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拯救费思》 第一章 那伙人忧郁地坐在位于地下深处的一个大房间里,只有一部高速电梯能进出这个地方。这个密室秘密地修建于20世纪60年代初,打的旗号是修缮位于其上方的私人建筑。当然,原先的计划是将这个“超级掩体”用做核打击时的避难所。这处设施不是为美国政府最高领导人建造的,它针对的是那些人,其相对“不重要”的级别决定了他们将来不可能及时逃脱,但又应得到常人得不到的保护。从政治上讲,即便是在大毁灭的情况下,也必须有秩序。 修建这个掩体的时候,人们相信,只要钻进一个钢茧里便有可能在直接核打击中幸存下来。大毁灭消灭了其他国人之后,领导人就会从碎石瓦砾里冒出来,所剩下的已没有什么可领导的了,除非把水蒸气也算进去。 原先地面上的建筑早已夷平,但闲置了多年的小商业街下面的这个地下室却保留了下来。事实上这个密室已被所有的人遗忘了,因此现在用做这个国家主要情报搜集机关某些人的集会场所。因为这些会议与这伙人的公差无关,所以有点风险。这些聚会上讨论的问题是违法的,而今晚甚至讨论了谋杀。因此额外的防范措施是必要的。 超厚的钢墙已经另加了铜层。这项措施,连同头顶上数吨的土,是防范那些潜伏在外层空间或其它地方爱打听的电子耳朵的。这些人并非特别喜欢到这个地下室来。来这儿不方便,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即使对他们无可否认的间谍口味来说也过于詹姆斯·邦德化了。然而,事实是,围绕着地球布满了先进的监控技术,地球表面进行的谈话几乎无一能逃过监听。要想躲避敌人,只有钻入地里。即使在他们那个扑朔迷离的玩躲猫猫游戏的世界里,如果说有一个不用担心谈话被偷听的聚会地点的话,那么这里就是。 参加会议的老人都是白人男性,大多已到了局里规定的六十岁退休年龄。他们衣着不抢眼,而且职业化,看上去像医生、律师或投资银行家。见过这伙人一天之后,也许就再也想不起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了。不引人注目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总体说来,这个阴谋小集团拥有成千上万条普通百姓永远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因为公众肯定会谴责造成这些秘密的行为。然而,美国常常需要结果——经济、政治、社会等方面的——这些结果只能通过把世界的某些地方捣成血淋淋的肉酱才能得到。这帮人的工作就是要盘算如何秘密地取得这些结果,又不使美国遭到非议,而且还要保证国家安全免受麻烦的国际恐怖分子和其他对美国实力扩张不悦的外国人的破坏。 今晚聚会的目的就是密谋杀掉费思·洛克哈特。 根据法律,总统的行政命令禁止中央情报局进行暗杀活动。然而,这些人虽受雇于情报局,但今晚却不代表中央情报局。这是他们私下的议事日程,大家对这个女人必须死而且必须马上死没有什么异议;这对国家的平安至关重要。对此,这伙人很清楚,而即使是美国总统也不知道。但由于事关另一条性命,所以这个会议变得很激烈,而这帮人就像一个核心班子里那些装腔作势的成员,为了争夺价值数十亿美元的政治恩惠,在国会山上唇枪舌剑。 “那么你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用纤细的手指驱赶烟雾腾腾的空气,“除了洛克哈特,我们还得杀掉一个联邦特工。”这个男人怀疑地摇摇头。 “为什么要杀一个我们自己的人?那只、能造成灾难。” 坐在桌子顶头的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罗伯辑特·桑希尔是中央情报局最杰出的冷战斗士,一个在恩情报局里地位特殊的人。他的声望不容否认,他的屡屡战功无与伦比。作为负责行动处的代理副局长,他是情报局里最高的不受控制的保安。行动处副局长负责开展秘密搜集外国情报的外勤行动。中央情报局的行动处也被非式地称为“间谍办事处”,而副局长在公众中尚无人认识。这个职位最适合做些有意义的工作。九九藏书 桑希尔组织了这个精选小组,其成员和他一样对中央情报局的事态非常失望。是他记起了还有这个庞大的地下密藏器。还是他桑希尔搞来钱秘密地恢复了地下室的工作状态并更新了设施。像这样滥用纳税人的钱资助的玩艺儿成千上万,遍及全国各地,其中许多已完全废弃。桑希尔忍住笑。唉,如果政府不浪费公民的辛苦钱,那么政府还有什么可做的? 甚至现在,当他的手滑动在精致的内置烟灰缸的不锈钢托上,吸着过滤的空气,感受着地下四周的壁垒森严时,桑希尔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冷战时期。的确,桑希尔常将笨重的俄罗斯公牛当做冷不防射出毒液的敏捷的沙漠之蛇来对付。有许多人毕生就想颠覆美国。他的工作就是要确保这种事情决不发生。 桑希尔凝视着桌旁的人们,估量着每个人都对国家的忠心程度,觉得跟自己毫无二致,非常满意。他早就希望终身服务于美国。他父亲以前在战略情报局工作,战略情报局是二战期间中央情报局的前身。他对父亲当时的所作所为几乎一无所知,但父亲却向儿子灌输了人生之幸莫过于为国服务的哲学。桑希尔从耶鲁大学一毕业便加入了情报局。他父亲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一直为儿子感到骄傲,但比不上儿子为老人感到的那份自豪。 桑希尔的头发亮若银丝,使他具有一种尊贵的气质。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下巴浑圆有力。他的声音深沉而优雅;无论是技术行话,还是朗费罗的诗歌,他都能侃侃而谈。他穿着三件套的西服,喜欢用烟斗抽烟。五十八岁的桑希尔本可以从中央情报局静静地退休,而后像以前的公务人员一样过上舒适的生活,畅游各地,博学多识,但他从未想着会静静地出去,理由是明摆着的。 最近十年,中央情报局的职责和预算被削减了十分之一。这是一个灾难性的进展,因为现在爆发在世界各地的灾难往往是那些不对任何政体负责并能获得大规模杀伤武器的狂热分子造成的。几乎人人都以为高新技术可以消除世界上的一切罪恶,但世界上最好的卫星也不能漫游于巴格达、汉城或贝尔格莱德的小巷,去探测当地人民的情感温度。太空计算机也决不能捕捉到人们在想什么,他们心中潜伏着什么恶魔般的冲动。而桑希尔却总会挑选一个精明的外勤特工,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取得金钱可以买到的最好的硬件。 桑希尔在中央情报局就有这样一个技术娴熟的特工小组,对他及他的私下议事日程忠心耿耿。他们为了重现情报局昔日的辉煌而卖力工作。现在桑希尔终于有了实施这个目标的工具。他很快就会支配国会议员、参议员、甚至副总统本人,还有足够的高级官僚来阻止一项独立的计划。桑希尔就会看到自己的计划复兴,他的人青云直上,情报局在世界上的职责范围恢复到恰当的地步。 这个策略是为约翰·埃德加·胡佛及联邦调查局而制定的。桑希尔认为,得益于这个已故的局长和他掌握的那些大权在握的政客的“秘密”档案,调查局的预算和影响才处于全盛时期,这决不是巧合。如果世界上有一个罗伯特·桑希尔恨之入骨的组织的话,那就是联邦调查?99lib.局。但他要千方百计地让他的情报局东山再起,甚至不惜从死敌那里偷窃情报。好吧,看我胜过你,埃德。 桑希尔又注视着簇拥在他周围的人。 “不杀我们自己的人当然是最理想的,”他说,“然而,事实是联邦调查局对她实施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惟一可以袭击她的时间是她到别墅去的时候。他们不预先通知就将她作为证人保护,因此我们必须在别墅袭击他们。” 另一个人说话了。 “好吧,我们干掉洛克哈特,但看在上帝的分上,鲍勃,让那联邦调查局特工活命吧。” 桑希尔摇摇头。 “风险太大了。我知道杀掉一个特工很令人痛惜。但现在逃避我们的责任会酿成灾难性的错误。你们知道这次行动的投入。我们不能失败。” “见鬼,鲍勃,”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说,“你知道,如果联邦调查局知道我们干掉了他们一个人,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我们连这种秘密都不能保守,那我们还能干什么,”桑希尔厉声说,“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人做出牺牲。” 另一位成员坐在椅子上往前靠了靠。他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但他以自己的聪慧和极端的冷酷无情赢得了全组的尊敬。 “我们的确只注意到要干掉洛克哈特来阻止联邦调查局调查布坎南这一方案。为什么不呼吁联邦调查局局长给他的人下道命令放弃调查呢?这样就不会死人了。” 桑希尔失望地看了年轻的同事一眼。 “那你打算如何去向联邦调查局局长解释我们这样做的原因呢?” “伪装一下真相如何?”年纪较轻者说,“即使在情报这个行当中有时也有余地,不是吗?” 桑希尔兴奋地笑了。 “那么我应该向联邦调查局局长说——顺便说一句,他可是希望我们大家远埋葬在博物馆里——我们希望他取消这可能会一鸣惊人的调查,这样,中央情报局就能利用非法手段打败他的联邦调查局了。