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唯玉归一》 第一章 五更天,八岁的伏玉衡跟着阿娘到海边峭壁上找海蛎子,伏玉衡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拿着小刀用力撬开海蛎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肉。 若是自家吃便不用这么小心,可这些是天亮要拿去市集卖的,肉碎了不完整就卖不上价格,不过即使全是完整的,天不亮就起来,走很多路,也换不了几个钱。 伏玉衡会趁阿娘不注意偷偷吃几个海蛎子,也不嚼拿着就往肚子里吞,她讨厌海蛎子的味道,可又实在是饿得很,最后一次吃饭还是昨天中午,说是饭,也只是一条鱼干而已,又咸又硬,干瘪瘦小,和现在的伏玉衡差不多。 她每次吞下一个海蛎子就会恶心很久。123。她实在是讨厌这个味道,但之后肚子就不会饿得疼了。 今天伏玉衡有些不走运,正当她将一块海蛎子肉放进嘴里时,被阿娘发现了。 伏玉衡的阿娘是个干瘦的女人,双眼下陷,她看着自己女儿在偷吃,愤怒地将手上的小刀丢下,冲过来就要打。伏玉衡连忙将嘴里的海蛎子吞下,看着阿娘要来打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抓起一把海蛎子肉拼命往嘴里塞。 女人看她如此,又气又急,三步并两步跑来拎起她就是两个耳光。 。嘴里还骂着:“吐出来!吐出来!谁让你吃的!就这么好吃!吐出来!” 她将伏玉衡横抱过来,头朝下用力倒着,伏玉衡咬紧牙关强忍着,若是她有一点松懈,肚子里刚吞下去的生肉定会全吐出来,她宁愿挨打也不想饿肚子,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女人晃了半天,又将她摔在地上,用脚踢她肚子:“又懒又馋,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她不留余力地拳打脚踢,似是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付玉衡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口中哭喊着:“阿娘对不起,阿娘对不起。我饿,我饿。” 好在女人也是饿了很久。腾云直上没多少力气,不过半刻便累的坐在一旁喘气。 伏玉衡看她不再打骂,躺了一会就又爬起来,捡起小刀继续去找海蛎子。 其实四周来找海蛎子的渔民也不少,但没人会阻止,在他们看来伏家媳妇儿打孩子那是常有的事儿,况且现在这种世道,饿死的小孩不算少数,好歹渔村靠海,还能抓些鱼虾充饥,可这几年也不知怎的,气候也不好,鱼虾都越来越少。偶尔抓些新鲜的也是卖给有钱人家换些铜板过活,是舍不得自己吃的,这熊孩子大把生吞,放谁家都来气。 之后伏玉衡都很顺从地跟着阿娘,直到从市集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听到阿爹的咳嗽声,阿娘神情低落,转身留下句:“我去找些吃的,你进屋照看阿姐和阿爹。”便快步走了,干瘦的背影似乎一吹就散。伏玉衡站在茅草屋门口,抬头看,这破旧矮小的茅屋似乎也是一吹就散。…。 推门进屋才懂得什么叫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缺角的桌子,两条破长凳和几张烂木板搭成的“床”,铺着稻草,阿爹面无血色地靠坐在床边,他旁侧是睡着了的阿姐,盖着家中唯一的厚被褥。 伏潋溟看着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女儿,眼眶便红了:“玉衡,过来。” 伏玉衡咧开嘴笑了,小跑过去抱他。 伏潋溟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别恨你阿娘。” 伏玉衡喃喃道:“是我偷吃了。” “好吃吗?” 伏玉衡摇头:“生的。” 伏潋溟心中满是愧疚:“都是爹不好。” 伏玉衡爬上床,去看阿姐,阿姐比伏玉衡大五岁,闺名玉鸾,已经是一副漂亮小姑娘的模样了。123。阿姐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小巧的瓜子脸,细细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皮肤白的像雪,伏玉衡喜欢阿姐,阿姐说话的声音很好听,阿姐没有生病前最疼她了,可惜阿姐她生病了,每天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但是睡着了的阿姐也很好看,虽然伏玉衡更喜欢醒着跟她说话的阿姐。 “阿姐的病什么时候才会好?”伏玉衡问阿爹。 阿爹沉默了半晌后道:“快了,快了。” 第二个“快了”是哽咽着说出的。 可惜到了晚上伏玉衡都要睡觉的时候。 。阿姐还没醒。 伏玉衡挨着阿姐抱着她睡觉,夜里被爹娘的声音吵醒。 “你不要再做梦了!”阿娘的声音:“我攒了些银子,明天我带着鸾儿去镇上找大夫。” “唉,”伏潋溟叹气:“温娘,鸾儿的病普通的大夫治不了的,别再浪费银子了,给玉衡买些吃的吧,你看她瘦的。” 此时伏玉衡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颊,那手指细长冰凉,是阿娘的手,阿娘在阿姐没有生病前也很温柔,虽然那时候也常吃不饱饭,但阿娘从来不发脾气,笑着带着她们姊妹二人去赶海,补渔网,夜里和阿姐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笑,那时候阿爹的病也没这么严重,在身体好些的时候还会和村里的男人们一同出海。 伏玉衡感受着阿娘的手。腾云直上阿娘有多久没这么摸摸她了? “我不想看着玉衡长大后也和玉鸾一样。”温娘带着哭腔道。 “你信我,本月十五,他一定会来。”伏潋溟语气肯定。 “谁?不是全都试过了吗?” 伏潋溟道:“我告诉了他,玉衡的事。” 温娘猛然坐起:“你疯了!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是否是我的一厢情愿,待他来了自有定论,若他相信了,那玉衡、玉鸾都能活命。” 温娘声音颤抖:“他若不来呢?” “他若不来,我便……”伏潋溟下了极大的决心:“我便杀了她们然后自杀!” 温娘哭出了声:“那你让我怎么活?” 伏潋溟抱住爱妻:“你没了我们的拖累可以活的更好,你是大家闺秀,你的手是用来抚琴作画的,若有那日,你便回去,寻个人家再嫁吧。”…。 自那晚之后,家中的饭食变得好了起来,虽然也是粗粮野菜,但至少能吃饱了。 一日伏玉衡捡完海蛎子回家后,阿姐竟坐在床头绣手帕,见伏玉衡来,笑道:“玉衡回来了。” “阿姐!”伏玉衡简直太开心:“阿姐你的病好了吗?” 阿姐的病好了,是不是阿爹的病也会好? 阿姐看着伏玉衡笑了笑。 “阿爹去哪儿了?” 阿姐摇摇头:“说是出去一会儿。” 伏玉衡爬上床看着阿姐绣花:“阿姐,什么是自杀啊?” 伏玉鸾手中的针停下,看着妹妹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阿爹说的。”伏玉衡道。 阿姐苦笑:“阿爹不会说这种话的。123。一定是玉衡你做梦记混了。” 伏玉衡挠挠头,真的是自己记混了?阿姐说是,那就一定是,阿姐从来都是对的。 现在阿姐的病好了,阿爹也有精神下床,没准过几天也会好,这样一家人就能和以前一样。伏玉衡想着就很开心。 这夜意外的饭桌上出现了肉,是一只烧鸡,表面被烹饪成焦黄的色泽,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勾得伏玉衡直咽口水。 一家人围着桌子,阿爹的脸色依旧煞白,扯出点笑容,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个腿,又将翅膀夹给了温娘。 温娘对两个女儿说:“吃吧。 。吃饭。” 虽是小孩子,连伏玉衡都能感受到气氛中的诡异,但烧鸡实在是太香了,她顾不了那么多,埋头猛吃。 只听阿爹又道:“哈哈哈,玉衡慢点儿吃,你这哪像个女孩子。” 伏潋溟细细看着两个女儿,大女儿亭亭玉立,小女儿古灵精怪,只可惜自己福薄。 今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 他,会来吗? 伏潋溟决定不想那么多,先陪着妻儿吃完这顿饭。 他刚拿起碗筷,便听“咚……咚……咚……”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在伏潋溟耳中却如此刺耳。 伏玉衡抬头看向门:“有人敲门?” “阿爹去开门。腾云直上玉衡继续吃饭。”伏潋溟起身开门。 他等待的人如约而至。 这是伏玉衡第一次见槐筠,他一席黑衣,一头黑发,连发冠都是黑色,仿佛要与夜色相融。眉眼凌厉,一双乌目直直盯着伏玉衡,一点都没看别的。随后朝伏玉衡走来,屋里本就小,他生得高大,只两步就到了伏玉衡面前:“你叫什么?” 伏玉衡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下意识地望了望阿爹。 伏潋溟对她点了点头。 伏玉衡壮着胆子,直视他道:“我叫伏玉衡。” 槐筠一眼便知伏潋溟没有骗他,这正是他要找的人,不过现在还是个毫无用处的孩子,好比一块原石一般,需要细细打磨方能得出好玉。 槐筠转头再去看伏潋溟:“剑者的手。” 这是他的称赞,证明伏潋溟是得到他承认的剑者:“可惜,这双手拿不起剑了。”…。 这是陈述事实,伏潋溟已经病入膏肓。 “你该对吾行礼。”他又道,这样的人,连声音都高贵无比。 伏潋溟示意温娘和女儿们和他一起对槐筠行跪礼。 “参见鬼君。” 伏玉衡也跟在后面有样学样:“参见鬼君。” “你信中的请求,吾答应你。”槐筠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内中丹药,每日一粒,不出一月她便可康复。” 伏潋溟虔诚地接过小瓶:“谢鬼君。” 伏玉衡跪坐在地上想着碗里没吃完的烧鸡。123。忽然只觉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处之地已不是矮小的茅屋,从软被上坐起,环顾四周,满目豪华装饰。 。床栏上雕花,挂着淡紫色的薄纱幔帐,她起床,足下所踏也非冰凉硌脚的沙地,那是块十分柔软的兽皮毯,毯上的绒毛陷进伏玉衡的指缝,是说不出的舒适。 她再抬头,窗前长几边有一人半躺在狐裘躺椅上,正痴痴看着窗外的夜空。 那人正是槐筠。 槐筠听见伏玉衡走下床,不想搭理她。腾云直上便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他希望这小孩可以再回床上睡觉,休要问东问西。 “鬼君?”伏玉衡道。 槐筠闭起眼睛假装睡觉。 “是你吗?”伏玉衡小跑上前看他。这回两人离得更近,伏玉衡可以看他看得更加仔细。 他细长微颤的眼睫和颈上突出的喉结。 伏玉衡伸手去碰他的眼睛,接触刹那,槐筠的眼睛反射性用力夹了一下。 伏玉衡捂嘴童真地笑道:“嘻嘻,你装睡。” 槐筠不耐烦地睁眼看她。 伏玉衡认真解释道:“我阿姐睡着了怎么碰都不会动呢。” 槐筠道:“今后你再也没有阿姐了。”。 第二章 槐筠道:“今后你再也没有阿姐了。” 伏玉衡被他这句话唬住了,她不能没有阿姐,阿姐那么好,是她一个人的阿姐,是她独一无二的宝贝。她每每在阿姐熟睡时触她的眼睫;抚她的脸颊;窝在阿姐怀中听她的心跳,即使阿姐在睡,她也能听到阿姐那细微的呼吸声,这样都能让她安心,她的阿姐,温柔、善良、美丽的玉鸾姐姐一直在她的身边,不会离她而去。 现在眼前人居然告诉她,自己再也没有阿姐了,这句话在伏玉衡小小的脑袋里回荡,惹得她眼泪不住地流。 “骗人,你是骗子。我要回家,我要阿娘!我要回家!”八岁的稚童面对打击下意识地便是往阿娘怀里钻。 此时槐筠那冷漠的声音又在耳边清晰地响起:“话我只说一遍。123。听清楚了。伏潋溟把你给我,换了灵药,从现在起,你与伏家再无瓜葛。” “灵药?” 槐筠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说着自己的话:“与伏家无关自然也不能再用伏玉衡这个名字。让我想想……你便叫丹煦吧。” “不会的,阿爹不会不要我的,我要回家!”伏玉衡有着小孩少有的固执性格。她相信阿爹阿娘不会遗弃她。 槐筠对她有些不耐烦:“要么生。 。要么死,没有回家这项选择。” 伏玉衡只是固执却不死缠烂打,就如同偷吃一般,她敢偷吃便是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再痛也不会哭。此时的她不会像大多数小孩一样赖在地上痛哭,反而憋住了眼泪,“要么生,要么死”她还是能懂的。 槐筠看她低头不说话,打发道:“桌上有点心,吃了就去睡觉。” “是。” 再看另一边,伏潋溟攥着手中的瓷瓶,看着女儿还未吃完的那碗饭,泪如雨下。温娘早已哭得肝肠寸断。 “潋溟,你去把玉衡讨回来吧,把我的宝贝玉衡讨回来!” 伏玉鸾也在抽泣,她年纪比妹妹大自然懂得更多。腾云直上她也知为了自己的病爹娘已经心力交瘁。 伏潋溟强忍道:“难道要玉衡留在我们身边当一辈子穷苦的普通人?” 温娘情绪已至崩溃边缘,不受控制地说着打击自己丈夫的话:“普通人有什么不好?难道要落得像你一样?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玉衡她,她和我不同!她是廉贞星入命,天生就是修炼的好苗子,她日后定能扬威天下不可一世!她是我伏潋溟的女儿!她继承了我的剑意,我的天赋,她不能被埋没!”伏潋溟体力不支,说话多一点就止不住地喘息咳嗽。 玉鸾在一旁忙给阿爹拍背。 伏潋溟将小瓷瓶递给她:“你也听见了,每日一粒。” 玉鸾不接:“那阿爹你自己呢?” 伏潋溟道:“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你早些服药还可痊愈。” “我……我吃不下口”这是用妹妹换来的药,让她怎么能吃。…。 “她若争气,会过得比咱们好。听话,快吃!” 伏玉鸾不接,一家三人陷入了沉默,不久,一道紫光破门而入,打破了这份沉默。 伏潋溟强撑着挡在妻女前面。 来人是名女子,着紫色纱衣,飘逸如仙,样貌柔美,手中握着把纤细的长剑。 伏潋溟认得那剑:“鬼君还有吩咐?” 紫衣女子一笑:“你怎知我是鬼君的人?” “我听闻过‘紫剑仙’的称号。” 紫剑仙道:“今日得见当年威震江湖的‘溟渊剑’伏潋溟,我也是甚感荣幸。” 伏潋溟其实很不喜欢提起过去,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想再提剑都很困难:“剑仙谬赞了。” 紫剑仙从袖中取出一颗蜡丸扔在了伏潋溟面前。 伏潋溟看着这颗蜡丸。123。当紫剑仙来时他便有不好的预感,哪想这么快就证实了:“鬼君他不能网开一面吗?” 紫剑仙手按剑柄:“你也知鬼君做事向来不留后患。这颗是回生丹,可以暂时恢复你的功力,但药效只有八个时辰,之后你便会气空力竭而死,你若不吃这药,我现在便一剑解决你们三人性命,或者你愿意吃了这药,与我生死一决,倘若你技高一筹,或许还能保住妻女性命。” 伏潋溟毫不犹豫抓起蜡丸!捏开就要吞。 “潋溟!”温娘想阻止他。 可他更快一步:“温娘。 。对不住了。带玉鸾离开!” “不!我不走!我不走!” 玉鸾亦阻止道:“阿爹,你若战败她定也能找到我与阿娘,我们走或不走并无差别。” 紫剑仙道:“我保证,若我输了,鬼君会放过她们母女。” 伏潋溟稍作调息后,再站起,此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连之前白了的鬓角都重新变回了黑色,他觉周身气海翻涌,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 说完两人双双退出茅屋,轻功飞至海边峭壁。 紫剑仙亮出紫霄剑。紫霄剑的剑刃是由上古陨铁制成。腾云直上全身散发淡淡紫光,锋利无比。 而这边伏潋溟聚气成剑,一把古朴厚重的宝剑凭空化出,他不碰剑,剑指一划,宝剑出鞘,银光一闪后,剑身透露冷冷寒气。 紫剑仙赞道:“传闻你可以以气化剑,果然名不虚传。” 伏潋溟以自身真气所化的“溟渊剑”,可以承受住伏潋溟自身功体的寒气。在未练成此剑之前,他所佩的数十宝剑,往往都在他功力全提时被寒气冻碎。自身真气化剑更能做到人剑合一出神入化,唯独的缺点便是消耗内力过大,常常后劲不足。 伏潋溟道:“指教了!” 紫剑仙提剑刺来:“看看是谁的剑更快更利!” 紫剑仙身为女子,身形快速,灵巧,四两拨千金,而伏潋溟周身围绕寒气,剑指之处,呵气成冰。 紫剑仙还未战三招,头发上便结了一层霜,原先打架是越打越热,这回确是多挥一次剑,便多冷一层。…。 伏潋溟剑招多变,他剑指为一路,溟渊剑凭空飞舞可为另一路,左右夹攻,使紫剑仙一直处在防御状态,根本没有突进的破绽。 稍不留神,挡住溟渊剑却没躲过剑指一击,紫剑仙右臂受创。她趁机退后拉开两人距离,换反手执剑。 “呵,以为伤我右臂就可胜券在握?”她挥了挥左臂,再次攻来。 此次进攻,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伏潋溟暗叹自己判断错误,有些左手剑客会先以右手进攻!处于劣势之后再露出杀手锏,此回若想再伤她左臂,实在困难。 紫剑仙越攻速度越快,似是要突破溟渊剑、剑指、寒气围起来的护罩。伏潋溟知道若自己一直强行跟着她的节奏打一定会输,他的强项在于招式变化及剑式威力,不在速度,不能与她比速度! 他改变打法,猛提真元,以寒气聚冰。123。又将冰化水扰乱紫剑仙视线,他溟渊剑伏潋溟不止善冰,更善水,此刻又是在海边,他有取之不尽的水汽。 紫剑仙全身都被淋湿,每一滴水淋在身上都如重拳锤击一般疼,使她不得不慢下招式,眼前水汽遮挡视线,这回她是完全处在下风,忽而只见溟渊剑飞来,她提剑挡开,剑指一瞬,紫剑仙提剑的左臂断落在地,下一招,溟渊剑直指咽喉。 再看时间,不过半个时辰。 伏潋溟道:“我赢了,请你放过我的妻儿。” 紫剑仙被剑抵着咽喉,看着自己被砍落的手恼羞成怒,她吹了一下口哨。 伏潋溟还未明白,忽然便全身无力,手中的气化的溟渊剑也消失了。 。他力尽倒地,眼睛瞪着紫剑仙:“你……你骗我!” 说完这句,便一声惨叫一命呜呼了。之后,一堆大拇指粗细的白虫从他腹中钻出,分明是已将他的脏腑肚肠吃穿了。 紫剑仙看着伏潋溟惨绝的尸体,轻蔑一笑:“武功再高又如何?蠢货。” 再回头看躲在暗处的温娘、伏玉鸾母女,温娘见自己丈夫惨死,反倒一改软弱个性,将玉鸾护在身后对紫剑仙:“无耻小人!” 紫剑仙双手受创,右臂还算能动,左臂的断处被伏潋溟的寒气所侵,但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她走上前用右手掐住了温娘的脖子,温娘挣扎用指甲抓她的手,反惹得她更加变本加厉,一瞬便扭断了温娘的脖子。 伏玉鸾眼见双亲被杀。腾云直上胸中满是愤恨,却又无能为力,她双眸低垂,迎接着死亡的来临,至少在九泉之下,她可与父母团聚,她心中现在唯一的牵挂便是小妹玉衡。 把妹妹带走的人出尔反尔小人做派,定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她心中愧疚,觉得自己便是推小妹入火海的元凶,只怪自己身体羸弱,得了这怪病。 “玉衡,是阿姐害了你!对不起,玉衡。”伏玉鸾满眼是泪,小声呢喃。 紫剑仙居高临下:“弱者,该死。” 随即便要一掌轰下。 