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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海狼号》
序幕
日本“大坂”市“釜崎”,有一个自德.99lib.川幕府王朝三百年来名满天下的别名,那就是——“地狱之街”。
从私有铁路南海本线的天桥下起,南面就是三百多年以来历经沧桑的飞田平康(花街柳巷之古代称谓)。如今日本是一个禁娼的国家,自然旧平康地区内已没有娼家。99lib.以此地为中心延伸至西成区的黑暗地带,差不多都是简陋的木屋,屋簷相互交错,一片漆黑幽暗。
在那些幽暗的阴影中,有吸毒犯在交易了;有私自卖春的流莺在拉客,有偷窃者在这裡销售赃物,更有涂脂抹粉,向路人投以淫靡微笑的男娼。地狱之街,大坂警方公开坦承永远也割切不掉的毒瘤。
一个99lib?麻醉药物专家石原长津博士和一个心理学专家大岛龟一郎博士双双在这裡失踪。他们深入地狱之街只是为了蒐集资料撰写一本名为“麻醉药物对人类心理影响”之钜著。不意他们却突然不知去向。
根据J.A.S.远东支部的初步判断,认为这是“美人局”的第二次掳掠科?99lib?学家的行动。于是,派遣该部S1号干员吕奇,S2号干员罗江双双赶抵日本,展开追逐、搜救工作。
于是,一个惊心动魄,诡异离奇的故事又开始了。
第一章 万里追逐
据东京气象局当日上午十点钟所作的气象预报中指出:在日本东北东六百哩的海面上,有一个热带性的湿气团,向西南方缓缓移动。所以今天东京都气温最高将昇到摄氏三十四度,最低也为二十八度,而且在下午二时以后,还有一场连续一个小时以上的大雷雨。
酷热的六月,下午会有一场大雷雨,不但不会使这个亚洲第一大城中一千万市民大皱眉头,反而使他们兴高采烈,因为那场为时甚久的大雷雨,必然可以驱走一些使人头晕的热浪。
然而这一项气象预报bbr>,对于编号S7的J.A.S.机构中的女性工作人员松本千代小姐来说,却是令她大伤脑筋的。因为今天下午两点半钟,有一个J.A.S.机构中编号为S1的男性干部,要从曼谷飞抵东京。如果东京市区如气象预报那样下一场连续一个多小时以上雷雨的话,那么那一架从曼谷起飞的国泰航空公司六零七次班机,就不可能在东京的“羽田飞机场”降落了。
如果那一架飞机只是在上空盘旋,等到雷雨过后再降落,她还可以在飞机场等候一个小时,以便接到从曼谷飞来东京的S1号干员。但是,那架飞机也可能到其他的机场去降落,这就是使松本小姐大伤脑筋的原因。
东京气象局的预报淮确率一直很高,气象局的工作人员也常以他们的预报有百分之百的淮确性而自豪。可是这一天,眼看已经到了两点二十分钟,天空中依旧是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连一丝雷雨的迹象都没有。
此刻东京气象局预报组的工作人员,也许在担心他们气象预报的权威是否会在一千万市民的心裡起了动摇。可是,等候在“羽田飞机场”候机室裡的松本千代小姐,却吁了一口长气,舒展了她紧皱好几个小时的眉头。
在松本千代轻鬆的心情下,七分钟又过去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七分。候机室四壁的扬声器,传来了飞机场服务小姐嘹亮的播报声:“国泰航空公司经曼谷、香港、台北,抵达本埠的六零七次班机,将于三分钟后,淮时降落本飞机场。该机旅客将由十九号门离开停机坪,请接机的亲友注意,各位旅客!国泰……”
播音小姐反覆以英语和日语播报了两次。
松本千代还没有完全放下的悬心,终于落实了。她步履轻鬆地往十九号门口走去。
她从十九号门的半截栏栅上端的空隙间,可以看到西天出现了一点闪闪的银光。那点银光越来越大,稍微对飞机有点认识,或者经常到飞机场走走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那是一架波音七零七子爵式客机。
终于那架喷射客机在轰隆的引擎声中,平稳地落下了“羽田飞机场”的跑道。接著,在机场地勤人员两手舞动著旗号的引导下,那架银灰闪亮的巨鸟,缓缓地驶进了机坪,停了下来。
机门打开,乘客鱼贯走下扶梯。
松本千代虽然没 6709." >有见过这个在她们单位裡扬名已久的S1号干员,可是在她接到密电之前,她已经有机会看过他的照片。然而当两点五十分左右,这架飞机载送来的旅客,经过一连串的验关,检疫的手续,陆续经过十九号门走完之后,松本千代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在那些乘客当中并没有她所要等待的人。她心中不禁暗忖:上级的密电明明说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十九号门已经关闭,她依然不死心地向机场勤务人员笑著问道:“先生,请问,你这架飞机的客人都离开了吗?”
“没有了!没有接到你的亲友吗?”
“嗯!我没看见他。”
“哦!他也许坐别班飞机,或者……嗳!你可以到国泰航空公司的服务处去查问一下。”
“好,谢谢你。”
松本千代经那个勤务人员一提醒,就连忙走向飞机场的办公大楼,找到了国泰航空公司的服务处。很客气地向服务小姐探询:“小姐,请问你,我可以查一下六零七班机的旅客名单吗?”
那位服务小姐很客气地说:“我替你代劳好了。他是从那裡上飞机的?”
“曼谷。”
“哦!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国籍?”
“他是中国人,名叫吕奇。”
“好,我给你查一下。”
那位小姐说完之后,就翻动她手裡的旅客登记簿。
翻阅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说:“小姐,那位吕先生原定搭乘六零七次班机从曼谷来东京,可是在起飞前一个小时他又退票了。”
“噢!?”松本千代心头不禁一愣,然而,她脸上的笑容犹在,很客气地说:“那么,打搅你了。”
松本千代走出飞机场的办公大楼时,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这个行动计划突然又改变了吗?那么,为什么远东支部没有指示的命令来呢?于是,她就在飞机场门口的公用电话亭裡拨了bbr>?一个电话到J.A.S.远东支部东京工作站去。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这裡是远东文物供应社东京支店。”
对方说的就是J.A.S.远东支部东京工作站的代号。
“我是S7,”松本千代连忙报出自己的编号,然后问道:“那一件密令计划支部是否有急电指示取消?”
“没有呀!”
“噢!?……”
“怎么?”对方很关心地问:“S1号没有来吗?”
“我在‘羽田飞机场’没有接到他。当我到国泰航空公司服务处去查询的时候,那边的服务员告诉我S1号在飞机离开曼谷前的一小时忽然退票了。”
“也许是临时改变了计划,我相信支部待会儿有电报来的。”
“好!再见。”松本千代挂断了电话,走到停车场,驾著她那辆“庞蒂克”快速跑车。加足油门,驶出了“羽田飞机场”,转上了快速公路。
松本千代并不打算驾车回到工作站去,在她的想像中以及她工作三年的经验裡,>如果计划有所改变,支部的电文早就该到了。想必是因为有什么事故,而使得S1号干员延缓了行程。
S1号工作人员前来东京后的联络地点,东京工作站已经先一步发电到曼谷去报备,S1号自然知道那个联络地点。那么,她此刻应该驱车到预订的联络地点去等候才对。
她开车到“丸支内”城的八一四银行大楼,先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然后乘坐电梯来到九楼的“世界银行东京招待所”。她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招待所零零一号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东京有的是观光饭店,高级旅馆,而东京工作站却为S1号干员在这裡弄了一个房间,其原因不外是恐怕他的行踪外洩,而且S1号干员还有很合法的掩护身份——世界银行远东区视察专员。
松本千代开门走进去之后,顺手把门关上,坐上了沙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因为从早上十点钟到东京气象局所预报的气象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虽然她到“羽田飞机场”去扑一个空,然而她此刻的心情总算轻鬆了一些,于是,掏出了一根香烟,缓缓地吸燃。
松本千代一口烟雾尚未吐出她的口腔,突然浴室门打开,一个披著浴巾的健壮男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松本千代差一点想取出手提包内的短枪,可是很快地她就认出了对方,原来面前这个男人正是她在“羽田飞机场”鹄候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等到的S1号干员吕奇。
吕奇在远东支部裡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这样一来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性;同时使松本千代原已万分钦佩的心情更增加了一倍。她站起来,语气略显激动地说:“一号,我在飞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却想不到你已经先来了,是怎么回事?”
吕奇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虽然对方是个女性,他并没有打算去穿他的衣服,仍然围著他那一条浴巾,裸著上身,在她对面的一张沙发坐下,语气淡漠地问道:“七号吗?”
“是,请叫我松本千代或者直呼我的名字。”
“嗯!”吕奇点了点头。“很抱歉!让你在‘羽田飞机场’扑空一场,这并不是我故作神秘,而是为了安全措施。‘美人局’这一次变本加厉,居然同时绑走了两个在科学界很有成就的博士,那么她们在东京也必然耳目众多,所以我临时退票,改乘泛美航空公司班机,在大坂降落,然后再?
换乘全日航的班机来到东京,也因此使你空跑了一趟。”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千代小姐,”吕奇似笑非笑地说:“你不介意我裸著上身和你谈这件案子的内情吧!?”
松本千代微笑著说:“一号,你是本机构中女性工作人员所崇拜的一个神奇人物,只要你觉得这样会使你轻鬆一些,我并不介意。在我们这个机构中工作的女性,并不能算是一个完全的女人,因为我们也经常做男性的事。”
她的语气很俏皮,也>藏书网多少有一点挑逗作用,然而吕奇并没有动容。语气反而更冷漠了一些:“千代,我在曼谷的时候只听到A长官对我约略地提了一下本案,现在请你告诉我整个的详情吧!”
松本千代点了点头,然后语气从容地说:“石原长津博士早年学的是化学,可是他在麻醉物这一方面,却是世界上几个有数的专家之一。他曾经研究出数以千计的各种不同麻醉物的配方。”
“嗯!”吕奇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大岛龟一郎呢?”
松本千代回答说:“大岛博士是心理专家,与德国的哈曼博士同时喻为世界上对心理学研究最具权威的双杰。因为大岛博士和石原博士两人都是举世闻名的杰出天才,所以他们两人的私交也很好。”
“嗯!他们是在?”
松本千代接口说:“他们是在‘大坂’市贫民区名叫‘釜崎’的地方失踪的。关于那个地方……。”
吕奇连连地摇著手说:“关于那个地区的资料,你给我一份书面备忘录好了。现在,我们先来谈谈失踪的经过。”
“是这样的……”松本千代稍微整顿了一下思维,然后有条不紊地叙述下去:“他们两位最近正淮备撰写一本名为‘麻醉药物对人类心理的影响’之钜著,因为‘大坂’市釜崎那个地方是全日本最有名的地狱街,据非官方统计,在那个地区裡,吸食海洛因,大麻烟,或者其他麻醉药物的人,将近有两万多,这是一个可怕的数目。但是对大岛博士和石原博士来说,那个地方毫无疑问是他们蒐集资料的最佳去处。”
“嗯!他们什么时候去的?”
“六天以前。”
“什么时候失踪的呢?”
“是昨天下午才发现的。因为他们两人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回到旅店去,所以那家旅店就报警查寻。这件事情被我们工作站获悉,立刻就急电报告支部。”
吕奇沉思一阵,以喃喃的语气说:“他们两人失踪,也许是无意中在地狱街发现了一件贩毒案,毒犯怕他们洩漏,所以将他们杀死灭口;或者是一件普通的绑架。可是贵站所报告的资料,却认为是‘美人局’所动的手脚,有根据吗?”
“是这样的……”松本千代加以解释:“据日本水上警视厅说,从三天前开始,他们已经在‘和歌山’市的外海发现了类似潜艇的活动。当曼谷黄约翰博士被掳之后,本站已经就接到支部的训令,所以当大岛博士和石原博士同时失踪之后,我们就立刻想到可能他俩是被‘美人局’掳走了。”
“嗯!这倒是很可能的。”吕奇说到这裡,又沉思了一阵,然后才问道:“千代,你有几种掩护身份?”
“三种。”
“那三种?”
松本千代指了指脚下说:“一、我是本招待所的女性接待员。二、日本观光协会的嚮导。三、那种身份不大好听……”
“说说看。”
“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因为嗜赌而失身,不能见容于丈夫,最后丢下了两个孩子,从家裡逃跑。犯过窃盗、卖春等罪,曾经先后被警视厅逮捕了三次,也坐过四个月的监狱。”
这是一个很坏的记录,当然吕奇知道这是伪造的,以便于在某一种情况中使用这一种身份。
他向对方打量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说:“千代,我怎么也看不出你竟然是一个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松本千代一本正经地说:“一号,我现在是招待所的女性接待员,我的打扮自然就得切合身份。如果当你看我吸著香烟,服装随便,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下流的女人。而且我实际年龄二十五岁,二十岁结婚,加一点油,我现在该有五个孩子了。”
吕奇虽然心头有一份轻鬆的感觉,可是他脸上仍然是一本正经,语气缓慢著说:“那个身份叫什么名字?”
“小林美雪。”
“嗯!今天晚上你到大坂去,自然你要先愚昧无知地被地狱街的一个流氓搭上。当他在你身上发洩了兽欲之后,他必然会逼著你去作拉客的流莺。千代,我首先对你抱歉,我竟然派了你这样一个艰苦的任务。”
松本千代微笑著说:“这算不了什么的。我宣誓进入这个组织以前,早就下定决心作任何的牺牲。你放心!你所下达的命令,我一定会完成。”
“那么,明天晚上我一定会出现在地狱街。自然,你会懂得用什么方法将我带到那个地区裡去。”
松本千代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是想从地狱街裡开始搜查吗?”
“自然,这是最好的方法,而且我也有一个坏得令人发寒的身份掩护。”
“好!请问你还有什么指示?”
“整个的工作指示只有目前这些,不过对于你私人,我想提供一点意见。”
“那一方面?”
“自然是关于小林美雪那个女人的私事。”
“私事!?”
吕奇点了点头说:“你今天晚上到大坂的地狱街被一个流氓勾搭上之后,一番侮辱是免不了的。可是当明天晚上他逼迫你在陋巷的巷口,向路人投出淫靡的微笑,以你肉体赚来的钱,供他挥霍时,我已经就来了。那时我会以一个犯罪的豪客姿态出现,自然会花很大的价钱包下了你。这样,总算为你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皮肉痛苦了。”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上司。不过,我要先告诉你一句话,那个地方我曾经深入过,如果你花钱包下了我,晚上同我睡在一张会响动的床上而四壁又有可供别人窥伺的小孔,你如果规规矩矩不太放肆的话,那就弄巧反拙,露出破绽了。”
吕奇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面颊,略带揶俞的口吻说:“千代,这不用交待我。你很美,也很诱惑,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不可能太安份的。”
松本千代眯著眼睛笑了,然而那种笑却不是淫邪的;至少在吕奇的眼中看来,那种笑容是最崇高、最圣洁的。
“那么,我先走了。”她说。
“嗯!”吕奇点了点头。“有一点要特别注意:绝不能携带任何武器或通讯设备。当你到达地狱街之后,你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下流女人。”
“我知道。”
吕奇握著她的手说:“预祝顺利。”
“谢谢。”松本千代摇晃著他的手,然后鬆开出房而去。
第二章 国际毒枭
东京的“丸支内”城是日本金融界的集中地,所有各银行大横以及最大的股票市场都集中在这一区域。
每天上午九时以后,丸支内城就显得热闹起来,只见车辆拥挤,行人穿流不息。然而到了晚上,各银行,及金融机构下班以后,街上就显得意外冷清,一过晚间九时很难得见到一辆飞驰的汽车或一个行人。据丸支内警视署的户政报告:白天在这裡上班和从事金融交易的人,最少在一百五十万人以上,可是一到夜晚,报有户籍而常住在这个区域的,却不到一万五千人。
晚上八点半钟,吕奇离开了八一四银行大楼,好不容易拦住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载送他到“浅草”的“花月座剧场”。
计程车司机在这僻静的地区,加足了马力,飞快疾驶。一旦经过“新桥”转入“银座”之后,吕奇又见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灿烂世界。九点钟,计程车在“浅草”的“花月座剧场”门口停了下来。
“花月座”与“裸之座”同为浅草最富盛名的两大剧场,所不同的是前者所表演的是纯粹的日本歌剧而后者则是上演以裸露为号召的歌舞。想必吕奇是为了取其清静,才选了前者。
吕奇买了一张二楼A12号的包厢坐券,从入口处走了进去。“花月座”每天只演出一场,都是从晚上八点半钟开始,到十二点钟结束。三个半小时的节目,可以说是相当丰富而又精采。
然而,日本看歌剧或歌舞,都是有季节性的,像“松竹”,“东宝”,“宝塚”这三大歌剧团每年例行要作两次“春之踊”和“秋之踊”的演出。此刻正是酷热的夏季,所以这裡都是由一些二、三流的歌剧团在填空档。因此,卖座的情形不佳。虽已开演了半个小时,楼下的普通座以及楼上的包厢都没有太多的观众。
吕奇登上二楼,经过一条帷幕垂挂的长廊,进入了A12号包厢。在这间包厢裡,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他,那是和他在同一个机构中担负起维护人类安全使命的S2号工作人员罗江。
吕奇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问道:“罗江,都联络好了吗?”
罗江点了点头说:“联络好了。”
“东京警视厅特警部的警官们知道我们此行任务的重点吗?”吕奇又问。
“这一点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也没有问。不过,据我猜想:特警部那位田中部长,素有‘田中老虎’之称,是日本警方特种勤务的首脑人物,他大概也推想得到,我们是为大岛博士和石原博士失踪的事情而来的。”
“那不管他。行动的时间决定了没有?”
“一个小时以后,也就是十点十分。”
“99lib.好吧!我到时候会依照预定计划进行的。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将要分开一段时间……”
不等他的话说完,罗江就抢著问道:“吕奇,难道我们不能使用无线电通话系统保持联繫吗?”
吕奇摇摇头说:“不行!那太冒险。”
“可是……”罗江面现犹豫之色,喃喃地说:“完全中断联繫,那似乎对你太危险了。因为按照你所拟定的计划,势必要深入地狱街。中断联繫,我怎么为你接应,支援呢?”
吕奇压低了声音说:“罗江,我告诉你。在大坂地狱街从明天晚上开始,有一个卖笑拉客的流莺,名叫小林美雪。如果在三天之内,我没有消息送回来,也没有主动地和你联繫的话,你就化装下流寻芳客的姿态去找这个女人,在她那儿你可以听到我的境遇。”
罗江点了点头,同时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了吕奇的手,激动地说:“好,祝你成功。”
吕奇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答覆和答谢,同时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保证。
两人鬆开手之后,罗江先将包厢门口的垂帘挪开了一条缝隙,向外窥觑。突然他闪电般衝了出去。
吕奇从罗江突发的行动中,已然看出必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情况。于是,也跟著衝出了包厢。
帷幕垂挂,舖著地毡的长廊上寂无人声。吕奇只见罗江正在追逐一个背影很魁梧的大汉,两者相差约莫有二码之距。吕奇虽恐那大汉走脱,也快步跟了过去。但是不等他赶到,罗江已经将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抓住了。
对方显然不肯就范,回过身来捏紧了拳头,就向罗江的下颔击来。罗江曾经受过严格的打斗训练,自然不会被那个大汉一击而中,将头往下一低,闪了过去;同时两拳猛捣,打得那个大汉东倒西歪。
这时,吕奇也赶到了,一手“腕部锁拏”,和罗江合力将那大汉制服,很快地将对方拖进了A12包厢。
罗江从身上掏出了弹簧小刀,抵在对方的喉管上,沉叱道:“说实话,你因何在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
那个大汉不甘示弱地低吼著:“你们想干什么?我不相信你们两人敢在‘花月座剧场’公开抢劫。”
吕奇想不到对方竟然血口喷人,连忙向罗江低声说:“由我看住他。你去打电话通知警视厅特警部派人来将他带回去暂时拘留,以防万一。”
“好。”罗江点点头,疾步跑出了包厢。
过了两分钟,罗江重又回来,一进门就低声说:“吕奇,我看你还是先离开吧!特警部的警车五分钟就会到达,到时候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围观,你的行迹还是稍加掩藏才好。”
吕奇点点头说:“好!我先走一步。大概十点半钟,我会打电话去工作站,这家伙如有口供,到时告诉我。”
罗江瞟了那大汉一眼,低声说:“我会儘快挖出这家伙肚子裡的秘密。”
吕奇又伸出有力的手掌,在罗江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这才匆匆离开A12号包厢。
晚间十点十分,在西银座一家名叫“梦乡”的三流小型夜总会门口,出现了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客人。他两眼透射锐利的光芒;行动间也充满了诡谲的神色。在进门之前,先将四周看了又看,才一闪身,走进“梦乡”。
穿著上空装的女侍立刻迎了过来,微笑著问道:“先生,就是一位吗?”
这个目光精锐,行色诡秘的客人,向那个上空女侍勾了一下指头,将她带到小酒排旁边的阴暗处,压低了声音说:“黑山老板在吗?”
“噢!?你是……?”
“我是从汉城来的‘黑豹’金镇奎,有重要的事要见黑山>老板。请你传达一下,快一点!”
“那么,请你在座间等一下好吗?让我给你开一瓶饮料……”
自称名叫金镇奎的人挥了挥手说:“不必了,我就在这裡站一会儿,请快一点!”
上空女侍点了点头,然后匆匆忙忙地向夜总会大厅后面的一道小门走了进去。
约莫过了两分钟,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疾步走了过来,将来客打量了一眼,以讶异的语气问道:“你就是金镇奎吗?”
“怎么!?你还以为我是假冒的?”
“嘿嘿!”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金镇奎所要找的黑山老板,他先乾笑了一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传说中金老大已在前一个月于鹿儿岛海面上被水上警视厅追逐的时候,落海溺毙了,所以……”
“你简直是活咒人。”
“不敢不敢!”黑山显然对金镇奎十分畏惧。“金老大既然还健在,那真是太好了。请裡面坐……”
“不必了!”金镇奎的语气异常冷峻。“我的确被水上警视厅的警艇在鹿儿岛外海追踪过,不过他们想要我死,可还不太简单。可是我的部下却一无倖存,我也只有亲自来找黑山老板了,现在我带来了五镑货,不知道你此刻是否付得出钱来?这是样品!”
说著,就递了一个西式信封给黑山。
“那么多吗?”黑山颇为惊讶,两隻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你吃不下?”
“嘿嘿!不是那个意思,是……没有想到金老大突然会来,所以没有淮备好钱,恐怕一时还成交不了。”
“没关系,我相信你,我可以将货先交给你,你尽量给我凑,剩下的款子你约定一个时间我再来拿。”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黑山连连地点头,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问道:“金老大!那批货色……?”
黑山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夜总会的门口跑进来好几个身穿西服,行动矫捷的男人。
以黑山在银座混了将近十年的眼光看来,现在进来的几个人毫无问题是警视厅麻醉药物查缉部的警官,慌忙向来客打了一个眼光,示意他提高警觉;同时,将他手裡拿著的那包毒品扔进了小酒排的柜枱裡。动作仍然稍嫌慢了一点,进来的几个便衣警官已经很快地向他们两人衝过来。而且其中一个还掏出了手枪,低吼道:“不要动,否则我就开枪。”
金镇奎似乎是一个亡命之徒,见枪毫不畏惧,反而抓起了一张椅子飞快地掷过去,使得那位刑警的手枪落下了地。
他掷出椅子以后,身体飞快前扑,将迎面两个刑警推向两边,像一道疾矢般射出夜总会的门外。
同来的便衣警官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枪被击落,手腕负伤,另外一个忙又掏出枪来,制住了黑山。其馀二人一面吹著警笛,一面鸣枪示警,同时疾步追了出去。
可是金镇奎的身手太过灵巧,而且此刻“西银座”又正是热闹得行人拥挤不堪之际。等二名警官追出“梦乡夜总会”,就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儿了。原来,金镇奎是有名的毒犯,专门从汉城往东京运送海洛因,警方数次围捕不成,想不到这一次眼看著就要落网,却又让他远走高飞。
五分钟以后,东京的各广播电台以及各电视台纷纷播报这条突发新闻;警方的查缉通报也向日本全国各警勤单位发了出去。可是谁也想不到,真正的金镇奎的确在一个月以前于鹿儿岛附近的海面上,在水上警视厅侦缉快艇的追击中落海溺毙了。而这个金镇奎却是吕奇打扮的。
自然,那几名围捕的警官也是故意让吕奇逃脱的。
吕奇脱离警方围捕现场之后,在街上溜了几圈,等到十点半钟,他才走进一座公用电话亭,拨电话到J.A.S.远东 652f." >支部所属的东京工作站去。
罗江已在等候,电话接过之后,就立刻问道:“吕奇,进行得如何?”