太棒了。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那么你想在哪里服满你的刑期呢?” “看在基督的分上,鲍勃,我们现在是在同联邦调查局合作。这不是1960年了。不要忘了CTC。” CTC指的是反恐怖中心,这是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共享情报及资源,向恐怖主义开战的一次合作努力,参加者普遍认为这很成功。而在桑希尔看来,这只是联邦调查局又一次贪婪地插手他的事务。 “我恰好参加过反恐怖中心的活动,”桑希尔说,“我倒觉得它是监视调查局及其行动的理想场所。据我所知,他们没干过什么好事儿。” “得了吧,我们都在一个小组,鲍勃。” 桑希尔的眼睛盯着那个年纪较轻的人,直盯得屋子里的人都发愣。 “请你再也不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了。”桑希尔说。 那人脸色苍白,坐回到椅子上。 桑希尔咬紧烟斗。 “你想让我跟你具体举例说说联邦调查局利用我局的成就沽名钓誉吗?利用我们外勤特工的鲜血?利用我们无数次挽救世界于危亡之中?他们如何操纵调查来压制别人,来充实本来就很膨胀的预算?你想让我跟你举例说说在我三十六年生涯中联邦调查局如何极尽所能使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人蒙受耻辱吗?你想让我说说吗?”那人在桑希尔盯着他时慢慢地摇摇头。 “我才不在乎联邦调查局局长亲自来这里吻我的脚丫子并向我发誓永远效忠呢——我动都不动。决不!我说清楚了吗?” “我明白。”年纪较轻者说,不再困惑地摇头。除了罗伯特·桑希尔,房间里人人都清楚联邦调查局同中央情报局实际相处得挺好。虽然他们在联合调查中因具有更多的渠道有时会碍手碍脚,但联邦调查局决没有搞迫害并想打垮情报局。 但房间里的人也非常清楚罗伯特咬定联邦调查局就是他们的死敌。他们也知道桑希尔几十年前煞费苦心地制定了一些情报局授权的暗杀计划。干吗同这样一个人作对呢? 另一个同事说:“但如果我们干掉这个特工,难道联邦调查局就不会追查真相吗?他们线人遍地。无论我们做得多好,也无法与他们较量。到了那种地步,我们如何是好?” 其他人也开始抱怨起来。桑希尔谨慎地看看他们。聚集在这里的这伙人是一个不稳定的联盟。他们都是不可思议的偏执狂,常常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最初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奇迹。 “要是他们的一个特工被杀了,他们正劲头十足地开展的调查的主要证人也被杀了,联邦调查局就会竭尽全力来破案。因此我的建议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他们好奇地看着他。桑希尔从杯子里呷了一口水,一会儿又装上烟斗。 “经过这么多年帮助布坎南实施计划,费思·洛克哈特的良心、机智或偏执战胜了她。她去了联邦调查局,开始告诉他们她所知道的一切。稍加想像,我们就能发现此事的进展。而布坎南却对他的搭档已经倒戈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我们打算干掉她。只有我们清楚。”桑希尔暗自庆幸这最后一番话。感觉不错,无所不知;这毕竟是他的行当。 “但是联邦调查局会怀疑他其实知道她叛变了,或者他可能有所察觉。因此,在局外人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具动机除掉费思·洛克哈特的莫过于丹尼·布坎南了。” “你的意思是?”问话者固执地问。 “我的意思,”桑希尔简洁地说,“非常简单。我们不是让布坎南消失,而是向联邦调查局泄露,他和他的客户已经发现了洛克哈特表里不一,而后干掉了她和那个特工。” “可他们一旦抓住布坎南,他就会说出一切。”那个人马上回答。 桑希尔看着他,就像失望的老师看着他的学生。去年,布坎南已经给了他们所需的一切;现在他可以正式牺牲了。 这伙人慢慢地明白了真相。 “因此我们在布坎南死后向联邦调查局透露消息。三人死亡。纠正一下,三人被谋杀。”另一个人说。 桑希尔环顾着房间里的人,掂量着其他人对这次讨论及对他的计划的反应。尽管他们反对干掉一个联邦调查局特工,但他知道死三个人对这些人算不得什么。他们都是守旧派,非常清楚那种牺牲有时是必需的。当然他们为了生存有时要了一些人的命;但是,他们的行动却避免了公开的战争。干掉三个拯救了三百万,谁还有什么可说的?即使死者是无辜的。战死疆场的每一个士兵也都是无辜的。桑希尔认为,暗地里行动,在情报界被优雅地称为“第三选择”,即周旋在外交与公开的战争之间,是中央情报局可以充分证明其价值之处。当然这也会给中央情报局带来某些最严重的灾难。唉,不去冒险,就永远不可能获得荣誉。这个墓志铭可以刻在他的墓碑上了。 桑希尔没有让大家正式表决,因为无需这样做。 “谢谢,先生们,”桑希尔说,“我会打点一切的。”他结束了会议。 第二章 那间木瓦小村舍孤零零地处于一条不长的坚实的砾石路尽头。路边长满了盘根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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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蒲公英、拳曲的草本植物和繁缕。那幢摇摇欲坠的房子坐落在一英亩开阔的土地上,三面由树林围着,那里的每一棵树都在争先恐后地与其相邻的树木争夺阳光。因为处于湿地,还有其它发展问题,这幢八十年的老房子周围从来就没有任何邻居。最近的社区也要驱车大约三英里。倘若有人有胆量穿过那茂密的森林的话,那么距离还不到一半。 最近二十年,这幢简陋的小村舍大多用于青少年的聚会,偶尔也有浪迹在外无家可归的人来这里寻找舒适又相对安全的住处。尽管四面漏风,但毕竟还有四面墙和屋顶。那幢村舍现在的主人已心灰意冷,一气之下,决定把它租出去。他找到了一位心甘情愿预付一年房租的房客,而且还是使用现金支付。 今夜,前院齐腰深的草被劲风吹得摇曳起伏。房后粗大的橡树仿佛也在模仿草儿的动作摇来摇去。除了风声,似乎不大可能再有其它声音。除了一种声音。 林子里,房后几百码开外,一双脚溅起水走在一条不深的小溪里。那人肮脏的裤子和湿透的靴子说明了他夜里借着弦月的光亮在地形复杂的地带跋涉的艰辛程度。他停了下来,在一棵倒下的树干上刮去靴子上的泥巴。 经过折磨人的艰苦跋涉,李·亚当斯浑身出汗,同时也感到冷。他四十一岁,六英尺两英寸高的身体格外强壮。他定期锻炼,他的二头肌和三角肌说明了这一点。保持良好的体形是他这个行当的需要。虽然他常常一连几天坐在车里,或者坐在图书馆和法院查阅微缩胶片记录,但是偶尔他还得爬树,制服比他高大的人,或像现在一样,在死一般寂静的夜晚跋涉在尽是冲沟的树林中,所以多一点肌肉没有坏处。然而,他已不再是二十岁的人了,他的身体让他了解了这一点。 李一头浓密拳曲的棕色头发似乎永远搭在脸上,迅速而有感染力的笑容,高高的颧骨,还有一双迷人的蓝眼睛能让五年级以上的女性心动。可是,他在职业生涯中多次骨折并受过各种伤,这使他的身体比外表要老得多。每天早上他起床时便感受到这种疼痛。骨头吱吱嘎嘎地响,隐隐地痛。是癌变肿瘤还是关节炎?他有时想。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上帝在你的票上打孔,他是在行使权力。节食、白费时间去减肥或者劈劈啪啪地踩踏车都改变不了控制你的上帝的决定。 李向前看看。他还看不到那幢村舍。杂乱的森林太茂密了。他一边喘息着缓口气,一边忙乱地拨弄着从背包里掏出来的照相机。李以前经历过几次同样艰苦的跋涉,但从来没有走进村舍里面。不过他看到过一些事情,一些奇怪的事情。这便是他回来的原因。该搞清这个地方的秘密了。 李喘过气来,艰难地走着,伴随他的只有疾驰的野生动物。鹿、野兔、松鼠甚至河狸在弗吉尼亚州北部这个寂静的乡地区比比皆是。行进时,李听到飞禽掠过的声响,他所能想像的是狂暴发怒的蝙蝠盲目地在他头顶上掠过。而且似乎每走不了几步便会碰上成群的蚊子。虽然事前有人已经付给他一大笔现金,但他正在认真地考虑这一次他要增加每天的费用。 接近林边时,李停住了。他在侦察人们行踪及活动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不慌不忙并有条不紊是上策,就像飞行员飞行前的例行检查。你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措手不及。 李的塌鼻梁是他当海军时业余拳击留下的永久荣誉标志。在拳击台上,他向同等级别和能力的对手发动富于青春活力的攻击。一双结实的手套,迅速出拳与敏捷的步伐,机警的头脑和坚定的信心组成了他的武器库。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足以赢得胜利。 退役后,他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多年来自谋生路,但他既不富有,也不怎么贫穷;尽管离婚已达十五年,但也决不是孤家寡人。