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是动物》
出场人物
费谷:七岁,生在富贵动物园,是一只生下来就长得像人的狒狒。
屠小蛮: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多坏的女生,费谷的同桌。
猛猛张:学名张猛猛,费谷的同学。
小蛇:费谷捡的宠物,浑身绿色。
未婚妻:稀有品种的狒狒,是费谷99lib?的未婚妻。
园长:屠小蛮的爸爸,是富贵动物园的园长。
费谷爸(旧爸):费谷的亲爸,正在发胖的老狒王。
费妈:喜欢家务劳动的狒狒王后。
费谷爸(新爸):曾经健壮过,后来老了。
猛猛张妈:中年女人,喜欢打猛猛张。
大狼二狼:互为夫妻,是老实的狼。
六狼:有着可怜人的残忍。
欢欢:狗。六狼的对象,像个标准的女朋友。
七狼:大狼二狼的亲儿子,经常处于99lib?睡眠状态。
鹦鹉夫妻:有令人恭敬的自尊。
小鹦鹉:鹦鹉夫妻的孩子。关键时候喜欢犹豫。九九藏书
河马和小河马:动物园里比较珍贵的动物,没有勇气。
第一章 费谷一家人
费谷记得自己的爸爸是国王,妈妈是大臣的女儿,妈妈的外遇是“高脚杯”美男子决赛的冠军。
费谷非常想制造出这样的局面:自己坐在桌子上给同学讲自己悲惨壮阔的身世,其它同学坐在地上甜蜜景仰地望着它,然后呢?他就成了班里的大王,然后呢?然后他就娶了同学屠小蛮,然后呢?然后呢?费谷向自己发出了一连串深刻的逼问,使劲拽过尾巴,擦了擦晶莹的口水,哼哼着就睡着了。
费谷是被饲养员领到学校的,一说起饲养员,费谷就忍不住用手绢细细地擦去眼角的泪水——怕长皱纹——饲养员是最疼费谷的人,也是费谷最喜欢的人。假如世界上只剩一个馍馍,还落在费谷手里的话,费谷肯定会把吃剩的渣子拔拉拔拉给饲养员吃的。反正饲养员才好才好,长得才帅才帅,毛才多。
费谷第一次站在教室里,左边站着老师——一个和蔼的胖女人,右边站着自己的影子。费谷听见老师说:
“这是新转来的费同学,大家要和他做朋友哦!”
费谷观察着自己的的教室。很好,很阴暗,四周都有深蓝色的窗帘,所有人的脸都被映的蓝莹莹的,很多人张开嘴对他微笑,露出一嘴蓝牙。费谷从一堆蓝脸中找到一张艳丽不可方物,清丽不可名状的脸。费谷对脸笑一笑,脸打个寒战。
老师用掌风把他推到那张美丽的脸前,说:
“以后你们是同桌了。小蛮!不许喷口水!”
费谷把自己的整张脸摆在屠小蛮面前,问:
“你几岁呀?你排斥跟王子结婚吧?”
屠小蛮被突如其来的毛茸茸的脸吓了一大跳,怒气冲冲地瞪了费谷一眼,挪了挪胳膊肘,换了个位置继续在书上画小人。费谷认为她对自己的不理不睬是“同志仍需努力”的暗示,于是更加卖力和努力地维持献>藏书网媚的姿势:
“你的饲养员是谁呀?我认识吧?你每天吃得着包子吧?肯定吃不着吧!不是我说大话,整个富贵动物园,只有我才能每天吃包子。你冷吧?热吧?渴吧?”
屠小蛮不断向旁边闪——为了躲避他嘴里不断冒出的猪肉白菜包子的味道——最后,终于忍受不了了,小声而凶狠地说:
“小心我告老师你骚扰我!”
费谷一听到“骚扰”这类深奥而复杂的字眼就傻了,跪地求饶道:
“好姐姐,饶了我吧,嗯~~~”
语气很诚恳,神情很无赖,使人很动容。
费谷在剩下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师,真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犬99lib?相闻,闻鸡起舞啊!费谷认真地听着老师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叨:
“三加四等于七,跟我念:三加四等于七!三加四等于几呀?大点声!猛猛张,你作业又没交吧?噢不对不对,你交了,是屠小蛮没交……”
费谷无聊之中记住了前面同学的后脑勺:三个旋儿,长大以后卖豆腐。费谷寂寞了,一寂寞脚就开始痒,于是他蹭掉脚上的凉鞋,把光脚放到凳子上开始抓,还用手指头蹭脚趾之间的丫丫,舒服而堕落。
快下课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
“有股臭鱼味!”
费谷兴奋极了,臭鱼可是星期三才有的加餐耶!他耸动着鼻子四处嗅,和全体师生一起参加臭鱼行动。
费谷确定臭鱼来自自己家的区域之后,跟屠小蛮说:
“你把屁股抬一下。”
说着掀起屠小蛮的屁股,头伸到屠小蛮的屁股上闻了一闻,宣布:
“屠小蛮没放屁,也没有拉屎!”
屠小蛮和颜悦色地接受了费公证员的公证。
嗅了一会儿,费谷打破沉默:
“不能吧不能吧不能吧,这不是臭鱼味,是臭脚味!”
同学们赶紧低头匆忙地找脚,又传来惊叫:
“费谷脱鞋喽!”
又有人说:
“他肯定把臭鸡蛋抹在脚底板上了。”
众人笑,费谷搓着脚丫丫也和着笑,许久都停不下来,趴在桌上流口水,从背后看不断耸动的肩膀像哭一样。
下课了,费谷走出教室,苍凉地趴在走廊栏杆上,悲壮地看着操场上的浮生萧条,每隔几秒钟就有一名同学突然把脸凑到费谷面前,又突然缩回去,于是,费谷就能听见议论声:
“新来的同学长得好丑啊!不信你去看。”
“是的是的,长得比我妈还丑。”
费谷忽然在操场上看到了屠小蛮,她正被扭送到“公安机关”。情况是这样的:一群女生跳皮筋,屠小蛮忽然啃着指甲冲了出来,从皮筋上跨了过去,然后疯笑着跑出几十米,跑了一会儿,她发现没有人搭理自己,又小跑着试探到底有没有人理自己,确定自己可怜到连追杀都没有人要的时候,她又跑到跳皮筋处,硬生生地把皮筋咬断了,她的调戏终于成功啦!被一大群女生指着骂:
“脏死了,滚蛋滚蛋!”
“别跟她说.话,小心弄脏了你的嘴。把她送给老师!”
屠小蛮被一群干净好看的女生送到老师办公室,脸上带着得意而屈辱的微笑。微笑只是维护尊严的工具吧,屠小蛮想。
老师指着屠小蛮的鼻子说:
“我们班就是你和猛猛张最差了,我们班的后腿为什么那么长,就是被你们拖的。”
数学老师对班主任说:
“你们班是不是新转来一个同学,长得跟狒狒似的,身上臭得要死。”
班主任笑道:
“你不知道吧,他就是个狒狒,因为长得特别像人,被他们园长送到这儿来,显得他们动物园重视素质教育。”
屠小蛮嬉皮笑脸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走,看到一个男生在旁边,赶紧一步跳上几十厘米高的花坛,表示自己的矫健。在她跳下来的时候,她看到那男生受惊吓一样警觉地逃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回到教室,屠小蛮心中憋闷得紧,嘟着嘴坐在椅子上生气,勾了勾手指头,把猛猛张喊过来:
“还我500块钱。”
猛猛张都快哭了:
“我啥时候欠你的钱了?”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争吵,兴致勃勃地说:
“你们打架好吧?”
猛猛张和屠小蛮激烈地讨论打架事宜:
“打吧?”
“好!打!”
“你先出手,女士优先。”
“那我,我出左钩拳哦”
他们都没有按照约定出拳,出的都是脚,迅速地踹到对方没有踹到的空隙,脚风呼呼地响,两个人都动了真感情,表情紧张,紧绷着太阳穴,合紧腮帮子里的后牙齿,面部线条坚定得像个钢笔头。
猛猛张和屠小蛮的对踹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屠小蛮感觉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激动之余,踹得更是虎虎生风,把猛猛张光溜溜的腿踢得到处都是脚印,假装没有听到男生的叫喊:
“猛猛张加油!”
“猛猛张打死她!”
也有人皱眉摇头道:
“不行不行,今天状态不好,十脚之内还踹不死屠小蛮。”
猛猛张百忙之中呲牙咧嘴地回头反驳:
“你来踹踹看嘛,她骨头硬得很。”
猛猛张踹倒了费谷的桌子,令饲养员给费谷的包子滚了一地,费谷忽然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打过架,从没有体会过那种精神高度集中,对眼前的人恨到麻木,一心想把他弄残,周围人成背景的感觉。费谷忽然很佩服张三丰欧阳峰他们——当然,这和他们可笑的发型没有关系——他们竟有空分析是不是改用“黑虎掏心”来应对方的“天马流星拳”。要是费谷,早就被人打死了。
一盏茶的时间,屠小蛮就被踹中了胸口,飞了出去,被弹到防弹玻璃上又弹了回来,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肉球一样弹来弹去,带来呼呼的风。
屠小蛮在空中飞来飞去,感觉自己达到了一种境界,一种师傅从未指点过的境界,一种光和影的重生,她感觉自己被一种独孤求败的寂寞所笼罩着,而这种寂寞确是她无法掌握和承受的,她知道,这种无以名状的哀愁叫做——晕。
几十分钟之后,屠小蛮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费谷小心地靠近她,把她歪在一边的头扶起来,用纸巾轻轻地擦去了屠小蛮唇边的白沫。
他们亲昵的动作,引起了同学的哗然:
“哟~~~好恶心啊!看得我都要吐了!幸亏我早上吃的不多。”
“费谷,你还是给她做人工呼吸吧!”
费谷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把嘴边抿出了一个酒窝,继续爱怜地帮屠小蛮擦白沫,看到特别脏的地方,还蘸点口水,屠小蛮睁开了眼睛。
屠小蛮走在放学路上,表..情冷酷,把外套罩在书包外面,费谷远远地看见一个无与伦比的大驼子,便小跑着过去,积极地对屠小蛮说:
“你——”
“滚蛋!”
“我——”
“你信不信我打你?”
费谷知道女人受了侮辱之后都是这样的,理解地朝屠小蛮眯了眯眼睛,说:
“明天见。”
说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费谷回到动物园,大声唱着无意义的原创歌曲:
“格达格达格达达,我是小明你是鸭。格达格达格达达……”
路上只有一个拿红塑料袋当头绳的女疯子,朝他吐了一口吐沫。
第二章 费谷回到动物园
费谷一回到动物园,就直奔他爸妈所在的笼子。他爸正在严肃地把地上破碎的报纸拼到一起,和他的二大臣讨论美国攻打伊拉克的问题。他妈正在搔痒痒,呼啦呼啦地,像打雷一样。
费谷放下书包,向爸妈打招呼:
“我回来了,今天又没接客吧?”
“接客”是“接待游客”的简称。费谷一家的接客量一直不行,人们都不敢看他们,宁愿用石头扔越来越烂的河马,也不愿意给狒狒们扔面包,但是动物园的食物是按99lib.照游客的签字簿分配的,每个游客都要在签字簿上面签上“张先生到此一游,觉得中间那只猴子挠痒痒最有个性”之类的话。
每个被夸好话的动物都可以被奖赏一个馒头。
动物园里经常爆出“H动物女星于S动物男星争Z游客大打出手”之类复杂的惊天大丑闻,所以每天都有一拨人开记者招待会澄清。
费爸说今天接了两个客,费谷看看签字簿,上面写着:
“我认为那只叫做‘狒王’的动物是全动物园表现最好的动物,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感动啊感动,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了全世界最可爱的动物,他的睡姿真是太可爱了,他叫‘狒王’。”
费谷笑道:
“让我来猜猜,你肯定是先戴上我妈的丝袜把他们从猴子山那儿绑架 8fc7." >过来,然后用香蕉抵着他们说:‘快点在签字簿上签关于狒王的好话,要不然小心我的枪走火。’”
费父羞涩地笑而不答,转移话题道:
“费谷啊!你要好好学习啊!将来可以帮我伪造游客签名。”
这时,费谷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
中小学生家庭成员调查表| 姓名 | 年龄 | 父母名 | 父母年龄 | 父母职业 |
| 费谷 | 7岁 | 父:费费
母:古古 | 父:13岁
母:12岁 | 父:
母: |
费谷说:
“我只有最后一栏没有写,你们是干嘛的?”
费父继续羞涩:
“你就照实写,写你爸是国王,你妈是王后嘛。”
费谷臭着一张脸说:
“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填‘无业游民’和‘家庭妇女’算了。真是丢死人了,就连猛猛张的爸爸都填的是‘专业农民’。算了,我还是特殊一点,填‘职业小丑’和‘正宗囚犯’好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费母凑上去看,被费谷一把推开了:
“你身上脏,别往我身上靠。”
费妈揩揩手,继续搔痒。
费父小心翼翼地问费谷:
“要不然把饲养员找来,让他来填吧?”
费谷生气了:
“分家分家分家,不跟你们玩了,你们怎么这么没文化呢?”
费父把水泥地拍得灰尘乱飞,说:
“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咋样?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呀!”
费母看费谷哭得又凶又丑,格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舔自己的手,费父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继续骂:
“上了学就真以为自己是素质教育了,你这叫贱,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你了,都有五个老婆了……”
费父寂寞看天,心想非洲的天不会也是这么支离破碎吧。那时候真是狒狒盛世,狒狒盛世啊!而自己呢,紧绷着腿和豹子一起跑,就算在梦中,也不曾有松弛的腮帮子,嗜睡的老婆。至于被囚禁的生活,更比吹笛子的黑皮肤的年轻人更加遥远,这就是原始的生活吧,即使有危险的丛林,虎视眈眈的敌人,却能够不断地奔跑,向着夕阳中的雪山。
远处走来黝黑的非洲族人,拿着结实的网子。费父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低下头是正在腐烂的食物和自己的大肚子;抬起头,满眼都是和自己一样浑浑噩噩的儿女,而且全部都是自己生的,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懒惰,没出息,胆小,真是想当年,想当年啊……
费谷大声哽咽着,捂着脸扭着屁股跑到笼子外,费谷多希望这时候能有一张床啊!一张可以让他全身心扑上去的大白床,上面有可以让他偷偷揩鼻涕在上面的大白枕头。
他是被饲养员抱回笼子里的,费谷一开眼睛,就看到费父在磨牙齿,很响。费谷想“骚扰”也不过如此吧!于是皱着眉妖娆地爬到妈处,钻到她怀里。费妈用手抚摸了一下费谷后脑勺的头发,费谷本来很想享受一下母爱的,可一想到白日里她贪婪地舔过自己,就下意识地往下一缩。费妈摸了个空,镇定下来之后,她慈爱地说:
“孩子,你爸说得对。就凭你这素质,这文化程度,这相貌——相貌咱们姑且不论——完全可以当你爸的继承人,当新国王,统治整个富贵动物园分园的狒狒系的古古分系。你想想你的权多大呀!”
费谷不屑道:
“算上我们全家才5只狒狒,权最小的也是宰相。”
费妈继续说:
“你看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娶你二大爷的女儿,再纳几个鲁鲁系的妾,然后把你的正老婆抛在一边,几天都不瞧一眼……我才不跟你爸离婚呢,我要耗他,慢慢地耗死他,你看我做不做得出来啵……”
费妈挥舞着拳头又说了好多关于“耗死费爸”的计划,费谷也懒得提醒她跑题了,他静静地把大脑里的屏幕擦得雪白,上 9762." >面循环播放着:
“总有一天我要逃离这里,我是要走的。”
他感觉,自己黑暗中的眼睛一定亮如寒星。
第二天早上,费谷躺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的口水一直流到费谷的胳膊上。这时,饲养员端着一个铁皮大桶走来,在费父面前放一个苹果,在费妈面前也放一个苹果,在费谷面前放一个鸡蛋面包和一杯牛奶,费谷在全动物园的注视下一口吞下面包,全体动物的视线一致下移,看到他的喉头一抖,想象到面包沿着他的喉管直奔肠道的样子,才开始吃自己份内的苹果。
费谷打了个逗自己开心的,又响又结实的嗝儿,然后站起身子要上学,脚下使劲,却一个趔趄,有倒地的趋势,幸而费谷的外公的外公是人猿泰山,他一个空中半翻转体360,以一个完美的托马斯全旋完成了整个狗吃巴巴的动作。
费谷回头一瞪,原来是妈妈抱住了费谷的腿。费谷今天还要把屠小蛮的铅笔头啃尖呢,可不能迟到呀!可费妈妈严肃地说:
“今天你要成亲。”
第三章 费谷的未婚妻
费谷的未婚妻是一个毛超多的女人,是鲁鲁系国王的女儿,和费谷从小就定了亲。鲁鲁系就在费谷家笼子的隔壁,每天费爸和亲家公都像互相探监一样隔着铁栅栏讨论结婚事宜。费爸有一个很宏伟的理想:把古古系和鲁鲁系合为一系,让费谷来统治动物园的所有狒狒(虽然只有9只),而两个系的联姻是这个梦想的最后一步(虽然整个计划只有一步),费爸每天都很纯情地憧憬着这个梦想,心想秦始皇统一全国的梦想也不过如此罢。
费谷的未婚妻今年5岁了,本来应该去年就结婚的,结果女方生了红眼病,连亲爸妈都不敢认她了,所以将婚期延了两年。但是眼瞧着费谷上了学,文化差异越来越大,女方又逐渐露出了老态,一脑门的皱纹,又怕费谷在学校里迷上了狐狸精,这桩婚事却是再拖不得了。
费谷知道未婚妻是一个高大壮硕的女青年,比费谷高出了许多。费谷依稀记得未婚妻刚生下来的时候,自..t>己扯过她的头皮,并大胆预言她会长成一个大秃子。
费谷本来对办喜事挺高兴的,并对“喜糖”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当费妈说未婚妻长得特别像年?99lib.轻时代的自己,以后老了肯定也像自己的时候,费谷就有些讪讪的样子。
费妈一心想撮合这桩婚事,因为费谷未婚妻擅长抢东西吃,真是“技高人胆大,人丑毛忒多”啊!这一特性在动物园是很重要的。费谷娶了她,就不愁吃喝了。
这时,费谷的饲养员很活泼地小跑着过来了,费妈费爸赶紧出笼欢迎,费谷被未婚妻紧紧地搂在怀里,哭丧着脸看到饲养员从包中拿出一个黑塑料袋交给费爸费妈,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费妈拿着塑料袋急速奔向费谷,从塑料袋里抽出一件红马褂,说:
“整上整上,快点把它给整上。”
费谷看到红马褂上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新郎”,就开始抽风,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人事不知,乱摆着双手,以防费父母抓着他的胳膊装进袖口里。不时还偷瞄女方哪边的进展,女方那边倒是顺顺当当的,现在正在拔拉墙上红砖上的红灰抹脸呢。
好歹穿上衣服了,不过费谷的扣子却死活也扣不上,别人一动他的胸部,他就开始咬别人的手。
饲养员赶来了,身后是一群身穿彩服的老头们,手上拿着唢呐和铜锣,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地吹了一路,饲养员快速地向正在给费谷点美人痣的费妈走去,问:
“打点好了吧?电视台的马上就来了。”
费妈让费谷和未婚妻在笼外接电视台的,一方面是让他们脸上的妆晒干,另一方面是为生米煮成熟饭打下基础。未婚妻一边走一边努力扭过头对着费谷抛过一个个红眼,费谷不敢看,可不得不一个个接住。
一出笼,未婚妻就拥抱住费谷,费谷只好和她打呀,他用力甩掉未婚妻的手,未婚妻脚下一个使劲,把费谷绊倒了,趴在地上,费谷满脸的鼻涕和灰,他边哭边爬起来,冲上去拼命绊未婚妻:
“你别打我好吧?你不是爱我的吗?”