吕奇回答说:“一切顺利。只是这样作,岂不是有点委屈那位‘梦乡夜总会’的黑山老板了吗?”
“吕奇,别为他叫屈。警方早已控制了他的贩毒资料,正淮备要逮捕他哩!”
吕奇突然想起了正事,于是连忙问道:“对了,那家伙怎么样?”
“唉!想不到那家伙在押返警部的途中服毒自杀了,氰钾,装在假牙裡面的。”
“噢!?……”吕奇不禁感到一惊。
“吕奇,据‘田中老虎’说:从那个家伙身上的刺花看来,好像是‘黑龙会’的馀孽。”
“哦!那是二次世界大战的日本间谍组织,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么?”
“事实上并未完全断根,就像德国的纳粹份子一样,随时都在企图死灰复燃,也许就被那位神秘的X夫人利用上了。”
“这样么?我可得留意一点!特警部的田中部长很够帮忙的,假设我能顺便将‘黑龙会’的馀孽一网打尽,也算是给了他一份酬谢的礼物。”
“吕奇,在你没有致送他礼物以前,他倒先一步送了一份礼物给你,而且还相当名贵。”
“噢!?是什么?”
罗江语气缓慢地说:“吕奇,你现在所用的护身符——‘黑豹’金镇奎,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多年来,他虽然不断地从汉城运输毒品前来日本,和此地的大盘毒贩子都有交易,但是他本人却从来没有露过面,这一点对你的掩护行动十分有利。关于>金镇奎和地狱街那边黑色人物的交往情形,以及地狱街贩毒组织的情形,杰出的首领人物,特警部掌握了一份还算完整的资料。‘田中老虎’特别为你提供了一份备忘录,以便你在那个地区活动时不至于太盲目。”
吕奇欣喜地说:“那真是太好了!备忘录现在?……”
罗江很快地接口说:“你在‘羽田飞机场’的贮物箱裡不是存放了一隻汉城出品的手提箱么?那份备忘录已经放在提箱裡了,我这裡也有一把贮物箱的钥匙呀!”
吕奇调侃地说:“我知道你手裡那把钥匙可.以开启任何一个贮物箱,是支部技术组的工作人员为你打造的对吧?”
“哈哈!完全对……还有什么事吗?”
“为我祷告,我现在的躯体是黑豹‘金镇奎’,灵魂却是S1号吕奇,吕奇的灵魂可不愿下地狱啊!”
“抱歉!因我还不曾领洗,上帝也许不愿和我作灵性的交通。”
“那么,就让我下地狱吧!”
罗江以勉励的语气说:“你下地狱,却使许多人上天堂,值得的!”
吕奇豪气万千地说:“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再见了!”
“祝你成功!再见!”
吕奇挂断电话,走出公用电话亭,不禁仰望漆黑的夜空吁了一口长气。他看看表,十点四十分。
现在得去投宿一家小旅店,再找一个肮葬下流的侍寝女郎,先製造一点“黑豹”金镇奎的经历。明天再乘全日航的班机前往大坂,混进地狱街。
当他缓步向河边走去时,他心裡在想:松本千代此刻不知怎么样了?……
大坂市釜崎的地区很广,从私有铁路南海本线的天桥起,向东至阿倍野桥的马路为界。北面有一座高达一百零三公尺的通天阁,那就是百艺杂陈的娱乐中心——新世界。南面是从德川幕府三百年以来历尽沧桑的飞田平康,以此地为中心,伸展至西域区的黑暗地带,也就是名满天下的地狱之街。
从旧平康伸展到西域区的狭窄,肮葬的马路两边,差不多都是木造简陋的房屋。屋簷相互交错,显得漆黑而又幽暗。然而在马路上,饭摊,估衣摊,酒食摊以及形形色色的摊贩,排得很长很长,这好像是存心掩护在黑暗屋簷下所作的犯罪行为。
这裡的确是一个培养犯罪的渊数,连警方也公开承认在这个地区所产生的犯罪率,仅次美国的芝加哥。黑社会人物的份子複杂,那自然是想像中的事。
正因为这个地区名满天下,所有的流浪者,失业者,劳动者以及犯罪者,都集中在这个地方。有许多事情超乎一般人的想像,比如说一个在客栈中被人偷去上衣而刚刚报警的流浪者,但是在一个小时以后,他却又因犯抢劫罪而被捕了。这是大坂市治安上的弱点,也许人类一天不灭亡,地狱之街就会存在一日。
西域区津守街旁边有一条小河,名叫木津川。在木津川畔有一栋简陋的木造房屋,大门处挂著一个小小的招牌,上面写著“浪人旅店”四个字。昏黄的纸糊灯笼,发出幽暗的光,在门裡隐约可是幌动的人影,其间有涂抹著廉价脂 7c89." >粉,以卖春为业的暗娼。也有口嚼槟榔,手夹香烟,穿著日式高跟木屐的流氓地痞。
约莫夜晚十一点多钟,这家旅店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看上去还算乾淨的少妇。她的头髮显得蓬鬆,也许好几天都不曾梳理过。脸上的脂粉也有些剥落,鲜红的唇膏可能由于吸烟太多的关系,呈现了枯黄色泽。手裡提著一隻破旧的皮箱,步履有些踌躇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柜枱裡坐著一个带著老花眼镜的老账房,在他对面那条长长的椅子上,有好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在和两三个等待寻欢客的暗娼咨意调笑。可是当这个女客走进旅店之后,他们突然静止下来,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
那看上去遇境不算太好的少妇,虽然步履有些趦趄,然而脸上却没有胆怯的迹象。她缓缓地走近柜枱,向柜枱裡面的老账房先生打了声招呼。
老账房抬起头来,将滑落在鼻尖上的老花眼镜往上推了一下,凝视著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客人,一时没有说话,也许在他的想像中一个正经的女人是不应到他这间旅店来的。如果说站在他面前的女客人,是一个肮葬的女郎,那似乎不太像。这大概就是他所以凝视发愣的原因吧!
“请问,”那位女客人软弱地开了口。“我能在这裡住一夜吗?”
“嗯!”那位老账房缓缓地点头。“就你一个人?”
“是的。”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南部人。”
“是。我是从北海道札幌市来的。”
“这么远,投亲吗?”
那位女客人微笑地摇摇头说:“不!我是到这裡来谋事的。”
“找事!?”老账房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暧昧的笑容,点了点头说:“小姐,你可能来对了。这个地方有许多女人做的事情,而且很轻鬆,但是要你愿意做。”
“哦!”她脸上显露出欣喜的神色。“我什么事都愿意做,你能为我……”
那老账房摆了摆头,翻开了桌上的旅客登记簿,拿起了一枝笔,望著女郎说:“我这裡不是介绍所,先登记你的名字吧!”
“我叫小林美雪。”
“噢!几岁?”
“二十五岁。”
“结过婚吗?”
“我……已经结过婚了。”
“噢!?”老账房再一次抬起头来,以惊讶的目光向她扫了两下。“你年纪这么轻,你的丈夫会让你远远地从北海道到南部的大坂来吗?”
自称名叫小林美雪的女人,作了一个不可理解的笑容,算是答覆了那个老账房的询问。
老账房在这家旅店裡,已经有多年历史,他见得太多,自然他也不再去追根究底,将那个投宿的女客人的姓名,年籍登记了以后,就伸出手来说:“小房每晚一百五十元,请你先付。”
“好。”小林美雪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钱包,把裡面的零票和辅币全部倒了出来。待她将一百五十元日币的住宿费付出去之后,所剩下来的钱也许只够明天早上吃一顿早饭了。
老账房将那些揉绉的零票和辅币数了一数,放进抽屉,又递给了她一把钥匙,冷冷地说:“从走道一直到底,右手最后的一间就是你的房间。浴室是公用的,在一点钟以前都有热水。明天早上十点钟以前,你必须离开这儿,否则每超过一个小时要加付二十元的费用。”
“是的。”小林美雪点点头。“我明天一早就走。”
“嗯!凭你的模样……”那老账房缓缓地以暧昧的语气说:“也许你今天晚上就可以找到赚钱的差事了。”
小林美雪提起地上的皮箱,转过身来向走道走去。
这时,突然一个上衣敞开,露出胸膛上森森胸毛的彪形大汉,从那条长长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拦住了小林美雪的去路,笑著说:“怎么?你要找事?”
小林美雪脸上先是流露出来一丝惊讶的神色,接著她又给了对方一个妩媚的笑容,然后才点点头说:“是的。大哥能为我帮忙吗?”
那大汉嘿嘿地笑道:“你可以叫我小野。这津守街是我小野的地盘,只要你愿意做,我可以保你在一年之后,你已成为一个积蓄有好几百万现款的富婆。”
“噢?做什么事情会赚那么多钱呀!?”
“嘿嘿!你不明白。来!”那自称小野的男人走过去,接过她手裡的皮箱,同时拉著她的手。“到你房裡去,我慢慢地告诉你。”
长椅上的男女们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小林美雪脸上带著半惊半喜的表情,像躲避他们鬨笑似地慌忙往走道裡跑去。
进入那间小小的卧室之后,小野关上了门,两手扠腰,脸上带著不怀好意的笑容说:“美雪,说老实话,你是逃家吗?”
小林美雪微微一愣,接著她勉强地点点头说:“是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低下了头,呐呐地说不出口。
小野轻浮地伸出手去,将她的下颏抬了起来,邪笑著说:“美雪,你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瞒我的?说出来,我小野为你想主意。你现在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何苦老是过那种苦日子呢?”
小林美雪缓缓地抬起头来,迟疑地说:“小野哥,我说出来后,你可不能笑我呀!?”
“那是什么话!?我怎么会笑你?快说吧!”
“我喜欢赌博,输了很多钱,还不起债,那个债主又非常的凶,后来……后来……。”
小野邪裡邪气笑著接口说:“后来你就陪他上旅馆睡觉,来抵消你的借款。这事被你丈夫知道,打了你一顿或者骂了你几句,所以你就逃家出走,是吗?”
“咦!?你怎么知道?”
小野嘿嘿地笑著说:“美雪,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美雪,看你的打扮,你的家境也未必太好,何必跟那种养不起你,连赌债都不能替你还的男人在一起呢?跟我小野混下去,一年之后包你发财。”
“真的吗?”
“只要你听我的话。”
“不瞒你说,小野哥,”小林美雪的声音很低。“我到这裡来是经过一个女朋友指点的。她以前在这裡混过,只有两年多的时间,她就在札幌市买了一栋四层的洋房,所以……。”
“哈哈!”小野狂笑起来突然一把搂住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原来你是早有打算了啊!”
“可是,我又有一点怕。”小林美雪流露出楚楚堪怜的神色。
“那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女人最容易赚钱的一桩买卖。你只要往巷口一站,就有男人来找你。像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一个短时间可以提高到日币五百元,整夜就要两千。你想想看,一晚上赚一万,一个月有三十万,一年不就是三百六十万了吗?”
“有那么多!?我怎么能……。”
“你怕太累了吗?放心我会教你一套办法。”
“什么办法?”小林美雪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小野将她推倒在榻榻米上,双手已经开始了不规矩的动作,同时邪笑著说:“那种办法不是可以用嘴巴讲的,今晚上的时间还长得很,让我慢慢地教你吧!”
小林美雪没有挣扎,像是一个已经丧失羞耻观念,正逐渐沉沦的下流女人,接受了小野轻薄的抚弄。然而她心裡却在大笑。吕奇所交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她已经顺利地达成了,至于是用一种什么方法达成,那就不是她所考虑的了。性命,血肉全部交给了组织,只要是为一个共同的大前提而奋斗,这些小我的牺牲,又算得什么呢?她脸上绽开了愉快的笑容,然而那种笑容却并不是因为小野的抚弄所引起的。
小野自然也不明白在他一双魔掌侵袭之下的女人,竟然是一个负有维护人类安全使命的杰出工作人员松本千代。
像是一块烧红的铁,放在铁砧上接受无情的锤击;儘管她心中舒坦,然而官感上所遭受的衝激与压力仍为她带来了神经系统的痉挛。然而,她却辨不出那种痉挛是苦痛,还是欢畅。
风暴过去之后,小野开始向她枕边细语,密授机宜。目前的情况完全符合了吕奇事前的判断。
小野是一隻噬啃女人血肉的蛆虫,幸而松本千代此行的任务不是为了要扫荡地狱街;否则,小野此番可就遇上剋星了。
第三章 风月豪客
当夜幕降落大坂市的地狱街之后,小野带著化名为小林美雪的松本千代,来到了津守街的街口。
在幽暗的衖巷裡,昏薰朦胧的灯光下,已经有十几个流莺在那儿向路人投注淫靡的微笑。
松本千代被小野带到这裡,心裡异常坦然,毫无厌恶的感觉。她今天经过刻意的打扮,作了头髮,而且还穿上了小野为她新购的一件红得刺眼的短裙露胸洋装。
“美雪,”小野抬手虚空画了一个圆圈。“看到了吗?这裡就是我小野的地盘,谁也不敢跑到这儿来侵犯。今天晚上我保证你在十二点钟以前,可以接到二十个以上的客人。”
“哦!”松本千代微微地皱了皱眉头。“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小野压低了他的声音,咬住了她的耳朵。“二十个客人保证没有昨晚我一个人厉害。昨天晚上你不是应付有馀吗?别怕,我已经吩咐‘浪人旅店’的老账房为你淮备了一间比较乾淨,宽敞的套房。有客人找上你时,就带他上那裡去。”
“对了,”小野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似的。“我的工作很忙,不能经常来看你,不过每天上午我都会到‘浪人旅店’来一趟,你将头一天所赚的钱交给我替你保管。一个女人身上放著太多的钱,那可危险得很!”
松本千代故意楞了一下,以迟疑的语气说:“小野哥,我可以拿去存在银行裡呀!?”
“哼!你以为你的想法很聪明是吗?那笔钱会越来越多,大坂警视署扫荡卖春的警官一旦发现你在银行裡有一笔钜额存款,必然向你追问那笔钱的来源。你怎么解释?一旦让他们发现你在从事卖春的行业,那你就要被送去坐牢了。”
“那么……。”
“我告诉你,美雪,交给我保管绝对没错,而且我还可以替你将那笔钱拿去放高利贷,那种利息比银行高得多哩!”
“靠得住吗?”
“哼!谁敢吃到我小野的头上来?你放心,除非你不信任我。”
松本千代连忙笑著说:“小野哥,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没有你,我即使心甘情愿来做这种生意,恐怕也会被那些站在巷子裡面的姐妹们将我赶走。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就照你的话办吧!”
“那就好了。”小野说到这裡,突然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低声说:“你看,那边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注意你,我走了,祝你财运亨通。”
小野说完之后,匆匆离去。
松本千代此刻在心理上已经作好了淮备;她此刻不再是什么清高的安全工作人员,而是一个最下等的暗娼。她振作精神,目光向小野所指的那个男人看去。当她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面孔时,心头不禁一惊,接著又昇起了一股狂喜,原来那个男人就是吕奇。
吕奇头髮已经剪短,额前一绺头髮垂了下来,遮住了半个额头,左眼下面有一道约莫一寸长的红色刀疤。松本千代不禁暗暗地讶异,她真不知道那道刀疤是怎么“画”上去的。
吕奇自然早就发现了松本千代,不过,他还是先在其他的流莺面前浏览一番,然后才停在松本千代的面前。一双手抬起了她的下颏,冷冷地说:“蛮漂亮的嘛!”
此刻松本千代可以将一个堕落的女人表演得唯妙唯肖,但是她毕竟是在乔装一个生手,不能够太过份老练而露出破绽。于是,就羞涩地低下了头,低声地问道:“先生要叫我吗?”
“嗯!对你有点意思。”
“那么请跟我来吧!短时间日币五百元。”
吕奇却一把拉住了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你有老板吗?”
“老板?”松本千代显得错愕地重複了一句,随后又摇摇头说:“没有,我是自由的。”
“嗯!你在这儿一夜可以赚多少钱?”
“不瞒你说,我还是头一天到这儿来。不过据这裡保护我们的小野大哥告诉我,我一夜最少可以赚到一万元。”
“来,”吕奇从衣袋裡取出一迭千元大票,往松本千代的手裡一塞。“这裡是十万元明白吗?从现在开始我要包你十天。”
“包我?”松本千代故意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那……那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流莺已经纷纷围拢过来,有的以羡慕的眼光望著松本千代,有的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告诉她:“你真是外行,有这样的豪客上门,你还在萝唆什么?赶快收下钱,带他回旅馆去吧!一个客人在你身上花十万元,比你零卖好得太多了。”
“哦!谢谢!谢谢!”松本千代连忙向她们道了谢,然后走回来,挽住吕奇的胳臂,媚笑著说:“先生,跟我走吧!”
两人回到“浪人旅店”,那老账房显然业已经过小野的嘱咐,脸上的神色也不像昨天晚上初见松本千代时所表现得那样冷漠。慌忙站了起来,笑著说:“美雪,我带你上楼。有小野的嘱咐,我可得对你另眼看待,所以为你留下了一间最乾淨,最宽敞的套房。”
“谢谢你了。”
在老账房的引领下,松本千代带著吕奇进入了那间在“浪人旅店”说来算是最好的一间套房。
小野离去不久,立刻就从他的小喽萝嘴裡得到这件消息,所以他连忙就赶回了“浪人旅店”。
松本千代和吕奇进入房中,连一杯茶都还没有喝下口,门外就响起了小野的叫声:“美雪,你出来一下,有点事要告诉你。”
“哦!”松本千代答应著,其实她心裡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出房时也就顺手将钱包带出来了。
小野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听说那个客人包了你十天十夜?”
松本千代点点头,以欣喜的语气说:“呶!十万元全部在这裡。小野哥,这都是因为你的帮忙,才让我赚了这笔大钱,我想送两万元给你买酒喝,其他的八万你替我存著好了。”
小野贪婪地将一迭十万的大票接了过去,纳入怀中,笑著说:“美雪,你的良心可真不坏。不过我小野怎么可以拿你们女人出卖肉体的钱去买酒喝呢?你放心,这十万元我全部替你去存放利息。只要你在心裡感激我,以后听我的话就行了。”
其实,他心裡却在暗笑:哼!给我两万元?你给我九万九千九也不行啊!
松本千代自然心裡也有数,不过她到地狱之街来并不是为了要对付这些小流氓,而是另有重任。因此,也就不想和对方去计较心机。故意皱起了眉头说:“小野哥,这是我的一番诚心啊!”
小野钱一到手,也就不想再停留下去,于是连忙挥挥手说:“美雪,快进去招呼你的客人。拿了人家这么多钱,可不能冷漠人家啊!”
“我知道。”松本千代一面说,一面回身走去。
小野却又叫住了她:“美雪,慢点走。”
“小野哥,还有什么事?”
小野压低了声音说:“那个家伙既然一次出手就是十万,可能很有点钱,你好好地款待他。这十天之内,我保证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你,不过你可得用点功夫,将他口袋裡的钞票多弄点出来才行啊!”
“小野哥,我知道了。”
“快去吧!”
松本千代回到房裡时,吕奇正在对房内的四壁加以检查。他看完了牆壁,又去察看了浴室;最后连床脚,桌椅底下都一一细看了一遍。
松本千代走到他面前,双手搂著他的腰,红唇咬上了他的耳朵,悄声说:“吕奇,没有什么发现吧?”
“这裡大概不会有问题。现在,我们好像该到浴室裡去洗一个澡了。”
“好,我去放 6c34." >水。”松本千代说完之后,就跑进了浴室。
可是,当她刚打开热水笼头,吕奇也跟了进来。
“咦?”她以讶异的眼光问道:“你不脱衣服吗?”
吕奇在浴缸边坐了下来,同时拍拍他身旁的地方说:“来,坐这裡。我们只不过是要举行一次浴室会议。”
松本千代坐了下来,但是她却轻微地皱起了眉头。
“吕奇,为什么不将你这个寻芳客的身份表演得更像一点呢?”
吕奇自然懂得她的暗示,但是他却冷冷地说:“千代,这个浴室的四壁该没有任人窥视的小孔吧?”
“嗯!你好像在逃避。”
“你错了,千代,这是我在节省不必要浪费的精力,现在先让我告诉你正事。我的身份是一个被日本警方所追缉的贩毒巨魁金镇奎,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嗯!好像在报上见过。”
“按照常情,金镇奎自然不会将真名字告诉你,不过在人前你可以叫我金先生,而且可以稍微暗示一下说我可能是韩国人。”
“是要故意洩露出去吗?”松本千代不解地问道。
吕奇点点头说:“是的。我们假设‘美人局’在地狱街有一个接应据点,那么这个接应据点的负责人必然是在地狱街非常据有实力的黑社会人物。地狱街除了暗娼,收赃等行业之外,最大的买卖就是贩卖海洛因。那么,一个具有实力的黑社会人物也必然是从事这个犯罪行为的人。金镇奎是贩毒巨魁,在日本市场上的海洛因几乎有一半以上是他从汉城运来的。那么,他和这裡的黑社会人物必然有交道。”
不待他说完,松本千代就点点头说:“嗯!我好像明白了。”
吕奇接著说下去:“昨天在东京西银座我曾和日本警视厅特警部的官员合演了一部闹剧。现在金镇奎脱逃,而被日本查缉的通报和新闻,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如果从你的口中传出去,有一个姓金的客人以十万元包了你,而且你又说他好像是韩国人,那个黑社会人物就很可能会主动地找上我了。bbr>”
“他们找你干什么?”
“因为金镇奎在一个多月前从汉城运了一大批海洛因入境,可是他本人却在鹿儿岛海面上被水上警视厅的侦缉艇追击而落海溺毙。既然我在此地出现,那么那种传说就不正确。他们要找我,自然是想要买那批货。”
松本千代目光中流露出钦佩的神色,语气喃喃地说:“吕奇,我真想不到你会找到这样一个有力的掩护身份。”
“这要感谢日本警视厅特警部的‘田中老虎’帮忙;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金镇奎本人从未露面过。”吕奇说到这裡,吁了一口气,以很镇定的语气问道:“千代!昨晚上的屈辱不算太大!?”
松本千代皱了一下眉头说:“吕奇,你提这些干什么呢?一个杰出的女性工作人员他们有时候会假扮一个圣洁的修女,深入到某一个战地去;但他们有时候也必须要乔装一个淫荡的妇人,深入最肮葬,最下流的地区,从事最低贱的生活。在我来说,早就有了这种心理淮备,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吕奇淡淡地微笑著说:“在我的想像中,女性总有其软弱的一面。她们经常为自己叫屈,而你这个任务又是我派的,所以我心中总会存点不安和顾忌。”
松本千代摇摇头说:“那是不必要的。幸亏老账房为我们淮备了这间套房,牆壁都很坚固。如果我们是在一个木板的小房裡,为了使别人确信我们二人只是猥亵的嫖客和下贱的妓女,那时我的表现可能会令你噁心。”
“不!”吕奇神情很镇定地说:“即使你说出最粗俗的话,做出令人不堪入目的下流动作,我也认为那是最神圣的表演。”
“难得你夸讚。”说著,松本千代站了起来。“吕奇,我们的浴室会议开完了吗?”
“暂时告一段落。”
“那么,我们是不是真的该洗一个澡?”
“嗯,”吕奇点了点头,同时站起来缓步向门外走去,喃喃地说:“你先洗吧,至少在我们两人进入某一种情况之前,你该给我一点时间去做一番心理淮备。”
松本千代随后赶了出来,以几近揶俞的口气说:“吕奇,身为一个安全工作人员,难道连应变的机智都没有吗?”