从那婚姻中得到的惟一宝贝已经二十岁了。他的女儿个头高大,金发碧眼,聪明伶俐,还令人自豪地获得了弗吉尼亚大学全额奖学金,是女子长曲棍球队的明星。而最近十年,雷妮·亚当斯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与她的老爸来往了。李十分清楚,如果那不是她妈妈的主张,也是她妈妈允许的。而他的前妻在头几次约会时是那么善良,那么迷恋他的海军服,那么热情地上床。 他的前妻名叫特丽希·巴都,以前是个脱衣舞女,她又同一个名叫埃迪·斯迪普威兹的家伙结了婚。他是一个失业的工程师,还有酗酒的毛病。李认为她惹上了大麻烦,本打算接管对雷妮的监护权,理由是她母亲与继父不能抚养她。而恰好在此时,李所鄙视的那个卑怯的小瘪三埃迪几乎是偶然发明了什么微芯片之类的烂货,使他成了拥有无数巨款的富翁。自那以后,李的监护战就失去了动力。雪上加霜的是,《华尔街日报》、《时代》周刊、《新闻周刊》和许多其它刊物都登了埃迪的事情。 他出名了。《建筑文摘》甚至刊登了他们房子的照片。 李拿到了那期《文摘》。特丽希的新房硕大无比,大都粉刷成绯红色或深紫色,颜色深得让李联想到了棺材的内部。窗子同教堂的一样大,家具大得足以使人在里面迷失方向。房子的装饰条、嵌板与木梯多得足够中西部一个典型的城镇整整一年的取暖用柴。还有雕成裸体人像的石喷泉。多么出人意料啊!杂志上横贯两版登着那对快乐夫妻的照片。依李看来,他们最好加上解说词:“格调低下的呆头怪物和性感明星一夜暴富”。 然而,一张照片吸引了李的全部注意力。雷妮骑着李所见过的最漂亮的马,站在一片绿莹莹的草地上,那草地修整得就如一面碧绿的平镜。李小心翼翼地剪下照片,放在一个安全地方——他的家庭影集里。当然,那篇文章没有提到他,也没有必要提到他。但让他难受的是,将雷妮说成是埃迪的女儿。 “是继女,”李看到那一行时大声嚷道,“是继女。这是你夺不走的,特丽希。”在多数情况下,他对前妻现在拥有的财富并不感到忌妒,因为那也意味着他的女儿决不会缺吃少穿。但有时,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当你多年拥有一件东西,一件成为你自己一部分的东西,爱它胜过任何其它东西,而后又失去了它——哎,李尽力不再老想着这个损失。他虽人高马大,但每当想起胸中的郁闷,都不由得像孩子似的哭泣起来。 生活有时很滑稽。滑稽得就像今天你还身强体壮,而第二天却一命呜呼。 李低头看看沾满泥巴的裤子,疲劳的腿有些痉挛,同时他拍死了眼睛上的一只蚊子。大若宾馆的房子、佣人、喷泉、高大的马匹、豪华的私人飞机…… 或许都是头疼事儿呢。 李抱紧照相机。里面装有400感光度的胶片,李将相机的ISO感光度定在1600使它“增加曝光”。感光度高的胶片曝光时间短,快门开启时间短,这样,相机的晃动和颤抖不会使画面变形。他装上600毫米的长焦距镜头,然后弹开固定镜头的三脚架。 透过野生的山茱萸丛,李把焦距对准村舍的后边。散落的云彩掠过月亮,加深了身边的黑暗。他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收起了相机。 他虽盯着房子,但从这里还是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他确实没有看到灯亮,但或许房子里有从这里看不到的房间。还有,他看不到房子的正面。凭经验,那里或许还停着汽车。以前来到这里时他已注意到了汽车车辙和脚印。可注意的东西不多。很少有汽车到这条路上,也没有行人或散步的人。他看到的汽车都调了头,显然都走错了路。除了一辆。 他抬头瞟了一眼天空。风已平息。李大致算了一下云彩遮住月光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背上背包,拉紧,仿佛是积蓄所有的力量,然后溜出树林。李无声无息地走到灌木丛后,在这里,他能够蹲下来,仍能观察房子的前后。当他观察房子的时候,月亮重现,地下的阴影变得亮了一些。那月亮似乎在懒洋洋地看着他,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虽然偏僻,但这间村舍距华盛顿特区开车只需四十五分钟。这使得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李查询过房主的情况,发现他是合法的。然而房客却不大容易确定。 李打开了带拉链的包,从包中掏出一个看似盒式录音机的装置,但实际上是个电池驱动的撬锁枪。他从中摸索着不同的锁撬,选中了一个他想要的。他用拐角扳手把锁撬装进机器里。虽然另一片云彩掠过又加重了黑暗,但李的手指移动得又快又准确。李以前干过多次,即使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也能准确无误地操作这种作案工具。 李在白天已经用测距镜检查了村舍的锁。这让他很伤脑筋。所有的外门都上了插销锁。一层和二层窗都上了扣锁。所有的锁具看上去也很新,安装在这荒郊野外、摇摇欲坠的出租房屋上。 尽管天气凉爽,一想到这些,李的额头还是冒出一滴虚汗。他摸了一下腰带上别着的枪套;那把九毫米口径手枪让他感到安慰。他花了些时间将单发手枪扳上扳机扣住.99lib.——把一发子弹推入枪膛,扳上扳机,扣上保险。 这个村舍还装有报警系统。那可是一流的。如果李聪明的话,他就会收起作案工具打道回府,向他的雇主汇报失利。然而他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他起码会坚持到发生什么事情让他回心转意。而且必要时李会溜得很快。 进入房子不会那么困难,况且李还有密码。他第三次来这里时把它搞到手的,当时,那两个人来到了村舍。他确信这个地方很蹊跷,所以是有备而来。他当时避开那俩人,守候在外面,不管他们在里面于些什么。他们出来时,那个女的输入密码,启动系统。李当时就藏在现在这个地方,恰好有电子魔法捕捉住这个密码,就好像空中的飞球正好落入手套之中。凡是电流,就像发射机一样,均能产生磁场。当高个子女人按下号码时,报警系统就会为每个数字发出一个信号,落入李的电子捕捉器。 李又观察了一下云彩,戴上一副指尖和手掌部加厚的乳胶手套,准备好手电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分钟后,他已溜出了灌木丛,悄悄地来到后门。他脱掉沾满泥污的靴子,放在门边。他不想留下来访的痕迹。优秀的私人侦探应该来无影,去无踪。李用胳膊夹住手电筒,将锁撬插入门锁,然后启动装置。 他使用撬枪,一方面是图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撬锁不多,还不够熟练。一把撬锁工具需要经常使用,手指才能灵活地探测到锁槽的大致轮廓和撬锁工具的稍稍下滑,这时候,锁栓才稍稍上下滑动。一个有经验的锁匠使用撬锁工具开锁的速度比李用撬枪的速度还快。那的确是门艺术,李有自知之明。很快,他感觉到锁栓滑开了。 当他顺利地打开房门时,寂静被报警系统低沉的嘟嘟声打破了。他很快找到了控制板,按下六个数字后,嘟嘟声立即停了下来。当李轻轻地关上房门时,他知道自己现在成了罪犯。 那个男子放低了步枪,枪上激光镜发出的红点从毫无察觉的李·亚当斯的阔背上消失。拿枪的人名叫列昂尼德·谢罗夫,前克格勃专搞暗杀的军官。苏联解体后,谢罗夫发现自己失去了有利可图的职业。但是,他高效的杀人能力在“文明”世界颇有市场。多年过足了当官僚主义者的瘾,谢罗夫一夜暴富,现在有了房子和汽车,成为了一个资本主义者。他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呢。 谢罗夫不认识李·亚当斯,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的原因。直到李奔向房子附近的灌木丛时谢罗夫才注意到他,因为李是从离这个俄国人最远一边的林子过来的。谢罗夫猜得对,李来时的响动被风声掩盖了。 谢罗夫看了一眼表。他们马上要来了。他检查了装在步枪上的加长消音器,然后,就像对待最可爱的宠物,轻轻地擦了擦长长的枪管,仿佛要将可靠的理念赋予那闪亮的金属。枪托由凯夫勒硬质材料、玻璃纤维和石墨特制而成,稳定性强。枪膛的膛线不是以传统的方式铣成,它的纵剖面是圆矩形,即所谓的多边镗孔,并具有右旋缠度。这种膛线把初速提高了百分之八。更重要的是,从弹道学来说,从这支枪射出的子弹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子弹射出时枪管里没有阳堂线或纹道在子弹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成功的确在于各个细节。谢罗夫把整个生涯都建立在这一哲学上。 这个地方非常偏僻,谢罗夫仔细推敲了一番,也许要去掉消音器并依靠他的神射技术、高科技镜头和深思熟虑的脱身计划。他相信自己的信心已经调整好了。当你从隐蔽之处刺杀某人,就像一棵树倒下,谁能听到他死呢?他早就知道有些消音器会极大地扭曲子弹的飞行路线,这样就会造成打不死人这种不可接受的结果,一旦他的客户知道事情失败的话,死的只能是这个刺客。而且谢罗夫亲自监督制造了这个装置,对它能够按照设计运作坚信不移。 这个俄国人悄悄地移动,缓解一下肩头的麻木。天一黑他就守在这儿,他已习惯了长时间的监视。从事这类任务时他从来没有疲倦过。