费谷打不过别人,就大抒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未婚妻一边用力扳倒费谷,一边抽动着嘴角冷笑:
“你数数你身上有几根毛,一二三……顶了天就1000来根,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跟你生下来的小孩肯定也没毛。”
她打了个冷颤,继续说:“咦~~~想想都恐怖。”
费谷低头半天,抬起来时已是一双水汪汪的泪眼,他秀气地抿起嘴苦笑:
“说到底你不是看中我的相貌,而是想当王后喽?”
未婚妻点头说:
“宾果!猜对了,加十分!”
费谷哇地一声哭出来,死命拽着未婚妻回笼:
“妈!妈妈!我要退婚呀!退婚呀!”
未婚妻用力挣脱掉,跑向远方的几个人影,那是电视台的人。费谷还留在原地哭,不确定是跟着未婚妻跑出去,还是回到笼子通报父母。他无助而迷惘地又抽泣了一气,电视台的人走近了,扛着摄像机的男人指着费谷问:
“你就是新郎啊?”
未婚妻喜气洋洋地弯腰搓手道:
“是啊是啊,不好意思,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转过身来,又摸乱了费谷刚整理好的发型:
“哎呀!头发都乱了,又淘气了吧?”
费谷和电视台的人对未婚妻拙劣的自来熟都心生厌恶,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饲养员和电视台的人交谈了半天,期间饲养员..向电视台递了五根烟,费谷听到电视台说“费谷形象不太好,怕吓着观众”,费谷从高级的人口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十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微笑着大声说:
“是我是我是我,他说的是我。”
开始正式拍摄,一个老徐娘挡住了镜头,她每说一句话就必须搡开前面挡住她的动物,导致她的说辞里不免加了一些脏话——哇塞,那可真够脏的——她说:
“今天在富贵动物园举行了一场别开婚面的生礼……让开烂河马……这场婚礼的主角竟是……别钻到我裙子里!滚……两只臭狒狒……”
未婚妻拉着费谷冲锋陷阵,要求挤到摄像机最前面,她凶恶地喊:
“让开让开,该我们上场了。”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凑到女主持人旁边时,主持人刚好说到:
“大家看,就是这两只活泼可爱的臭狒狒!”
费谷听到女主持人赞自己“活泼可爱”,不禁扭捏地把脸埋到膝盖里,很文静地擦掉女主持人吐到自己手臂上的吐沫,不确定“人文科学”和“社会衡量价值”是不是形容自己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好,费谷坚定地点了点头,确定这一切真的很好。他矜持地,保守地幻想自己当了电视明星之后的命运:成了班上的大王,娶了同学屠小蛮,做脱毛手术,然后呢?不错不错,思想迈出了一大步。
费谷远远地看到动物园园长迈着流星大步朝这里走来,只见他印堂发黑,两眼放绿光,费谷心里暗叫“不妙”,他快速而简略地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动物园园长的交往史,确定自己和他没有什么大到打屁股的大过节,略放心。
动物园长是来踢馆的呀!他一脚把一只在外围搡来搡去的母猴子,以“聚众闹事”为由踢上了天,母猴子挤了两滴眼泪,在空中接受了这个事实。动物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叼着指头看着动物园长。园长怒视他们半晌,忽然大步走向电视台的人,先递上一根烟,然后小声的对着他们说话,这种坏人商量坏事的套路,破坏了园长正义凛然的形象。会“读唇术”的红唇鹦鹉翻译园长的话:
“辛苦了辛苦了,情况是这样的,因为今天结婚的这对狒狒其实是非法同居,还没有领结婚证,不适合上电视……好,一定一定,再见。”
园长深情地望着费谷和未婚妻,温柔地在心里对他们说:
“没经过我允许就私自结婚找打呀你们。还敢找来电视台的,要是电视台的拍到我每天给你们吃烂苹果的话,我打死你们。还有你烂河马,你刚才凑到主持人旁边你说什么,小心我把你的头给打烂……”
动物们逐一被园长深情地看了一遍,也都深情地回望,在意念中把对方千刀万剐。
园长拂袖离去之前,威严地把刚刚落下来的母猴子又踢上了天。
大家在一秒钟之内呈焰火状散开,电视台的人小烟儿一样发动汽车走了。众动物该喂奶的喂奶,该接生的接生,该交配的交配。费爸看报纸,费妈拔自己的毛,大家又投入到紧张的生产生活中了,费谷轻快地上学去。
第四章 辍学一上午后
费谷辍学一上午后顺利返航,他腼腆地向所有同学挥手作揖:
“不好意思,来迟一步,来迟一步啊!”
没人理他,费谷还是很开心地往前走。他不是傻,他是乐观;他不是乐观,他是傻。
课间休息,生物老师到教室里抓壮丁:
“谁来帮老师搬练习册呀?”
费谷最喜欢干不用动脑筋的力气活,于是在老师面前来回走动,作了几个展示肌肉的动作,总算被老师看到了:
“举了手就行了,干嘛作那么大的动作,差点打到我了。”
费谷跟几个和他一样四肢发达的白痴跟着老师去办公室。老师指着角落>?99lib?的一摞本子说:
“你们把这一摞本子搬到教室里就行了。”
费谷假装绝望地大叫:
“就这么一点儿啊?”
又用口水吹了个负气的金鱼泡表示不满。
费谷扑在练习册上,趴在上面不肯起来,从身下掏出几本练习册给其他同学,说:
“剩下的我来搬,都不许和我抢。”
费谷成功地靠武力抢得了抱本子的权力,心里真得意呀得儿得儿。他用头顶着一人高的本子回到教室,分给组长发下去。
过了一会儿,生物老师来上课,问:
“每个人都有练习册吧?”
猛猛张用他特有的苍老声音回答:
“我没有!老师,我没有。”
其实猛猛张有没有练习册都一样,反正他又不会做,可偏偏今天生物老师刚领完薪水——才700多块钱——心里生气,怒气冲冲地追究猛猛张练习册的去向。
费谷突然听到生物老师叫他的名字:
“费谷!是你搬的练习册吧?”
费谷还在回味未婚妻强有力的拥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的甜蜜与妩媚,实在令人心神一荡。
生物老师正色道:
“问你呢!你搬的是不是黄皮的作业?傻笑什么呢?我问你是什么色的?”
费谷回过神,眼神回转过来,温柔地问:
“啊?”
老师勃然大怒,指着费谷说:
“明天你把你家长请来,”又得意地说,“哦!对了,我忘记了,你的家长不是人!”
说着爆发出一阵可怖的笑声。费谷也觉得自己的父母丢人至极,他多想有一双干净的,无毛的,知道二的平方等于几的父母啊!想到这儿,泪腺丰富的费谷不禁声泪俱下。
大家正在猜疑和哄笑“本世纪最大的绯闻——费谷爸妈不是人”的时候,忽然看到费谷哭了,脑袋颤抖得像吃了摇头小药丸一样,只好住了口。
生物老师骂在兴头上,刹不住嘴了,一路嘲笑下去:
“不信你们在课外可以搞一搞科学实验活动,比一比费谷的血液样本跟你们的一样不一样,肯定不一样,费谷的血液样本里肯定全是腔肠动物。今天我们学习第二课第一节‘腔肠动物’,大家预习了没有啊?请大家翻到课本的……”
费谷无意中当了一次课程的过门,这倒是意外之事。
费谷和猛猛张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猛>猛张邪恶地笑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生物练习册,说:
“其实我有,我故意耍老师的。”
费谷拍巴掌说:“好厉害哦!”
费谷在追打屠小蛮同学,本来追打女生的规矩就是适可而止,打出水平打出友谊打出亚洲打向世界。可费谷不明白呀,又是拽头发又是扇耳光的,把屠小蛮同学追杀到女厕所 91cc." >里,屠小蛮同学边打边哭:
“你打死我呀!有本事呢打死我呀!你打不死我你就是那个什么!”
费谷的姨妈也这样喊过,被费谷的爸爸一掌打死了。
费谷威武地站在女厕所门口等屠小蛮出来报仇,忽然听见厕所里屠小蛮向其他正在大嫂级——只是生得老相一点而已——的人物哭诉“费谷打人”的事件,其他姐妹发出:“好妹妹,别哭了!”之类做作的安慰词。
突然,一个女生站在费谷面前,严肃地说:
“打人是犯法的。”
“我没打她。”
“就是打了。”
“就是没打!”
“打了打了你打了!”
“没打没打我没打。”
当两人同时意识到这游戏的打情骂俏性的时候,赶紧住了口,费谷作出让步:
“你让我进去我就不打她了,说话算数,一亿亿亿亿年。”
费谷抱着参观学习的虔诚心态走进女厕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臭味,心情不禁也黯淡忧愁起来。
女厕所里并没有屠小蛮,不知什么时候她和那些大嫂级女生早就走了。费谷觉得这儿实在太臭了,比自己未婚妻身上还臭,可他还是把手背在身后,左摸一把右嗅一下表示高度赞扬:
“不错不错,建设得还不错嘛!”
结尾语调还轻快地提起,自己觉得腐败极了。
费谷参观完之后,还赖着不想走,他还不想再度陷入百无聊赖的境地,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说:
“我再检查一下。”
费谷的DNA就是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不可思议又可笑的好奇,只见他迅速地在地上抓了一把,眉开眼笑地摊在手心里,拿给bbr>操场上的女同学看:
“这是蛇你们晓得吧?谁要下酒?”
费谷看到女生们纷纷逃离出事现场,便妩媚地掩嘴一笑,把刚才立功的毛毛虫扔到下水道里。刚想离开,却被死死地拽着裤脚,一低头,见小虫满眼泪光地说:
“终于有藏书网人承认我是蛇了,感动啊感动,缘分啊缘分,恩公不要踩我——”
“梭”的一声,小蛇已经费谷拖了三个街区了,费谷一直苦苦哀求:“老蛇,蛇总啊,您就松脚吧,放了我吧……”
小蛇再次仰起脸,坚定地说:“你跟我结义吧!我什么都会做哦!你可以让我帮你接电话,看门,洗衣服,我每天吃一小片纸就行了。当然,如果你执意让我吃‘骨里香’十七块钱一斤的香喷喷嫩生生油汪汪可拌可炒可烧可煲汤的夫妻肺片我也不反抗。”
费谷想了想说:
“那好……”
就在这时,屠小蛮和猛猛张来了,问费谷:
“你在干什么呀?”
费谷可爱地笑道:
“我在玩结义呀!”
“好玩吧?”
“好玩,来!我们一起玩。”
费谷首先磕了响头,自我介绍道:
“我叫费谷,小名叫费谷谷,我愿意与猛猛张,屠小蛮……”
这时屠小蛮和猛猛张已经跑远了,屠小蛮说:
“一点儿都不好玩,猛猛张说待会儿还要歃血的,不玩啦不玩啦。”
费谷对着屠小蛮和猛猛张的背影喊:
“反正你们已经跟我结义了,不带反悔的。反正你们已经跟我结义了……(渐弱,重复直至消失)。”
费谷和小蛇继续玩:
“我愿意和小蛇屠小蛮猛猛张结为兄弟姐妹,尊敬他们,爱护他们,对他们负责任。”
“我叫小蛇,叫我蛇蛇就行了,我愿意当费谷的二弟,和他一起玩。”
两人伸出各自的手和脚,郑重地握来握去。
费谷和小蛇一起回家,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费谷对小蛇说:
“反正他们已经和我结义了,退不了货了,对吧?”
第五章 动物园门口
费谷发现动物园门口多了一个雕塑:一个大狒狒摆出“思想者”的造型。费谷看到一对恋人站在雕塑前啧啧赞叹,向他们解释道:
“不稀藏书网罕,福尔马林泡过的。”
他们回头看了眼费谷,夸张得吓得魂飞魄散,飞快地逃跑了。
费谷觉得如果自己是园长的老婆的话,可以这样叉着腰对园长冷嘲热讽:
“打肿脸充胖子,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8fd8." >还有钱‘思想’,真是,哼哼……”
费谷离着老远就闻到了热闹的味道,所有的动物都跑到狒狒笼前面的空地,只有看热闹的时候才能看出动物们的高下,大多数动物都四脚着地,除了自己的脚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说好话找后门拜托鹦鹉哥转播实况。
费谷属于高级的两脚着地,再加上富贵动物园里没有大象之类的超大型豪华动物,所以很容易就看到了热闹:主题是“登基”。主演是费妈和费妈的外遇,费妈正把费妈外遇扶上一块巨石,那块巨石是龙椅,以前的十年都是费爸坐着的,以至于被坐出了两个巨大的屁股洼洼,屁股较小的费妈外遇使劲在上面蹭了半天,才习惯下来。
众动物下跪:
“吾皇万岁万万岁。”
费谷边跪边问身旁的烂河马:
“我爸呢?”
烂河马回头道:
“你看到动物园门口的雕塑没有?那就是你爸。”
费谷恍然大悟,摸摸后脑勺,大声地“哦”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应该激烈一点,可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呵呵”地冷笑两声。
老河马迫不及待地絮絮叨叨,诉说着十几年来关于巨石的纷争,老河马每讲到一个小高潮就要停下来叹口气说:
“唉!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弱智,其实我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
这才是他叙述的重点。
那些关于巨石和山洞的故事,费谷早有耳闻,但他从小就不愿意听这些复杂的纷争故事,每次费父让他守住王位时,费谷都大声地背诵《乌鸦喝水》,可现在的费父变成了门口的“思想者”。费谷在心里笑道:
“这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费父死了,没有人知道其实摆出“思想者”的姿态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别是在没有椅子的情况下。费爸的雕像吃力地转了转眼珠子,又哀怨地看着远处的假山。
费父很早以前就知道王位保不住了,以前每当有小狒狒爬上自己的巨石时,费王有力气把他们推下去。可现在,他只能露出自己早上没有刷干净的獠牙吓吓他们。
这些事狒狒们当然是心知肚明,却不知费父虽已十分衰老,但其他狒狒更老,都是走一步抖三抖的辈份。但谁都知道,危机不远了:“动物园将引进新狒狒进行配种”的通知单已经散发到各个配种小组手中了,费王只得天天勤练拳击,准备对付新的挑战。
新狒狒到!这人你也认识,他就是费妈外遇。费王仔细看了看他,也不怎么样嘛,除了身体比自己强壮一点,身材比自己魁梧一点,毛色比自己漂亮一点,肚子比自己小一点,其他就没有什么了嘛。
费王发现费妈老是不知去向,刚才明明向自己跑来,过一会儿却又不见了。费爸挠挠头,真奇怪呀真奇怪,真奇怪呀真奇怪。新来的那只狒狒走到费王面前,凑到费王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费王怒不可遏地冲向假山准备捉奸,新来的狒狒看着他臃肿可笑的跑步姿势,笑得像一个坏人一样。
假山其实是隔壁游乐园的设备,要到假山去必须翻越一堵墙,费父正在酝酿真气准备施展轻功,脚上已经摆出了“移星换昼”的架式,他忽然想到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费妈,没有必要为了她劳累身心。想开了之后,费父十分高兴地唱着《小白杨》去找小桃红了。
新来的狒狒看着费父的背影,皱着眉头轻轻地抚摸巨石,直到发现上面的两个巨大的屁股印,才厌恶地把手缩回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狒狒的生活归于平静,风波暗涌的平静。费妈老来俏,每天都摘一朵小花戴在头顶上臭美,“咯咯”地笑,说自己长得像个仙女。费妈在费父身边一刻也待不下去,总是到处东游西荡,把自己的午餐分给那只新来的狒狒,两个人一起吃。
费父不止一次听见费妈强烈地邀请新狒狒到假山去玩。每到这时,费父就在她身后轻轻的问:
“是玩还是偷情呀?”
终于有那么一天,费妈和费妈外遇手牵着手纯情地朝假山的方向跑去,费爸发疯似地也跟着爬上那堵高高的墙。费父骑在墙上半晌没有吭声,很久之后,才慢慢地跳下来,走到只有几步之遥的巨石旁,倒下。
为了不让那群脏兮兮的动物老是偷偷地跑到游乐园来吓人,游乐园的人把那堵墙上插满了尖利的玻璃,而这件事只有躲在旁边浓密树林的费妈和费妈外遇才知道。
费妈小心地走向已死的费父,告诉自己一定要高兴:“你看他满是褶子的脖子,你看他满肚子都是赘肉,跟他在一起是耽误你的青春。”心里确有抑止不住的波澜。许久,她才意识到这只是杀了人的害怕,是害怕被抓起来,害怕被鬼魂缠身。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费爸,也从来没有喜欢过费爸,对不起哦。
然后,费父被管理员捡起来,管理员用力地摇了摇他,希望倒出一点临终遗言之类的,后来他想到费爸的遗产无外乎是“早上没有吃完的烂香蕉”“传家之宝——一颗苹果核”之类,才停止摇晃,往他肚子灌了点水泥,就把他做成了一座雕像。
费谷说错了,动物园没有钱让费谷的爸享受泡福尔马林的待遇。
费父想笑一笑,却无法抽动皮肤,他只能在想象中让自己很帅的一笑。就这样吧,就这样让费爸缓慢地再死一回吧。
登基大典结束了,费谷刚回到的自己的笼子,鹦鹉哥就来了,尖叫道:
“费王召唤你去王宫!”
