕惹到什么麻烦。这时候再想，他也终于体会到了那位老板娘话语中的好意。 顾不得其他，他赶紧摇晃起奥丽莎的身体，想要将后者叫醒，好早早离开这个地方。不过奥丽莎好像还深深沉醉在忘忧草所制造出的假象中，在他摇晃片刻后，后者怀里的花猫都已经清醒，而奥丽莎却还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他脸色顿时冷了起来，如果奥丽莎出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不怀疑自己会一把火将这里烧掉！ “来人！”他冷冰冰地喊道。 随着他喊出声，之前那位姑娘再次掀帘而进，手里依旧是捧着一只木盒。 见格兰的状态仿佛已经清醒，她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也露出一丝惊讶。 毕竟来到这里的人，还从没有如此快便从忘忧草的快乐中清醒过来的。 “叫你们的老板来。”格兰知道这个小姑娘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于是便并不想为难她。 姑娘听了后，连忙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训斥的声音。 “什么，才用了两指？要你有什么用，滚！” 格兰听出，这正是之前那位壮汉的声音。紧接着，帘子再次被掀开，壮汉那张带着刻意献媚的脸果然露了出来。 “呦，您这是怎么了，看您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格兰冷冷看了他一眼，指着奥丽莎说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壮汉闻言皱起眉头，走近两步，查看了一下奥丽莎的情况。 “嘶~怎么会呢？”他看向格兰，见后者表情不善，于是连忙换了一副语气：“据您所说，您二位是第一次品尝忘忧草吧？那么出现这种情况也算不意外。” 格兰微微皱眉，严格来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个玩意儿了。只不过真正的第一次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就是忘忧草。 不过他也没有打断壮汉的话，他倒要听听这个壮汉能给出一个怎么样的解释。 壮汉眼珠子转了两圈，这才说道：“忘忧草的功效，您刚刚已经体验过，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吧？” 格兰不知可否，只是冷冷看着壮汉。 “这种情况我们店里之前也发生过，无非就是第一次使用忘忧草的话，很容易会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您别着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这就像睡觉一样，等忘忧草功效完全过去，这位姑娘自然会醒来。” 其实就算是第一次使用忘忧草，往常也绝对没有出过这种情况。因为他们所选取的量，都是严格把控在安全范围内的，最多最多，使用者也就是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完全不会昏厥过去。 不过基于多年做生意的经验，他虽是撒谎，但脸也不红心也不跳，竟没让格兰察觉到一丝异样。 格兰见壮汉好像不是在撒谎，又看了一眼奥丽莎之后，便冷冷说道：“如果她发生任何意外，我保证会亲手把你送到地狱。” 壮汉脸上肌肉抖动了一下，不过语气依旧如旧：“这您放心，她绝对不会有事，我拿性命担保！” 格兰没再说话，弯身抱起奥丽莎，便准备离开。 壮汉见格兰要走，连忙说道：“那个先生，咱们这可不能赊账……” 格兰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自然不会做出白嫖这种事情。 当然，如果奥丽莎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让这家店百倍偿还。 “多少钱。” “除去本店送的一指，您还用了两指，总共是四枚金币。” 四枚金币，也就是说所谓的一指便需要两枚金币，这价钱比抢劫也便宜不到哪去。 虽说奥丽莎怀里的花猫需要十个金币，但好歹他看得见也摸得着，总还有个交换过程。而忘忧草这种东西，却就只是闻一下味，摸不着也带不走，却如此昂贵。 怪不得对面老板娘说这东西会让人倾家荡产，他此时越发赞同老板娘的话。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用过，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能从钱袋里拿出四个金币，丢给了壮汉，之后便径直朝店外走去。 壮汉望着格兰的背影恭维喊道：“欢迎下次光临。”等格兰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换了一副恶狠狠的脸色。 “哼，只要走出这家店，你是死是活可就与我无关了。但凡你敢来找麻烦，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别怪我不客气！” …… 刚踏出店门，一阵微凉的晚风便拂面而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有些发软。 看来，忘忧草的功效还没有完全消失啊。 不过现在他没有别的心思，只想赶紧把奥丽莎送回酒店。他姑且就当那位壮汉说的是真的，如果明天一早奥丽莎还不醒来，他可就真的要烧平这家店铺了。 走在路上，四周已经没有任何行人。 他原以为他们两人只是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可没想到，这转眼之间，竟然已是深夜。 正走着，他突然看到前方黑暗中出现两道身影。身影一高一矮，从服饰看上去应该是一男一女。 “他们是谁？为什么大半夜的还要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深入去想，毕竟此时他自己也是大半夜走在路上，一点也不比对方正常多少。 可就当他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其中的那名男人竟突然开口说话。 “格兰啊，你为什么还不回去，我与苏菲儿一直在等你啊！” 格兰听到声音，脚步顿时挺住，再也无法迈出下一步。 这声音他很熟悉，而且再熟悉不过。他曾听着这道声音生活了十六年，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记。 “父亲……” 他刚说完“父亲”两字，眼泪便已经像是流星一般滑落下来。 他感觉到父亲的手搭上了自己肩膀，身体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对不起，我回去晚了，我应该早就回去的……对不起”此时他的大脑早已经清醒，只不过忘忧草的功效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十分清楚这些都是幻觉，却又不想戳破这个谎言。 一阵冷风吹过，他肩膀上的感觉消失。他连忙回头，却发现身后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有一种极其渴望忘忧草的感觉，尽管他知道是假的，但至少他能见到自己的父亲，这对他来说，比什么都真实。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身体突然被抽去所有力气，心里一直坚守的某个东西突然消失了。 他抱着仍然没有醒来奥丽莎继续朝酒店方向走去，刚拐过一个街口，便又看到一道黑影。 “父亲！” 他第一念头便是幻觉再次出现了，不过那道背影却突然转过头来，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是一张毫无生色的脸，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却也并不算陌生。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后，便开口说道：“我猜你现在一定距离你父亲很遥远……”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然满是羡慕。 格兰知道对方只是一个被忘忧草毒害的可怜人，便没有呆下去的兴趣，准备继续往前走去。 当走过那人身边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说着：“我知道你刚刚经历过什么，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 格兰完全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而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但是我想我们是时候正式认识一下彼此了！”他声音突然增大：“您好先生，我叫查尔斯，您也可以称我为查尔斯医生，您无需怀疑我身份的真实性，尽管我现在流落街头，但是您可以去打听一下，这里的居民都知道，我的医术全部遗传自我的父亲！” 见格兰渐行渐远，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仍不放弃大声道：“你怀里的姑娘情况可不太好，不是吗？我们完全有坐下来谈谈的理由……嘿，朋友！见鬼，上帝难道就不能看看我这个可怜人吗！” 格兰听着背后的声音渐渐远去，完全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 因为刚刚的幻觉，他对父亲的思念已经完全被勾引出来，此时他心里一团乱麻，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等他意识到眼前出现灯光的时候，他才茫然抬头看去，却发现，他们所落住的酒店，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啰嗦的落魄医生 将奥丽莎送回房间后，他回到了自己房间。 在外面时还没有太大感觉，回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还是有点眩晕。 于是他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之前与父亲生活的点点滴滴，这让他越发的想念父亲。 “如果，忘忧草的量足够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每天都见到父亲了呢？” 他开始胡思乱想，不过这个念头刚出现，便被他迅速掐断。经过亲身经历后，他十分明白忘忧草这个东西的害处。 忘忧草有很强的成瘾性，他的确会让人暂时体会到奇妙的感觉，在使用忘忧草后，只要是他所渴望的事情，几乎都可以实现。但是，那些美好的画面终究只是幻觉，与做梦没有什么区别。 而人一旦对其产生依赖，那么势必会如同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个医生一样，最终难以逃脱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结果。 格兰翻了一个身，用枕头将自己的脑袋埋住。 刚刚“父亲”在路上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想念父亲，那就要打起精神为父亲报仇，这才是自己需要做的，真实的事情。 就当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自己当时在天宗教的时候，所经历的觉醒仪式就闻到了这个味道，然后赫拉克便占据了自己身体。那么，所谓的觉醒，会不会就是依靠着忘忧草的功效呢？” 他心头猛然跳动。 如果所想为真，那岂不就意味着奥丽莎也可以凭借忘忧草进行觉醒？ 虽然他已经为自己改变了目标，不再想要推翻银雀帝国的统治。但是如果自己身边有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人，对他报仇也会有很大的用处。 他想起在解忧铺子里奥丽莎彻底昏迷前的形态，他当时虽然浑浑噩噩，以为奥丽莎是在对自己调情。但如今清醒过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当时奥丽莎的神情并不像是他的幻觉，而很有可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那岂不就是说，奥丽莎体内的族长在那时候已经醒来了？ 他只是有所猜测，不敢妄下结论。 虽然他成功继承了赫拉克的所有法则之力，但是洛却不同。 他们两人都经历过天宗教的觉醒仪式，结果却大相径庭。万一奥丽莎也变成洛那个样子，那岂不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说，虽然那个壮汉告诉自己奥丽莎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但是他也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一切结果，只有等奥丽莎醒来后，才能知道。 做下打算后，他便平复心境，迫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这一次他成功了，并且一直睡到被敲门声所惊醒。 他睁开眼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敲门声还在继续，他下床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向门口走去。 他刚打开门，门外便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您好格兰先生，这是我们酒店为您准备的早餐，请问是帮您送进去，还是您自己拿进去？” 格兰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昨天准备“服务”自己的那个姑娘，只不过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行头，不再向昨日那么性感。不过那傲人的身材仍旧让人一览无余。 格兰内心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不过他瞬间便压下这个念头。毕竟奥丽莎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他根本不想做其他事情。 “给我好了，你去忙吧。” 格兰接过装有早餐的托盘时，眼睛余光看到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等他再看时，对方又已经挂起标准的微笑。 “好的格兰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随时叫我。” 格兰点了点头，便将房门关上。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看着色相不错的早餐，却完全没有胃口。 等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才重新打开房门，来到奥丽莎房间门外。 “噔噔” 他敲了数下后，房间内并未传来任何响动。 他心情猛地一沉，心想那个壮汉果然在骗自己。当即他不再犹豫，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奥丽莎安静的躺在床上，就连姿势也与昨天格兰放下她的时候一摸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看来，在夜里奥丽莎始终没有醒来。 “可恶！看我不把你的店给平了！” 他攥紧拳头，便准备出发，前往解忧铺子找那个壮汉算账。 刚打开门，他便看到正要敲门的郑三和。 郑三和明显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格兰摸样的时候，脸上露出奇怪表情。 “阁下与妹妹的关系果然是血浓于水，连睡觉都在一个房间。” 刚刚他接到消息，今天佤爪国的国王要邀请他一起去参观佤爪国最有名的动物园，于是他便准备叫上格兰一起前去，却发现格兰并不在自己房间，他便只有来询问奥丽莎有没有见到格兰，却不想在这碰到了对方。 格兰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他脸上参杂着愤怒与不自然。 愤怒当然是因为解忧铺子的老板欺骗了自己，而不自然则是因为郑三和。 根据昨天晚上所见到的场景，他已经认定郑三和喜欢男人。而他自认为是风流倜傥，此时见到郑三和，自然是菊花一紧。 面对郑三和阴阳怪气的话语，格兰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而是直接询问郑三和的目的。 等郑三和将参观动物园一事说明之后，格兰眉头皱在了一起。 “我现在去不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郑三和听格兰语气不善，心中已经有了些惧意，不敢再询问下去，只能说道：“那阁下先忙，既然是参观，那我只需要用眼睛看便是，理当不需要嘴巴的……” 格兰瞥了郑三和一眼，没有再说话，一把将奥丽莎的房门关上，便径直朝酒店外面走去。 在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再次见到昨天晚上站在奥丽莎房前的那个男人。 不过奇怪的是，他刚刚从一间房间里出来，看样子是落住在这家酒店的人。那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如同自己所想，昨天站在奥丽莎门前，是想要像那位姑娘一样要进行“服务”。 那么既然他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又为何要去找奥丽莎，难道他们两个认识？ 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格兰，他显然还记得格兰是谁，眼神有些闪躲，匆忙从格兰身边走过。 格兰虽想搞清楚这人的身份，但是现在如何让奥丽莎醒来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按下这个心思，快步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街道此时已经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叫卖的吆喝声不断。 他没有心思在意其他事情，径直朝着解忧铺子的方向走去。 他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争执的声音。 等他走到争执旁边时，这才发现原来是昨天晚上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个医生。后者此时正站在一个水果铺子前，与水果铺老板说着什么。 “我曾救过你老婆的命，如果不是我，恐怕不仅是你老婆会难产而死，就连你儿子也不会长那么大，所以，我拿你两个苹果不过分吧？” 老板脸上挂满嫌弃，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从摊位上挑出两个坏掉的苹果，丢给了医生。 医生显然对老板的态度十分不满，嘴里嘟囔着：“喂，兄弟，你这苹果就算是乞丐也不会吃，你怎么能……” 刚说到一半，他眼睛余光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也顾不得再与老板缠斗，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走远，水果铺的老板才松了一口气，眼睛里既有嫌弃，又有怜悯。 格兰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于是也没有在那停留，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不料，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发现正是那个如同乞丐一般的医生。 格兰见到他，顿时皱起眉头。如果是在平时，他倒不介意带对方去吃顿饱饭，但是现在，他显然没有这个心情。 不过医生可不管这些，见格兰回头，他连忙做了一个摘帽子的动作——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戴帽子，这只是佤爪国绅士界的礼仪罢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格兰没好气道：“是第三次。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听你的故事，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不不不，先生，我并不打算给你讲有关我的故事。并且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格兰脚步终于停下，昨天他没有听清这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他是一个医生。而既然是医生，会不会可以帮助奥丽莎醒来呢？ 那人见格兰停下，终于露出会心的微笑：“您果然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人总会善于听取他人的意见。接下来请允许我再次作下自我介绍，我叫查尔斯，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全名的话，那就必须要提到我的父亲，没错，我的姓氏与我所拥有的医术一样，也是遗传自我那伟大的父亲，也就是说，我的全名是……” 格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冲查尔斯挥去拳头的冲动，重新迈动脚步。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连饭都吃不上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废话！ 见格兰要走，查尔斯连忙跟上他的步伐，边走边说着：“我知道你要去哪，那个地方可以给人快乐，但是同时却也吸取人血，你瞧瞧我，就是被它吸成了这个样子……” 见格兰并没有在听自己讲话，他终于直入主题道：“我可以帮你，帮你救醒那个姑娘！” 格兰终于再次停下了脚步。 “你必须要相信我。虽然我现在看上去落魄不堪，但是曾经，我也是被国王重用的人。没错，就是那位身强体壮，光明伟岸的男人……呸，见鬼去吧！说实话兄弟，我很讨厌说这种恭维的话语，尽管他曾救过我父亲的命，但我也还是不想昧着良心赞美他……” 第一百九十七章 酬劳 听着查尔斯的喋喋不休，格兰决定还是自己去解忧铺子寻找救醒奥丽莎的方法，更为靠谱一点。 不过查尔斯显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见格兰再次无视自己，终于喊道：“就算你去找他们，他们也绝不会负责。你让一个商人去给别人看病，简直比让一条老狗去捉老鼠还要荒诞！” 格兰再次停下脚步，他竟觉得这个啰里啰唆的查尔斯说的竟然有那么一丝道理。 就算他去找那个壮汉，又或者说，他烧平那个解忧铺子，也终究是于事无补。 既然如此，他决定相信这个人一次。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如果多废话一句，我马上走。” 查尔斯动作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力点了点头。 格兰看着他这副样子，既好气又好笑。 “你知道她为什么昏迷不醒？” “不知道。”查尔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到。 格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不知道，又凭什么说你可以救醒她？” “因为我是一名医生。如果医生没有救人的信心，那就会一个人也救不了。” 格兰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这个人虽然废话连篇，但是如果去掉废话，说的其他东西倒还挺有道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认识我，或者说认识她？”格兰继续问道。 “不认识。我说过的，这只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查尔斯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判断是否已经回答了格兰的问题，想了一会后，他才继续说道：“我本可以撒个小慌，比如你长得很想我的一位朋友之类的，但是为了证明我的诚信，我还是会如实相告——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相应的报酬。” 格兰觉得他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有用。 “你想要多少金币？”他之所以提前问，是因为前一晚的经历给他留下足够深的印象。 一只鹦鹉要二十枚金币，一只猫也要十枚金币！ 他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物价普遍要高于其他地方，还是那位老板娘诚心宰他。但现在提前问好价钱，总归是没有错的。 查尔斯眼球转动一下，接着说道：“报酬的话，我需要确定那位姑娘的病情后，才能定价。” 格兰想了一下，觉得如此也好。只不过如果现在带查尔斯回去，那么找解忧铺子算账的计划就要搁置。 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带查尔斯回去，毕竟对他来说，奥丽莎的情况最为重要。 而解忧铺子，反正店铺就在那里，必然跑不了，所以等奥丽莎好后再去找他算账也不迟。 做下决定后，他当即便带着查尔斯回到了酒店。 推开房门后，他突然发现一丝异状，那便是奥丽莎的姿势发生了略微的改变，与他离开时并不相同。 “难道说奥丽莎在此之间已经醒来过？” 他上前查看一番，只见奥丽莎双目紧闭，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就在这时，查尔斯突然发出医生怪叫：“她中毒了！” “中毒？”格兰皱起眉头。 他实在想不通奥丽莎怎么会中毒，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与奥丽莎待在一起。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他也把注意力放在隔壁。 他可以确定，昨天一晚上绝对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奥丽莎的房间。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中毒？ 难道说，是忘忧草的问题？ 如果是忘忧草里面有毒，那么他自己又为什么没有事？ 他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当即将查尔斯拉到床前，让他为奥丽莎治疗。 查尔斯伸出手，掰开奥丽莎的眼睛看了看，然后又拿起奥丽莎的手腕，将自己的食指与中指放在上面。 格兰虽然没有见过医生看病，但是他也知道，医生看病哪里会有乱摸患者手臂的动作？不过见查尔斯一脸认真，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他来说，只要能将奥丽莎给治好，怎么样都行。 查尔斯诊断了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他站起身，对格兰说道：“这位姑娘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你能不能治？”格兰不想听他废话，他只想知道结果。 查尔斯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能！当然能！只不过，这个报酬嘛……”他看了一眼格兰，发现后者眼神逐渐变冷，于是连忙改口道：“还是先救你媳妇要紧！” 格兰愣了一下，奥丽莎什么时候成自己媳妇了？不过现在并不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他便也就没有纠正查尔斯的话。 查尔斯走到书桌前，拿起羽毛笔，在上面快速写着什么东西。写好后，他将纸递给了格兰，并且说道：“你按照这个上面去买药，一定要按照我写的数量买。” 格兰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很多字他都不认识。但是在纸张的最后，“忘忧草”这三个字他还是认了出来。 “忘忧草！你要忘忧草干什么？”格兰顿时将纸张握在手里，对查尔斯质问道。 查尔斯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说道：“当，当然为了救人。忘忧草可不仅只有致幻的作用，它其实也是一味草药……” 格兰半信半疑，继续问道：“二十指？用得了那么多吗？” 查尔斯眼神闪躲了起来，随后才气虚般说道：“要……要的，当然要的，救这位姑娘需要五指，另外十五指当作是我的报酬，五加十五，刚好二十。” 格兰在脑中运算了一番，有些怀疑五加十五是否等于二十。 不过没等他算出来，他便反应过来，这个查尔斯竟然要十五指忘忧草的报酬！ 十五指，那便是三十枚金币！ 因为昨天买了花猫以及忘忧草，他从郑三和那里要来的钱袋里连十枚金币也不一定有。而且郑三和因为要去陪同国王参观，现在也不在酒店，也就是说，他此时根本拿不出这些金币。 金币不够还可以想办法，但是查尔斯索要忘忧草当作报酬显然更出乎他的意料。 从查尔斯之前所说来看，他明明是知道忘忧草的害处的，那么他为什么还不想办法戒掉呢？ 于是他问道：“你既然知道忘忧草的本质，为什么还要沉迷其中？” 查尔斯见格兰脸色有所缓和，胆子终于也大了一些，他回答道：“昨天你已经尝试过，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的。” 格兰心里顿时了然。昨天晚上回来后，他确实有种嫉妒渴求忘忧草的冲动，但是现在那种感觉却已经减少很多。 也就是说，虽然忘忧草可以让人上瘾，但是只要意志力够坚定，那么戒掉这个东西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 但是既然是瘾，就不会那么好戒，尤其是对心有执念的人来说，尤其的难。 而看样子，查尔斯也正是因为某种执念，才始终痴迷于忘忧草带来的感觉。 查尔斯突然说道：“有些东西，人们明明知道不好，却还是忍不住会想要靠近——”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奥丽莎，继续说道：“就比如女人，每个男人都知道爱上一个女人是一件很麻烦，甚至很痛苦的事情，但见到足以令自己心动的女人时却还是会前赴后继地冲上去……” “而忘忧草于我，也正如女人于男人来说一样，是一种虽让我深恶痛绝，却始终放不下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是病，得治！ 格兰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嘱咐查尔斯，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奥丽莎。之后，他便走出酒店，去购置查尔斯药单上所写明的东西。 找到一家药店，药单上的药基本上都有，而且价钱也并不算昂贵。只是唯独这个忘忧草，药店里并没有卖。 不仅这里没有卖，药店老板还告诉他，全佤爪国的药店都不会卖有这种东西。忘忧草属于垄断品，全部掌握在王室手里。 格兰也不再多问，直接提上包在一起的药，便离开的药店。 接下来，他就要去有忘忧草的地方，正好同时也可以把昨天被欺骗的账一起算了。 阳光渐渐毒辣起来，时辰大概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格兰走过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解忧铺子的招牌。 尽管是白天，解忧铺子也还是敞开大门招呼客户，几乎毫无顾忌。再加上药店老板所说，他已经意识到，忘忧草应该就是佤爪国高层用来敛财的工具。 他挺直腰脊，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格兰便听到背后有人叫帅哥，他第一时间便转过头查看。 他当然不是觉得那人就是在叫自己，虽然他认为自己也很帅，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道声音他十分熟悉。 没错，声音的主人正是宠物店的老板娘。 等他回头看时，正在招罗客人的老板娘也看到了他，于是连忙向他打招呼。 “欸，帅哥，又出来逛街呀，咦，你女朋友呢？” 老板娘发现格兰身边并没有奥丽莎的身影，有些失落。 毕竟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只有女孩子在的时候，她才能赚大钱。 格兰见到她，倒也不着急进去。他走到宠物店门前，看到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在欣赏宠物。 “恕我冒昧，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格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帅哥，您尽管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没有奥丽莎在，她可能无法再次大赚一笔。但是自己毕竟已经在格兰身上得了大便宜，态度自然不能太差。 “你昨天说，你的丈夫……” 老板娘没等格兰说完，那副喜笑颜开的脸便突然发生变化，眼角甚至已经蓄起眼泪。 格兰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见状，他连忙说道：“抱歉，打扰了。” 他边说边走，便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充满尴尬气氛的地方。 不料老板娘竟叫住格兰，看样子是打算向格兰说出真相。 老板娘从胸口处掏出一面手帕，手帕上印着紫色花瓣。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就开始倾诉丈夫悲惨的遭遇。 “我丈夫原本是一个教师，而且还是在国立学院教学，薪水丰厚不说，假期也很充足。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光是度蜜月，他便请下了半年的假期，你想想，你想想，有哪份工作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格兰头顶落下几道黑线。 他算是明白了，啰嗦并不是查尔斯一个人的问题，这是佤爪国整个国家的风俗！ 这是病，得治。 不过看着老板娘的可怜摸样，他又不好打断，只能继续听下去。 “……那时候我的生活质量可以说是相当好，根本就不用出来工作，躺在家里看小说就好。而且我最喜欢看的就是马缇的《贵妇是怎样炼成的》，虽然大家都说他的小说辞藻华丽却言之无物，但是我却非常喜欢他的文字，因为他简直太懂女人啦！不仅是我，就连我当时最好的闺蜜也……” “咳咳” 格兰实在受不了这种长篇大论，于是便只能咳嗽打断逐渐跑偏的老板娘。 他实在担心，如果他不打断，对方很有可能会直接给他讲述那本书里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 果然，老板娘被打断后，顿时瞪大眼睛：“天呐，难道你不想知道那本书讲了什么吗？” “不想，说你丈夫。”也许是怕自己也被传染，格兰刻意简短自己的话语。 “一点也不懂风趣，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她丢给格兰一个白眼，问道：“我刚刚讲到哪了？” “贵妇是怎样练成的，啊不对，是你丈夫染上了忘忧草。”格兰差点也被带进去。 老板娘扬起头想了一下：“我已经说到这了吗？我怎么不记得？算了，继续说吧……” 一个时辰之后，站的双腿发麻的格兰总算知道他丈夫的情况了。 原来在染上忘忧草后，他丈夫再无心思工作，整日待在对面解忧铺子里，午夜才回家。而他们多年的积蓄，也很快就被挥霍一空。 老板娘也曾找过医生，想要帮丈夫戒掉忘忧草。 可不成想，她所找来的医生不仅没有帮她丈夫戒掉，自己却也染上了草瘾。 而就在一年前，因为没有钱购买忘忧草，他丈夫便拦路抢劫，只是因为第一次干，经验不足，最后被巡逻的士兵抓到，丢进了大牢，至今还在里面。 他十分怀疑，她所找的那个医生就是查尔斯。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之所以来这里询问老板娘，就是想要知道吸食忘忧草是否会让人昏迷不醒，免得错怪好人。 从老板娘口中他已经得知，忘忧草并不会让人昏迷不醒。 但他依旧还是要找解忧铺子的麻烦，因为里面并没有什么好人。 做出决定后，格兰问老板娘道：“你恨不恨忘忧草？” “恨，当然恨！如果不是它的话，我丈夫……” “得，”格兰连忙打断老板娘：“那我现在就要砸了这解忧铺子，你觉得怎么样？” 老板娘闻言瞬间瞪大眼睛：“年轻人不要开玩笑，别说你了，就算再来十个，一百个人，也砸不掉这铺子。” 格兰嘴角轻轻勾起：“你最好先关下门，不然一会不小心弄脏你的店，你还要打扫。” 说完，他便直接朝解忧铺子走去。 老板年看着格兰的背影，嘟囔道：“我就说，不能沾那玩意，你非不听，看，现在脑袋出问题了吧？” 说完，她便忙自己的去了。 至于格兰告诫她的话，她自然全然没有在意。 毕竟一个脑袋出问题的人说的话，谁信谁才是傻子。 