吕奇耸了耸肩头,以自嘲性的语气说:“千代,和女性工作人员在一起,我经常有措手不及的感觉,这大概也就是我不大愿意和女性工作同志出任务的原因吧!”
松本千代豪爽地笑了起来:“哈!……想不到在我们这个机构中列为神奇人物编为S1号的首席工作干员,也有人性的弱点。吕奇,如果你是和敌手方面的女性打交道,你心理上也经常有措手不及的感觉吗?”
吕奇沉下脸来,冷冷地说:“我才不会有那种顾忌,因为敌手那方面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人看待。”
松本千代的脸色突然一变,显得非常肃穆,而语气也非常地凝重:“吕奇,我明白。因为你对和你同在一个机构中工作的女性同志有崇敬的心理存在,所以当我扮演著一个下流的女人时,的确难免使你有那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不过,待一会儿当我们要合演一齣无声的哑剧时,我会缓缓地使你逐渐进入情况,绝不会使你措手不及。”
吕奇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不过那样一来,你就不切合你目前所扮演的身份了。”
松本千代摊了摊手说:“吕奇,你真是一个太过于苛求的上司。做你的部下,或是做你的助手,似乎非常困难;而做一个女性助手,似乎更加困难了。你到底要我怎么表现呢?”
“表现出小林美雪那种贪婪,堕落和无耻的性格,就合乎我的要求了。”
松本千代不禁楞了一下,她发现吕奇人如其名。的确有许多奇特之处,不然他怎么能够在J.A.S.这个机构裡成为第一流的工作人员呢?
第四章 地狱之霸
地狱街虽然大部分是木造简陋的房屋,然而在这肮葬複杂的地区中,却也有精緻的现代建筑物存在其间。从津守街到底,向左转就是福元钉。此地建筑物就比较整齐;有时候可以看到红砖砌成的短牆围绕著二层楼的混凝土房屋。
时间已到深夜。福元钉就有那么一栋楼房仍然从窗户内射出明亮灯光。红砖砌成的短牆中央,有一道低低的矮门。这道矮门敞开著,一个头戴著鸭舌帽,嘴角边叼著香烟的男人,正斜靠在门框上,似乎有所等待。
果然,不久之后,混凝土的路面上传来了“拖拖”的高木屐声音。接著一个硕大的人影来到了这栋二层楼房的门口,原来这个人就是在津守街一带包娼,包赌的地头蛇小野。
他一来到这栋洋房的小矮门前面时,连忙向那个嘴刀香烟,显然在等他的男人点了点头,很客气地说:“五郎,是你们老板叫我?”
“嗯!”那个名叫五郎的男人好像很神气,对这个地狱街的地头蛇根本就没有放在眼裡,两隻手臂环抱在胸前,上上下下地向他一打量,然后才慢吞吞地说:“怎么到现在才来?”
“五郎哥,我刚刚才知道。”
“哼!”五郎冷笑了一声。“你最近好像混得有点名气,不把我们的老板看在眼裡了,是不是?”
小野连忙分辩说:“五郎哥,这是什么话!?实不相瞒,刚才我一个人躲到一边赌钱去了,我手下的小兄弟接到了贵组传来的命令以后,找了好半天找到我。我一听说是你们老板叫我,连忙放下了手裡的大和纸牌,就往这裡跑。”
“呸”的一声,五郎吐出了嘴角边的烟蒂,将头往门裡一摆,冷冷地说:“跟我来吧!”
进入那道矮门,引路的五郎将门关好,穿过一间没有灯光的客厅,登上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倒很宽敞,也很洁淨。穿过一条舖设著榻榻米的走廊,五郎来到一间很雅緻的静室门口。他用手指在纸门上弹了两下,轻喊了一声。
“饭田老板。”
“咳!”裡面传来了一声轻咳,那彷彿是一个回声。
五郎语气很恭敬也很轻俏地说:“老板!津守街的小野来了。”
“叫他进来!”
五郎伸手开了纸门,往旁一站,向小野摆了摆头,轻声说:“请进吧!”
小野在津守街算得上是一个有字号的人物,然而当他面对著地狱街的霸王“饭田组”的老板饭田清朋时,他显然就矮了一大截。因此,神色也就显得很拘谨,面上自然也带著敬畏之色,不由自主地拉了拉衣襟,挺起胸膛,走进了那间静室。他身后的纸门,则由站在房外的五郎,为他拉上。
这间静室,不但静,而且雅。榻榻米一尘不染,矮几上一盆插花鲜艳可人,四壁上还挂满了中国的名画和书法。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与这间静室颇不相称,原来两眼射出炯炯光芒,显得瘦骨嶙峋的饭田清朋,怀裡正搂著两个浑身是肉的半裸女郎。一面在喝酒,一面在饱餐美色。
小野就在门边双膝併著跪了下去,两手按在榻榻米上,行了一个标淮的日式室内礼,然后恭敬地叫道:“饭田老板,您好!”
“嘿嘿!”饭田清朋人虽然显得很瘦,可是声音却异常洪亮。他两手将怀中的两团肉体向旁边推开,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身子直立起来,一摆手说:“小野!过来喝两杯。今天可不是你有事找我,是我请你来的,你是我客人。”
小野抬起头来,脸上略有惊讶之色。论辈份99lib?,论在地狱街的份量,他说什么也不能跟这位“饭田组”的大老板同起同坐。因此,心头就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跪坐进门的地方,并没有动。
饭田清朋又挥了挥手说:“过来呀!有酒,有女人,你陪我聊聊天也绝不会感到寂寞。过来!过来!”
小野这才站起来,过去饭田清朋的对面坐下。
在饭田清朋的暗示下,早有一个陪酒的女郎走到了小野的身边,为他斟上了一杯“撒该”,并将一双用纸包著的竹箸拆开了纸封,放在他的面前,轻轻说了一声:“请用!”
小野在津守街以包娼为业,手底下卖笑的暗娼至少有一百人以上。虽然大部份都是下流而自甘堕落的女人,然而在群雌之中也不乏年轻美丽者。因此,眼前这两个丰满而又暴露的女人,对他自然不会产生太大的诱惑。于是,他很镇静地将眼光凝注在饭田清朋的脸上,很虔敬地问道:“饭田老板,你召见我必然是有啥要事,还是请快点明示吧!”
“小野。”饭田清朋的脸上带著微微的笑容,然而他的语气却不见得怎样轻鬆。“这几年来你在津守街一带混得不错,手底下经常保持百把个小钮,连拿带混,一个月的淨赚不少啊!”
小野心头暗暗地一愣,别看他是一个动刀使棍,靠玩命赚钱的流氓,可是他每月仍然要按规矩向“饭田组”缴纳一笔规费。听饭田清朋的口气,难道是要他将每月规费的数目提高?因此,他苦笑了一声说:“饭田老板,从表面上看,的确不错。可是意外的开销也很多。像那些特警部的警官们,有的固然是铁面无私,不肯卖帐,可是有的经常也跟你借个三万,五万,咱们可不能打回票啊!”
“哈哈!”饭田清朋爆出一阵响亮的笑声,才接著说:“小野!别向我诉苦。今天我叫你到这裡来,不是跟你谈钱的事,你别紧张。”
“嘿!饭田老板,话可不是这么说。咱们在地狱街谁不靠你饭田老板吃饭?只要是应该孝敬的,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你别说得那么好听。”饭田清朋说到这裡,突然脸色一沉,将头伸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小野,听说这两天你又新收了一个从北海道跑到这儿来谋事的漂亮小钮,可有这回事?”
“嗳!有的。饭田老板如果有意……。”
饭田清朋挥手说:“我喜欢玩女人,却不想碰那种货,就算她是今天晚上刚来到,谁能保证她以前没干过这行?我找你来并不是这件事。”
“那…….
”
饭田清朋很快地接口说:“听说她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个豪客,一出手就是十万元包她十天,可有这回事?”
“嗳!有的。”
“你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来路吗?”
小野很快地回答说:“听说那人姓金,是韩国人。”
“嗯!多大年纪?”
“二十多岁。”
“面上可有什么特殊记号?”
小野翻了翻眼皮,想了一会,才疾声回答说:“我想起来了。他脸上好像有一道疤痕,在左眼的下面,看上去好像是刀伤。”
饭田清朋脸上流露出一股异样的神采,突然端起面前酒杯,高高地一举,笑著说:“小野,来!乾一杯。”
小野心中真是莫名其妙,饭田清朋竟然会和他併坐举杯,这已经使他感到惊异,而且对方的问话,也是那样闪烁。当问到最紧要的关头时,竟又突然转过了话锋。所以在心中暗暗纳闷,想不出个中道理。
默想一阵,他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丝警号,于是连忙问道:“饭田老板,你说那个姓金的韩国人可能是混到地狱街来……。”
“怎么?”饭田清朋很快地接过口说:“你以为他是大坂警视厅的警官吗?”
“我倒看不出那个家伙有那一点像警官,可是饭田老板方才这样一问,突然使我动起此念。”
饭田清朋将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地说:“小野,从现在开始关于那个接待姓金的小钮,你最好少过问她的闲事,而且,她赚的辛苦钱,你也不能乱动。”
小野心中暗惊,但他表面上仍连连地点头说:“是!是!我一定遵照饭田老板的意思去办,可是……”
饭田清朋很快地接口说:“小野!你可别以为我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特殊关系,所以要出面打招呼照顾她。”
“当然,当然!像饭田老板怎么会认识那种女人呢?”
“不过,我却很可能认识那个姓金的。”
“噢!?你和他是朋友?”
“老朋友!不过是从来没见过面。”
“有这种事?”小野心中的惊异更大了。
饭田清朋点了点头说:“他跟我最少也有五年的交情了。小野!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能将我们方才谈话对任何人透露,也不能在美雪那个小钮面前表露出什么神色。”
“我知道。”
“那么,你请回吧!”
小野连忙站了起来,鞠躬告退。
当他走到门边时,饭田清朋又叫住了他:“小野,回来一下。”
小野又连忙回到矮几之前,併腿跪在榻榻米上,恭敬地问道:“饭田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我也许会派人去跟那个姓金的打交道,为了不使你误会起见,所以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不管美雪那个钮儿及那个姓金的客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交待你们的小兄弟一声,都不要过问就行了。”
“是!是!”小野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对“饭田组”大老板的命令,他只有服从的份儿。
饭田清朋挥挥手说:“走吧!”
小野站起来,又再重新行礼,然后走到门边。不等他动手开门,门外的五郎已经拉开了纸门,让他走出去。
待小野离去之后,饭田清朋双掌清脆地一拍,内间的纸门分别向两边拉开,可以看见裡面那间屋子裡,坐了六个精壮的男人,原来他们早就在等候饭田清朋的差遣了。
那间屋子在饭田清朋座位的右手边,他冷锐的目光向那六个人扫了一眼,然后沉声说:“现在由长谷明川到‘浪人旅店’去,先试一试那个姓金的身手。‘黑豹’的空手道非常厉害,他出手我们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黑豹’金镇奎了。”
他的话声一落,立刻有一个身高在六尺左右,两肩宽阔,体格结实的男人,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先走到这间静室,双膝併著跪下,向饭田清朋行礼之后,才起身向外走去。
饭田清朋又一扬手叫住了他:“长谷。”
名叫长谷明川的魁梧男人,立刻回过身来,恭敬问道:“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饭田清朋神色凝重地说:“空手道裡面有一招最厉害的狠招,名为‘飞燕三日月蹴’,这一招在‘黑豹’金镇奎的施展下,可以说是出神入化,防不胜防。如果这个姓金的韩国人,正是我们所要找的‘黑豹’金镇奎,你今天可能就要吃一点苦头。但你千万不要害怕,如果他的双腿踢伤了你的下颏,回来之后,我重重有赏。”
“是!”长谷明川恭敬地应著。
饭田清朋这才挥了挥手说:“去吧!我等候你的消息。”
午夜过后,以“浪人旅店”为巢穴的卖笑流莺都已纷纷带著今晚.
住宿的客人进入了他们的“阳台”。所谓保护她们,也就是压榨她们的那些小流氓也都在衣袋裡装满了钞票,有的去赌,有的去喝,纷纷离去。因此,“浪人旅店”一进门柜枱对面的那一排长椅上,就空无一人了,听不到喧哗,也听不到笑闹。
老帐房将滑落在鼻尖上的老花眼镜往上推了一推,先将旅客的登记簿查看一遍,毫无问题,今天晚上“浪人旅店”又是客满。然后他又拿出钱柜的钞票点算一番,核对无误,这才锁上了抽屉,将目光望向大门处,似乎想要关门落锁。
就在这个时候,长谷明川走了进来。
长谷是“饭田组”的大将,而且在地狱街来说,也是一流的好手。老帐房自然认得他,连忙迎了过去。陪著笑脸说:“原来是长谷样,请问你有什么事?”
长谷明川冷冷地说:“小野手底下有一个小钮名叫小林美雪是住在你这儿吗?”
老帐房连连地点头说:“是!是!她在楼上最好的那间‘菊之座’套房。”
“回来了吗?”
“包下她的客人带她出去喝酒,半个小时前刚回来。”
长谷明川点了点头,就向楼上走去。走了一半,他又回过身来,向老帐房低声嘱咐:“我告诉你,不管我上去之后和那个包下美雪小钮的男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理睬,听见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老账房连连地点头,然而他心中却为那个姓金的客人捏了一把冷汗:今天“饭田组”的长谷明川找上了他,只能算是他倒楣了。
很快地裡面就传出来松本千代的声音:“是谁?”
“美雪,请开门!我要见见你的客人。”
长谷明川的声音对房内的松本千代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立刻向躺在床上的吕奇投以探询的目光。吕奇身体并没有动,也向他打了一个暗示的眼色,松本千代这才走过去,将门打开。
长谷明川大模大样地走进去,然后向松本千代一摆手,示意她将门关上。待房门关好之后,长谷明川这才向躺在床上的吕奇低声喝问:“你就是姓金的韩国人吗?”
吕奇斜靠在床上的身体并没有动,只是用右手支撑起头部,将对方打量了一眼,然后才冷冷地反问道:“你是谁?”
“‘饭田组’的长谷明川。”
吕奇重新将他的头放回枕头上,两眼瞪著天花板,语气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长谷明川一面说,一面向床边走过去,在距离床舖面前约莫五步的地方站了下来,双拳紧握,拿出一副淮备打斗的姿势。然后低吼著说:“姓金的!你站起来!”
吕奇坐了起来,凝视著对方,很明显地看出对方有挑衅的企图。可是他却想不透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在“田中老虎”所提供他的那一份备忘录中,他已经得悉“饭田组”的老板饭田清朋是地狱街最有实力的人,自然和“黑豹”金镇奎也是有过来往的。那么,就算是对方发现了他的行踪,也应该以礼相待,或是找机会前来探询,怎么会找一个打手上门寻衅呢?他沉思了一阵,没有想出个中道理。
因此,缓缓地站起,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长谷明川没有说话,突然一声低喝,声如洪钟。右掌一扬,就向吕奇的颈项处劈去。长谷明川不但出腕有力,而且行动矫捷,看他的出手,就知道他在空手道方面的造诣一定非常深厚。
吕奇受过严格的打斗训练,可以说是一个专家。一眼之下,就知道对手非常强劲,因此不敢掉以轻心。身子向旁一幌,避过了对方的一掌,然后左拐肘顺势向外一带,敲在那个大汉的左肋处。
这一拐肘的捣击力量,可说非常地重。然而对长谷明川来说,却算不了什么打击,身躯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又低沉地吼叫了一声,飞身前扑,两掌同时向吕奇的头部切去。
吕奇不打算和对方长斗,而且他此刻已然隐约地发觉,对方遽然动手,必然是要试一试他是否就是“黑豹”金镇奎,因为吕奇已经从“田中老虎”提供给他的那一份备忘录中,得悉金镇奎是一位空手道的高手。
很明显地来者是要从打斗中去瞭解他的身份。
吕奇想到这裡,不禁勇气百倍,双腿一屈,一弹,身体就藉著地板的弹力跃起一人之高。半空中虎腰一拧,身躯横空。突然双脚向长谷明川的下颏处猛力捣去,这就是空手道裡面最厉害的一招“飞燕三日月蹴”。
虽然吕奇并不是“黑豹”金镇奎,他依然把这一招使用得厉害无比。当然,被踢倒在地板上一时爬不起来的长谷明川,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人是曾经受过严格打斗训练的安全工作人员。
吕奇落下地之后,冷冷地说:“朋友!现在该轮到我叫你起来了!”
长谷明川爬了起来,装得气势汹汹的语>.99lib?气说:“好!姓金的!算你厉害。有种的在这裡别走。”
说完,就向门外开溜,看样子他好像是仓皇而遁,回去搬兵求救。其实,他是要急急地回去向他的老板覆命。
吕奇却低吼地叫住他:“慢走一步!”
长谷明川回过身来问道:“有什么事?”
“姓金的来到了地狱街没有见到我想要见的人,没有办好我想要办的事,绝不会一走了之。带话回去,叫你们的饭田老板到这裡来见我。”
长谷明川微微地愣了一下,将语气缓和许多,很恭敬地问道:“请问金先生是……。”
“少问!你就说是姓金的请他来一趟就行了。”
“是!是!”长谷明川连连地点头。“我立刻就去请他。”
说著,拉开门缝,疾步走了出去。
松本千代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故意做出非常畏惧的样子缩在屋子的角落。此刻,长谷明川一走,她也跟著出去,眼看著对方走下了楼,这才关上了门,走去一把将吕奇抱住,露出欣喜的神色说:“吕奇,你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吕奇却皱了皱眉头说:“千代,可别太高兴。搭上了饭田清朋,就不一定是搭上了‘美人局’的据点。那也只是我们一个假设,饭田清朋是否被X夫人所利用那还不一定呢!?”
“可是凭藉这一个有力的人物,你在地狱街总可以展开调查了呀!”
“可是你该想一想,两位博士失踪到今天,已经有七十二小时了。”
“的确,”松本千代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地说:“如果根据黄约翰博士失踪的旧案判断,X夫人业已对两位博士完成洗脑的工作了。”
吕奇轻轻推开她,回到床边坐下,吸燃了一根烟,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根据此地的地形判断,石原和大岛二位博士在失踪之后未必就能很快地移转到‘海狼’号潜艇之上。而且这次A长官下达的命令分为两个部份:拯救二位博士脱险固为当务之急;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追踪那艘潜艇。”
松本千代点点头说:“吕奇,你说二位博士失踪之后不可能很快地转移到潜艇上去,我非常赞同。因为日本水上警视厅自从发现海域有疑似潜艇的活动之后,已加强了戒备。往南出海,很难衝破‘和歌山’与‘德岛’之间的海上警网,往西,想沿著‘四国’,‘九州’的海岸线出海更不可能。在‘广岛’和‘佐世保’附近的海面上,巡逻舰艇密集。而且‘海狼号’潜艇也不可能在那个区域活动。”
吕奇先向她投以嘉许的目光,然后才点头说:“对的。如果石原博士与大岛博士二人的确是被‘美人局’所掳,绝对一时无法将他们二人接驳到潜艇上去。那么,打个如意算盘,二位博士也许还在地狱街这个区域裡。”
松本千代讶异地说:“难道X夫人愿意一直等待下去吗?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来她的潜艇不便在日本海域久留;再说,她应该明瞭,愈是久等,戒备愈会森严,她也许永远无法使二位博士登上潜艇。”
“你说得不错!可是,也得要看X夫人绑架二位博士的目的何在。说不定她不打算对二位博士洗脑。”
松本千代一双眸子转动了一下,反问道:“如果X夫人不是为了要得到二位博士脑海中的专门智识,又因何要绑架他们呢?”
“请听我的假设:”吕奇从容地说:“X夫人妄想控制人类,那么她必须先有一套控制人类的方法。二位博士到这裡来是为了蒐集资料以确定麻醉药物对人类将有何种影响,这也许就是X夫人所需要的。”
“嗯!”松本千代点头同意。“很有可能。”
“那么,二位博士一定还在这个地区裡某一个隐秘的地方,忙于从事这一方面的研究工作。”
松本千代皱著眉头说:“二位博士会听从她吗?”
“自然他们是被胁迫的。”说到这裡,吕奇换了另一种语气:“千代,我们没有理由要求任何人都要和我们一样不顾生死啊!”
松本千代缓缓地点著头,默然一阵,才又说:“但愿你的假设能成为事实。”
吕奇摸索著衣袋内取出一粒药丸,放在一隻酒杯中,又在杯中注入半杯酒汁,待药丸溶解后,才将酒杯递到松本千代面前,低声说:“千代,喝下去!”
松本千代接过酒杯,却犹疑地问道:“这是什么药?”
“安眠药。”
“噢!?……”
“喝下去!饭田清朋立刻要来,为了不使你听到我和他之间谈了些什么,暗中在酒杯裡渗进一粒安眠药使你陷入昏睡,那是极合情理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犯一丝错误。”
松本千代将酒喝下,吁了口长气,微笑著说:“这样一来,可贵的良宵就蹉跎虚渡了。”
吕奇却板著脸说:“千代,在我的心目中,不是良宵,而是一个进入地狱世界裡的惊魂之夜。现在,你可以上床了。”
松本千代俏皮地吐吐舌尖,解去外衣躺上床去。吕奇却拿起另一隻酒杯,倒上了一满杯酒。
第五章 徐图缓进
二十分钟后,松本千代就进入了梦乡。
吕奇一杯接一杯地往腹内灌下不渗含苏打水的纯威士忌,左眼下面那条刀疤是一种最新的化装妙法——硃砂皮下注射,唯有在酒后及热水沐浴中才能泛出血红的色彩,他接连喝酒的用意是要使“黑豹”金镇奎的特殊记号格外显目,以加深饭田清朋的第一印象。
当他喝到第五杯门敲响起来。
“谁?”吕奇低沉地喝问。同时衝到门边,倏然拉开了房门。
饭田清朋服装整齐地站在门口,身后除了随著方才来此的长谷明川之外,又多带了另一个彪形大汉。他手裡紧握著一根尺许的木棍;其实那并不是一支木棍,在两截木棍的当中尚暗藏著锋利的短剑。
“金样,”他鞠躬,同时低声说:“我是饭田。”
“请进!”吕奇冷冷地一摆手。
饭田清朋半侧转身子,向他那两个手下一挥手:“留在外面走道上注意闲杂人等,但不许窃听我与金样的谈话。”
“是!”二人必恭必敬地应著。
饭田清朋这才一抬脚,跨进了房门。
吕奇关上房门,尚来不及转身,对方已经抢先问道:“金样,有何见教?”
吕奇不禁一愣,饭田清朋会移樽就教,是因为已确认他是“黑豹”金镇奎,那么,按照常情就不该以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对他说话了。由此可见,饭田清朋对目下这位金先生的身份多少还抱著一份疑惑的态度。
因此,吕奇在说话方面也就格外小心,目光紧盯在对方脸上,也以同样的语气说:“饭田老板明知故问?”
“嘿嘿!”饭田清朋乾笑了一声。“请问金样的大号如何称谓?”
吕奇冷笑了一声:“哼!饭田老板装糊涂也装得太过份了。贵组合的干部有一半以上要靠我姓金的养活,怎会连我的名号也不知道?”
饭田清朋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沉声说:“金样,最好还是请你亮亮大号,免得发生不必的误会。”
吕奇抬手指著脸上的刀疤说:“我的名号在这裡。”
饭田清朋低声说:“在这裡没有外人,亮亮名号就有何关系?”
“请问贵组合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向谁进货?”吕奇冷冷地问。
他这种倨傲的神色,使饭田清朋原有的一丝疑惑,一扫而空,面上逐渐呈现喜孜孜的神色,然而当他的目光向床榻上瞥之际,神色突又为之一凛,低声说:“金样!那个女人?……”
不待他说完,吕奇就很快地接口说:“饭田老板不必疑心,我在那小姐的酒杯内加上了一粒强力安眠药,不到明午不会醒来。我姓金的亡命异国,生死不计,却不会连累上饭田老板,否则我那裡还够资格到外面混?”