突然,一道剑气挡住了她的掌劲,她回头,再一道剑气,那剑气浑厚锋利,她被寒气冻住了大半功体,不好硬拼,费力挡回后,对伏玉鸾留下一句:“臭丫头,算你走运”便用轻功飞走了。 伏玉鸾抬头再看救命恩人,那人走来,是个矮小的身影,走至前头才借着月光看清,是个道士打扮的小男孩,不过十岁左右却有模有样的一手拂尘一手剑,那拂尘和剑也是小孩尺寸。 小孩子眉目清丽,有些女相,眉间还有一点朱砂痣,他对伏玉鸾笑道:“姐姐可无恙?”。 第三章 伏玉鸾有些诧异,竟是这个小朋友救了自己性命,她像小道士点头致谢:“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 小道士上前将她扶起:“姐姐你与那紫剑仙有仇?” 伏玉鸾摇头。 “那她为何要杀你?” 伏玉鸾垂泪:“邪魔外道,杀人何须理由?” 小道士道:“看来姐姐你并非江湖中人,这紫剑仙来自天圣教,天圣教自诩是救世圣教,能带给信徒光明喜乐。他们的传教士遍布各地,信徒众多。紫剑仙是天圣教的护法,在信徒心中是高贵美丽,神圣无比的存在。” “神圣无比?她不过是个毒妇罢了。”伏玉鸾想把心中怨恨全都说出。123。可见这小道士,又想起父亲教导,切勿交浅言深,他未必会相信自己的话,也就打住了此事,转而道:“还未知恩公姓名。” 小道士很是随和:“我叫喻锦安,恩公可是不敢当,其实若真与紫剑仙打,我没有胜算的,我是壮着胆子吓她,本想趁她不注意带你逃走,可也不知为何她自己就跑了?” 喻锦安是半夜偷跑来海边遛弯,听见有打斗声便跑来查看,来时便见到温娘被紫剑仙掐死,又见紫剑仙还要杀人,便也不管其他。 。只想着救人了。他见紫剑仙断了一臂,又不用剑杀人,便猜到紫剑仙功体受创,他只需躲在暗处,出两剑吓吓她便可。喻锦安这会再仔细观察四周,才见不远处的还有一具被蛊虫啃噬的男尸,便旁敲侧击,一问究竟。 伏玉鸾走到温娘尸体面前,跪下抱住了她,她用耳朵贴在温娘胸口,再也听不到心跳声。 喻锦安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也不知是否要出言安慰。站在一旁陪了半天,也不见这姐姐有除了哭以外的动作,只能道:“是我唐突,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喻锦安思索后又言:“这样吧,我先将姐姐你的双亲搬至隐蔽之处。腾云直上姐姐你随我回客栈,我的师父在客栈,他本事可比我大,也比我有主见,他定会帮你。等天一亮,我再来海边,帮你收埋。” 伏玉鸾本就思绪混乱,现在出现了愿意帮她的人,她自然是愿意的:“多谢小道长。” 喻锦安将伏潋溟与温娘的尸首藏在一处岩石后,以降魔袋覆盖,这降魔袋就是一块可大可小方便携带的布袋子,只是名字叫的霸道些,本身没有降魔的本事,顶多也就是装装小妖怪,以现在喻锦安这个年纪的道行,只能装些蛇鼠鸟虫。他刚刚将降魔袋变大的时候,里面还钻出了一只黄大仙,那黄大仙屁股一扭,放了一个浓郁非常的屁,就溜之大吉了,搞得喻锦安非常尴尬。 他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抓了只黄大仙放里面,或许是出门前拿错了降魔袋也未可知。 伏玉鸾被呛得捂着口鼻还直咳嗽。 喻锦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莫怪,莫怪。”…。 降魔袋还有个妙用,就是可以变成和四周景物相同的颜色,可用于隐蔽,喻锦安将降魔袋盖上后,手捏了一个诀,只见那降魔袋便化成了岩石,以假乱真。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他道。 喻锦安带着伏玉鸾回到客栈后,敲开了曲彧的门,曲彧此时还未睡正在打坐修炼,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兼徒弟调皮捣蛋关不住,已经跑去外面玩了,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自己小妹总说:“安儿年纪尚小,天资中庸,每日又不思进取,只晓得跟着师兄弟们到处撒泼,总要碰个头破血流才晓得进退。” 她的意思是,我儿子娇贵,武功又不好,出门你需跟着。123。别被人打了我会心疼。 在于曲彧,云游、比武、集会没有一项不带着喻锦安去的。 这舅舅跟外甥亲得是没话说。 在于喻锦安呢,每次外出,无论是一个人还是有另外的师兄弟,他也是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客栈的,每回都是夜深人静往外跑。 曲彧都是知道的,可他从来不会跟着。 他也跟小妹说过:“你真觉得安儿是不思进取中庸之辈?” 曲书晴打心里觉得这儿子像自己,想自己的丈夫。 。一方城主,武功盖世,任何时候都有条不紊,平时爱好也是琴棋书画十分风雅。 这儿子呢,武功在师兄弟中只是中下等,小喻拿着老喻给的宝剑,打不过人家的破木剑,甚至还笑嘻嘻:“哎呀,安洵师弟,你这木剑也太厉害了,比我这把强太多,我跟你换!” 师弟甲打破了花瓶不敢承认,小喻倒是大方:“师弟别怕,师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打碎的。” 再看曲彧:“这是你娘给我的花瓶,放这是有些不搭,咱们修道之人讲究清贫,砸了就砸了吧,反正是你娘的银子。” 师弟乙和师弟丙打架,小喻又去充和事佬。腾云直上夹在中间,被两方拳脚打得鼻青脸肿。 曲书晴看着儿子肿得自己都认不出的脸,差点晕过去。 小崽子却又笑:“娘亲啊,师弟们答应我以后不打架了。” 曲书晴抱起小喻去找曲彧算账:“你看看你看看,你算个什么舅舅!别人都是自家亲戚多教点儿,你呢,把些个外人崽子教得那样好,来欺负自己的外甥。” 喻锦安连忙摆手:“娘亲啊,不是欺负,师兄弟们平时对我可好了。” 曲彧不以为然:“孩子们在一起,磕磕碰碰难免啊。” 喻锦安在一旁猛点头:“对啊对啊。” 老喻考小喻功课,文是古文背串,武是被打的抱住老喻大腿求饶:“爹亲啊,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啊!” 老喻心塞,心碎,想自己一世英名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那边曲书晴闻讯赶来:“哎呀,夫君啊!不能打了!不能打了!”…。 老喻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儿子,到底是像谁?” 曲书晴打心眼里觉得儿子是像自己的。可她嘴上不能这么说,忙上前接过老喻手中戒尺,这边小喻也机灵,爬起来去端茶给老喻,他端来茶,笑嘻嘻将脸凑老喻面前,老喻看着这脸,接过这茶,只能在心中长叹:“唉~不能打不能打,像自己,像自己啊!” 小喻刚出生时,喻家老夫人就抱着亲孙念叨:“一样啊!长得太像了!” 老喻和小喻,任何人看一眼便晓得是父子,长得太像了。 可世人皆知,老喻武功盖世生个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 喻锦安还每天沾沾自喜:“做个烂泥,有什么不好?” 喻锦安领着伏玉鸾进门,曲彧一看既知,这小子演了出英雄救美,心道:“不错啊,小美人儿,臭小子开窍早?” 面上还得装正经:“说吧,来龙去脉。” 喻锦安将自己在海边所见一一详述。 曲彧听后又问:“你们一家为何与紫剑仙结怨?” 伏玉鸾解释道:“我们与她并无恩怨。123。我阿爹名叫伏潋溟。” “什么?”曲彧一惊:“你爹叫什么?” “伏潋溟。”伏玉鸾重复道。 曲彧站起仔细看她,伏玉鸾与伏潋溟长得并不像,曲彧看了半天,觉得只有嘴巴有些相似:“你居然是潋溟的女儿?” 伏玉鸾道:“道长认得我阿爹?” 曲彧点头:“我来此地,也是想寻他。看来是迟了一步。” 听他说迟了一步,伏玉鸾又止不住流泪:“阿爹将妹妹给了个叫鬼君的人,换取灵药治我的病,可是那鬼君出尔反尔,派那女人来杀我们,他给了阿爹一颗药丹。 。说是能恢复阿爹的功力与她公平对决,可她学艺不精根本不是阿爹对手,便使诈害死了阿爹,又杀死了阿娘。” 曲彧问:“你还有个妹妹?” 玉鸾点头:“小妹名叫玉衡,才只有八岁!” 想着小妹生死不明,她心如刀绞。 “玉衡?”曲彧重复了玉衡二字,看了眼喻锦安。 喻锦安道:“或许只是无意取了这个名字?” 曲彧摇头:“以我对潋溟的了解,不会。” 曲彧又对玉鸾道:“事已至此你该收拾心情,坚强面对。” 玉鸾跪下求曲彧:“道长,我求你看在我阿爹的份上,帮我找回妹妹吧。” 曲彧道:“若有机会,我定会帮你的。你说潋溟将她交给了鬼君,鬼君既已带走她,应不会加害她的。今后你们姐妹定有再见之日。” “可那鬼君是坏人!” “你说的那鬼君。腾云直上真名叫槐筠,是天圣教双圣之一的鬼圣,武功盖世,势力庞大,我们若冒然前去,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那些信徒万刀砍死了。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曲彧道。 玉鸾的心彻底凉了。她瘫坐在地上,不说话。 曲彧道:“你随我回淮秋城,我会好好照顾你。” 玉鸾点头:“多谢道长。” 翌日,曲彧帮着将伏潋溟夫妇收埋好,伏玉鸾在夫妇坟前嗑过头后,就跟随曲彧去了淮秋城。 紫剑仙拿着自己的断臂,回到槐筠所在的客栈时,伏玉衡因为睁着眼睛不肯睡觉,早被槐筠一掌拍晕了。 紫剑仙跪在槐筠面前:“属下无能。” “对方是溟渊剑,你与他差距太大,回房疗伤吧。”槐筠吩咐道。 紫剑仙吃痛地捂着自己的断臂。 槐筠道:“手臂被寒气冻伤,再接回已是不可能了,不过等你伤势好些可以给你试试我的新蛊。” 紫剑仙面露喜色:“谢鬼君!属下告退。” 槐筠看了眼晕在床上的伏玉衡,心想:“日后你们姐妹再见,定是十分趣味。”。 