只是她刚转过身，便听得背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待她回头看时，发现解忧铺子的一面墙壁已经破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她赶紧动作麻利地将店门关了，之后才倚着门内拍着胸脯道：“我是傻子，我是傻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砸店！ 格兰看着一大串穿着黑色大褂的人从解忧铺子门口蜂拥而出，已经暗自用双手聚集起了法则之力。 等人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之前那名壮汉才在人群的末尾出现。 短短时间内，看热闹不怕死的人已经聚起里三圈外三圈。 壮汉先是看了一眼墙上的破洞，接着将目光转移到格兰身上，然后脸上又有些怀疑地去看了一眼破洞。 “别看了，是我干的。”格兰见壮汉在那左右摇头，觉得眼晕，便出声阻止了他。 壮汉视线终于定格在格兰身上：“就你自己？” 壮汉原本正在铺子房间里快活，突然一声巨响响起，他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来找事，于是便叫了手下，一起出来查看。 毕竟敢来这里惹事，怎么说也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并且应该带了很多帮手。 可出来后，他却发现格兰只是只身一人，所以才有些纳闷墙上的洞是怎么破开的。 格兰停了停胸膛：“就我自己。” 壮汉表情狰狞起来，这么多年了，终于遇到一个不怕死的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撞破这堵墙的，若你不是故意的，那么好说，留下五百金币加一条腿，你便可以离开。”壮汉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你若是故意的，那价钱可要再翻一倍才行！” 格兰毫无惧意：“价钱不能再商量商量？” “绝对不能！” 壮汉当然听出格兰语气中的戏耍之意，胸中怒火立刻便像猛兽一般涌上头顶。 格兰略微用力，法则之力便在他双手间涌现出来。 “成交！” “上！”壮汉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嚣张！太嚣张！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嚣张了，没想到今个竟碰到一个比自己还嚣张一百倍的人。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拆了这个少年的四肢，然后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狗。 众手下听得命令后，便如野驴一般嘶叫着冲了上去。 他们发出的叫声虽然难听，但是动作却相当利索，而且冲过来时候一直保持着一个队形，明显经受过专业训练。 如果是平常人，恐怕光是这般气势，便足以被吓得屁滚尿流。 但是站在他们对面的格兰不是一般人，所以他既没有放屁，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冲上来的这些人放屁尿裤子。 顷刻之间，已有两人冲至格兰身旁。 他双手迅速同时伸出，形如紫电的法则之力瞬间放大，那两人还没等靠近，便就按着来时的路飞了回去。 他并没有用全力，毕竟动手前已经于对方商量好价钱，只说是要钱和要腿，可没说要命。 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见最先冲上去的两人已经飞出，接下来的人终于停下脚步，不再一股脑的冲上前来。 此时，他们总算明白，眼前这少年是用什么将墙戳出一个窟窿来了。 壮汉的表情显得很意外，他看过魔术表演，却从未见过有哪个魔术师可以凭空变出一道闪电出来。 所以他知道，这少年不是魔术师。 他还知道，这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怪物。 壮汉握紧拳头，大声喊道：“上啊，愣着干嘛！” 众手下面面相觑一眼后，终于还是冲了上来。 他们大概已经知道自己的后果，所以索性也不再摆出攻击的架势。 其中个别有雅兴的人，甚至还在飞出来的时候摆出一个思考好久的帅气姿势。 壮汉这才发现，光是这样上恐怕是不行的，人数在这时候根本就不足以形成优势。 等到最后一人冲上去时，格兰还没有释放法则之力，那人便已经飞了出去，而且同时他嘴里还有模有样的痛苦大叫着。 格兰被这一幕惊呆了。 如果兰彻斯曼有奥斯卡这一说的话，最后飞出去的这人绝对可以拿小金人！ 格兰看着对面，就只还有壮汉一人站着，其余人也不知是装的，还是摔得，反正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呻吟中。 “事前说好，我是故意的，所以价钱的话……”格兰扬起脑袋算了一下，这才说道：“是八百金币加两条腿。” 说完，他冲着同样满脸震惊的壮汉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壮汉震惊是因为他在心中算了不下十遍，却怎么也算不出这八百是哪来的。 不过他并没有提醒格兰的错误，因为无论是八百，还是一千，他都不会给。 “你可知道这店是属于谁的名下？”武力不行，壮汉开始寻找其他办法。 格兰摇了摇头：“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因为我知道你们国家有啰里啰唆的习俗，比如我之前遇到的查尔斯，哦，你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说起他的名字，那可就与他那伟大的父亲脱不开关系……” 他在逼逼叨叨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已经被传染了这一顽疾。 壮汉脑门青筋暴起：“够了！” 格兰顿时停住，歪着脑袋说到：“其实你还有另外一个选项可以选择……” 壮汉没来得及说话，格兰便继续道：“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双腿的话，就给我准备二十指的忘忧草。” 壮汉一听，顿时打起精神。 如果格兰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相对于他的腿来说，忘忧草简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而且，他虽然准备用这家店背后的主人来压制格兰，但是背后的人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将他说出来。 不过他口中的“成交”只说出一个“成”字，便就被格兰打断。 “然后，你就自己烧掉这家店，别再害人了。” 那个“交”字始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格兰的这个大喘气简直比吸食忘忧草还让他感到刺激。 这个条件壮汉自然不可能答应，他狠狠吐出一口气后，这才说到：“如果你不想被佤爪国的通缉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当然，我可以额外再多送你一百指的忘忧草。” 他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妥协。 “被佤爪国通缉？” 格兰愣了一下，立刻便明白了壮汉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家店真正的主人在佤爪国应该有着很高的地位。 他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按照壮汉所说的去做。 反正他已经被银雀帝国通缉了一年之久，如今再多上一个国家，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他说道：“如果让我自己动手的话，你的双腿以及这家店可就都要不成了，你想清楚了？” 壮汉脸上肌肉动了动，心中做了一番权衡之后，终于狠下心来。 “动手！” 说完，壮汉便从裤兜里掏出一枚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虽然只有一闪即逝的画面，但是格兰还是看到了那枚药丸的模样。 那竟然与在索隆多所遇到那群天宗教徒所吃的药丸一样！ 难道，这家店背后的主人，是天宗教主？ 格兰念及此，终于打起精神，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杀气。 但凡是与天宗教扯上关系，那么这事情绝对就简单不了。 与此同时，原先倒在地上的人中也陆陆续续站起几人。 他们同样从身上掏出一枚黑色药丸，而后纷纷丢入口中。 第二百零零章 纵火烧店 这些人所吞下的药丸果然有着同样的效果，那便是不死不休。 格兰已经不止一次面对过这种情况，而且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自然也是可以轻松应对。 只是，在与众人缠斗的时候，他不由想到一个事情。 天宗教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可不会再相信佤爪国天宗教主的那些什么拯救世界的鬼话。 如果天宗教存在的意义真的是为了拯救世界，又为什么要研制出来这种让人变得不再像鬼一样的药？ 没错，他现在已经确定，这种药绝对是卡兹尔搞出来的东西。 周围的群众刚开始还围在一起讨论，对忘忧草恨之入骨的人纷纷叫好，而迷恋忘忧草味道的人自然是口出怨言。 只是当格兰用力击碎冲到面前一人的脑袋后，那些人便彻底安静了一下。 随后，他们便大喊着“杀人啦”纷纷逃远。 格兰自然是无法顾及围观人的情绪，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食用药丸的人彻底停止行动。 大概半个时辰后，负责维护城内治安的守卫队才姗姗来迟。 只不过他们已经无法阻止任何打斗，因为打斗已经结束多时，现场只有满身是血的格兰还站着，其余人则全部倒在血泊中。 看着倒下的人残缺不全的身体，守卫们明白，其中再也没有活口。 一名军官模样的守卫站了出来，喝令道：“大胆恶贼，竟然当街行凶，赶紧住手，否则便会受到当场格杀。” 格兰没就没打算再动手，因为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不过他却仿佛没有听到守卫的话一般，直接走近了早已空无一人的解忧铺子。 那名军官没敢妄然动手，毕竟从现场情况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个有着非常高的力量，并且毫无同情心的恶魔。 “该死！上帝为什么不把地狱的门关好，这才使得地狱而来的恶魔屡屡行凶。” 他狠狠吐出一口气，冲旁边的一名手下说到：“去禀告大将军，请求更多支援！” 格兰走近解忧铺子后，并没有直接去寻找储存忘忧草的地方，而是在店铺里检查了起来。 他想找到一些有关天宗教的线索。 如果这些人的确是天宗教的人，那么他杀他们毫无愧疚之心，毕竟甘愿进入天宗教的人，已经不能再算是人。 但如果他们不是天宗教徒，而只是被幕后黑手所利用的话，那么死在自己手里，就真的有那么一点冤枉了。 查看了一圈，他也没有找到有关天教宗的任何踪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快步走出铺子，来到那位如愿被卸了双腿的壮汉面前。 他拉开已经没有呼吸的壮汉的衣服，看向后者的脖子，在污秽的血迹下面，只有粗糙的皮肤，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又连忙翻看了其他几人，发现都是如此，他的眼神不由变得有些茫然。 这些人虽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他们就真的该死吗？ 根据之前在白衣人以及莱曼身上，他曾见到过一枚如同月牙般的黑色烙印，也就是说，如果是天宗教徒的话，脖子上应该也会有这么一种烙印。 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并不是天宗教的人。 而促使自己杀死他们的，就只是那一枚黑色的药丸。 这些人可以说只是被人利用了。 他们付出自己的生命，却只是用来效忠背后那个利用他们的人。 他并不觉得可笑，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悲哀。 这种悲哀惹得他心烦意乱，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否正确，于是索性也不再多想，而是直接再次走进了解忧铺子。 他来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拿走医治奥丽莎所需要的忘忧草，而现在，显然正是应该做这件事的时候。 很快，他便发现储存忘忧草的仓库。 仓库里面，堆满足有两人高，并且切割整齐的忘忧草，如果按照两枚金币一指的价钱计算，这里的量恐怕足够买下一座城堡！ 忘忧草并不是按一指的量全部切割好，这里所堆着的，几乎每一条都达到了手臂的长度。 这便给格兰提供了难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一指究竟是多少，自然也就不知道查尔斯想要的二十指又能有多少。 于是他便从里面随便抽出了五根，这五根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他将忘忧草这段后放进兜里，然后便从周围找出一片火石。 他要兑现自己的诺言，将这些剩下的忘忧草全部烧掉！ 之前其实他只是有这个打算，并不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但是如今看到如此大的计量，他便决定必须烧掉。 如此多的量，如果继续存在下去，又要有多少人因为它而家破人亡？ “这也算是为刚才的血腥行为赎罪吧。” 说完，他将手中火石打出火花，并将之毫不犹豫地抛入仓库之中。 等忘忧草开始点燃之后，他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便是焚烧如此大剂量的忘忧草，如果气味飘散开来，那岂不是会让全城的人都可以闻到？ 想到此，他连忙看向周围，发现贴着仓库墙壁的位置，放着一堆用牛皮制成的布，布上面涂了蜡，应该是仓库防水防火用的。 趁着火势刚起，他赶紧将牛皮布取开，然后将整个仓库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 “这样的话，气味应该就不会传开了吧。”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终于可以大喘一口气，如果没有这牛皮布的话，这桩好事恐怕会被他做成一件大大的坏事。 不过还好，结果总算没差。 看着仓库内渐渐增大的火光，格兰拍了拍手，便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还没等他移动脚步，他便突然感觉到双腿一阵松软，然后内心深处也升起一股怪异的渴望。 “糟糕！” 他虽然刚刚在扯开牛皮布的时候已经刻意屏住呼吸，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气体进入了他的体内。 而现在，忘忧草显然已经开始在他体内生效。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赶快离开，但是双脚却犹如生根一般无法移动。 “格兰！”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道声音。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他从来没有听过。 他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向汹汹火势的仓库，声音正是从仓库方向传过来的。 他刚转过身子，便不由愣住。 仓库的火光前，竟站着一男一女。 男人是他的父亲，而女人却是一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幻觉，但是脚下仍是不受控制地朝两人走去。 随着他的走近，他看到父亲与那位女人的脸上皆挂着笑意，而借着火光，他终于看清那位女人的脸。 女人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多岁，但是容颜却依旧如同明珠一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鼻头间竟然有着与格兰一样的点点雀斑。 “妈妈……是你吗，妈妈……”格兰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女人没有说话，脸上仍旧挂着微笑，与他父亲对视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并伸出了双手。 格兰再顾不得其他，他使出全身力气，开始向两人跑去。 这副场景不知在他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但是每次不等他看清母亲的脸，梦便会惊醒。 他一个从不相信神明的人，却曾无数次在黑夜里独自对着海浪与流星许愿，请求让自己见母亲一面。 难道真的是上帝听到了自己的祈求，如今才会让母亲出现？ 他虽用尽全力奔跑，但是速度却犹如慢步行走。 等他终于靠近父母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却开始渐渐消失。 “格兰。” 女人仍旧笑着，并轻轻呼唤格兰的名字。 “不！不要……不要走，求求你了……” 格兰的挽留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就在他指尖将要接触到母亲伸出的手时，幻影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而他面前，只剩下势头犹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般的火光。 “不……不……” 他失神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忘忧草。 挣扎许久之后，他终于还是迈动了脚步，朝仓库里面走去。 第二百零一章 背后主人 正当查尔斯用格兰带回来的药材为奥丽莎治疗的时候，门外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奥丽莎房间的门便被一股巨大力道所推开。 “那个小子在哪！” 门外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查尔斯连忙向房门方向看去，发现门外竟站满了人，而看样子，好像外面走廊里还有更多。 这时，人群突然一阵躁动，从中间主动分出一条路，并且走出两个人来。 查尔斯看清来人模样后，脸色发生变化，既有些不屑，又有些冰冷。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佤爪国的国王，爱德华九世，而他身边跟着的，则是来自天启国的郑三和。 在解忧铺子被砸的时候，他们正一起观赏动物园里的风景。 不成想，消息传来之后，爱德华国王当即便停止了观赏活动，急忙离开了动物园。 郑三和虽然因为语言不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国王脸色铁青，料到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赶紧收了继续观赏的心思，陪同国王一起离开。 他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国王竟直接召集了士兵赶来酒店，并冲入了奥丽莎的房间。 郑三和想起早上格兰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他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格兰又捅娄子了！ 爱德华国王第一眼便看到了查尔斯，也同样露出诧异的目光。 “查尔斯！你在这里做什么？” 查尔斯用余光看了一眼国王，冷淡说道：“我是一名医生，在这里自然是为了给人看病。” “医生？你觉得你还有做医生的资格吗？” 查尔斯拳头猛然攥紧，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房间的窗户位置突然从上面翻下一个身影，身影落下来后，便趁势坐在了窗台上。 格兰一脸慵懒，眯眼瞧了一下众人，漫不经心道：“真热闹。” 爱德华国王见自己正在寻找的人突然出现，直接说道：“这还不够热闹，如果放把火，才叫真正的热闹！” 格兰语气总算认真了一些，不过却也没有认真到哪去。 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迷茫，仿佛刚睡醒一般。 “火就别放了，我刚放过一把，如果你想看，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爱德华国王顿时一脸猪肝色，呼吸也沉重了一些。 他没有再与格兰废话，而是看向了身边的郑三和。 郑三和一直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此时见国王突然看向自己，而且脸色像是吃了苦瓜一般，很不好看，他只能向格兰询问情况。 “格兰，你又做了什么？” 他没有用阁下的尊称，而是直接喊出格兰的姓名，说明他此时的心情也很不好。 他心情当然不会好。 原本他这次航行的主要目的便是外交，不成想中途却出了那么多意外。 意外也就罢了，在格兰的帮助下也都算有惊无险的度过。 只不过这个格兰在拯救船队的同时，却也在不断给他制造麻烦。 上一次在索隆多，便已经因为凶杀案使外交计划泡汤，而现此，格兰好像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上次索隆多的事情，他可以不计前嫌。毕竟索隆多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边陲小国，就算天启国与之交恶也没有太大影响。 但是佤爪国却完全不同。 佤爪国的国力先抛开不说，还有一点就是佤爪国一直与天启国有着紧密的贸易关系。 而他这次来佤爪国，更是带着天启皇帝派给他的重要任务而来，那便是有关忘忧草种子以及贸易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情再出现什么意外，别的不说，他这条命回去天启后恐怕是保不住了。 格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我只是做了一件好事而已，本想到这些人却如此隆重地过来感谢我，害的我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名不保……” 郑三和暗道：“果然如此！格兰啊格兰，你可真是我的祖宗！” “算了！”他转念一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现在怪谁也没有用，只能祈求格兰这件“好事”不会影响到自己的任务。 他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烧了一家黑店而已。”格兰懒散道。 郑三和听闻后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事不算太大。 在他看来，这无非就是件赔多少金币的事。 他连忙对爱德华国王说道：“那家店铺的损失全由我来赔偿，希望陛下息怒。” 他说的是天启国的语言，爱德华国王自然听不懂，迷茫地看着赔笑的郑三和，心中却想着：你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还不确定，有那么好笑么？ 格兰决定再做一件善事，于是主动翻译道：“他说要赔你钱。” 爱德华国王一听，脸色瞬间缓和了一些。 格兰又用天启国的语言对郑三和说道：“你确定要赔他们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郑三和用眼神暗示让格兰住口，别再说下去。 这家店不管是卖什么的，只要他咬一咬牙，总归还是赔的起的。 想必于赔钱，更让他气氛的，是格兰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自己犯的错让别人承担也就算了，你还这么一副心安理得，简直是连畜生也不如！ 爱德华国王也不管格兰在说什么，而是直接开口说出价钱：“你要赔可以——”他伸出五个手指：“五百万枚金币，一枚也不能少。” 郑三和看着国王伸出的手势，心中一阵肉疼。 “五千枚金币呀，老子这一年算是白干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这钱他还是要给的，他安慰自己，就当是用这些钱买自己这条命吧。 值。 不过没等郑三和开口答应，格兰便开口问道：“这家店的老板都死了，那这钱到底赔给谁？” 他是对爱德华国王说的。 他并不意外爱德华九世说出的这个价钱，这与他心中所想的差不多。 但是他想要搞明白，到底谁才是那家店的真正主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就把那个人也一同杀了，免得他再害其他人。 他平时不会这么想的，但是此时他的脑袋如同在天上飘着一般，无拘无束，自然是什么都不用顾虑。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查尔斯终于开口道：“这店就是他的，金币自然也归他所有。 查尔斯刚听到五百万金币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五百万，什么概念？就算是重新建造一座同样规模的城池也用不了五百万。 所以看在格兰真的给自己十五指忘忧草当作报酬的份上，他决定提醒格兰一下，免得对方上当受骗。 于是他说道：“还有，那个破店根本就值不了五百万，顶多也就几千枚金币，除非你是把它的仓库都给烧了，倒可能还真的值这个价钱。” 格兰闻言眯起眼睛。 他曾想过这家店背后的主人绝对不一般，而且很有可能与天宗教有关。 但是他实在没有想到，它的主人竟然就是佤爪国的国王！ 既然不是天宗教主，那么壮汉又为什么会有天宗教的药丸呢？ 难道说，这个国王也是天宗教的教徒？ “咳咳，你怎么知道的，我的确是把仓库给烧了。” 第二百零二章 奥丽莎觉醒 查尔斯彻底闭上了嘴巴。 全没了，一把火烧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爱德华国王身边的郑三和生怕出什么乱子，赶紧让格兰翻译，说他愿意赔偿，并且告诉格兰，别让他再惹什么麻烦。 格兰没有第一时间将他的话翻译给爱德华国王，而是问向郑三和道：“你想清楚了？那可是五百万金币。” 郑三和一脸焦急，忙道：“能买回自己的命，这点钱又算什么，不就是五……等等，你说多少？” 郑三和终于反应过来。 格兰：“五百万啊，一个子都不能少。” 郑三和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险然双脚不稳，晕倒在地。 他差的是那一个吗，他差的是五百万啊！ 五百万，就算是把他在天启国的家底全部掏出来，也凑不出一个零头来啊。 他原本以为只是五千金币，五千金币虽然也不算少，但是他咬一咬牙倒是也能拿出来。 但是这五百万，可就不是咬牙的事了。 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不过格兰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担忧。这五百万他铁定是拿不出的，他现在考虑的是，如果把国王杀了，会是什么后果。 在他看来，一个国王，不专心整理自己的国家，反而暗地里偷偷做生意，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做生意也就罢了，你还偏偏做这种害人的生意，你说，你不该死谁该死呢？ 爱德华气急反笑，他看郑三和的表情，已经料到对方必然拿不出这么多金币。 他现在也不奢求谁来补偿，他只希望，能够将罪魁祸首以及查尔斯斩杀在这里。 “既然你们赔不出金币，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好了！” 说完，他又冲背后的一人轻轻说了几句话。那人听了后，便转身离开了。 格兰打了个哈欠，没有在意爱德华国王的威胁。他从怀里掏出一截黑色木头，点燃之后深深吸了一口，脸色顿时再次恢复成慵懒的状态。 而那截被点燃的木头，赫然就是忘忧草！ 他终究还是没能抵御住那股诱惑，于是在所有忘忧草燃烧殆尽之前，从仓库里取出了一些。 爱德华见状，也终于了然为何对方为何一直飘飘然的状态。 看样子，他也已经染上了忘忧草。 国王脸上露出一丝恶狠，对他来说，如此简直再好不过。 毕竟但凡陷入这忘忧草的人，身体以及意志力都会被大大削弱，他相信格兰也不会例外。 他刚才还担心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不是格兰的对手，才让人去叫了帮手。而如今看来，恐怕是多此一举了。 郑三和也意识到了真相，心中顿觉不妙。 在得知需要赔偿五百万金币后，他已经放弃和解的念头。而他唯一的希望，只有寄托在格兰身上。 毕竟格兰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力，借助格兰的帮助，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此时他发现格兰竟然染上了忘忧草，现在他可以说是彻底绝望，心灰意冷了。 天启皇帝虽然也吸食忘忧草，不过他却严令禁止忘忧草流传入军队之中。 因为他十分明白，如果军队也沾染上了忘忧草的话，对天启国意味着什么。 此时看格兰这副这样，郑三和深刻明白，此次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爱德华见状，也不再犹豫，冷冷地发出进攻的号令。 而心灰意冷的郑三和，也在第一时间被爱德华带来的侍卫所控制了起来。 “把里面的人全部都杀了！一个也不留！” 爱德华的意思很明显，不止是格兰要杀，就连查尔斯以及昏倒在床上，他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陌生女孩子，也要杀掉。 格兰闻言，飘飘然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你的店是我烧的，关他们什么事？” 爱德华国王没有回答，倒是查尔斯开口道：“他当然要杀我，只要我活着，恐怕他赚多少金币都不会安心！” “嗯？”格兰疑惑地扭过头，看来这里面还有故事？ 不过冲上来的士兵显然不打算再给查尔斯讲故事的时间，等爱德华国王退出房间后，他们便拔出腰间的利剑，纷纷围了上来。 格兰吸完最后一口忘忧草后，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尽管他双腿有些发软，但是对付这些人的实力还是有的。 “上！” 随着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下令，数十位士兵终于展开了冲锋。 格兰瞬间窜到了查尔斯以及奥丽莎的身前：“你继续医治她，这些人我来搞定。” 说完，他便已经展开攻势。 这里是皇家酒店，因此每一个房间的面积都要比寻常酒店大上一倍有余。但是此时打起来后，还是显得有些狭小。 在法则之力面前，冲上来的士兵很快便败下阵去。 不消片刻，房间里除了奥丽莎所睡的那张床附近以外，其他地方皆已经破烂不堪。 而在墙角以及天花板上，士兵的身体以各自不同的方式痛苦呻吟着，再没有一个人可以站起来。 “不堪一击呢。” 格兰收起法则之力，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便再次掏出一根忘忧草，准备放松一下。 他越发能够体会到忘忧草的好处了，同时也越来越依赖这个东西。 只是还没等他点燃，床上方向便传来一阵咳嗽声。 紧接着，查尔斯大喊了一句：“醒了！” 格兰赶紧收起忘忧草，转身查看奥丽莎的情况。 他用眼睛余光看到，查尔斯已经是一头汗水，脸色也十分苍白，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医治奥丽莎疲劳所致。 格兰没有管他，而是坐在床上，看向奥丽莎。 只见奥丽莎的睫毛正在轻轻颤抖，等格兰抓住她的手时，她便瞬间睁开眼来。 她的双眼充满迷茫，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感觉怎么样？”格兰见奥丽莎已经醒来，连忙询问道。 奥丽莎目光看向格兰，迷茫的双眸终于出现一丝亮光。 “赫拉克……真的是你吗，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说着，奥丽莎整个身子便已经扑了过来。 格兰完全没有想到奥丽莎醒来后会这么热情，于是面对扑过来的奥丽莎有些猝不及防。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抱住，并紧紧贴在了一团柔软之上。 第二百零三章 预知未来 “奥~奥丽莎？” 格兰感觉自己已经被奥丽莎的两团凶器挤的喘不过气，于是只能想办法让奥丽莎松开。 奥丽莎闻言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连忙离开格兰的身体。 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两颊迅速升起两道红云。 格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发现并没有鼻血之类的异物后，这才说道：“你没事吧，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奥丽莎？”奥丽莎并没有如同格兰所想的在自己身上粉拳伺候，反而是愣了一下：“原来这副身体的名字，叫奥丽莎。” 格兰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从奥丽莎醒来叫自己赫拉克开始，他便有这种感觉。现在听到奥丽莎的喃喃细语，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奥丽莎觉醒了！ “你觉醒了？”格兰不确定地问出。 奥丽莎闻言脸色一喜，开心道：“你终于想起我了。” 格兰讪笑一下，他哪里会想起，只不过是事先知道这件事情而已。 “那个，阿廖莎对吧？” 格兰想起在索隆多的时候，曾听那些天宗教徒说过，隐藏在奥丽莎体内的那位族长的名字，就是阿廖莎。 奥丽莎娇羞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她又想起昨天晚上与格兰的亲热举动，虽然在最后关头因为那场画面而打晕了格兰，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被格兰摸过。 这也就意味着，格兰，不，应该是她所认为的赫拉克已经决定要自己成为他的女人。 她已经等了数千年时间，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没有当场喜极而泣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不过格兰可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验证奥丽莎觉醒的能力，想确定她的能力是否就是自己所想的预知未来。 “你的能力真的是预知未来？” 奥丽莎闻言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吞吞吐吐说道：“我在神识空间里已经很努力的在修炼了，现在，我也可以运用水属性的法则之力了，不信你看……” 说着，她便讲双手交叉在一起，低吟片刻后，她又将双手瞬间分开，伸向前方。 格兰睁大眼睛看向奥丽莎所伸向的位置，但结果却有些小尴尬。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滴水也没有。 “咦？怎么会呢，我明明已经可以了的。”奥丽莎又重复了几次刚刚的动作，结果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格兰看着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的奥丽莎，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不在意奥丽莎是否已经掌握法则之力，他更感兴趣的，当然还是对方的预言能力。 奥丽莎瞥见格兰正对自己摇头，手上动作更快，眼角也已经有些湿润。 “不会的，不会的，阿廖莎真的没有偷懒，我一直有在努力训练的……” 格兰一把抓住奥丽莎的手，温柔道：“没事的，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奥丽莎不敢相信地看着格兰，在他印象中，赫拉克给她的感觉总是非常遥远，好像是要逃离她一般。 这种温柔的语气，她还从来没有在赫拉克口中听到过。 格兰见奥丽莎已经安静下来，于是继续诱导问道：“你看我，在我身上将会发生什么？” 奥丽莎眼神有点闪躲，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赫拉克最讨厌自己的预言能力。 他说过，预言只会让人提前感知到痛苦，其他什么用也没有。 可此时，他却又要自己展示这个能力。 “为什么，难道赫拉克是在考验我？” 这样想着，阿廖莎还是毫不犹豫地施展起了预言能力。 她整个眼眸瞬间变为白色，只有中间位置还残留着一个黑色如同十字架一般的印记。 只是看了一眼后，她便迅速收起，眼眸恢复原状后，却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格兰见她脸色突变，连忙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阿廖莎猛烈摇头：“不……不可能。” 她不能看到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是却会获得某种感知。 