饭田清朋神色大改,双手挚著吕奇的手臂猛力一阵摇幌,略显激动地说:“金老大,方才一再逼问你的名号,只是怕有人冒充,请多多包涵,此地不便谈话,走!到本组去……”
吕奇连连地摇头说:“不必!如果能去,我一到此地就可以直接去拜访了。”
饭田清朋讶异地问道:“为何不能去?”
“因为我还弄不清楚饭田老板将以什么态度对付我。”
“这是什么话?”饭田清朋倒像是一个很有江湖义气的人。“自从金老大不幸坠海丧生的消息传出后,我难过了好几天。咱们虽然从未晤面,却已神交多年,我自然要待你如上宾了。”
“饭田老板想必已知道我目下是日本警方所追缉的重犯吧?”
饭田清朋点点头说:“我听说了。”
“那么,我前往贵组合落脚,一旦被警方眼线得悉,召来警方围捕,我一定会亡命力拼,岂不给你找了麻烦?”
“金老大,我饭田清朋还在乎那些吗?老实说,警方有不少的理由可逮捕我,可是他们却不敢动我一根汗毛。地狱街是另外一个世界,我就是霸王,警方奈何我不了。”
吕奇心中暗暗高兴,情知自己已在对方心中建立了良好的基础。不过,他表面上仍是大摇其头地说:“虽然如此说我目下还是不能前往贵组合。”
“那是为什么呢?”
吕奇未作正面答覆,却岔开了话题说:“饭田老板,我做事一向有个原则,命可丢,货不可失。目前我手上还有五磅货……”
饭田清朋阿谀地接口说:“金老大真了不起!”
吕奇接著说下去:“那批货本来是东京胖子黑山订的,昨晚就是为了和黑山连络交货的事,被警方跟上了。”
饭田清朋心中微动,面上微笑著说:“金老大打算……?”
吕奇接口说:“我既然捨不得将货抛弃,原先订货的买主又被警方逮捕,我自然要另谋出路;这就是我到此来的目的。”
“那太好了!”饭田清朋满面谄媚的笑容。“这几年来,本组合和金老大一直合作很好,金老大也为本组合带来不少利益,理当图报。这批货色请交本组合处理,分文不赚,算是义务为金老大……”
不待他说完,吕奇就插口截住说:“饭田老板,你说错了。那批货色我自然要交给贵组合处理,不过,我分文不要。”
“那……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我目前不想去贵组合接受款待的原因。”说著,吕奇摆了摆手,“来!坐下谈。”
二人面对面坐下,在这一小点空闲的时间裡,饭田清朋作思索,却没有猜透对方的用意何在,不免疑惑地问道:“金老大,你冒险从韩国将货色运到这儿来,而且还花了本钱,本组怎可以平白接受那一批……?”
“饭田老板请听我说,”吕奇打断他的话。“我姓金的可说是贩毒世家,儘管日、韩两国多方面拦截戒备,我还是照样在海上建立了一条输送路线,而且货色的来源也非常丰富,这一次我虽然栽了一个不算太小的觔斗,在此地的班底全军覆没,可是我的根底却没有受到任何损失,仍可重振雄风。”
饭田清朋附合著说:“那是一定的。”
“但是,也有困难。”吕奇说到这裡,皱了一下眉头:“想重新建立一个健全的班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本组合可以全力帮忙。”
吕奇摇摇头说:“那不行。世界上没有完全尽义务的事,饭田老板的隆情厚意,姓金的心领。”
“那么,金老大的意思是……?”
“合作。”吕奇低沉有力地说:
饭田清朋先是一愣,接著低呼起来:“好啊!金老大如此看得起我,我还能不识抬举吗?就这样一言为定了。”
“饭田老板请慢点答应,”吕奇的脸上并未露出喜色。“这内中尚有许多细节需要商榷。”
“金老大儘管吩咐好了。”
“帮有帮规,贵组合在地狱街已有多年历史,我姓金的从中插一脚,可说是沾光不少。所以那五磅货,算是我姓金的见面礼。”
“那个不必……”
“饭田老板用不著客气,小小的数目你不在乎我也同样不在乎,以后赚大钱的机会多的是。”
饭田清朋心中不禁大喜,他对这个被警方追缉的逃犯表示出江湖义气,说穿了不过因为一个“利”字。自“黑豹”金镇奎坠海失踪之后,毒品市场货色奇缺,他的目的只是想以低价吃进那批货色再说。此时听说完全奉送,而且以后还有大批货色源源而来,自然更加乐意和对方周旋了。姓金的如今落单独行,不管如何合作,都不会沾到“饭田组”的便宜。
心中虽窃喜,面上却故意流露出莫可奈何的神色说:“金老大既然如此说,我若再加推辞,倒显得小气了。我代表本组合全体干部向金老大致谢。”
“不敢!”吕奇的神色虽然还是冷冰冰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关于货色的进价,饭田老板一清二楚,运送的开销由我负担。可以送到‘和歌山’市的外海交接,自然这边的班底要由贵组合的精锐干部组成。所得利润我取三分之一。”
这种利润太好了,饭田清朋心头虽很高兴,口中却推让著说:“这样不行,应该各分一半。”
“不必客气,我姓金的也不会作过份吃亏的事。”
“那……”
吕奇很快地接口说:“就这样决定了。”
“嘿嘿!听从金老大吩咐吧!”
“还有一点,”吕奇将目光投注在对方脸上,缓缓地说:“请问我在贵组合是什么身份?”
饭田清朋不假思索地说:“自然也是老板。”
“贵组合怎能同时有两个老板?”
“这……”竟然将饭田清朋问住了。
“我倒有个办法。”
“请儘管吩咐。”
“论年纪,你比我大,论出道,你比我久。我过去虽然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然而目前的环境已有所改变,既然彼此坦诚合作,你当我的老板,我姓金的也不见得会受了多大委屈。”
这番话使饭田清朋听得舒服已极,嘿嘿笑道:“那……那怎么敢当呢?”
“饭田老板不必客气,请问同意了吗?”
“我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老板!”吕奇站起来深深向对方一鞠躬,然后重又坐下。神色凝重地说:“干这一行,利润大,风险也多,最重要的就是组织要健全,贵组合事业繁多,份子难免複杂……”
饭田清朋接口说:“这点请你放心。关于你我的事,我除了让几个最高级的干部知道以外,绝对秘而不宣,如果合作顺利,将来能够发展到独霸市场,我会考虑停止其他方面的活动。”
吕奇语气凝重地说:“老板,你该明瞭,我现在只剩下一条运输路线,如果再被警方摧毁,我就别想再爬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
“做起来就要小心。”
“你打算要我立刻停止其他方面的活动吗?”
吕奇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个意思,一方面老板对我们合作的新事业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再说,这种突发行为反而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对!那么……?”
“老板,”吕奇调转话锋:“我这次在‘鹿儿岛’海面上突遭水上警视厅的大批警艇拦截,你知道99lib?
是什么原因?”
“自然是有人告密。”
“对!那位告密的人是谁?”
“这……这我可不敢乱猜。”
“我一个月走两趟,每次运送的输量要看买主的需要来定。最少五磅,最多十磅。为了慎重起见,我只和黑山以及老板这两方面进行交易。”
“嗯!”饭田清朋静静地聆听。
“这次遭受警方拦截,我在日本辛辛苦苦建立的班底一无倖存,这证明绝不是我的组织中藏有内奸。我先携带货色跳海。眼看著我的船艇中弹爆炸,却不见一个人跳海逃去。”
“嗯!”饭田清朋漫应著,静待下文。
“那么,是谁向警方告密的呢?”
饭田清朋神色一楞,语气迟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吕奇冷冷地说:“除了贵组合及胖子黑山,恐怕还没有别人听说过我‘黑豹’金镇奎,更不能知道我从海上前来的路线。”
饭田清朋连连摇著头说:“那是不可能的,就拿我来说吧!你的货色何时到?从那条路线来?根本就毫不知情。”
“老板,世上有许多事是难以预料的。”吕奇说著声音一沉:“你敢肯定贵组合裡面没有警方的潜伏人员吗?”
“不可能吧!?”
“但愿如此,万一有呢?”
“那……?”
“所以,起步就该小心。我倒无所谓,人一个,命一条,然而贵组合多年打下的根基毁于一旦,就未免太可惜了。”
饭田清朋点点头说:“金样!你顾虑得很周到,我倒要留意一下。”
“老板,对我完全信任吗?”
“那还有什么话说呢!?你在黑道中打下的根基,手头的货色不难出手,有了那笔钜款,不愁没有法子高飞远颺。你既然跑到这儿来,找上我饭田自然是有诚意的。再说咱们五年多的交往中,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最重信义的人。金样!我对你可说是百分之百信任,也希望你完全信任我。”
“对老板的为人我是早就仰慕,否则我也不敢大胆地到这儿来了。”说到此处,吕奇的语气一转:“既然老板对我百分之百地信任,我也就大胆地请求两件事。”
“请说!”
“我目前被警方追缉甚紧,住到贵组合去自然比住在这儿安全。我打算明天早晨就搬到贵组合去。”
“欢迎!欢迎!”
“老板,千万别过份看重我,对组合内宣佈只说我是一个新进打手就行了。这是我的第一个请求。”
“没有问题,还有呢?”
“允许我在组合的干部群中作一番深入的调查,这是我的第二个请求,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饭田清朋稍作考虑,就点了点头说:“好吧!”
“有一件事要请老板原谅,就是那五磅货色,要等到三天后我才能交出来。并非为我,而是为了老板著想。若不是因为那批货色胖子黑山还不会被捕。”
“不急!不急!”
“还有一点私人的请求,”吕奇说著伸手向床榻上睡卧的松本千代一指。“请允许我带著这个女人前往贵组合。”
饭田清朋先是一楞,接著低声笑道:“金样,本组合漂亮的女人多的是,我看……。”
吕奇连忙接口说:“在道上的朋友都说我很重信义,却太冷酷无情。但是我对风尘中的女人却特别多情,这个女人我一时还甩不掉。”
饭田清朋嘿嘿笑道:“既然如此说,就请随意吧!”
“谢谢!”吕奇站了起来说:“夜已很深,老板可以请回了。”
“好好!明天恭候大驾。”
“最好还是请你在见面时尽量摆出你作老板的威严。”
“那……那就多有得罪了。”
送走饭田清朋,吕奇不禁鬆了一口气。总算又进展了一步,但愿这一步不是空走的才好。
他宽去外衣,在松本千代的身畔躺下,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隻软绵绵的手摸上了他的面颊。他睁眼看,松本千代正笑眯眯地凝视他,面上流露出诡谲的神色。
“咦!你怎么醒过来了?”
“向你道贺呀!你又迈进了一步。”
“那粒安眠药……?”
“吃下去了呀!”
“可是你……?”
“我们女性工作人员随身带著一种解药,所以安眠药的药性失效了。”
吕奇恍然大悟。轻鬆的心情突又紧张起来,非他对松本千代缺乏兴趣,而是和女性助手作爱总使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难道你累了?”松本千代轻轻地问。
“我永远不会累。”
“那么,为什么要我吃安眠药呢?”
“那是因为饭田来访……”
松本千代很快地接口说:“另一半理由却是因为怕我今晚再打扰你,是吗?”
“千代,房外无人窃听,我们可以睡了。”
“不!”她的半个身子压了过来。“你派我到这儿来做卖笑的流莺,我自然该克尽职守。再说,这样再连续下去,我会忘掉我在扮演什么人物了。”
吕奇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搂住了她。心裡在想:女人似乎都非常狡黠,看起来她们的祖先夏娃并不是真的受了那条蛇的引诱,而是有心要嚐嚐禁果的滋味。
灯,突然熄灭了。
夜深,人不静,房间裡洋溢著松本千代满足而又娇媚的笑声。
第六章 暗室惊魂
进入“饭田组”的第一天,吕奇毫无所得,有许许多多的顾忌不便过份活动。而且午、晚两次迎新的酒宴也佔去了不少时间。
入夜,吕奇以疲累为由,早早回房睡觉。因为他极欲和松本千代晤面,她今天活动的时间较多,也许有所发现。
畅所欲言而不虞窃听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浴室裡利用水声作掩护。于是他们进入了浴室。
虽然面对一具裸露的女体,然而吕奇却无心去欣赏,自然松本千代也明白他沐浴的目的,也未加以纠正。
待水龙头大放,浴池内响著哗哗水声时,松本千代双臂搂住了吕奇的腰肢,红唇咬上了他的耳朵:“吕奇,我们这一步路没有走错。”
“噢!?你有根据?”
“你忘记早上要到这儿来之前交待我的事吗?”
“嗯!有发现了?”
“我已经发现这儿有两个男人在大臂上刺著一条黑色的盘龙;那正是二次大战时,日本‘黑龙会’的标记。”
“千代,我不知你是怎么发现的?”
“女人自然方便得多。”
吕奇紧紧地皱著眉尖说:“别自鸣得意!你是‘黑豹’金镇奎的情妇,如果你任意向这裡的男人投怀送抱,那会使他们生疑。”
松本千代诡谲地笑著说:“我不会那么……。”
“那么?……”
不待吕奇提出疑问,她就很快地接口说:“你听我说。虽然日本盛行男女同浴,但是这裡却只有女性专用浴室,因为进入这裡的女性几乎全是高级干部的情妇。如果我要沐浴就该回到这间屋子裡来,而我却故意去了公共浴室。男人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总有一点新奇感,何况我是在裸体沐浴呢?于是大批的男人蜂涌来到浴室,自然他们得脱光衣服才能进去,这样我就有机会加以视察了。”
吕奇投过一个嘉许的目光,然后又问道:“当时有多少人?”
“大概有二十来个。”
“臂上刺有黑龙的只有两个,”吕奇喃喃地说:“那么,‘饭田组’的干部群中只有一小部份是‘黑龙会’份子了?”
松本千代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当然,不是核心可靠份子,怎可将他们纳入另一个死党。所以臂上刺了黑龙的人也一定是‘饭田组’的高级干部。”
“高级干部怎会到公共浴室去洗澡?”
“他们是去看一个新到的女人,并不是真要洗澡。”松本千代颇有把握地说。“我发觉其他人对他们两个心存敬畏。当他们进来时,其馀的人甚至将高声谈笑都停了下来。”
吕奇思索了一阵,又问道:“那两个家伙进入浴室后对你有什么表示吗?”
“贪婪的目光。”
“没有挑逗的笑话?”
松本千代摇摇头说:“没有。一方面他们不便在其他干部之前露出轻狂之态,另一方面则因为我是‘黑豹’的情妇。”
“千代,想法子搭上一个。”
“不妥吧!?”
“为什么?”
“要搭上一个轻而易举,却未必能在对方口中挖到什么线索。即使有所收穫,也得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千代,你是指你躯体上所遭受的损失吗?”
松本千代以毫不在乎的神情说:“那是小事。”
“那么,你指的是那一方面呢?”
松本千代神色凝重地说:“你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亡命的神奇人物,一旦你的情妇被人玷污,即使你视这个女人为洩欲工具,为了颜面关系,你也不能不採取行动。否则,不但会使人生疑,也会使你的神奇性丧失。如果你愤而採取行动,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日本重男轻女,黑社会阶层裡更有这种观念。最后的结局必然是牵怒到我身上,我也许不在乎饭田清朋将如何处置我,而你却绝对不愿使我受到伤害。那时该怎么办?为完成任务而牺牲我,倒是值得的。只怕那时一无所得,可就……”
吕奇连连地摇头说:“千代,别说下去了!”
“吕奇,你会怀疑我是顾及自己的安全才说出这一番道理吗?其实我是提醒你,你比我更重要。”
“千代,你的说法是对的……”
说到这裡,突然响起重重的拍门声。
吕奇低声说:“千代,这个问题留待夜深后在床上商量。现在我去开门,大概又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了。”
说完之后,他用小脸盆舀了一盆水浇在身上,像是刚从浴缸裡爬出来,这才披上一条浴巾,出去开门。
吕奇认得出敲门的人是饭田清朋的一个近身护卫枪手。于是连忙问道:“是饭田老板找我吗?”
“是的。老板请金样立刻去一趟。”
“请先回去,我立刻就来。”
吕奇重又关上房门,回到浴室,向松本千代低声说:“千代,洗过澡之后上床睡觉,我要去会会饭田清朋。这个时候他找人叫我,必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吕奇,会不会?……”
“千代,别往坏处想呀!”
松本千代神色凝重地说:“吕奇,你该小心点。虽然现在才九点多钟,然而你已明白地告诉他说要回房睡觉,他不该来打扰你的。”
“别忘了他是这儿的老板。”
“但是你在他心目中是受敬重的呀!”
“放心,即使真有什么意外,我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千代,希望你也会懂得如何审视环境和保护自己。”
松本千代点点头说:“我懂,那是在受训时就学过的。”
吕奇在她颊上轻吻了一下,才退出浴室,以身上的浴巾擦乾身上的水渍,以最快的动作去穿他的衣服。
三分钟后,吕奇来到了饭田清朋的门口。门外站著专门为饭田清朋把守门户的五郎,立刻为他拉开了纸门。
室内除了饭田清朋之外,还有长谷明川在座。吕奇在矮几旁盘膝坐下,目光扫了对方一眼,低声问道:“饭田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饭田清朋皱著眉头说:“金样,我在地狱街混了十多年,料事从不出错。现在,有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要和金样谈一谈。”
吕奇心头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事?”
“你觉得小林美雪那个女人怎么样?”
“那一方面?”
饭田清朋压低了声音说:“我查过她的底细,她的确是一个逃家的女人,而且在横滨曾因偷窃,卖春等罪入过牢狱。但是,我猜测可能有人在利用她。”
“噢!?”吕奇装得十分吃惊的样子,沉思一阵,才又问道:“饭田老板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地狱街来的吗?”
“三天前晚间十点多钟。”
“她所以被人利用,是与我有关系吗?”
“我猜想也许有关。不然也不必告诉金样了。”
“饭田老板以为她是被什么人利用?”
“警方。”
“有根据?”吕奇问得很平静,心头却已暗暗吃惊了。
“我们查过,她出狱已三个多月,没有回家,也没有再回到以前她在横滨卖春时那家淫窟去!她是怎么生活的呢?”
“饭田老板认为……?”
饭田清朋很快地接口说:“警方很喜欢利用出狱的人犯,尤其像她这样一个女人,是很可能被刑警先生看中的。”
松本千代会引人猜疑,倒是吕奇事先想不到的;但是从饭田清朋那种倾谈的态度看来,显然对自己的身份毫不怀疑。竟然同时给他带来了一好一坏的两个发展,使他一喜一忧。
他沉吟了一阵,才喃喃地说:“饭田老板,我不反对你的说法。不过,那个女人即使真的被警方利用,也与我无关。”
“噢!?金样有什么看法?”
“三天前的晚上我在东京出事逃脱,是在十点半钟左右,小林美雪同时在此地出现,这证明她到这裡来的目的并非因我,警方无法预知我会逃脱,也无法预知我会来地狱街;即使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他们也不可能料定我一来就会找卖春妇,而又恰巧找上他们控制的小林美雪!”吕奇加以驳斥后,才说出了他的主题:“饭田老板也许太看重我的安全了。”
饭田清朋语气凝重地说:“金样,我知道你一定在怪我疑心太多,但是小林美雪引起我的疑心是有原因的啊!”
“什么原因?”吕奇心头不禁又是一紧。
“晚上七点多钟,津守街出现了一个神秘客,在那些卖春妇的面前打听小林美雪这个女人。”
“噢!?”吕奇暗中喊了一声糟糕。他知道是罗江到了。原来毛病出在他身上。只怪当初安排联络方式时疏忽了一点。
饭田清朋又接著说:“美雪到这儿来不曾接过另外的客人,她以前也不曾在这儿做过,自然不可能有老相好找她,是不是?”
吕奇心头暗动,已想好了主意,决定先将松本千代的嫌疑洗脱。于是,他故意岔开话题问道:“饭田老板,你当初如何查到我的行踪?”
“听说津守街出现了一个姓金..的韩国人……”
“对了,”吕奇紧接著说:“你能听到,别人也能听到。美雪绝对没有被警方利用,否则我早就被捕了。”
“那么,今天晚上出现的这个神秘客呢?”
“这家伙倒真的可疑,可能是警方人员,得到了风声,所以打听美雪的下落,进来再设法找我。”
饭田清朋连连点头说:“金样,你的想法很正确。”
“那家伙还在津守街吗?”
“他的胆子也真大,追问到‘浪人旅店’,竟然在你原来住的那间套房住下了,填写的名字是森田次郎。”
吕奇自然明瞭罗江的用意,发现他和松本千代不知去向后,只是想在那间套房裡找找有没有暗语留下!不过吕奇却也为罗江捏了一把冷汗,由于这一行动已不知不觉置身危境之中了。
吕奇故作沉吟一番,才问道:“饭田老板没有派人採取什么行动吗?”
“暂时没有,只是派人盯住了他。”
吕奇沉声说:“干掉他!”
“噢!?”饭田清朋是有些讶异的,目光紧盯在吕奇脸上。“金样!如果对方真是警方的人,那可要多加考虑。”
吕奇沉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由我一个人办。绝不会连累贵组就是。”
他说完之后就起身向外走去,饭田清朋没有去拦阻他,只是暗暗向长谷明川打了一个眼色。
吕奇所谓“干掉他”的行动具有好几种妙用:一方面可以使饭田清朋深信他的确是一个亡命之徒,另一方面则趁此解除罗江的危机,还可以藉此交换一下情报。
吕奇以疾速的步履自福元钉走进津守街,他发觉后面有人影迤逦而行,不禁暗暗冷笑。
来到“浪人旅店”,凑巧罗江在进门处和几个流莺在调笑,大概是想从她们口裡打听到“小林美雪”的消息。他一见吕奇进来,不禁微微一愣。吕奇唯恐他露出破绽,连忙走到他面前沉声问道:“是你要找小林美雪吗?”
罗江自然明白吕奇的意思,故作惊色地反问道:“你是?……”
“别问我是谁。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你在找美雪?”
“不错,是我找她。”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朋友,听说她前几天来了这裡……”
吕奇立刻改换了另一副笑脸接口说:“美雪听说有人找她,所以要我来看看,你既然是她的朋友,那就跟我来吧!”
“她在那裡?”
“另一个地方。”吕奇一面说一面挽住了罗江的手臂。“这裡非常幽暗,我来搀著你。”
说著,二人就併肩出了“浪人旅店”。
吕奇明说搀扶,其实是暗中挟持,这种情况如果落在监视者的眼裡,将对他有利无害;而且他还有另一层用意,在行走之间,他的手指在罗江的手臂上敲出一组讯号——“我要杀你”。
罗江也是一个极为机警的干员,一路上彷彿只顾向吕奇打听小林美雪的下落,然而在断断续续的话声中,却以极为轻微的声音传达了一些情报……“海浪号”潜艇踪迹杳然,据田中老虎判断尚未离开日本海域,显然是有所等待,照黄约翰博士被绑架的旧案印证本案,石原、大岛,二博士可能尚在陆地。
吕奇也以极为轻微的声音回覆说:“这与我的推断相同。转告田中,我已进入疑似‘黑龙会’的组织之中,请他以不著痕迹方式对地狱街加以严密控制。”
“放心,他会安排。现在你将如何‘杀’我?”
“用臂弯将你扼毙,然后将你丢进污浊的小河裡,附近可能有人监视,你必须在水底潜行二百码之后才能浮出水面。”
“别为我担心……”
“还有,这种黑色人物分佈极广,你离去时要竭力掩藏99lib?痕迹,否则落入黑色人物眼线之中时,我就有麻烦了。”
“我会注意的,还有别的交待么?”
“没有了,但愿你‘死’得毫无痛苦。”
“也希望你别过份用劲,因为你得留下精力去对付更多真正的敌手,杀人可不是一件轻鬆的事情哩!”
二人这时已来到木津川的河畔,吕奇冷眼四扫,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但他却直觉地感到暗处必定有人在监视他。
因此他故意提高了声音说:“朋友!说老实话,你为何要找小林美雪?”
罗江明白他的用意,也高声回答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是她的朋友。”
“我看不是。”
“海!你不是带我去找她的吗?怎么……?”