第四章 此后几日皆是赶路,一路往西南而行,槐筠一直以丹煦此名称呼她。 慢慢的伏玉衡也开始习惯了丹煦这个名字。 待两人行至南疆,已是过了一月之久。 南疆封鶴谷,是天圣教培养杀手死侍的地方,也是槐筠练蛊的地方。 槐筠将伏玉衡交给了屠元军,屠元军是谷中的一个小管事,专门负责训练从各地搜罗来的孩子们。 屠元军撇了眼伏玉衡,道:“啧,太小了,也太瘦了。” 槐筠道:“无妨。” 屠元军是个壮汉,络腮胡须,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死了可别怪我。” 槐筠道:“死了就剁了喂蛊。” 屠元军将伏玉衡一把拎起。123。像抓小猫似的,提溜走了。 那是一个空气浑浊的地牢,里面关着六七十个小孩,大多都是男孩,十二三岁模样,他们看见屠元军带来了新人,便都一个个跑到栅栏边,投过好奇的目光。 屠元军把伏玉衡扔在地上:“叫什么?” “丹煦。” 什么鬼名字,以后你就是两百八十九号。 “鬼君取的名字。” 屠元军一脚踩住了伏玉衡胸口,疼的她呕出一口鲜血,那一瞬伏玉衡以为自己要死了。 “妈的,用鬼君吓唬老子,臭丫头!” 他边骂着边又踩了一脚。 伏玉衡能感觉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随后有人将一旁的栅栏打开。 。屠元军一脚将伏玉衡踢了进去:“说,你叫什么?” 伏玉衡用尽力气挤出一句:“两……两百八十九……号。” 屠元军走后,其余孩子便上前好奇的打量被踢到半死不活的伏玉衡。 其中有胆大的,也学着屠元军的样子踢她,随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每个人都来一拳,踢一脚当做取乐。 “够了!” 伏玉衡在垂死边缘,听到了这二字。 那些孩子很听此人的话,都住了手,退开到一边。 那人又说:“不早了。腾云直上再不睡,明早跑最慢的可是会被乱棍打死。” 大家心中都在笑,明早跑最慢的肯定是这个新来的,她现在这样子,别说跑了,爬都爬不起来。 可一号的话又不敢不听。纷纷退回各自窝中休息去了。 飞廉走上前扶玉衡坐下,检查了她的肋骨。 “肋骨全断了,你活不了。”他平静地说。 伏玉衡疼得说不出话,拼命喘着气。 “丹煦,这个名字很好听,我会记得你。” 伏玉衡想,她是真的要死了,但死前有个人说会记住她,若是被人记住了,那也算是她来过的印记吧。 “疼……” “抱歉,我帮不了你。” “抱抱。” 飞廉看着瘦小的小女孩,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若在家中可能是才开始读书习字,学习刺绣的年纪,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他的家乡有很多绣娘,每一家的女子没有不会刺绣的,针线在纤纤玉指中翻飞,在布上用丝作画。…。 可现在这孩子撑不过今晚,她奢求一个温暖的怀抱,自己力所能及,为何不给她呢。 飞廉将丹煦搂入怀中。丹煦的呼吸稍微缓和了些,她睁眼想看看眼前承诺会记住她的人的样子。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一号。” 伏玉衡虚弱地摇了摇头。 飞廉知道她想问的是真名,他本不想说,可又觉得这孩子时日不多,告诉她也无妨,遂低声在她耳边道:“我叫飞廉。” 伏玉衡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谢谢你,飞廉哥哥。” 伏玉衡还想告诉飞廉大哥哥,她不叫什么丹煦,她叫伏玉衡。可惜她没力气了,她现在只想睡觉,在梦中忘记胸口撕扯般的剧痛。123。在梦中与她亲爱的阿爹、阿娘、阿姐团聚。 伏玉衡沉沉睡去,她回到了海边渔村的那个小小的破茅屋,她推门而入,看见阿爹、阿娘、阿姐围坐在桌前说笑,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点心水果,伏玉衡很开心的跑上前,他们见伏玉衡回来,都不笑了。 阿姐转过身不看她,阿爹说:“你怎么回来了?” 阿娘气得掀翻了桌子,上前来一脚踢在了她胸口,疼,太疼了。 八岁的小姑娘疼得睁不开眼睛,她蜷缩着身体,哭喊着:“我再也不贪吃了,我再也不贪吃了。阿娘。 。阿娘,不要打我,疼!疼!” 她又听阿爹说:“滚,我不再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伏玉衡只是哭,她小小的脑袋里想不出自己除了贪吃,还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阿爹不要她,阿娘要打她,连阿姐都不理她。如果没有阿爹、阿娘、阿姐,没有了家,那活着还有什么好?活着只剩疼了,钻心钻肺的疼,不如死掉好了,不如死掉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伏玉衡慢慢恢复了意识,能听见地牢里的人说话,能感觉到飞廉怀中的温度,能听到飞廉的心跳声,可她不能动,不能说话,连睁开眼睛也不行。 她听见有几个人走来,那脚步声厚重。腾云直上像是大人,他们打开了栅栏的锁:“起来!都起来!” 哦,原来已经早上了吗。 然后是屠元军的嗤笑声:“呵,没想到你这小子道会怜香惜玉。” 飞廉没说话。那屠元军又道:“今早轻功比试,怎么,抱着她去比?” “别以为你他妈能耐大,双拳难敌四手,输了一样得死。”屠元军威胁道。 飞廉话不多:“救她。” 屠元军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 飞廉重复:“救她” 屠元军道:“她现在半边身体都踩进鬼门关了,你能救她一次,能救她第二次?第三次?” 飞廉在这日子最长,也了解屠元军:“一个条件。” 屠元军说话的声音极大:“大家快看看,咱们飞廉大爷多威风仗义。你们这些个小崽子多学着点儿。”又蹲在飞廉面前,对他说:“你能护着她多久,明年你就满15了,还留在这就是死路一条。”…。 飞廉依旧坚持:“刀。” 屠元军点点头,站起:“好吧,你跟我走。” 飞廉抱起伏玉衡,跟在屠元军身后出了地牢。 伏玉衡感觉自己被飞廉抱在怀中行走,走了很长时间,才停下。 接着又是屠元君的声音:“你的刀在那。” 随后伏玉衡被放在了一张铺有软被的床上。 又听飞廉道:“杀谁?” 屠元军道:“灭门。” 飞廉冷笑:“是否太看得起我?” 屠元军道:“别怕,只不过是两百多人而已,离得远了些,早去早回吧。” 飞廉拿起刀:“我回来时,她要活着。” 屠元军:“保证没问题。不过记住,灭门的意思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之后,伏玉衡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 她想要阻止飞廉。123。可她口不能言,身不可动。她想告诉飞廉,莫要为她杀人,她伏玉衡命贱如草,死了也无牵挂,只要他能记得自己便好。 伏玉衡一心求死,却强行被扔进了蛊室接受治疗。她被安置在石床上,能感觉到万千细虫从她身上爬过,她肋骨尽断,心肺受损严重,与之对应的就是比断骨更残酷、更痛苦的快速修补。 爬在她身上的虫子越来越多,逐渐整个室内铺满了各式毒虫,慢慢形成虫海将她淹没,随即伏玉衡感到每一只虫子都在啃噬她的骨肉,每被吃掉一寸,身上骨肉就重生一寸,一消一长,钻心刺骨。 伏玉衡回想这段日子的事,她觉得当伏玉衡太难了。 。太痛了,以为被母亲打骂是痛,没想到被家人抛弃更痛;以为长途跋涉是痛,没想到遭人唾弃更痛;以为被踩断肋骨是痛,却没想到如今更被万虫噬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万念俱灰时,她脑中忽又响起飞廉的声音。 “救她。” “我回来时,她要活着。” 活着,这世上还有人要她活。甚至不惜为了让她活着而去杀人,那她还有何颜面寻死? 从今起她不要当伏玉衡,她要当丹煦,因为飞廉记住了自己叫丹煦,所以她就是丹煦。 她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伏玉鸾强,爹娘为了她而抛弃自己是错的! 她要活给槐筠看,自己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她要活给老天爷看。腾云直上上天不仁,她也要人定胜天! 她开始试着睁开眼睛,试着挣扎。 而此时,槐筠正在蛊室外,静静看着。 槐筠见丹煦奋起挣扎时,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笑意,随后又见小童周身燃起烈火,将爬满她全身的蛊虫焚烧殆尽。 他心中大喜:“伏潋溟真是生了个宝贝。” 不过半个时辰,蛊室中的蛊虫被烧了个精光,一堆灰烬上,站着一个瘦弱的女童,她目光如炬,抬头直视居高临下的槐筠。 这个蛊室状如深坑,只有上方一个出口,槐筠用轻功从上跳下,落地轻盈,走到丹煦身边,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你的能力很强,但你不会控制,你看你的衣服。” 丹煦此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 槐筠对她笑了笑,她跟着槐筠一个月,槐筠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从未笑过,此时笑起来倒像个人畜无害的书生:“我可以教你如何控制,但是现在你必须回到地牢,只有你通过地牢中的考验,过关后,才有资格再见我。”。 第五章 说完,他带着丹煦飞出了蛊室。 丹煦跟着屠元军回到了地牢,领到了新的衣服,那衣服给她穿着大了很多,明显是男孩的尺寸,背后写着二八九三字。 丹煦抚摸着这三个字:“我是二百八十九号。” 