费谷因为害怕,所以格外装孙子,一见到新费王就赶紧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吾皇青春永驻,芳龄永继。”
新费王问:
“你服不服我?”
费谷生怕费王不知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狒狒,慌忙说:
“服服服服服,吾皇英明!”
新狒王久久地看着费谷,终于确定他的智商和费父差不多高,没有争夺王位的危险。费谷清纯地看着新费王,新费王在心里狂笑:
“你爸被我弄死了,你来打我呀!来呀来呀来呀!”
新费王又想起了费爸著名的“思想者”。他受不了了,每次从费爸身边经过时,总感觉到费爸慢慢地转过头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直到99lib?现在新费王还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杀了费父,比如用一招超级无敌雷公劈,又或者在巨石上决斗。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新费王见到那些带血的玻璃时的恐惧,是不是就能减少自己半夜尿床的次数。
新费王崇拜地看着费谷,觉得费谷真是淡泊名利看破红尘,对王位一点儿也不在乎,只知道吃喝。新费王坚持认为这时大智若愚的表现。
费谷被新费王的目光吓坏了,十分之恐慌地看着新费王,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什么都不想干我求你了不要杀我吾皇万万岁……”
新费王摸摸毛,郁闷地说:
“下去吧!”
费谷犹豫着要不要再磕一个终结性的大响头。
第六章 伙食越来越差了
伙食越来越差了,费谷越来越饿了,危险越来越近了。
动物园长经常在笼子里视察,让他们挺胸抬头收腹提腚,挑出其中体形好的,让他们练习劈腿和认识面值50块的钞票。
先前大家都是勤练健美操,以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园长的选秀,人人都希望自己被选上。
可有一次,新费王出恭的时候,看到前几天刚被挑上演节目的老河马在一群围观者面前表演胸口碎大石:一个大力士把一块大石头放在老河马的胸部上,然后用一把大锤子用力地向老河马的胸口砸去。他惊愤的同时,也不忘对老河马的两块大胸肌表示高度的赞扬,看到老河马的胸口像一朵花一样绽放在大石头下的时候,他忘记了自己应该见义勇为,以一敌百,痛哭流涕,抱起尸体。
新费王舔舔自己的嘴角,仿佛上面粘着粘稠的血液,新费王不喜欢这样的死法,但他知道,费谷一定会喜欢的。
次日早,全动物园都知道了此事,此时的动物园精神高度紧张,还有中年妇女动物不时哀鸣一嗓子:
“我家老二也被选上了,他可怎么办哪?”
“我当家的也去了,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哟?”
从此,动物们分成两拨,一拨敞开了吃,专门吃些高脂肪的树皮,希望自己因为过胖而逃过选秀的危险。不出五天,他们果然成功地长成了不可爱的大胖子们,另一拨吃少少的东西,把一个瓜子壳割成10片,分20天吃完,皮包骨头病泱泱的样子肯定不会被选上。
园长再次来到笼子里选新人的时候,终于骂出来了:
“妈妈的,真是太……骄奢淫逸了!”
第二梯队的成员知道园长骂漏他们了,不高兴地指指自己的肚子提醒动物园园长,园长知错就改,重新骂了一遍:
“妈妈的,真是太……骄奢淫逸皮包骨头了!”
动物园园长拂袖而去之前对他们说:
“不管怎样,明天之前一定要选出一个动物参加我们的‘富贵马戏团’。”
园长走了之后,动物园的动物们就开始商量下次选秀推荐的人选,新费王强烈推荐费谷,说他油头粉面,皮光肉滑,是人类喜欢的类型,但是新费王的建议99lib?被费妈一掌打回去了。
这时,鹦鹉夫妇就莺莺燕燕地飞来了,容光满面地用翅膀为自己扇风,说:
“我们刚从美国飞回来了,真是讨厌死了,园长每次都这么看重我们,把外出展览的重大任务交给我们,我真羡慕你们这么清闲……呃?你们干什么,捆着我们干什么……”
第二天早晨,鹦鹉夫妇被几个大力猩猩抓着,被五花肉大绑着挟持到园长办公室,大家兴奋地对园长说:
“他们最适合了,他们嘴巴又甜,又会说人话,肯定才受欢迎。”
“他们不仅嘴甜,肉也才甜,不甜不要钱。”
“鹦鹉老婆跳艳舞是最好不过的了,她的毛这么漂亮,都不用给她买演出服了。”
园长淌着口水斗胆鹦鹉的下巴一挑,又摸了摸鹦鹉脖子上的褶子,然后摸着自己的胡须慢慢地点头说:
“我怎么没发现这样的人才呢?好!好!”
大家回笼,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逃过一劫是一劫”的乐观想法,高高兴兴地商量着明天集体看鹦鹉表演。
他们都知道下周,园长将会继续来选人,所以心里各自酝酿着下次选新人的名单。
计划照旧。第二天,动物园最活泼的猴子担任组织委员,带着全体动物出笼放风,大家来到了新费王所说的演出场地——动物园门口的大槐树底下,远远地听到主持人说:
“……表演者,鹦鹉夫妇。”
一群动物赶紧小跑着赶过去看,鹦鹉媳妇披着用自己的毛做的七彩披风跳脱衣舞,堪称史上最引人入睡的脱衣舞,只见她每扭十分钟,才把裹得紧紧的披风敞开一条窄窄的细缝,露出一点咖啡色的肉,台下的观众总以为会有一次总结性的大脱,所以等着不肯走,只好对同伴说:
“我先睡一会儿,待会儿要脱光之前叫我一声。”
要脱了.!要脱了!鼓点儿已经急促地响起来了,鹦鹉媳妇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披风的边缘,观众们都打通了任督六脉准备血脉喷张。却见她忽然直接往地上一栽,就没了下文。旁边的工作人员把鹦鹉媳妇围了起来,捣鼓了好一阵,才看到其中一个饲养员提着鹦鹉媳妇往台下一扔,一耸肩说:
“死了。”
观众们都吓死了,谁都不敢碰鹦鹉媳妇的尸体,鹦鹉媳妇的嘴大开着,好像是刚才被大力的主持人掰开的,断了的舌头耷拉在嘴巴外面,有一个胆大的观众用脚把她蹭到下水道里。
观众开始不满了,说:
“如果早知道..她脱不光,我们还不如去对面的游乐园看人妖表演呢!”
主持人撒娇道:
“不要嘛,人家再给你们变出一个跳脱衣舞的好不好嘛,这次保证把上回没干净的都一次脱完。”
这样,才安抚了观众的情绪,主持人把鹦鹉往台上一推,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你上!否则你今后别指望我给你东西吃。”
鹦鹉只好临时套上夏威夷草裙,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观众又开始不满了:
“不行不行,他没有奶头,没有看头。”
鹦鹉不管,继续跳脱衣舞——扭一阵就拔一根毛,观众嚷嚷道:
“不行不行,他没有舞蹈天赋,跳得难看死了,你以为跳脱衣舞光不要脸就行啦?”
鹦鹉依然执着地跳着脱衣舞,像赌气一样用力地拔毛,越发没有美感。直至全裸,观众们才停止漫骂,互相询问道:
“他是不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呀?”
鹦鹉终于停止了像驱魔一样的舞蹈,疲倦地飞到主持人身边,腆着大肚子的主持人,高亢地说:
“观众朋友们,观众朋友们,现在请高举你们的钱!”
大部分观众都走,傻的那部分观众真的把钱举了起来,主持人对鹦鹉耳语几句之后,鹦鹉飞向仅有的几张10块钱,叼给主持人。
这时,鹦鹉突然哭了起来,“噗哧”着翅膀用剩余的力气飞向下水道,他知道老婆躺在那里,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成了一个个大黑圆点,鹦鹉越哭越凶,身体颤抖起来。
忽然,他一阵发抖,像上完厕所后的冷战一样就直线栽到地上。
观众朋友们都散完了,只有主持人和动物们围成了一个圈,把鹦鹉圈在里面,他们猜测鹦鹉的死因:
“贫血贫血,肯定是贫血。”
“不会是得了癫痫病吧?”
鹦鹉突然睁开眼睛了,打了个呵欠,面无表情地飞了十几米,飞到他刚刚跳艳舞的地方,把掉了的毛,拢一拢,盖到身上,望着下水道的方向,继续死去。
几分钟之后,主持人才敢率先走近鹦鹉,把它的嘴用力掰开,发现嘴里一片血肉模糊,掰开了就再也合不上了,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主持人叹气道:
“又咬舌自尽了一个。”
说罢,逃出手机,对话筒里的小人说:
“小刘呀,又死了一个,待会儿我把标本给你送过去……不知道呀,可能是瘟疫吧……好,我马上就来。”
说完,用中指尖小面积地轻轻地捏着鹦鹉最完整干净的尾巴,提进办公室。
第七章 园长找你有事
未婚妻被人用力地拍床板:
“小姐!小姐,醒醒!园长找你有事。”
未婚妻一个巴掌就把它扇飞了:
“吵什么吵?”
说着,就穿着拖鞋,一扭一扭地走进园长办公室,一边走一边用手把脑袋上长约一寸的毛捆成辫子,其泼辣和不顾形象俨然是一个结婚20年,没有但渴望外遇,姿色中下等的妇女。
园长拍着她的肩膀说:
“小未同志啊,坐坐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我跟你说个事儿……”
说着,就阴险而暧昧地靠在未婚妻的肩膀上和她耳语起来:
“小未,其实我只是让你干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到学校去把费谷给接回来,你知道的,你是他的老婆,这种事情你去干最好,还有就是……”
两人忽然同时爆发出一阵可恶的、坏人的笑声。
未婚妻站起身走出门外,还不忘回头嫣然一笑:
“园长,明天见!”
“园长呀,天天见。”
未婚妻知道自己在做坏事,在帮助园长一步步的建立一个巨大的夜总会。想当年,自己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良好向上的进步青年,但是现在她却无法拒绝园长的承诺:“等到我们的动物夜总会办成之后,我让你当高级专业全职经理,每天都给你吃猪肉粉条大包子。”
其实未婚妻的梦想不是这样的,她的梦想不是当一个妈妈桑,她想当公主。朱润的双唇像微风中的玫瑰花瓣,浑身的毛不像现在这样是灰不溜秋的,而是金色的,“金的就像是用阳光编织成的,或是藏着奇异的琥珀,衬得脸蛋圣洁,没有一丝的罪恶”,头的尺寸不是像现在这样超大号的,而是“精巧的微微偏着,像是芦苇被轻轻的风吹过一样”。公主过着积极的颓废生活。
未婚妻相信总会有一天,她可以变身成为公主,浑身散发出像春天绽放的杏花般的香气,未婚妻忽然坚定下来,就凭着这个变公主的理想,她就不能协助园长的那个庞大的阴谋,因为总有一天她会走进一个地方:那里到处种满郁金香,和带着银色斑点的芦荟,树林中有长着怪耳朵.99lib.的精灵,小小的白色的脚在眼前跳来跳去。
未婚妻希望连夜在月光下赶路,轻巧地踩着松树林的顶端……但是现在,先要把费谷从学校里给弄回来,因为园长说“事成之后,我给你换一个干净的笼子”。
费谷忽然听见有同学说:
“费谷,你爸来了。”
费谷一惊,立马回忆出动物园门口的那尊标本,不禁一惊:“诈尸呀?”
一看窗口,只见未婚妻挺着就算没有怀孕也很大的肚子站在教室门口。她惊乍一下,不禁又打了一个饱嗝。
再话未婚妻那边,老远就看见了费谷躺在他旁边的女孩的那半边桌子上,仰着脸与她说话。未婚妻冲进教室,走到费谷的座位上,扯屠小蛮的头发:
“小狐狸精,你凭什么勾引我老公?”
费谷觉得恶俗极了,害怕极了,只好藏在讲台下面和扫把撮箕躲在一起瑟瑟发抖,发出小绵羊一样的叫声,费谷小心地露出小半边脸,说:
“谁说要娶你了,自作……”
未婚妻回过脸瞪了他一眼,费谷立刻惊恐地缩了回去,对旁边的撮箕说:
“女人好凶藏书网呀!”
撮箕对费谷眨了个媚眼,说:
“除了我。”
费谷点点头,晕了过去。
未婚妻见到屠小蛮光嫩的脸蛋也不敢乱抓,以前她跟其他泼妇打架的时候都是抓人家脸上的毛,现在找不到毛,未婚妻只好帮屠小蛮揉头皮,屠小蛮都快舒服死了。
未婚妻继续骂俗气的,没有新意的话:
“真不晓得我们家谷谷是怎么看上你的……小贱种,小不要脸的……你为什么勾引我老公……”
费谷刚被撮箕人工呼吸,苏醒过来,就听见未婚妻说到:“我家谷谷……”不禁捂脸跺脚道:
“我没脸见人了啦!”
然后,和吵闹完毕收工的未婚妻一起跑出学校大门。
年迈的老师见费谷终于让出讲台了,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同学们,不能早婚哪!二的平方是几呀?”
费谷是动物园里第一个签约被包的演员,签约仪式上还拍了好几张和园长一起笑眯眯握手的照片呢!费谷被单独关在一个狗屋里,接受着四方动物友人的祝贺:
“不简单哪,祖坟上冒青烟呀!”
有的动物还送了新鲜花圈——直接从动物园后面的殡仪馆偷出来的——“祝费谷同志永垂不朽,演艺事业大放光辉。”
早上,饲养员给费谷端来的早餐,真是前所未有的丰盛啊:一碗快餐面再加上一碟,一碟——费谷激动地都要结巴了——一碟学校小卖部的瞎奶奶做的臭烘烘的五香豆腐干。费谷每天一闻到这味,就要幸福地昏倒在地上了。
饲养员扔过一盘影碟要费谷看,费谷正色道:
“暴力凶杀,淫秽色情,吸毒恐怖是不良诱惑,身为一个少先队员,我是不能碰的。”
饲养员说:
“美国大片。好看,是《小飞象》。”
费谷像多愁善感的师奶一样,是哭着看完《小飞象》的。他哭得最凶的时候,是看到最后小飞象坐上银色的火车的时候,他嫉妒死了。费谷想自己当了演员之后,肯定比小飞象更受欢迎。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买菜时能不能继续偷黄瓜呢?上街要带什么颜色的墨镜呢?怎么错开各种约会呢?
费谷被自己的想象逗得笑出了声。不,这不是想象,费谷只要流畅地用派客金笔在演出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就可以过上玉皇大帝一样的生活了,希望不要把笔顺写错了。
费谷看完《小飞象》之后,吸了吸鼻子,起身走进园长办公室兼员工休息室兼会客室兼马戏团总指挥部,问园长:
“你要我演什么节目?”
园长很高兴地递过演出合同和冒牌的派客金笔,费谷很潇洒地签上名字。很遗憾,他还是少写了一横。
园长把演出合同塞进抽屉里,拿出一套演出服,费谷心生欢喜,边扭秧歌边唱:
“白的是头花呀黑的是马甲,把我费谷打扮得美如花呀美如花。99lib?
”
园长尴尬地鼓掌:
“好!好!不过正式演出的时候,你千万别这么唱,我还给你找了个配戏的搭档。”
费谷突然产生了强烈的预感:
“难道是……”
园长一击掌,未婚妻就破门而入,一手拿着一张枕巾在手上转,只见她身穿一件蓝底白小花的衬衫,腰上系一块从厨房偷来的抹布,费谷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和她的是一对夫妻装,瞪着因为无知而空洞的大眼睛问园长:
“我们要演?”
“夫妻识字!”
第八章 参观烂河马
教室里,老师说:
“明天我们去玩春游吧!”
同学们绝望地呐喊:
“又春游!又要去参观烂河马呀?”
老师猛地发起飙来:
“起什么哄!谁叫屠小蛮的爸爸是动物园的园长呢。你们每个人出2块钱车钱,要我带你们去,去(老师本来想说去美国的,后来怕同学真的找他偷渡,只好说……)去月亮湾公园。猛猛张你又没交作业吧?不对是屠小蛮没交。”
大家在寒风中站着等“金龙鱼车”,大队长举着绑着旗帜的钓鱼杆站在队伍前面。一个小时之后,画着金龙鱼的公共汽车苍老缓慢地驶了过来,一个公车只有两个孔,却要进四个队伍,而且每个人都想踩着别人的尸体第一个挤进车,所以时常可以听见呼天抢地的哭声:
“我的茶叶蛋呀!你死得好惨呀!”
另一头,费谷已经开始表演了,未婚妻谦卑地笑容满面,说:
“今天我夫妻俩初到贵宝地献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费谷垂手微笑站在未婚妻后面,很贤惠的样子,他得意地想:
“待会一开口唱吓死你们呀吓死你们。”
“表演开始!”
费谷亮开嗓子唱道:
“黑不隆地天上出呀出太阳呐……”
围观的群众都被他嗓子的豁亮性和变态性吓了一跳,纷纷表示他比女高音还可怕,并集体跳槽去看隔壁游乐园看鬼屋——听说里面还有破肠子的女鬼哦!
但费谷越战越勇,渐渐停不下来了,未婚妻使劲扯他的衣服,示意费谷该她唱了,费谷把她的手甩开:
“学习……别弄……学习二字我认得清……”
终于有小孩被吓哭了,费谷的饲养员闻声赶来,翘着兰花指对着费谷笑道:
“你死定了,把游客吓哭是死罪。”
屠小蛮忽然从远处跑来,打招呼:
“费谷!”
费谷嗔怪道:
“叫大哥。”
饲养员摸屠小蛮的头道:
“都长这么大了,长得这么漂亮,越来越像你爸了。”
屠小蛮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不搭理饲养员了,对费谷说:
“他刚才是不是说要杀了你呀?”
费谷很夸张地强忍着藏书网泪花,深情地对屠小蛮说: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走吧,我不想你看到我被杀的样子。”
屠小蛮擦着眼泪,感叹道:
“演得真烂啊!”