“我是带你去和死神约会的……”一语未落,人已飞身前扑,双手扼住了罗江的脖子,二人同时倒在地上。
在缠斗中,罗江低声说:“吕奇,在你身后三十码处有两个人影,大概是盯你的,速战速决吧!他们万一插手,我就非得真死不可了。”
吕奇一面和罗江很认真地扭打,一面心念暗动。低声问道:“你身上带了枪吗?”
“有一支。”
“什么型号?”
“点二二口径的‘曲尺’。为了防范未然,我不敢带警用枪,田中老虎特别为我找了这一支二次大战后留下的堪用品。”
“行了!装像点,我要下狠手了……”
“来吧!”
吕奇突然施展了空手道的打法,将对方的颈项勾进臂弯,全力猛扼,看上去倒真有点令人惊心动魄。
这样虽然未必真会使罗江窒息,滋味却也不太好受,为了不受太多的罪,只挣扎了一分钟就垂了颈项。
吕奇鬆开他,装模作样地在对方身上搜索一番,取出那支“曲尺”纳进袋中,将罗江的“尸体”推进了木津川污浊黝暗的河水之中。
他转过身来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双手拍打著身上的尘土,然后步履疾快地向福元钉走去。
吕奇一去一来只费时半个小时,现在他又面对饭田清朋了。他回来时故意绕了远路,目的是希望对方先一步得到部下的报告。
“怎么样?”饭田清朋透出关切的神色。
“干掉了!”吕奇冷冷地说。
“噢!?尸首呢?”
“推进了那条小河。”
“金样,有没有问问那家伙是什么来路?”
吕奇摸出那支“曲尺”手枪,放上榻榻米,用力一推,那支枪就滑到了饭田清朋的面前。
饭田清朋拾起枪来看了一眼,喃喃地说:“旧家伙,这不是警用枪,难道那家伙也是个道上的朋友吗?”
吕奇点点头说:“我也这样想,不过任何一件事情我都需要得到加倍的证实后,我才肯深信不疑。请饭田老板派一个人去将美雪带到这裡来。”
“金样,你……?”
“我要问问她。”
“那么,”饭田清朋向跪坐在他身旁的长谷明川挥挥手说:“你去将美雪带到这裡来,就说金样要问她的话。”
“是!”长谷明川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幢二层洋房裡虽有不少房间,也住了不少人,然而范围却不太广阔,仅只一分钟,松本千代就跟著长谷明川来了。她心中已预知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不但提高了警觉,也保持了高度的镇静。然而她却故意在脸上流露出慌张的神色,语气微微颤抖地问道:“金样,有什么事?”
吕奇走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沉声说:“美雪,你要说老实话!”
状似凶险,其实他的手指却在她的腕部暗暗敲出一组电讯号码——小心应付,罗江曾来找你。
松本千代得到暗示后,立即给了对方一个会意的目光。她不难从吕奇的 95ee." >问话中察知自己该如何回答。
“金样,”她依然装作不胜惶然地说:“什么事啊?”
“你以前在别的地方干过卖春的行业吗?”
“没……没有。”她否认:任何一个女人被别人问到这个问题,也必然会力加否认。
“啪”地一声,吕奇重重地甩了松本千代一个耳光,而且出手很重,她的嘴角立刻淌出殷红的鲜血。
吕奇私心中感到抱歉,而脸上却浮现狰狞之色,显示他是一个十足暴虐的歹徒,同时语气严厉地说:“说老实话。”
松本千代泪眼滂沱地说:“我……以前在横滨做……做过。”
“别打算瞒住你过去的事,我姓金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肮葬点也没有关系。老实说,在横滨时有没有相好的男人?”
“没有啊!”
“还想捱打?”
“真的没有呀!”
“方才有一个名叫森田次郎的男人到‘浪人旅店’找你,他不就是你以前相好的男人吗?”
他的手指又以轻重不同的颤动,用密码提示对方——说他是流氓,再将名字略加变换。
松本千代反应极快,立刻显出愤慨的语气说:“原来是他!?我就是因为在横滨受不了他的压榨,方逃到这裡来的。而且他的本名也不叫森田次郎。”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别人叫他大哥,他则经常使用化名,不过每次都是用森田这个姓。金样,拜託别让他知道我在这儿。”
“他那么可怕吗?”
“他不但要钱,而且要人,稍不如意就是痛打一顿,他将女人简直当畜牲一般看待。”
“放心!他已经被我宰了,回去休息吧!”
“是……”
她刚回头要走,吕奇却一把拉住她,恶狠狠地说:“美雪,我姓金的可没有拿你当畜牲看待,而且留你一夜,给你十万元。在我未离开这儿以前,你给我老实一点,如果你要离开这儿一步,我就要扭断你的脖子。走吧!”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饭田清朋听的,表示他目前很需要这个女人,那么饭田就不会对她有所伤害了;事实上,饭田此刻已毫无疑虑,对吕奇更是百般信任了。而且还推翻了他方才对“美雪”所作的假设。
他嘿嘿地笑著说:“金样,你放心,她是无法擅自离开这儿的。不过你要将她管紧点,她下午故意去公共浴地沐浴,惹得一些男干部眼裡冒火。万一有那一个熬不住缠上了她,那时我就不好对金样说话了。”
“哼!”吕奇的手指尖几乎戳到松本千代的鼻尖上,声色俱厉地说:“你给我老实点耽在房裡。”
“是!”松本千代一副楚楚堪怜模样。
饭田清朋挥挥手说:“长谷,你送美雪回房去吧!”
“是!”长谷明川必恭必敬地应著。
第七章 视为心腹
待长谷明川带领松本千代离开之后,饭田清朋高声向门外守护的五郎叮咛道:“五郎,不淮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要和金样谈话。”
“是!”门外的五郎应了一声,也离开了房门口。
吕奇故作不解地问道:“老板有何见教?”
饭田清朋压低了声音说:“金样目光如电,料事如神,今天一整天,可曾发现本组干部之中有谁行迹可疑么?”
“一日所见无几,尚不敢断定。”
“金样,并非我一心想早些得到你手头那批货色。如今警方对你追缉甚严,只怕夜长梦多……”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那么……?”
吕奇知道现在已到了更进一步之时,不待对方提出问题,立即将两道目光投射在对方脸上,神色凝重地说:“饭田老板,并非姓金的自高自大,不肯相信朋友,只是为了彼此的安全,想请饭田老板表示一下态度。”
“金样,你怀疑我缺乏诚意?”
“话不是这么说,各有立场,谁都该为自己的利益著想。如果饭田老板真打算和我合作,那么彼此就该剖腹倾谈;如果只因为贵组目前缺货,想要那五磅货色来应付市场,姓金的立刻告诉你藏货之处,而且还分文不取,从此你我分道扬镳,免得连累贵组。”
饭田清朋微微笑道:“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要和你长期合作。”
“那么,我想瞭解一下贵组的组织情形。”
“金样还不能一目了然吗?”
“正因为我能一目了然,所以才发觉贵组的内部情况不同于一般组合,而且干部群中似乎也有特别与普通之分。”
“噢?”饭田清朋两道目光突然异常明瞭,紧紧地盯在吕奇的脸上,冷冷地问道:“你这样说有根据吗?”
“有!”吕奇语气非常肯定。
“请讲。”
“贵组有多少干部,臂上刺有黑色盘龙;大凡有这种标帜者,似乎都享有特权,但愿我没有看错。”
饭田清朋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地说:“金样目前正被警方严密追缉,需要一个存身之所;而本组需要货色应付市场。你我是基于各自的需要而合作,只要彼此条件对等,均具诚心就行,似乎没有谈到其他方面的必要。”
“饭田老板这话说错了,我姓金的绝不是因为要找存身之所才和贵组合作。”说到这裡,吕奇站了起来。“我立刻就离开这儿,请派一个随我去取那五磅货色,算是我对饭田老板表示一点小意思。”
“金样,”饭田清朋走到他面前,语气沉重地说:“你是一个成名人物,而且一向独当一面。我不打算套住你,而且你也不是轻易能被人套得住的。本组的确有一些不同于其他组合之处。如果你不明内情,合则留,不合则去,听随尊意,一旦得悉本组合的秘密,你那时就不能轻率离去了。”
吕奇语气低沉而有力地说:“饭田老板,我是仰慕贵组在地狱街之威名而来,既来就没有求走之心,如果饭田老板认为姓金的可以信赖,不妨详告,如果有所顾忌,也不必勉强。而且我保证离开之后不对任何人提及有关贵组的一个字。”
“金样,如果就像目前这种情况你我合作的话,你也是一个老板的身份;但是,当你明瞭某些秘密之后,你就……”
吕奇接口说:“你不说我也明白,想必还有另一个大老板在暗中指挥贵组,如果那位大老板真有明量,我姓金的也不会在乎什么名份。”
饭田清朋像是作了一番深思熟虑,才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金样!你听说过‘黑龙会’这个名辞吗?”
“好像是二次大战期间贵国一个特务机构的名称。”
“‘黑龙会’并非特务机构,只是在为特务机关效力的一个民间组织,战后盟国竭力要消灭这个组织。第一代的人物多半受到了战犯法庭的无情裁判,然而第二代,第三代却还在继续为了维持‘黑龙会’这个光荣名称而努力,只不过没有公然活动罢了……”
吕奇故作不解地插口说:“‘黑龙会’是一个政治性的组织吗?”
饭田清朋摇摇头说:“毫无政治色彩,但是却是最神圣的民间组织;‘黑龙会’有光荣的传统,它绝不容许侵犯……”
他说这种话时语气特异,目中也有异样的光彩,显然他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黑龙会”份子。
吕奇装著恍然大悟的样子,喃喃自语地说:“难怪他们的臂上都刺著一条黑色的盘龙。……饭田老板想必也是‘黑龙会’一份子了?”
饭田清朋点点头说:“不错!从现在起,你也是‘黑龙会’一份子。”
“我?”吕奇面呈惊色,心中却在狂喜。
“你必须参加,否则……”
吕奇接口说:“我懂规矩,否则就得死,可对?”
“金样,你说对了。”
吕奇轻笑著说:“饭田老板,并非你的话威胁了我,而是我觉得加入一个组织我就会受到那个组织的保障,比起我一个人孤军奋斗要安全得多。不过,这事并非儿戏,我必须先见见那位大老板。”
“大老板也得要见见你,”说到这裡,饭田清朋语气一沉:“金样,如果大老板认为你不够入会的资格,你也是死路一条。万一有那种结果,请别怪我,是你自己选择的啊!”
“放心吧!我自信绝对够格。”
饭田清朋点点头说:“好!我们现在就走。不过我要警告你,在你的身后有无数支枪监视著你,希望你不要开玩笑。”
吕奇以一个轻鬆的耸肩动作代替了答覆。
饭田清朋在起身离座之前,伸手在桌下摸索了一阵,吕奇心裡有数,那一定是按动了某一个警号系统的电钮,先一步通知他的部下淮备押解自己去见那个藏在幕后的指挥者。
那么,所谓“黑龙会”的总部必然在另一个地方。不管是乘车或步行,吕奇都自信能记清楚方位。
结果却大出吕奇的意料,原来饭田清朋和另外两个手中端枪的大汉一前一后地夹著他走进了楼下的地下室。吕奇不禁暗暗惊疑,原来“饭田组”所在地的这间楼房看上去不大,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多的秘密设置,不得不使吕奇对这个瘦骨嶙峋的黑色人物刮目相看了。
进入地下室后,吕奇再次感到讶异,因为他方才的判断又告落空,现在他们置身之处,并非地下室,而是一条地下通道。在现代化的都市中,无不佈满了如蜘蛛网一般的地下水道,在网状的地下水道中再修建一条属于自己的地道,不被工程机构及警署发觉,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由此可见,对方的组织异常庞大。
吕奇想仔细观察一下地道的建筑情形,然而饭田清朋手裡那支手电灯的光圈仅能照亮路面。他突然想到,这条地道可能是在二次大战期中所建造的,那时“黑龙会”是日本特务机关的核心份子,又是日军情报战场上的核心份子,建造一条秘密地道并不是难事。大战结束时,日军的情报档案于一夜之间完全焚燬,首脑人物纷纷切腹自杀,自然不为外人所知了。
吕奇暗中估计,在地道中业已走了二百码左右,而且还转了不少弯,却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不禁微微吃惊地说:“饭田老板,非常令我吃惊。”
他故意加重语气,希望能从对方口中瞭解一些情况。
“是指这条地道而言么?”饭田清朋的语气有些傲然。
“嗯!这是一件伟大的建筑工程。”
“说来你也许不信,这条地道是日本官方建造的,现在官方却又千方百计地想加以破坏。”
“想必建造在二次大战期中。”
“你说对了!”
“还有多远?”
“就快到了。”
“饭田老板,大老板是怎样一个人物?”
“金样,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见过吗?”
“见过,可是他戴著面具。”
“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人。日本女性永不会成为统治者。”
“你称大老板为统治者?”
“这就是‘黑龙会’的最高使命,统治全人类,甚至全宇宙。”
吕奇心中不禁暗暗一动,这种“高调”和“美人局”首脑X夫人所喊出的口号完全一样,莫非二者有连带关系?……在东京“花月座”剧场跟踪的人……氰化钾药丸……将这些连结起来,吕奇已肯定这个日本特务的馀党绝对和“美人局”有关,那么……?
突然,饭田清朋的话声打破了他的沉思:“金样!如果你能通过大老板的面试而参加组织,你应该感到骄傲,因为你已成为伟大统治者的部下……”
“如果不能通过大老板的面试呢?”
“你将要被杀,但你也应该感到骄傲,因为你是死在一个伟大统治者的手裡,那是无上荣幸的事。”
“我明白,不过我希望得到前者的骄傲。”
“我也有这个愿望。”饭田清朋说,“在我的观察下,你是一个非常精锐的干部,有你,可以增加组织的实力。”
说到这裡,前面突然出现了熠亮的绿色灯光,吕奇看到了一座紧闭的铁门。他恍然大悟,同时也感到吃惊。“黑龙会”的总部在地下,难怪田中老虎无法查到他们的巢穴了。地面上是闻名的地狱街,那么这裡该是名实相符的地狱城。现在已将要走进去,然后展开一场生死追逐。想到这裡,吕奇非但心情未感觉紧张,却相反地吁了一口长气,不愧是一个干练的安全工作人员。
饭田清朋在铁门前停下,在门旁一个键钮上按动了一下。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喝问:“干什么的?”
饭田清朋回答说:“带领新进人员面见大老板。”
“等一下。”
吕奇并未对这些电子设备感到吃惊;目前日本是世界上电子工业最发达的国家,“黑龙会”手裡有各种非法事业可以赚进暴利,然后再添 8bbe." >设这种电子化的装置。
过了一分钟,铁门自动打开,门内有两个荷枪大汉。分左右站定,其中一个告诉饭田清朋说:“大老板正在议事厅,请直接去。”
饭田清朋向吕奇及另外两个大汉摆头示意,四个人跨进了铁门,两个大汉手中的枪则交给守卫的人暂时保管。由此可见,大老板对任何人都不会加以轻信,连饭田清朋也不例外。
穿过一条三十码的走廊,眼前豁然开朗,吕奇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灯光,他知道那些都是仪器的指示灯;那么,石原长津和大岛龟一郎二位博士被置留在此地的可能性非常大,吕奇不禁暗暗高兴。
议事厅约莫有一百坪左右,正对著进门处的牆壁边放著一把金碧辉煌的座椅,坐著一个男人,他穿著金色的衣袍,面上戴著一副形同魔鬼的面具。吕奇知道对方必然就是饭田清朋所说的大老板了。
在大老板的身后站著八个男子,四个人穿著现代服装,手端轻机关枪;另外四个人则穿著日本古代武士服装,腰挂长刀。吕奇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他们是一流的枪手和高段剑士。
有一个女子面对大老板而立,只见她长髮披肩,身段美好,虽然未见她的面部,吕奇也可以猜想到她的姿色也必然不坏。
大老板见他们进来,扬手挥了一下,示意他们就站在进门处,然后又以严厉的声音问道:“洋子,你有什么解释?”
那个名叫洋子的女人语气诚惶诚恐地说:“报告大老板,根据早先的情报,对方将乘坐国泰航空公司班机飞来东京。我在羽田飞机场已安排好了狙击手,想不到对方临时退票,换乘了其他班机,这不是事先可以预料的。”
“可是,事后不是又在银座发现了踪迹吗?”
“当时不敢肯定,所以先派人跟踪,想不到跟踪者被对方发觉,还好我们的人服毒自杀……”
“洋子,你知道你疏忽职守吗?”
“我知道,我待罪图功。”
“告诉你,因为你的疏忽,J.A.S.的工作人员可能已经在我们的附近潜伏,这都是你造成的。”
“是!”
“洋子,你应该懂得组织的纪律。”
“我懂得。”她镇定地回答,然而她的双肩却在轻微地颤抖,显然她已预知她将得到什么惩罚。
“那么,还有什么话说吗?”
“请求……大老板给我机会……”
“机会只有一个,如同人的生命一样,只能活一次。你已经放过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的话声未落,突然一个网状铁笼自上而落下,将名叫洋子的女人罩住,洋子发出一声惊骇的低呼。
吕奇面上的神色平静已极,因为他知道稍一不慎就会使自己找上死亡的道路。从洋子和大老板的对话之中,他已发现此地就是“美人局”的外围据点,只要他所担当的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其他的他无法顾及,也无力顾及,自然他不去关心面前这个长髮披肩的女人将遭到何种命运。
洋子忽又发出一丝妻厉的尖呼,吕奇虽说无法去关心她;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心惊肉跳。原来那个网状铁笼的上端连结著一根皮管,此刻那根皮管内已经爬出来无数的黑绿色毒蛇,正向洋子展开了猛烈的袭击。吕奇认得出那种毒蛇——是盛产生在南洋一带,专喜吮食动物鲜血的“竹叶青”。看来这个大老板具有极为残酷而又暴虐的性格。
洋子全力拍打著,但是却挽救不了她的性命。毒蛇的唾液随著利牙很快地进入她的血管,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就麻痺了她的神经中枢,她萎顿地倒下,使那些毒蛇嗜到了一顿美食。
洋子躯体内的血液很快被蛇群吸尽,蜿转扭曲的毒蛇又爬回了皮管,大老板则仰首发出了令人心悸的狂笑。
铁笼重又上昇,洋子尸体倒卧之处的活板突然抽开,尸体落了下去,吕奇彷彿听到了水声,也许那裡面还喂著食人鲨,一个陷入地狱城的女人,在顷刻之间不但丧失了她的生命,连肉体也突然消失了。
大老板狂笑了一阵,这才向饭田清朋问道:“饭田,这人是谁?”
饭田清朋恭敬地回答说:“他就是‘黑豹’金镇奎。”
“带他来干什么?”
“他愿意参加我们的组织。”
“噢!?”大老板转过头来望著?99lib.吕奇。“过去你是一个独当一面的人物,怎么突然要想到参加我们的组织?”
吕奇冷冷地回答说:“自然是有原因的。”
“请说出来听听。”
“一来因为我目前已走投无路;二来则因为我不满意多年我所建立的一点成就,想好好地 5927." >大干一场。”
“以前你指挥别人,现在要听别人的指挥,你会服气?”
吕奇依旧语气冷冷地说:“在几分钟之前,我还不太服气。然而,我现在已死心塌地的接受大老板任何指挥,虽死无悔。”
“那是什么道理?”
“因为我亲眼看到了大老板处置一个失职的干部,大老板的作为正是我私心所崇拜的典范。”
“你可曾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如此处置你?”
“如果我有失职之处,甘受任何制裁。”
“嗯!很好……听说你是一个打斗全才。”
“愿受测验。”
大老板未再说话,只是伸手在座椅的扶手上按了一下,牆壁上一块活板立刻滑开,裡面摆满了日本长刀。
吕奇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傲然地走过去,拿了一把长刀。待他旋转身来时,本来站在大老板身后的四武士之一,已经走到大厅的中央,双手高举长刀,摆好了架势,两道冷电般的光芒投射在吕奇脸上。吕奇一瞥之下,就估计对方在剑道上的功夫最少也有四段以上的段位。
吕奇在这方面有很高的造诣,而且雄心勃勃,虽没有轻视对方,却也没有怯弱。举起长刀,严阵以待。
大老板冷声道:“我要看看‘黑豹’的威名是否虚传……”
他的话声未落,执刀武士就大吼一声,身形猛扑,晶光闪闪地举刀向吕奇兜头劈下。其势威猛已极。
吕奇知道对方用的是一招“大头砍”,然而他发觉对方的刀锋微微右偏,显然无意伤他,只想削去他一片衣袖教他落败,自然这种比试,也没有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能甘休。
可是吕奇却下了狠心,如果只在刀法上比功夫,他未必能赢过对方。他决定在一动刀之初就置对方于死地。地狱街的不良份子人人该死,如此也正好表现出“黑豹”金镇奎的残忍性格。
心志既决,身子也就纹风不动,等待对方扑到近前之际,突然将身子一蹲,摔刀横扫。
对方发出一声厉呼,身子倒摔出去,腹下血渍如同泉涌,连肚肠都从剖口处迸裂出来。
吕奇目睹之下也不禁感到心悸,但他却丝毫不露声色,刀尖著地,双手握住刀柄,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老板沉声说:“金镇奎,对方在刀法上留有馀地,你怎么反而挥刀杀他?”
吕奇冷冷地说:“这就是他该死的理由。”
“这话怎讲?”
“对敌人仁慈,就是自取死路。”
“有道理,”大老板语气间已透露出嘉许之色。“你的刀法好,出手也狠,应该是个好干部,现在将刀放回去。”
吕奇放回长刀,大老板向他身后站立的另外三个武士一挥手,他们立刻丢弃长刀,吼叫一声,同时向吕奇扑过去。
吕奇怀著惩恶洩忿的心情,所施展出来的空手道更见威力,不到三分钟,那三名攻击者全部躺下了。
大老板嘿嘿地大笑道:“你那一招威势凌人的‘飞燕三日月蹴’,的确名不虚传。好!你杀了我一名干部,刚好由你来递补。”
吕奇转过身去,以恭敬的声音说:“深愿效劳。”
“好!”大老板连连地点著头说:“我立刻召集重要干部,隆重办理你的参加组织仪式。”
他一面以右手按动座椅扶手上的键钮,一面以左手向饭田清朋抬了一下,后者立刻走过去,在距离那把金碧辉煌的座椅前约莫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大老板显然在向饭田清朋陈述什么,饭田清朋也在低声报告。吕奇虽然竭力想知道对方在谈些什么,无奈他们交谈的声音太小,而且两下距离太远,他连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不过,吕奇却看见大老板在频频点首。由此可见饭田清朋目前所作的陈述,对他是有利无害的。
他不禁吁了一口长气,目前已经算是逐渐接触到问题的中心;也可以说是逐渐接触到死亡的边缘99lib?。成败?生死?不但要靠机智,也要靠运气。那是吕奇目前所不能预卜的了。
第八章 夺命佳人
松本千代回到属于她和吕奇的那间卧房后,一直在注意自己的环境,然而时间已到凌晨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她意识到,罗江突然出现所引起的一场惊涛骇浪,已经被吕奇抑制住了。但是,吕奇深夜未归,却又令她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她打开房门,看见走廊上有一个大汉在来回走动。她心中不禁发出疑问:是在监视自己吗?
为求证实,当那走动的大汉经过她房门口,目光向她贪婪地投射时,她立即趁机问道:“大哥,我能到老板房裡去一趟么?”