而她在格兰身上所获得的感知，是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根据从前的结果来看，足以达到死亡。而且这种不安的强烈程度，也意味着这件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格兰用手抓住阿廖莎的肩膀，等她稍微安静下来之后，他才问道：“你看到了很不好的事情，对不对？” 阿廖莎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看着格兰。 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 三人回头看去，发现门口已经出现数个人。 这些人没有穿铁甲，这意味着他们并不是佤爪国军队中的士兵。 而更让格兰意外的是，那个曾经想要为他“服务”，却始终没有达成的姑娘也在其中。 不仅如此，人群中间站着的，竟然就是那个曾敲响奥丽莎房门的帅气男子。 男人看向三人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对那个姑娘说道：“你确定下药了吗？” 那个姑娘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妩媚，点了点头后，才淡淡说道：“看样子那人是个医生，还是医术很不错的那种。” 她所说的自然就是查尔斯。 男人面目一怔，担忧道：“可是这次只带了一个……” 姑娘看向格兰，眼神发生变化，里面既有委屈，也有失落，还有一抹淡淡的柔情。 格兰之前就被这个眼神所迷惑过，差点就不能自已，这次当然不会再上当。 姑娘见格兰完全没有上钩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他刚吸食过忘忧草不久，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虽然阿廖莎神使已经苏醒，但是她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威胁，一个就已经足够。” 男子听了后，紧了紧身上的肌肉，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但愿你说的没错。” 格兰这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他冷冷地看着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是天宗教的人，奥丽莎之所以昏迷不醒也是你们做的，没错吧？” 两人没有说话，当作是默认。 格兰心道果然如此。 无论是奇怪的黑色药丸，还是可以让奥丽莎觉醒的忘忧草，这些都曾在天宗教里出现过。 现在它们一同出现在佤爪国，那么佤爪国必然与天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得到两人的默认，他也总算知道了真相。 “既然你们是天宗教的人，那么也就死不足惜了。” 这时候，他双手间已经汇聚起浓郁的法则之力。 “赫拉克……”他背后的阿廖莎轻轻呢喃着，不知为何，那股不安的感觉在此时越发强烈。 “上！” 帅气男人一声令下，他背后的天宗教徒纷纷吞下一粒药丸之后，便朝着三人方向，蜂拥而上。 第二百零四章 危机 药丸！ 又是药丸！ 格兰见对方众人吞下药丸的动作，心中顿时有些愤怒。 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吞下药丸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如果换做是他，他宁愿死，也不会去碰那个药丸一下。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他知道，但凡对方吃了药丸，便会不死不休。 而杀死他们的办法，就是击碎他们的心脏，或是头颅。 “呀！” 他大吼一声，给自己振奋了一些精神。 毕竟在忘忧草的效果下，他整个人都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清醒一些，难免会阴沟里翻船。 眼见众位天宗教徒已经拥了上来，格兰也不再犹豫，直接拔出腰间的细剑，紫色法则之力也迅速爬上剑端。 一瞬间，格兰的身影便淹没在天宗教徒之中。 阿廖莎心中猛地一紧，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旁边的查尔斯虽然已经亲眼见到过格兰的战斗方式，可此时再次看到，心中依旧不免汹涌澎拜。 “如果我也有这等本事，又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房间内战况正酣，可是门口的那个帅气男人以及妩媚姑娘却始终站着没动，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如果刚刚有人注意的话，便会发现两人并没有吞下黑色药丸。 阿廖莎紧张地看着战局，心中自责万分。 如果她能够顺利施展出水属性的法则之力的话，现在便可以与赫拉克并肩战斗，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神识空间里明明可以顺利施展出的法则之力，到了这里却屡屡失败。 她埋怨自己还是不够努力，如果在神识空间内，她可以把因为想念赫拉克而发呆的时间也用在训练上，现在恐怕就不用再在一旁无能为力。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边观察着场上的局势，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赫拉克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随着一声闷哼过后，场上便只剩下浑身是血的格兰还站在其中。 阿廖莎猛然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预言能力也因为水土不服出现了点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赫拉克没事便好。 格兰见再没有人冲上来，一把将手中细剑插在地上，便弓腰开始大口喘息起来。 他感觉到这次的战斗比以往都要吃力，也不知是因为这些人比之以往那些更加强悍，还是因为自己体内的忘忧草所致。 “赫拉克，你没事吧？” 阿廖莎见格兰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赶紧跳下床，来到格兰身边，用力扶住他的身体。 格兰身体顿了一下。 原来，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呀…… 就在格兰分神的时候，始终没有出手的帅气男子突然从袖子中滑落出一块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一把匕首，不过却是用木头做成的。 格兰此时背对着两人，因此便没有发现。而阿廖莎脸色却突然一白，心中那股不安前所未用的浓重起来。 没等格兰反应过来，阿廖莎便猛然用力，将他推向一边。 格兰身形还未站稳，便听到一声闷哼传来。他赶紧朝阿廖莎方向看去，却发现那名帅气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刚刚所在的位置，而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匕首般的黑色把守。 匕首的另一端已经刺进阿廖莎的身体，鲜红的血液将这把匕首染成了怪异的颜色。 帅气男子明显愣了一下，原本势在必得的攻击，没成想竟然被阿廖莎神使给破坏！ 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天宗教父曾亲自嘱咐过，必须要活着将阿廖莎神使捕获。 可如今，他既没有杀死格兰，却又将阿廖莎误杀，这让他回去后如何向教父交代？ 不过，他的考虑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他已经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机会。 只见格兰眼中燃烧着足以烧毁一切的怒火，而他身体上的紫电法则之力，也前所未有的浩大起来。 他刚刚体会到那柔情似水的体贴，却马上就被人破坏。 这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仇恨与愤怒齐齐爆发了出来。 “计划失败，快走！” 门口的姑娘冲帅气男子大喊了一句之后，便匆忙逃了出去。 男子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感觉到自己心脏位置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等他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心脏仍在跳动，只不过它已经不在自己的体内，而是被一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手所攥着。 男子身体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握着那把奇怪匕首的手也彻底松开，阿廖莎的身体失力后，便缓缓向后面倒去。 格兰握着心脏的手稍微用力，那颗还在跳动的东西便立刻爆开。 男子连呻吟的机会也没有，就彻底失去了呼吸。 一直看着战况的查尔斯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 格兰原本还想要追出去杀掉那个姑娘，但是见到阿廖莎的情况，终究还有没有追出去，而是扔开男子的尸体，向前一步将阿廖莎抱起。 “阿廖莎？” 他原本也不知道究竟是该叫她奥丽莎还是阿廖莎，但为他挡住这道攻击的，明显是阿廖莎无疑。 阿廖莎双眸之中已经没了多少光彩，她费劲地抬起手，覆在格兰的脸上。 格兰见她嘴唇上下张合，好像在说着什么，只是没等他听清，阿廖莎的手便无力地坠了下去。 格兰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绞痛，他连忙看向查尔斯。 “救她……救救她！” 查尔斯胃中的恶心感还没有完全消散，见格兰招呼自己，他顿时犹豫了起来。 如果他早知道格兰是这么一号人物，打死他也不敢从格兰这里要上一分报酬。 格兰见对方愣着没动，情急之下大喊道：“快过来救她！不然我就把你也杀了！” 查尔斯身体颤动一下，来不及思考，便快速来到阿廖莎身前。 他将手放在阿廖莎手腕上，感知片刻之后，脸色严肃了起来。 …… 酒店外，爱德华被众多守卫严实保护着。 当他听了士兵报告完里面的状况之后，脸色顿时变为一片灰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就算是请天宗教出手，竟然也搞不定那个小子！ 他眼神冷峻地看向一旁的郑三和，后者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希望，瘫软在两名士兵之间。 爱德华国王沉吟片刻之后，终于下达了新的命令。 “放了他。” 第二百零五章 交易 查尔斯松开阿廖莎的手臂后，轻轻摇了摇头。 格兰见状，嘶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查尔斯眉目凝重，思索片刻后才说道：“她身体已经毫无生命特征，但是人却的确还活着，我暂且估计，她这种情况应该是假死。” “假死？”格兰连忙问道：“能不能治？” “能治是能治，我的父亲曾经也医治过这种病情，只不过成功率并不高，而且……” 格兰见查尔斯话只说到一半，便不再往下说下去，于是催促道：“而且什么？” “而且，治疗这种病的一味药非常珍贵，现在恐怕只有佤爪国的国库里还有剩余。” 格兰终于明白为什么查尔斯会面露难色。 所谓国库，自然是在佤爪国国王的掌控之下。 而如今自己已经与他闹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是不可能再从他手中要来。 他看了一眼紧闭双目的阿廖莎，心中暗下决心：即使难要又如何？阿廖莎变成这个样子，全部都是因为自己。那么自己为了他去与整个国家为敌，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格兰凝重地对查尔斯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还需要其他药材吗？” 查尔斯：“其他药倒是在药店里都可以买到，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份……” 没等格兰开口，门外便突然传来一道叫喊格兰名字的声音。 “格兰……阁下，你……” 郑三和看到房间内满是血污，心中一阵后怕。此时再看向格兰的眼神，已经是有了些恐惧。 格兰见是郑三和，便没有多做理会。 在自己与国王闹翻的时候，这个郑三和竟然有些站在国王那一边的意思，他此时自然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不过郑三和走进来后，爱德华国王竟然也跟着走了进来。 格兰瞬间打起精神，他在考虑，如果此时胁迫国王交出查尔斯所需要的药材，能有多大的把握。 饶是已经听了士兵描述房间里面的状况，可是如今亲眼所言，爱德华仍是有些畏惧。 他已经开始担心，对面这小子不会不顾后果，直接在这里把自己给杀了吧？ 可身为国王，自然有他不一般的地方。 虽然心中恐惧，但是他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脸上仍旧是平静如水。 “格兰先生，没错吧？” 格兰刚站起身子，猛地一愣。 听对方这语气，好像是要打算和解？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国王，想要看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爱德华国王见格兰并没有回应他，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很希望这件事情之中有什么误会，但是很显然，你并不这么觉得。” 格兰冷冷道：“的确没有误会，店是我烧的，人是我杀的，而且我也不介意再多杀一些！” “阁下本领高强，自当令人侧目，但以阁下之力，可能屠尽我全城百姓？” 格兰闻言，终于犹豫了。 其实以他的能力，如果时间足够，他倒是真的可以把整座城市的人都给屠了。 但是这其中已经不仅仅是武力的考验，更多的，是对他人性的折磨。 没有人会主动去杀人，更不要说是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爱德华见格兰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的这个加码终于威胁到对方，于是继续说道：“毁坏别人的东西就要赔偿，这是上帝定下的规矩，没错吧？” 格兰仍旧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那就是不可能赔偿。 如果他毁掉的是什么正经东西，倒是可能会考虑吧赔偿的事情。 但是忘忧草这种害人的东西，有多少他就毁多少。 这么想的同时，他自动忽略了自己兜里的那些忘忧草。 “我知道阁下这么做，一定有自己认为合理的原因，但是你要清楚，你所认为的，并不一定是对的。” 格兰受不了他这么弯弯绕绕，直接说道：“你想怎么解决，直接说就行。不过先说好，我可没有那么多金币给你。” 国王苦笑两声后，说道：“我不需要你赔偿金币，只需你，为我效力一段时间……” “不可能！” 格兰直接斩钉截铁说道。 且不说他并不认可对方的做法，就算对方做的是对的，他也不会同意。 毕竟他的目的是要去报仇，如今跟随船队来到这里已经是计划之外，他根本不可能再在此停留太长时间。 爱德华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于是紧接着说道：“那阁下就必须答应我，会满足我一个请求。” 格兰犹豫了一下，心想如果你的请求是让我留在这里，那岂不是换汤不换药？ 国王好像看穿他的顾虑，忙补充道：“放心，这个请求绝对不是强行挽留你。” “那是什么，你不如直接说出来。”格兰直接说道。 国王再次干笑了两声，这才说道：“现在还没有，但是以后绝对会有的。” 格兰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让自己留在这里，那么什么请求都好说，退一万步讲，难不成对方还能把自己卖了不成？ 国王见他点头，刚要松一口气，格兰却突然说道：“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国王眉头轻轻皱起，终于还是说道：“请讲。” “我需要你国库里可以治疗假死的药。” 国王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姑娘，胸中了然他的意思，也没有犹豫，直接点头答应。 郑三和虽然不知两人再讲什么，但是从现场气氛看来，结果显然还不错。 他顿时觉得，这辈子也没有此时那么放松。 说来怪异，他竟在一个满是污血与残缺尸体的房间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如果回到天启国将给别人听，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吧？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一定要尽快离开佤爪国，最好晚上就可以启程。 毕竟如果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未知的事情。 等爱德华国王离开后，郑三和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格兰。 格兰略微想了一下，也赞同了郑三和的意见，毕竟他也不确定，那个爱德华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 只不过，阿廖莎现在这个情况，恐怕……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顺口问了一下查尔斯是否愿意一起离开，查尔斯竟然同意了！ 如此最好不过，于是他们做下打算，等爱德华国王拿来药材之后，便马上上船离开。 没过多久，爱德华果然如约拿来了查尔斯所需要的药材。 当格兰将他们要离开的事情告诉地方之后，爱德华也没有挽留。 毕竟他也害怕，这个少年在他眼里就如同那深海里的暴风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惹出麻烦。 送别仪式很简陋，与迎接仪式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是在场的人并没有谁感觉到异样，因为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 等船队渐渐消失在夕阳里之后，爱德华身边的一位大臣才问道：“陛下果然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爱德华的脸色也变得无奈起来：“要不然呢？” 那位大臣义愤填膺道：“虽然那小子能力高强，但如果我们以全城之力对付他，难不成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爱德华摇了摇头，这位大臣是主管礼仪方面的，对政事理解还是有些肤浅。 以全城之力对付一个人，只是说出来的话，那它便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也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但若真的这么做了，那它就不再有任何用，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损耗而已。 那位大臣见国王没有多说什么，仍旧是有些不甘心，继续问道：“您说您与他要了一个要求，不知道陛下可有什么打算？” 爱德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眯眼望着船队消失的方向。 对于这个要求，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在收复被占据在各位公爵手里领土这件事上，他已经找到天宗教帮助，应该不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而其他事情，他身为国王，自然也不需要这个小子帮忙。 不过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在日后一定会有大用处。 毕竟对于拥有这种恐怖能力的人来说，到哪里都不会平凡，这也是他之所以确定那个要求会永久有效的原因。 他的感觉一向很准，这次自然也不差。 只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决定所带来的结果，竟然是如此伟大，以至于足够写进史书之中，并流传百年。 第二百零六章 查尔斯家族 冷清月光下，船队慢悠悠地前进着。 船舱内。 查尔斯放下阿廖莎的手腕，对格兰说道：“情况已经好转，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她醒来就好了。”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格兰一脸担忧地问道。 查尔斯笑了笑，说道：“天亮吧，等她梦醒了，自然就可以醒来了。” 格兰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查尔斯将阿廖莎的手臂放回被子，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要不，去吸两口？” 格兰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摸了一下兜里，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同走到了甲板之上。 查尔斯掏出两指忘忧草，并且递给了格兰一根。 格兰没有接，却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指。 “我有。” 查尔斯见状也没有纠结，将多余的一指放进口袋，然后掏出火石，先帮格兰点燃，之后才点燃了自己的。 不一会儿，两人便已经觉得有些飘飘欲仙。 “格兰先生，”查尔斯突然开口说道：“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格兰微微睁开眼来，看了一眼查尔斯，幽幽说道：“是关于我的能力吧？” 查尔斯愣了一下，当即点了点头。 格兰狠狠吸了一口忘忧草后，便将剩下的一截丢进海中，然后才说道：“这个是法则之力，是另一个人留给我的。” “法则之力？我还以为这就是银雀帝国传出来的魔法呢。” 格兰一听，顿时想到当初离开雀都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可以释放火属性法则之力的中年男人。 于是他问道：“你怎么知道银雀帝国有魔法？” 查尔斯轻轻一笑：“我知道再正常不过，银雀帝国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格兰没有说话，表情有些严肃。 看样子魔法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在银雀帝国之内普及，不然消息也不会传进查尔斯的耳朵里。 而至于为什么银雀帝国没有隐藏这件事情，原因也很简单。 有些东西，说出来往往比做出来更有威力。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从来不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掌握法则之力。 他之所以心事重重，主要还是担心，如果情况真的是这样的话，他报仇的难度恐怕也会随之增加。 查尔斯见格兰没有说话，于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如果我也会魔法就好了，也不至于被爱德华九世那个家伙欺负成现在这副摸样。” 格兰用余光看了一眼查尔斯，淡淡问道：“看样子，你与那个国王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当然！”查尔斯嗓门一下大了起来：“如果不是他，我的父亲也不会死，我就更不会沦落街头！” 格兰心中倒是升起一些好奇。 他原以为，查尔斯之所以沦落街头，是因为他自己染上了忘忧草。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还有一点，他印象中，刚认识查尔斯的时候，对方曾经说过，是佤爪国国王救了他父亲的命，为什么现在他却又说如果不是因为国王，他父亲就不会死呢？ 没等他问出，查尔斯便继续说道：“他表面上是一位国王，可实际上，他在接受国民跪拜的同时，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接下来，查尔斯便开始说起自己家族与爱德华九世的恩怨。 听查尔斯说完之后，格兰总算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这个他一直以为是乞丐的人，曾经竟然是佤爪国一位公爵的儿子。 佤爪国的现状前文我们已经说过，那便是公爵们各自占领着自己的领地，不向国王进贡，也无需向王国纳税。 任何一位君主都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爱德华九世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虽然爱德华九世一直想着让各位公爵重新臣服自己，但是无论是兵力还是经济力量，都不足以实现他的野心。 所以明面上搞不过，他便暗地里挑拨离间，想要破坏各位公爵之间的关系。 不得不说，爱德华虽然看上去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但脑袋是真的聪明。 第一个被他瓦解关系的公爵，便是查尔斯的父亲。 查尔斯的家族原本并不算大，而且也只是占有一座城池而已。 但是，他们家族与奥国有些相似，皆是通过医术发家，并且一步一步走到公爵的地位。 而也正是因为此，之前所有的忘忧草几乎都是出自他的家族之手！ 如果说忘忧草这个东西是他家的专利，也丝毫不为过。 他的祖辈培育忘忧草的目的，其实仅仅只是为了医治病人。因为忘忧草除了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外，也是一味效果极好的草药。 而且他们家族有规定，无论是谁成了家主，都必须严格控制忘忧草的产出量，因为作为忘忧草的发明者，他们比谁都知道忘忧草究竟会带来什么东西。 一直到查尔斯的父亲继承公爵之位后，这个规定才被打破。 原因是由于天灾，那一年整座城市都陷入死寂。为了拯救城市，也为了稳固公爵之位，他的父亲便开始大规模的生产忘忧草，并用通过忘忧草换来的金币，重新建造了城市。 爱德华九世正是利用忘忧草这一点，开始在各位公爵之间大肆宣扬忘忧草所能够带来的利润。 其他公爵听了爱德华九世的话后，便想要用金币买去忘忧草的培育方法。 查尔斯的父亲当然不会同意，大规模生产忘忧草已经是违背了祖训，他又岂能卖掉忘忧草的培育方法？ 久而久之，其他公爵便开始对查尔斯的家族心怀不满。 终于，在十几年前的某一天，其他公爵派出军队，准备联合攻打查尔斯家族的城堡。 查尔斯家族自然不可能抵挡得住，但是在那个时候，爱德华九世再次出现了。 他声称可以帮助查尔斯家族度过难关，不过要想得到他的帮助，就必须告诉他忘忧草的培育方法。 不得已之下，查尔斯的父亲终于还是同意了。 之后，那些公爵得知查尔斯家族已经依靠爱德华九世，便没有再发动进攻。 倒不是他们害怕爱德华九世的兵力，毕竟那么多公爵联合起来的军力，已经足够摧毁佤爪国的王朝。 但是，每一位公爵又都怕自己在受到损失的时候，其他公爵会趁虚而入，吞并自己的土地，所以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撤了兵。 危机解除后，爱德华九世如约拿到了忘忧草地培育方式。 再之后，他便开始大面积地种植忘忧草，并通过忘忧草换取大量的金币，以加强自己军队的建设。 其实在答应给爱德华九世培育方式的时候，查尔斯的父亲曾有过一个要求，那便是不得大量种植忘忧草。 那时候爱德华九世虽然口口声声答应，但是确在事后立马违背承诺。 而查尔斯的父亲也因此被气出病来，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查尔斯父亲死后，爱德华九世用忘忧草带来的利润，加强了军队，并以迅雷不及之势剥夺了查尔斯的继承权。 然后国王向整个国家宣布，查尔斯家族原本所占领的土地，全部重新归为自己所有。 他把查尔斯带到了佤爪国的都城，并给他安排了皇家医生的称谓。 于是，原本应该成为一位年轻公爵的查尔斯，最后只能被迫做了一名医生。 第二百零七章 奥丽莎还是阿廖莎？ “那你为什么要自自甘堕落，既然是爱德华九世破坏了你家族的荣誉，那你就应该想办法讨还回来。” 格兰听完查尔斯的故事，如此说道。 查尔斯神色悲伤，又从兜里掏出一指忘忧草，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说道：“我又何尝不想呢？” 他顿了一下，再此看向格兰：“我只是一个连牲畜都没有杀过的医生，可不像你身具神力，抛开家族的光环，我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拿什么去跟国王作对呢？” 格兰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对。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肯定是要报复回来。 但是，如果自己没有法则之力呢？ 他摇了摇头，深知自己恐怕也只会如查尔斯一般，有心而无力。 查尔斯继续说道：“但我虽然杀不了人，却也能用自己的方式报仇——”他抬起手，看着手中散发出淡淡香味的忘忧草道：“就比如这个。” 格兰没有说话，他不明白这个东西怎么会成为他报仇的武器。 “你应该已经见过，佤爪国的民众对于忘忧草的看法。” 格兰点了点头。 在他所接触到的人里，大部分人还是对忘忧草怀着抵制态度的。 查尔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之前，在人们心中，忘忧草只是一种药而已。” “为什么现在……”格兰说到一半，便没有说下去。 查尔斯笑得更张扬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他们亲眼看到一位声名远扬的医生因为忘忧草而落魄，那将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格兰愣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是说……你之所以会染上忘忧草，就是为了破坏忘忧草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 “但遗憾的是，”查尔斯摆了一下手：“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伟大。” “我原本打算，用自己的落魄来向众人证明忘忧草的害处，然后再戒掉忘忧草，这样便可以率领众人抵制忘忧草，因此断了爱德华九世想要借忘忧草来敛财的行为，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等你真正染上之后，便再没有办法戒掉了是吗？” 格兰替他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查尔斯沉默不语，再此深深吸了一口忘忧草。 “其实，忘忧草并不难戒掉。” 格兰看着他的样子，不以为然。 查尔斯突然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喜欢忘忧草呢？” 格兰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他是因为什么呢？可以说是因为亲情，也可以说是因为爱情，又或者说是因为一切让他烦恼的事。 但是归根揭底，他只是想借忘忧草去弥补那些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罢了。 于是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料查尔听了后摇起了头：“不不不，并不只是遗憾。其实每一个人贪恋忘忧草的根本原因，都只是因为自己的贪心。” “贪心？” 格兰有些想不明白。 他一不爱钱，二不爱名，又哪来的贪心一说？ 查尔斯解释道：“月亮都还有阴晴圆缺的时候，这世界上又哪有什么完美的事情？只不过人们偏偏想要完美，偏偏就盯着生活中不如意的地方看，这便是贪心。”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所有想要打破客观规律的欲望，都是贪心。” 格兰终于理解了查尔斯的意思。 这个贪心，指的其实也就是各种各样的欲望。 每个人都有欲望，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打个最简单的比方，那就是他与查尔斯的对比。 两人都背负着仇恨，但是格兰可以凭借着法则之力实现报仇，而查尔斯就不能。 既然他不能，便只有沉浸在忘忧草带来的幻觉中，以此来躲避残酷的现实。 查尔斯贪心吗？可以说是。 虽然他的家族不复从前那么繁荣，但是好歹他还能做一个有头有脸的医生，这比那些在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简直要好上一万倍。 但是他却不满足，满脑子都想着去夺回理论上本该是自己的东西，说他贪心，也的确不算过分。 不知不觉，天边竟然已经出现阳光。 没想到，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直接说了一个晚上。 不过好在有忘忧草可以提神，两人倒都没有多少疲惫。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开门声。 紧接着，便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谁呀，大早上的就在外面说话，都吵醒人家的美梦啦！” 两人闻声看去，发现头发散乱的阿廖莎已经出现在门口。 “诺，你的小情人看起来好像已经彻底没事了。”查尔斯一脸坏笑着冲格兰说道。 格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对于查尔斯所说的“小情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的不介意娶阿廖莎当老婆。毕竟对方可是差点就替自己牺牲的人，这辈子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会让阿廖莎受半点委屈。 格兰微笑着走向阿廖莎，不顾后者什么反应，便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以后都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他嘴唇贴着阿廖莎的耳朵，语气里像是裹了棉花，温柔而软绵。 阿廖莎吃惊地张大眼睛，但是由于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紧紧抱住，她自己也挣脱不开，于是只有愣在原地。 “傻事……什么傻事？” 格兰从背后抚摸着阿廖莎的头发。 “没关系了，只要你没事就好，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好了。” 阿廖莎猛地一个冷颤，赶忙将格兰的身体推开一些，然后将手放在格兰的额头上。 “你这是生病了？” 格兰也有些纳闷，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阿廖莎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后，脸色唰的一下变为粉红。 “没生病啊？你个大色狼，刚起床就要吃人家豆腐！” 说着，她的手已经在格兰胸口捶打起来。 打了一会后，她发现格兰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停手，委屈道：“是你先欺负我的，就算打疼你也不能怪我……咦？我们这是在船上？” 她赶忙转移话题。 格兰扶着她的脸，强行使两人四目相对。 “你究竟是阿廖莎还是奥丽莎？” 阿廖莎眼里露出一丝迷茫。 “阿廖莎是谁？” 果然！此时这副身体的主人，已经重新变回了奥丽莎。 了然一切的格兰并没有露出欣喜，而是双手无力地松开了奥丽莎的脸。 没错，是奥丽莎。 那么，阿廖莎呢？ 格兰心底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会不会也如赫拉克一样，彻底消失了呢？ 第二百零八章 抵达亚提 装饰华丽的宫殿大厅内，亚提国王一边品尝着鲜美的红酒，一边听着下面官员的议论。 他们议论的重点便是，现在是否要重新向银雀帝国开战。 就在大家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国王终于放下酒杯，轻轻咳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咳嗽声，整个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国王扫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一位红发少年的身上。 “查理阁下，”从他的语气来看，他似乎很重视这位少年：“一年前，你所率领的奇袭部队曾受到大魔法师的阻拦，如今你有什么看法？” 被称作查理阁下的少年，正是之前被格兰以一人之力打乱万人奇袭计划的主角，也是原本应该成为银雀帝国国王的查理十八世。 