又回过头对饲养员说:
“要不然你不要杀死他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
屠小蛮说完之后,很活泼地又跑开了,边跑边回头对费谷说:
“我会告诉同学,说你唱歌像郭兰英的。”
饲养员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哇哇大哭:
“讨厌死了,每天都有人要走后门。园长说了,每天都要杀10个长得丑表演不好的动物,把尸体卖给餐馆,这样就可以:减少很多开支又赚钱了,今天我才杀了2个动物,园长要杀我凑数的。”
费谷摸着饲养员的后脑勺说:
“你对我哭也没用啊,反正你又不能杀我,我又不能杀我,别哭了,我也要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饲养员抬起头来,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那你把..未婚妻让给我杀。”
未婚妻从一公里远的地方赶了过来,摆手加摇头道:
“不行不行不行,我脖子才硬,你砍不动的。”
饲养员晃着手指说:
“我们才不是砍脖子呢?我们是先用锯子慢慢地锯断脚筋,用盆子接住流出来的少量的血,因为园长说餐馆里有的客人喜欢喝加热放糖的血,等血流得差不多之后,再慢慢剖开他们的肚子,把肠子取出来,一般餐馆的都不要吃肠子,但是我们把肠子搅拌一下,放点糖就当作加餐给你们吃。”
未婚妻对饲养员叫道: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东西特别好吃,我问你这是什么,你还说是以前皇帝吃的御用龙肉。”
饲养员瞪了未婚妻一眼,对被打断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吞了口口水,继续说:
“接下来把心肝舌头取下来,单独卖,其实我们主要也就是靠这些东西赚钱。然后把毛一拔送到餐馆就可以了。好了,我讲完了”
费谷和未婚妻同时往后一仰,轻松了一截。费谷绞着衣角,小声说:
“老饲,饲总啊,你能不能不要杀小未同志啊。你知道的,她是我的搭档,杀了她,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演《夫妻识字》呀?”
饲养员想了一想,说:
“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园长那边……”
省略号的部分,当然是等着费谷递过一根《红塔山》外加一沓100块的,可费谷两样都没有,他只有说:
“只要你不杀未同学,我答应一辈子都为动物园演出,不要工资,不要奖金,不要‘骨里香’十七块钱一斤的香喷喷嫩生生油汪汪可拌可炒可烧可煲汤的夫妻肺片。”
饲养员这才扛着大砍刀晃悠着走了,未婚妻温柔地看着费谷,只轻声喊了一声“费谷”就傻笑着跑开了,留下费谷痴呆地站在原地。
费谷正躺在床上睡午觉,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被放大的脸,脸上全是毛,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是未婚妻。
未婚妻喘着粗气怒视了费谷很久,却忽然哭了出来:
“为什么你不叫饲养员杀了我?为什么呀?他把我的爸爸妈妈给杀啦!你知道我爸爸妈妈的临终遗言是什么吗?他们说:‘要杀要剐,一个抵俩’。”
第九章 未婚妻的行李
费谷把未婚妻的行李往自己的笼子外推:
“你干嘛把你的行李往我的笼子里放?我不要和你睡觉觉嘛~~~”
费妈一把推开费谷,举着两把鲜艳的假花,对未婚妻说: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边请……”
转而对费谷低声说:
“她现在无父无母,鲁鲁族的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你的未婚妻没有依靠,当然要到婆家来喽。”
费谷刚准备把正往费谷床上坐的未婚妻推下来,就听到费妈冷清清地说:
“你不要乱动,我听猫头鹰说你未婚妻的品种特别珍贵,全世界只剩下五只了。”
费谷撒娇道:
“那我呢?”
费妈白了费谷一眼:
“无聊。现在你未婚妻要睡觉了,你先到外面玩一会儿。”
费谷蹲在一堆沙堆的顶端,一点一点地陷落下去。妈妈在沙堆下面仰着头骂他:
“要死呀,赶紧下来……”
费谷比较感动,亲情哪,冷暖哪。他刚准备蹦跳着跑到妈妈怀里,却听见费妈继续说:
“那些沙子是要给你未婚妻建舞台的,你别在上面乱蹦,我可赔不起那些沙子。”
费谷阴郁地从沙堆上慢慢地滑下来,一下地就被费妈妈抓住手腕,往前拖着走,费谷盯着自己被抓得红红的手腕,对费妈说:
“不对,妈妈,不对。”
费母没有停下脚步,问:
“什么不对?”
“我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受到的待遇不应该这么惨。”
费妈终于停下来,用坚硬的指甲戳着费谷说:
“你还好意思说素质教育,你的成绩单我看过了,好歹你也拿出一门上十分的科目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费谷顶嘴道:
“我的体育上80分了,还送了0·5分,你知道吧?老师说我玩单杠的水平已经达狒狒的水准……”
费谷看到费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只有住了口,费妈说:
“你好不好意思呀,你的继父说你朽木雕不成,你给你死去的爸爸争口气好不好……”
费谷似笑非笑地看着费母,又扭过头来看夕阳中费父的雕像,对费妈说:
“对啊,他死了。”
费妈也不再说话了,咬着嘴唇觉得委屈极了。但是人明明是自己害死的,却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只有一步步艰难地继续往前走。
良久,费妈做出轻松的样子问费谷:
“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两个同学,一个叫猛猛张,一个叫屠小蛮。昨天你们老师打电话来叫你不要和他们玩了,免得把你带坏了。我说叫他们不要跟你完才是真的,免得弄得他们一身毛,多不好意思啊。”
费谷挣脱妈妈手,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说:
“我生气了!”
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到了费谷的笑声,费妈也笑了,想把费谷搂在怀里,就像他们从未嫌弃过对方脏、丑、臭一样。
早上,阳光很好,费妈坐在凳子上一边剥花生一边和费谷聊天:
“费儿啊,你就跟你未婚妻结婚算了呗。”
费谷说:
“你不知道她只是看上了我的相貌,还有我的地位。”
费妈擦了一下老年痴呆症流下的口水,摇手笑得像一个贼:
“你算是不晓得行情,她和你结婚是你的福利,她现在是我们动物园的台柱,又是个稀有品种。你呢?素质教育的失败者,少毛的狒狒,跑龙套的,你能巴结上她,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
费谷勉强提起精神,用目光和未婚妻打了一下招呼,未婚妻却瞅都不瞅他一下,费谷不禁叹了口气,诗性大发:
“啊!真是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呀!”
未婚妻终于看了他一眼,用那种看随地大小便的人的眼神。
费谷忧愁了一下,打了个哈欠:
“不和你聊了,我上班去了。”
费妈认真地看了费谷一眼,风吹着她的银毛乱飞,她深情地说:
“儿啊,要注意给家里赚钱啊!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到你的生活费了。”
费谷有些烦闷,踩爆了脚下的一个空花生壳,背后忽然传来费妈的声音:
“等等!费儿!”
费谷惊喜地回头,妈妈说:
“记得拿钱回来哦!”
费谷边哭边对妈妈说:
“你就不能嘱咐我‘天凉了,加件衣服’吗?”
费妈抱着费谷的头,慢慢抚摸着他越来越少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儿啊,现在是夏天。”
主持人用话筒捅费谷的腰:
“快点快点,该你出场了。”
费谷赶紧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显得红润一些,然后就翻滚着出场了。
其实费谷只是个跑龙套的,任务是在主唱后面翻筋斗,从左边的后台翻到右边的后台;喝口水,再从右翻到左。主唱是未婚妻,艺名叫小甜甜,现在正在摆着胯唱着《 591c." >夜来香》之类的歌,底下有很多观众,还鼓掌。
费谷翻完站在后台,不觉得她唱得有多么好听,很不解地喃喃道:
“我已经改美声唱法了,怎么他们还是怕我呢?我一点都不觉得小未唱得好听。”
接下来又自己为自己解答道:
“艺术这东西嘛,你知道的……”
然后就自己不断地干笑。
费谷回到笼子里,咒骂道:
“凭什么?凭什么又不给我发东西吃?我翻筋斗翻得胳膊都脱臼了。”
他看到桌子上的猪肉粉条包子,很激动,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它了。上次吃的时候,费谷还没有退学,还99lib?是个“素质教育”。他记得自己对屠小蛮说过“整个富贵动物园,只有我才能每天吃包子”,那是很久以前了吧。
很久没有闻到那淡淡的猪油味了,费谷颤抖着虔诚地摸着它薄薄的皮,白中带黄,激动地低头准备亲它。结果被费妈的尖叫打断了:
“你在干嘛?这是未婚妻挣来的,你不要用脏手碰,待会儿我求小未分你一块好不好?”
未婚妻这时也走了进来,费妈马上一把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费谷,迎上去给她捶背:
“累了吧?真辛苦,每天都这么忙。”
费妈和未婚妻坐在一起分包子吃,费谷在一旁从鼻子里出大气,希望引起未婚妻的注意,让她分一点儿东西给他吃。
未婚妻看了他一眼,举起剩下的一点包子皮,轻笑道:
“你吃吧?”
费谷壮烈而剧烈地闭起眼睛摇头,刚准备说一些“谁要你的臭东西”之类的话时,却发现未婚妻和费妈已经继续吃包子,费妈对未婚妻笑道:
“别理他,他喜欢装烈女。”
费妈和未婚妻吃完收工,费谷忽然发现桌子底下有一小坨猪肉馅,匆忙地扑过去往嘴里送,却听到未婚妻的声音:
“你干什么呢?”
屠小蛮坐在教室里,把费谷的桌子卸了,在自己桌子边做了一张床,她本来想用剩余的木屑做一个靠垫的,结果被值日生扫走了,她慵懒地躺下,把脚放在怀里,审视着指甲边渗出的血丝,笑道:
“我流血了,嘿嘿。”
屠小蛮很闲,所以她有很长的时间来思考自己的价值,她发现自己一生只会说一句笑话:“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疯了。”而且还是用来评价自己的。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是费谷帮她擦嘴边白沫的那一天,最伟大的发明是发现水是固体的——至少自己的口水是。
如果现在就死的话,那么最遗憾的事是没有人完整地看过她的“口水变胶水”的表演,所有人都在屠小蛮刚刚把口水吐在手背上的时候就像见到鬼一样跑了。
费谷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他每天都可以听见隔壁厨房杀动物的声音,“唰唰唰”是刷肉的声音,“咯咯咯”是剁骨头的声音。这些动物都是被下令斩首的,有的是吞剑结果让剑吞了的,有的大石碎胸口的,有的是不会模仿赵本山的,有的是叼钱时放着50块钱不叼,偏叼5块钱的。
费谷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总会有人用力的拍自己的床板:
“师傅!师傅!醒醒!你该上路了。”
费谷想上学,想逃走,想……费谷矜持了一下,才继续往下想:想当屠小蛮的机器人,伺候她。
第十章 他要逃跑
费谷已经准备好了,他要逃跑,他已经想好自己的出路了:先到学校的校长室哭诉一把,说自己的父亲凄惨被杀,母亲水性杨花,自己身世可怜,谁能给我一个家?号召一把捐款,然后费谷就有了一百万(进度有一点儿快了),费谷忽然苦闷起来:
“是先买房子还是先买车呢?”
费谷要逃了,现在就走,他果断地爬出被窝,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一块早上没有吃完的馍馍,一张为屠小蛮擦过口水的手帕。
费谷已经走到动物园门口了,他赫然看到门口的光荣榜上写着《关于大狼二狼的处分决定》。
费谷沿着血红的大字往下看,看到:
“由于大狼二狼私自出逃,所以现已全面搜查行动,只要一抓住他们,立即处死。望全体动物引以为戒,凡出逃者,杀无赦。”
费谷心中猛然一惊:
“这么快就要被处死了?”
她担心起两个人的命运,一个是正准备出逃的自己,另一个是长得像狼狗的猛猛张,他千万不要被打狼的人打死?。
大狼二狼费谷是知道的,他们是动物园有名的老实人,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犯罪,喜欢哆嗦着到各个笼子里视察:
“不行不行,把挂着的裙子取下来,太难看了,要挂也要挂粉红色的呀!”
“鞋子鞋子!把鞋子放到床底下!”
虽然他们是尽责的风纪监督员,但是在园长和饲养员眼前,远远没有狒狒吃香,因为他们长得太凶了。大家议论他们俩时总说:
“虽然丑一点,傻一点,但是人倒是好的。”
后来动物园逐渐衰败,连新费爸——皇上都整日在龙椅上跳艳舞,几乎所有动物都被差遣到各个龌龊的工作岗位了,但是大狼二狼没有,因为他们长得太凶恶了。但是大狼二狼强烈要求参加工作,天天都写好几封《申请书》,弄得园长烦死了,只好把他们差遣到鬼屋吓小孩,二狼的眼球被挖掉了,换成了一副绿色的灯泡。费谷记得二狼的眼珠子被自己捡去当成鹅卵石送给屠小蛮了,被屠小蛮沉着冷静地扔到卫生区去了。
大狼的喉咙被割破了,放了一个广播进去,每天都用唐老鸭的嗓子说: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后来不断有七旬老母九龄女童被吓死,这让动物园的高层很不高兴,按理说应该给他们判死罪,但是狼是动物园里最贵的动物,所以园长舍不得杀他们,只好教育他们,所谓“不杀就是教育”嘛。
园长告>诉他们:
“我希望你们在鬼屋里表现好一点,不过你们不要见人就咬。”
二狼不解地说:
“鬼屋不是要吓人的吗?”
园长气愤地说:
“吓人是对的,但是吓死人是不对的。”
大狼二狼静静地“哦”了一声,表现得十分漠然。园长知道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话,只有解释道:
“在吓人这一点上,我们家的小黑就做得很好。”
说着,从身后牵出一只大狼狗来做示范。
大狼二狼吓得要命,躲在床底下犹豫着晕不晕倒,但怕大狼狗给他们做人工呼吸,只好忍住了。
园长怒道:
“出来出来都出来,让小黑来给你们比划一下怎么吓人!你看,要吓得含蓄,吓得可爱,吓出友谊,吓出效益。反正不要那么狠就行了。来,小黑,我摸你一下,让他们看看应该怎么做。”
小黑十分合作,扑了上去,大狼二狼兴致勃勃地看着小黑把园长咬得乱七八糟,二狼问园长:
“你有什么遗言吗?”
园长说:
“这次不算,下次再来一次正式的示范。”
小黑笑道:
“没有下一次了。”
园长抚摸着脸上的伤口,问饲养员:
“破相了吧?”
饲养员说:
“没有没有……当然,只破了一点点的相。”
园长急急地跺脚:
“讨厌死了,把我搞成这样。”
说着妩媚地摸了摸头发,问目瞪口呆的饲养员:
“有梳妆镜吧……哦,那算了,反正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
老河马的儿子小河马缓慢地走进狼笼里,大狼二狼匆忙迎上来,急急地问bbr>.:
“怎么样怎么样,园长说要把我们怎么样?是不是决定杀了我们。”
河马暧昧地点着大狼二狼的鼻尖,笑道:
“园长确实是提议杀了你们,但是管理员说还是要给你们一次改造的机会,让你们在门口欢迎那些游客。”
不行呀,还是不断有人被大狼二狼吓晕过去,园长怒气冲冲地来到门口,叉腰做泼妇状:
“你们怎么搞晕他们的?”
两只狼用无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园长,不断地摆脚否认。
园长叹了口气,说:
“好吧,假装我是个游客,我现在进来了,你们该做些什么?”
大狼说: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二狼说:
“我们只不过对着他们笑而已。”
说着大狼二狼就齐齐地给园长笑了一个。园长恍然大悟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幸亏我胆子大,要不然我也要吓晕倒了。”
说着就优美地晕倒在地,脸粘在地上,拔不起来了。
小河马迎着大狼二狼期待的眼神,摇头晃尾巴道:
“园长开会决定不能让你们干任何工作了。”
二狼激动地说:
“这不是成心让我们脱离革命组织吗?”
河马笑道:
“这还不算严重的,你们想想看,不工作你们吃什么呢?”
大狼二狼说:
“那我们现在就去给园长下跪去!”
河马说:
“没用的,他现在正在整容呢!”
河马走了,狼笼里传来狼的哀鸣:
“呜——呜——欢迎光临——”
大狼二狼在笼子里,一边踱来踱去,一边对话。其实不能算是对话,因为大狼装了广播,只能说“欢迎光临”,所以所谓的“对话”只是大狼用不同的腔调说着“欢迎光临”表达着“吃了吗?”“你要干嘛?”“晚餐吃什么?”“不要嘛~~~”“你说我帅不帅呀?”之类不同的意思,然后二狼骂他。
大狼问二狼: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欢迎广令藏书网
,欢迎~~管领?”
二狼闪着绿眼睛,厌恶的说:
“不理你了,你讨厌,你无聊,你干脆跟我说腹语好了。”
没有人打他们,但是也没有人送馒头给他们吃,很长一段时间,大狼二狼都怀疑自己已经不存在了,没有人跟他们说话,也没有人看缩在墙角的他们,直到有一次,给别的狼送饭的饲养员对他们说了一声“让开!”他们才确定自己的存在,这就叫做“放任自流,自生自灭”吧。
他们很不安,十分不安,非常不安,自由的不安,危险的不安,危险的自由。
没有活干,所以没有饭吃,其他五只狼都可以吃到“鸡架”——掐头去尾没有腿,只有胸腔和一片肉丝的鸡——准确地说是用牙齿刮掉上面的肉之后,舔舔上面剩余的肉味。
一次,饲养员给三四五六七狼送完鸡架之后,大狼二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地来到三狼前面,小心翼翼地问:
“能不能……”
三狼:“不行。”
“那可不可以……”
四狼:“别想。”
“那你总可以……”
五狼:“哼哼。”
“可……”
“你错了。”
大二狼只对他们音阶一样的回答诧异了一小下,就哭了起来,擤鼻涕的声音极大,七狼对他的兄弟说:
“都别跟我抢,该我了,该我了,我要说:‘矫情。’”
大狼二狼所干过最出格的事是捡到了一只鸡而不交给组织..,那是一只安着假睫毛的漂亮的母鸡,捏起来还会“唧唧”叫的肥鸡。
大狼二狼一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分完了这只橡胶鸡,以至于他们死后,耳朵里还残留着各自嚼鸡时吧唧吧唧的声音。
大狼二狼开始吃笼子。在吞进去之前一定要先把铁丝含一含,用口水溶解上面的铁锈,这样才不会拉肚子。其实笼子并不好吃,有一股皮肤的臭味,当臭豆腐下饭还可以,要是当主食就差远了。
后来笼子被吃光了,这两只狼怕饲养员打他们,于是带着两个空荡的在肚子里摇晃的胃出逃了。
第十一章 大狼二狼
他们逛到了大街上,希望有人可以把他们当成丑一点的大狗认领回家,大狼二狼成天跟在遛狗的人后面,学习那些狗走路的样子,但是经常被那些狗发现,回头白他们一眼:
“流氓!”