那大汉一双目光虽然显得很殷勤,一张嘴巴却不太热心。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向她挥挥手。
那是许可的意思,松本千代鬆了一口气,因为对方并不是来监视她的;然而她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说要去饭田清朋的房间原本是试探性质。突又不去,岂不引人疑窦?若去,万一饭田清朋查问起来,将如何回答?……
想了一阵,她认为还是去一趟为妙,问起理由,可以说是找吕奇。即使饭田清朋不信,吕奇也会出面迴护。想到这裡,松本千代就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带上房门,向长廊尽头走去。那裡有一座楼梯,她已知道饭田清朋的房间该如何走法。
白天,在这儿活动的人不在少数,现在,除了那个担任巡逻的大汉以外,松本千代再没有遇见第二个人,想必都已睡了。
登上二楼,来到饭田清朋那间静室的门口,松本千代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她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在纸门上轻弹了一下。
“谁?”房内响起一声浊重的喝问,接著纸门拉开,那个专作饭田清朋近身护卫的五郎出现了。
松本千代已知道他的名字,连忙笑著说:“五郎哥!我来找金样。”
其实,她已明知吕奇不在,而且她还肯定饭田清朋也必然不在,因此胆子壮了许多。
松本千代的美,是深具诱惑力的,至少在地狱街很难看到她这种美艳的女郎,因此,五郎在和她面面相对的那一瞬间,就收敛了他脸上的狰狞之色,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淫靡的笑容,邪里邪气地道:“怎么?一个人睡不著?”
松本千代心头不禁一动,同时想起了她和吕奇曾经讨论过,而尚未获得结论的一项行动计划。五郎显然已经对她起了邪念,那么她就应该把握机会,将那个行动计划趁机付诸实施。
因此,她先抛给对方一个娇媚的笑容,然后以羞怯的声音说:“五郎哥真会说笑话……金样不在吗?”
“他和老板出去了。”
“哦!那么……”
“慢走!”五郎色胆包天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美雪!进来坐坐吧!金样恐怕暂时还回不来哩!”
“那怎么行?万一……”
“是怕金样知道吗?”五郎的另一隻手已经将松本千代搂了过来。而且,他心中也未过份将那头“黑豹”看在眼裡。
“这裡不行的……”松本千代故作轻微的挣扎。而且这句话也有强烈的暗示,如果对方愿意到她房裡……
“这裡最好,谁也不敢来。”
“万一老板……?”
“放心!老板要回来之前我会事先得到消息。”说到这裡,五郎用力一拖。“快进来!”
松本千代被对方拖进房裡去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用力挣扎。这正是她的目的,在任何场地对于她所进行的谋略都没有影响,最大的关键是要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洩露秘密。
黑色人物无不残暴成性,他们对待女人自然不会细语温存,进入房中,五郎立刻对松本千代展开袭击。
松本千代的挣扎并不强烈,但她也不会让对方轻易达到某种目的,那样将使她的牺牲毫无代价。身为一个女性特殊任务工作者,不会去珍惜她们的皮肉,但也不能作无谓的浪掷。因此,她无时无刻不在注意什么机会可以使她不著痕迹地打开话匣子,引导对方开口说话。唯有那样才能在对方的言语中获得一些她想要知道的秘密。对此行的任务将有莫大的帮助。
殊不料五郎和松本千代双方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走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步履声。
五郎立刻鬆开了松本千代,脸色也为之一变,拉开了内间的纸门,向隔壁的屋子挥了挥手,示意她躲进去。
松本千代立刻躲进内间,五郎将纸门关好,他一口气尚未吁出,外面已传来了低声呼叫:“五郎哥……”
五郎定了定神,才走过去拉开纸门,沉声问道:“什么事?”
“请叫醒老板……。”来人以为饭田清朋已睡。
“老板不在。”
“噢!?”来人不禁楞了一下。
五郎惦记著裡面那间屋子的松本千代,只希望快些将来人打发走,因此神气活现地说:“老板交待过了,有什么事告诉我。”
“五郎哥!”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黑豹’方才在木津川旁边扼杀的那?个家伙并没有死……”
“真的?”
“我亲眼看见他在飞机场乘飞机离去。”
“有这种事?”
“姓金的杀人一向不曾失手,那家伙怎会死而复活?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得赶快想办法通知老板一下。”
“嗯!这其中的确大有问题。”
连这两个小小干部都发觉其中大有问题,一旦传到饭田清朋耳中,吕奇的身份立刻就会引以疑窦,那时局面将不可收拾;因此藏在内间的松本千代在暗暗骇异之下,立刻有了决定。虽然她的决定有些冒险,她也无法再加以考虑。根据她的猜想,吕奇此刻必然已更进一步地深入了对方的核心,如果罗江未死的事传进饭田清朋耳中,吕奇就会前功尽弃。
她从乳罩两侧的暗袋中取出两把长不足二寸的短小飞刀,用脚趾塞进纸门的缝中,猛力将门向旁一推。
“哗”地一响,站在门口的二人飞快旋身,松本千代右手一扬,两把短小飞刀就脱手而出,刺进了那两个家伙的心房。刀尖淬过剧毒,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二人就会丧命。
松本千代冷静地看著二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肢体,逐渐不再动弹。她才走过去察探二人的鼻息,确定他们俱已死亡,这才拔出了尸体的小刀,又将二具尸体拖回内间,然后匆匆离开。
楼下巡逻者也需要解决,因为那家伙知她曾经上楼。此地连死三人,自然会影响局面,但是这样却可以给予吕奇一个缓衝的时间。所以,松本千代方自作主张地採取紧急措施。
她镇定地走下楼来,在梯口就遇见了那个在走廊上来回走动的男人,她的右手一扬短小犀利的飞刀就刺进了对方的心脏。她静静地等候对方死去,才拔出小刀,冷眼一瞟,后门就在梯口边,横栓业已插上。松本千代轻轻将横栓拿开,然后疾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可以从后门逃走,但是她不能这样做;因她必须等待吕奇回来时将她所知的情况告诉他。同时,她也存下一点侥倖之心,三件命案被人发现时,不见得就会将查缉凶嫌的目标放在她身上。
她熄去了灯,躺卧在床上,全神贯注地聆听著任何一个轻微响动,然而週遭却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松本千代没有腕表,她盘算著时间,大概已到凌晨二时许了;这真是她平生所遭遇的最长一夜。
凌晨二时——
吕奇已经接受了所谓最隆重的参加组织仪式——宣誓,并在臂上用电动纹身器刺了一条黑色的盘龙。吕奇并不十分在意那个丑恶的记号,任务完成后,他只要去一趟美容整型医院,就可彻底消除了。
“黑龙会”重要的干部业已派去,偌大的议事厅裡只剩下了大老板、饭田清朋以及吕奇三人。自然,站在大老板身后的八名护卫枪手及武士还在,不过,其中有一名执刀武士是新换上来的。
饭田清朋讨好卖乖地说:“报告老板,‘黑豹’……”
大老板沉叱道:“不淮再叫他‘黑豹’,他现在是一条杰出的‘黑龙’,是本会的新血,从今以后改叫他的名字。”
“是!是!”饭田清朋必恭必敬地连声答应。“金镇奎手中还控制著五磅吗啡,他已说过,那批货色算是他参加组织的献礼。”
“是吗?”大老板的语气有点阴沉沉的味道。
吕奇不禁心头暗怔,所谓五磅吗啡,那只不过是一个饵,引诱鱼儿上鈎而已。事实上,他连五公丝的吗啡也拿不出来。儘管如此,他仍然煞有介事地回答说:“是的。我立刻就可以到藏匿的地点去将货物取来。”
饭田清朋接著说:“大老板,目前市面上的货色齐全,为了拉住基本顾客,我看还是立刻教金镇奎去跑一趟……”
不待他的话说完,大老板就接口说:“贩卖毒品只是一种掩护行为,并非本会最主要的任务,那批货色等待以后有空再去取回好了。”
“是!”饭田清朋低首答应。
吕奇也同时吁了一口气,自然他还有一份窃喜。他从对方的口气中已经听出,可能立刻就会重用他。
大老板语气缓慢地说:“金镇奎,方才我已亲眼看到了你的刀法和空手道绝技,的确是名不虚传。不过我还要想瞭解一些事情;日本水上警视厅的警艇曾数度在海面上对你加以截拦,结果都被你逃脱,你究竟有什么妙法?”
吕奇回答说:“我对水性非常熟悉,驾船技术也很精良,最重要的逃生原则还有两个字,那就是要勇,要狠。”
“嗯!”大老板缓缓地点著头。“不过,你这次在鹿儿岛外海被警艇追缉而坠水,结果你却没有死,真是太富于传奇性了。金镇奎,我现在要你作一个详细的报告,说出当时情形。”
吕奇心头不禁一怔,难道对方是要查验自己的身份吗?但他立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对方怀疑他,必定在举行入会仪式之前就要加以盘诘,绝不会等到现在才能询问。
对方询问的动机必然是想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然后再派以适当的任务。因此,他决定加以渲染、吹嘘。
“老板,”他以自豪的语气说:“我有超人的体力,即使在海水中沉浮二十四小时以上也能支持。而且我还练过合气道,吸一口长气,能在水中潜行十分钟。这次坠海后,我以十四个小时的时间泅到鹿儿岛登陆。当时发现陆上对我追缉甚严,我又淮备了一个气袋,以长泳自‘九州’到达‘四国’。”
“海!”大老板一声低呼中透露了嘉许之意。“我相信你没有吹牛,你也的确是一个超人。”
“老板讚夸。”
“金镇奎,现在你将本会的最高目标说出来。”
“控制全人类。”
“不错。”大老板点了点头。“控制全人类是我们的最高目标,但是这项伟大的工作却不是本会可以独力完成的,因此我们尚在接受另一个伟大组织的指挥,那就是‘美人局’,你听说过吗?”
吕奇听说之后,是既兴奋,又紧张。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流露一丝神色,摇了摇头说:“没有听说过。”
大老板又接著说:“那个伟大组织的最高负责人是X夫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不但有伟大的构想,也有超人的能力。”
吕奇仍然不动声色地静待下文。
“金镇奎,”大老板压低了声音说:“现在我要派你带一份文件去见她,这是最光荣的任务,你一定要全力完成。”
吕奇的兴奋真是不言而喻,所谓文件,必定是石原,大岛二位博士的研究报告,他发觉从开始到现在,竟然没有走错半步路,看起来,比上次黄约翰博士那一案要顺利得多。
故语气严肃地回答说:“老板,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嗯!正好你赶上了这一伟大而重要的任务,顺利完成之后,你不但能获得记功也替本会争取了莫大的荣誉。”
“老板!那位X夫人在何处?”
“不知道。不过在凌晨三时,我将接到X夫人的密电通知。”大老板的语气顿了一下,又接著说:“你可能要从和歌山市驾船出海,然后到海面上某一个会合点去面见X夫人,交出你所携带的文件。”
“出海?那是……?”吕奇故作惊疑之问。
大老板接口说:“X夫人在一艘性能极佳的潜艇上。……金镇奎!在海面上你可能会遭受警艇的拦截,那时你的泅泳长力及潜水能耐就有用了。”
“我决定拼死完成任务。”
“嗯!”大老板又转脸望向饭田清朋,沉声说:“饭田!一个小时以后,两位博士的工作已经完成,在天亮前由你带人将他们安全地送到和歌山市,X夫人一再叮嘱,绝不能使那些为我们有所贡献的专家受到伤害,否则,我们以后若再请到其他的专家,他们可能就不愿与我们合作了。”
“是!”
“现在,”大老板用手指了一下他的面前。“你们二人站到台阶上来。我带你们去看一些东西。”
吕奇和饭田清朋立刻走上了台阶,大老板伸手在座椅扶手上一个键钮上一按,他们所站立的地方,连同大老板那张金碧辉煌的座椅立刻像一座电梯似地缓缓下降。吕奇不禁暗暗咋舌,一个非法集团的总部竟然有如此堂皇的设置,难怪田中老虎要束手无策了。
下面又是一条长约十码的甬道,甬道尽头则是一座紧闭的铁门。大老板带领著吕奇和饭田清朋向铁门处走去,来到门口,大老板在壁上一个木箱裡取出两副面具示意他们戴上。
然后,他才按动键钮,铁门一分为二,缓缓向两边打开。
裡面灯光明亮,地上或卧,或坐著各色男女,约有百人,他们都是面色苍白,衣衫不整,有许多男女甚至裸裼袒裎,吕奇冷眼一瞟,就知道这些男女都是吸毒的瘾君子。
在这间屋子的最裡面放著两张写字檯,有两个头髮苍白的老者在伏案疾书。吕奇早已见过他们照片,就是在地狱街失踪的石原长津和大岛龟一郎二位博士。他们尚活著,吕奇倒是很兴奋的。
吕奇和饭田清朋併肩行在大老板的身后,此刻,他故作不解地悄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饭田清朋低叱道:“不要多问!”
大老板挥手示意他们二人不要跟著,他则走到那两张写字檯的前面,嘿嘿地笑著问道:“二位的研究报告在三点钟以前可以整理完毕吧!?”
二位博士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吕奇从他的面貌上认出他就是麻醉药物专家石原长津博士。
“先生!”石原长津皱著眉头说:“我在事先就一再表示过,三天的时间要做一份完整的研究报告,实在太仓促。因为没有经过精密的分析,这份研究报告也就毫无权威性,所以……”
“不行!”大老板语气强硬地说:“你们一定要依时完成。”
大岛龟一郎博士也站了起来,语气异常稳定地..说:“先生,发展科学的意义就是为了造福人;再说,我和石原博士所以要研究麻醉药物对人类心理的影响,也就是基于造福人群的原则。在理论上说,麻醉药物有益于人类,但是使用不当,或者以麻醉药为达到某一目的的手段,那么就会对人类有害。我们来到此地后就一再表示过,希望知道你们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如果不违背造福人群的原则,我们愿意为你们作更深的研究。”
大老板摆手,语气冷冷地说:“你们不需要知道,只要照我的话提出你们的报告就好了。”
二位博士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石原长津说:“先生,我们所提出的报告对人类有利,也有害,因为报告内有双面资料。由于你们是何种性质的机构一直不肯对我们说明,因而使我们往坏处想。那么,我们的报告内容或许就不够详实了。”
“哼!”大老板性性地说:“果真吗?”
大岛龟一郎连忙说:“我们二人都是纯学者,不牵涉任何政治背景及自己的利益观念,自然我们要忠于我们的研究工作,然而你们又怎能信赖我们所提出的报告完全可靠?这是我们一直感到疑惑的事,希望能听到你的解释。”
大老板冷笑著说:“想必二位不会提出不详实的报告。”
“为什么呢?”二人同声发问。
“很简单,当你们完成这份研究报告后,立刻就要送二位安然归去。如果我们在事后发现这份报告的内容只不过是欺人之说,会请二位再来一次,而且我们可能还要以二位的家人为人质哩!”
二位博士又是一怔,良久,才同声喃喃地说:“你们真的要放我们走吗?”
“这是绝对的,你们可以深信不疑。”
“那么……”石原长津说:“……也请你深信这份研究报告的内容是绝对地忠实。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会违背我们的研究态度……”
大岛龟一郎又加以补充:“不过,因为时间仓促,或有草率之处。你们如果发现某处有疑问,请找我们,可以再加研究补充。”
“嘿嘿!”大老板不禁发出了笑声。“二位的合作态度令我感谢。那么,凌晨三时以前能够完成吗?”
二人同时点著头说:“没有问题,现在已书写到结论部份,大概再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结束,不会超过你规定的时间。”
“那太好了!”大老板说著语气突又一沉:“有件事情要请二位留意一下,当你们回去后,警方或许会盘询你们这几天的行踪,最好不要提起到这裡来的事情。我们不想使用暴力的手段灭口,希望你们自动保密。”
二人连连地点著头说:“放心!我绝对隻字不提。”
“那就好了,三点钟我等著看你们的研究报告,自然,我也会派人将二位送到一个属于二位自由的地方去。”
大老板一挥手,和吕奇、饭田清朋出了那间屋子,铁门关上,地板上昇,转瞬之间,重又来到议事厅。
大老板回归他的宝座,向吕奇说:“我要你送的文件就是方才那二位博士所作的研究报告,X夫人正等著要这份资料,你的任务可说非常重大。”
吕奇点点头说:“我知道。”
大老板嘿嘿地笑著说:“在你出发前还有四十分钟的宝贵时间,我已索知你的嗜好,现在由饭田带你去‘慰安室’调剂一下吧!”
“老板,你是指女性的调剂吗?”
“嗯!那是你最喜爱的啊!”
吕奇却连连地摇著头说:“现在我却不需要。”
“为什么!?”
“因为我在一项重大的任务开始行动之前,从不沾染女色。”
“哈哈!好干部,那么……?”
吕奇很快地接口说:“我想四处走走,熟悉一下这裡的环境。”
大老板毫不考虑地点点头说:“好吧!由饭田带你去,三时正,你们二人同时到这裡来报到。如果你喜欢喝两杯,这裡有很好的酒吧,免费供应各个名酒。总之,组织供应每一个干部的所需,你们只要奉献忠诚就行了。”
“忠诚是一个男子汉必备的条件。”
“哈哈!好!好!”大老板兴高采烈地连连挥著手说:“你们去吧!但是千万不要进入禁地。”
二人很恭敬地行礼,然后退出了议事厅。
饭田清朋摘下了面具,笑著说:“金样,想不到大老板如此看重你。”
“这还不是你的提拔么?”吕奇阿谀了一句,然后问道:“饭田老板,这裡还有什么禁地?”
饭田清朋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那么我们怎知何处是禁地?”
“禁地都有‘禁止擅入’的牌子。”说到这裡,饭田清朋语气一转:“金样,这裡没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既然不愿在这个时候找女人,咱们就到酒吧间去喝两杯吧!”
“也好!”吕奇点点头,随著饭田清朋往前走,忽然,他又搭讪著问道:“等一会儿咱们离开时还是走原路吗?”
“当然。”
“没有别的出口吗?”
“金样,”饭田清朋突然沉下了脸说:“你是我推荐入会的,所以我要提醒你,在这儿最好少问东问西。”
“多谢教训。”吕奇必恭必敬地说,同时在心头也提高了警觉。
第九章 绝命一枪
凌晨二时三十分——
“饭田组”楼下的命案终于被发觉了,在组合内除了老板饭田清朋之外,以长谷明川的职位最高,他不但是“黑龙会”的核心干部,也是组合的总管。于是,发现的人立刻来报告他。
长谷明川先察看前后门,发觉后门的横栓已经拉开。他虽是一个骁勇的打斗好手,却也是一个思维细密的人,他立刻发现了可疑之处:如果巡逻者听见有人敲打后门,走去开门,被外面的人突如其来地杀死,那么,他应该死在门边,怎会死在走廊的中央呢?
那么,是原来就在这幢房屋裡面的人动手的了?行凶之后再开门逃走,这种推断大有可能。
他知道老板吕奇已经去“黑龙会”总部,那么,唯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名叫小林美雪的女人…….99lib?
一念及此,连忙跑到那女人房间的门口,在他的想像中,凶手必已逃遁,因此他用力地将门一推。
殊不知房门在裡面锁牢,一推竟然不开。
房内也传来一声喝问:“是谁呀?”
长谷明川不禁怔住了,是怎么回事?他心目中的嫌疑者尚在房内,..难免又使他信念摇动起来。
不过,他决定察看一下对方的神色,于是高声说:“美雪小姐,请开门,我要问你几句话。”
松本千代等待了半个小时,暴风雨终于来了。然而她却很镇定,就那样披了睡衣去打开房门。
“你已睡了吗?”长谷明川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但是,那绝对不是色情的眼光。
“有……什么事吗?”
“美雪小姐,”长谷明川冷冷地说:“我们有一个人在走廊裡被杀了,想问问你可曾听见什么响动。”
“没有啊!”
“你睡得很早吗?”
“嗯!从老板房裡回来后就睡了。”
长谷明川向她投以性性之色,语气也非常森冷:“打扰你,你可以再上床去睡,最好不要离开你的房间,你看见死人的样子会害怕的。”
说完之后,掉头而去。
松本千代关上房门,以背抵门,吁了一口长气。然而她的心头却并不十分轻鬆,因为她发现长谷明川不是个好斗的角色,听口气,楼上两件命案尚未发现,那时……她想到这裡,突将意念丢开,吸燃了一根香烟,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等待著随时随地会来到的突发情况。
长谷明川离开松本千代之后就立刻向楼上跑去,他明知饭田清朋不在,但是他知道饭田清朋在离去前一定会对五郎有所交待,当他敲门不应,再拉开纸门时不禁楞住了,房内空空如也,这是不曾有过的现象。
他飞快地拉开内间的纸门,答案立刻揭晓,两具尸首横陈在他的眼前,一具是五郎,另一具则是派在大坂飞机场的“监视眼”,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他的脑际——毫无疑问,杀人者是为了堵绝某一秘密。
他仔细地在榻榻米上搜索,竟然被他发现了一粒红色的钮扣,他心中一动,将那粒钮扣捏在手心,重又来找松本千代。
长谷明川去而复回,已使松本千代感到事态严重,然而她的神色却异常镇定,笑著问道:“请问……?”
长谷明川摊开了掌心,冷冷地说:“这粒钮扣是你的吗?”
松本千代不禁暗喊糟糕,她没有想到方才和五郎一阵纠缠时,竟然让对方弄掉了一粒钮扣,局面恐怕将因自己的百密一疏有所改观。不过,她却力持镇定地说:“好像和我衣服上的钮扣相同。”
“何不看看你那件衣服是否少了一粒?”
松本千代从壁橱内取出那件衣服,认真地检视,然后低呼著说:“真是我的,大概是金样打我时扯落的。”
“美雪小姐,”长谷明川的话声冷如寒冰。“当时我在场,金样只是抓著你的领口,即使会扯落钮扣,也是最上面的一粒,绝不会扯落最下面的一粒。想必你方才又去过老板的房间。”
“没有啊!”松本千代连连地摇头,表情也很逼真。“你送我回房后,我就上床睡了,一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长谷明川就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只打得她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然后,他气势汹汹地逼过去,声色俱厉地说:“美雪小姐,免得皮肉受苦,你还是说老实话吧!你方才明明又去了一趟饭田老板的房间,对不对?”
松本千代也曾受过打斗训练,但是她曾经目睹过长谷明川的身手,冒然蠢动,那才真是自找苦吃;自然她也不会坦承经过,仍是一口咬定地说:“我没有去,我没有去……”
“啪啪啪”长谷明川一连甩了她好几个耳光,松本千代被打得嘴角流血,人也摔倒在地上。
长谷明川是一个具有暴虐性的黑色人物,在一阵狠打之后,残暴虐待的欲望开始在心底滋生。他衝过去,一手撕扭著松本千代的长髮,另一隻手扯碎了她身上的睡袍,胸罩和短裤。
“说!”他残暴地低吼著:“你去过没有?”
松本千代并不在乎赤身露体,她所耽心的是胸罩两侧暗袋中的小刀,一旦被对方发觉,那就难以解释了。
因此,她乞怜地说:“求求你!别这样……”
她的用意只是想使对方让她穿上衣服,孰料如此一来,更加使长谷明川的虐待狂大发,他从地上拾起她的胸罩,恶狠狠地说:“快说实话,否则我就用这件胸罩勒死你……”
说到此处,他突然语气停顿,面上流露惊异之色,因为他摸到了胸罩两侧暗袋中的小刀。
目前情势已使松本千代发觉不得不作亡命一搏了,因为小刀一露面,自己的身份和潜来此地的企图不言自明。自己将遭厄运那是小事,势必将影响吕奇的安全及此行的任务。
一念及此,立即飞身前扑,抱住长谷明川的足胫猛力一拖,对方那高大的身躯砰然摔倒在地。
松本千代顺势跟进,仍然披在身上的残破睡袍很快地套上了对方的颈项,全力紧勒不放。
长谷明川想不到松本千代会动手,而且他也没有将个弱女子看在眼裡,现在虽想反击,无奈双手又被松本千代那件残破的睡袍所绊,真如缚手缚脚,颈项上的勒索也愈来愈紧。
此刻,突然从门外衝进来两个大汉,前面的一人,飞起一脚踢在松本千代的头上,她的太阳穴处立刻流出泊泊鲜血,人也昏厥过去。
长谷明川这才从她的身躯下翻坐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喘吁不住。良久,才站起来说:“将这个女人抬到床上去,给她敷药,千万要留下她的活口。”
说著就衝出了松本千代的房间。
长谷明川深深瞭解“黑龙会”大老板的严格规定,除了饭田清朋之外,其他干部必须经过召唤才能前往总部。但是他目前已无法顾及这项禁令;松本千代的身份有疑问,那么黑豹金镇奎也该有疑问,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必须要立刻报告饭田清朋才行。
长谷明川回到自己的房裡,匆促地脱下睡衣,将衣服换穿整齐,然后一个人走进了地下室的通道入口处。
当他进入地下道时,他察看了一下腕表。凌晨二点五十七分。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不但对组织如此,对他个人也如此;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绝大的隐密,巩固了组织的安全,也获得一大功劳。
其实,凌晨三时前后对任何人都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尤其是两大集团的对手——X夫人和吕奇。
酒吧的灯光很幽雅,座位也很舒适,女性调酒师傅的笑语更是温馨。“黑龙会”的每一份子整日都非常紧张,但是只要到这儿来小坐,喝上一杯就会完全得到心神上的鬆弛。
因此,吕奇私心中深深对那位暴虐的“大老板”感到佩服;在妄想统治全人类之前,他已统治了他手下的干部。他所使用的是残酷和温馨的两个极端方法,那正是犯罪者心理上的微妙处。
吕奇旋动著手裡的酒杯,望著饭田清朋说:“饭田,你带我进入另一个世界。”
“是好的?还是坏的?”