他从始至终只是听着别人议论，一直没有发表任何观点，此时被国王问起，这才略加沉默后说道：“尽快进攻，有利无弊。” 另外一边的一个五十岁摸样的白发男子站出来道：“根据斥候传回的情报来看，银雀国已经开始普及魔法，并还因此成立了魔法学院，恐怕现在正是实力最为强劲之时，所以，我不同意查理将军的观点。” 查理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说话的这位老头。 亚提国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下，这才说道：“那若按你所想，我们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最好？” “这……”那位老头一时语塞，想了片刻后，回答道：“强大的天启国有一句古话，那便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依我所看，我们应当借鉴敌国的魔法理论，同时也大力推广魔法，等魔法在国内成熟之后，再行进攻之事，方为稳妥。” 查理终于开口：“一个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却在一年之内兴盛起来，您觉得，这可信吗？” 老头捋了一下胡子，音量也提高了几分：“将军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不相信我国派出的斥候？” “当然不是。只不过一个新兴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是魔法，真的会在一年之内普及吗？” 老头愣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些只是银雀国故意露出的假象，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魔法？” 查理没有继续说话，表情变得沉郁起来。 银雀帝国的确已经出现魔法，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已经亲眼看到。 但是他并不相信使用魔法在银雀帝国已经是普遍的东西，虽然他们已经成立了魔法学院，但是他仍然坚信，此时的魔法师相当稀有。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天启国的使臣已经接待完毕，正在外面守候。” 亚提国王挥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并命令众人退下，场上只留有查理以及那个老头两人。 “你觉得天启国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亚提国王问向老者。 老者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必然是为了天离石而来。” 亚提国王沉吟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那你认为与天启国结盟的可能性有多少？” 老者闻言终于皱起了眉头。 天启国与银雀帝国向来交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们两国虽然没有在军事上结盟，但是多年来商业往来不断，关系十分融洽，国王的这个想法恐怕不会达成。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国王后，国王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做表示，接着他便问向查理道：“阁下觉得呢？” 查理没有听清国王的询问，他刚刚正处于走神的状态。 当他听到天启国三个字的时候，心中莫名传来一种熟悉感，但是若往深处想，他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再没有任何印象。 国王见查理面色凝重，不由问道：“阁下难道有什么顾虑？” 查理看下国王，摇了摇头，坦言道：“需要先看一下他们的态度才可以。” 国王点了点头，然后便命令守卫将天启国的使臣带上来。 …… 郑三和一脸郑重，在宫殿外等待的这段时间内，嘴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因为他实在害怕格兰待会再整出什么差错。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会让格兰跟着自己下船。但是船上精通两国语言的，只有格兰一人，所以他才必须要带对方过来。 格兰心不在焉地听着郑三和的嘱咐，时不时的点一下头。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周围的景物所吸引。 刚下船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首先，就是他们所登录的港口。港口规模很大，与格伦港城的港口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但是奇怪的是，港口里面并没有停靠什么船只，好像这个国家之所以建造这个港口，只是用来观赏一样。 其次，就是这里人民的生活状态。 怎么说呢，其实这里的人除了体格有些矮壮之外，其他地方倒也与银雀帝国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这里人的行事风格非常让人别扭，就比如他走来宫殿的这一路，路上的人脸上都很少出现笑容，大多都是脚步匆忙，脸色严肃，仿佛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最后，就是这里的建筑了。 就拿国王所在的宫殿来说，它并不是像其他国家那样以红色与金色为主，整个宫殿都是用一种灰色材料建成，让人看上去很是压抑。而除了这座宫殿外，其他建筑也大都如此。 当然，他之所以观察的那么仔细，主要还是因为这里是亚提国。 他虽然对战争了解不多，但是银雀国在与亚提国交战这个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因为他原本生活在银雀国的缘故，所以下意识的，他便会把亚提国当成敌人。 但如今，他与银雀国结仇后，他的思想也跟着发生了变化，银雀国不是他的祖国，而亚提国也不一定就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此时站在这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至于究竟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来。 正当郑三和嘱咐格兰的时候，让他们进入宫殿的命令终于传来。 郑三和连忙收住，眼神示意格兰不要再东张西望。 接着，在守卫的带领下，他们一同朝宫殿内部走去。 郑三和走在路上，始终低着脑袋，因为他明白此时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在银雀国与亚提国开战后，天启国便再未向银雀国表现出什么好感。 因为天启国作为一个政治与军事上的巨人，但凡他向两国之中任意一方表露出好感，对战争的走向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所以天启国只能观望，等哪一个国家拥有压倒性胜利的时候，再表露态度。 而现在战争还远未结束，按道理来讲他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他这次来，是带着重要使命前来的。 天启国的皇帝向来热衷于长生不老，而此时在任的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长生不老药又岂是可以轻易练出来的？ 天启国的术士为了投皇帝所好，不停研发长生不老药，但最后却一直没有成功。 直到一百年前，天启国一位美名远扬的术士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长生不老药之所以炼制不出，主要是因为缺少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天启国所在的大陆并没有，却很有可能在蓬莱仙境之内，它就是天离石。 其实在那之前，天启国内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还会有其他大陆，在那位术士提出后，他们自然也不相信。 无奈之下，那名术士只能亲自带了一批其他术士远渡重洋，寻找所谓的蓬莱仙境。 最后蓬莱仙境虽然没有找到，但是却发现了兰彻斯曼大陆，这也像天启国人证明了，世界上并非只有他们所居住的那一块大陆。 再后来，天启国皇帝开始派出外交使臣，与兰彻斯曼大陆上的各国建交，其实根本目的仍是天离石。 但是兰彻斯曼大陆虽然有天离石的传说，术士们却始终没有找到。 倒是在多年的来往之中，天启国与兰彻斯曼大陆上的国家建成了稳定的贸易关系。 后来那位皇帝终究是没能等来长生不老，便魂归西天。 寻找天离石这件事情便因此也搁置了下来，而那些被分为数个批次带去兰彻斯曼的术士，也都没了音讯。 接着便是百年后的现在，此时的国王又再此加大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力度，因此更多的术士便被带到了兰彻斯曼，寻找天离石的下落。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五年前，天离石存在于亚提国的消息传了回去。而这个消息的依据，是亚提国内有一个叫做天离族的族落。 现在天启皇帝随着年龄渐长，对长生不老的渴望便越加强烈。 于是他才派出郑三和，一方面向列国展示天启国的国威，另一方面，也是他主要的目的，就是寻找天离石。 这些是郑三和根据皇帝口述以及民间传说所知道的东西，至于天离石是否真的在亚提国，而这个东西又是否真的是长生不老药的关键，他也的确不清楚。 不过既然是带着皇命而来，那他必然要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回去才行。 这不仅关乎着长生不老药的炼制，很有可能还会彻底影响兰彻斯曼的权利格局。 所以他虽表面淡定，但实际上，心里的压力已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零九章 亚提国王的疑惑 走近大殿，因为郑三和的嘱咐，所以格兰倒是听话的低着头，并没有四处张望。 他明白，既然银雀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家乡，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谁胜谁负与他自然也全然无关。 他需要做的，与在佤爪国所作的一样即可，那便是将郑三和手中的礼物清单翻译成兰彻斯曼的语言。 例行行礼之后，郑三和终于从怀里掏出清单，开始一一朗读起来。 格兰自然也是等郑三和说完一句，他便翻译一句，很是无聊。 这次的清单比之前的任何都要长的多，直到说得格兰口干舌燥才算结束。由此可见，天启国对于亚提国的态度，还是十分重视的。 等郑三和将因为海难而损失的东西也说了一遍后，亚提国王终于开口说道：“海洋龙卷风？你是说，你的船队经历了海洋龙卷风？” 郑三和收起清单：“的确如此。” “能从海洋龙卷风中逃出，天启国的国运果然强大！”那位留下的老头恭维道。 这是他的工作，他并不觉得恭维一位官职远比自己要小的使臣有什么不合适。 郑三和连忙应承了两句，等大殿内氛围总算和谐一点的时候，格兰才终于抬起头朝周围看了看。 只是一眼，他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因为此时站在大殿一边的少年，也同样正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不是郑三和的叮嘱，他恐怕早就出手先下手为强了。 就是因为这个少年，他才得以真正掌握了法则之力，但这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好事，因为也正是因为这个少年，他与洛以及奥伊大叔，才差点死在前往极北之地的路上。 更何况，他父亲的死，归根揭底也是因为这个少年！ 那位少年目光同样不善，只是他忍耐力好像不错，面对曾经差点杀死自己的人，竟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就在这时，郑三和却突然惊呼道：“查理王……” 他刚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国王面色一怔，问道：“使臣也听说过查理将军的威名？” 郑三和明显愣了一下，默念道：查理……将军？ 他脑袋已经开始有些混乱，这位红发少年他是认识的，因为在天启国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见过对方。 在他印象中，这名少年明明就是银雀国为了稳固与天启国的关系而派来的人质，是当时银雀帝国国王最小的儿子，查理王子，在一年前被银雀国接走，说是要继承王位，这时候他怎么却又出现在正与银雀国交战的亚提国内？ 更让他不解的是，他竟然还成了将军！ 查理也同时看向郑三和，看着那张阴阳怪气的白净脸，他脑海中没有一丝印象。 格兰也疑惑地看向郑三和，他当然知道刚刚郑三和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不过在略微思索后，他便恍然大悟。 因为之前为了假扮王子，他深知查理王子曾在天启国生活十几年时间，不夸张的说，查理王子正是在天启国长大的。 而郑三和同样来自天启国，如果他们认识的话，倒也不算太意外。 但是看郑三和的表情，想必他也不清楚为何本该成为银雀帝国国王的王子，此时却出现在了这里。 亚提国王见众人都没有出声，反而气氛有些冷肃，于是开口打破沉默道：“查理将军是我国得以在战争中取得压倒性优势的最大功臣，称之为亚提国的英雄也丝毫不为过。” 他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管格兰等人之前与查理有什么恩怨，都不得再动查理一根汗毛，否则，便是与整个亚提王国作对！ 格兰在心里稍微盘算之后，便决定等与郑三和单独相处的时候，再问清楚事情的来来龙去脉，他隐隐觉得，查理王子的奇怪行为与自己父亲的死，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之后，便是接待惯例上的宴请使臣环节了，不过现在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些时间，于是国王便命令守卫将郑三和与格兰带到一间房间里休息。 等守卫领着两人走出大殿后，国王才开口问道：“阁下认识他们？” 查理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是点了点头：“认识其中一个。” “那个少年？”国王继续追问。 查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之前有跟您说过，那个以一己之力阻拦我军行进步伐的人，您应该没有忘记吧？” 亚提国王脸色顿时拉了下来，眼神中也升起一股阴翳。 “阁下没有记错？” “就算在地狱里相见，我也还是能够一眼便认出他。” 国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心里却已经震惊万分。 对于可以凭借一己之力便击退上万人组成的军队的人，他自然不会忘记。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应该是银雀帝国的一位将军，尽管经过斥候打探，并没有发现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人，但他仍然心存忌惮。 甚至可以说，他这一年来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出进攻的命令，也皆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 他有过数个猜想，这个人可能是一位不出世的高人，也可能是地狱逃出的恶鬼，也有可能就是银雀帝国隐藏的实力。 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这个人就是银雀帝国的底牌，万一银雀帝国不止有一个这么强悍的人…… 这对战争的影响足以致命！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个人再次出现，等待分清敌我之后，再发起进攻。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而且还是与天启国的使臣一起。 那么，这个人是天启国的人？ 如果是天启国的人，又为何要阻拦自己的军队前进？ 难道说，天启国已经与银雀国签订了军事联盟？ 可如果与银雀国签订军事联盟，此时天启国的使臣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现在他对自己的爱将查理将军也产生了一丝怀疑。 如果真的如天宗教父所说，查理只是一位通晓军事的普通人，那么天启国使臣与那位少年又为何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如果天宗教父骗了自己，那么查理又究竟是谁，难道真的如大臣所议论的那般，是银雀帝国本该继承王位的王子？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来到亚提国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何帮助自己屡屡击溃银雀国的防军？ 这些问题他一个也想不通。 不过他仍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因为他知道，这所有的答案马上就会全部揭晓。 第二百一十章 剑拔弩张的晚餐 晚餐是在一间大厅里进行的，据悉，这里也是亚提国王平时进餐的地方。 格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发现竟然并不是如同自己想象般那么繁盛，反而十分简朴。 也不知是亚提国王故意为之，还是他平常的饮食水平就是如此。如果是后者，那倒是足以让人心生佩服。 桌上坐着五个人，分别是格兰，郑三和，亚提国王，查理以及那个在大殿之中与查理争辩的老头。 能坐上这个桌子吃饭，足以那个老头的身份不一般。 果然，等众人坐定之后，亚提国王又重新做了介绍，查理的身份格兰与郑三和都知道，倒是亚提国王仿佛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仍然将他当作亚提国引以为豪的战争天才。 而那个老头，则是祖上三代都辅佐亚提国王的亨利家族的一份子，名为塞斯。 等寒暄过后，亚提国王又再次提起他们遇到海洋龙卷风的事情。 国王声称是想要仔细了解他们逃出海洋龙卷风的方法，以免日后亚提国的商船遇到这种事情，也好有个参照。 格兰对他这个说法不以为然，因为根据他的观察，亚提国的港口根本就没有商船停靠，又哪里会遇到海洋龙卷风。 不过既然他已经提出，郑三和自然也是不好隐瞒，便将格兰是如何带领船队度过危机，又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击杀海怪的过程粗略说了一遍。 亚提国王听完后，与查理对视一眼，心中已经确定查理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少年就是曾经狙击亚提国军队的那个大魔法师。 国王喝了一口红酒，他好像很喜欢喝酒。 “敢问格兰先生，那海怪与一万人组成的军队相比，孰强孰弱？” 格兰心中一怔，心道果然还是说到了这个事情。 不过他倒也没有表现出不自然，只是平淡说道：“一万人终究也是人，他们会因为害怕而退缩，但是海怪这种东西没有那么聪明，它会与人死干到底，所以相比之下，一万人的军队更容易对付一些。” “阁下记得倒是很清楚。”亚提国王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不善。 郑三和心跳加快起来。 他琢磨着格兰从踏上岸到现在，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完全没有做出格的事，为何这亚提国王语气不善呢？ 格兰没有再回答，而是看向国王身边的查理，嘴角仅仅抿起。 在等待晚餐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与郑三和确认过，对方也的确不知道为何查理王子会出现在亚提国内。 所以如果想搞清楚来龙去脉，以及自己父亲的死，只能亲自询问查理王子，才可以得知真相。 亚提国王继续问话，但是却是面向郑三和。 “贵国与银雀国素来交好，想必也知道银雀国近年来的状况。” 郑三和见亚提国王终于说到正题，于是挺直腰板，严肃道：“天启国确实与银雀国有贸易上的往来，但是在军事上，却从来没有签订任何条约。” 亚提国王点了点头：“那么不知贵国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郑三和揣着明白装糊涂：“恕我冒昧，没有理解陛下的意思。” 亚提国王自然知道郑三和是在装糊涂，冷冷道：“既然亚提国已经向银雀国宣战，那么兰彻斯曼大陆日后必然会消失一个国家，留下一个霸主。不知贵国觉得，最后留下的会是哪个国家？” 在这上面郑三和可不敢乱说，于是只能模棱两可道：“我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不敢妄加判断。” “哼！”亚提国王又喝了一口红酒：“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只要天启不插手，亚提国必将攻破银雀国都的城门，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提前恭喜陛下了。” 郑三和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天启国绝对不会帮助银雀国。 格兰将这句话翻译之后，亚提国王突然说道：“既然天启国并没有帮助银雀国的打算，那么这位格兰先生又为何要向我方军队出手？” 格兰听完后没有马上翻译，而是停了一下，与亚提国王对视着。 郑三和见餐桌上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却又不好向格兰询问亚提国王说了什么，于是额头上已经急出一层汗。 格兰沉默片刻后，终于说道：“你别误会，首先我并不是天启国人，而且，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先问清楚再算账不迟。” 亚提国王看了一眼查理，查理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格兰。 于是他只能问道：“那么阁下不如就仔细讲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问查理王子比较好一些。” 听到“王子”二字，亚提国王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 “这里有将军，有大臣，却偏偏没有阁下所说的王子，想必你是搞错了吧？” 这时，查理王子终于开口道：“希望你搞清楚，王子的意义是什么。它并不是说我长得帅，就可以被称为王子！” “不要脸，”格兰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并没有说出声来，而是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身为银雀国王子的身份，一点也没有错。” 哗啦！ 查理突然站起，无视身边的国王，直接将面前的餐具扫落在地。 他可以忍受这个人叫自己什么狗屁王子，但是绝不允许他说自己与银雀国有什么关系。 在他眼中，银雀国只不过是一个被掏空身体的巨人，完全不堪一击。 他讨厌弱者，而银雀国在他眼中便是弱者，所以他绝对不允许任何用这种方式来侮辱自己。 “查理将军！”始终没有说话的那个老头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严肃：“停止你愚蠢的行为！” 亚提国王挥手打断想要继续阻止查理的老头，开口说道：“既然你说查利将军是银雀国的王子，可有什么证据？” 格兰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直接拿出来的证据。 他如果说是自己曾经救了这位王子，对方断然不会相信。而且虽然郑三和可以作证，但是现在来看，他如果拿不出什么实物证据，也都没办法证明。 所以想了半天，他只能抛出一句：“你爱信不信。” 没等亚提国王发作，格兰便继续说道：“你不相信拉倒，那我们接下来就来说说，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一章 格兰的遐想 晚餐结束后，亚提国王退散众人，独自走近一间光线暗淡的侧室。 侧室内装饰极为简单，甚至连一张桌子也没有。 他对着黑暗的角落说道：“查理将军真的是银雀国王子？”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他是谁很重要么？” 亚提国王明显有些生气，大声道：“对你的确不重要！难道你想要我用敌国的国王去倾覆他自己的国家？简直胡闹！” 角落里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样，不是才会更有趣吗？情况怎么样，有把握杀死那个少年吗？” 国王冷哼一声，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一万人组成的军队都无法击败他，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这道声音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更多的不死药。” 国王没有再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反而说道：“我并没有见到你所说的那个姑娘。” “你不用管这件事情，你只需要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即可。” “还有一件事，伦伯的真实身份又是谁？不会也是银雀国的人吧？” 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他。 国王顿时攥紧拳头：“你给我等着，等我吞掉银雀国这块肉之后，一定会好好陪你玩！” 在晚餐期间，经过格兰的叙述后，亚提国王已经知道了那天自己军队溃败的具体经过。 查理率军秘密前进过程中，遇到了银雀国北方战线的一位将军，为了不使军队的行踪泄露，查理便准备痛下杀手。 没成想格兰也与那位将军一起，而查理之前又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所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 当他了解到格兰并非诚心与亚提国作对的时候，便起了招纳之意。 如果亚提国能够有如此强悍的帮手，必然可以更轻松的战胜银雀国。 不过看格兰在饭桌上的意思，好像并不愿意为亚提国效劳，所以他现在很纠结，究竟是应该按照天宗教父所说，杀了这个少年，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劝说格兰效忠自己。 他并不认为自己就应该听从天宗教父的话，毕竟在他看来，两人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天宗教父为他带来了大量的不死药，以及查理与伦伯两个天才，而他则答应天宗教父等战争胜利后，便将天宗教定为亚提王国的主教。 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命令一说，所以刚刚天宗教父那副轻蔑的语气才彻底激怒了他。 他在考虑，以半个城市的杀掉格兰，又或者直接与天宗教父翻脸，这两个选择带来的好处，究竟哪一个更大一些。 …… 格兰与郑三和两人在塞斯的带领下，回到下午休息的地方。 然后塞斯又命人整理出一间房间，毕竟用一间房招待两位客人，这可不符合亚提国的待客之道。 叮嘱过后，他深深看了格兰一眼，便告辞离开。 郑三和从吃过饭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他这个状态，也皆被格兰看在眼里。 无奈之下，格兰只能说道：“放心，这只是我与查理王子的恩怨，与天启国和亚提国无关，我已经与这里的国王解释过。” 晚饭时，格兰已经将事情的大概与郑三和说了一些，所以他才以为郑三和之所以不在状态，并不是因为没有喝脉动，而是因为自己又给他惹了麻烦。 不过事实上，郑三和之所以忧心忡忡，也并非全部是因为这件事情。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郑三和是带着天离石的任务来的，他原本是打算按照天启皇帝的命令，用军事联盟作为交换，用以获得天离石。 但是没成想在晚餐期间，他完全没有机会将这些话说出口，毫无疑问，他已经错过谈这个条件的最佳时期。 面对格兰的安慰，郑三和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来他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再者其实他也已经习惯格兰打破自己计划的行为了。 他感觉与格兰同行的这一路，别的倒是没什么，自己的气量可以说是已经大大提高，远比什么读书写诗用来锻炼气量更为有效。 说完这些后，郑三和便与格兰道了晚安，离开去向塞斯准备的另一间房。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月亮笼罩在乌云背后，只露出一个冷清的轮廓。 他走到窗前朝外看去，发现这座城市的夜晚，比他想象中的要安静很多。 一路走来，他也在数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停留，那些国家的城市，晚上总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 而这里却大不相同，如果非要说的话，这副冷清模样，他也只在银雀国的城市内见过。 既然两国交战，而且各自的城市又都是那么萧条，那么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会不会就是因为战争呢？ 他不由得这样猜测起来，且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关于战争，他现在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 所谓战争，并不只是指两个国家派出军队打打杀杀这么简单，战争背后，所涉及和影响到的东西，远比战场上所呈现的更加广泛和宏大。 战争一旦爆发，参战的每个国家都会被迫进入战时戒备状态。 在这个状态下，国家内所有的物资和资源，都要优先提供给前线。 不仅如此，如果发生战争，那么国家的商业经济以及外交也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就比如今天在晚餐时间所见到的那样，尽管天启国与银雀国有着极为密切的贸易合作关系，但是在战争爆发后，天启国仍然不会支援给银雀国一兵一足。 没有哪个国家的君主会主动将战火引入自己的领土，所以天启国这么做倒也的确无可厚非。 再说经济方面，战争期间，说不会对外贸交易产生影响，那绝对是只有鬼才信的话。 如他亲眼所言，无论是战场上面局势占优的亚提国，还是节节败退的银雀国，他们的城市比起那些未经战火的城市，都要萧条冷清许多。 此外，战争还会对两个国家的公民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种影响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体现在心灵之上。 无论是亚提国还是银雀国，它们的公民脸上都写满着麻木与悲观，这也是白天格兰经过街道的时候所见到的。 这样想着，他不由产生了一个疑问。 从他自己的视角观察，还从来没有见过战争的好处，反而处处呈现着因为战争而遗留下的问题。 那么，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又为何要继续下去呢？ 一天的疲惫已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在吸食一指忘忧草后，他便不再去想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昏昏然间，不一会儿，他便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遭劫 正睡得香甜，格兰突然感觉一阵冷风从脸上拂过，使他一个机灵便坐起身来。 他四周看了看，窗户正关着，门也没开，根本就不可能有风进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风便已经无影无踪。 不过虽然风已经消失，但是那种内心发出的不安仍在持续着。 “难道是因为最近吸食忘忧草的量太大了？” 他瞎想了一会儿，困意便徐徐再次袭来。 正当他刚躺下，准备继续刚刚美梦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拂过奥丽莎妖媚的脸庞，这使他再次坐了起来。 他差点忘了，天宗教也一直在追踪奥丽莎！ 他虽然还没有在这亚提国内见到天宗教徒的影子，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天宗教的爪牙恐怕早已经在这里根深蒂固。 念及此，他连忙跳下床，将衣服随便套在身上，便准备出发回到船上。 他推开门走出房间，漆黑的走廊里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 看了一眼郑三和所在的房间后，他还是决定独自出发。 毕竟就算带上郑三和，以他那个体格，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如果真的遇到危险，自己恐怕也难以顾及他。所以让郑三和继续待在这里，反而更安全一些。 想罢，他便迈开步子朝宫殿外走去。 头顶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为伴。 整个宫殿里除了偶尔响起的野猫的叫声外，便再没其他动静。 正当他马上就要走出宫殿时，他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铠甲上铁片撞击的声音。 “站住！否则格杀勿论！” 一道来势汹汹的声音响起。 格兰不想惹什么麻烦，这倒不是因为他怕，主要还是他觉得如果自己再弄出什么事情，郑三和那边估计要直接被气死。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好声好气道：“我是今天跟着天启国使臣而来的翻译，不是刺客。” 喊话那人接过一把火把，走近格兰身边，在格兰身前挥舞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格兰的身份。 等他确认完毕后，才冷言道：“国王吩咐，今夜谁也不能出去。” 格兰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想到亚提国王如此谨慎。不让人进入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竟然连出去的自由都没有了么？ 但是为了郑三和考虑，他依旧耐心说道：“我在外面有些急事，希望你可以通融通融。”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那人语气里已经失去耐心：“我说今天晚上谁也不能出去！” 格兰顿时攥紧拳头，他同样也有些失去耐心了。 “那我偏要出去，你又能怎么样？” 那人“蹭”地一声拔出武器，冷笑道：“你非要出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脑袋和身体只能出去一样，留下一样。” 格兰问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人很是骄傲：“没有！” “好，成交！” 既然没得商量，那就按规矩来吧。 上一个不与他商量的人，现在坟头草估计都要有一人多高了。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杀手，只是将众人打趴下了而已。 毕竟如果在这里闹出人命，郑三和那边恐怕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见所有守卫都倒在地上呻吟，再没人愿意站起来，格兰蹲下身子，面向之前与自己叫嚣的那个人。 “说谢谢我。” 原本是要丢掉性命的买卖，如今自己善性大发，没有杀他，所以他理所应当谢谢自己。格兰这么想着。 那人虽然浑身酸痛，但听了格兰没头没尾的话，还是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格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继续道：“说谢谢我。” 格兰这一掌拍下去，直震得那名守卫脑瓜子嗡嗡响，于是他再没有思考的勇气，连忙说道：“谢谢我！” “你……”见这人不开窍，格兰又狠狠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后，便起身离开了。 等了半响，这名守卫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后，便连忙爬了起来，朝宫殿深处跑去。 格兰看着街道两旁，因为材质与月光的缘故，而变得几乎黑白的建筑物，脚下速度竟慢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比起五颜六色，这简单而纯粹的黑白，对自己更加有吸引力。 “父亲，等我为你报了仇，便回家重新建造我们的房子，安安静静的生活。” 他对着浩瀚的星空许下了愿望。 他从始至终都算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不向往什么荣华富贵，也不喜欢权力争锋，他虽曾嫌弃过以前的日子枯燥而无味，但是兜兜转转之后才发现，那样简单纯粹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自己的。 感慨片刻之后，他又重新加快脚步。 也许奥丽莎那边什么事也没有，那种不安的感觉只是他多虑了而已。 但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危险可能性，他都要回到奥丽莎的身边。 自从阿廖莎为自己挡了那道致命一击后，便再没有在奥丽莎身上出现过。 虽然他不知道阿廖莎现在究竟是生是死，但只要奥丽莎还在，且只要阿廖莎还活着，则必定会再与他见面。 他也不知道阿廖莎现在在自己心中是一个什么样地位，那种感觉既不像如同对洛一般的爱情，却又比普通的朋友关系浓烈很多。 说到底，他也许只是觉得愧疚，再加上阿廖莎让他体会到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被关心的滋味，所以他才会对后者产生这种复杂的情愫。 他边走边想，还没等到达海边，他面前远处便出现无数道火把。 与此同时，他两旁的阁楼以及巷子里，也都探出了弓箭的箭头。 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妙。 他破坏了亚提国王定下的规矩，被追究狙击倒也不算意外。 但是看这些士兵的架势，明显是已经准备多时，因为从他走出宫殿，一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组织起那么大规模的军队。 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多想，不过现在他已经可以确认，奥丽莎那边肯定发生了一些情况。 他刚站定，军队之中便走出一人。 格兰定睛看去，发现正是查理王子。 后者一脸玩味地盯着格兰，心中有些不解。 他是傍晚的时候收到国王的命令，要他在此拦截格兰。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在思考国王这道命令背后的逻辑性，但直到格兰此时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还是没想清楚对方为什么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也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即使不知道真相，但他一想到等会就可以血报上一次的仇，他心里便感觉很是痛快。 “啧啧啧，我伟大的国王啊，虽然你坚决不让我杀死他，但武器毕竟没有长眼睛，可这要是失误了的话，那可就不是我的错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克制法则之力 街道原本是很宽敞的，足以让三辆马车并排而行。 但是与站在查理背后的军队比起来，它却又显得有些狭窄。 光是站在街上的士兵，放眼望去便足足有一千余人，再加上隐藏在格兰与巷子里的，真实人数恐怕不会少于五千。 上一次，格兰以一己之力，便击退了他所带领的一万兵马，而如今，他却只带了五千人，比上一次要少了一半数目。 但他脸上始终挂着自信的微笑，看格兰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看着落入自己陷阱的猎物一般，轻松而愉快。 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上一次的失败，他回来之后复盘了很久，最终还是被他找到了关键所在。 首先，他从始至终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所以面对格兰的突然出现，才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其次，上次战斗的地点太过广阔，这对于一个大魔法师来说，无疑是一项利好。 因为广阔的视野以及平坦的地形，魔法师可以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才得以使他所带领的军队快速溃败。 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专门制作了一批由北方寒石为原材料的盾牌。 北方寒石是一种产于冰原上的石头，它质地紧密，比铁还要坚固数倍，用它制作而成的盾牌，不论遇到什么样的魔法，总能有一搏之力。 再加上这里的地形，是绝佳的巷战地形，在这里，是近程突击兵的天下，而魔法师的施法范围则会被大大限制住。 做了如此多的准备，查理实在是找不出再此失败的理由。 而另一边，格兰已经明白奥丽莎恐怕已经遇险，于是也没有废话。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用不着废话，毕竟对方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已经相当明显。 废话不多说，格兰直接拔出腰间细剑，法则之力也瞬间涌进剑内。 看着手中的剑，他有些无奈。 这把剑也许就是杀死自己父亲的武器，但是却被他屡屡拿出来作为武器，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 可实际上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曾经被他作为武器的那把巨剑已经不见踪迹，而把它弄丢的赫拉克更是早已身陨，再加上自从领悟了法则之力后，他便也没有刻意再去寻找一把合适的武器。 只是临时遇到了战斗，他也只能先用这把剑凑活着。 查理见格兰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冷笑一声过后，便朝身后的军队后方退去。 等他刚退去，士兵面前的地面上便突然亮起数道诡异的蓝光。 等蓝光消失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竟然突然多出一排用寒石做成的盾牌。 这些盾牌呈一人多高的方形，刚好将其后面的士兵大半部分身体都给挡在后面。 “放箭！” 查理一声令下，数百道弓箭便从黑暗中传来，它们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带着舔舐鲜血的任务朝格兰齐齐飞去。 以多打少，弓箭永远是最合适的武器。 因为使用弓箭的话，不仅会将人数优势发挥到最大限度，而且同时也避免了同伴之间的损耗。 当然，对付格兰这样的人，查理深知弓箭不可能结束战斗，但他依旧还是这么安排了。 原因无他，他准备先用弓箭消耗掉对手的力量之后，再做下一步动作。 格兰看着划破空气的利箭，丝毫没有慌张。 他按照之前奥伊交给自己的招式，将挥剑的动作发挥到最快，远远望去，格兰周围在剑气的影响下，隐隐出现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墙。 射出的弓箭显然并没有尝到鲜血的滋味，它们飞到格兰身前，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挡住，紧接着便被卸了力，不甘的落在地面之上。 查理心道此人果然聪明。 他原本是打算用弓箭消耗格兰的魔法力，但是格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一开始也并没有直接施展出法则之力，而仅仅是用大繁至简的剑术应对。 弓箭足足射了数十轮才停下，而挡下最后一道弓箭的格兰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 这种情况，之前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发生过。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休息，见箭雨终于停歇，他马上展开反攻之势，朝士兵人群中的朝里冲去。 《临阵者书》中有所记载，“擒敌先擒王”，这是以少打多的最优解战术。 不过一直等他来到成排的盾牌面前，查理也还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铛！” 正当他准备越过盾牌，直接将剑刺向查理的身体时，站在盾牌后面的那一排士兵却齐齐用力，竟将这实心寒石做成的盾牌，高高举起，挡住了格兰攻势。 格兰见一击未中，便连忙重新拉开距离。 而承受这一剑的盾牌位置也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只见他们猛然向后倾倒，但同时脚下却好似长了根一般，并没有移动分毫。 格兰借着火光仔细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控制盾牌的那一排士兵的脚踝与大腿位置，皆被铁链绑在了一起。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不能同时击破所有盾牌兵，那么将毫无可能再进一步。 既然如此，他深吸一口气，顿时紫电雷光便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决定展开大范围攻击，争取一举将这一排士兵全部放倒。 不过没等他行动，两边阁楼上的弓箭手便已经再此蓄满弓箭，随着如同疾风一般的声音响起，便又是数百道弓箭急急射来。 格兰索性不再用细剑格挡，而是直接将法则之力外放，在自己身边形成一道如同鹅蛋般的紫色光障。 这是他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发现的，不仅如此，如果注意力足够集中，他可以将外放的法则之力变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模样。 当然，这样做不仅仅是需要注意力，对他自身的体力也是一道考验。 这样一来，再此射来的弓箭便再没有那么好运，只是掉落在地上那么简单了。 这次，飞来的箭连带着铁质的箭头，在接触法则之力的一瞬间，便瞬间化为灰粉。 格兰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太长时间，于是也不再犹豫，直接再一次的朝盾牌方向跑去。 来到盾牌前大概五六米的样子，他握着细剑的手一横，身体肌肉在这一刻全部崩紧。 紧接着，随着横扫一击，他手中细剑所释放出的剑气便夹杂着无数紫电与那些盾牌实实在在的撞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你了，住手吧 轰隆巨响过后，格兰心中所预想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整条由盾牌组成的防线虽然整体发生晃动，但是却并没有溃散，只是稍稍往后挪了一点。 格兰定睛看去，发现那些盾牌上面只是出现一道浅浅的裂痕，而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他终于皱起了眉头，如果是在以往的话，他使出全力的这道攻击，总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威力。 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 他想了一下，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首先，这些盾牌很有可能与其他普通的盾牌的材质有很大不同，但盾牌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其次，发生这种情况，与他自身也有很大关系。 在使出这一击的时候，他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明显跟从前不是一个感觉。而之所以会这样，他初步猜测是与忘忧草有关。 这么看来，忘忧草的作用恐怕不仅仅是会让人产生错觉那么简单了。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毕竟奥丽莎那边的情况是什么他还不知道，所以此时，他只能尽快突破这里的重围，前往船只停靠的海岸。 可是要怎么突破呢？ 在他全力一击也没有取得多大成效的情况下，他再继续用这种攻击方式恐怕也无济于事，再者说，他体内的法则之力也并非不会枯竭，以往每一次战斗过后，都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的。 他目光转向两边，既然正面无法突破，那就只能考虑是否要从两边找到缺口。 但是两边高度参差不齐的阁楼里都是亚提国的士兵，而且相比于正面的盾牌兵，这些士兵全部隐藏在暗处，恐怕更不好突破。 他用眼睛余光看向背后，发现不知何时，他来时的路竟也已经被同样的盾牌兵所堵死。 也就是说，他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只能继续往前走。 弓箭早已经停了下来，弓箭手见这种普通的箭只根本奈何不了格兰，于是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保留体力，等待查理将军下一个进攻的命令。 查理见格兰静止不动，于是便大声喊道：“你觉得我布的阵型如何？为了制造这个战场，我可是思考了半年之久！” 格兰竟不怒反笑，他回道：“我承认，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有些让人头疼，那么你认为，困住我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查理冷哼一声，这才说道：“弓箭手，盾牌兵，以及巷战得天独厚的地形，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少哪一样都不行。” 当格兰听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这句话他十分熟悉，因为这正是《临阵者书》中所记载的，天启国的战争要素。 书中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具其两种，战无不胜。 既然查理可以说出这番话，那就意味着他也曾看过临阵者书。 这也不算意外，毕竟对方从小便在天启国长大，知道临阵者书也属正常。 只不过看对方的战争思路，明显是深谙书中道理，而不是浅浅阅读一遍。 格兰眯起眼睛，越发看不懂这个与自己一样，有着红色头发的少年。 身为银雀帝国的王子，他不回去做国王，反而跑到与银雀国所对立的亚提国当将军，而此时他所便显出的战术素养，又说明他在天启国的漫长时间内，一直有在学习军事方面的知识。 难道说，因为被送往天启国当人质这件事，他已经有了对银雀国的憎恨之心，这才自愿抛弃王子身份，甘心帮助亚提国覆灭银雀帝国？ 格兰只是粗粗想了一遍，却没有深入思考。 毕竟自己除了救过他一次，已经险些杀了他那一次之外，两人便再没有任何交集。 对方不管是想帮哪个国家，又或者是想要做什么，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就是他此时已经动了杀意。 这杀意不只是针对查理王子一个人，更是对这里所有的人来说，这所有人里面，便包含着他一直所顾及的平民百姓。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用法则之力从侧面打出一个突破口，便是因为这里是街道，而街道两旁的阁楼里，除了亚提国士兵之外，很有可能住着其他平民。 他一直有所顾虑，便是不想滥杀无辜，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也不曾想当一个好人，但是他也不想去做一个坏人。 滥杀无辜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出的事情。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无法再考虑太多。 在他心里，住在附近的平民并不重要，他只是不想连累他们而已，但是另一边，船上的奥丽莎，或者说是阿廖莎，却要比这些平民重要太多。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他当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下定决心后，他才冷冷开口道：“不不不，这些都只是你主观所认为的优势，但对我而言，就算无法歼灭你的军队，可逃跑总还不难。”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已经困住我的理由，那也只能是我自己的内心。” 说完，他便朝一边深处手掌，只见一道紫电雷光瞬间飞出，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所指向的那座阁楼便已经变为一道废墟。 而原本躲在里面的两位士兵，自然也是没有幸免遇难，等尘土消散后，便可以看到两道烧焦的尸体，倒在废墟上面。 查理傲慢的脸见状终于严肃了起来。 他虽然冷血，但也不是什么嗜血的恶魔，所以在部署军队的时候，便已经驱散附近五条街的居民，也就是说，方圆五里之内，已经没有无辜的居民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他精心训练的士兵。 但就算如此，当他看到格兰面无表情便将一座房屋击为碎片后，也还是有些惊讶。 身为绝顶聪明的一个人，他知道越是能力高的人，便越不会滥杀无辜，因为一个人如果连这点觉悟也没有，是不可能成为强者的。 但是他现在所面对的敌人很有可能不在这条规律之内，他既有恐怖的魔法力，又好像不是那么在意平民的安危，这无疑比他计划中的要麻烦很多。 待格兰发出这道攻击后，停了有一会儿的弓箭终于再次冒了出来。 这些弓箭虽然不会伤到格兰分毫，但是却会起到一点微乎其微的压制效果。 不过格兰却全然没有在意飞向自己的弓箭，他稍微用力，法则之力便迅速出现，并再次在他身边形成一个弧形，挡住了射来的弓箭。 而他自己，则继续释放出一道紫电雷光，轰隆巨响之后，另一间房屋也变成了与第一座一样的下场。 他没有去看已经变为废墟的房子，他不愿意看到被自己所杀的无辜平民。 就这样，他的双手像是机关炮一样，不停的释放由法则之力做成的“弹药”，不消片刻，周围便只剩下废墟，再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 查理牙齿紧紧咬在一起，不过眉宇间却依旧挂着淡淡的自信。 他在两侧包围圈的边缘，也制作了传送阵，只要格兰跑到那个地方，手持寒石制作而成的盾牌兵便会马上出现。 总之，他自信格兰这一次绝对跑不出自己的包围圈。 废墟的范围不断扩大，正当格兰瞄准视野内可以看到的最后一间房子的时候，他背后忽然传来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 “格兰！” 这声音很熟悉，正是来自于奥丽莎！ 格兰停住动作，向身后看去，只见奥丽莎被两名士兵夹在中间，已经失去行动的自由。 而在奥丽莎旁边不远，穿着睡衣的郑三和竟然也在。 郑三和见到格兰回头，连忙冲他大喊道：“格兰！不，我的亲爷爷！求求你了，住手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谈判 格兰并没有听取来自叫自己爷爷的郑三和的建议。 他虽然没有释放出那一道攻击，但是手上的法则之力却没有消散，仍然萦绕在手掌之间。 就在这时，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从奥丽莎以及郑三和中间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亚提国王。 “格兰阁下，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格兰可没有谈谈的打算，他冷冷道：“我劝你最好放了那个姑娘，不然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亚提国王脸上没有一丝害怕，依旧轻松道：“相信我，如果我会死的话，那么在我死前，这个姑娘绝对不会再有享受这甘甜空气的权力。” 格兰眼眸中皆是冷色，一张脸像是雕刻一般僵硬，完全没有一丝表情。 这是极度愤怒的象征。 这时，郑三和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小祖宗，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惹事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可被你连累惨了，看在我的面子上……”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士兵便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格兰手中的法则之力终于消失，他嘴巴长了一下，说出一句话来。 “你想谈什么。” “生意！”亚提国王见格兰同意谈判，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 另一边的查理突然大喊道：“令人尊敬的王，我们完全不需要谈判，再给我两个小时，我必定将他杀掉！” 亚提国王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忘了我给你说过的话了吗！” 查理顿时不再说话，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由于激动，竟然将自己想要杀死格兰的想法说了出来。 而国王曾专门嘱咐过他，不能取对方的性命。 亚提国王绕有深意地看了查理一眼，然后才将视线转移到格兰身上：“我想用这位姑娘的性命，换你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格兰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亚提国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只要你答应接下来的一年时间愿意为我效劳，我便放了这位姑娘。” 又是这种要求！ 格兰心头一阵苦闷，这一路走来，不论大大小小的国王，都总是想让自己为其效忠，难道真的是自己长得太帅了，以至于这些个国王对自己都产生了一些不健康的思想？ 亚提国王见格兰不再说话，以为对方是在犹豫，于是继续说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而后被载入历史，成为名誉千年的英雄，又何必非要当一个普通人呢？” “只要你愿意帮我，无论是黄金，还是领土，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种机会可不多见呐。” 他这套说辞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很大的诱惑。 但是在他格兰身上，却一点屁用也没有。 毕竟格兰向来对权力，黄金和领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而且他也不想成为什么狗屁英雄。 最关键的一点，亚提国王最后所说的“机会不多”对格兰来讲，则完全是不存在的事情。 而且恰恰相反，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太多。 “你貌似搞错了，我对你所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格兰淡淡说道。 国王明显愣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真的有无欲无求的人。 不过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看了一眼奥丽莎后回答道：“但你对她总有兴趣。” 奥丽莎听到“兴趣”二字，脸色竟然略微有些发红，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反驳什么，毕竟那些倒映着月光的刀片，光是看着便已经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格兰没有接这句话，略微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在履行这项义务之前，我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需要完成。” 国王刚开始听到格兰答应，笑容已经冲上眉头，只不过后半句话便打消了他哈哈大笑的念头。 身为一国之主，他已经从格兰的话里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非做不可？” “没错，非做不可！”格兰大声说到。 亚提国王思考了一下，便说道：“天底下除了诞生和死亡，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报仇！”格兰的牙齿已经咬在一起。 “为谁报仇？” “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死了？” “我亲手埋葬的他！” 亚提国王突然停止发问，安静地观察着格兰表情的变化，许久之后，才大声喊了一句：“佩服！” 格兰沉痛的心情被这一声佩服给冲击的零零碎碎。 “你佩服什么？” “佩服你，”国王顿了一下：“佩服你要做的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来的佩服？” “我佩服你必须要去做这件事的决心，你父亲一定是一位伟大的人。” 父亲因为风吹日晒而沧桑的脸又出现在格兰脑海里。 他强制自己抑制住取出忘忧草的冲动，回答道：“他的确是一位伟大的人。”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伟大的人。”不料亚提国王语气突然低落了起来：“而且，他也已经不在人世……” “那你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正在做！” 格兰眯眼看了一下亚提国王的脸，见他不像撒谎，于是说道：“如此正好，你我都先报仇，等完成后，你我再见面。” “不行！”亚提国王语气又重新严肃了起来：“你得帮我报仇，这也是我想要你留下的原因。” 格兰总算明白亚提国王的意思，于是问道：“你的仇人也在银雀帝国？” 亚提国王咬牙切齿，悲壮道：“他存在于银雀国的每一个角落，因为它就是整个银雀国！” 格兰没有再说话。 于是亚提国王主动问道：“如此说来，你的仇人一定也是银雀国内的某一人。” “没错，他的确在银雀国。” 亚提国王表情激动起来，恨不得冲过去给格兰一个结实的拥抱。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呃……阁下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一定不用再坚持单独去做这件事情了……来吧，我的朋友，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格兰一句话打消了亚提国王的遐想：“这事我必须单独去做！” 亚提国王深吸一口气：“那你绝对就不会是只为了这一件事！” “绝对就只有这一件事，我发誓！” 亚提国王神态已经有些着急：“只有一件事，你自己去，可以完成，你跟着我，也可以完成，但如果你只是自己去，那便只有你自己舒服，而你若与我一起，那我们两个都会很舒服……” 亚提国王大喘了一口气后才继续说道：“除非，你并不想让我舒服！” 格兰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自己去做，的确会舒服，但是与你一起做，我就不会舒服，我不想你不舒服，我只是不想我不舒服。” 亚提见格兰不像撒谎，于是说了一句：“好！我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舒服，同时我也可以舒服！” “什么办法？” 亚提国王没再说话，而是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后，又从里面取出一粒淡黄药丸，并将其一把塞进奥丽莎口中，而后强迫对方吞下肚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两月之约 格兰见亚提国王给奥丽莎吃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于是便皱着眉头说道：“那是什么？” “药！”亚提国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毒药？” “两个月后，她便会毒发身亡。” “我看你是在找死！” “两个月足够你完成你的事情，我这里有解药。” 格兰脸色不停变化，他在权衡，如果自己执意要杀死亚提国王，将会是什么代价。 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因为他确信，在自己杀死对方之前，奥丽莎一定已经遇害。 亚提国王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十分期待我们将来的合作。” 格兰冷峻的眉头抽了一下：“成交！” 接下来，亚提国王仿佛十分自信格兰不会反悔。 他在王位上坐了这么多年，别的不说，看人还是相当准的，他相信，在格兰的眼中，奥丽莎的命绝对比自己的命重要。 就这样，原本已经你死我活的局面，竟然在亚提国王轻描淡写的谈判中，结束了。 亚提国王重新将格兰以及郑三和还有奥丽莎带入宫殿，依旧把他们当作客人。 而因为战斗所产生的废墟，便只能是查理率领部下去处理了。 查理看着众人的身影走远，脸上布满愤怒。 他暗自发誓，等完成天宗教父交给自己的事情后，绝对会把亚提国王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回到宫殿后，亚提国王假声假意地叮嘱格兰以及郑三和在这边好好玩几天后，便回去休息了。 亚提国王刚走，格兰便连忙查看奥丽莎的情况。 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奥丽莎咽了一口唾沫：“感觉挺好的。” “挺好的？”格兰心下一怔，心想难道你不知道他给你吃的是毒药吗？ 没心没肺的奥丽莎继续说道：“那个东西甜甜的，很好吃，如果不是有毒的话，我还真想再来一颗呢！” 格兰一头黑线。 既然现在看上去奥丽莎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他便考虑接下来的计划。 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如果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到达银雀国，那么时间就绝对还来得及。 根据印象中奥伊大叔给自己说过的地图，他预测一下，如果船速够快，一个月时间是完全可以到达银雀帝国的。 既然如此，他便直接向郑三和提出天一亮就马上出发的建议。 他认为，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尽快启程，还能节省一点时间。 他虽有想过直接在这里找到解药，但以与亚提国王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很小。 亚提国王虽然看上去脾气温和，甚至有些呆滞，但是其实内里他却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不然自己也不会被他逼到这一地步。 不成想，差点丢了性命的郑三和竟拒绝了格兰的这个建议。 这倒是让格兰很意外，按道理来讲，这郑三和惜命的很，而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留在这里绝对比待在船上更加危险。 郑三和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说出原因。 原来在他离开天启国时，天启皇帝下了一个死命令。 所谓死命令，便是如若郑三和不能带回天离石的具体消息，那他即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格兰听到“天离石”的时候，表情大变，不由又想起在神源之内，查尔斯所讲的那个漫长的故事。 “你那个什么天启皇帝，为什么要找天离石？” 格兰不由问出，因为据他所知，这天离石好像就是法则之力的关键所在。 而天启皇帝如此渴望天离石，莫非也是在打法则之力的念头？ 郑三和也没有隐瞒，直接和盘托出：“据说，天离石是真正长生不老药的关键原材料，而以天启皇帝万人之上的地位，自然是想永久的活下去。” “长生不老药？你这是哪里听来的？” 据格兰所知，所谓的长生不老，只不过是天宗教耍的一个阴谋手段。 郑三和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像是百年前一位著名的修士，清修道人得出的结论。” 清修道人？ 格兰乍一听这个名字，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是他又有些想不起来，于是说道：“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长生不老，就算真的有人活得比其他人长上那么一些，也肯定是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 他所指的人，自然就是天宗教父卡兹尔。 说到这，他突然顿了一下，脑海中一个白发飘飘的身影一闪而过。 “你是说清修道人？”格兰终于想起到底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郑三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格兰印象中，的确是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 而且不仅听说过，他甚至还见过。 这个清修道人，便就是李老头的师傅！ 不仅如此，他好像还是天宗教父卡兹尔的另一幅皮囊！ 格兰语气顿时冷冽起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郑三和倒是也想打消，赶紧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让自己小命不保的鬼地方。 他是可以无所谓，但是天启皇帝那边可就很有所谓了。 格兰这些话如果说给天启皇帝听，没准还有一点用处，但是说给他听，那是一点用也不管。 于是郑三和说道：“不管这传说是真是假，我都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若是亚提国王对此一无所知呢？” 郑三和闻言猛烈摇头：“不可能，他一定知道。” 说完，他想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而且我有足够的筹码让他说出来！” …… 第二日上午，郑三和带着格兰求见亚提国王。 进入昨日那座大殿后，郑三和便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英明伟岸的国王，三和此次前来，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亚提国王并没有露出多少好奇的表情，好像已经知道郑三和要说什么。 但是他仍是说道：“但说无妨。” “天启皇帝见贵国国力雄厚，兵强马壮，于是便想与您达成军事上的结盟，共创千秋伟业！” 亚提国王明显很意外。 毕竟在昨天晚餐的时候，他已经试探过天启国的态度，对方明明是没有军事结盟的意向的，为何一夜之后，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难道说，是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深深看了一眼格兰后，还是问了出来：“你这话，是真的？” “千真万确！”郑三和没有一丝犹豫。 亚提国王原本还很疑惑的表情瞬间消失，因为他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你我两国结盟的条件是什么？” 郑三和始终没敢抬起头来：“正是天离石！天启皇帝十分喜欢奇珍异宝，而听闻贵国的天离石乃是这世上极为珍贵的珠石，于是便想拥有一颗！” 亚提国王微笑地点了点头。 “好说好说，等天启国装满战士的船队从银雀国东海岸登录之时，便就是我将天离石送到贵国之日。” 听了亚提国王的话后，郑三和猛然愣住。 他实在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但往往越是顺利的东西，其中的陷阱也就越多，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百一十七章 离开 亚提国王看似十分爽快的答应，但其实仔细分析他这句话便会发现，其中有很大的漏洞。 亚提国王说，只要天启国的船队开到银雀帝国，意思也就是天启国正式向银雀帝国开战之后，他才会给出天离石。 可如果天启国的军队一旦到达银雀帝国，那么亚提国王这句话将毫无意义。 毕竟等战火真的燃起之后，就算亚提国王不交出天离石，天启国恐怕也无法顾及他这一边。 而到那时候，天启国已经与银雀帝国交恶，想要再修复关系，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可能。 郑三和当然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达了希望两国合作愉快之后，便正式向亚提国王提出离开的相关事宜。 郑三和他也不傻，反正天启皇帝给他的任务就是得到天离石的确切消息，而至于是否能够用军事结盟作为条件，从亚提国手中得到天离石，这可就不在他的任务范围之内了。 