他做事认真,准备干掉一个人让他肾上腺素增高。冒险似乎总是伴随着激动。无论是登山或是刺杀,都会让你感觉到死神的临近。 他的逃跑路线是穿过树林,然后到一条静静的小路,那里停放着一辆汽车,会把他迅速送到达拉斯机场。他会去接手别的任务,到比这里更奇特的地方去。然而,就他这次的特殊目的来说,这个环境有其优点。 在城市刺杀最为困难。确定射击地点,扣动扳机然后逃跑,这一切都极为复杂,因为目击者和警察近在咫尺。若是在乡村,在偏僻的乡村生活环境,有树木遮掩,住户散落在各处,他就会像牛棚里的老虎每周天天高效地杀人。 谢罗夫坐在林边几英尺远、离那所房子约三十码的树桩上。尽管树林绸密,但这个地方依然有一片开阔地带可以射击:一颗子弹只需一英寸左右无遮无拦的空间。他早已得知,那一男一女会从后门进入房子。只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得那么远。无论激光碰到什么,子弹都会将其摧毁。他很自信,即使在比这段距离远两倍的地方有一个萤火虫,他也会击中的。 事情安排得尽善尽美,谢罗夫的本能告诉他要提高警惕。现在他有一个极好的理由不掉入那个陷井:那个在房子里的男人。他不是警察。执法人员不会溜出丛林破门而入。既然他没有提前得到通知今晚这个人将会出现,那就是说那个人不是他的人。但是谢罗夫还是不想偏离既定的计划。他决定,如果命中的目标倒下之后那个男人仍在房子里,他就按照原计划逃到林中去。假如那个男人碍事或在射击后跑出来——那么,谢罗夫的弹药多的是,结果就是三个死者,而不是两个。 第三章 丹尼尔·布坎南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呷着咖啡,那咖啡浓得使他每喝一口都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他的手插在依然浓密的鬈发中,他在华盛顿苦干三十年后头发的颜色已由金色变白。又花了整整一天试图说服立法者他的事业值得注意,他感到疲劳不堪,大剂量的咖啡因逐渐成为惟一的解药。睡个安稳觉也不可能。找个地方打个盹儿,乘车去参加下一个会议,赶下一个航班的途中闭上一会眼睛,偶尔在一个冗长的国会听证会上走神儿,甚至在家中床上只睡一两个小时——那就是他的正经休息了。另外,他还参与了国会几乎所有的神秘工作。 布坎南身高六英尺,肩头宽阔,眼睛炯炯有神,极其渴望获得.99lib.成功。一个童年时的朋友进入了政界。虽然布坎南对当官不感兴趣,但他敏锐的头脑和天赋的说服力使他成为一个完美的院外活动家。他立刻获得成功。他的职业成了他惟一的迷恋。但当不能影响立法程序时,布坎南就不高兴了。 布坎南坐在不同的国会议员室里,常常听到选举器的响声,并观看每个议员办公室配有的电视。监视器显示当前需要投票的议案、赞成票和反对票、他们所剩的时间,其间他们像地板上的蚂蚁忙忙碌碌地投票。投票还剩下约五分钟的时候,布坎南便结束会晤,把议员总结报告抓在手中,匆匆穿过走廊去找需要谈话的议员。报告中有每天的投票日程,这能使布坎南了解某些议员的行踪。这个信息非常重要,特别是当你想找那些不愿同你谈话的活动目标的时候。 今天在乘坐到国会山进行议员投票的专门地铁时,布坎南设法同一个重
要的议员咬了耳朵。布坎南离开时,确信那人会帮忙。他不是布坎南“特殊”人员中的一位,但布坎南清楚,谁知道帮助会来自何方呢。他不在乎他的客户不很著名,或者他们缺乏引起议员注意的选举区域。他只是努力向前。这个事业是个公正的事业,因此手段可以不合乎行为准则。 布坎南的办公室没有多少家具,缺少一个繁忙的院外说客的许多正常装备。丹尼,他喜欢人们这样叫他,没有电脑,没有软盘,没有文件,没有任何重要事情的记录。纸文件可能被偷盗,电脑可能被侵入。电话总是被窃听。间谍利用任何东西窃听,从按在墙上的水杯到一年前还未发明的从空中便可截取有价值信息的极新玩艺儿。一个典型的组织放出机密的情报,就像鱼雷艇释放水兵似的。布坎南要隐藏的东西太多了。 二十年来布坎南是他们所有人中最有影响的兜售者。在某些重要的方面,他为在华盛顿开展院外活动打下了基础。那些基础包括在国会听证会上昏昏欲睡的高薪律师和极其复杂的圈子。作为国会山雇佣的枪,他已成功代表环境污染者同美国环境保护局做斗争,允许他们把毫无戒备的大众置于死地。他是那些杀害母亲及其孩子们的制药巨头最重要的政治策划者,那些不管武器是否安全的枪支制造商的热心支持者,还是那些宁愿打官司也不愿承认在安全问题上有错误的汽车制造商的幕后策划者。他利用赚钱机器,在烟草公司与大众的血战中勇做先锋。从那时起,华盛顿就不敢小视他和他的客户了。于是布坎南发了大财。 他那时策划的许多策略已在当前控制立法时广泛采用。几年前,他让众议院讨论议案,他知道不能通过,但其目的是让它们以后不再有什么变化。现在那个策略已经被国会经常使用。布坎南的客户不喜欢变化。他常常殿后,因为那些想要他客户所拥有的东西的家伙不断地在后面攻击他。多少次他通过在议员们的办公室里塞满信件、宣传品,加上含蓄的恫吓要减少财政支持而避免了直接的政治灾难。 “我的客户会支持你重选,参议员,因为我们知道你会支持我们的。而且,顺便说一下,捐款支票已打入你的竞选账户。”他说了多少次这样的话。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正是为强权者游说得到的好处使布坎南十年来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变。他原先的计划是先立业后成家。打定了先见世面后履行这些职责这个主意以后,布坎南乘着价值六万美金的“漫游者”在西非进行摄影远征。除了见到美丽的动物之外,他还见到腐败和人类深重的苦难。在另一次到苏丹偏远地区的旅行中,他目睹了大规模掩埋孩子尸体。有人告诉他,早些时候这个村子里流行性疾病蔓延。这是经常折磨这个地区的一种毁灭性疾病,夺去儿童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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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这是种什么病呢?布坎南问。类似麻疹,有人告诉他。 另一次旅行时,他看到数以亿计的美国生产的香烟在中国的码头卸下,这些香烟将由已经因为空气污染严重而戴口罩度日的人们来消费。他见到了在美国禁用的计划生育用品成千上万地倾销到南美,而说明书上只有英文。他看到了墨西哥城摩天大楼旁的小棚屋,俄罗斯欺诈的富豪与饥饿的人们并存。每个国家都有自己难念的经。 经过两年这样的“历程”,布坎南对结婚成家的热情已经消失了。他目睹的所有将死的孩子成为了他的孩子,他的家人。孩子的、老人的、世上饥民的新坟还在数百万地增加,但是他不是没有斗争过。他为之贡献了一切,胜过他给予烟草、化学和枪支巨头们的努力。这些目子里他在回顾如何带来这种启示的细节:从南美旅行回来的途中,在飞机的厕所里,他跪着,肚子难受。仿佛是他亲手害死了他在那个大陆上看到的每一个将死的孩子。 布坎南擦亮了自己的眼睛,来到这些地方,要好好看看他能如何帮助。他曾亲自向一个国家运了一船食品和药品,结果发现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转运到内地。当掠夺者将他那“小心轻放”的包装剥掉时,他无助地看着。然后他着手为美国援外合作社和天主教救济会这样的慈善组织义务筹集资金。他做得很好,但是筹到的钱只是杯水车薪。数量不尽人意,问题也愈来愈糟。 那个时候布坎南又转向他熟悉的华盛顿。他离开了自己创立的公司,随身只带了一个人:费思·洛克哈特。最近十年,他的客户,他的管区,是世界上最穷困的国家。事实上,布坎南很难把这些国家看做地缘政体;他将它们视为不同旗帜下那些没有发言权、遭受蹂躏的人民的脆弱组合。他已将自己的余生献身于解决地球上贫困国家悬而未决的问题。 在华盛顿,他用尽自己一切丰富的游说技巧和门路,不料发现这些新事业在知名度上与他以前所代理的东西相比黯然失色。他以前作为强权者的吹鼓手到了国会山时,政客们对他笑脸相迎,毫无疑问,满脑子是竞选捐款和政治话动委员会的美元。现在他们什么也不给他。有些国会议员夸张地他们甚至没有护照,美国对外援助已经开支过大。他们说,慈善先对内,就让它保持在国内吧。 但到现在最常见的反驳是:“选民在哪里,丹尼?让埃塞俄比亚人填饱肚子如何有助于我在伊利诺伊州重新当选呢?”当他被快速地从一个办公室引到另一个办公室时,他觉察到他们都惋惜地看着他:丹尼·布坎南,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棒的院外活动家,现在一团糟,老得不中用了。太惨了。当然,这是个好的事业,谁会怀疑呢,但得实际一些呀。非洲?拉丁美洲饿死的孩子?我这里还有自己的问题呢。 “瞧,如果不是贸易、军队或石油,丹尼,你究竟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一个很受尊敬的参议员对他说。那可能是美国外交政策的精辟论断。他们怎么会那么目光短浅?布坎南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还是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 最后,布坎南决定,他只有一种选择。