大狼二狼觉得自己已经很像狗了,到底是狼狗一家呀!他们表现出来的气质,尿尿的姿势,摇尾巴时所带动的微风的香气,俨然是两只正宗哈巴狗。
大狼二狼确定自己的狗狗性的时候,开始正式卖自己了。大狼二狼选在幼儿园门口卖自己,因为他们认为幼儿园的小朋友心好,喜欢宠物,看到他们肯定缠着爸爸妈妈要买自己,对不对?但是,他们错了。
幼儿园放学了,涌出了很多小孩,漫无目的地活泼,张着双手跑出大门,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在人潮中央,周围的脸谱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脸上的傻笑慢慢变成害怕,大哭起来:
“妈妈!妈妈!”
然后全体无论找没找到父母的小孩儿都哭了起来。
大狼被满街震天的哭声吓呆了,二狼提醒他:
“别发呆了,我再给你打扮一下就可以开始了。”
大狼紧张地点点头,手心渗出一点汗。二狼拿出粉红色的塑料薄膜袋,拽过大狼的头,在天灵盖的毛上面打了一个蝴蝶结,大狼摸了一摸,感激道:
“焕迎光龄。”
二狼厌恶道:
“别跟我说这些鬼话。”
二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暗自里对自己说:
“三二一开始。嘿!瞧一瞧来看一看,两只名犬当街卖喽!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跳楼价让您心动。由于经营不善,两只名贵哈巴狗自愿降价出售,具体售价面谈。现在重播一遍……”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问他们:
“你们是不是卖狗的?”
二狼殷勤地说:
“是呀是呀是呀。”
“那你们是不是狗嘞?”
二狼忙不迭地点头:
“对啊对啊对啊。”
“那我能不能咨询一下,是谁允许你们长得这么像狼的?是谁允许你们把我女儿吓哭的?你们要是继续长得这么像狼,我会报警的。”
大狼愤怒地抬起手臂,准备上阵吵架。被二狼沮丧地拦住了:
“算了吧,你不要乱叫,我们还是走吧。”
女人仰起头,说:
“还是这只母的识抬举,要是你们还不走,我就踢死你们,看看你们把我女儿吓的。”
二狼疲惫地帮大狼取下了头上的蝴蝶结,夹着大尾巴走了。临走前,大狼回头像女人挥了挥拳头,示威道:
“欢迎光临!”
二狼摇着尾巴在街上走着,他本来想凭借他们凶狠的狼相来抢劫银行的。但是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是一只狗了,你知道他的意思吗?他是说长期的狗模仿秀已经成功地把他们塑造得一点都不凶相了,而像一只衰老丑陋的“小白”。
忽然有几个拿着猎枪和棒子,牵着大狼狗的人跑过来。大狼二狼照例吓得要命,因为他们看出这是动物园的保安,那几个人严肃地问他们:
“请问你们是不是大狼二狼先生女士?”
另外一个动物园保安扯扯他的袖子说:
“不是他们,你看他们很明显是狗嘛!你看,他们长得那么瘦,胆子这么小,你看,还会摇尾巴呢!”
“但是他的眼睛闪绿光……反正我觉得他们有点眼熟耶!”
“你那个眼睛看谁都熟。你看,那边有两个犯罪嫌疑狼!”
“站住!站住!不许动,举起脚——”
大狼二狼早就吓傻了,一直以一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听着他们对自己的评论。有两只流浪狗和他们一样目瞪口呆外加莫名其妙,他们很正经地很正当地在流浪,正在讨论下一顿吃什么,忽然听见有人对他们喊:
“站住!站住!不许动,举起脚——”
两只流浪狗互相看了一下,男的听话一些,就站住了,还靠墙艰难地举起了脚,那几个人跑了过来,一棒子打昏了他们,女的临昏之前委屈地对男的说:
“我让你尽快办结婚证,你都不办。看,人家还以为我们是偷情的,来逮我们了。啊我晕了……”
一个保安一边拿猎枪轰他们的脑袋,一边咒骂道:
“两只臭狼,竟敢私自出逃,连累我们为了抓你们,几个晚上都没睡觉。”
男的快死的时候,哭着说:
“我们不是狼,我们只不过长得像狼,我们是流浪狗,你看,这是我们的身份证。啊我死啦……”
保安咒骂道:
“又杀错了一个,那些狗真是不是好歹,为什么长得这么像狼嘞?”
一个个寒冷的风雪夜,风雪夜啊!大狼二狼出逃已经很久了,可到底是多久呢?
大二狼无法交谈,厌恶对方,一看到对方放绿光的眼睛,一听到对方唐老鸭一样的嗓音就怒不可遏。
满街都贴着他们的通缉令,那真是活生生的,愤世嫉俗,血泪交织的通缉令啊!一点也不像电线杆子上甜蜜的“寻爱狗欢欢”。费谷记得上学路上好像看到过一张他们的通缉令。上面照片上,大二狼整容了。费谷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大狼在黑夜里看到这张通缉令时鼻孔放大的直径,二狼细致地给照片里面的自己加上无边框金丝眼镜,给大狼画上络腮胡子时的情景。
费谷被通缉令震了一个大大大大的大惊,他得知原来大二狼是夫妻啊!以前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哥俩好呢!没想到他们是正式的、合法的、严肃的夫妻哩!还于1999年领取了《动物园特许结婚证》。费谷感动得都要哭了。
费谷生动机灵地转了一下脑袋,聪明悲哀地预见了大二狼的死亡。
费谷轻松地邀请屠小蛮去吃小学门口的炸鸡肉串,屠小蛮凶狠敏捷地从费谷手里抢走它,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费谷撒娇道:
“我不跟你玩了,你欺负国家重点保护三级片动物。”
屠小蛮也觉得一坨毛茸茸的肥肉在自己脚边打滚不大美观,只好妥协:
“你只许咬第一串里面的第一片里面的一小口……看到没有?就是我指的这一块,不许沾上口水哦。”
费谷龇牙咧嘴地按要求咬了一小口,专业地问老板:
“今天的肉味怎么这么淡啊?”
老板忙死了,懒得理他,心不在焉地说:
“今天进的是新货嘛!”
费谷一低头看到灶头旁边的垃圾桶,里面一堆灰蒙蒙的毛,费谷难过得要哭。一方面是受了惊吓,另一方面是哭自己,哭自己小小年纪竟然见证了这么多的死亡。费谷觉得十分难受,蹲在地上闷闷地酝酿泪水,伸手准备摸一摸大狼二狼的遗物——毛皮也算遗物吧——但是嫌脏,又生生地把手缩了回去。
费谷隐约看见他们的毛里面埋着两只一闪一闪的绿灯泡,还有一个快要没电了的小广播,虚弱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费谷感觉十分没意思和灰心,觉得当动物真的很惨,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大声地哭了起来。但这也不是为大狼二狼的死亡,真不知道是谁的悲哀。
屠小蛮狼吞虎咽之际,匀出了一只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费谷回到动物园,一抬头就看见了三狼四狼五狼六狼七狼,突发奇想道:
“说不定他们是大二狼的儿女哩!”
这时才忽然涌上一股怜悯之情来,悲伤地看着他们,三狼四狼也知道费谷的死期不远了,同样悲伤的看着他。
在那么心神衰竭的一刹那,两只毛茸茸的,弱智的动物目光祥和起来,一下知了人事,懂事博学,怜悯苍生起来。后来两人都觉得有了爱上对方的可能,只有打了个激灵,收回了目光。
——费谷一下子回忆起很多事情,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下子对出逃的计划泄了气,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被屠小蛮一口一口地吃掉。
费谷回到自己的小屋,把墙抠出一个小洞,郁闷着自己的出路。
第二天,有动物来报信:
“你知道吧?你下个星期就可以配种到西伯利亚动物园,给那边的狒狒当倒插门女婿了!好棒哦!我也想嫁到俄罗斯耶!”
费谷想,是发怒的时候了!费谷哆嗦着走向园长办公室,壮胆道:
“狒狒不发威,你当我是猴子。”
刚走到园长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屠小蛮哭哭啼啼地从园长办公室里跑出来。费谷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她也被爸爸骂了吧!
费谷回忆起爸爸最后一次骂自己,自己那时很娘娘腔地渴望一张大床。这时,屠小蛮也希望得到一张大白床吧!
费谷亲切地摸着屠小蛮的后脑勺问:
“你爸骂你了?他是不是也让你摸良心,骂你上了学就以为自己是素质教育了,说你贱?”
屠小蛮用力地点头:
“是的是的是的,你听见了?”
费谷得意地说:
“我爸也这样骂我了!”
屠小蛮问:
“你爸长什么样子呀?”
费谷指指动99lib.物园门口的“思想者”雕塑道:
“就在你后面。”
然后屠小蛮就晕了,费谷没有接住她。
第十二章 小费同志
园长拍着费谷的肩膀说:
“小费同志啊,坐坐坐。是这样的,你肯定已经听说要把你配种的事了吧。光荣啊!”
费谷羞涩地笑了,费谷问妈妈:
“你那儿有没有世界地图呀?..园长说让我自己走到西伯利亚去。”
费妈边打毛衣边说:
“哦,快去快回,顺便帮我把早饭带回来,我还没吃饭呢。”
费谷气急败坏地说:
“说你没文化你就是没文化!西伯利亚在赤道附近,赤道你晓得吧?你也知道,我们动物园的专车是辆自行车,到不了这么远,所以他们想让我自己走到西伯利亚去……”
费妈委屈地看着费谷,说:
“那你早点去,帮我把午饭带回来。”
费谷孤独地走开了,跑到自己的小屋里找行李,费谷在床底下忽然发现了一个小盒子,是吃零食剩下的盒子,那时的动物园真富足啊!费谷一下子忧愁得像一首诗,并欣喜地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高雅的情绪。盒子里传来微弱的喊声:
“喂?有人吗?”
费谷期待盒子里是自己渴望的东西,比如一双干净无毛的父母,又比如一颗可以立即施用的活蹦乱跳的聪明的脑子,再次也要一瓶脱毛膏吧。
费谷打开盒子一看,不禁失了一个望:
“切~~是你呀。”
小蛇生气道:
“是我怎么了?我还没说你呢,自从我俩一相会,十里长亭,劳燕分飞……”费谷不喜欢听京剧,让小蛇好好说话,小蛇只有不情愿地恢复正常的叙述状态:
“哪知你把我扔到盒子里就不管我了,我在盒子里一直叫了两个月,两个月啊两个月,两个月啊……咦?有没有纸吃?”
就在这时,屠小蛮走进费谷的笼子,哀怨地坐在地上,说:
“你是不.99lib?是要到西伯利亚去呀,你把我也带走算了,反正我爸也不要我了。”
小蛇一边吃卫生纸,一边含糊地问:
“你爸不要你了,你也不能缠着我大哥呀。”
屠小蛮好奇地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一片纸,严肃地对费谷说:
“你的屋里有虫子。”
小蛇作了一个“洁白牙膏”一样的灿烂笑容,说:
“请叫我小蛇!您好,这是我的名片。”
屠小蛮拿过仔细看,不屑道:
“你自己画的吧!”
屠小蛮带着费谷一起去找猛猛张。猛猛张家住在一群老旧的家属区里,屠小蛮和费谷在楼房下面一起大声叫:
“一二三一起喊,猛猛张!”
过了一会儿,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探出头来凶恶地喊:
“别叫了,猛猛张出去了,烦死人了。”
这时又听见猛猛张粗糙的声音:
“谁说的,我在家我在家。”
然后猛猛张就“咚咚咚咚”地跑下楼,“咣”地一声关上家里的防盗大铁门。
女人居高临下地骂他们,三个人笑着摇头晃脑地回击她。女人关上窗户之前的一句话是对猛猛张说的: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费谷龇牙咧嘴地对猛猛张说:
“你老婆怎么这么凶啊?”
猛猛张苍老地回答:
“她是我妈。”
三个人互相勾肩搭背快乐地走了很久,屠小蛮忽然提出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
“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猛猛张很深刻地回答:
“对呀,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屠小蛮白了他一眼:
“无聊!我们去公园吧,谁愿意帮我付三块钱门票呀?”
这时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只听见轻微的咳嗽声。费谷打破屠小蛮制造的冷场,他跳到众人面前,规范地把小手背在身后,笑着说:
“各位,各位,我有一个建议,我们去西伯利亚呀!”
气氛更冷了,连咳嗽都没有了,只听见几声叹气,每个人脸上都略显尴尬。小蛇忽然对费谷说:
“你不要带他们去西伯利亚。”
费谷惊奇道:
“为什么呀?”
“你想想看,园长要你去西伯利亚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他其实是嫌你不会表演,留在动物园没有用,公安局对吃国家保护动物查得特别严,你想想他们留你这样一个废物能干嘛呢?还要照顾你吃喝拉撒,还不能亏待了你,好歹你还是个素质教育呢!所以只好找了个借口把你给遣散了,但屠小蛮是园长的女儿你不怕……喂!你听到了没?”
费谷吧嗒着嘴,喃喃地说:
“我是费谷,我是废物,好压韵耶!”
小蛇爬上费谷的肩头,说:
“不要这样。”
费谷一把把小蛇掀到地上,让他屈辱地爬来爬去。
猛猛张欢快地说:
“来,我们走吧。”
费谷响应道:
“好哇好哇好哇,往那边走?我跟着你们。”
小蛇在一片沉默中叹了口气,爬到地上,伸出小小的脚,99lib?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不是太圆,他擦掉重新画了一个,眯着眼睛仔细端详:
“呃……还是不太圆……”
猛猛张生气道:
“你在画什么鬼东西?”
小蛇白了他一眼:
“地球啊!”
于是大家都住了口,充满敬畏之情地看着小蛇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当小蛇画好那个圆圈的时候,大家刚好睡醒了,边打呵欠边说:
“啊~~~画好了,不错不错,真圆哪!”
小蛇把小脚戳在地球的中心,说:
“现在我们在这个地方。”
又在它旁边点了一下:
“西伯利亚在这个地方。”
屠小蛮惊喜道:
“那不是很近吗?那我们争取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好不好?”
费谷说:
“可是园长说西伯利亚在赤道附近耶!”
小蛇比较尴尬,说:
“哦,哦……哦!原来他说的大西伯利亚呀!我还以为你们要去小西伯利亚,小西伯利亚是解放路的服装店,很近的,但是大西伯利亚就远了,在这个地方。”
说着,在地球的最上角又点了一点,说:
“你们要去的西伯利亚是这个。”
大家都叹气,屠小蛮鼓舞士气道:
“大家都振作起来嘛,其实你看不是很远了,只有十几厘米,我们马上就可以走到西伯利亚呀!”
小蛇说:
“就是的,其实不算很远,只是要经过很多很多国家,过很多条河,爬很多座山,脚上起很多水疱而已。”
在众人的叹息中,又假装不经意地说:
“其实还不如到我的家乡去,那儿比西伯利亚好多了,而且不是很远。”
猛猛张怀疑道:
“真的很好玩吗?”
小蛇说:
“不好玩不要钱,到我的家乡一游!全世界最棒的家庭游乐节目!只要几百米就到了!保证让任何家庭都得到最惊耸,最有教育意义的一个下午!绝对让您得到超值视听享受!您将看到神奇的……咿——天机不可泄漏。总之一切都棒呆了!”
屠小蛮和猛猛张轮流拽着费谷的衣角,用真心诚意,动人心弦的方式说:
“噢~~~拜托啦!拜——托啦~~~带我们去看一看嘛~~~”
费谷先是皱着眉头,接下来又威严地表示:
“可是我们只能待半个小时,而且你们别指望买什么纪念品。”
小蛇低声地欢呼:
“耶!”
第十三章 有人跟踪我们
这时,小蛇尖细地提醒道:
“有人跟踪我们……别回头,看地上的影子……”
大家都赶紧低下头,发现一群黑影向附近唯一的一个遮蔽物——小杨树狂奔而去,在小杨树后互相推挤,发出尖利的争吵声:
“别搡,我都70岁了。”
“才怪,你只是长得老,你才5岁。”
“我体积大些,你往那边去一点。”
“别推,我的毛露出来了。”
费谷破坏小蛇创造的神秘间谍身份,兴奋地回头大叫:
“啊哈!我看到你们了。”
杨树后面的跟踪者终于停止了推搡,目瞪口呆地望着费谷。费谷也吃惊道:
“呀?你们都跑出来了?让我数一数,六狼七狼,你们都来啦,三狼四狼五狼嘞?”
六狼黯然道:
“他们在动物园里就死了,饿死的。”
费谷也肃穆起来,正经八百地鞠了个躬,说:
“我对你表示沉痛的哀悼。”
六狼挥挥手,说:
“算了算了,过去就算了。”
费谷说:
“唉!”
六狼也说:
“唉!”
两个人很沉痛地互相唉来唉去,悲痛地看着对方,叹息着用来减轻死亡的疼痛。
费谷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哎?三狼四狼是你的哥哥姐姐吧?”
六狼尴尬道:
“三狼是我爸,四狼是我妈。”
费谷恍然大悟:
“那你肯定是七狼的爹喽!”
“我是他哥。”
费谷真的搞不懂了,挠了一挠头,绝对放弃这个自己永远闹不懂的问题,朝着六狼背后打招呼道:
“咦?烂河马,你也来啦!大嫂还好吧?”
“托您的福,还好还好,现在已经怀上第十二胎了。”
屠小蛮猛猛张和小蛇在旁边不停地打呵欠,像从远方亲戚的追悼会溜出来的小孩。屠小蛮问小蛇:
“好无聊啊!他们家里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呀?”
小蛇娇笑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耶,你也知道,我和他其实没有相处太久嘛~~”
屠小蛮和猛猛张都被小蛇妩媚多情的表情吓了一大跳,猛猛张对小蛇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又没有乳房,而且我也不会根据舌苔和肚脐眼判断呀,请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小蛇继续笑:
“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屠小蛮和猛猛张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费谷和他的老乡们就这样不痛不痒地客套了一个小时,一共问候了一百八十余个亲戚,费谷忽然假装不经意地问:
“小未同志怎么样?他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
河马点着费谷的鼻头,邪恶地笑道:
“啧啧啧,脸都红了。”
小蛇接话:
“他的脸常年都是红的。老实说你们要到那儿去?”