而此刻在百里之外的宿阳,一轮红月下的翘角飞檐上,手拿长刀的煞星降临。 飞廉走得很慢,又在屋顶上停留了很长时间。 他的目标,宿阳颜氏,这大宅里加上门生住客,妇孺仆从,总共两百一十三人。 飞廉听见这家小姐的琴音,听见小少爷缠着母亲出去玩,还有老人的咳嗽声。 他抚摸着手中长刀,闭眼凝神。 飞廉在地牢已经生活了四年之久了。123。他最开始的编号不是一号,他也不是第一个一号。地牢中有人死了或是走了,下面的人就要顶上他的编号,除了飞廉所在的牢室,还有其余三个,加起来算上丹煦,两百八十九人,这些孩子每天训练,比试,输的人就会死,接着就会有人来填上死人的编号,想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半年一次的武斗比试中胜出,这样就可以被分派出去成为天圣教的死侍,若是一直没有输赢,那最多也只能在地牢里待到十五岁,若超过十五岁。 。则会被处死。 飞廉取出挂在腰后的竹简,此竹简被教徒称为圣书,他打开圣书,书中所写的是颜家所有人的姓名。 飞廉等了若久,直到连家仆们都熄灯睡觉了,他才开始行动。他将圣书抛至颜府上空,圣书从普通书卷大小缓缓张大,形成了覆盖整个颜家的结界,圣书散出淡金圣光,圣光所及之处张开淡金结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府中人被光亮惊醒,纷纷出来观视。 颜家老爷颜斐披衣提剑,从房中走出,只见眼前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还稚气未脱。 “阁下半夜光临所谓何事?”颜斐道。 飞廉道:“出剑吧。” 随即二人纷纷出招。腾云直上颜家武功在当今并非一流,但因世代书香清流又与众多武术世家交好,所以尚有一席之地,颜斐如今四十有七,若是放在修炼人中,这种年纪并不算大,那些驻颜有术的得道高人,年过百岁,貌若少年的不在少数,槐筠就是其中一个,天圣教创教一百七十年,他一直都是双圣之一,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大岁数,来自何方,武功有多深奥。 而这颜斐才四十七岁,却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无论是剑招走势,内功暗力,皆是软绵无力。 飞廉一旦开始杀人,便不会浪费时间,他此刻感受不到任何干扰,脑中只一字“杀!” 手中长刀每一招皆是向对方致命部位砍去,不过三招,颜斐便身首异处了。 颜斐死后,上空圣书中,黑墨书有的“颜斐”二字变成了金色。每杀一人,圣书中就有一人名字变金,今日他要杀满两百一十三人。…。 颜斐死后,飞廉冲进房内一刀砍死了颜家大夫人,再出门时,颜斐的儿子们纷纷赶来,最先来的是颜家五郎,见父母惨死,凶手在前,立马提剑来战,随即赶来的人原来越多,将飞廉团团围住,皆是习武之人,飞廉提刀对抗,杀出重围。不过两个时辰,颜家能与之对抗的习武之人便一个不剩了,圣书上的名字已经亮了大半。 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屠杀,老人、女人、孩子,在圣书的结界之下,他们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两百” “两百零一” “两百零五” “两百零八” “两百一十” “两百一十三” 圣书上最后一人的名字“颜湛楠”也变成了金色。 “结束了。” 飞廉看着颜湛楠的尸体。123。是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 此时黎明将至,微微泛白的天照亮了四周景象。他不敢看,因为这地狱是他造就的。 他准备收起圣书离开时,却听见后方花圃中有动静,他抬头又看了看“颜湛楠”这个名字,决定不去花圃中查探。 飞廉收起圣书,飞身而去。 待到天大明,颜湛楠才敢从花圃中爬出,他一边哭泣一边翻着满地尸首,想在里面找到一个喘息的人,哪怕是他最不喜欢的表弟。 。哪怕是看门房的怪老头。 “二伯父。” “三伯父” “大哥” “大嫂” “……” “……” “五哥” “娘亲” “爹!爹!” 全是血,尸首遍地,血肉横飞。 他找到了爹的身体,却找不到头。太阳升起,今天是晴天,爹娘答应他今天可以不用读书习武,要带他去郊外踏青放风筝,如今颜湛楠在刺目的阳光下,感觉到天已经塌了。 直到当日下午,有人拜访,撬开门,才发现颜家一个活口没留。 宿阳颜家一夜之间被灭满门的消息。腾云直上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 与颜家交好的家族、门派人人自危。 最后大家决定联合起来,重金悬赏杀人凶手,只可惜过了很久,都没有丝毫线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丹煦在地牢待了四天,才见飞廉回来。 脸上,身上都带着伤,表情十分疲惫的样子。 丹煦关切地看着他,他则淡淡道:“无妨。” 在地牢中的每天都度日如年,残酷的训练,每天都有孩子因为没有达到屠元军的要求被活活打死,或者因为生病得不到照料,越来越严重而病死。死了旧的,又有新的进来。刚开始,丹煦非常不适应,日子久了她从两百二十九号变成了两百号、一百八十三号、一百三十五号,半年时间,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变得冷漠寡言。 这里唯一让她能感觉到温暖的人只有飞廉,她在私下里称呼飞廉“大哥”。 因为有了这个大哥,八岁的孩子才有了家人的心灵寄托。…。 飞廉确实曾有过一个妹妹,六岁的他看见仇家从母亲的腹中剖出胎儿。若是那孩子可以平安降世,现在也该和丹煦一般大小。他一开始见到丹煦想要救她,也是存有私心的,老天爷把他的小妹夺走了,他愿意不择手段,将小妹抢回来。 丹煦也偷偷问过飞廉:“大哥你也是被抓来的吗?你家里还有亲人吗?” 飞廉道:“我不是被抓来的,我是自愿来的。” “为什么要自愿来这种地方?”丹煦不解。 飞廉道:“就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飞廉以为自己的人性早已经随着父母小妹的死亡,也死了。所以他无情,他嗜杀。可每次杀完人,留给他的只有无限的愧疚。 他在这里当了四年的一号,如此一来,地牢里所有的任务,他全都包揽,这四年里。123。杀人之人,满手血腥之人除他之外,再无别人。他想这些孩子今世受苦也有尽头,死后还可再入轮回,而自己生前如在炼狱,死后亦不可超生,这样也好,这样便好。这便是他之杀道。 飞廉又道:“我要走了。” “又是任务?” “不是,我要离开地牢了,后天武斗比试,胜者便可离开。” “去外面?”丹煦问。 飞廉摇摇头:“入了教,此生都不得自由,去外面继续当杀手罢了。” “大哥为什么不留下来?”难道大哥也要抛下自己? “地牢不留满十五岁的人,别担心,我在外面等你。以你的资质。 。我们很快就能在外面相见。” “我也可以去参加武斗比试吗?”丹煦问。 飞廉道:“满十岁就可以参加了。” 两日后的武斗比试上,飞廉与另外十几个孩子皆胜出,得到了离开地牢的机会。从此之后,丹煦在这潮湿的地牢中生活了两年。 她十岁生日这一天,地牢里又来了以为新人,此时她的编号是一号,凑巧那人的编号是二百八十九号。 那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生的白净,还胖乎乎的,两只小手藕节似的,蹲在牢里一直流着泪。 丹煦从不主动去找别人说话,但看她的样子有忽觉亲近,想起了自己离家之初,也是每日以泪洗面,丹煦想去安慰她。 她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惊恐:“二百……二百八十九号。” 丹煦笑笑:“你别怕。腾云直上我不会伤害你,我叫丹煦,你呢?” 小女孩见眼前人如此温柔,瞬间放下心防,她擦了擦眼泪,回答道:“我叫田思佳。我想回家,我娘肯定急坏了。姐姐,你帮帮我。” 丹煦摸了摸她的头:“我帮不了你。” 思佳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无助地望着丹煦。 丹煦叹息道:“吃吧,活着才有机会出去见你娘。” 田思佳想了想,觉得丹煦说的很有道理,将那干巴巴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口中。 从此后,丹煦就多了个小跟班,无时无刻不跟在丹煦身后。田思佳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爹教过我一些。”她有些武功底子,在地牢的训练中,一直处在中等偏上。 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女孩子,很快建立了很深的情谊,田思佳十分依赖丹煦,她们俩约定,一起出去。所以在之后的两次武斗比试中,丹煦都放弃了出去的机会。 第六章 颜湛楠从颜府逃出之后,沿街乞讨,终于在一年后从宿阳走到了淮秋城。他入城后寻找着喻家的住处,在一处巷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此时喻锦安正蹲着和一群男孩子斗蟋蟀,他斗蟋蟀从没赢过,其他孩子看他一副冤大头模样,每每都把自己身上好玩的好吃的输给他们,自然也愿意跟他一起玩。 “啊呀,我今天带的铜板都输光了。”喻锦安道。 孩童甲:“那你还有什么啊?” 喻锦安拿出腰间的荷包,里面是用漂亮彩纸包着的糖果:“糖可以吗?” 