那是完全非法的,但是,被推向灾难边缘的人顾不上忠于纯洁的道德标准了。他使用多年积蓄的财产,开始以特殊的方式贿赂某些重要政客,求得他们的支持。那是行之有效的。对他客户的援助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增加。他相信,即使他自己的财富浪费了,情况也在好转,至少没有变得更坏,他会将这宝贵的、来之不易的基础看做胜利。一切顺利,直到大约一年前。 像在演戏一样,他办公室的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这幢大楼关闭了,照理说很安全,清洁工已离去了。他没有从书桌旁站起来。他只是看着门朝内滑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那人伸出手,打开电灯。 头顶的灯光照射着他,布坎南眯起眼睛,他的眼睛适应了光亮时,看到罗伯特·桑希尔脱下雨衣,弄平夹克和衬衣,而后在他面前坐下。那人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是一屁股坐在乡村俱乐部悠闲地喝酒。 “你怎么进来的?”布坎南厉声问道,“这幢大楼应该很安全的。”不知怎的布坎南可以感觉到有人潜伏在门外。 “是的,丹尼。的确如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我不喜欢你到这儿来,桑希尔。” “我很客气地叫你的名字。在这一点上我很希望能够互惠。这肯定是件小事,但起码我没有要你称呼我桑希尔先生吧。那是主仆概念,是吧,丹尼?你知道,同我合作不坏。” 布坎南知道,那人自命不凡的神情是想让他心烦意乱以至于不能清楚地思考。于是他坐在椅子上向后靠靠,把手放在身前。 “凭什么让我欢迎你的到来,鲍勃?” “你同米尔斯戴德参议员的会面。” “我本可以轻易地在城里见到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我去宾夕法尼亚州。” “好让你再有机会为那些饿死的大众作宣传啊。你瞧,我确实是有良心的。” “那削弱你所谓的良心了吗?你正在利用成百万的认为看见太阳升起便是奇迹的男人、女人和孩子的苦境来拓展你自己自私的计划。” “我挣钱不是为了有良心。我拿钱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利益。你的利益。如果有良心就是标准的话,那么这个城市里就没有一个人留下了。实际上,我为你的努力喝彩。我一点也不反对穷人和无助者。对你有好处,丹尼!” “抱歉,我不接受。” 桑希尔笑了。 “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有像我这样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他们就会接受。我们得到了每个人想要的结果,因为大多数‘每个人’缺乏自己做的勇气。” “你在扮演上帝吗?有趣的行业。” “上帝是概念化的。我注重事实。谈到事实,你用非法手段启动了你的计划,你算老几不给我同样的权力?” 事实上,布坎南对这话没有回答。桑希尔非常平静的举止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无助。 “对会见米尔斯戴德还有什么问题吗?”桑希尔问。 “你所掌握的哈维·米尔斯戴德的材料足以要他三次命。你究竟想要什么?” 桑希尔暗自笑了。 “我希望你不控告我有一个秘密计划。” “你可以告诉我,鲍勃,我们是搭档。” “也许那简单得就像我一打榧子你就得跳起来一样。” “好哇,从今往后一年里,如果你再这样突然出现的话,那么你的权力也救不了你了。” “孤独的院外说客对我的威胁。”桑希尔叹息道,“但不是那么孤独。你有一支一个人组成的军队。费思怎么样?情况不错吗?” “费思不属于这一部分。费思也决不会属于这一部分。” 桑希尔点点头。 “你是瞄准器十字标线上惟一的一位啊。你和你那一帮凶恶的政客们。美国的精英。” 布坎南冷冷地盯着他的对手一言不发。 “事情已到了严重关头,丹尼。戏快演完了。我希望你能利索地退场。” “我离开时,会不留痕迹,连你的间谍卫星也捕捉不到。” “信心十足,然而常常用错了地方。”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一切吗?准备溜吗?从见到你的第一分钟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桑希尔站住了。 “你只谈米尔斯戴德议员。来点好的、刺激的话题。让他谈谈他退休时得到的收入,以及粉饰门面而做的名义上的任务。越具体越好。” “看到你这么喜欢这些,真令我振作。这也许比猪湾有趣多了。” “那是以前发生的。” “这个,我敢说,你在其它方面也留下了标记。” 有一阵子桑希尔有点恼火,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是玩牌高手,丹尼。但请记住,不管一个人手里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虚张声势就是虚张声势。”桑希尔穿上雨衣,“不用劳驾你,我能找到出路。” 霎时桑希尔便不见了。这个人似乎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布坎南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双手在发抖,他按在桌上直到颤抖停住。 桑希尔像一颗爆炸了的鱼雷冲进他的生活。布坎南基本上变成了一个走狗,忽而去监视那些用他自己的钱财贿赂过的人们,忽而为这个妖魔去收集大量的材料用以敲诈。而布坎南无力去阻拦那个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物质财富的减少和服务于别人的工作使布坎南直接退到他的起点。他是在著名的费城梅因莱恩长大的。他曾在那个地区拥有最显眼的房产之一。堆砌的石基墙——像绘画上厚重的灰色笔触——围着宽阔的、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面有一幢一万二千平方英尺的房子,前面有宽敞、带顶棚的走廊,旁边毗邻一个比汽车大四倍的车库,车库上面有一套房子。房子里的房间比宿舍楼里的还要多,宽敞的浴室贴着昂贵的瓷砖,就连水龙头这样普通的用具也金光闪闪。 这是一个美国贵族的世界,奢华的生活方式与沉重的期望共存。布坎南从个人角度观察这个复杂的世界,但他不属于它特权住户中的一员。布坎南的家族做过贵族的司机、女侍、园丁、零工、保姆和厨师。熬过加拿大边界的冬季,布坎南举家迁往南方,去寻求温和的气候,寻求不用斧头和铁锹、小船和鱼钩那么辛苦的工作。在那里他们打猎为食,砍柴取暖,无助地等待大自然无情的筛选,这个过程使幸存者更强壮,而他们的后代也更加强壮。丹尼·布坎南也许是其中最强壮的。 年轻的丹尼·布坎南浇灌草坪,清洗水池,清扫网球场地并重新画线,采摘鲜花和蔬菜,毕恭毕敬地陪孩子们玩耍。长大一点的时候,布坎南同宠坏的富家子弟混在一起,到幽静的花园深处,抽烟、渴酒、相互猥亵。布坎南甚至当了丧礼中的抬棺人,当他抬着两个浪费了特权生活的富家子弟时,真心地哭着,他们喝了许多威士忌酒后去开赛车,技术不行却开得飞快。当你生活得那么快的时候,常常死得也快。而现在布坎南可能看到自己的末日正冲他而来。 从那往后,布坎南在哪个人群中——富人中或穷人中——都不自在。他永远不属于富人,无论他银行的账户多么膨胀。他同富家子弟玩耍,但吃饭的时候,人家去了正式的餐厅,他却步履艰难地走向厨房,同其他仆人分吃面包。贵族子弟上了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他却费尽周折上了夜校,在那里,常常受到比他优越的人的公开嘲弄。 布坎南对自己的家现在也同样感到陌生起来。 他给亲人寄钱。他们又寄了回来。当他探望他们时,他发现他们无话可谈。他们不懂也不在乎他的所为。然而,他们让他感到他的生计不地道;他可以从他们拉长的脸和含糊的话语中看出来。他们所相信的一切就是,华盛顿同地狱一样古怪。他说谎是为了钱,大笔的钱。他最好还是照着他们的老路走:工作简单,但.99lib.真诚。如果好高骛远,那就远离了他们代表的公正、诚实和好名声。 最近十年他选择的道路只是加深了这种孤僻。 他朋友不多。然而全世界却有成百万的陌生人紧紧地依赖他提供的生存基本用品。连布坎南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奇怪的存在。 而现在,由于桑希尔的到来,布坎南的立足点在通向深渊的阶梯上又下了一级。现在他甚至不能够向无可争议地与他性情相投的人,费思·洛克哈特,倾诉心声。她对桑希尔一无所知,她也没有听说过这个来自中央情报局的人;这一切都可保她平安无事。但这却使他失去了最后的真正与人的接触。丹尼·布坎南现在确实成了孤家寡人。 他走到办公室的窗口,望着窗外那些闻名于世的宏伟的纪念建筑物。有人会争辩说,它们漂亮的正面就是如此:像是魔术师的毛,设计它们就是为了将人们的目光从这个城市的真正重要的事务上移开,那些事务为的是一些秘密的少数人的利益。 布坎南认识到,长期有效的权力基本来自少数人统制多数人的温和力量,因为大多数人不是政治野兽。