吕奇抬手朝上面指了一下:“上面是举世闻名的地狱街,这裡应该是地狱城。然而我却认为这裡是地狱中的天堂。”
“真高兴你有这种想法。”
“大老板是一个奇特的人。”
“是么!”
“..看看这裡的情调,东京最负盛名的夜总会也比不上。”
“干部的精神需要调剂。”
“这些钮儿也很漂亮。”
“可惜你现在已来不及享受。”
“我还要回来的啊!”
“对!”饭田清朋重重地在他肩头上拍打了一下。“金镇奎,你那位临时情妇该可以丢弃了吧!”
“丢掉?”
“怎么?你还打算将她留在身边?”
“嘿嘿!”吕奇阴冷地笑了一声。“即使我打算将她留在身边,大老板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所以我要提醒你。”
“用不著,我姓金的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但愿你也懂得如何照顾你那位临时情妇。”
“我会教她死得毫无痛苦。”
“金镇奎,”饭田清朋又伸手去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放心!我会为你代劳的,用不著你操心。”
“饭田,你可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这是什么话?”
“一个人当要被别人捏断脖子时的痛苦神情,是很值得欣赏的啊!我可不愿放弃哩!”
两个人都放声笑了起来,那是一种丧失人性的表现。自然吕奇是伪装的,不过,他却装得很像。
笑了一阵,饭田清朋又压低了声音说:“不过,你却非得放弃这个欣赏垂死者痛苦神情的机会不可。”
“为什么?”
“因为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等会儿我们还要循原路离开,那是顺道,最多只不过耽搁一分钟,我并不在乎那一点小麻烦。”
饭田清朋神色凝重地说:“只怕你离开这儿时,不会再走原路。”
“是么?”吕奇表面上的神色很平静,然而他的内心却震惊已极。
“这是我的猜想,此地的出路只有一条。”
吕奇不禁暗喊糟糕,这样一来,松本千代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他故意装作轻鬆的神态耸了耸肩头说:“那真可惜!但愿能等到我回来时由我亲手处置。”
“你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吕奇不再说下去,此刻他已无法去顾及女助手的危急,事实上,连他自己的安危他都无法顾及到。
一人默然地喝完杯中的酒,女酒保又为他们送上一杯。
饭田清朋凝注在他脸上,喃喃地说:“金镇奎,你脸上那块刀疤此刻又红得多了。”
“嗯!酒喝得愈多,疤痕就愈红。”
“看你的身手,你应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那块刀疤是如何留下来的!对方也许是个黑道中的高手。”
吕奇也不知道“黑豹”金镇奎左眼下那块刀疤的来源,此刻他只有信口胡诌了。自然,对方不会明白他是在瞎说。
“的确是一个高手,那是我父亲。”
“噢!?那好像是刀疤哩!”
“不错,他打算杀我。”
“为什么?”
“因为我犯了错。”
“后来,他因何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打倒了他。”
“你打倒你的父亲?”
“在那时他不是我父亲,因为他要我的命。”
“好家伙!”饭田清朋嘿嘿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难怪日本警方拿你没有办法了。”
吕奇语含双关地说:“否则,我也不敢闯到这裡来了。”
饭田清朋阿谀地说:“我敢断定,不出多久,你就会成为此地的第二号人物,到时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我这个老朋友。”
“但愿你不要犯错。”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希望你心中有这种警惕。大老板不比你父亲,他不是轻易就倒的人。”
“哈哈!”吕奇放肆地笑了,其实那是一种掩饰。
在狂笑声中,吕奇以左手端起酒杯来一口喝乾,顺便看了一下腕表——三时过三分。他想:决定性的时刻已将来到了。
当他将酒杯放下时,女酒保已将一具电话机推到饭田清朋的面前,同时极为恭敬地说:“饭田大老板的电话。”
饭田清朋先起身站好,才拿起话筒来听。
大老板显然在向他指示什么,只听他连连应是。
约莫一分钟后,饭田才放下话筒,向吕奇摆了摆头说:“走吧!”
吕奇也不发话,随著饭田清朋来到一个紧闭的铁门前,饭田清朋伸出乾瘪的手掌,将吕奇的手紧紧地握住,低声说:“一路顺风。”
“也祝福你。”吕奇技巧地加以探测。
“我也许要比你稍后离开。”饭田清朋说:“带著两个活人,大概比你只带著一份研究报告要麻烦一些。”
吕奇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真正的喜悦。因为石原长津和大岛龟一郎能够安然归去是令他开心的事。
饭田清朋鬆开了他的手,然后在铁门旁一个键钮上按了一下。铁门打开,吕奇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这间密室不大,陈设却很华丽。也只有大老板一个人在;他依旧是那身金色衣袍和戴著魔鬼面具。
大老板一挥手说:“金镇奎,走过来。”
吕奇按照对方所指示的地方走过去,壁上适时亮起一盏熠亮的聚光灯,照耀在一幅鲜红的地图上。
大老板走到地图面前,手裡拿起一根细长晶亮的不锈钢製造的指示棍!在地图上一点,声音洪亮地说:“这裡是东经一百三十五度四十分,北纬三十五度七十分,就是明天凌晨四时,你和X夫人在海面上会合的地点。”
“嗯!”吕奇沉静地应著。
洪亮的嗓音再度响起:“你离开此地之后,将有一辆汽车载送你到和歌山,然后你在一个安静而又秘密的地方作一个长时间的休息。”
“请问大老板……”
“不要发问!”对方严厉地叱斥了一声,才又接著说:“晚间十一时,你将驾驶一艘性能极佳的快艇出海。快艇时速二十五浬,而距离却只有三十五浬,你必须先到达预订会合地点等待X夫人的潜艇。”
“是的。”
“这是顺利情况,如果你不幸遭到拦截,那就要弃艇泅泳,无论如何要到达会合地点,将文件送到。”
“如果……”
“不要发问!……如果不能在预订会合时间抵达会合点,那你就必须等待第二会合时间——傍晚七时。我已为你淮备必要配备:一隻随时可自动充气的浮袋;一支防水信号枪;一具经纬度测量器。”
“是的。”
“至于回来途径,X夫人会给你指示。”
“是的。”
“现在你可以发问了。”
“没有任何问题。”
大老板点了点头:“好!看来你充满信心。而我也对你十足信任。希望你表现良好,为本会带来莫大荣誉。”
说到这裡,大老板走到一张桌子前面,拿起了一个用塑胶密封的小包。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那铃声彷彿是一个警号,使吕奇暗暗吃惊,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有突然的变化。
他想察看对方在接听电话时的反应,但他无能为力,因为对方脸上的表情为那副魔鬼面具遮住了。
大老板一言不发地听完电话,放下话筒后,转身拿起一瓶酒,倒了两杯,然后语气平静地说:“金镇奎,我忘记祝贺你一路顺风了。来!乾一杯。”
吕奇不禁吁了一口长气,显然那通电话是与他无关的。在喝完这杯酒之后,他就可以安然离开这裡。二位博士也会安然归去。他已完成了这项任务的一半,剩下来的就是追踪“海狼号”潜艇的另一半了。
他隔著桌子和大老板举杯,然后喝乾了杯中之酒。
在当他放下杯子的一瞬间,突然在他面前响起一声爆裂之声,同时他感到胸口处一阵灼热。
吕奇有过受伤的经验,他意识到自己业已中枪;那应该是绝命的一枪,来得太过突然,事前毫无徵兆。
第十章 功亏一篑
大老板哈哈大笑著:“不要动!也不必紧张,方才所发.99lib.射的只是一枚蜡弹头的子弹,只是要告诉你这张桌子裡装置著电动机枪。”
吕奇低头一看,衬衫上果然有一块黑色的油渍。他情知有了意外的转变,但他却无法想到毛病出在何处。
他吸了一口长气,冷静地说:“我不明白大老板此举的用意何在?”
“希望你保持安静的态度。”
“我懂得如何守组织纪律。”吕奇还抱著一丝侥倖之心。
“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位临时情妇小林美雪方才在‘饭田组’总部裡作了一件傻事!”
“噢!?”吕奇本能地发出一声低呼。
“她暗杀了饭田清朋手下三个干部。”
“真的么!?”
“不必假装吃惊!”大老板阴沉地说:“你应该相信她有那种能耐,朋友!现在已到说真话的时候了。”
吕奇暗喊糟糕,但他并未责怪松本千代。她出手杀人,必有其原因,看来要功亏一篑了。
他内心震骇,表面上却力持镇定地说:“大老板,请不要以为我和小林美雪有何连带关系,在来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不待他说完,对方就冷声接道:“行了!现在再加以掩饰,可说是极为不智。你没有吹牛,的确够资格称为一个超人,但是,黑道之中绝不可能有你这样一个上好之才。X夫人早就有密电提到过你,想必你就是J.A.S.的干员吕奇先生吧!?”
吕奇仍然力加辩解:“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大老板冷笑道:“吕先生,何必抵赖?有你这样一位对手,我感到十分光荣。你也应该因你的大名而感到骄傲才对。”
“我否认。”吕奇抵死不认。
“你否认也没有用,只要我心裡肯定就行了。我方才忽略了许多,不过我现在却都发觉了。你不是一个长年在海上漂流的毒枭,因为你的皮肤没有被盐霜侵蚀的痕迹,这是无法掩饰的破绽。”
吕奇耸了耸肩头说:“大老板既然一口咬定,我也不作辩解了。”
“事实上,你也无从辩解。你那位情妇身藏淬毒飞刀,空手道的造诣也非常深厚,会是一个下流的风尘女郎吗?”
“我不敢相信。”
“哈哈!你不相信,我相信。吕先生!失败者应该认输,你这样一味抵赖,就太不像一个男子汉了。”
只要对方一按键钮,电动机枪就会置吕奇于死地,吕奇也深深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危机。对方不但是一个残酷的黑色人物,也是一个狡诈之徒。目下情况,似乎已很难瞒骗对方了。
一念及此,吕奇立刻以恫吓的语气说:“大老板,你的想法也许对了!不过,你该想想本身的危机,警方已严密地控制了你的大本营……”
“哈哈!”大老板以震声狂笑打断了吕奇的话。“恕我说句大话,即使一隻老鼠也别想接近我的大本营。”
“别太自信!”
“也希望你别太信赖警力。”
“请问你要如何发落我?”
“这还要请示X夫人。在夫人的指示未到之前,我不会亏待你,但愿你也守到作客人的本份。”
说到这裡,他按动了一个键钮,铁门打开,好几个精壮的大汉蜂涌进来。将吕奇的双臂挟持住。
吕奇丝毫没有挣扎,挣扎只有徒费精力。
大老板挥了挥手,吕奇就被推了出来。
在走道上,吕奇看到了饭田 6e05." >清朋和长谷明川,二人默然无言,但是却对他投射出愤恨和憎恶的目光。
吕奇的确未遭亏待,他被送到一间有床的房间,壁上还有柔和的灯光。如果他沉得住气,尽可安静地酣睡一番。
然而,责任心却迫使他忧心如焚。
二十分钟后,松本千代也被送了进来。
她头上裹著纱布,显得很软弱。吕奇扶她在床上躺下,当电动铁门关上后,他才轻声问道:“千代,伤得很厉害吗?”
松本千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以自责的语气说:“吕奇,我感到抱歉。”
“别说这些,我想瞭解是怎么回事。”
松本千代虽然仍有些昏眩的感觉,不过,她却振作起精神将她所遭遇到的情况述说了一遍。
吕奇听完后,神色平静地说:“千代,你没有错!”
“也许你在宽慰我。”
“我绝不宽恕有任何错误的部下。事实上,即使你不如此做,也会得到相同的结果。”
“我觉得罗江和我都该负责。”
“你们没有责任,只因为对手太强。如果真有责任,那是我的。不过,A长官可能无法追究我的失职之责了。”
松本千代睁大了眼睛凝视著他,语气迟疑地说:“吕奇,你的意思是……?”
吕奇接口说:“千代,你不会畏惧死亡之途吧!?”
“当然不。”
“那是我们眼前唯一的道路。”
“毫无转机吗?”
“除非出现奇蹟,不过干我们这一行,是不可仰赖奇蹟的。死不足畏,只是失败得太可惜了。”
“你已有了收获吗?”
吕奇点点头说:“二位博士果然在此,他们已作出了研究报告;那就是X夫人所想要得到的资料。本来……”
接著,他说出了他的遭遇和发现。
松本千代惋惜地说:“如果长谷明川再晚几分钟发现……”
“千代,在决定性的时刻中,几分钟犹如一个世纪,即使几秒钟的差别,也会使整个情况转变的。”
“现在他们会怎么样?”
吕奇喃喃地说:“另外派一个人将二位博士的研究报告送出去,顺便请示X夫人,应该如何处置我们二人。或者……”
松本千代接口说:“或者那位大老板会暂时停止送出那份研究报告,因为他必须先瞭解一下他置身在何种情势之中。”
“也许。那也不过使我们的生命稍获延缓。对整个情势已无可扭转。我们已注定失败了。”
“吕奇,你洩气了。”
“绝不。但是也不能抱侥倖之心。”
“罗江既已乘机飞去东京,此刻必然已和‘田中老虎’取得密切联繫。相信他们一定会採取紧急支援。”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所置身的地狱城在何处呀!?”
吕奇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松本千代心田中微弱的希望火苗扑熄了。她默然地闭上了眼睛,太阳穴处的伤势隐隐作痛,脑部也有轻微的昏眩。她不再去想什么。柔软的床榻和吕奇坚实的臂弯足可以使她安然入梦,也可以使她暂时抛却死亡的威胁。很快地,她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吕奇却无法安然入睡,他清晰地听到腕表上的“滴塔”声,那种声音虽极细微,却像一把巨大的铁锤敲在他的心坎上。
紧闭的铁门忽然打开,吕奇第一个动作不是察看有什么人进来,而是低头察看腕表——凌晨四点。
铁门重又关上,当吕奇抬起头来时,他看见一个身穿银色衣袍,戴著一副和大老板相同的魔鬼面具的男人。
“我是本会的总管。”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也是这裡的第二号人物,想和你谈一件事。”
吕奇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浓厚的友好成份;而且对方隻身前来,未带武器,也显示出未具敌意。这不禁使吕奇大感讶异。若说对方有求于他,那似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他楞了一下,才反问道:“要谈什么?”
“大老板现在不在此地,我有绝对的指挥权。所以我可以让你和你的女伴安然离去,不过,却有一个条件。”
吕奇大感骇异,“黑龙会”的第二号人物会萌生反叛之心吗?那么,这个组织就毫无神秘可言了。
因此,他肯定对方是在故作引诱,目的是要他落进一个圈套之中。然而吕奇却不动声色,故作讶异地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必须深信不疑。”
“姑且相信。”吕奇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问道:“有什么条件?”
“不知你是否能够做得到。”
“你先说说看。”
“据我所知,地狱街在半个小时以前,已经来临了不少不属于本地的便衣特勤警长,看来本会的秘密根据地将要遭到彻底的摧毁。如果你能确保我的安全,不被警方诉诸法庭,我就可以掩护你离开。”
吕奇心中不禁一动,这大概就是他所企盼的奇蹟。不过,他却又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因此摇摇头说:“我不敢相信你的话。”
“你不相信什么?是怕我没有诚意?还是怕我无法掩护你离开?”
“一个‘黑龙会’的第二号人物绝不会轻易生出反叛之心。如果你想藉此要我说出某些秘密,那你算是白费心机。”
“我不怪你有这种想法,只因为在二次大战时,外界过份渲染了本会的神奇性。其实,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软弱的一面。战后我侥倖逃脱了战犯法庭的审判,但是却逃不过组织的严密箝制,我渴望过宁静自由的生活,即使只过一天,也能使我心满藏书网意足。眼前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紧紧抓住,请相信我。”
“你真的具有诚意.??”
“请无论如何相信我。”
“那么,何不摘下面具?”
“没有必要了,你是认识我的。”
吕奇不禁暗暗发楞,认识的!?那会是谁呢?他想了一阵,毫无眉目,于是以垦挚的语气说:“你既然要我保障你的今后安全,那你就必须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否则,事后我根本就无法指认你了。”
对方尚在犹豫,久久未曾说话。
吕奇又说:“如果你真的具有诚意,也就没有掩饰你本来面目的必要,只要你摘下面具,我就相信你是确具诚意的了。”
“好吧!”对方点了点头,摘下了脸上的魔鬼面具。
“你!?”吕奇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呼。
的确令人吃惊,这个“黑龙会”的第二头目竟然是那木津川畔“浪人旅店”中的老账房。
“整个地狱街此刻都在便衣警官的严密控制之下,”他神色惶然地说:“我就是来报告这一情况的,大老板前去察看,我们所利用的时间不多,你的女伴受伤严重吗?但愿她还能行走自如……”
不待对方说完,吕奇就从床上跳下来,疾声问道:“你用什么方法掩护我们离开?”
“我会派两名干部到这裡来,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你以闪电手法将他们击昏,然后和你的女伴换穿他们的衣服。出这间屋子后,向右转,遇到一盏绿灯时,再向左走到底。我会为你们打开通道秘门,外面就是出口地道,可以一直走到‘浪人旅店’的一间储藏室,储藏室的门我已经预先打开了。”
“你自己呢?”
“稍后我会找机会离开,然后去警署投案。”
“我保证你不会被警方提出控诉,必要时我会动用贵国特警部的力量作你的后盾,使你达到理想的自由生活。”
“谢谢!”
“不过,另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请吩咐。”
“我此行的任务就是要拯救石原、大岛二位博士,请立刻派人先将他们二位送到这裡来,然后才……”
“抱歉!这事我已无能为力。”
“为什么?”
“二位博士已由饭田清朋先一步带走了。”
“大老板发现情况不妙,还会释放他们吗?”
“那就不知道了。”老账房边说边向外走去。“快唤醒你的女伴起来淮备,两名干部立刻就到。”
说完之后,在身上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无线电遥接开关按动了键钮,铁门打开,他就疾步走了出去。
待铁门关上后,只听松本千代说:“吕奇, 5947." >奇蹟终于出现了。”
“哦!千代,你的伤势不重吗?”
“干我们这一行的,生命力都是很强的啊!”
“我们的谈话,你都听清楚了?”
“他一进来,我就醒了。”
吕奇忧心忡忡地说:“有此转机,我们或许可以脱险了,但是任务却是彻底失败,二位博士的安全问题大为堪虑。”
松本千代坐起来,以充满信心的语气说:“吕奇,不要说失败的字眼,只要我们能离开此地,就有机会展开追逐,成败还未可知哩!”
“对……”
他刚说了这一个字,铁门又打开了。
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大汉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低叱道:“站起来,跟我们走。”
吕奇从床上站起来,突然闪电般扬掌向其中一个较为精壮的大汉颈项上劈过去。立刻将那大汉劈昏过去。
待他转身对付另外一个时,发现早被松本千代击倒了。
“千代,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别忘记我和你受的是相同训练。”
“快!将他们的制服脱下来穿在身上。”
仅仅二分钟,吕奇和松本千代已走出了那间囚室。他们遵照那老账房?的指示向右边走去。见到绿灯,再向左边转弯,那是一个狭窄的甬道,约莫有五十码,他们刚走到尽头,一道暗门就自动打开了。
裡面漆黑无光,但是此刻已不容犹豫。吕奇一把拉住松本千代的手飞快地衝进了漆黑的地道,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二人摸索著前进,松本千代低声说:“这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千代,我们的遭遇好像太戏剧化了一点。”
“吕奇,你以为我们投进了一个圈套之中了吗?”
“我想不会。”
“我也这么想,自由的诱惑力毕竟太大了。”
前进了约莫二百码,他们的脚下触到了阶梯。拾级而上,头上是一块活动的木板,那上面果然是一间储藏室。
松本千代抢先一步推开了储藏室的门,探头向外面看了一阵,然后回过身来说:“吕奇!这注我们押中了,的确已回到‘浪人旅店’。”
“外面有动静吗?”
“没有半个人影。”
“千代,我们现在将工作分配一下,离开‘浪人旅店’后,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地狱街,然后以长途电话和东京工作站取得联繫,再进一步和S2号罗江联络,将我们这边的情况转告他……”
“你呢?”
“我要去追踪饭田清朋。”
“吕奇,你连一件武器也没有啊!”
“我还有拳头和脑子。”
“吕奇……”
吕奇连连挥著手说:“别说了!为了争取时间,我们立刻分头展开行动。”
“遵命!”
这间储藏室在“浪人旅店”的二楼,二人蹑手蹑足走出来,然后顺著甬道走向梯口。忽然,他们身后响起了一声低喝:“不许动!”
二人不禁一惊,连忙停下了脚步。
“举手,缓缓转过身来。”
仍然是一个人声音,那声音听来颇为熟悉,吕奇和松本千代缓缓转过身去,二人都同时感到一惊。
对方也同样感到吃惊,因为那人就是饭田清朋。
“老板,”吕奇神情镇定地说:“放下你手裡的枪,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否则你会后悔。”
“嘿嘿!”饭田清朋连声冷笑。“别作梦了,想不到你们竟然逃了出来,碰上了我,算你们走霉运。”
“饭田老板,”吕奇再加以劝说:“地狱街已经佈满了警探,你们已无路可逃。只要你现在放下枪,交出二位博士,我保证你的安全,即使你有罪,我也可以出面作证,使你得到减免。”
“你保证我的安全!?”
“当然。我绝不会骗你。”
“我有自知之明,我所犯的罪状可以判处无数个死刑。”
“我保证可以使你获得减免。”
“那也会得到终身监禁的判处。与其一辈子被关在牢狱裡,倒不如死掉还乾脆一些。”
“饭田老板,你是在自投死路。”
饭田清朋低吼道:“少萝嗦!走到那间屋子裡去。一定是内部出了奸细,否则你们不可能逃出来。报告大老板之后,这将是我的一大功劳。”
吕奇缓缓走过去,一面走,一面说:“你该仔细想想清楚,我是你自作主张带进‘黑龙会’根据地去的,在警方未动手之前,大老板就会先杀死你。”
“他会杀死我?”
“当然,”吕奇加重语气地说:“因为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警方不会知道你们的地下根据地。”
“你胡说!”
“饭田老板,你听清楚,我已经用袖珍无线电通话器和警方人员连络过了,在天亮前你们的巢穴就要遭到彻底的摧毁。现在赶快放下枪,这是你此生中唯一的自救机会了。”
松本千代发觉饭田清朋显出犹疑神情,连忙从旁助威地说:“饭田老板,我们并不是逃出来的,而是二老板放我们走的,你大概作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警方的潜伏人员吧!?”