而亚提国王既然已经这么说，那也就意味天离石的确是在亚提国手中。 既然如此，他的任务也已经算是完成，自然是想要尽快离开。 得知郑三和心意后的亚提国王也没有多做挽留，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 如果没有格兰的存在，那么他倒是真的很想与天启国达成军事上的同盟，这样的话，这场战争的胜率才会十拿九稳。 但是格兰的出现，让他改变了这个心思。 如果是借助天启国的力量完成称霸，且不说在其他国家眼里，这场胜利是否夹杂了一些别的色彩，光是战后的领土划分，便是一个足够让他头疼的问题。 如果在利益方面稍有不妥，亚提国很有可能会马不停蹄的进入第二场战争。 与天启国之间发生的战争。 而如果是借助格兰的力量，那么结果却将会大大的不同。 格兰的力量虽然完全没有办法与天启国相提并论，但是对于这场战争来说，他也的确不需要天启国使出所有力量。 也就是说，最适合这场战争的，不是外来的国家，反而恰恰是这种极为强大的个人力量。 有了格兰，无论是战线拉伸，还是突击推进，都相当于是有了一层保障，简直要比借助天启国的力量让他安心一万倍。 所以他才会在这上面与郑三和耍起了小心思。 如果天启国真的是决心想要与之联盟，那么等他们与银雀国打起来后，再谈论包括天离石在内的其他事宜也不算晚。 而如果天启国只是想用一个口头承诺来敷衍自己，那他也就当从来没有这件事情发生过就好。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么当然是越早越好。 于是在当天下午，他们便已经登上船只，准备出发。 上船前，亚提国王还专门叫停格兰，再三强调两人之间的约定。 格兰没有多说什么，何况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格兰踏上甲板前，亚提国王再次大喊道：“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等你到达银雀国后，一定会听到一个好消息！” 等船只启动后，亚提国王才对旁边的塞斯说道：“通知下去，一个星期后，正是向银雀国开战！”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船只，心中思量万千。 他知道，自己放走格兰和那个姑娘的所有举动，都已经被天宗教父看在眼里，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意愿。 他就是要用这种行动告诉天宗教父，自己与他只是合作关系，对方千万不要妄想可以控制得了自己！ …… 上船后，格兰只觉得心里很累。 他告别郑三和以及奥丽莎，自己一个人走近舱室。 刚一进去，二牛便惊讶的叫道：“大英雄，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出大事了！” 格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都里面掏出一根忘忧草，然后在房角找了一堆干草坐下。 二牛一边驾驶航船的行进方向，一边喋喋不休道：“昨天，大概也就是午夜时分，我正在睡觉，突然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咱是谁呀，当然没在怕的，于是赶紧爬了上去，没想到竟然是亚提国的军队要来带走奥丽莎，奥丽莎是谁啊，那可是我所崇拜的英雄的媳妇儿，我能忍吗？当然不能，于是我义正言辞的指出他们行为的不妥之处，然后严肃的警告他们，不准再继续侵犯船队的权利，虽然奥丽莎还是被带走了，但是我尽力了呀……” 他说着，一股十分诱人的清香忽然传来。 二牛顿时停住，扭头看向神态悠然的格兰。 他自然知道，这就是忘忧草，在天启国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只是因为价格昂贵的缘故，他一直没有尝试过。 几天前，他曾想向格兰讨要一点尝尝，却被格兰拒绝，格兰还告诫他，这辈子都不要碰这玩意儿。 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格兰的话他也还是不敢不听。 所以即使此时他心里发痒，也还是没厚着脸贴上去要上一根。 就在这时，舱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然后查尔斯略带红光的脸便出现在门外。 格兰之前给他的忘忧草，早已经被他用完，此时闻见这个味，他便也就顺着走了过来。 见格兰抽的正爽，查尔斯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躺在格兰身边，将就着蹭一口。 因为语言不同的原因，二牛从来没有与查尔斯真正交流过。 可尽管如此，他也还是从格兰口中知道了查尔斯的身份。 他知道，对方是一名不合格的医生，是为了救奥丽莎，才跟着一起上了船。 此时他见到两人一脸享受的模样，握着船把的手暗自用力。 “为啥你俩就能用这玩意，我就不能！”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依旧专心的开着自己的船。 船队的速度已经提到最快，但是由于船队此时行进的方向是自南向北，属于逆风而行，所以真实速度倒也并没有那么快。 可尽管如此，用一个月的时间来抵达银雀国，也已经是绰绰有余。 因为根据郑三和的计划，他们接下来将不会再有任何停留，而是直接绕过兰彻斯曼大陆北方的海域，抵达银雀国所控制的港口。 太阳渐渐西斜，浪花一阵接着一阵，把船只摇的正好是让人舒适的频率。 甲板上的士兵脸上挂着疲惫，航行了将近一年的旅程终于接近尾声。 他们眼睛微微眯着，里面带着一股看向远方的渴望。 他们在想什么？ 妻子？父母？还是那些隐而未发的羁绊？ 不重要了，因为他们不久后就可以重新踏上熟悉的土地。 不管这一路上遭遇了什么危险，也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此时前进的方向，名为回家。 第二百一十八章 重回银雀 清风微浪，已是夏至。 格兰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海岸，心中感慨万分。 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寒冬时节，可转眼之间，夏天又已经到来。 郑三和也站在格兰身后，颇为感慨道：“出来的时候有十几条船，可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这三条船了，唉，世事无常啊！” 格兰想起那场险些让整个船队全军覆没的海洋暴风雨，淡淡道：“能留下三只船已经是最大的幸运，在此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在龙卷风中逃生的船只。” 郑三和眯眼看着远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天空中偶尔有奇形怪状的白云飘过，海鸥邻着海面自由翱翔。 这时，两人声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哇，那片森林好美啊，简直就向天堂一般！” 格兰回头看去，发现奥丽莎已经换了一件单薄的衣服，额头上的碎发在海风的吹拂下，飘逸的摇晃着。 奥丽莎的身后，则站着一脸疲惫的查尔斯。 查尔斯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长途的航行，因此在近些日子，身体已经有些不适。 格兰朝奥丽莎所指的那片森林看去，幽幽道：“越是美丽的地方，就越加危险。” 奥丽莎已经来到格兰身边，她歪着脑袋问道：“危险？什么危险？” 格兰回忆了一下，说道：“那片森林里面很有可能也会有如同海怪一般的怪物哦。” 没错，那片森林正是格兰逃出银雀国的时候，找藤曼做木筏的那片森林。 他还记得在那片森林里发生的奇怪事情，那便是一整片沼泽莫名其妙的突然溢出。 他原本还不知道原因，可是经历过海怪事件后，他脑洞大开的想象到，没准在沼泽底部，也有一只非常非常大的怪物呢？ 奥丽莎俏脸一白，显然还对当初遇见海怪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于是也不敢再去看那片森林。 格兰又问向郑三和道：“你当真不在这里停留了？” 在数日前，郑三和说过，在他的计划中，并没有访问银雀帝国这一条。 郑三和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 想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不了，天启皇帝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现在必须要尽快回去，不能再出现什么意外。” 说着，他瞥了一眼格兰。 格兰听到“意外”两字，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当然知道郑三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在前些日子确实给他制造了不少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郑三和不在银雀国停留，那么自己便可以更快速的完成自己的计划。 而且除了自己的报仇计划外，当时候还要去找亚提国王，为奥丽莎要来解药。 时间，好像过的很快的样子呢。 …… 不久后，船队便达到了格伦港城附近。 之所以绕到格伦港城，并不是格兰想要从上一次开始的地方重新开始，而是整个银雀国，只有一个格伦港城的港口还在对外开放。 不知道什么原因，除了格伦港城之外，其他港口皆已经关闭，里面也没有停靠任何船只。 船队没有在港口内停靠，原因之前已经说过，郑三和并不准备再在此停留，所以格兰只能用之前就准备好的小船登陆。 这次跟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查尔斯和奥丽莎。 奥丽莎自然不用说，他是必须要带上的，而查尔斯则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于是便只能跟随格兰离开。 临行前，郑三和向格兰道了谢。 虽然一路上格兰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但是如果没有格兰，他恐怕连遭遇麻烦的机会也没有。 所以他的道谢也还算有诚意，给了格兰数百枚金币。 其实他原本是想直接给格兰一箱的，不过却被后者拒绝。 毕竟格兰是去报仇的，而不是去度假的，带这么多金币也没有什么用。 二牛则更为过分，在格兰下船前直接扑到在地，拉着他的大腿泣不成声，着实让格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告别的话说完之后，郑三和许诺，如果格兰以后有机会前往天启国，他一定用最隆重的礼仪接待对方。 二牛一听以后两人还有可能再见面，也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好好练武，争取成为向格兰一样的大英雄。 最后，在格兰祝船队一路顺风之后，众人便彻底分开。 他们现在所架势的这个小船其实也不算小，就算十个人待在上面也绰绰有余，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三个，倒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格兰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格伦港城，心中燃气斗志。 “不论你是谁，我都会找到你，并且亲手砍掉你的脑袋！” 不自觉间，格兰握紧了手中那把握有银雀花纹的细剑。 大概傍晚的时候，他们总算在一个凹进去的岸边登陆。 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在港口上岸，主要是因为格兰知道自己在银雀国可是被通缉的身份，万一在上岸过程中再惹了什么麻烦，那可就事与愿违了。 上岸后，格兰按着记忆中的方向，带领两人向城内走去。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格兰发现一丝怪异，那便是防守城门的人并不是身穿甲胄的银雀国士兵，反而是穿着破烂麻衣，如同乞丐人的模样。 而且这些人对来往于城门口的人群完全没有检查的意思，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只只吉祥物一般。 查尔斯这是第一次来到银雀国，见到这副场景，不由有些惊讶。 毕竟之前他虽然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是银雀帝国作为兰彻斯曼大陆数百年霸主的名声，他可是从小耳濡目染的。 如今见到守城的竟然是一群如同乞丐的人，心里自然就有了些落差。 “格兰先生，没想到贵国竟然还有这么的风俗，实在有趣。” 格兰面对查尔斯的调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城门口。 其实他内心的诧异一点也不比查尔斯少。 上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由士兵们把手，可以称得上是戒备森严，怎么一年半时间不见，这里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他在这里并不会待上太长时间，只是稍微停留一两日调整一下，顺便打听一下细剑的主人，便会重新出发，去寻找自己的杀父仇人。 三人一同走到城门口，格兰下意识地朝城墙上看去，并没有发现通缉自己的画像，心中有些纳闷。 “难道说，银雀国已经取消对我的通缉了？” 通过城门的过程很是顺利，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来到城里后，格兰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正规的旅馆住下，之后便带着奥丽莎出来准备逛一逛，顺便打听一下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格伦港城最热闹的那一条街道，却发现街道上一片漆黑，一个行人也没有。 不仅如此，在他们入住之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而他们出来这一路，也完全没有看到居民。 格兰这才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两人正走着，他们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瘦弱的黑影。 格兰快步拦在他的身前，发现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模样。 “嘿，老兄！” 格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自己看上比较亲切一些。 那个人一直低着头走路，听到格兰的声音后，身体猛地一颤，赶紧抬起头来。 等他看清格兰手中的细剑之后，更是双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军……军官老爷，不要杀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给起义军提供过任何帮助……求你放我走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家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起义军 格兰见他误会了自己身份，于是连忙拉住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军官老爷，我只是想打探一下消息。” 那人颤颤巍巍的站着，额头竟然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你真的不是？”他之所以将格兰认定为军老爷，便是因为格兰手中的细剑。 据他所知，这种叫只有银雀帝国的军人才有资格佩戴。 格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当然不是，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那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格兰一番，发现他确实与之前见过的那些士兵不同，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你是外地人？” 格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那人左右前后地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跟我来！” 话毕，他便直接迈出步子，领着格兰与奥丽莎两人朝一个昏暗的巷子里面走去。 左拐右拐，总之就在格兰也不清楚究竟拐了几个弯之后，那个人终于在一道破旧的门前停下。 他先是敲了三下门，然后才轻轻的将门推开。 门刚被打开，里面便飘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呛得奥丽莎赶紧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道，这么臭！” 格兰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不过却并没有捂住鼻子，而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那人先是将脑袋伸进去，然后轻轻喊道：“我回来了。”仿佛完全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一般。 等那人率先进去后，格兰顿了一下，也跟着弯腰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空间十分狭小，格兰直起腰来，房顶就贴在他的头皮上。 这时，伴随着一阵火石摩擦的声音响起，漆黑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格兰也终于可以一窥房间内的结构。 房间很小，里面什么装饰品也没有，只有左右各摆着一张床，两张床的中间则是一个生锈的铁炉。 而就是这些东西，却整整占了整个房间百分之百是的面积。 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位干瘪的老妇人，妇人围着一片脏兮兮的头巾，上面布满油花。 而另一边的床上也是一个女人，女人头发凌乱，多日未洗的脸上布满惊恐。她身体侧着，仿佛在遮掩什么东西。 “他们是谁？”女人的声音十分警惕。 男人点燃火炉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面包，面包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上面挂着已经破碎的黄色果酱。 他将面包折成两段，一段递给女人，另一段则放在老妇人所在的那张床的床头。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小声说道：“是外来人，想要打听城里的状况。” 女人接到面包后，面忙不迭的吃了起来，再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男人细心地帮女人拨开嘴角的头发，这才对格兰说道：“这是我夫人，”说着，他用手指指向另一张床：“这位是我的母亲，她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格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一下自己脑袋，这才起身在房间的一角拿出一个同样生锈的铁壶。 可是水壶里面明显是空的，男人愣了一下，之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格兰歉意的说道：“家里没水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打点水。” 格兰阻止了他的动作：“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 男人“哦”了一声，迟钝地站在那里，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对了，我叫李尔，你想问什么事情来着？” 格兰原本是打算询问这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见到这里的种种之后，已经完全没了心思。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几枚金币，也没有数是多少，便直接塞进李尔手中，安慰道：“这些钱，希望可以帮到你。” 李尔并没有拒绝，反而愣愣的看着躺在自己手中的金色精灵，好久之后才回过神，赶紧想要将金币还给格兰：“我不能要，谢谢你，我不能要。” 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李尔的老婆也看清了李尔手中的东西，连忙将面包扔到一边，爬到穿透向格兰磕起了头。 “谢谢！谢谢！” 格兰用余光位置，发现女人起来的那个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孩子很小，大概只有一两岁，他睁着露出光亮的眼睛看着周围，不哭也不闹。 他当然不会收回金币，见李尔好像很有原则，于是只能说道：“这些钱就当是我向你打听到你东西的报酬吧。” 李尔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犹豫好久之后，才说道：“阁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诉阁下。” 格兰先是提出了自己第一个问题：“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自从进屋开始，李尔所表现出的礼节，证明着他原本很有可能并不是一个乞丐。 果然，听了格兰的话后，李尔开口回答道：“不……当然不，我原本在尼格街有一座宽敞的阁楼，比这里要大的多。” 格兰连忙继续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尔眼里露出一丝惧意，许久之后才回答道：“是起义军，起义军霸占了我的房子，并把我和家人赶到这个鬼地方！” “起义军？”格兰疑惑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尔连忙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魔鬼，他们是魔鬼！” 说着，他竟然呜咽哭了起来。 格兰见状，也不好继续往下问，反而是奥丽莎突然开口道：“什么是起义军？” 李尔擦了一下眼角湿润：“一年前，城里的乞丐突然暴乱，他们自称是起义军，以掀翻格伦港城的统治为目的。他们占领了整整半个城市，并在城市中间竖起栅栏，当作边界，每日与军队交战。” “不仅如此，他们还霸占了我们的房子，将我们赶到这个地方，不给我们提供任何食物，也不提供任何生活物资……” 格兰听到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来他与奥伊一起逃离格伦港城的时候，便亲眼目睹了一场士兵与乞丐之间的战斗。 而且那场战斗原本奥伊是被雇佣应该参加的，却被自己的出现所打断。 而据他亲眼所见，那行战斗实力悬殊，士兵们以压倒性的力量取得胜利，可是现在，士兵们却又为什么镇压不住呢？ 再者说，格伦港城实际的统治者，也就是莫斯，虽然生性残忍，但是绝对有作为统治者的头脑，又为何在这场反抗活动中却失败了？ 于是他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不料李尔听到莫斯这个名字后，连连摇头道：“莫斯！他是银雀帝国的叛徒……在起义爆发之后，他便反戈支持起义军，如果没有他，起义军的规模也绝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格兰顿时心生不解，莫斯为什么要帮助起义军？ 李尔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他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在起义军取得一些胜利之后，他便被起义军背叛，并被砍了脑袋，尸体在城门前挂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 第二百二十章 乱城 格兰闻言，当场愣住。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那个心狠手辣的莫斯，竟然就这么死了。 那么也就是说，杀死莫斯的那个人，比之莫斯更加残忍。 “难道雀都那边就这样无动于衷吗？” 不管怎么说，格伦港城都是银雀帝国的一部分，银雀帝国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竟然无动于衷，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李尔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银雀帝国曾经是有派军队来增援的，可是那时候莫斯已经明目张胆开始反抗银雀国，所以银雀国的军队便驻守在邻城，想要等到城内分出胜负后，再来参与此事。” 听了这些后，格兰脑海中又冒出一个疑问，既然莫斯已死，那么又是谁在领导政府军呢？ 难道这个新任的城主，对银雀帝国也是持着反抗的态度？ 他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李尔回答道：“现在率领政府军的，正是原本莫斯手下最得力的助手，黄金骑士尼古凯尔！” 格兰心道果然如此，在他与约翰长老一起被困在公爵府的时候，就是这个尼古凯尔要杀死自己，现在如果由他统治格伦港城，恐怕也绝对不会归从银雀帝国。 问完这些问题后，格兰便不准备再问下去。 仅凭李尔房间里这副情况，他也已经明白，这场战乱究竟带给了市民什么。 与李尔告别后，他便带着奥丽莎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房门，他便听到李尔对自己的妻子说道：“上帝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拯救格伦港城了。” 格兰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离开。 上帝死没死他不知道，但是拯救格伦港城这件事，明显只有城里的人们自己才能够做到。 按着来时记忆的路线，两人再次经过曲径蜿蜒的阴暗巷子，才终于走了出来。 在经过巷子的时候，他发现这整条巷子里面，竟然挤满了如同李尔一般的家庭，他们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并不廉价，不过却因为多日未清理，显得破烂不堪。 不用多说，这些人恐怕也是被起义军赶到这里来的。 刚走出巷口，格兰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其中还参杂着惨叫声。 格兰知道这应该就是李尔所说的，起义军正在与政府军交战。 他没有打算插手，毕竟这种事情分不清谁对谁错，与他更是半枚金币的关系也没有，所以他完全没有插手的理由。 可是他虽然不想插手，麻烦却主动找上门来。 他拉着奥丽莎刚走两步，黑暗中便突然涌出一群人，这些人中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拿着比人还高的长枪武器，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衣着打扮都与乞丐无异，明显就是所谓的正义军。 格兰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希望你们不要惹麻烦。”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这人身材高大，嘴里吊着一只被啃干净的鸡骨头。 他走到格兰身前，上下看了两眼之后，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奥丽莎身上。 “好久没见到这么性感的妞了，怎么说，陪小爷我去快活快活，没准我还能饶你的情人一命。” 他脸上挂着淫贱的笑容，而他口中的情人，指的自然就是格兰。 奥丽莎一脸嫌弃的朝格兰身后躲了躲，大声说道：“你本来不用死的，可是现在你非死不可！格兰哥哥，杀了他！” 格兰在听到这个正义军的调侃时，也已经有了些杀心，不过他知道，如果现在杀了对方，那么麻烦绝对会源源不断。 如果放在平时，他倒是不怕惹麻烦，但是现在因为奥丽莎体内毒药的缘故，他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停留。 “我说过，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的人，希望你不要惹麻烦。” 那人看清格兰手中的细剑，向后退了一步，一把将口中的骨头拿掉，做出一副扭捏的姿态。 “哎呦，我好怕哦！”说完，他脸色突然变得凶狠起来：“现在这座城里是谁说的算，应该还没有人告诉过你吧，嗯？” 没有办法，格兰只能举起剑来，淡淡道：“想死你就快点，最好一起上，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人眉头一竖，向后退了几步，冲身后的其他人喊道：“上！给我打死他，记住，留下这个姑娘的性命，不，杀了也无所谓，只要留下全尸就好！” 他身后的人闻言之后立马兴奋起来，他们手中的火把被他们上下举着，口中的“杀！杀！杀！”在空气中回荡。 奥丽莎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哥哥不要太血腥哦，我怕！” 格兰看了一眼冲上来的众人，他们队形散漫，明显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其实对付这些人，他完全不需要用到法则之力。 但是为了快速快绝，也为了警告正义军不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聚集起法则之力。 紫色雷电光芒在黑暗突然炸开，然后风中便有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率先冲上来的几人，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只不过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再不可能做出任何动作。 “魔……魔法师！你是魔法师！” 刚刚调戏奥丽莎的那个正义军脸色顿时变为黑白：“不可能，首领明明说过，雀都不会派魔法师增援的，你怎么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没了开口的机会，他的脑袋被格兰用细剑轻轻挑飞，滚入黑暗之中。 剩下的还站着的人皆呆若木鸡，再没有冲上来的打算。 格兰收起法则之力，他不打算再杀下去，因为就算再杀下去，也将毫无意义。 “回去告诉你们的首领，我不是银雀国派来的魔法师，也绝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战争，但如果你们不听劝，还来找我麻烦的话，我倒不介意帮助政府军一把。” 说完，他便拉起奥丽莎的手，朝人群之外，旅馆方向走去。 而这些站着的人愣了许久之后，才纷纷迈腿逃跑起来。 而那个之前无比嚣张，应该还算是一个小小头领的人物的尸体，则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动他一下。 不久后，两人便回到了旅馆。 而查尔斯则刚好从旅馆里面出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迷茫。 下船后，挡不住查尔斯的哀求，格兰只好又给了他一些忘忧草。 而他此时这个状态，恐怕正是刚吸食过忘忧草不久。 见两人从外面回来，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正找你们呢，你们怎么出去了？” 见格兰并不准备回答，于是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也好，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刚刚去哪逛了，我也想去逛一圈，体会一下这兰彻斯曼大陆霸主的风土人情。” 格兰瞥了他一眼：“我劝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比较好，还有，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现在整座格伦港城都处在混乱之中，恐怕也打听不到他想要的消息，而且他既然不愿意插手这个地方的纷争，那么尽快离开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查尔斯闻言愣了一下：“那么急吗？我还没来得及参观呢……” 他正说着，远处便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一道声音便传入三人的耳中。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了，我真的是外国人，我跟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啊！啊！我的腿！” 查尔斯身体猛地一颤，扭了扭脖子后方才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明天早上离开是吧？那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 说完，查尔斯便迅速溜回了旅馆。 格兰眯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点零碎的火光。 而那道凄厉的求饶声也在微冷的空气中戛然而止，只留下一丝血腥味道在风中弥漫开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起义军首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天清晨，格兰还未起床，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格兰将枕头埋住脑袋，大喊道：“查尔斯，你不要太过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查尔斯昨天一晚上敲了五次门，每次都问他是不是要出发了。 看来，查尔斯的确被昨天的事情吓的不轻。 他这次自然理所当然认为还是查尔斯。 不过等他喊出口后，敲门声却依旧没有停止。 他只能睁开眼睛，发现此时已经天亮。 不过天虽已亮，他却还没有睡够，自然还是有起床气。 于是他气喘吁吁的来到门前，一把将门狠狠拽开。 “查尔斯！你要是再这么做，小心我让你永远也离不开这里！” 他刚说完，却发现门外站着的并非查尔斯，反而是一名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到格兰，先是恍惚了一下，然后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伯斯多。” 格兰没好气道：“我哪里好？” 自称伯斯多的中年男子愣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你……能力好！”憋了半天，伯斯多终于给出一个答案。 “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斯伯多先生。”格兰迷迷糊糊说道。 这下，伯斯多的脸色更是难看，就像一只正在上吊，却悬而未决的紫色茄子。 “是伯斯多，格兰先生！” “哦，伯多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伯斯多咬压切齿，恨不得一拳把眼前这个少年的鼻子打掉：“在这里，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绝对会知道。还有，我不是斯伯多，也不是伯多斯，我的名字是，多斯伯！啊呸，不对，是伯斯多！” 格兰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这才说道：“好好好，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总要先说清楚你的来意吧？” 伯斯多狠狠喘了两口气，等心中怒火冷却之后，这才说道：“我是格伦港城起义军的首领，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格兰挠了挠头，仿佛在认真回忆。 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哦，昨天晚上啊，那可真是一个不幸的夜晚。” 伯斯多道：“的确很不幸，没人可以否认这一点。” 格兰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眼伯斯多，只见后者身材矮壮，与亚提国的人差不多，他的脸上长着浓厚的红色胡子，反而头顶前半段光秃秃一片，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而值得让他注意的是，伯斯多要上竖着一把锋利的斧子，上面涂满发亮的生油。