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哪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糖,一个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以可以。123。我们不斗蟋蟀了,我们猜拳,你输了就给个糖怎么样?”这可比都斗蟋蟀快多了,而且还能保证每个人都能赢到糖。 喻锦安把糖全倒在桌上:“一个太少了,这样吧,我输了给你们五个糖。” “五个?”孩子们都惊呆了,这城主家的傻儿子未免太蠢了吧。 颜湛楠躲在一旁看着,一年前他也是这样,穿着精致的衣服,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只想着怎么逃课,怎么溜出去玩。他与喻锦安在幼时还一起玩过。 。不过小喻是跟谁都能说上话,都能一起玩的。 颜湛楠不敢上前找他搭话,自己又脏又臭,人家不一定认识自己,即使认出来了,也定不愿意接纳自己。他看见了喻锦安才发现,自己就算找到了喻家,也是不敢去敲门的。世人皆知颜家满门被灭,他颜湛楠也早就死了,若灭门仇家知道他没死,定会来杀他。 他跑进了无人的死胡同,这胡同堆满了垃圾,除了他没人会来,他抱着腿,蜷缩着。 “七郎?” 是喻锦安的声音,颜湛楠抬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眉间朱砂,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正唤他“七郎。” “七郎。腾云直上真的是你!我刚才在巷子里看见你,还以为我认错了,太好了真的是你!”喻锦安蹲下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我刚刚不敢找你说话,是怕别人认出你。你的仇家若是发现你没死,会对你不利。走吧,我带你回家,我爹娘看见你,会很高兴的。” 已经很久没人叫他“七郎”了,原来每日都听的两字,如今听来竟如隔世,让他这个小叫花子想起了自己原是颜家老小,那个尽得父兄疼爱的颜七郎。 喻锦安见他没反应,又道:“你忘记我了吗?我是喻锦安啊,你记不记得两年前,你五哥带你来淮秋时我们见过的,当时我们还一起玩呢,你五哥撺掇我们比试,我被你打的摔了一嘴泥。” 他怎么会忘记,他总觉得喻锦安是故意输给自己的,摔倒后站起来,还笑嘻嘻:“哇,七郎你真厉害。” 此后他又打听过喻锦安的事,才知他比武从没赢过。…。 五哥还在只有他们二人时,笑话喻锦安:“什么城主独子,喻城主武功盖世我是承认,可他这儿子,沾着老爹的光,不过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颜湛楠被喻锦安抱住,惹得他眼泪止不住的流:“记得,记得的!你是锦安。” 喻锦安又笑:“太好啦,七郎你还记得我,我好高兴啊,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颜湛楠此后再回想此事,也都赞叹,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喻锦安心思之细密。颜湛楠当时觉得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才会说‘要当一辈子好朋友’这话,可此后岁月,他也深刻体会到了,喻锦安此人行事的面面俱到。 此后颜湛楠以流浪儿的身份被喻府收留,拜入道宗曲彧仙师门下。123。道号青云子。 再观丹煦这边,又是一年武斗比试,她已经十三岁了,从十岁以来,她也以一号的身份接受了不少任务,每次也都是杀人夺物之类的事情,她每回杀人都会想到飞廉,她杀一人,杀五人,杀十人,都会愧疚难当,夜不能寐,而飞廉得到的任务则是灭门,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大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件事的?大哥是凶手,而自己则是促成此事的帮手。 此回武斗比试,她与思佳约定要一起出去。 武斗比试十分简单,抽签配组。 。两两互斗,直到剩下最后十六人,她和田思佳运气很好,都没抽中彼此,两人皆进入十六人行列。 明日她们就可以离开地牢了。 田思佳很兴奋:“出去之后,我就有机会去找爹娘了!” 她畅想着出去之后的情景,赖着丹煦说了一整晚的话。 第二日,他们十六人被带离了地牢。 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屠元军看着他们一脸怪笑:“怎么,以为赢了武斗很本事了?” 他打量着丹煦:“臭丫头,我还以为你跟飞廉似的要赖在我这到十五岁呢,挺能耐啊,这回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是不是还这么大!” 随即他向众人宣布:“七天后我会再来。腾云直上接走活着的那一人。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活着,那……就都别活了。” 说完,屠元军带着手下离开了,留下了他们十六人。 相杀游戏,只有一个人能活。 丹煦自嘲,她早该想到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十六人各自分散,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谁都没开始行动。 丹煦和田思佳并排站着,她看向田思佳,田思佳低着头,双拳紧握。她们两人无法一起出去,她们两人要死一个。 十六人中的一个男孩子首先站起道:“我去看看四周情况,也许有出口,大家可以一起逃出去。” 此话一出,田思佳恍然大悟般立即回应道:“对,你说得对,我也去,我去西边。” “那我去东边。”又一人道。 之后大家都陆续表示愿意去四周查探,一开始提出四处查探的男孩子衣服上写着十号,他道:“这样吧,不管有没有结果,天黑之前回来此地。”…。 众人答应后,分别出发去各处查探。 丹煦与田思佳一路,往西走去。密林很大,还有很多小山坡,树林中生长着很多异藤怪虫,还有毒沼地坑,对于普通人这样的密林必定是有进无回,两人拿着刀剑劈开荆棘藤蔓,往前走着。 期间田思佳一直说着:“一定会有出口的,不可能全部堵死。”云云。 丹煦没说话,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田思佳会怎么做,而她却是为了田思佳才留在地牢两年之久的,她狠不下心杀她。 她们走了一天,密林四面都是结界,以她们现在的功力是打不开的。 田思佳越走越觉得燥热,她砸着结界的空气墙:“又是结界,怎么全是结界!” 从天亮走到天黑,丹煦提议:“我们先回去吧。” “你是不是疯了。123。回去!回去不就是给人当活靶子吗?”她骂道,声音很大。 丹煦从没见过这样的田思佳,田思佳一直是她的跟屁虫,丹煦说的话,她从来不会反驳,每每都是顺从,温和得像一只小白兔。 她骂完后也觉得自己语气不好,降低了音调,不去看丹煦:“对不起,我……我有些慌。” 丹煦还是坚持:“回去吧。” 田思佳打定了注意:“要去你自己去,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敌人了。我也不想这样,希望我们还能有好运气,不要遇上彼此。” 田思佳转身走向远处,丹煦看着她的背影越变越小。 。消失在了某棵树后。 丹煦不怪她,丹煦感谢她率先做出了决定。 待丹煦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时,只有十号一人在哪儿,他燃起了一堆柴火,正烤着从河里抓来的鱼。见丹煦走来,他将一只烤好的鱼递给丹煦:“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回来呢。” 丹煦走进,接过烤鱼才看见十号抓了很多鱼:“这么多?” 十号边吃着鱼边说:“我想着十六个人呢,就多抓一些。只可惜,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不过相杀也得吃饱饭。” 丹煦摇头:“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若动手,我会还手。” 十号年纪比丹煦大些,他半年前才来地牢,今年正好十五岁,个子比大多同龄男孩子要高。腾云直上小麦色皮肤,头发也是棕褐色的,说话做事都很随性,颇有些江湖人的漂泊洒脱。 他大笑道:“哈哈哈哈,小妹妹,我也不会主动对女人动手。” 说着他又架上一条鱼烤着:“没人来,那我们俩一起全吃光。” 丹煦看他如此,也放松了很多,调笑道:“我可吃不了那么多。”随后又问:“你怎么会来此的?” 十号回答:“不就是被抓来得,大家不都是这样来的。” 丹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一想,除了飞廉估计没有人会主动来此。 丹煦道:“我之前有个一号,他是自愿来地牢的。” 十号道:“还有这种蠢人?” 丹煦辩解:“他不是蠢人!” 十号笑她:“怎么,那个人是你的暗恋对象?” 丹煦觉得此人有些神经大条:“瞎讲!你再这样我就也走了。” 十号连忙留住他:“别走,这样的森林,晚上很危险的。”接着他想了想:“若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你说的那个人。”。 第七章 她和十号说了很多话,知道十号本名商貉,丹煦笑他,怪不得要吃鱼,原来是只貉狸。商貉说自己是被镖师从狸窝里捡来的,镖师姓商,前两年镖师运镖时被砍断了手脚,为了活命,把他卖给了人贩子。 “没想到我这么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还能卖银子。” 