少数人统治多数人,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要温和而彬彬有礼。布坎南知道世界历史上最完美的例子就在这里。 他闭上眼睛,让黑暗包围自己,让新的力量注入体内为明天而战。然而,这肯定是个长夜,因为,事实上,他的生活现在已经成了通向未知处的长长的隧道。如果他能确保桑希尔的毁灭,那一切就值了。黑暗中的一个小缝隙,这是布坎南所需的一切。但愿如此吧。 第四章 那辆汽车准确地按照限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那个男子开车,女的坐在旁边。两人都僵硬地坐着,好像在防备对方的袭击一样。 当一架正在下降的飞机像一只飞扑的老鹰从他们头顶轰鸣而过朝达拉斯机场飞去时,费思·洛克哈特闭上双眼,想像着自己就在那架飞机上,不是在着陆,而是开始了遥远的航程。等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汽车已从高速公路的一个出口驶出,把令人眼花缭乱的钠灯抛在后面。他们很快驶过街道两旁参差不齐的树木,驶过又宽又深且湿润的长满草的路沟;除了刺向黑暗的两束汽车前灯,无精打采的星光那单调的闪烁现在成了他们惟一的光源。 “我不明白雷诺兹特工今晚为什么不能来。”她说。 “简单的答案是,她要调查的不只是你,费思。”特别
99lib?
特工肯·纽曼回答,“但我也不完全是陌生人,对吧?我们谈吧,就像前几次一样。权当我是布鲁克·雷诺兹吧。我们都是一个组的。” 汽车转向另一条更加偏僻的公路。在这段路程里,裸露的田地代替了树木,等待着推土机最后来铲平。一年后,这里的房子几乎要同这里原有的树木一样多,正如郊区在努力地延伸一样。现在,土地看起来荒废了,光秃秃的。荒凉,也许是因为等待将要来临的命运。在这一点上,这土地和费思·洛克哈特有相似之处。 纽曼瞟了她一眼。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还是感觉在费思·洛克哈特身边不自在,就好像坐在没准什么时候就要爆炸的装上电线的C-4炸弹旁边一样。他在车座上扭了扭身子。在肩背手枪套磨擦他的皮肤的地方,有点刺痛。大多数人在那个地方磨出了老茧,但他的皮肤总是起泡然后脱皮。有趣的是,他觉得那种巨痛倒是给了他一种优势,因此他从来不敢怠慢。那是种清醒的告诫,如果他麻痹大意,那种小小的不适就会酿成大祸。而今晚,由于他穿着防弹服,因此枪套没有磨擦皮肤。疼痛以及高度的警惕性不那么强烈。 费思能够感觉到血流涌到耳朵里,所有感官都调动起来,就如深夜躺在床上听到一种奇怪的讨厌的声响一样。小时候如果发生这事的话,你就会跑到父母床边,爬上去,让父母抱住,在爱抚、理解的怀抱中顿觉安慰。她的父母死了,她现在已三十六岁。 谁来抚慰费思-洛克哈特呢? “今晚以后,就是雷诺兹特工了,不是我了。.99lib.”纽曼说,“你跟她相处得还舒服,对吗?” “我拿不准,会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舒服’。” “当然会的。事实上,这很重要。雷诺兹是个神枪手。相信我,如果不是她,这件事情就不成。你没有给我们具体提供什么。但她信任你。只要你不做什么事情破坏那种信任感,你就是布鲁克·雷诺兹的得力助手。她关心你。” 费思跷起腿,双臂合抱在胸前。她约五英尺五英寸高,上身短。胸部不如她喜欢的那样丰满,但她的腿修长匀称。没事的时候,她总是让双腿引人注意。她的小腿和大腿透过长袜清晰可见,她注意到,纽曼饶有兴趣地瞟了好几次。 费思把金棕色的长发从脸上撩开,将手放在鼻梁上。深色的头发中飘逸着几缕白发。它们还不明显,但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实际上,她承受的压力无疑又会加速这个过程。费思知道,除了苦干、才思敏捷、沉着,她的美貌帮了她的职业。相信人的相貌会使事情有不同的结果,这种想法很肤浅。但事实的确如此,尤其是对付一个男性时更是如此,就如她整个职业生涯中所做的那样。 她知道,走进参议员办公室所接受的明显的微笑,这是针对她喜欢的短裙而非针对她的智力。有时简单得就如摆动一下鞋子一样。她谈论的是濒临死亡的孩子,遥远的国度住在下水道中的家庭,而那些议员凝视的却是脚趾缝。上帝啊,睾丸激素是男人最大的弱点和女人最强大的优势。起码这有助于平衡一下总是偏向男性一方的竞技场。 “这么受宠真好,”费思说,“但是在一个胡同里接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这神秘的地方,有点过分了,你不认为吗?” “步入华盛顿的外勤办公室不是一种选择。你可能成为非常重要的调查的主要证人。这个地点很安全。”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理想的设伏地点。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被跟踪?” “我们被跟踪,好吧,被我们的人。如果有人的话,相信我,们的人早已会注意到的,之后才会让我们上路。我们的扫尾车一直护送我们下了高速公路。没人盯梢。” “你们的人确实可靠。我希望我有这种人为我工作。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听着,我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行了吧?放松些。” 即使他说这番话时,他也看了车镜一下。 他看了一眼前座上的手机,费思立刻知道他的想法。 “突然需要增援?”纽曼锐利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好吧,那么我们谈谈主要条件,”她说,“我从中得到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定下来。”看纽曼依旧没有答话,她端详了一会儿纽曼的侧面,掂量着他的胆量。她伸手过去,摸着他的胳膊。 “做眼前的事情我是冒了很多风险的。”她说。 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西服上,感到了他的紧张。她一直把手指放在那儿,轻轻地加了点压力。她的手指现在能分辨他西服的布料和他衬衣的布料。当他稍稍转向她时,费思能够看到他穿的防弹背心。她口中的唾液突然消失了,还有她的沉着。 纽曼瞟了她一眼。 “我跟你直说吧。你要做的事情,不归我管。至今为止你确实没有给我们什么。但照规矩做,一切都会顺利。你付出就有收获,给我们所需的东西,很快你就会有在斐济卖贝壳的新身份,而你的搭档及他的搭档就会成为政府部门常来常往的座上客。不要着迷,不要多想,尽量生存而已。记住,这件事我们支持你。我们是你惟一的朋友。” 费思往后坐了坐,把视线从防弹服上移开。她觉得该让他们吃一惊了。她还是在纽曼身上,而不是雷诺兹身上试一试好。在某些方面,雷诺兹和她很合得来。身处男人海洋中的两个女人。在许多微妙的方面,女特工了解男人从不了解的东西。然而,在其它方面,她们又像胡同里的两只猫围着鱼刺团团转。 “我想把布坎南引进来。我知道我能让他做。如果我俩一起干,你的案子会更有力。”她很快地说完,和盘托出,非常宽慰。 纽曼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费思,虽然我们非常灵活,但是我们不会同一个你所说的策划这整个事情的家伙谈交易。” “你不了解事情的全部以及他做的原因。在整个事情中他并不是坏人。他是个好人。” “他违犯法律。根据你所说的,他贿赂政府官员。这对我就足够了。” “等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做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想了。”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种想法上,费思。你别那样想。” “如果我说要么我俩一起干,要么都不干呢?” “那么你就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 “这不应该那么难选择。” “那么我要跟雷诺兹谈谈。” “她说的会跟我一样。” “别那么肯定。我说服力很强。而我恰好又是对的。” “费思,你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联邦调查局特工不能决定指控谁。是美国律师办公室要指控。即使雷诺兹站在你一边,我.99lib.想她不会,我敢说律师们也决不会附和的。如果他们想压一下所有这些有权势政客的气焰,一开始就同那个让他们陷入其中的家伙做交易,他们就会倒霉,然后失去工作。这就是华盛顿,在这里我们对付的都是八百磅的猩猩。电话铃声会响个不停,媒体会狂热一阵子,幕后交易接连不断,到头来,我们都得完蛋。相信我,我已干了二十多年了。这就是布坎南其人。” 费思往后坐了坐,盯着天空。有一段时间,在云雾里,她想像着丹尼·布坎南掉入了黑暗的绝望的地牢。她决不会让它发生。她要同雷诺兹和律师们谈谈,让他们明白必须豁免布坎南。那是惟一可行的办法。可是纽曼这么自信。他刚才说的一番话确实有道理。