费谷符合道:
“说不定我们顺路,我们可以送你们一程。”
河马忽然热烈地奔向费谷:
“费谷,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个话题,想我了吧?我好想你呀?你觉得我变美了吧?我好饿呀你有吃的吧……”
六狼叹息了一声,推开河马说:
“你这样一味地避重就轻是不行的,你学我。费谷呀,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七狼说:
“还是我说吧,我们跟着你们,你们到那儿,我们就到那儿,我们跟定你了。”
屠小蛮抓着费谷的毛,咬牙切齿地小声在费谷耳边说:
“不行,我不想和你们家亲戚一块走,他们又吃得又多,又没有文化,比我还脏。”
河马一下子扑倒在屠小蛮脚下,一边哭一边把鼻涕抹在屠小蛮的鞋子上:
“姑娘呀~~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呀,你不能把我扔在大街上不管我呀……”
“但是,但是但但是……”
“姑娘,慢慢说,说呀说呀,说不出来话了吧?大毛,领着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出来吧!他们同意我们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了。”
费谷挨个摸那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有粉红色头皮的怪物,猛猛张在旁边皱着眉头问费谷:
“你朋友啊?噢,我还以为是超市里的开水瓶穿着保暖内衣跑出来了。”
费谷和那些动物们围在一起回藏书网忆在动物园里的日子,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
“不容易啊不容易。”
费谷终于问到了重点: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呀?”
河马说: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演员,只是在他们演小品的时候,演石头,必要时让他们坐一坐而已,有一次……”
忽然听见娇媚的声音:
“哟~~都来了怎么不叫上我呀~~~~”
费谷看清来者,不禁倒退三步,掩嘴做惊诧状:
“你是,你是你是你是……鹦鹉吧!”
屠小蛮不屑道:
“用眼睛看也知道吧,你认识它?”
费谷说:
“不认识呀。”
鹦鹉说:
“难怪你不认识,我是刚生下来的,你不认识我,你肯定认识我爸妈,他们就是跳脱衣舞跳死了,成为一个大笑话的那一对鹦鹉。我爸我妈都不在了,我怕园长让我继承他们没有脱完的舞,就逃出来散心,刚好遇见你们了,我就只好协助你们,跟你们一块儿走了,反正多大的委屈我都受过了,这回屈尊和你们一块儿走我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原来如此啊!”费谷开心地说,“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路人都啧啧称奇,交头接耳,讨论动物园是不是觉得自己没人权,出来游行,费谷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受宠若惊,像选美冠军一样带头向群众挥手致意。
费谷质问小蛇:
“你不是说往前走100米就到了吗?为什么是个公共厕所呢?”
小蛇道:
“我又不知道,我是不小心掉到水里了,然后顺着下水道一直流流流流流,就流到你们学校女厕所旁边的坑里去了。”
这支奇形怪状的队伍行走缓慢,老弱病残。每一秒钟都有人大叫:
“我要吃龙牡壮骨粉颗粒。”
费谷不愧是个尽心尽责的管理者,每到一个拐弯处就清点人数,每次都有几个人跟着姑娘的背影跑了,费谷十分落寞地等,等着那些脱离队伍的人,看到姑娘的正面之后,受到惊吓哭喊着跑回来。费谷靠着墙,忽然发现对面墙上贴着一排通缉令,费谷凑过去看完之后,笑嘻嘻地转过头,对同样笑嘻嘻的怪动物说:
“你们完了。”
他满意地看着他们痴呆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达到了震撼效果,接着说:
“园长正在通缉你们,说你们私自出逃。连通缉令都贴出来了,你.看这是烂河马的照片。哟!照片上的你好瘦呀!这是六狼吧,照得不好,比真人老了一个级别……”
所有人都挤上去看,对照片评头论足:
“哇!我才发现我长得这么帅。”
“冲印的技术真差,把我的脸弄得像僵尸一样白。”
“你别拿手捂住你的照片,bbr>99lib.给我看一看嘛,我保证不笑。”
费谷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很生气,觉得没有吓到他们,又重新大声说了一边:
“你们被通缉了还笑得出来!”
六狼和费谷的关系比较好,总算搭理了费谷一声:
“哦。”
费谷气愤地补充道:
“你们要死啦!”
动物们呆了半晌,鹦鹉忽然笑道:
“你看,这上面也有你的照片。”
鹦鹉跳到费谷头上,用翅膀指着通缉令的最上面,说:
“你看你看,把你照得更丑啊。”
费谷这才发现自己的照片照得最大,放在通缉令的最上面,地位相当于罪犯头子。费谷收到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漠然地“哦”了一声。他想自己应该有些心理活动,比如“愤慨”“欢喜”之类的,可那个被叫做“脑”的东西空空荡荡的,张大了嘴也只能像检查牙齿一样“哦”,茫然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费谷就这样张大了嘴往肚子里吸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
费谷觉得很困,就站着睡觉了,刚睡着bbr>99lib.就听见鹦鹉紧绷的声音:
“园长在你后面!”
费谷吃了一惊,赶紧回头,刚回头就听见鹦鹉的娇笑声:
“傻蛋,我逗你玩儿的,我只是想看看你死了没有。”
可费谷明明看见有人匆忙窜进巷子,身后好像拖着什么东西,费谷心中一凛,赶紧清点人数,七狼不耐烦道:
“你玩够了没?你自己数房子好不好,干嘛每次都数我们玩。”
果然,少了2只小河马,烂河马翘着二郎腿?无赖地看着费谷说:
“你把我小孩儿搞丢了,你赔我。”
费谷不理他,对似乎同样受了很大惊吓的屠小蛮说:
“你有没有看见你爸爸,他会把我们全部捉回去的。”
第十四章 职工代表大会
嘘!现在正在开“职工代表大会”。动物们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圆圈,把费谷围在中间,其状模仿一个叫做“荷花荷花几月开”的游戏,屠小蛮一刻也停不下来,笑着窜来窜去,破坏了安定团结的气氛,费谷说她像个猴子,她却说自己是司仪。
他们在商场门前的空地开会,引来了许多无所事事的人看。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商场请来的迎宾动物。维持秩序的猛猛张白了他们一眼:
“你们见过这么丑的迎宾动物吗?”
幸而还有识货的小孩围着他们叫:
“猴子开会了,猴子开大会喽!”
河马虽然不得不承认队伍中猴子确实比较多,但心高气敖的他认为自己长得比猴子好看,便调整了一个凶恶的表情,回过头去准备吓一吓那几个小孩,被费谷呵斥住了:
“河马,你现在是通缉犯,不要这么张扬!大家静一静,我先说两句话。一年一度的职工代表大会胜利召开了!现在正值秋风送爽,百花盛开,烈日炎炎。银装素裹,此刻我的心情真是……”
大家确定费谷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之后,才开始继续胡闹,猴子们负责抢小孩的气球,狒狒们负责掀商场服务员的裙子,猩猩们负责像鬼一样乱叫。
费谷“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大声叫道:
“算了,大家都不要往前走了。现在各回各的家好了。”
河马小声说:
“其实我刚准备跟你说的,刚才我妈给我打电话……”
他老婆在旁边冷笑道:
“你没有妈,而且你刚才明明在偷人家小孩的冰激凌。”
河马瞪了一眼老婆,继续说:
“刚才吧,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越南动物园已经安家了,叫我过去帮忙配种。”
其他动物也一窝蜂地说:
“是啊是啊,我老婆也让我到美国迪斯尼乐园跳艳舞,她说我有经验。”
“我奶奶要我跟他到伦敦去表演街舞。”
大家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自己为自己虚构的职业,费谷忽然笑道:
“那敢情好,感谢呀感谢。我还正愁没有地方扔你们呢,卖给收破烂他们都不要。”
于是,几只动物站起身来挥手作别:
“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啊。”
其他动物握着它们的手,笑道:
“同喜同喜。好走好走。珍重珍重。”
大家看着他们离去,慢慢收回了目光,当费谷回过头去继续深情地看他们坚决的背影的时候,心里想,他们为什么不回头呢?他们离去竟和自己对秘密森林的行进一样坚定。
屠小蛮凑到费谷眼前,问费谷:
“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红背带裤配绿衬衣的男人呀?”
费谷诧异道:
“谁这么没品味啊?”
“我爸。”
费谷还是比较害怕的,觉得每个巷口都闪烁着园长烟头上的火,费谷皱着眉头,看着仅剩的几只动物:六狼,七狼和鹦鹉,六狼比傻瓜更傻,七狼睡得像一头猪,根本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十,鹦鹉是懒得自谋生路。
费谷一直以为自己与世无争的人,是个恬美干净的好小孩。没想到周围的火光都是自己的敌人,自己成了一个类似于双枪英雄头之类的通缉犯。费谷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犯过罪,不相信自己的清白。费谷为了不让自己心虚,再次点头坚定自己的好人性,自己是好人,一定是的,不许不是。如果自己被警察叔叔抓走了,也是被坏人逼的,嗯,是被逼的。
费谷看着又累又饿的自己的团伙,鼓掌给大家鼓气:
“大家先不要睡觉,我再清点一下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费谷知道自己不像个领袖,不像个领导动物起义的领袖,领袖是不会这样热衷于数数的。
七狼生平第一次睁开了眼睛,他饥肠辘辘地用绿色的光看着费谷,说:
“大哥,你让我吃一口好吧?一口就行了,我只吃你一个脚趾头。”
屠小蛮嫌弃地看着费谷的脚,说:
“你也不嫌臭。你几个月没洗脚啦?”
费谷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被饿极了的团伙吃光光,也许最后只剩下一片儿屁股没人吃,费谷希望他们吃了自己的肉之后,能够>继续朝那个味道像厕所的森林前进,不管它在那儿,不管它是否比动物园好许多,谁要是重新回到动物园,再向园长索要那份丢人的工作,咱就不给他们吃咱们的肉,哼!
费谷刚准备掰下自己的脚趾头给七狼吃,并嘱咐他一定要吃饱吃好时,只见七狼慢慢的看了费谷的脚一眼,皱了一下眉毛,做干呕状,又闭上了眼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猛猛张拍着费谷的肩膀,笑道:
“>..你放心,没有人会吃你的,我比你干净,被吃的危险更大哟!”
费谷凝神看着一个弯腰捡垃圾的垃圾婆,忽然朝着那个蒙着头巾的老奶奶喊道:
“妈!你也来啦。”
垃圾婆在一片寂静声中慢慢掀起了头巾,说:
“我不是你妈,是你爸,新爸。”
新费爸还特地停顿了一下,等着群众下跪,喊:
“吾皇万岁万万岁。”
但是,没有人那样做,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还是鹦鹉有脸色,对他作了一个揖。新费爸把空气往下按:
“平身。”
屠小蛮和猛猛张愣愣地看着新费父,被他的毛之多吓了一大跳。所有人就这样静静的互相看着,像服用了效果超棒的镇定剂一样,脸上带着知己知彼的笑容,气氛诡异得很。
新费爸最先从这种奇异的安详中苏醒过来,对这几只动物和几个不是动物胜似动物打招呼:
“我来了。”
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费谷,直到现在,他对费谷还有愧疚之情,殊不知这愧疚是没必要的,费谷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给他一个爹他就喊爸。他早就认定费妈外遇是自己的爸爸了。
费谷对着新费爸笑,又要卖弄自己寒暄的技巧了,他觉得自己唯一到达领袖水平的技能就是寒暄,并且寒暄得极度热情和极度俗气,自我感觉可以开班授课刻录光碟了,如果销量好的话还可以开一场演唱会。
新费爸看着费谷,想起了被自己害死的费父,其实现在的新费父很怀念自己看着费父尸体的感觉,那时自己甚至很感伤,这感伤甚至使自己高大起来,他很想在自己死之前,再让自己高大一次。
屠小蛮使劲抓了一下费谷的毛,打断了他和费妈外遇甜蜜的凝望:
“费谷,你快点儿往左五十六度的地方看,有一棵树正在向你走来。”
那棵杨树忽然加快速度,小跑着过来了,新费父过去迎接: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对上啦!”
“耶!”
费父搀扶着看不到路的杨树颤巍巍的走到大家面前:
“大家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99lib?
费谷先喊了出来:
“妈!”
老杨树抖了一下,用小刀把自己的皮慢慢割开,没见过费妈的人有些期待,因为电视剧上凡是这种带点悬念的露面都是不负众望出现一个绝世美女——即使技术上不是个绝世美女。
费妈从树皮里走出来了,鹦鹉绝望中还有不甘:
“是不是还有一层化妆,能不能把这层黑山老妖的面皮也剥了呀?”
费谷瞪了他一眼:
“没礼貌。”
费妈受了很大的打击,很久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强作笑颜:
“这位小兄弟真会说笑。”
说着,就用眼神把鹦鹉给杀晕过去了。
新费父咳嗽了一声,对费谷说:
“其实今天我们还带了一个人来,费谷,你知道是谁的。”
费谷笑道:
“她出来干嘛?”
屠小蛮不满道:
“她来我就走,除非她跟我道歉。”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娇斥:
“别想!”
她声音清脆动听,但语气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令众人心中一惊,不禁觅着声音寻去,鹦鹉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切,我还以为女主角终于出现了呢,没想到还是个黑山老妖年轻版。”
六狼安慰鹦鹉道:
“算是不错了的,毛色还可以。”
七狼眼睛都不抬一下:
“就是的,我觉得也还不错,还蛮耐看的。”
未婚妻仍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比较暗爽的,恨不得马上加入他们对自己容貌的讨论。
费谷像个多事的幼儿园老师一样,拼命地怂恿屠小蛮和未婚妻握手:
“握握手,好朋友,何必呢,大家都是逃犯嘛。”
他们就这样坐在大马路上,费谷问他们为什么要逃出来。费妈说:
“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动物园已经不在了,改成‘富贵菜市场’了,幸好我们跑得快,要不然我们现在我们已经挂在猪肉钩子上,被人捏来捏去,猜测哪儿是后座了。”
新费父说:
“但是我觉得小未倒是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一块儿逃出来,园长已经承诺不杀她了,还承诺要给她最好的摊位卖豆腐,卖豆腐耶。我一藏书网辈子都没吃过豆腐。”
费妈说:
“这就是当红动物艺人的福利啊。”
未婚妻说:
“但是园长的条件是让我帮忙追杀你们,把屠小蛮带回去。”
第十五章 自己的沉着
小蛇说:
“你肯定拒绝咯?”
未婚妻微笑道:
“我没有拒绝呀。”
费谷吓得直发抖,拼命地揉已经坐麻了的脚,随时准备落跑,鹦鹉也已经把翅膀抬了起来,准备飞走。未婚妻继续说:
“但是,我也没有同意。”
大家为了表示自己的沉着,都只是笑。后来,大家都笑僵了,笑着笑着就睡着了,在马路中央,在汽车的一片喇叭声中。
屠小蛮躺在斑马线上,本来想清纯的数星星,结果没有找到星星。屠小蛮知道自己很不可爱,整天都气乎乎的,气得头晕脑胀的。气自己长得乌烟瘴气的,气自己唱歌还要自己和声,气没人欺负自己,气别人欺负自己,气自己老是生气。
屠小蛮原本以为自己会气完一生,结果自从跟着这群通缉犯出逃之后,离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远了。
未婚妻寂寞地瞪着天,心想自己不如意的今生是不是有一个光明的前世,那时候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猴子小花——就是总是和未婚妻抢食物的那个女人——正跪在自己脚边,给未婚妻洗脚,未婚妻忽然想到了费谷,他在离自己的古堡很远的地方,骑着快马正从沙漠中驶来,漫天黄沙同样地暧昧,隐去费谷稀薄的身影。
未婚妻越思念自己的前世,就越失望于自己现在的抒情,越失望于蚊子只叮自己,越失望于失效的脱毛霜,越失望于小蛇的带路能力。
大家蹲成一排,在大排档旁边,看到每个桌子上,桌子和桌子之间,都是一片兵荒马乱。女招待手持超级大菜盘来回穿梭,到处都可以看到有人把食物铲到嘴里,双肘上下拍打,好像一年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所有桌子上都堆得像座小山一样,食客连对面都看不到,大家吃成一片,快乐得不得了。鹦鹉都快哭出来了:
“他们吃了好多好多哦!那个胖子的扣子都绷掉了,裤子也爆了。天哪!汤开始从他的耳朵里溢出来了!”
费妈对费谷说: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的一分钟吃的东西,比我一辈子吃的都多。”
猛猛张恨恨地说:
“神哪!请惩罚他们这辈子再也吃不成东西了。”
六狼看着他们在打了一个饱嗝之后,再度开启这暴饮暴食的循环,终于忍不住了,轻轻颤抖着看看坐在旁边瘦瘦的老板,说:
“我去问问他能不能施舍点儿东西给我们吃。”
大家都期待地看着老板的神情,看见他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笑。过了一会儿,六狼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对他们说:
“老板真是个好人。”
他们得到了好消息,像疯狗一样冲向桌子,准备开吃,结果被六狼捉住了:
“但是!他不同意我们白吃白喝,我就问他需不需要看门狗,他就聘用我了,包吃包住包睡觉哟!每天都可以吃那些客人吃剩下的食物,谁想跟我一块儿留下来,请举手!”
七狼说:
“要我吃别人吃剩的口水,还不如..让我去给花花公子拍封面照呢。”
说着,就径自摇着尾巴走了。
未婚妻跟着七狼转身回头走了。费谷小跑着跟上去,鹦鹉落在他的肩膀上,屠小蛮和猛猛张在后面喊:
“等等我们!”
留下费妈和费妈外遇,他们和六狼握手,六狼说: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喽!”
他们说:
“祝你快乐,再见!”