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带着老婆，准备找个角落亲热亲热，可无奈偏偏有一堆苍蝇飞到我身边嗡嗡叫，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拍死他们？” 伯斯多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也正是为此而来。 不过听到他把自己所阻止的正义军比作苍蝇，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如果刚刚他的脸像是一个茄子，那么现在则就更像一只长了红毛的乌龟，又红又绿。 “可是你杀死的不是苍蝇，阁下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格兰不置可否地耸了一下肩膀，转身朝房间里面走去：“抱歉，伯……伯斯多先生对吧？昨天下手太快，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伯斯多不等格兰邀请自己，便直接走近房间，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格兰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淡淡说着：“看来昨天你的手下也并没有听清我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明白。”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面向伯斯多说道：“那我就再说一遍，这也是最后一遍。” 他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并不想参与你们与政府军的战斗，这不代表我没有能力参与，而仅仅是指我不想参与，这么说，你明白吗？” 他昨天晚上明明已经让那些人给这个正义军的首领带过话，但是从伯斯多大早上便来造访的行为来看，他们明显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他们已经把话带到，但是伯斯多依旧还是来了，而且还只有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值得玩味了。 伯斯多没有多余表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说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阁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格兰的眉头挑了一下，直接问道：“那你觉得我不出现在这里，又应该出现在哪里？” 伯斯多明显被格兰这种毫无逻辑的问句给整的不知所以，一时半会竟然愣住。 想了许久之后，伯斯多才终于抓到一丝头绪：“我的意思是，起义军曾与银雀国已经签订过魔法禁止协议，也就是说，你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魔法禁止协议？”格兰嘀咕了一声：“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难道说阁下不是银雀帝国派来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路过这里。” “那么阁下要去哪里？” “这跟你有关系吗？”格兰的脸色瞬间冷淡起来。 伯斯多眼珠子转了转，这才说道：“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为了证明，阁下的出现的确没有违反魔法禁令协议里的条约。” 格兰盯着伯斯多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才说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能够与银雀帝国签订协议的。” 伯斯多听了格兰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同时，他抽出挂在自己腰上的巨斧，一把砍在桌子上。 木屑飞扬。 “你最好收起这副傲慢的语态！” 被人轻视好像是伯斯多的逆鳞，格兰就这么无意触碰了一下，却惹得他颇有一种你死我活的气势。 其实从他独自一人来找格兰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其自信的人。 格兰伸手在斧子上摸了两下，看着沾到自己手指上的油渍，歪头问道：“保养的不错？” “那是当然！”伯斯多吹了一下胡子：“我就这么给你说吧，整个城市里，你再找不出比这把斧子更锋利的武器！” 他刚说完，嵌在桌子里的斧子突然从中间断裂看来，而且从横切面来看，这道裂痕十分整齐。 伯斯多顿时瞪大眼睛，这已经不仅仅是一起光速打脸的尴尬时间，对他来说，这更是一起足以登上格伦港城明日报纸头条的恐怖事件。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不小心还给你弄坏了。” 原来刚刚在伯斯多自我沉醉的功夫，格兰已经悄悄运转法则之力，将斧子破坏掉。 他假惺惺的道完歉后，这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有听清，麻烦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第二百二十二章 莫雷伯爵的剑 伯斯多咽了一口唾沫，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格兰也不再逗他，从床头将细剑拿起，绑在腰上，便开始送客。 “话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而且呢，今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伯斯多目光突然聚集在格兰腰间的细剑上，语气激动道：“你认识莫雷伯爵？” “莫雷伯爵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伯斯多思考了片刻后，这才说道：“如果你不认识莫雷伯爵，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佩剑赠送给你。” 格兰身体猛然顿住。 他实在没想到，伯斯多竟然认识这把剑的主人！ 他回到银雀国的主要目的便就是寻找这把剑的主人，没想到这么快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你最好说清楚一点，那个什么莫雷伯爵是谁，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又是如何认识他的。” 格兰问的非常仔细，他甚至已经有点怀疑，这个伯斯多也与自己父亲的死有些关系。 这下反倒是伯斯多纳闷了起来：“这么说，你真的不认识莫雷伯爵？” “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废话！”格兰的目光已经冰冷起来。 不过伯斯多是一个勇敢的人，他并没有被格兰的气势所吓到，反而问道：“作为交换，你也必须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 格兰盯着伯斯多的大胡子脸看了足足有半分钟，这才说道：“我来这里，正是为了寻找这把剑的主人。” 伯斯多还想发问，格兰便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最好已经想出如何回答我的问题了，不然我可不介意去问别人。” 伯斯多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思量片刻后，终于也不再卖官司。 “我之所以认识莫雷伯爵，正是因为他便是当初与我签订魔法禁令协议的使臣。除此之外，这座城里曾经有过传言，说是莫雷伯爵与格伦港城原本的统治者莫斯公爵是亲生兄弟，不过这究竟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格兰在脑海中稍微顺了一下，便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这把剑就是莫雷伯爵的剑呢？”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专门为其实量身打造的剑无论是形状还是造型，几乎是大致相同的，而伯斯多能够一眼便认出这把剑的主人，里面恐怕会有猫腻。 伯斯多脸色发红，犹豫好久之后才说道：“第一次见到莫雷伯爵的时候，我……我没敢抬头看他，只能低着头看他手里的剑，这才得以发现，他的剑不知为何，在银雀花纹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 没等伯斯多说完，格兰便举起剑来观察，发现剑格上的银雀花纹之上，果然有一道痕迹，因为痕迹很浅，不专门看的话，很难发现，因此他也是刚刚看到。 看来，这个莫雷公爵便是杀害自己父亲的真正凶手！ 想到这里，格兰的胸中已经燃起怒火，恨不得马上找到这个伯爵，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个莫雷伯爵此时在什么地方，于是他便接着问道：“他现在在哪？” 这时候，伯斯多却突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格兰与之对视，眼里的仇恨几乎夺眶而出，但伯斯多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格兰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他拳头紧握，法则之力瞬间便笼罩在上面。 伯斯多第一次见到这种能力，不由也是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惊讶。 不过惊讶并没有使起丧失思考问题的理智，只见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杀了我，然后去找别人打听有关莫雷伯爵的消息，对吗？” 被看到心思的格兰反而犹豫了，听他这么说，看来是有着让自己不能杀死他的理由。 果然，见格兰没有继续动手，伯斯多这才大声道：“这个世界上，当然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莫雷伯爵，但你也应该清楚，在兰彻斯曼大陆，莫雷这个名字可并不算生僻，作为一个正常人，没有人会舍近求远，去浪费更多时间完成这件事情！” 伯斯多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尤其是对阁下来说，更应该懂得时间的宝贵。” 格兰愣了一下，而他手中的法则之力也瞬间消失。 伯斯多说的没错，他现在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去浪费，而相比之下，从伯斯多这里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无疑是最快的。 “你想与我做一笔交易。”格兰想了一下，直接说道。 因为除了这个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另外一种可能。 不料伯斯多却突然“呸”了一口，然后才说道：“老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商人，我自然也不会去与你做什么交易！” 格兰愣了一下，只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帮我击败城内的政府军！” “这不还是交易？” 伯斯多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道：“这是交换，我的兄弟！你必须要明白，交易是不平等的，而交换才是真正的公平！” 格兰也不愿意再在这上面纠结，不管是交易，还是交换，总之，这恐怕才是伯斯多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 不过格兰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还需要确定一些别的东西。 “那你必须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在你帮我击败政府军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再告诉你有关莫雷公爵的任何消息！” 看上去憨厚莽撞，四肢发达的伯斯多，此时却显得比谁都聪明。 不过格兰的问题也的确不是这个，他问道：“那些巷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巷子？”伯斯多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理解格兰的话。 格兰只能继续解释道：“就是原本住在街道上，后来却被你赶进巷子里的那些人。” 伯斯多总算反应过来：“那是他们应得的，难道阁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格兰额头露出几道黑线：“我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帮助政府军，也没有反对你们起义，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对待他们？” 伯斯多胡子抖了抖，说道：“因为他们之前住的是阁楼啊……” “等等！”格兰脑袋有点迷糊，他需要捋一捋。 就拿李尔来举例子，李尔一家人并没有阻止起义军的任何动作，最后却还是被赶尽了阴暗潮湿的巷子，不仅没有食物来源，甚至连淡水都无法得到保障。 而李尔一家人所遭受的一切，仅仅是因为他之前住的地方是阁楼？ 这明显不合理啊！ 于是格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伯斯多直直盯着格兰的脸，眼里竟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跑来的高尚君子，但希望你能够搞清楚，如何审判他们并不是由我做主，而是由曾经住在巷子里的所有人来做主。” “清醒清醒吧，这是起义，是革命，是阶级与阶级之间解决矛盾的方式，而不是你们骑士用假惺惺的宣誓来获得主子的赏赐！” “如果你已经去过巷子，想必肯定已经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也许对你来说，那种生活简直是一种折磨。” “但是，那里曾经的主人，比他们现在的生活还要差上十倍！” “而此时的他们却能得到人的同情，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剪掉他们的舌头！他们的头脑远比我们灵活，他们的嘴巴可是喝着牛奶蜂蜜长大的！” “但如果仅以此来宣判他们无罪，那简直比撒旦的谎言还要荒谬！” “话语权现在在我们手上，在我们这群不能油嘴滑舌的莽夫手里，那他们可就真是倒了大霉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三章 银雀帝国的态度 格兰看着眼前如同发疯一般的伯斯多，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他虽然认为对方这么做确实有些极端，但是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却又觉得好像非这么做不可。 没有继续多问，格兰便答应了伯斯多的交换条件。 其实这也不全是为了从伯斯多口中得到有关莫雷伯爵的消息，促使他这么做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他内心深处的认同。 早在上次离开格伦港城的时候，他就目睹了乞丐们与士兵交战的场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那时候还没有任何能力，只是觉得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也正是那一幕，在他内心深处种下了一颗种子。 如今，他身有法则之力，又拥有一身好剑术，心里的那颗种子便已然在不知不觉中长大。 之前之所以不想管这些事情，主要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而此时伯斯多提出了这个条件，这个条件又对他的报仇计划有着莫大的益处，所以他便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无动于衷。 再者说，曾经带他来到兰彻斯曼大陆的约翰长老也是惨死在这里，这件事情自然也是他做出这个决定的重要因素。 且不说约翰长老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但仅凭他对自己的态度，他的死，自己便不能无动于衷。 而谋杀约翰长老的凶手，往小了说是莫斯公爵，往大了说，整个格伦港城的政府军都脱不开关系。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帮助伯斯多取得这里的统治权，岂不美哉？ 而至于如同李尔一般的那些人，在事后他会继续尝试说服伯斯多，给与他们一个合理的结果。 临阵者书中有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如果伯斯多继续用这个态度，那么日后政府军的下场，也必然会在他的身上重蹈覆辙，以伯斯多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理解这番话。 就在这时，格兰房间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而后背着包裹的奥丽莎便出现在门口。 “太阳都晒屁股啦，格兰哥哥你怎么还不起床……” 奥丽莎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从未谋面的伯斯多。 “格兰哥哥，这个大胡子怪叔叔是谁？” 伯斯多听闻自己被称为“怪叔叔”，脸色顿时变了变。 格兰也没有阻止奥丽莎调侃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我们今天先不走了。” 奥丽莎还没开口，她身后便突然跳出一个身影，正是查尔斯。 查尔斯夸张的张大嘴巴，怪叫道：“不走了？天呐，你瞧瞧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以为这还是梦里？但是昨天晚上那一幕可不是梦，我记得清清楚楚！” 格兰将手指放在嘴唇之上，示意查尔斯闭嘴。 查尔斯果然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格兰这才继续向伯斯多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做？总不会是将城里的政府军全部杀光吧？” 伯斯多明显有备而来，直接说道：“当然不会，这么痛快的事情，交给我们起义军去做就行了，阁下需要做的，只需要帮我将城中心的三座炮塔摧毁便可。” 奥丽莎突然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炮楼，格兰哥哥，我们不是要去雀都吗？” 格兰笑了一下：“这件事很快就可以完全，用不了多长时间。” 接下来，伯斯多便对他所说的那三座炮塔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原来，在起义军夺得格伦港城一半控制权，且在莫斯公爵身陨之后，尼古凯尔便在城市中建造了三座炮楼，用来抵御起义军的攻势。 炮楼分布在三条主干道上，每一座炮楼内都可以驻守上百名士兵，炮楼质地坚固，易守难攻，起义军屡屡都止步于此。 格兰闻言，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要摧毁炮楼的话，岂不是就要动用魔法了？” 他倒也是入乡随俗，直接将法则之力称呼为了魔法。 伯斯多眼睛一亮：“当然！除了魔法之外的所有办法，我都已经尝试过，所以想要摧毁炮楼，非得用魔法不可！” “如果使用魔法，那岂不就违反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魔法禁令协议？” “完全没有问题！”伯斯多说道：“魔法禁令协议是由我与银雀帝国签订，与格伦港城的政府军完全没有关系。” 格兰有些迷糊：“没有关系？那这魔法禁令岂不就是在帮起义军？” 他之所以这么想，也并非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首先，真正确定拥有魔法师的一方其实只有是银雀帝国，而按照格兰原先所想，这魔法禁令只是银雀帝国担心起义军这边也有魔法师而定的协议。 毕竟相对内战来说，亚提国才是银雀帝国此时最大的对手，当权者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严重内耗，倒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伯斯多现在又说，起义军这一方是完全可以使用魔法攻击政府军，那岂不就等于这道禁令，其实就是在帮助起义军夺得格伦港城的控制权？ 不料伯斯多大言不惭道：“你完全这么理解。” 哇卡，竟然还真是这样，那银雀帝国为什么会签订这条协议，可就值得玩味了。 伯斯多仿佛看透了格兰的疑惑，直接解释道：“其实如果你反过来想一下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是银雀国当权者，在面对亚提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当然是想要尽可能集中兵力对付亚提国，而如果分心来对付格伦港城，那么正面战场必然会受到影响。” “所以不如就将已经反叛的格伦港城交给起义军，让起义军来消灭叛徒。” “起义军虽然目前也不在银雀国的控制范围之内，但总比铁了心反叛的人要好的多吧？再者说，没准日后起义军也可以被纳入银雀帝国的军队，成为抵御亚提国进攻的一份子也说不定。” 格兰突然问道：“难道你已经与银雀帝国约定好，等你攻下格伦港城之后，便归顺银雀国？” 伯斯多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倒没有，不过银雀国方面肯定是这么想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炮楼 当日下午，伯斯多便带着格兰远远观望了一番所谓的炮楼。 这他所参观的这所炮楼，其实就在昨天晚上他曾来到的那条街道中间。 只不过因为光线问题，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看真切，如今光线充足，他才终于得以一看究竟。 炮楼大概有五层楼那么高，材料主要是参杂着碎石的石灰，质地看上去非常坚硬。 不仅如此，炮楼表面上向外凸满了用生铁做成的尖刺，尖刺中间偶尔露出一个窗口，光是看上去，便给人一种易受难攻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个怪物的阻挠，我们起义军才久久不能攻下这条街道！”伯斯多突然说道。 格兰听了之后，再向炮楼看去，发现用“怪物”来形容这个建筑简直恰如其分。 因为从远处看上去，它却是就如一个浑身长满巨刺的怪物，矗立在街道之间。 格兰点了点头，问道：“另外两座呢，在什么地方？” 伯斯多道：“另外两个分别在东西两个方向，距离这里大概有一千米左右。”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不知阁下有没有把握？” “现在就要动手吗？” 格兰这么回答，伯斯多便知道他的确可以做到，于是他赶紧说道：“不，我们晚上再动手。那时候是他们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再者说，我也要用一下午的时间安排一下人手，等你摧毁这个怪物之后，起义军便乘胜追击！” 格兰没有说话，当作默许。 就这样，他又回到旅馆，简单向奥丽莎以及查尔斯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直到太阳下山以后，伯斯多派人来找他，他才准备动身。 临离开前，他嘱咐两人道：“你们就乖乖待在旅馆里，哪里也不要去。” 毕竟就凭两个人这点身手，如果出去乱跑被人误伤，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查尔斯脸色深沉的点了点头，而奥丽莎则一脸担忧道：“你……你也一定要小心。” 格兰拍了拍奥丽莎的脑袋，示意她不用担心，毕竟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要出点事情也不容易。 做完这一切后，格兰便向两人挥了挥手，转身跟随伯斯多的人离开。 奥丽莎看着格兰的背影，小声嘀咕道：“你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可是那股明明很强烈不安感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格兰当然已经听不到她的小声嘀咕，一路走来，直到白天来的那条街道的一个角落才停下。 这里已经聚满了人，他们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抱着长枪，表情严肃，整装待发。 格兰看了一圈，想要寻找伯斯多的身影，就在这时，伯斯多便已经走出人群。 格兰问道：“就这么点人吗？” 这些人虽然看上去比他昨天晚上所遇到的那些人有纪律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仅凭这几百个人，便能彻底攻开政府军的防线。 毕竟格兰只是答应伯斯多攻破炮台，而之后的事情，他可就不打算管了。 伯斯多自信说道：“这就不用阁下操心了，等这里被攻破之后，还请你迅速赶往另一座炮楼。” 格兰点了点头，既然伯斯多都如自信，他也确实没有必要为对方瞎操心。 眼看月亮已经挂在头顶，是时候动手了。 格兰提了一口气，将法则之力运用到极致，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耽误时间。 为了奥丽莎体内的毒，他不等再继续悠哉下去。 见格兰已经准备好，伯斯多立马举起腰间的斧子——额，谁也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找出一把与之前那把一摸一样的斧子出来的，话说它不是格伦港城最锋利的武器吗？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伴随着伯斯多的一声怒吼，这几百名乞丐战士已经扔掉火把，举起武器，朝炮楼方向冲了过去。 他们的作战方式没有计谋，也没有虚晃一枪，就是刚，除了刚还是刚。 比比谁更刚！ 格兰自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毕竟他的任务是最重要的，也关系着这场战斗能不能成功。 政府军那边的反应也很快，听到这边的声音之后，炮楼以及炮楼周围便迅速亮起了无数道火把。 再之后，随着空气在黑暗中剧烈晃动，数百道箭矢朝这边方向飞了过来。 格兰连忙分出一部分法则之力，护在自己身前，而脚下速度却依旧不减。 但跟在他身后的起义军们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手中并没有盾牌，而弓箭对于没有盾牌的步兵来说，简直是天敌。 果然，箭雨落下，格兰身后瞬间便想起一片哀嚎。 “队长，我中箭了！” “啊！我的腿！” “完蛋，我的胸口好痛，简直比初恋分手还要痛！” …… 格兰用眼睛余光朝后面看去，发现只是片刻之间，起义军便已经倒下大半。 更有夸张者，直接马步拉开，迎着箭雨便朝炮楼方向放箭，对射的画面十分惨烈。 格兰估算了一下自己与炮楼的距离，大概不用一分钟便可以到达，于是他也不管身后情况，以更快的速度向炮楼冲去。 等他来到炮楼前的时候，守在炮楼周围的政府军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人是从哪钻出来的，怎么会在箭雨之后毫发无损？ 他一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然手里又怎么会抓着两根闪电呢？ 就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格兰已经将手中闪电甩出，随着一声轰隆巨响，炮楼的中间位置已然出现一个大窟窿。 “你作弊！这还是冷兵器时代，连他娘的鸟炮都没有，你又怎么会使出激光炮！” 一名深谙天机的政府军撕心裂肺的咆哮道。 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更大的咆哮声之中。 因为不知何时，从东西两个方向，数千名起义军突然就窜了出来。 原本处于远程对射的战争阶段瞬间消失，变成了刀枪与斧头碰撞的肉搏阶段。 在这个阶段，起义军才终于得以展现出他们应有的能力。 刚！ 只是一瞬间，政府军那边便开始节节败退，还只有炮楼以及炮楼里的士兵因为无法撤退而坚守着。 格兰看了一下跑楼上的窟窿大小，心里估算了一下，大概再来四五道这种程度的攻击，便可以彻底摧毁炮楼。 于是他也不再犹豫，手中用法则之力汇聚而成的箭矢跟不要钱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向炮楼扔去。 一阵微风吹过，颤颤巍巍的炮楼终于应声而倒。 “哦！起义军万岁！” 战场上瞬间爆发出欢呼的声浪。 不过格兰知道，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于是没有过多停留，与伯斯多对视一眼之后，他便迅速赶往了另一片战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是对是错？ 等格兰到达另一座战场的时候，突然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从炮楼附近的火光来看，明显要比第一个炮楼那里多上许多，也就是说，这个炮楼所聚集的兵力，很有可能要比第一座强的多。 其实这也正常，你他么的那边都打起来了，这边肯定会收到消息，进而加强了防守。 格兰到达伯斯多所说的一个巷子里面，那边也已经有数百人再等候。 等他走近的时候，那些人还在交头接耳，甚至大声吵闹着。 仔细听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正在为谁使用更好的武器而争执。 格兰嘴角扯了一下，心中暗骂伯斯多道：“这就是你说的精壮的队伍？” 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那人皮肤黢黑，头发又短的几乎看不到，所以等他张开嘴说话，露出一排整齐大白牙的时候，格兰才意识到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就是格兰先生对吧？我是……” 没等那人自我介绍完，格兰便直接打断他的话，厉声说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吗？你确定这些人真的可以上战场？” 他说的没错，这些人放眼望去，确实比刚刚跟随伯斯多的人差的海了去了，仿佛完全没有接受过训练一般。 黑暗中那道白色瞬间扩大，黑皮肤男子好像在笑。 “没关系的，反正第一波都是送死，会不会打仗并不重要。” 格兰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马上走过去，站到那个身影的身旁。 “李尔？” 没错，这道身影正是格兰曾给过他几枚金币的李尔。 李尔愣了一下，手中武器瞬间便被另一个人夺了过去，等看清格兰面庞之后，他早已没有心思去抢回武器，惊呼道：“你是……！” 格兰嘴角再次扯动一下：“没错，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尔连忙问道。 格兰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尔嘴角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而那个黑皮肤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同幽灵般，再次静悄悄的站到了格兰身边。 “格兰先生，他们是懂得变通的聪明人，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帮助起义军取得胜利，他们才可以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格兰愣了一下，面对那道白色牙齿说道：“但是你刚刚已经说过，这里的人都只是去送死而已！” 没等黑皮肤男子说话，人群中便突然有人大喊道：“嘿！不用你管，没安好心的圣母婊！” “没错！我们在这里继续活下去，还不如直接死了好受！”立马有人附和道。 “如果可以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那么就可以拿回我的房子了，向上帝发誓，我早就受够了这里的一切！” …… 反对甚至唾骂格兰的声音还在继续，格兰突然怒吼一声：“够了！” 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格兰马上对黑皮肤男子说道：“你们这简直是在胡闹！” 就在这时，炮楼方向突然传来低沉且持续的号角声。 黑皮肤男子立马说道：“不好！这是他们集结的信号！” 看来因为拖得时间太长，政府军那边已经发现这里的情况。 格兰抓住黑皮肤男子的衣领，咬牙道：“你最好让他们在这里乖乖待着，不然我保证起义军明天一早便不复存在！”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走出巷口。 “他们不上，又有谁帮你吸引火力？” 黑皮肤男子大喊道。 随之，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没错，我们不上，谁又能把我的房子还给我！” 格兰没有转身，只是摆了摆手：“我自己来！”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拐口处。 这时，那个对自己房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人靠近黑皮肤男子说道：“那个，如果他真的做到了，我的房子……” “滚！” 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 李尔看着早已经不见格兰的方向，眼神又重新回到了呆滞状态。 …… 格兰走至大街上，看到炮楼方向的火光已经开始晃动。 看样子，政府军是准备主动出击。 想要就此离开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是朝着炮楼冲了上去。 他感到有些心寒与无奈，心寒是因为正在被人利用的平民竟然心甘情愿被出卖，而无奈则是因为那些人说的也并没有错。 如果可以重新获得安逸生活的资格，就算前方是九死一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甩了甩头，抛去这种思想，法则之力也再次出现在手掌之中。 “结束吧！” 这里的兵力虽然接近第一座炮楼所驻守的两倍，但是在格兰的法则之力面前，最终仍然是溃败了。 不过这些政府军之间的配合和阵型也给格兰带来了些麻烦，让他感觉甚至比之前在海上打倒那只章鱼海怪还要困难。 等炮楼被摧毁后，伯斯多才带着起义军军队姗姗来迟。 当伯斯多见到整个战场上只有格兰一个人还站着的时候，嘴巴顿时张成了O型。 “我的圣母玛利亚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货是吃了伟哥吗？” 格兰见到伯斯多后，马上一脸怒气的来到后者身前。 “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伯斯多一脸迷茫：“傻事？什么傻事？是我跑的太慢了吗，那这次我跑快点，争取能够到现场为你加油！” 格兰见他与自己所说完全驴唇不对马嘴，马上怒吼道：“不许再拿平民的生命当炮灰！” 伯斯多被他的气场所惊到，连忙点头答应“好的好的”，也不知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格兰身体感觉已经有些疲惫，于是对伯斯多说道：“你先带着军队出发，我随后就到。” 伯斯多不敢迟疑，马上招呼着部队便朝最后一座炮楼方向跑去。 等起义军的军队走远之后，那些平民才一一从巷子里走出。 格兰不打算理他们，于是自顾自地点燃一根忘忧草，想要给自己提提神。 这时，李尔从那些人中走了出来。 李尔面无表情的看着格兰，好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嘴唇张合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身后的人倒是开口道：“小子，你很骄傲对吗？你觉得你是救了我们是吗？别做梦了，你谁都救不了，你只是把我们的希望重新推入了深渊，你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格兰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说话那人，那人瞬间闭上嘴巴，重新回头朝巷子里走去。 那里是他们现在的家。 剩下的人虽然也都想过两把嘴瘾，但是刚刚格兰战斗的那一幕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这里便只剩下李尔一人。 格兰抽完最后一口忘忧草，这才说道：“你还不走，难道也是想骂我两句？” 李尔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格兰心中顿时涌出一阵烦闷，他冲李尔的背影大喊道：“我真的错了吗？” 