这里是华盛顿。就如划火柴的一刹那,她的自信一扫而光。作为院外活动老手,一直在清点政治记分卡不知有多长时间了,竟搞不清楚现在的政治局势? “我想上卫生间。”费思说。 “大约十五分钟我们就到那幢村舍了。” “其实,如果你在下一个路口向左拐,一英里处就有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加油站。” 他惊奇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她瞪着他,用一种自信的神情遮掩着正在上升的惊慌。 “我喜欢知道我的处境。包括人和位置。” 他没有回话,向左行驶,他们很快来到了灯火通明的艾克松加油站,那里有一个便民店。尽管周围环境偏僻,但附近必定有一条高速公路,因99lib?为停车场到处停着大卡车。艾克松加油站是为公路上的卡车司机们设的。男人们脚蹬靴子,头戴牛仔帽,身穿牛仔裤和风衣,大步流星地穿过停车场。有的耐心地往大卡车里加油,有的呷着热咖啡,热气缓缓飘过他们疲惫而粗糙的脸庞。没有人注意这辆小汽车停在那个建筑远处一边的卫生间旁。 费思转身锁上卫生间的门,放下马桶盖,坐了上去。她无需用这些用具;她需要的是考虑的时间,控制四处袭来的恐慌。她环顾四周,眼睛不在意地看着刷在墙上碎裂的黄色涂料上的涂鸦。有些淫秽的话几乎让她脸红。有些话非常机智——令人捧腹——赤裸裸的。它们也许超过男人创作的用来装饰他们隔壁卫生间的任何东西,虽然多数男性从不承认这种可能性。男人总是低估女人。 她站起来,用龙头里的凉水拍打着脸,然后用纸巾揩干。就是这个时候她的双膝支撑不住了,但她坚持住,手指紧紧抓住满是污渍的陶瓷盥洗池。她曾经做在婚礼上出现这种情况的噩梦:夹紧双膝,然后因此昏死过去。好了,又有一个需要担心的事情了。除了一个五年级的男生,她一生从未有过长期的关系。他的名字她记不住,但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她却从未忘记。 丹尼·布坎南给了她长期的友谊。最近十五年来他一直是她的良师益友和慈父。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潜力。在她迫切需要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当初来到华盛顿,踌躇满志,一腔热情,但毫无目标。院外活动?她一无所知,但听起来令人激动,而且有利可图。她父亲就是一个脾气好但目标不明的漫游者,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从这个致富计划走向下一个。他是大自然最残酷的调制品之一:喜欢幻想但缺乏实现那个幻想的本事。他每天而不是每年算计着有收益的工作。他们在紧张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星期。他的计划出了差错,赔掉了别人的钱,于是就带着费思和她母亲逃之天天。他们有时无家可归,多半忍饥挨饿;而她父亲无论多么艰难,总是挺得住。直到他死。贫穷对她来说是种持久而强烈的记忆。 费思想过一种稳定的好日子,她想独立,不依赖任何人。布坎南给了她这个机会,给了她实现梦想的技巧,而且远远不止这些。他不仅有想像力,而且还有实现宏图的途径。她决不会背叛他。她对他所做的而且正在竭力做的事情非常敬畏。在人生的这个阶段,他是她需要的靠山。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的关系有了变化。他很孤寂,不再跟她谈话。丹尼生气了,动辄怒气冲冲。当她强迫他说出烦恼时,他甚至更退缩了。他们的关系过去太密切了,她很难接受这种变化。他偷偷摸摸,不再邀请她一起旅行,他们不再长时间地商讨策略。 接着,他做了件完全独特而伤人的事:他对她撒了谎。那件事本身算不了什么,但它的影响却是严重的。如果他在小事上撒谎,有了重要的事情他会告诉她吗?他们最后有过一次交锋,布坎南告诉她,分担他的烦恼没有什么用处。然后他就丢下愣在那里的她走了。 如果她想离开他的工作,她可以这样做,也许她该这样做,他已强烈地暗示过了。他真正的含义!对她来说更像是父亲告诉他早慧的女儿滚出他妈的家门。 他为什么要她走开?最后她终于明白了。她当时怎么那么迷糊?他们在找丹尼的茬儿。有人找他的茬儿,他不想让她跟着倒霉。对此她直截了当跟他争过。而他断然拒绝,然后坚持要她走开。 倘若他不愿跟她说实话,她就会为他们筹划一条不同的路。思量再三,她去了联邦调查局。她知道联邦调查局有可能发现了丹尼的秘密,但费思曾以为这样会使事情更简单。现在有一千个疑点阻止她决定接近联邦调查局。她真的相信联邦调查局会急于把布坎南推向控告席吗?虽然他是名人中的名人,她还是咒骂自己把丹尼的名字告诉了他们;联邦调查局不会不这样联系起来的。他们想让丹尼入狱。用她交换丹尼。那就是她的选择吗?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独。 她在卫生间里从有缺口的镜子里看着自己。她脸上的骨头仿佛突出在皮肤之外,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她那解救他俩的宏伟计划突然成为疯狂的令人眩晕的自由下落。刚愎的父亲要打起行装深夜出逃。当女儿的该做些什么呢? 第五章 李在过道上边走边拔出手枪对准前方,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慢慢地来回照着。 他窥视的第一个房间是厨房,里面有一台.99lib?20世纪50年代的冰箱,一个通用电气公司的电炉,地板上铺着黑黄色方块的塑料地板。墙上有些地方被水泡得掉了色。天花板没有装完,搁栅和上边的毛地板清晰可见。李仔细地看了看旧铜管和较新的聚氯乙烯管道,这些管道通过墙上裸露的、黑乎乎的墙钉形成了一系列直角。 这里没有食物的香味,只有一股油污味,那油污也许是渍在电炉表面或是在有几十亿细菌的烟道里。一张有缺口的佛米克石面餐桌和四把用金属弯成的乙烯基人造革靠背椅子摆在厨房中间。厨柜上光秃秃的,看不见碟子。没有毛巾、咖啡壶或调料瓶,也元任何其它物品或人的触摸痕迹能表明这个厨房在最近十年里用过。他似乎回到了过去,或是闯进了歇斯底里的50年代所使用的防空洞。 小餐厅在走廊的另一头,正对着厨房。李看了看由于年久发黑并断裂的齐腰高的木板条。屋里空气污浊压抑,李还是打了一个寒颤。房子显然没有中央供热系统,李也没有看见墙上挂有空调。外面也没有取暖油箱,起码地面上没有。李看着在墙根安装着的电暖气,电暖气的电线插在插座里。同厨房里面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也没有装完。连接满是灰尘的吊灯的电线穿过裸露的搁栅洞。李推断,房子刚建成时是通电的。 当他沿着过道向房子前部走去时,李看不见那横穿房子的有膝盖高的不可见绊索式激光束。李越过了这个报警防线,从房子什么地方发出了微弱的“咔嚓”声。李猛地惊了一下,用枪瞄了一周,然后舒了口气。这是幢旧房子,旧房子会有一些响声。他刚才是神经过敏了,然而他当然应该这样。这个村舍及其地点简直同电影《十三日星期五》中的一样。 李进入前面的一个房间。在那里,在手电筒照射下,他看到家具都被搬到了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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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板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了脚印和拖痕。房间中央有几把折叠椅和一张长方桌。一堆塑料咖啡杯挨着咖啡壶放在桌子的一端。小包的咖啡伴侣和糖放在咖啡壶旁边。 李注意到了这一切。当看到窗子时他吃了一惊。沉重的窗帘紧紧地拉着,而且窗子上都钉着大块的胶合板,窗帘从那木板上垂下。 “呸。”李咕哝了一声。他很快发现前门的小方窗也由卡板挡着。他掏出照相机,拍了几张这一切令人费解的东西。 李急欲尽快完成搜查,匆匆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头一个卧室门往里瞧瞧。床很小,是拼起来的,床的霉味立刻向他袭来。这里的墙面也未装修好。李用手扶着裸露的墙面,立刻感觉到通过缝隙从外面进来的空气。他看到墙顶透下一丝光亮时,吓了一跳。接着他意识到那是通过墙与房顶的接缝透进来的月光。 李小心地用胳膊肘推开盥洗室的门。它还是发出了长长的吱呀声,那让他紧张了一下。这里没有衣服,连一个衣架也没有。他摇摇头,走进那间紧挨着的小浴室。这里的屋顶是较摩登的吊顶,地上铺着卵石花纹的塑料地板,石膏灰泥板的墙面上贴着剥落的花形图案墙纸。淋浴间是一个玻璃钢整体。但这里没有毛巾、卫生纸或香皂。淋浴,甚至梳洗一番都不可能。 他走进另一问毗邻的卧室。床上铺盖的霉味非常呛人,他几乎要捂住鼻子。这里的盥洗室也是空的。 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他站在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下,感觉到脖子被透过墙上缝隙吹来的风吹得痒痒的,他摇了摇头。