丹煦听了咯咯直笑,他又说:“你知道吗?外面除了有女人还有小倌。” “小倌?” 商貉道:“就是男人和男人的那种” 丹煦摇摇头:“两个男人?” 商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当时还以为我就此沦落风尘呢。” “哈哈哈哈!”丹煦大笑:“我觉得,男人和男人那种男人。123。应该不会喜欢你这款的。” 商貉也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丹煦想,若是真的有男人和男人那种,槐筠应该会很吃香,毕竟他长得那样好看。不过人是好看,心却不好。 她道:“你知道鬼君吗?” 商貉摇摇头。 丹煦道:“他是这儿的老大呢。” 商貉啃着鱼骨:“这儿的老大不是屠元军吗?” 丹煦道:“屠元军他算哪根葱啊。我跟你说,这儿真正的老大呢,叫槐筠,大家都叫他鬼君。” “什么?怀孕?”商貉总有些让人忍俊不禁的本事。 丹煦纠正:“什么怀孕啊。 。是槐筠。” “不还是怀孕嘛。” 丹煦道:“哈哈哈哈,还真有些像,他如果听到,我们就死定了。” 商貉问:“那个怀孕这么厉害吗?” 丹煦点头:“嗯,超级厉害,而且长得还很好看,头发又黑又长,嘴巴很薄,眼睛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冻住。就像你说的那种……嘿嘿,就男人跟男人……” 商貉也跟着她笑:“嘿嘿……不会吧,那不就很柔软?” 丹煦想到槐筠细长白皙的手指,裹在衣服里细细的腰,用力点头道:“柔软。腾云直上绝对柔软!” 两人没有喝酒,却是胡话连篇。丹煦想,如果在这样的气氛中死掉,也不算差。只可惜,他俩等了一夜,都没有人来偷袭。 第二天,天亮,她和商貉又开始想办法以轻功突破,可两人用尽全力,也飞不出去,越往上空阻力越大。而在她们俩看不见的地方,厮杀已经开始了。 田思佳仿佛疯魔一般,开始猎杀其它人。夜间她躲在暗处,已经趁机杀死了两个人。清晨的溪边,她清洗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一定要出去,我要活下去!” 商貉与丹煦两人精疲力尽坐在地上,看着天。 商貉问道:“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丹煦想起田思佳就一阵心痛:“她走了,她说再见面就是敌人了。” 商貉道:“真可惜。” 丹煦没搭话。 两人想了很多办法,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天的晚上。…。 丹煦于商貉两人一直未等到有人来兴战,估计是看他们二人都不好对付,准备留在最后,而丹煦心里还在担心,思佳是否还活着。 商貉道:“你说,即使我俩都活着,等明天屠元军来,咱们还是得死,不如被他们杀了,起码能活一个呢。” 丹煦也这几日也想过很多,她道:“你觉得屠元军可信吗?他是说话算话的人吗?” 商貉看了丹煦一眼,两人心领神会。 商貉嘴角歪了歪:“有道理,你年纪小,心还挺大。” 丹煦道:“可惜思佳不愿信我。” 商貉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生死与共。” 丹煦道:“你万一在最后关头背叛我呢。” “不会。123。我是男人,”商貉又道:“要不这样,咱们俩结拜兄妹,你若愿当我妹妹,哥哥顶在前头,要死我先死。” 丹煦道:“我有个大哥,你若愿意,只能让你当二哥。” “有何不可。” 丹煦立马单膝跪地:“二哥受小妹一拜。” 商貉将她扶起:“咱们一起出去,再喝结拜酒。我商貉本以为举目无亲,孤独终生,可今日有了个妹妹,还多了个大哥,实在是畅快。” 丹煦重重点头:“嗯。 。我们一起出去!” 时至深夜,月照中天,商貉二人靠背而坐,严阵以待。 忽听一阵风声,商貉再抬眼时,剑尖已至眼前,千钧一发之际,丹煦出剑将那剑挡开。 再看来人,是名高瘦的剑客,丹煦道:“是你,二十六号。” 二十六号俨然已是经历过大战了,他身上的衣裤染满了血迹,脸上还有伤痕。 丹煦道:“自寻死路。” 二十六号形态有些癫狂:“现在不死,明天也是会死,你也会死,大家一起死!” 他发疯似的拼命进攻,外圈埋伏的人,见有几可乘,又跳出两人,一人用鞭。腾云直上一人用双斧,强势来攻。 丹煦剑招快速针对二十六号,商貉一人牵制鞭、斧二人,商貉长刀挥舞,抵抗得有些吃力。此时又来一人,突然跳出,趁乱在商貉背后猛击一掌,商貉被掌劲震得口呕朱红。 前面斧鞭夹击,商貉无暇顾及身后,出掌之人得势,准备再发一掌,商貉运功抵挡,准备硬接这掌,出掌之人,运足十层功力,蓄势待发,不料利刃入胸,他死前最后一眼:“一号,没想到你……”这么快,三字未及说出口。 二十六号确实不好对付,但他受了伤,早已不是丹煦的对手了。 丹煦上前纠缠用鞭之人,分担商貉的压力,商貉长刀比双斧灵巧,没了长鞭的干扰,商貉好施展多了,不过多时就看准机会,一刀取命。这边丹煦也在同一时间,刺穿了用鞭者的胸膛。 商貉用手臂擦了擦满脸血汗:“厉害啊。” 丹煦喘着气:“你也不差。”…。 商貉又听到动静,两人默契地背靠着背,等待来者。此时便见不远处走来两人。 商貉看清了二人:“是你们啊。” 是二号和五号,都是剑客。 二号道:“一号,我和你比比吧。” 丹煦摆好剑式蓄势待发,五号与到商貉缠斗。 二号与五号的实力皆高于之前三人,而且能明显发现,他们二人并未经过战斗,商貉与丹煦之前皆有体力消耗,商貉还中了一掌,两人对敌皆有些处在下风。 丹煦边挡招边试探道:“看来没人找你打啊?这几天躲哪儿当缩头乌龟呢?” 二号道:“跟你打,自然是要保存实力的。我可不是疯狗见人就咬。” “什么意思?”丹煦一剑刺去。 二号挡开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小跟班,思佳小可爱,就她杀的人最多,求生欲望很强啊。” “休要胡言!”丹煦加快了攻速。 二号道:“怎么,我说你好朋友坏话,生气了?” 丹煦不再多言。123。一心应战。 不知不觉,双方已过了数百招,还未有胜负,丹煦感觉挥剑的手已经举不起剑了,二号的状态也没有多好,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双方都在死撑。 商貉那边也还在持续。 丹煦越挥剑越觉头晕目眩,只剩本能在支撑,眼皮都在打颤。忽而一击,丹煦的剑被击飞了,随即二号杀招已临。 剑尖直指丹煦心脏,忽然丹煦似回光返照般,用右手握住了刺来的剑身,随即自丹煦右手掌中燃起熊熊烈火,瞬间将剑熔成铁水。她跳起反扑,双手掐住了二号的脖子,只是轻微一碰,二号便如同炮烙一般,化成了一堆焦炭。 眼见二号化成了灰,她看着自己的手分神之时,后背一剑刺穿了她的腹部。 丹煦不可置信,脏腑剧痛,使她浑身脱力跪倒在地,她已经猜到了是谁,她回头看去。 。看这个她不愿接受的事实。 “思……佳……” 田思佳满脸鲜血,形如疯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我是最后能活下来的人!你们都该死,都该死!”说着她又拔出了剑。 “啊!”脏腑撕裂带来的剧痛,让丹煦痛不欲生。 丹煦的血顺着伤口流出,她闭目等待着最后一击,却听到商貉的咆哮声:“他妈的!还手啊!还手!” 丹煦睁眼去看他,他胜利了,不过也力竭了,全身是伤,还往丹煦的方向爬着。 “还手!还手!” 丹煦看着爬向他的商貉:“二哥。” 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可能是心疼,可能是伤疼,或许只是单纯看见二哥他爬向自己,就很想哭。 “丹煦!小妹!还手啊!” “啊!!!!!!!”她奋力咆哮着。 我还要活!我不能死! 丹煦咬牙站起身。 田思佳看她准备与自己决战。腾云直上笑道:“姐姐,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活不了,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能把活命的机会给我呢?” “姐姐,让我活下去吧,我还有父母,我死了他们会很伤心的。你是我唯一相信的人,你帮帮我好不好?” “今后我会替你烧香,为你做法,会一辈子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丹煦姐姐,你对思佳最好了。” “你要杀我?哈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是伪善,到了生死关头,你就是最狠毒的那一个,不顾姐妹情谊!连死都要拉我当垫背,我真是错信你了!” 她又笑:“哈哈哈哈哈,你想杀我,你以为自己有多本事,可以杀我。你现在连剑都提不起,还想杀我,做梦!” 她举剑要再劈下,丹煦却没有武器可以阻挡,千钧一发,一只大手接住了田思佳的剑,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是商貉。 田思佳死了,丹煦晕了过去,商貉将她接住。 商貉喘着气,心中骂道:“笨蛋,她说什么你都信,你不是会烧人嘛,光站起来有个屁用!烧她啊!” 不过他没力气说话,即使有力气,丹煦也听不到。 他用衣服将丹煦腹部伤口扎紧,又怕满地尸体惹来虫兽,背着丹煦走了很久,认为安全了,才将她放下安置。。 第八章 待日上三竿,丹煦才醒来。 商貉坐在她身边稍做调息,他想,之前还在想对付屠元军,看来是他们两人太自大了。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丹煦道:“还疼吗?” 其实很疼,但为了不让他担心,丹煦摇了摇头。 “不可能吧!让我看看有没有烂。” 十三岁的小姑娘也懂了礼义廉耻,男女之别,只好又说:“有点儿。” 商貉苦中作乐:“有点就更要看了!