然后快步追上费谷他们,说:
“七狼这样做人是不行的……做狗也不行的。”
新费爸找到了一个废弃的房子,红砖上写了一个大“拆”,费母看到屋子里都是灰,马上撸起袖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抹布,勤奋地擦来擦去,一边擦一边唱:
“劳动真快乐呀真快乐。”
屠小蛮站在门口,看到地上有小圆点,说:
“下雨了。”
费妈仰起头,从衣服里掏出三个超级大盆,费谷吓了一跳: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再变一碗面条试试。”
费妈说:
“这种居家的东西,当然得每天都带着喽。咦?我的拖把嘞?我记得我带来了呀。”
猛猛张躺在一张旧报纸上,他以为躺下来就不那么饿了,结果还是饿得发出轻微的呻吟,以前他只有吃饱了撑的快死的时候才发出过这种声音,那时候自己的肠胃塞车得不得了,只有保持一种类似于袋鼠的姿势走路,才能确保食物能顺利地到达肠道,从而得以继续把食物铲进嘴里。晚上他总是胀得睡不着觉,妈妈一边凶恶地咒骂他是个小猪,一边帮他揉肚子。
猛猛张哭了,他把自己脸埋在地下,发出类似于狼嚎的声音,谁劝都劝不住,屠小蛮边拍他的背边笑得不行,鹦鹉对未婚妻笑道:
“他哭起来都阴阳怪气的。”
后来大家都不劝了,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费妈拿着秒表计时,看他能哭多久:
“继续继续,?离世界纪录还有六十二个小时三分十三秒。”
猛猛张像被下了诅咒了一样,阴冷怪诞地哭了好久,终于从诅咒中苏醒过来,慢慢抬起脑袋,迷迷糊糊地看了周围一下,“哦”了一声,继续哭,他粗犷地嚎了一阵之后,忽然镇定地抬起头,坐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看着十米开外直径一厘米的小白点。
远处传来脚步声,七狼警惕地睁开眼睛,说:
“我狼叔来了。”
只见六狼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屠小蛮笑容满面地迎上去,看到他手上没有提着饭盒,立刻面无表情地转身坐在阴暗处,表情像红桃J上的人脸。
新费王伸手无力地招呼:
“恕寡人不平身了。”
六狼说:
“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件喜事的!”
费谷一下子有了精神:
“你怀孕啦?”
六狼说:
“差不多,我谈恋爱了。欢欢,出来吧!”
从他身后蹦出一只小白狗,眼睛大大的,毛长长得快要拖到地上。
猛猛张说:
“厉害呀,两个小时就速配了一个了。这就是你的对象?长得不错,像毁容了的白雪公主。”
然后这个漏风的房子像太平间一样安静,新费爸说:
“讲讲恋爱经过。”
口气像老到的警察叼着烟说:“讲讲犯罪经过。”
六狼低着头说:
“她是老板家的宠物,我是看门狗,我们一见钟情了,我给了她一颗扣子,她给了我一个易拉环,然后我们就好上了。”
欢欢说:
“对了,我给大家带了点见面礼,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说着从身子里掏出一沓盒饭。
大家普遍反映费谷吃得太多了,他不仅吃光了自己分内的那份盒饭,而且以自己的胃大为借口,到处抢别人的吃,引起了大家的普遍反感。
大排档的老板叉着腰站在门口,费谷一边舔饭盒,一边摆手说:
“不用客气了,我们已经吃饱了。”
老板却从身后抽出一根大铁棒子戳在地上,说道:
“我这辈子还没作过赔本的生意,我的规矩定得很明白,我的东西谁都不能拿。谁要是拿了我就不会客气。”
新费父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的杀气在乱。”
大排档老板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的?”
新费父说:
“因为我买了一种杀气测试仪,它主要是由蜡烛组成的,简洁便携,我本来只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买了一个,哎!还真好用,正确率还真高。”
老板说:
“在哪儿买的,我也买一个,借我看一下,好玩好玩真好玩……哦,对了,我是来打人的。是谁拿的盒饭?说!六狼?欢欢……都不承认,好,好,我全部都打死,看棒,呀——”
鹦鹉兴致勃勃看大排档的老板把他二人追得到处跑,郑重其事地说:
“我准备给这出戏名字,叫‘棒打鸳鸯’。”
费谷说:
“做人不能没人性,我要救他们。”
鹦鹉说:
“你又不是人,人家的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费谷愤然起身:
“我不管你管不管,反正我是要管的。”
说着就陡地跃起,落在老板前,老板挥棒向这狒狒少年,岂知这狒狒少年长得弱智,行动却甚是迅捷,腕底一翻,脚底发力,却躲过长棒,伸出大掌向老板脸上拍去。
老板勉强站定,只见这少年身上不带兵刃,双手空空,不禁吃了一惊。
大家见费谷占了优势,赶紧上去帮忙。在费谷快把老板打晕的时候,大喊一声,挺身而出,赶在主力之前把老板打昏过去,造成是自己把人打晕的错觉,觉得自己英勇无比,再落个好名声,这才是打架的高明之处。
岂料那老板武功甚是了得,左手如风,施展擒拿手法,同时右手挥棒,最后费谷只有在地上爬的份儿了,其他人也都缩在费谷后面。费谷布置下一个任务:
“把六狼和他老婆带走,其他人跟我一块儿打!上啊!”
结果所有人都和六狼和欢欢一块儿逃跑了,费谷发现背后凉飕飕的,这才发现就自己一个人,站定问老板:
“怎么办呢?”
老板说:
“你也跑吧。”
费谷说:
“那我先走了,你坐一会儿也走吧,不送了哦。”
说着赶紧逃了出去,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
费谷在废弃房子的不远处找到了这几个人,六狼看起来很丧气的样子,费谷像英雄一样走了过去,结果都没有人理他,费谷又走了一次,还是没有人理他,费谷只有走来走去,结果被屠小蛮骂了一顿。
第十六章 坐在六狼旁边
费谷只有坐在六狼旁边,等着他感谢自己,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六狼站起身来,他心跳得很快,心想他不会要下跪吧,心里有些害怕,赶紧打岔说:
“你媳妇呢?怎么没有看到?”
六狼从身后拿出欢欢,说:
“在这儿呢,刚刚替我挡了一棒,死了。”
小蛇对六狼说:
“你还是和我们一块儿走吧。”
六狼说:
“不不不,我再也不和你们在一块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大排档去。我想我道个歉老板就会原谅我的,对吧?对的,肯定会原谅我的。老婆如衣服,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嘛,但是这么舒服的工作可就找不到了。”
六狼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主要意思是说服自己回到老板身边当看门狗:
“……我才要不要像大狼二狼三四五狼那样惨得要死,我要舒舒服服地当个看门狗……”
“谁说我没有理想,我的理想是当全国第一的看门狗。”
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朝着废弃房子的方向。
大家搭着肩膀大声唱着:
“开封有个包青天,当不郎当采采采,铁面无私……”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地走,因为费谷说这样有助于团结友爱,屠小蛮和猛猛张交头接耳:
“好傻呀,对吧?路上的人都在看我们。”
“就是的,还阻碍交通。他们是动物又不在乎,我们以后还要做人哪,对吧?”
猛猛张和屠小蛮挤眉弄眼地交换对费谷的看法,很开心。
大家行至西饼屋门口,热烈地讨论道:
“那个白白的是什么呀?”
“浇奶油的鸡蛋蛋糕吧!”
“不对不对,是撒上椰蓉的巧克力蛋糕。我以前最喜欢吃了。”
费谷忽然大大地“啊”了一声,在兜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小纸片,众人惊诧道:
“这是什么呀?”
费谷说:
“折扣券呀!有一次,我们学校门口不是来了一个发折扣券的姐姐嘛,她给好多人都发了折扣卷,也给我发了,嘻嘻……”
屠小蛮说:
“那你羞涩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她每个人只给发一张,所以我又化妆成各种样子领了好多好多,又在地上捡了好多。”
费妈感叹道:
“真丢人啊!”
费谷笑着说:
“你不懂,现在我就拿这些折扣券去买蛋糕,bbr>大家等着我吧,我会带回来一大堆蛋糕的,哈!哈……”
屠小蛮来不及拦住他了。过了一会儿,店里传来费谷的声音:
“我真的给你钱了,你看,我给你了好多折扣券,真的好多哟……你看你看,还有一张打八十五折呢……好好好,你不要叫,我走就是。”
费谷骂骂咧咧地从西饼屋里走出来,忽然张大了嘴巴,屠小蛮刚准备取笑他,忽然看到西饼屋的窗户上映出的人,不禁“哎呀呀”地吃了一惊。鹦鹉回过头去,也吃惊地叫道:
“咦?园长!”
园长摆摆手,脸笑得圆圆的:
“不要叫我园长,我不是园长了。”
众人都坐在马路沿子上,吃着园长买的面包,园长也很高兴,因为刚才他把一直都花不出去的假币花出去了,以前他一直绝望的以为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笨的人呢。
费妈说的没错,现在动物园真的已经改成菜市场了,园长说,现在他只是一个卖菜的了,而且还没有专业执照。大家都唏嘘不已,对园长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同时暗地里又得意得紧,觉得自己比园长还有本事,全然忘记自己连面包都搞不到。
安静了一会儿,园长忽然说:
“你跟我回去吧。”
他这话来得突兀,大家都吃了一惊,费妈首先一迭应声:
“好好好,我跟你回去,我想跟你回去。”
园长一挥手,说:
“不是跟你说话,我是让如屠小蛮跟我回去。”
屠小蛮说: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
园长说:
“那你要到那儿去,你真的准备和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混下去?”
屠小蛮生气地打费谷:
“他说你人不认鬼不鬼你也不生气?”
费谷看着屠小蛮说:
“那我应该怎么办呀?”
屠小蛮说:
“领着我们跑呀!”
费谷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说:
“哦——原来如此啊!”
园长笑笑,拍拍费谷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想把你们全部捉回去了。让我看看,狒狒肉、鹦鹉肉、狼肉,不错不错,应该可以小赚一下。”
说着就从背后抽出一张网,说道:
“这是以前我爷爷打鱼用的,不知道罩不罩得住你们。”
说着就往费谷头上套去,费谷正犹豫着跑不跑,眼前忽然闪过一条黑影,他一时有些晕眩,勉强站定时,才发现推他的那个黑影正是费妈,他听见费妈被罩在网子里哭丧着对费谷说:
“刚才你不知道跑,现在你总该跑了吧!”
费谷又歪着头看了费妈一会儿,轻声念叨着:
“妈,妈。”
费谷不?99lib?知道哪里得罪费妈了,费妈忽然哭了,费谷惊恐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
费妈跺脚说:
“我叫你快点儿跑啊!”
费谷只有小跑着越跑越远。
费妈外遇也看了一会儿费妈,她全身被罩着黑色的网子,看上去像魔鬼一样,可怕极了,费妈外遇只看了她一小会儿就赶紧吓得跑掉了,跑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一眼费妈,还是觉得此人非常之撒旦,跑得更快了。
跑了一段路之后,大家都蹲下来喘气。费谷又习惯性地清点人数,点了半天总是少了一个人,他开始以为自己的智商跟纽约的道琼斯指数一样又下降了,后来才想起来原来费妈被抓走了,径自发了一会儿呆。
费妈外遇忽然问屠小蛮:
“你爸会把费妈怎么办呀?不会把她卖了吧?”
屠小蛮吞吞吐吐地说:
“最好的结局是让她当我们家的宠物。”
费妈外遇想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说话:
“希望吧。”
但是他们都知道没有人喜欢这么大丑的宠物,但都也没说破这一层。
费谷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穿水兵服的小女孩,忽然想到费妈以前说过,等到费谷长大了,就给他买一套水兵服穿,那个时候的费谷是躺在费妈怀里吧。直到这时候,费谷才酝酿出感叹,悲怆了一会儿:
“妈妈呀我的好妈妈。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走啊走啊走啊走,小蛇看到了一堵墙,很兴奋地说:
“哎~~这堵墙我认识!你看你看,这儿还有我写的字。”
费谷走上前去,仔细看着墙角,说:
“这也太小了。这是楷体吧?”
小蛇不屑道:
“这是行草,行草!真是个文盲。你看看这一撇写得有没有王羲之的神韵。”
费谷忙不迭地点头:
“有有有有有,但是我觉得你那一横更可爱耶。”
其他人都很奇怪,看到费谷和小蛇在墙角跟蹲了好久。屠小蛮也凑过去看,还大声地念出来:
“‘蛇蛇到此一游’,‘游’写错了,以后要注意哦。什么意思啊?”
小蛇得意地笑着说:
“这是我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时候写在墙上的。”
鹦鹉又疑惑道: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小蛇说:
“这说明这堵墙里面就是我的家乡呀。”
大家看了小蛇一会儿,慢慢地说:
“哦,是这样啊——”
小蛇恼怒道:
“你们应该高兴,高兴晓得吧?”
大家慌忙道歉:
“对不起哦对不起哦,现在高兴还来得及吧?”
然后就一齐爆发出凌乱的笑声。
新费爸没有笑,他看着那堵墙的最上面,他忽然看到很刺眼的东西,十分耀眼,这似乎是很熟悉的光芒,他有些怀疑地走到墙角,撮了一小撮东西,真的耶!真的是玻璃屑。这堵墙上面扎着玻璃。
到魔法森林要翻过这堵墙,要翻过这堵墙就要被玻璃扎死。新费爸回想起旧费爸一屁股骑在玻璃上的模样。疼。流血。慢慢落下,不禁“噗哧”笑出声。新费爸忽然很想再看到滴血的玻璃尖,很想很想,越来越想。而费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因为费谷是继旧费爸以来对自己构成最大威胁的人。
如果真的到了森林,一定是费谷当首领。不要!新费爸才不要嘞,他要当王,他永远都是王。新费父噘着嘴负气地望向费谷,费谷也恬美地回望他。
新费父一下子被电到了,老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忽然有急切的愿望,想变成一个能够让费谷看得起的伟大的动物。新费爸他不想做王了,他已经邪恶大半辈子了,是时候结束冷笑了,是时候赎罪了。
在心灵的黑水儿流满地的时候,新费爸终于想把它们扫一扫。
新费爸利落地爬上墙,很小心地站在一块没有玻璃的地方,像耍宝的杂技演员一样。新费爸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拔着玻璃尖,心里满是劳动的喜悦,微笑着向自己对费谷的好表示了强烈的赞扬。
一个失足,新费爸惊叫着倒在了一片玻璃尖上,真的很疼,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新费爸的遗言是:
“费儿,对不起,我没有救出你妈,又没有拔完全部的玻璃,已经对不起太多了,现在又多了一项,真的对不起哦……”
说着,就变成了呻吟声,真的很疼,血越流越多,他快死了。
第十七章 我们也是同胞
费谷在墙底下喊他:
“爸爸!你在嘀咕什么呀?快点儿下呀!小蛇找到入口啦!”
新费爸用仅有的力气嘟起嘴抱怨道:
“讨厌啦,让人家白死了。”
说着,慢慢地从墙上掉下来,费谷哭着奔向倒在地上的费爸。
未婚妻说:
“费谷,你别哭了,烦死人了。”
费谷白了他一眼:
“我就哭我就哭。以前我亲爸死了,我想没关系还有一个,后来我妈被抓走……现在我一个家长都没了,以后开家长会好丢人吧。”
未婚妻说:
“我爸妈还不死都死了。”
七狼说:
“就是,我爸妈也死了……”
鹦鹉说:
“我爸妈也死了。”
屠小蛮说:
“我和猛猛张不是孤儿胜似孤儿,所以我们也是同胞。”
小蛇掀开下水道盖子,指着里面的黑不隆冬,笑着对众人说:
“从这儿下来吧。”
屠小蛮把头伸到下水道里看,撇嘴道:
“脏不脏啊,看上去怎么这么黑啊?”
小蛇飞起一脚,朝着屠小蛮的屁股踹去,嘴里还大叫着:
“下去吧你!”
还没踹到正确的位置上,就看到屠小蛮委屈迷茫回过头,说:
“你要干嘛呀?”
说着,就揪着小蛇的尾巴把他提溜起来,一把把他甩到下水道里,笑道:
“下去吧你!”
小蛇哭丧着脸,说:
“等你们哦~~~”
屠小蛮问费谷:
“接下来干什么?”
费谷说:
“下去吧,小蛇等着我们呢!你不会像娘娘腔一样害怕弄脏衣服吧?我跳了。”
猛猛张说:
“不会跳死吧,好黑哇——”
屠小蛮第三个跳下去,一边跳一边说:
“最后跳的关盖子。”
大家赶紧争先恐后地跳下去,一边跳一边说:
“不该我不该我,反正不该我盖盖子。”
下水道没有费谷想象得深,但是比费谷想象得脏,也比费谷想象得小,把他弄得一手灰。大家接二连三地掉在费谷身上,疼死他了。
屠小蛮不住地唠叨:
“我不应该穿白裤子的都弄黑了早知道我.就穿黑裤子了脏了也看不出来……”
未婚妻附和道:
“我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穿纱裙子了,在地上拖得脏死了,像抹布一样。”
两个鸡婆兴奋地聊来聊去,费谷觉得很满足,安详地看着他们。
小蛇在前面招手:
“你们走快一点,马上就要到了!”
屠小蛮撇嘴道:
“你一直这么说,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未婚妻一边笑一边附在她耳边和屠小蛮说悄悄话,两人吃吃地笑。这友谊好像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悲壮,费谷觉得不寒而栗,恐惧地看着他们。
小蛇跺脚道:
“这回真的快到了嘛!你们看到前面的光了吗?”
费谷很紧张,不住地打自己的脸,问猛猛张:
“我看起来有没有红润一点儿啊?”
猛猛张说:
“黑不溜秋的,我哪儿看到见呀?又不是相亲,你紧张什么呀?”
费谷笑道:
“你还不是在发抖?”
猛猛张说:
“我是饿得发抖。”
其实大家都很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期待是否值得,害怕自己的逃亡没有价值。
费谷站在下水道出口,眼前就是小蛇的家乡,背后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好狗不挡道。”
费谷摔倒在草地上,嗔怪道:
“真是的,人家本来准备踏出好郑重的一步,还做首诗的。结果你就狠狠地把人家搡了一把。”
屠小蛮从下水道里探出头来,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建设得不错嘛。”
面前是一片草地,上面有深蓝色的龙胆花,或许还有金盏花,像地毯上的花纹一样,下午的金色穿过棕榈树的树枝投到地上,照射出一些斑点。
大家都觉得这个地方的所有景色都是为了自己,它全心全意地展现出完美无缺的景色,是为了提醒给这些没爹没妈脏兮兮的小孩,这个世界还是光彩照人的。
费谷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不肯起来,觉得全身都沾上了这柔软湿润的绿气,发出满足的猪笑。费谷甜蜜地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一边滚一边纯真地踢腿,把其他人踹得乱七八糟。
七狼缓缓地张开眼睛,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唉!终于活过来了。他找到草地上自己紫红色的影子,很高兴。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会黑乎乎地活着,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不对,他根本就没有活过,而现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爱的梦,其中有金笛般的声音,有溪水互相拍打的溅起的水花。于是,他对小蛇说:
“这儿香啊!”