李尔没有回话，只是兀自低着头，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二百二十六章 大获全胜 格兰收拾起心情，没有再耽搁下去。 李尔没有回答他的做法是否正确，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这样做。 但是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要做完，至于是对是错，就留给时间去验证吧。 他步速加快，等到达最后一个炮楼所在的街道时，便看到前面已经聚满了人。 看样子，伯斯多也不打算再搞偷袭那一套。 说来也是，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炮楼，也无所谓偷袭不偷袭了，只要拿下这里，整个格伦港城的控制权将彻底归起义军所有。 见到格兰到来，伯斯多率先喊道：“英雄，加油！” 接着，其他起义军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格兰暗自骂了一声娘，这货说是来给自己加油，还真他么的是专门来加油的。 他走到伯斯多身前，淡淡道：“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这次我只负责炮楼，其他的你们自己解决。” 伯斯多拍着胸口保证：“放心，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格兰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这些起义军的脸上都挂着亢奋，显然，在他们心里，这个结果似乎已经注定。 格兰也不再废话，直接奔向了已经布好防守阵势的炮楼。 这座炮楼的防守军队比之前两座加起来还要多，看来政府军方面也打算放手一搏，准备与起义军决一死战。 如同薄纱一般的乌云轻轻笼罩在月亮上面，却又因为月亮的光而变得通亮，仿佛是将月亮放大了一般。 天空虽然是安静的，但是天空下的这片土地却前所未有的喧嚣，其中杀喊声和惨叫声掺杂在一起，让人听了心惊胆战。 防守的政府军与起义军已经缠斗在一起，格兰也正好可以专心对付炮楼。 虽然已经用忘忧草给自己提过神，但是他还是可以感觉到一些疲惫。 闪电般的法则之力不停从他手中甩出，没一会儿，整座炮楼便已经面目全非。 而政府军这一次的反抗尤为激烈，他们大概也明白，如果这里失守，等待他们的结果将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所以不论是政府军，还是起义军，都已经杀红了眼。 还站着的战士身上满是鲜血，也不知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已经倒下的敌人的。 总之，场面之惨烈，丝毫不比银雀国与亚提国正面战场上的逊色。 轰！ 随着一声巨响，最后一座炮楼终于彻底倒塌。 这对起义军的士气是一项极大的鼓舞，炮楼倒塌不久后，政府军终于显现出了惊慌之势。 格兰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悄悄退到了起义军的后面。 还没等他站定，一股巨大疲惫便从全身涌出，让他险些站不稳。 “看来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他独自呢喃道，不由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 在计划没有改变之前，他是打算直接将整个银雀王朝给推翻的，可是现在看来，就连对付一个格伦港城自己都吃不消，更不用说去对付整个银雀帝国了。 他也终于彻底明白了奥丁之前所说的话：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不可能与整个国家相对抗。 在没有真正接触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作为个体的战士聚集到一起之后，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 不自觉间，他已经从兜里面拿出一支忘忧草。 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离不开这个鬼东西了。 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只是贪恋能够再次见到父母的那种感觉，可是现在他越发感觉到，事实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通过最近两次的战斗，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所能够使用的法则之力的量已经远远不如从前，若是说这与忘忧草没有一点关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吸食完一根忘忧草后，他大喘了几口气，身体终于好受了一些。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尽快戒掉这个东西。 战场上的局面已经相当明朗，失去依靠的政府军刚开始还想要反击，但是在战意更加高昂的起义军面前，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抵挡住对方的进攻。 不久后，战场上便很难再看到穿着甲胄的政府军了。 大获全胜！ 格兰心头突然冒出一个这个念头，不过随即便又被另一种失落所替代。 这种胜利，终究只是起义军单方面的胜利，与他以及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居民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他目光在战场上游离起来。 他在寻找伯斯多的身影。 既然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么也是时候拿回自己的报酬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听一听，伯斯多到底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巷子里的人。 找了半天，他终于看到一把闪亮的斧子在空中飞舞，这斧子正是伯斯多的那把。 伯斯多身边明明已经没有了敌人，可他却依旧对着空气胡乱挥舞。 格兰怕他被胜利刺激的疯掉，于是赶紧来到他身边，想要趁他完全傻掉之前，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结束了” 伯斯多听到声音，身体猛然顿住，回头见是格兰，这才开怀大笑道：“是啊，结束了！你简直就是格伦港城的英雄！” 格兰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当什么英雄，而且他一想到李尔那落寞的背影，便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当英雄。 “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伯斯多吹了一下自己的胡子，音调也压低了些。 “接下来，等亚提国再次向银雀过宣战的时候，我便率领军队北上。” 格兰抬了一下眉头：“你不是说你并没有答应银雀国要帮忙抵御亚提国的进攻吗，为何又……” 伯斯多神秘的笑了一下，说道：“我当然不会帮银雀国，我是说，在银雀国全力抵抗亚提国的时候，我就趁机会尽可能多占领一些城市！” 格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想要取银雀国国王的地位而自己代之啊！ 他不由深深看了一眼对方，想要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戴上王冠的样子，可怎么想都觉得滑稽。 说到底，以起义军现在的规模，能够管理好攻下来的格伦港城已经不容易，如果继续北上的话，格兰并不看好。 不过他也没有劝说对方的必要，毕竟那些事情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于是他说道：“现在你应该告诉莫雷伯爵的位置了吧？” 伯斯多好像刚刚才想起这件事情，恍然大悟道：“当然！我们起义军都是言而有信的人！” “那你还不快说？”格兰眯起眼睛，断绝了伯斯多继续耍心思的念想。 伯斯多见格兰脸色并不友善，于是只能如实说道：“我与他签订魔法禁令的时候，他就居住在繁蒂城，至于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伯斯多明显是属于那种胆大心细之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繁蒂城？” 格兰听到这个名字后，一阵恍惚。 之前，他还是王子身份的时候，便于奥伊以及洛一起在繁蒂城住过两天，而也正是在那里，洛被天宗教所抓走，而自己也第一次真正手染人命。 他实在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一年半时间以后，他竟然又要去往那座城市。 而且这次，他还是带着仇恨前去。 得知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消息之后，格兰才继续问道：“那些巷子里的居民你打算如何处置？” 伯斯多眼睛转了转，然后才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如何惩罚他们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格兰见他还想拿这一套糊弄自己，于是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现在就只是问你，你打算如何做？” 伯斯多突然转过身去，指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说道：“这里染满了鲜血，这些鲜血不仅仅是敌人的，还包含起义军每一位战士。” 他转过身，与格兰对视着：“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些冷血的人添加一些饭后的谈资？” 格兰明白，他所说的那些冷血的人，自然就是现在居住在巷子里面的人。 “所以！”伯斯多突然瞪大眼睛：“他们必然要为之前的冷血与麻木付出代价，比如，加入起义军。” 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再想不出第二个，可以让他们走出连流浪狗也不愿靠近的贫民窟。” 格兰一阵恍惚。 起义军便是发迹于那所谓的贫民窟，而起义军之所以敢于用生命去换取敌人的每一条街道，正是因为他们内心的恨意。 这些恨意，包括对原政府的无能，也包括对看似无辜的平民的冷漠。 伯斯多说的没错，如果他们的奋斗仅仅是给这个城市换一个统治者，那对这些起义军来说，未免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他们之前所承受的一切苦楚，自然是想让那些贫民也尝试一遍。 这不是最优解，却是现在这个局面下，唯一的选择。 街道上火把飘舞着，起义军们围成圈呐喊欢呼，胜利的歌声穿破云霄，月亮也重新勾起了嘴角。 这的确是一个足以载进史书的胜利。 似乎也是属于正义一方的胜利。 可不知为何，格兰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第二百二十七章 买尸人 次日一早，格兰早早叫醒奥丽莎与查尔斯，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旅馆，街道上十分冷清，只有排查从战场上跑掉的政府军的起义军巡逻队偶尔路过。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没有传开，又或者，原本应该为这场胜利叫好的人，都已经被赶进了贫民窟——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更不用说跑到街道上去为起义军摇旗站队了。 路过昨天交战的一条街道时，那里的起义军正在忙碌着搬运尸体，而染在墙壁上的血迹，也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 格兰看着那些已经不再呼吸的尸体，它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有的连身体也已经不再完整。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才应该是最能体会到这场战争意义的人。 起义军将尸体成堆的摆放在独轮车上，然后又由人推向城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将很快被烧成灰烬，以免滋生传染病。 走在格兰身后的奥丽莎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格兰的衣角，不敢四处乱看。 而查尔斯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一张脸扭曲着，像是随时都要吐出来一般。 格兰见两人的情况，也不愿意多做停留，于是连忙加快脚步，朝城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已经可以看到北门城门。 繁蒂城在格伦港城的最北方，所以他们要从北门离开。 不过在走出城门前，格兰看到原本在街道上的那些尸体并没有如他想象般拉去城外烧掉，而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城门旁边。 此时那里已经摆了不下于上千具尸体，如果堆在一起，恐怕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而这些尸体旁边，他则看到了伯斯多的身影。 伯斯多面前站着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两人似乎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正当格兰准备直接走过的时候，伯斯多明显也发现了格兰一行人，于是连忙挥手打断黑袍人的话，快步来到格兰的面前。 “阁下现在就要离开吗？” 格兰看了一眼伯斯多，又扫视了一下那个黑衣人，淡淡道：“是的。” 伯斯多脸色突然露出不舍，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我打算在城市中心为你刻一座雕像来着，还没问你想要哪个姿势……” 格兰眉头皱了一下，为他刻雕像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再者说，如果真的刻了雕像，那岂不是天天都要被人扔臭鸡蛋？ 毕竟他所做的事情，对那些巷子里的平民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于是他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这人低调，并不想出名。” 伯斯多还想再继续说，格兰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这是在干嘛，摆着这些尸体难不成还能长出金币不成？” 伯斯多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听了格兰的话，他脸上竟然都出笑容。 “阁下说的没错，的确会有金币，不过可不是它们长出来的，而是那个黑衣人给的。” 查尔斯突然开口道：“他是买尸人？” 格兰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买尸人？” 伯斯多道：“没错，正是如此，每一具尸体，他可是出了五枚金币的价钱！” “他买这东西干什么，难不成还能赚钱？” 伯斯多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倒是查尔斯回答道：“我曾在佤爪国遇见过一个买尸人，他想要买走我医院的尸体，说是要当燃料还是什么的，为了安全着想，我并没有答应，不成想在这里竟然也遇到了。” 伯斯多忙道：“你管他干什么用，反正这些尸体就算没人买，也是要烧掉，既然有人愿意买，那干脆卖了，不仅省心，还有金币赚。” 格兰脑海中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顿时感到有些恶心，于是连忙摆了摆手：“你继续吧，我要走了。” 一听格兰要走，伯斯多连忙说道：“那你的雕像……” “随你便吧。” 说着，格兰便已经拉起奥丽莎的手，起势欲走。 伯斯多又赶紧问道：“我们一定不会成为敌人的，对吗？” 格兰不由愣了一下，他没有反应过来伯斯多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问了，他便随口说了一句：“但愿不会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伯斯多看着格兰的背影，突然叫来路过的一名起义军。 “去告诉雕塑师，一定要把我和格兰先生雕刻在一起，最好是勾肩搭背的那种。” 那名起义军瞪大眼睛，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首领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他也没敢多说什么，连忙跑去照办。 伯斯多自言自语道：“我们一定不会成为敌人的。” 说完，他才转过身，大声冲黑袍人喊道：“再加一个金币，我还是觉得有点亏！” …… 烈日当头，即使格兰他们专门挑了一条布满绿荫的小道，也还是已经汗流浃背。 见奥丽莎不停的擦汗水，于是格兰对两人说道：“再走大概五百米，前面会有一条小溪，我们在那里休息，等晚上凉快些再出发。 走了几百米后，前面果然出现一条小溪。 三人趴在岸上一阵痛饮之后，这才找了一颗粗大的树下，休息起来。 犹豫这里处于兰彻斯曼大陆的中南方，所以夏天来得特别迅猛。 在船上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觉得有一些闷热，这才几天时间不到，却已经犹如火烤。 坐在树下，格兰抽出一根忘忧草递给查尔斯，后者两眼放光的接了过去，赶紧享受了起来。 格兰刚想要给自己点上一根，只是还没有行动，便被奥丽莎一把抢了过去。 格兰转过头，正好与奥丽莎四目相对，只见奥丽莎一张粉嫩的小脸气鼓鼓的，手里则将忘忧草丢到了远处。 “我不许你再碰这个东西！” 格兰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那是啥东西吗？” 奥丽莎脸色顿时变得绯红：“当然……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兰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指的就是在解忧铺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之所以这么在意，是因为如果奥丽莎记得的话，没准也会知道一些有关阿廖莎的事情。 毕竟阿廖莎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出现的。 奥丽莎脸色更红，吞吐道：“住口……你，流氓，色狼！” 格兰看着奥丽莎的可爱模样，突然说了一句：“你也很喜欢猫呢。” “你说啥？” 格兰连忙扭过头去，表情有些恍惚。 “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啊，也是在这个地方，也是三个人。 而其中那个姑娘，也同样很喜欢猫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临繁蒂城 经过两日的快速前进后，格兰一行人终于来到繁蒂城的城门前。 尽管格兰曾在这里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既然自己的杀父仇人在这座城里，那么他就必须要进去。 来到城内，格兰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格伦港城要好一些，不过也没有好在哪去，繁华程度明显要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落寞许多。 他们找了一座看上去还算可以的酒店入住后，格兰便准备独自出来打探消息。 毕竟现在奥丽莎只是奥丽莎，已经不再具备预言的能力，所以万事他只能依靠自己。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两人，因为说了也没有用，两人一点忙也帮不上。 走在街道上，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卖水果的摊位。 按道理来讲，做生意的人，通常都是把自己卖相最好的商品摆在柜面上，这样才可以吸引到更多的顾客。 但是这个水果摊却反其道而行之，摊位上面摆的几乎都是烂掉的水果。 理所当然的，街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在他的摊位上驻足。 这样正好，格兰也不想太过声张，免得节外生枝，于是便走向水果摊位。 水果摊的老板看上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穿着打扮十分懒散，头顶带着一个破了洞的草帽。 大概是听到顾客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头来。 “你想要点什么？”他的语气十分傲慢。 人都说顾客是上帝，但是到了他这，却恰恰反了过来。 他倒是像上帝一样，眼睛恨不得飘到天上去。 不过格兰也不介意，他弯腰蹲下，从摊位上拿起一个果皮已经发黑的苹果。 “你这苹果怎么卖？” 老板瞥了一眼格兰手中的苹果，直接说道：“三枚金币一个，概不还价。” 格兰暗道：“你这不仅苹果黑，心也简直是黑到家了，怪不得卖不出去。” 于是他问道：“按个卖？” 老板点了点头：“是按个卖。” “那我拿一个吧。”格兰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三枚金币，递了过去。 不料老板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蹭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是傻子吗？这也买？” 格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敢卖，我又为什么不敢买？” 老板一把从格兰手中夺过苹果，“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这个苹果我不要了，算我扔的，你如果要的话，拿去就好，不要钱。” 格兰瞬间有些恼火，不过他并没有爆发，而是淡淡的问：“苹果我也不要了，我用这三枚金币，从你这买一个消息如何？” 老板这才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一番格兰，然后才说道：“什么消息？我是乡下来的，啥也不知道。” 格兰没再废话，直接将金币扔在摊位上，接着问道：“莫雷伯爵的住址在哪？” 老板一听，脸色顿时激动了起来。 “你认识伯爵？” 格兰看他这副样子，感觉有戏，于是说道：“你别管我认识不认识，你只需要告诉我他现在住在哪就好。” 老板双手一滩：“我哪里会知道。” 格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脚踢翻眼前的摊位。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在没有找到莫雷伯爵之前，他还不想让自己的名字传遍这整个城市。 见格兰起身要走，老板突然又问道：“你到底认不认识伯爵？” 格兰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这个老板，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认识的话，又能怎么样？” 老板一听格兰认识，赶紧将格兰刚扔的三枚金币一一捡起，递给格兰道：“那你帮我带句话，这三枚金币就当作是你的报酬。” 格兰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逗比？竟然用自己的钱当作是给自己的报酬！ 格兰没有接下金币，也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反而问道：“你在这，真的是为了卖水果吗？” 老板看了一眼自己的水果摊子：“不是。” 格兰纳闷道：“那你在这是为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格兰“狠狠”点了点头，他的好奇心的确已经被这个家伙勾引了出来。 老板重新带上草帽，指着身后悠悠道：“这可得从我的驴子开始说起。” 格兰看向他所指的方向，哪里有对方所说的驴子？ 于是他说道：“可是这里并没有驴。” 老板摆了摆手：“它本来应该在这里的，可是现在却没啦。” “驴呢？” 老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是问道：“一个人可以凭空消失，然后再凭空出现，你相信吗？” 格兰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毕竟世界上连法则之力都已经存在，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老板接着说道：“我的驴子就是被这么一个人骑走了，他还说等他成了教皇，就还我一百头驴子。” 格兰忙问道：“那他成教皇了吗？” “我怎么知道？” 格兰顿时有一种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可是这与你在这摆摊卖水果有什么关系？” 老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摊位：“除了你之外，没人会觉得我是在卖水果，就像除了我之外，没人会相信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屁孩会当上光明教教皇一样。” “所以我就在这等，如果等到我的水果真的可以卖出去的时候，那么那个小屁孩也一定会还给我一百头驴子。” 格兰看了一眼刚刚被后者扔在地上的烂苹果，悻悻然道：“你现在已经卖出去了。” 老板突然提高声音：“所以他也该把那一百头该死的驴子还给我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格兰有些纳闷，他所说的那个人有没有当上教皇，他自己去验证一番不就好了？ 那人面无表情道：“可是我的驴子没了。” 格兰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这又与你那头见鬼的驴子有什么关系，你去找他，如果他真的是教皇，你就可以有一百头驴子，如果他不是，那你就回来安心卖水果……当然，我指的是卖，不是扔！” 老板点了点头，又举起那三枚金币：“我的驴子没了，我的妈妈还要我照顾，我走不了那么远。所以我想让你帮我带句话。” “带给莫雷伯爵？” “带给哪个伯爵都行，只要有爵位，就肯定会认识教皇的。” “行，你说吧。”格兰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三枚金币接了回去。 反正他也是要找莫雷伯爵，不如就帮这个人带个话。 至于莫雷伯爵还能不能听到，那他可就管不了了。 老板见格兰收下金币，这才兴奋的开口说道：“你帮我告诉他，让他给教皇说一下，就说我的驴子没了。” 格兰愣了一下：“就这样？” “他会明白的。” “行！” 格兰站起身，不准备继续在这里跟这个人胡扯下去。 老板见格兰准备离开，又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懒散模样，仿佛真的是铁了心要等教皇还他一百头驴子。 格兰暗道：“你把这等这一百头驴的毅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怎么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不过这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人可以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既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格兰只能继续找其他人询问。 可是奇怪的是，他在大街上问了一圈，也没有打听到有关莫雷伯爵的任何信息。 “难道说，伯斯多那个家伙在骗我？” 格兰否定了这个想法：“应该还不至于。” 一转眼之间，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半个脑袋。 格兰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天是相当于白给了。 没办法，只能先回酒店，然后再做打算。 正走在回去的路上，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情——在这座城里，他还有一个熟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消失的故人 就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在这座城市逗留的时候，还认识了一个熟人，此人便是沉迷于炼金的米歇尔。 “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研究出来点什么东西……” 他们曾经在夜晚的教堂顶上畅聊，那时候虽然充满危机，但相比于此时失去至亲的疼痛，那时候的感觉简直令他怀念。 想到这，他索性直接就转变了方向，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朝着教堂方向走去。 米歇尔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况且他又是在教堂工作，想必见过的人一定很多。 没准，莫雷就是曾在他脚下祈祷过的教徒之一呢？ 虽然他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排除事实真的如此。 况且，他也想找一个认识的人叙叙旧。 等到太阳完全消失后，他终于来到了教堂门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出乎意料。 “那小子那么懒，怎么会把这里收拾的那么干净？” 这里的确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要干净很多，而且教堂外道路上的草坪也被修理的整整齐齐。 此时教堂内部的灯还亮着，里面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来回走动。 格兰快步走了进去，却发现那道身影比印象中要高大许多。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来虽然也有变化，但是变化却明显没有对方那么大。 于是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句：“米歇尔？” 那人听到声音后，顿时停止打扫的动作，扭转过头来。 只见这人嘴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鼻子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与格兰印象中的米歇尔简直就是两个人。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两个人。 那人见到格兰之后，快步迎向前来，用合适的声音问道：“阁下如此虔诚，上帝一定会保佑你的。” 原来，他是将格兰当成大晚上前来祈祷的信徒了。 能够大晚上来教堂的，要么就是完全不信教的，要么就是信教信的走火入魔的，而格兰明显属于前一种。 格兰咳了两声，用来缓解尴尬，然后才问道：“你是米歇尔的同事？” 那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从来没有一个名为米歇尔的同事。” “不应该呀，他之前明明……” 那人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说这里前一任的红衣主教吧？” “红衣主教？”这次倒轮到格兰疑惑了。 他记得米歇尔的确说过自己是什么职位，他已经记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红衣主教。 那人继续说道：“上一任红衣主教，也就是你所说的米歇尔，因为上上一任的主教之死而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据传言说，他好像在一个夜里摔进了河流里面，然后便不知去向了。不过我猜，他八成是没得活了。” 格兰被他这个上一任，上上一任搞得有点发懵。 但是这个人最后的话他倒是听明白了。 “你是说，他死了？” 那人没有回答，转而说道：“上帝保佑，愿他能够继续享用人间的空气。” 格兰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害怕自己所认识的人死去。 包括莫斯公爵在内，虽然对方之前一直要杀了自己，但当真的听到他的死讯时，仍然还是会有些感触。 而对于此时米歇尔可能死亡的消息，他感触则更加的深。 那人见格兰愣神，于是问道：“我就是现在这座教堂的红衣主教，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由我代劳。” 格兰略微收拾了一下伤感心情，不抱任何希望的问道：“你知道莫雷伯爵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莫雷公爵……你说的是莫雷.卡马公爵吧？” 格兰失身地点了点头，直接回答道：“哦，谢谢。”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可是脚步还没有跨出去，他便反应过来，又重新将头扭了回去。 “莫雷.卡马？” “这应该是他的全名。” “怪不得……”格兰小声说了一句，“那他现在在哪？” 那人没有犹豫便直接回答道：“他现在已经不在繁蒂城了，好像是被国王征兆去了雀都，参与了什么重大工程。” “工程？难不成他还是一名建筑师？” 那人指着教堂说道：“这个教堂的设计图便是出自他手，如果抛开其他身份不说，称他为建筑师也的确不算错误。” 格兰有些怀疑两人说的是否是同一个人，于是便“唰”地一声，抽出细剑。 那个红衣主教被格兰的动作吓的脸色瞬间苍白，一双腿也有些颤抖。 格兰见他误会了自己，于是连忙说道：“你别误会，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把剑，是不是就是莫雷.卡马的剑。” 红衣主教颤颤巍巍的接过细剑，只看了一眼之后便又还给格兰。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莫雷伯爵……上帝保佑，我还不想死。” 格兰头顶落下几竖黑线：自己有那么可怕吗，竟然把对方吓成这样。 不过这个莫雷.卡马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莫雷公爵，毕竟如果有其他叫做莫雷的，他也不至于找了一天也没有一点消息。 “你确定他现在是在雀都？” 红衣主教在胸口上划了一个十字：“向上帝发誓，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格兰点了点头，便准备收剑离开。 只是在收剑前，他突然跳起用细剑在教堂顶上戳出一个窟窿。 红衣主教早已吓得瘫软在地，不敢动弹。 落地之后，格兰透过窟窿看向天空：“你的下场也将会与这个教堂一样！” 说完，他终于收起细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金币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便径直离开。 等彻底听不到脚步声以后，红衣主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那一小堆金币。 “上帝啊，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摧毁一个东西必然要补偿，那又何必非要摧毁呢？” 这时，格兰的声音突然再次传来。 “这是给你的精神损失费。还有，这个窟窿一定要留着，不许修补！” 红衣主教早已经再次匍匐在地。 他支着耳朵听了许久，等确定格兰确实已经离开后，这才终于敢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窟窿。 十年之后，一位著名的诗人为这道闻名于整个兰彻斯曼大陆的著名景点做了注释—— 窟窿后面是什么？ 天空。 窟窿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看到天空。 …… 当然，它出名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并不咋地的诗。 它之所以会被后来人所仰望，除了它确实存在房顶上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戳出它的那个人，名字叫做格兰大帝。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