肚皮怎么就不能看了。”说着他站起摞开衣服,露出肚皮:“大不了给你看回来,你看!” “你看,肚皮上光秃秃,什么都没有。” 丹煦被他逗得笑了一下,商貉看她笑了,安慰道:“知道笑就好了。123。不是我说你,一点都不会看人,居然拿田思佳那种人当朋友。” “好了,我不想再提了。” 丹煦想起了自己的事,两人必须放弃一个的时候,爹娘选择了抛弃自己,选择阿姐。 此回又遇到了选择,田思佳要求她放弃自己成全她。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她牺牲? 不肯就是自私伪善? “我……我爹娘为了给阿姐治病,把我给了鬼君换药。”丹煦眼泪掉落:“我……我……” 丹煦哽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他们亲生女儿。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无助的看着商貉:“二哥,我……我难道就真的该死吗?” 商貉手足无措,只能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可是,我听见你叫我还手,我就不想死了,二哥,我不想死!” 商貉道:“嗯,我们一起活着。” “可是屠元军会来杀了我们。” 此话刚落,屠元军来的太过凑巧。 “哟,说我呢?” “同生共死,看得我都要哭了!”字是无罪的,可从屠元军口中说出,就变得十分可恶:“这样吧,小妞你陪陪屠大爷我,把我伺候快活了,我就放过你们俩。腾云直上嘿嘿嘿嘿嘿!” 丹煦一看屠元军,心中就全是恨,眼泪忽然就没了,她怒视着屠元军。 商貉看他如此不要脸,也忍不住骂道:“淫贼。” 此回屠元军是一人进入的,可能是觉得里面人互相残杀,留下一两个身受重伤,对他也无威胁。 屠元军想上前抱丹煦,商貉立马拿起长刀挡在他们中间。 屠元军骂到:“臭小子,敢坏我好事!” 说着抽刀要打,商貉站出与他对刀。 商貉方历大战,身上有伤,屠元军的武功又在他之上,十招之内胜负已然分晓,屠元军将商貉踢倒在地,绑起来,却不急着杀他。 屠元军一把抱住丹煦,找了个离商貉很近的位置:“让你看看清楚。” 商貉拼命挣脱着绳索,大吼道:“你个禽兽!你放开她!她还很小!她才十三岁!你放开她!” 丹煦也在反抗,她推着屠元军,因为挣扎,腹部的伤口再度出血,流了一地。…。 屠元军看见血反而越来越兴奋,双手握住丹煦小腹,手指嵌进那伤口中抠她的肉。 “啊!!” 疼得丹煦瞬间昏死了过去。 屠元军看她不动了,便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裤。 此刻,商貉磨开了绳子,跑来撞开了屠元军,他抱住屠元军咬住他的耳朵用力撕扯。屠元军吃痛,一拳砸在商貉胸口,商貉借力撕掉了屠元军的一只耳朵。 疼得屠元军滚地打叫:“啊啊!臭小子,老子要拿你去喂蛊!” 丹煦迷迷糊糊听见“喂蛊”二字,那记忆中的万虫蚀骨之痛与腹部疼痛相结合,将她疼得脑中清明,她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感觉,闭目感觉周身气海流窜,运气于指,随即。123。指尖缓缓有火焰形成。 商貉见此景,立马再扑向屠元军,将他压在地下,这不像武斗,倒像是街头小混混打架,没有招式,只是看谁凶,看谁力气大。 丹煦爬起,大喊道:“二哥快走!” 商貉连忙滚向一边,丹煦剑指一出,击中屠元军。 一瞬后,屠元军竟成了一具焦尸。 商貉看着焦尸,喘着粗气大笑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丹煦捂着伤口,虽然很痛,但也跟着他一起笑了。 当丹煦在密林中血战。 。九死一生时,淮秋城喻府中的伏玉鸾也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曲书晴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曲彧将她带来淮秋时,曲书晴便极力将她留在喻府救治。 槐筠给伏潋溟的药是假的,曲书晴身为药王传人,遇过无数疑难杂症,伏玉鸾的病她还是头一次见。 这些年多次试药治疗,也不过是延缓病情发展,让伏玉鸾能减少昏睡时间,过正常人的生活。 三月廿七,喻府上下都在为玉鸾姑娘庆生做准备。 天才刚亮,厨房里厨娘婆子们就开始准备今日流水席的寿面。 厨娘甲道:“玉鸾姑娘来淮秋也有五年了吧。腾云直上年年生辰夫人都给大办,今年更说是成年礼,要宴请全城吃三天的流水席。我这买面买米,杀猪宰羊忙活了大半个月了。” 丫鬟乙捂着嘴笑:“你是不知道,咱们夫人有多喜欢玉鸾姑娘,可是把她当未来媳妇儿养着呢。” 厨娘甲和着面:“谁说不是呢,不过玉鸾姑娘确实漂亮,那日我送汤水,瞧见一眼,得亏我是个母的,不然就真晕她面前了!” 厨房里,大家伙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这出息!” 此时又有个婆子道:“这玉鸾姑娘比咱们小少爷年纪大啊。” “这有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嘛!”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边喻锦安还在赖床,忽觉鼻子痒痒的,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守房的小斯听见,忙进来瞧他:“啊哟,我的爷,怎么伤风了?” 喻锦安搓搓鼻子:“被人闲话说太多,喷嚏闹得睡不着,起床起床!”…。 小斯名叫阿华,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准备梳洗用物了。 洗漱之后,迟迟不见早饭。 阿华提醒道:“爷,今儿玉鸾姑娘生辰,夫人摆了流水席,咱们得入席吃面。” 喻锦安才反应过来,他知道今天是伏玉鸾生日,但不知道从早上就开席了。 “不爱吃面。”喻锦安嘴上嘟囔着,脚还是很听话的出了房门。 他在家中脱去了道袍,白色长袍用金丝勾了图案,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漂亮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 他走入大厅,便见厅中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礼盒,丫鬟小斯忙作一团,阿娘坐在上座,拉着伏玉鸾的手说话。 喻锦安见此情景,恨不得立马滚回道宗深山吃土啃泥挖野菜。 “就不该回来。”他小声说着。 曲书晴看他来了,站门口不动,便冲他大声道:“安儿。123。进来啊,站那做什么?” 喻锦安只得走上前,像曲书晴作揖:“母亲。”又对伏玉鸾点头道:“玉姐姐。” 伏玉鸾站起来向他福了福身道:“少爷。” 曲书晴今日很高兴,一直在笑:“安儿,你可有给你玉姐姐准备礼物?” 礼物?这可难倒喻锦安了,他不是不记得伏玉鸾生日,即使他想忘记,母亲也会想方设法提醒他,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来要送什么给伏玉鸾,便一日过一日,耽搁到现在,两手空空。 他尴尬地笑着,见母亲满脸期待得看着自己,只好装作有准备的样子:“有!当然有!呵呵呵,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他说的很慢,边说边在袖中,怀中寻找着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他摸了半天。 。最后终于在腰包里找到了两张符。 黄黄的,皱皱的,有点破,有点烂。 看着自己儿子拿出破符的那一刹那,曲书晴脸都绿了,兔崽子,提醒了你两个多月,居然就只准备了两张破符!等晚上老娘我打不死你! 喻锦安看着曲书晴的脸色变了,不由得打了个寒碜,假笑道:“哈哈哈,你们以为是符?”不是以为,就是符,还是破符。 喻锦安心里苦啊,我是个小道士很穷的,我老爹有钱也不是我的,我只有符啊,我画符赚钱很辛苦的,我也想抓几个小妖怪赚点钱,可惜只能抓到黄鼠狼,我有什么办法啊? 表面上还要装乖卖笑道:“你们仔细看。”他抖了抖那符,忽一阵烟雾,那两张符变成了一个精致的玉坠子,镂空玉雕。腾云直上中间嵌了颗红色宝石。 伏玉鸾接过坠子:“好漂亮,我很喜欢。” “玉姐姐喜欢就好。” 接着曲书晴叫丫鬟给他拿了两盘点心:“知道你不喜欢吃面,早给准备了。” 喻锦安囫囵了两口,又被抓去陪她们游园。 三月桃花正盛,伏玉鸾穿着粉色衣裙,走在其中,正应着“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古句。 门口长街上摆着流水,家中又摆满酒席,宴请各地名士,戏班子请了三四个,连唱了三天大戏。城主夫人给未来儿媳妇儿庆生这事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夜,喻锦安从喻府偷跑了出去,准备等筵席结束再回房睡觉,他被这热闹的气氛吵得头大。 说是救人为善,可自己真是救了个人回来,自讨苦吃。 他看伏玉鸾也觉得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确实聪明,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跟着母亲学习医理也是天赋异禀,也很善解人意,可谓是全身上下找不出缺点,可自己真是对她无半点男女之情。 喻锦安决定明早就回山上,找个需出家的门宗,当个出家道士得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