小蛇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催促着费谷说:
“走吧,我带你们去接风。”
费谷赶紧起身答应,假装自己知道“接风”是什么意思。
小蛇领着大家走到小溪边,溪边有朵白色的小花的叶子被沾湿了。费谷环顾四周,忽然笑着指着小蛇说:
“好啊,你骗人,这儿根本没有起风,你还带我们来接风。”
小蛇面露尴尬,觉得这是自己听过最冷的笑话了。
屠小蛮惊奇地说:
“咦?那边有一口井。”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一口石头砌的井,很像文物,上面似乎有着鬼怪猛兽的印记,有着斑斑点点的青苔。小蛇说:
“我带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看看这口井的。”
大家迟疑着走到井旁边,小蛇趴在井边,把手伸进去捞,费谷看小蛇捞得费劲,问道:
“我帮你掏吧?”
小蛇扭过头来看看他,紧张地说:
“不用了。”
半晌,才听见小蛇说了一声:
“啊!我找到了。”
费谷问他:
“你找到什么了呀?”
小蛇在井里回答:
“魔棒呀!”
小蛇爬上井,浑身湿漉漉的,脸兴奋地绿里透红,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屠小蛮欢欢喜喜地迎上去说:
“借我玩一下你的魔棒好吧?你手里的烂草不会就是魔棒吧?”
小蛇羞涩地点点头,屠小蛮气得藏书网直跺脚,猛猛张笑嘻嘻的,说:
“黑棒白棒,能变出东西就是好棒。对吧?先变一百块钱给我看看。”
小蛇说:
“不行,我的魔棒不能变钱,它是本着服务大众,造福于民的崇高心理当一个魔棒的,变不了钱。不过请息怒,变不了钱,但变个美女还是可以的。”
众人眼前一亮,都觉得眼前出现了蓝色的光芒,起初大家以为自己生了双美妙的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小蛇挥舞狗尾巴草的发出的亮光,在天蓝色光芒的映衬下,树木开始展现出迟到的光彩,那是一种黄金殿堂般纯情可爱的光芒。
大家都默默地站着,静静看着这活着的、新鲜的景色,觉得自己的生命改变了。变成另外一种美好的、不打架的、经常洗澡的、玩跳皮筋的、有爽身粉香味和小红花的、环保的记忆。
过了一会儿,浅蓝色的光芒慢慢褪去,玫瑰红也褪去,众人眼前出现一个身bbr>?99lib?穿淡绿纱衫的女生,眼睛大大的,银色的头发,唇边有一颗细痣,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瓜子脸倒也清雅秀丽。
费谷惊叫道:
“我知道了!”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以为他要爆什么惊天秘密大新闻,只听他说:
“你不就是小蛇吗?”
众人道:
“切~~~你才发现呀!”
小蛇拍拍脑袋说:
“对了,我都忘记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小蛇问所有动物们: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动物们紧张地看着它,惊恐地问道:
“难道我妈不是我妈,杂货店的母老虎张翠芝才是我真妈?”
第十八章 低低的笑声
原来是这样啊!知道啦知道啦,都——知道啦!所有动物都欣喜地,忿忿地,羞愧地知道了一切。
也许某个早已死去的已经死去的,不知道躺在哪里的动物残骸晒太阳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曾经的样子:中分头很油,西装,还打着领带。回忆的时候,还会发出低低的笑声。然后,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被改变的日子。那是一个下午,不对不对,是在一个上午,是在森林吧,嗯?也许是在古堡里吧。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脸上开始长毛,硬硬地刮不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在地上爬, 4e60." >习惯在地上找东西吃,变得喜欢舔自己的手。
终于有一次照镜子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变成,变成变成了……一个大动物。在某次逛街的时候,被长得像星探的动物园人抓去了。
也许现在回忆起这平淡的过程时还会噘起嘴,即使没有旁观者,也要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假装自己被冤枉了。
也许当他们的骨头快要被沼泽吞噬的一刹那,会承认,承认自己被扁成动物是因为前半生过得太窝囊,太胆小。有一个类似于“蔫菜”之类的俗气绰号;长得像古装电视剧上围观打架的群众甲——穿着很多,永远抄着袖子笑嘻嘻地站得远远的,与同样怕事的同伴交头接耳;打过唯一一场群架,依稀仿佛打晕了一个人,害怕了一辈子;活得不好,经常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并把它当作自己的平生十大豪言壮语之一;不肯死,总认为人生总还会发生白赚20块钱的好事。
后来和后来的后来,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走来走去,睡觉,怀念,不高兴,高兴。也许在某天雨后出晴的日子里,缩在自己的爪子里,吃着动物园给动物们发特餐的时候,被扁成动物的人会笑着说:
“其实当动物还蛮运气的,还有福利。”
众动物想起自己似乎和变成动物的人一样,也是一样的龌龊,苟且偷生,不喜欢劳动,不对不对,是什么都不喜欢。经常劝说自己:
“算啦算啦,随便活一活就死了嘛。”
费谷听着小蛇对“蔫菜”们的指责,十分紧张,觉得自己和被小蛇谴责的人差不了多少。所以面对小蛇,费谷只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心里想着:
“我还以为接风是好事呢,没想到小蛇叫我们来,是想惩罚我们,把我99lib?们也扁成动物呀。不对呀!我们已经是动物了,不会要把我们毁容吧!”
小蛇微笑地看着他们,说:
“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改变了你们的身世。”
众动物交头接耳道: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不知道耶,但是她语气很沉重哦。”
“那你把我的鞋借我一下,我的鞋太大了,待会儿逃跑的时候会掉的。”
小蛇继续说:
“所以我决定……”
费谷低声嘱咐道:
“预备,我喊一二三就跑哦。”
却听见小蛇道:
“我决定要把你们变成人。”
众动物错愕道:
“呃?”
原来是这样啊!知道啦知道啦!都——知道啦!所有动物满足地,惭愧地,摸着后脑勺的,接受了小蛇对自己的嘉奖。
小蛇说我们,说我们有勇气耶!说我们懂得怎样不普通。
未婚妻问七狼:
“小蛇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很好呀?”
七狼很激动地点头,笑成了咪咪眼:
“嗯嗯嗯,她真的说是我们。”
未婚妻得意道:
“那就直接说嘛!”
费谷被夸得泪眼摩娑,哭得很大声,猛猛张也因为发现自己的伟大而吃了一惊,只有屠小蛮反应还不是很大,只是问小蛇:
“故事讲完了没?是伊索寓言上面的吧?还满好笑的。”
大家围坐在草地上,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有柔和的栗色的光,使人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不是一般好,而是特别好哦。
众动物使劲把头往小蛇的魔棒上蹭,说:
“先变我先变我,我好变一些。”
屠小蛮和猛猛张一起,黯然地对大家,说:
“好像没我们什么事了,那我们先回去了哦。”
然后,转身,等着大家的阻拦和盛情挽留,最起码他们也会搜罗一点土特产给他们捎上,结果他们只是朝他们挥挥手,说:
“不送了哦,慢走。”
屠小蛮扮凄惨地笑道:
“你们马上变成人了,也不培养点人性。”
小蛇冲上前去,拽着屠小蛮的手臂,说:
“好姐姐~~~~你们不要走嘛!”
屠小蛮很吃惊,没想到她和自己这么有感情,因为当小蛇还是小蛇的时候,屠小蛮每天的乐趣就是拽小蛇,昨天她还偷偷捡了一把铅笔刀,准备把小蛇的尾巴剁掉。屠小蛮拍着自己的胸部,说:“幸亏没剁幸亏没剁。”
猛猛张问她:
“难道你还会帮我们变成动物不成?”
小蛇欣喜道:
“你们的愿望是变成动物?这好办这好办……”
说着就死脱硬拽地把两人拖到井前,说:
“你们不要动哦,我马上就给你们变。”
屠小蛮急忙摇手,却被猛猛张喝止住了,猛猛张看着小蛇兴致勃勃地调整魔棒的身影,低声对屠小蛮说:
“我们就让她把我们变成动物吧。反正我是不想再当人了。”
屠小蛮说:
“但是理由不够充分耶。”
猛猛张说:
“你想想我妈,现在理由够吧?”
屠小蛮想到猛猛张妈妈的脸,打了个寒战,说:
“够了够了,都溢出来了。”
咬着指头想到自己的爸。
小蛇拿出一本菜单递给他们,说:
“你们要变什么?两栖类?鱼类?爬行类?哺乳类?还是草履虫?”
猛猛张说:
“那让我变成爬行动物好了,我喜欢在地上爬。”
小蛇很高兴地搓着手,说:
“好办好办,我马上帮你们办妥,先闭上眼睛哦,预备,起——”
此时,只听两声怒喝bbr>.99lib?,一高一低,一男一女:
“不许动!举起手来!”
小蛇惊道:
“咦?你们不是……哎叫什么来着?”
猛猛张和屠小蛮道:
“你们怎么来了?”
树丛中闪出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很老而凶,肥而壮,脸上很杀气很杀气,服装很糟糕很糟糕。由此可以判断他们的武功也不算很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屠小蛮的爸爸和猛猛张的妈妈,两个人都很愤怒,大力搡开挡在他们俩面前的动物们,直奔他们各自的儿女,把他们夹在腋下,提起就走。
屠小蛮唧哇乱叫,冲着众动物喊道:
“你们快点把我救下来,我给你们两块钱。”
动物们这才嘟嘟囔囔地走上前去,咬园长和猛猛张妈妈的手臂,疼得他们松手。屠小蛮一下地就生龙活虎起来,叉着腰怒视着所有人。
猛猛张妈妈看大?99lib.家都诧异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和大家都是初次相见,欠身道: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
她的话被猛猛张打断了:
“她是我妈。”
猛妈妈揪着猛猛张的面皮?,说:
“张猛猛,再没大没小的仔细你的皮。”
大家稀奇地看着猛犸妈,啧啧赞叹道: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第十九章
园长苦口婆心地对屠小蛮说:
“你跟我回去吧!”
屠小蛮固执地把脸扭到另一边,猛猛张的妈凑过来对园长说:
“你这样教育孩子是不行的,要打……”
屠小蛮说:
“你根本都不喜欢我,你只是想随便把我养一养,把我随便养活了就可以了。”
园长愤怒地说:
“才怪!”
也许,也许曾经他很坏,曾经邪恶黑暗,半疯着毒化着周围的空气,心里装满着 4ee4." >令人心碎的丑陋的念头,灵魂里到处是补丁和隐藏的罪行,像一朵营养过度的肥罂粟花。但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当他追踪众动物来到这个神秘的森林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会久久地凝视一朵蓝色的小花,觉得它十分可爱,他会调皮地在湖里洗脚,发出老来俏的笑声,他会长长地柔和地吸气。
他惊奇地抚摸着前额,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丧失爱的能力,而他是爱女儿的,爱小花的,自从他惊喜地发现自己这项特异功能,就很兴奋地爱来爱去,爱上了一切。
屠小蛮看着园长,说:
“爸爸,我知道了。我跟你回去。”
再话猛猛张那边,猛猛张被打得披头散发,他沙哑地朝着妈妈吼道:
“你有本事打死我呀!打死我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猛猛张妈妈怒道:
“我正准备这么干。”
一会儿之后,猛猛张被打得迷迷糊糊,摸着脸说:
“我真应该送给你一个‘女中豪杰’的锦旗的。”
妈妈提着猛猛张又打。
猛猛张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外面有一层粉红色的包装纸,上面还写着‘三八生日快乐’的字样,哭着说:
“在我被你打死之前,我还是先把礼物给你吧,三八节礼物兼生日礼物……亏我还那么想你,那么想你……”
猛妈妈接过盒子,凶巴巴地问猛猛张:
“里面是什么呀?”
猛猛张傻笑道:
“镜子”
猛妈妈说:
“这么俗气。”
却忍不住哭了起来,用手背擦着眼泪,把猛猛张抱在怀里,说:
“我打你是因为你走的那几天我太想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猛猛张温顺靠在妈妈的肩膀上,看到费谷炯炯地看到自己,猛猛张窘道: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哪!”
费谷也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叹了口气。
小蛇问屠小蛮和猛猛张:
“你们真的要回去了?”
他俩很坚定地点头,园长和每个人握手告别:
“我爱你我爱你,再见再见。”
“爱拉服油,再见再见。”
说着和屠小蛮一起转身离去,阳光展现出迟到的光彩,把他们的背影刻画得更深,在消失在松柏林和晚玫瑰之前,屠小蛮回头看着众动物,大大地笑了一下。
猛猛张和妈妈站起身来,抖抖身上的草屑,向大家笑道:
“我们也该走了。”
小蛇惊道:
“这么快就要走了。”
费谷也客套道:
“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
猛猛张妈妈心里充满奇异的快乐和安全的沉静,笑着摇摇手,说:
“谢谢,再见。”
说完,牵着猛猛张温柔地走远了,费谷看着他们,啐道: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母子情深一样。”
小蛇道:
“嫉妒了吧?”
小蛇道:
“那么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呀?”
“变身呀!”
众动物反而扭捏起来,太多思考的时间反而让他们怀疑起是否应该变成人。小蛇觉得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骇道:
“你们不想变成人吗?”
鹦鹉文绉绉斯文文地说:
“在下正有此意。”
鹦鹉知道做动物很惨,很容易被吃掉,但是,人就好吗?
鹦鹉害怕做人,做人很麻烦耶!做人要用两只脚走路,做人的阴暗会磨灭它刚刚建立起来的微弱的伟大。
鹦鹉克制不住地说服自己不要变成人,小蛇拍着他的肩膀说:
“小鹦同志,你这种犹豫是正常的。没关系没关系,我现在就给你变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鹦鹉推开小蛇的手,惊恐的说:
“我不要变成人。我本来就不应该跟你们一块儿来的。”
七狼也说:
“对,我们应该回去的。对对对,我们要回去,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动物园吃加餐的。我们应该平平安安地被人吃掉的,我们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
小蛇怒道:
“你们不要不知足了,起码做人会有很多选择。如果你们做动物的话,你们只有选择死不死的权力;而做的人之后,你们起码可以选择下雨天打不打伞,可以选择早餐吃干方便面还是吃泡方便面,可以保持流氓或者一直无赖,可以选择当好人还是当坏人。”
费谷向往道:
“对呀对呀,还可以选择自己的老婆。”说着瞟了一眼未婚妻。
小蛇继续一句一个感叹号地抒情道:
“朋友!你可曾想到!这是很幸福的呀!”
当她看到七狼和鹦鹉歪着头妥协的样子时,便扭动着魔棒的机关,深吸一口气,说:
“预备,起——妈里妈里哄!变变变。”
鹦鹉和七狼紧闭着眼睛,紧咬着腮括肌,知道一道有着漂亮颜色的光落在他们头上,像可爱的抚摸,渐渐地,它像涟漪一样逐渐扩大,越来越大,很大很大,笼罩着整个森林,小小的叶子排列出淡色的面纱,树的枝头上出现了很多翅膀闪烁,叫声像甜美笛声的小妖精,像是代表着他们生命的不断延长,延长,直到永远。
真的很舒服,光芒一圈一圈地循环放大缩小,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七狼和鹦鹉已经舒服得要睡着了,坚硬的毛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粉红色和桔红色,慢慢爬上他们的脸。在灰白的天空渐渐发红,神秘的金色慢慢褪下的时候,小蛇说:
“变好了。”
七狼迟疑着先睁开眼睛,看到众人笑嘻嘻的脸,脸不禁一红,径自走到井边,就着井水照镜子,只见井里映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眼睛细细的,不过笑起来倒也稚气可爱。
七狼略有些不满,瘪着嘴忧郁地看着小蛇,小蛇低下头笑声说:
“我把你变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你的底版不好,底版不好。”
这时,鹦鹉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眼睛,大家笑道:
“这个倒不错。”
鹦鹉高兴地蹦跳向井边,向井里望去,待看清自己的相貌后,不禁大吃一惊:
“咦?怎么是个女的呀?我是只雄鹦鹉!”
井中映出一个五六岁的女童,粉白粉红的,就是眼睛小了一点。鹦鹉怒视着小蛇,尖利地指着她道:
“你狠!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小蛇指着七狼说:
“但是但是,你看他更丑。”
女童看了七狼一会儿,笑道:
“这倒也是。”
小蛇对费谷说:
“你有没觉得她很像屠小蛮呀?”
费谷和未婚妻盘腿坐下,小蛇正色道:
“你们不要笑了。”
费谷仍然笑得十分妩媚:
“人家高兴嘛~~~”
过了很久,才有淡淡的光芒落在两人身上,淡淡的糖果味从未婚妻的头顶落下,贯串全身,费谷眼前一亮,没想到光芒中朦胧的未婚妻还真是可爱。长得珠圆玉润,肤色晶莹柔美,眼睛十分之大,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纱裙子也飘了起来。
一旁的费谷也像做了脱毛手术一样晶莹剔透,白里透红,更显得一张银盘大脸的粉嫩。
几秒钟之后,光芒暗淡下来,太阳也跟着下山了,天空也逐渐变成深蓝,魔法消失了,又变成了凄黯的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费谷定睛一看,却发现未婚妻还是那个多毛的,黄黑的未婚妻。便疑惑地望向小蛇,小蛇拿着狗尾巴草,又.是甩又是揪的,过了一会儿,笑道:
“这么快就失灵了?真不愧为劣质魔棒呀!”
费谷和未婚妻睁开眼睛,兴致冲冲地跑到井边,忽然惊叫道:
“怎么回事呀?怎么还是这样嘞?”
小蛇说:
“我的魔棒没有能量了。”
费谷和未婚妻送七狼和鹦鹉离去。走到下水道井口,七狼和鹦鹉仍然犹豫着跳不跳下去,如果不跳下去的话,可以在森林里快快乐乐正正当当地苟且偷生;如果跳下去的话,就要开始了,要跳吗?可以跳吗?现在就跳吗?
费谷和未婚妻在旁边看着他们撅着屁股对着井口,十分想把他们踹下去,觉得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却只见小蛇一抬脚就把他们踢>了下去,笑道:
“你们快点开始生99lib.
活吧!”
看着七狼和鹦鹉不断下沉的哀怨的脸。很久之后,大家面面相觑,忘记了该干什么,不知道剩下的程序时候,费谷想了想了,终于想起来了:
“哦,对了,小蛇你的魔棒该充电了。”
小蛇慌忙道:
“对了对了,该充电了。”
费谷问:
“然后呢?”
小蛇说:
“然后我就把你们变得美美的。”
费谷问:
“然后呢?”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