“你胡说!”饭田清朋低声怒吼。
吕奇离饭田清朋约莫有六、七步,此刻对方正对著松本千代怒目而视,执枪的手也在颤抖不住,并非由于惧怕,而是因为激动。不管是什么原因使他的手颤抖,都会影响射击的淮确性。
因此,吕奇决定冒险了。
他身子朝前一扑,就从地板上滚了过去。
“砰”地一响,子弹从吕奇的左肩上端擦过,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受伤,但他并未停止向前扑击。
所谓退此一步即无死所,吕奇已根本不考虑对方手中那支短枪对他所产生的严重威胁。
饭田清朋身材瘦小,但却异常灵巧,身子飞快地弹起,使吕奇亡命的前扑之势落空。
但是他却身不由主地退到松本千代的身边。
第十一章 亡命追逐
松本千代把握这一瞬即逝的机会,灵巧的身体像一隻蟋蟀般弹跳起来,落在饭田清朋的脚下。
“砰”!又是一枪。
然而,松本千代已适时地抓住了饭田清朋的右臂,在她猛力拉扯之下,这一发子弹射到顶壁上去了。
吕奇也扑到了饭田清朋的面前,一隻强而有力的右腕紧紧地扠住了对方的咽喉,使对方丝毫不能动弹。
枪到松本千代的手裡,她抡过枪柄,想向饭田清朋的脑部击下,被吕奇低声喝阻:“千代,不能击昏他。”
松本千代也想到了,二位博士的下落还需要追问,于是扭曲了饭田清朋的右臂,和吕奇合力将他拖进了一间屋子。
饭田清朋犹自逞强地说:“你们别得意,‘浪人旅店’有我们不少干部,当心你们的背后,随时随地都会有冷枪射来要你们的命。”
吕奇冷冷地说:“饭田老板,别来这一套!你开了两枪,如果有你们的人,早就该露面了。现在说出二位博士的下落吧!”
松本千代突然叫了一声:“吕奇,你的左肩受伤了!”
吕奇低头看去,果然发现衬衫上有一遍殷红血渍,他伸展了一下左臂,仍然活动自如,因此他毫不在乎地摇摇头说:“没关系!只是擦伤。”
“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必了!”吕奇摇摇头,然后追问饭田清朋:“快说!石原、大岛二位博士现?”
“一定是去和X夫人会合,会合点我不知道,不过X夫人一定会等他,因为那份研究报告还在大老板的身上。”
吕奇又问道:“二位博士呢?”
“本来是要我送走的,后来发现情况不对,所以又将二位博士带回了地下基地。不过,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
“怎么办?”吕奇望著田中老虎。
田中老虎镇静地说:“以我的立场来说,只要能扫尽‘黑龙会’的馀孽,将不计任何不良后果,所以我并不计较对方的威胁。”
“可是……?”
“我明白你的立场,”田中老虎的神情仍然刻板如常,语气也依然冷漠。“所以,请你自行决定。”
吕奇语气坚定地说:“我淮备再重回地道中去。”
饭田清朋疾声说:“那样太危险!”
“如何危险?”吕奇冷冷地问。
“你将会被大老板挟持。”
吕奇点点头说:“我明白,可是我也有机会将他挟持住,机会是对等的。饭田!现在我希望你作一件有意义的事。”
“请吩咐!”
“出口一共有几处?”
“我只知道‘饭田组’地下室的那一处。”
“嗯!另一处就在这间旅店的储藏室裡。”吕奇说到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才接著说:“饭田,田中先生的部下将要去封锁你那一处出口,如何才能不使他们受到抵抗?”
饭田清朋沉吟了一阵说:“我可以带领他们去。”
“大老板不会怀疑吗?”
“我有办法,”饭田清朋挥挥手说:“我们现在该上楼去了,五分钟的时间已到,不能再多作耽搁。”
吕奇又向田中老虎问道:“以后的行动阁下可以接受本单位另一位同志罗江的建议吗?”
“可以。”田中老虎毫不思索地回答说:“同时,本人对于你的勇敢行为,表示由衷的敬佩。”
“谢谢。”吕奇轻轻说了一声。
二人回到楼上,大老板的声音立刻自扩大器内传出:“你超过了半分钟,我已拿出了最大的耐性,现在请立刻答覆,否则我就要按动爆炸键钮了。”
吕奇冷静地回答说:“原则上同意接受你的要求,不过,我要先看一下,那二位博士现在是否还安然无恙,请淮许我回地道裡来。”
“你一个人吗?”
“是的,而且绝不带任何武器。”
“欢迎。”
饭田清朋高声说:“大老板,特警部首脑‘田中老虎’也在此地,请淮许我到门外去监视他的行动,以防异变。”
“好的!”
饭田清朋回身向楼下走去,在转身时他向吕奇打了一个眼色:那彷彿是一个忠诚的保证。
吕奇走到罗江面前,拉起了他的手说:“也许我一去不回,多多保重。”
罗江不禁一怔,但他立刻明白了,因为他的手背上有了灵敏的感觉,吕奇的手指有规律地颤动著,那是一组讯号。他给了对方一个领会的眼光,表示会按照吕奇的指示行事。
吕奇鬆开他的手,问道:“有电筒吗?”
“有的!”罗江将身上淮备备用的一支手电筒给了他。
很快地,吕奇循著储藏室再次回到了地道。
有电筒,而且对地道也已熟悉,所以吕奇比方才逃出时走得轻快些,然而他的心情却比方才沉重得多了。
只花了五分钟,他就回到了那座地狱城。
出口有人在等待他,详细地搜索了他的身上,才挥了挥手说:“请跟我来!”
仍是那间屋子,大老板坐在那张设有电动机枪的桌子后面,吕奇自然是面对著枪管而立的,但他却异常镇定。
大老板按动一个键钮,壁上一幅布幔滑开,二位博士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们似乎未受到任何伤害。
大老板再让布幔合拢,然后说:“现在,你看到他们安然无恙了吧!?”
“嗯!”吕奇只是点了点头。
“我再让你看看叛徒的下场,”他说著,又按动一个键钮。
壁上一块活板滑开,吕奇看到了那个以“浪人旅店”老账房为掩护的“黑龙会”二号人物,正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浑身汗如雨下,彷彿置身在酷热的情况之下,流露出痛苦已极的神情。
吕奇扬扬手说:“抱歉!”
老账房声音嘶哑地说:“不必说……抱歉!当心他,他……是一个狂人……”
“哈哈……”大老板发出狂笑。“他的座椅下有一具‘高週波热能器’,一个小时以后,他就会因躯体丧失水份而死。”
“你太残酷!”吕奇低低地咒骂。
大老板先使壁上活板合拢,然后才冷冷地说:“所以你们该和我妥协。”
“我们已经妥协了!”
“那么,先要特警部的人员全部撤走。”
“可以,但是我们要先得到保障。”
“什么保障?”
“我们想知道,你到海上去干什么?”
“不必问。”
“必须要问。如果你要去投海自杀,二位博士毫无疑问就会同你一起死亡,那么,我们援救二位博士的计划仍旧要失败。”
“放心!我不会死。”
“那么,你将如何释放二位博士呢?”
“听任他们随舟漂流,你们可以派船搜救。”
“我猜,你是要登上‘海狼号’潜艇了?”
“不错。但是你们绝对不许可跟踪,否则,二位博士有死无生,希望你们不要功亏一篑才好。”
“我们不会自找麻烦。但是你也要具有诚意才行。”
“X夫人最讨厌流血了。”
“那么,这裡的爆炸装置你应该先行拆除。”
“不行。”
“那么,当你远航在海上时,仍然会引发这裡的爆炸。”
“哈哈!那怎么可能!?”
“如果你有无线电遥控起爆装置,照样可能。我们发觉你非常了不起,所以才有这样的估计。”
“你们太高估我了!”大老板笑著说,但是他的右手却下意识地在金色衣袍上那一串黑色的项鍊上摸了一下。
吕奇非常留意,从对方的这一个动作中他已看出倪端。项鍊上有一块特大的金色盘龙,中间镶著一粒特大的珍珠,底托特厚。金色衣袍上并无口袋,而且在此之前,吕奇也不曾见过那串项鍊,毫无疑问,无线电起爆遥控装置必然在那串项鍊上,吕奇一念暗动,决定冒险一试。
“好了,大老板。”吕奇以颓然的语气说:“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杰出的天才罪犯,我只有认输了。为了不使大坂市的居民在生命、财产上受到无谓伤害,连特警部的‘田中老虎’也向你低头了。大老板!你淮备动身吧!我保证在半小时后地狱街不会有一个警探。”
他说完之后,掉头就走。
“站住!”大老板低喝了一声。
吕奇缓缓地转过身子,又向那张桌子走去,而且走得更近了一点。故意以讶异的语气说:“请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想你可能是一个优良的导航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大老板将放在桌上业已用塑胶袋密封的研究报告拿在手中摇了一下:“这包文件原来就打算要你送到海上去的,现在仍想请你去完成使命。明白了吗?你要和我一齐逃亡。”
吕奇冷静地说:“我明白,而且我也乐意;因为我可以更加尽力地保护二位博士。但是我却无法从命。”
“为什么!?”
“我不回去下达命令,警方人员不会撤走。”
“哼!”大老板冷笑了一声,伸手按动了一下键钮,然后说:“你可以利用传声系统下达命令。”
一具麦克风自动伸到了吕奇的面前;同时,左边的壁上也出现了一具电视屏幕。屏幕上映出“浪人旅店”的走廊,只见许多人在塔然默立,松本千代和罗江则在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
大老板沉声说:“请立刻下达命令,如果你稍作犹豫,桌下的电动机枪就会杀死你。最后,我仍有办法要你的同伴们妥协。”
吕奇耸了耸肩,然后对著麦克风呼叫:“罗江,我是吕奇。”
“哦!”从电视屏幕上可以看见罗江的面部转了过来,惶恐的声音从扬声器内传出:“吕奇,你无恙吗?”
“我无恙,二位博士也无恙。”吕奇一面问答,一面留意他面前的狂人;对方的目光盯在他身上,并未去注视电视屏幕上的景象。但他并不耽心,因为这原是他意料中的事。
“那么……?”罗江以犹疑的口气探询。
吕奇极为镇定地说:“罗江,请转告‘田中老虎’立刻下令撤走所有警探,并且在今后二十四小时内不得有任何行动,否则,不但我和二位博士的生命堪虞,大坂市部份居民的生命财产也将不保。”
“是!”罗江答应一声,立刻在电视屏幕上消失,但他又很快地重现在屏幕上,语气急促地叫道:“吕奇,事情有了转机,看看是谁来!?”
“噢!?”吕奇发出一声激动的低叫。
大老板也情不自禁地转头向电视屏幕上看去,这是任何人也免不了的下意识的动作;而他也绝对想不到这是吕奇所安排的一个契机。
第十二章 芳踪何处
就在这个“黑龙会”首脑人物转头向电视屏幕凝望了一瞬间,吕奇已手按桌沿弹身而起。空手道狠招“飞燕三日月蹴”再度逞威,双脚狠狠地踹在对方小腹上。不过,这个身为大老板的黑色人物也是厉害无比,竟然在仓猝间按下了电钮。“砰砰……”一连串子弹从吕奇脚底飞过。
吕奇展开袭击,并非在击倒对方,最大的目的是要控制那个无线电起爆遥控装置,双脚踢倒对方后,很快地又跟著扑过去,双手拉起对方颈上的项鍊全力绞勒。那副颈鍊是蛇骨的,全是稜角,勒在颈上绝不好受。
儘管如此,大老关仍然嘶哑地吼叫:“不要碰那……粒珍珠……那是起爆……键钮……”
任何人都有怕死的弱点,这个黑色人物也不能免。他这样一喊叫,吕奇心中踏实了,他的判断没有错。
扬声器内传来罗江的喊叫:“吕奇,行动成功了吗?请立刻回答。”
吕奇大声回答说:“罗江,狂人已被制住,立刻告诉‘田中老虎’,从两处地道向这裡展开攻击,行动要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铁门打开,无数个执枪大汉蜂涌而进,想必是方才的枪声将他们引来的。
吕奇一伸腿,脚尖向桌上那一排按钮蹬去。自然其中有一个键钮是控制电动机枪的,“哒哒哒哒……”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蜂涌而进的持枪大汉发出妻厉的微嚎,纷纷倒卧于血泊之中。
同时间,壁上活板滑开,坐在特製座椅上的老账房再度出现,他的脚下发出耀眼的红光,银色衣袍及头髮还出现了火苗。吕奇不禁大惊,他知道一定是方才那一脚误触了某一个键钮。
“哈哈……”大老板振声狂笑。“你杀了帮助你的人,他死后一定会变厉鬼找你。”
吕奇一把将对方从地上提了起来,怒吼著说:“快去关闭……”
“来不及了!你触动电钮加大了高週波热能,看!看!他已化为灰烬,飘扬,飞昇……”
吕奇转头看去,只看见一团火燄,心头不禁一阵绞痛,抓住对方的两手也不禁一鬆。
“砰”地一响,吕奇一惊回头,只见对方所站立的地方飞快下沉。他慌忙伸手一抓只抓到项鍊,却被对方脱走了。
吕奇稍感轻鬆,如果这个无线电起爆遥控装置被对方带走,今后的情势又将改观了。
对爆炸作业,吕奇也可以称为专家,他小心翼翼地检视那串蛇骨项鍊,先卸除电池,然后向那座犹在开放的高週波热能器内丢去,.t>他先到门边捡起一挺轻机关枪,这才去拉开布幔。
二位博士在布幔后自然也听到了在这间屋子藏书网裡发生的情况,但他们此刻却依然端坐椅上,一动也不动。
吕奇疾声问道:“二位无恙么?”
二人互望了一眼,却没有回答。
吕奇以为他二人已被眼前情况吓呆了,连忙缓和了语气说:“我是专程为救二位博士而来,请赶快跟我走。慢一步也许就会发生危险了。”
二人互望一眼,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快走呀!”吕奇焦灼万分地嚷了起来。
石原长津总算开口了,他聂嚅地说:“你……真是来救我们的吗?”
吕奇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请二位绝不要怀疑,快跟我离开这儿。”
大岛龟一郎摇著头说:“那个戴面具,穿金袍的人曾经告诉过我们,如果我们擅自离开这张椅子,他就不负责我们的安全。”
吕奇不禁暗皱眉头,想不到这两个杰出天才竟是如此迂腐得不知应变,看来人是很难十全十美的。
“他是一个狂人,”吕奇疾声说:“二位怎么相信他的话呢?快一点跟我走吧!快……”
说到此处,外面忽然枪声大作。
吕奇将轻机枪套上颈项,将他二人从椅上硬拉起来,向门边衝过去。
来到门边,吕奇先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过身来悄声嘱咐:“出去的时候,弓著身子,万一有人向我们射击时,立刻俯卧在地上。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离开我身后。”
二位博士这时对吕奇似已寄与信任,频频点首。
甬道中寂静无人,零星的枪声仍然时断时续地响著,听来似乎很远。吕奇端著机枪,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
来到拐弯处,吕奇贴壁而行,忽然他在走道上看见了一个人影。他一面向身后二人挥手示意,一面屏神凝息,待对方刚一抬头,立刻扬掌向对方颈项切去。
但是,他的手掌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原来那人竟是松本千代;她也差一点勾动了枪机。
“哦!”松本千代在这一瞬间也不禁流露了女人的情感,扑进吕奇的怀裡,将面颊埋进他的胸膛。
吕奇很宽容地让她依偎了几秒钟,然后将她推开,疾声问道:“情况如何?”
“我和罗江带了一部份警探从‘浪人旅店’的地道衝进来,进展很顺利,只有一个警探腿部受伤……”
“另一边呢?”
“另一边由‘田中老虎’带领,由于门禁森严,遭到顽强的抵抗,罗江已赶过去支援。”
“我们也快去……”吕奇说到一半,突然停口不言。
“怎么!?”松本千代不解地问。
“你赶快带领二位博士脱离此处。”
“你呢?”
“那份研究报告忘记带出来了,我要回去拿。”
“吕奇,那很重要吗?”
吕奇点点头说:“是的。大老板脱逃了,如果他趁乱带走了那份报告,也许会种下来日不良的后果。千代!你先带二位博士离开吧!”
说罢,又循原路奔回去。
“吕奇,当心点!”身后传来松本千代的叮咛。
虽然明知这裡已没有活人存在,吕奇仍然小心翼翼,一分钟后,他又回到原来那间屋子。
他来到桌前一看,不禁楞住,那封以塑胶袋密封的研究报告竟然不见了。
他默想方才的情景,大老板在仓惶脱走时绝不可能带走那封文件,当时,他的身体将桌子挡住了。
那么,一定是在他离去的那段时间裡,大老板去而复回,又带走了那份文件。
身为“黑龙会”的首脑人物,应该早就淮备了逃生设备或紧急通道。吕奇想到这裡,立刻站到方才下沉的那一块地面上,环视四周,看看何处安装著电动机关的键钮;不按动键钮,地面的昇降装置是不可能开动的。
他伸出双臂,缓缓将身子旋迴,唯一可以摸触到的只是壁架上的一个鹿头标本。他尝试按动鹿头上的眼珠,再去扳动鹿角,突然“砰”地一响,他的身子立刻沉了下去。
下面是一条潮湿而又狭窄的地道,吕奇虽有电筒,却不敢使用,唯恐大老板发现目标而向他开枪狙击。
他葡伏在地上,爬著前进。前行约莫五十码后,他看到了昏黄的光芒,原来那是一盏电池照明灯。
在昏黄的灯光中,吕奇看到了一个头髮苍白的老者,他生著一张冷酷的脸,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位大老板。
吕奇没有动手,静静地凝视对方;大老板的脚边摆著一个类似汽油桶的物件,一端的盖子已经揭开。另一端则由一根绳索绑在壁间一个挂鈎上。他的身上配戴著氧气筒。只见他先将绳索下端燃起了一根蜡烛,然后又拉开对面壁上的一块铁板,立刻响起隆隆的水声。
吕奇恍然大悟,旁边就有一条地下水道的主干。对方将要钻进铁桶,紧闭桶盖,等到烛火烧断绳索,铁桶就会落进地下水道,冲进河流,漂向大海。虽然这不是万无一失的逃生方法,却可以使他暂时脱离警方的包围圈。
当对方刚要钻进铁桶时,吕奇突然大吼道:“大老板,请不要动。”
“吕奇么?”大老板的声音倒非常镇定。
“投降吧!否则我就要开枪杀你了。”
“我赌你不会杀我。”
“别太自信,为了那份研究报告我会毫不考虑地开枪杀你。”
“那你就试试吧!”
“咔嚓”一声,吕奇拉动了一下枪机。目的在警告对方,以便?发生吓阻作用。
大老板声音冷漠地说:“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这条地道裡充满了氯气,如果你敢开枪氯气立刻燃烧。我死你也要陪葬。”
“你在胡扯!”
“哼!你说这种话充份显示你缺乏常识,作一次深呼吸试试看,你会觉得有一股腥羶的味道。”
吕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然有一股腥羶之味。但他突然又发现了破绽,不禁又冷笑著说:“嘿嘿!你这种谎言说得太幼稚了,你明明点燃了蜡烛,为什么没有引燃这地道中的氯气?”
“哈哈!”对方乾笑了一声。“伟大的情报人员未必就是全能之才。告诉你吧,引燃氯气的不是火苗,而是热度。子弹在空气中快速进行所产生的高热可达到华氏二千度,这点浅显的常识你该明白了吧!?”
吕奇也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智识非常渊博,可惜是一个狂人。
大老板又说:“吕奇先生,你的任务已算是完全成功,你也不该教我彻底失败吧?”
“如果被你带走那份研究报告,我才是彻底失败。”
“吕奇先生,你是很幸运的。如果我不是为了珍惜这一份X夫人想要得到的研究报告,我早就引爆炸药了。”
说著,他就将双腿先伸进了铁桶。
“不要动!”吕奇大喝了一声。
大老板就那样坐著,语气冷冷地说:“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蜡烛的火苗最少还要三分钟的时间才能烧断绳索,我还可以奉陪你两分钟。”
“你不是逃生,而是送死。”
“不需要你关心。”
“水道中的水流湍急,也许会将你那隻看来很坚固的铁桶撞得粉碎。”
“我方才说过了,不需要你关心。”
“我有一个建议。”
“不是要我投降吧?”
“正是。只要你坦诚说出和X夫人在海上的会合点,不管我们是否找到她,我都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裁判。”
“吕奇先生!我并不是为了逃避法律裁判才离开。”
“那是为什么?”
“为了一项伟大的构想。”
“控制全人类吗?”
“你说对了!吕奇先生,你也是一个旷世奇才,X夫人曾经表示过,欢迎你参加我们的行列。”
“你们是一群狂人!”
“哈哈!世界上没有不狂的天才……”
吕奇的确不想置对方于死地,而且为任务著想,也得尽量想办法留对方的活口。但是他知道已无能为力了。..他暗中撕开大腿内侧上贴著的一块肉色胶布,取出了暗藏的锋利小刀。
手一扬,小刀不偏不倚地朝那根绳索飞去。
绳索一断,那个自称为狂傲的天才人物,以及那隻未曾紧闭铁盖的铁桶一起落进了地下水道。
一声妻厉的呼叫,但是很快就被汹涌的水声所演没。
即使对方在跌落的一瞬间戴上了氧气罩,那也无补于事,因为湍急的水流将会推送他不停地翻滚,在未达河流之前,他已被撞得头破骨折了。
至于那份研究报告,将不知沉落在那一处水底,即使要世界上最杰出的潜水伕也无法打捞得到。
吕奇浑身疲累地爬起来,远远彷彿传来了松本千代的叫声。
回到那间屋子时,只见田中老虎、罗江、松本千代,以及许许多多的特警部的便衣警探都集聚在那裡。
田中老虎问道:“吕奇,狂人首脑呢?”
“死在水道中了。”
“吕奇。”松本千代关切地问:“那份报告……”
“失落了,但是绝不会到达X夫人的手裡。”说到这裡,吕奇又转向田中老虎问道:“贵部伤亡如何?”
“受伤七名,无一死亡。不过,为我们带路的饭田清朋却死于流弹。”
“这裡也是一样,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二老板被那狂人使用高週波热能器烧成了一堆灰烬。”吕奇像是无限忧伤,希嘘良久,才又问道:“平民没有意外伤亡吧?”
罗江回答说:“有一个名叫小野的人被我枪杀了,他在‘浪人旅店’突然出现,我喝令他止步,他却拔足狂奔……”
不待他说完,吕奇就向松本千代说:“那彷彿不是意外死亡,是么?”
松本千代点点头说:“我有同感。”
田中老虎紧紧握住吕奇的手,微微地笑著说:“二位博士安然脱险,‘黑龙会’馀孽扫荡尽淨,这不但要恭贺阁下,也要感谢阁下。”
“很高兴见到了阁下面上浮现笑容。”
“那是由于阁下的赐与。”
“部长,要不要听听我的说法?”
“洗耳恭听。”
吕奇紧皱著眉头说:“援救二位博士出险,只是我此行任务的一部份。”
“嗯!”田中老虎在静待下文。
“另一部份任务则是要追踪X夫人所乘坐的‘海狼号’潜艇。”
“嗯!”
“可是,‘海狼号’潜艇必定已经远颺,那位神秘的X夫人已不知芳踪何处了。”
田中老虎的笑容消失了,面上又恢复了原先那种刻板的表情,语气沉重地说:“本人了解阁下心头的沉重负荷。”
对方语气沉重,吕奇反而笑了起来,语气也非常俏皮轻鬆:“这彷彿是一张牌局,一连串发进了A、K、Q、J四张大牌,原本是一副同花大顺的身价,却被最后一张小8搅成了大污烂,又得他妈的重新洗牌再来一局。”
罗江笑了,松本千代也笑了,其馀的人也都纷纷忍不住笑。
唯独田中老虎却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说:“那是牌运不佳。”
吕奇微笑著说:“多谢宽慰,有资格的赌徒是不能凭运气博输赢的。”
田中老虎再次伸出有力的手掌,握紧了吕奇的手说:“就凭你这一番豪语,下一场牌局你一定会赢的。”
吕奇以紧紧的一握答谢了对方的鼓励。
在返回地面的途中,松本千代和吕奇紧紧地走在一起。
“千代,你的表现杰出,我将建议A长官报请总部议奖。”
“谢谢!我只想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吧!”
“希望能和你再出一次任务。”
“千代!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却非常感谢你;因为你并没有怨恨我派给你那样一个屈辱的任务。”
“别忘了我是一个女人。”
“我永不会忘记。”
地面上一遍阳光,黎明早已来到,吕奇几乎睁不开他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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