如果费思·咯克哈特不是把这里当做爱巢,她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他头一个结论,不过他只看见她同那个高个子女人在一起过。人们乱搞的花样多种多样。但即使用水泥把鼻子堵上,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床单上性交。 下了楼梯,他横穿过道来到前厅,猜想这是一间客厅。这里的窗子也用木板钉了起来。一面墙里嵌着书架,但里面没有放书。同厨房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也未完成。李用电筒向上照去,看到短木块成四十五度角钉在搁栅之间,在天花板上形成十字线。 这木料显然同初建时的木料不一样;这种木料较轻而且带有不同的纹理。加固吗?这有什么必要呢? 他摇摇头,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现在李又增添了一份烦恼,那该死的二楼可能随时都会塌下来砸在他的头顶上。他想像自己的讣告标题是这样的:不幸的私人侦探被浴盆和淋浴器砸死;富有的前妻不加评论。 当李用电筒照来照去时,他愣住了。在一面墙上开了一扇门。很可能是个盥洗室。除了这道门被拴死了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走上前去,更加仔细地检查了那把锁,瞟了一眼一小堆直接散落在锁下地板上的木屑。李知道这是装锁人在门上钻孔时留下的。外装插销锁。一个报警系统。乡下破烂的出租房室内盥洗室的门上刚装了一把插销锁。这里有什么宝贝值得费这么大的劲? “呸。”李又说道。他想离开这地方,但他的目光不肯从这把锁上离开。 如果李有一个缺点——对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这算不上缺点——那就是他非常好奇。秘密困扰着他。想把东西隐藏起来的人让他很恼火。李全心全意相信应该全面公正地揭露一切这条原则,就如一个“饭桶”般的家伙相信,有钱的人在地球上逛荡,为他那样的普通人制造了各种麻烦。他将这种信念付诸行动,把手电筒夹在胳膊下,把手枪装回枪套,掏出撬锁装置。当他把一个新撬针装入锁撬时,他的手指动作很敏捷。他深呼一口气,将锁撬插进锁里,开动了装置。 当锁销滑开时,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手枪,对着门,扭动锁头。他真不相信有人会把自己锁在盥洗室里,正准备猛扑过来,话又说回来,他也曾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有人可能在门的另一边。 他看到盥洗窒的东西时;倒希望问题简单得如一个人准备伏击他。他低声骂了一句,装起手枪,撒腿就跑。 盥洗室里,一个电子设备上闪烁的红光照出门外。 李飞跑到另一个前室;用手电逐步照着四周墙面,逐渐向上照。然后他看到了。挨着线脚的墙星有一个摄像头。也许是个针孔镜头,为暗中监视特别设计的。光线昏暗时不可能觉察到,但手电筒的光柱把它反射出来了。在他用手电光环照四周时,他照见了总共四个镜头。 他妈的。他早先听到的声音。他当时肯定在某个启动摄像机的装置上绊了一下。他跑回客厅盥洗室,用手电照着摄像机的前部。 退出键!退出键究竟在哪儿?他找到了键,按了一下,没有反应。他按了又按,又按了其它按键,没有反应。而后李的视线落在摄像机前部第二个小红外光点上,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机器由一个特殊的遥控器控制,其功能键是无效的。这种设计的后果使他紧张不已。他想朝它开一枪,让那宝贝录像带跳出来。但他知道,那该死的东西是防弹的,他会挨上反弹回来的弹头。如果它与卫星实时联接着而这盘带子只是备份该怎么办呢?这儿有摄影机吗?人家现在可能正看着他哩。在这可笑的时刻,他真想伸出中指污辱他们一番。 李又想逃时突然来了灵感。他在帆布包里翻找,平常稳健的手指现在不那么敏捷了。他的双手握住小盒,抽出来,摸索着盖子,然后掏出了小小的强磁铁。 磁铁是盗贼喜爱的工具,因为砸烂玻璃后常用它寻找并拔出窗户插销。否则插销会阻挡最能干的盗贼。现在磁铁的作用相反:不是帮助他闯入,而是帮助他弄清他希望找到却又看不见的出口在哪里。 他的手掌握着磁铁朝摄像机前晃动,然后在顶上晃动。在他逃生之前自己规定的一分钟里,他尽量多做几次。他祷告着那磁场能够消除录像带上的图像,他的图像。 他把磁铁扔回包里99lib?,转身跑下楼。天才知道谁可能正在路上。李突然停下。他该回到盥洗室,扯出录像带,拿走吗?他听到的下一个声响打消了关于录像带的想法。 一辆汽车来了。 “狗娘养的!”李低声说。是洛克哈特和她的保镖吗?他们以前都是隔一晚上才来的。没有规律了。他飞跑过大厅,推开后门,急速冲出去,跳过水泥矮墙。他落在滑溜溜的草地上,光脚滑了一下,重重跌倒在地。冲击力让他大吃一惊,而后感到撞在一个突角上,肘部一阵巨痛。但恐惧压过了疼痛。几秒钟功夫他便站了起来,踉跄着朝树林里跑去。 他跑了一半,那汽车便开上了车道,光柱弹跳了一下,汽车从平坦的公路拐上了不平的路面。李又跑了几步,接近了林子,跳进树丛里。 那个红点在李的胸部上停了一回儿。谢罗夫本可以轻易地解决掉这个人。但那会惊动车里的人。老克格勃用步枪瞄准司机那边的车门。他希望逃进林子的人不要贸然行动。他现在已经很幸运了。他已不是一次,而是两次躲过死神。人可不能滥用这种运气。真差劲,谢罗夫又用激光镜瞄准时想。 李本该一直跑,但他停住了,胸部剧烈起伏着,他爬回林子。好奇总是他最显著的性格,有时太显著了。另外,躲在电子设备背后的人们或许已经认出他了。见鬼,他们也许知道他看的牙医,他喜欢可口可乐胜过百事可乐,这样说来,他最好还是呆在附近看看下一步要发生的情况。如果车里的人往林子这边来,他就尽力模仿奥林匹克马拉松选手光着脚丫,让谁也追不上。 他蹲下来,拿出夜视镜。它利用的是远红外,即FLIR技术,这比李以前用的环境光增强镜,即I-squareds,有了很大的改进。远红外镜,简单说,是通过物体发出的热量进行捕捉。它无需光亮,与I-squareds不同,它可以在黑暗背景下分辨出黑色物体,把热转换成清晰的视觉图像。 当李拿着这奇妙玩艺儿聚焦时,他的取景框里是绿屏红图像。那辆车靠得很近,李感觉他能伸出胳膊摸着它。发动机附近特别亮,因为它非常热。他看着那个男子从驾驶座那边出去。李没有认出他,但私人侦探紧张地看着费思·洛克哈特钻出汽车同那个男人站在一块,他们肩并肩站着。那个男子迟疑着好像忘记了什么。 “妈的,”李咬着牙骂道,“那门。”李盯了一会儿村舍的后门。它敞开着。 那个男子显然看出来了。他转过身,面朝女的,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 在林子里,谢罗夫用激光瞄准器对准了那个男人的脖根。他满意地笑了。那男的和女的所站的位置正好。这个俄国人推上枪膛的弹药是定制的,是全金属外壳的军用子弹。谢罗夫对武器及其杀伤力很有研究。这种子弹会以极高的速度和最小的抛物线误差射穿目标。子弹迅速射人体内后,所释放的动能还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最初的伤口在部分闭合之前会比弹头大许多倍。对肌肉组织和骨骼的伤害也会迅速形成,就像地震震中可怕的危害会波及很远一样。谢罗夫觉得这种特性很妙。 射速是动能大小的关键——这个俄国人很清楚——而动能反过来又决定了对射击目标的伤害力。子弹的重量增加一倍,动能就增加一倍。然而谢罗夫早就听说,当射出的子弹速度增加一倍,动能会增加三倍。而99lib?谢罗夫的武器和弹药的速度都是最高的。是的,的确妙极了。 然而,因为是全金属弹壳,子弹还可以穿过一个人而后射杀另一个人。战斗中的士兵不会不欢迎这点。对有两个射杀目标的雇用杀手来说更是如此。然而,倘若需要另一颗子弹打死那个女的,那就打死她吧。弹药相对来说很便宜。因此人也很便宜。 谢罗夫轻轻呼了口气,一动也不动,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噢,上帝啊!”李喊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身体扭曲了一下,而后突然倒向那个女子。他俩如同缝在一起似的同时倒地。 李本能地开始跑出林子去帮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头边的树。李立刻扑到地上,寻求掩蔽,另一颗子弹打在他身边。他平躺在地,身体抖得厉害,几乎不能把该死的夜视镜聚焦,李朝他认为子弹的来处扫视了一番。 另一发子弹射在他附近,把湿土溅了他一脸,刺痛了他的双眼。无论谁在那里都知道他的动向,而其弹药足以射死一只恐龙。李能觉察到那个射手正在有条不紊地渐渐向他逼近。 李能够分辨出那个射手用了消音器,因为每一发子弹听起来都像是手掌使劲拍墙的声音。叭。叭。叭。这些声音可以是孩子们聚会时气球爆破的声音,但不会是锥形金属以一百万马赫的飞行速度去寻找并消灭那个私人侦探的声音。 除了用手握住夜视镜,李尽量不动,不出气。在可怕的一刹那,他看到一束红光像条好奇的蛇射在他腿边,而后消失。他没有多少时间。如果他呆在这里,他就死定了.99lib.。 李把枪放在胸前,伸出手指在地上仔细摸索了一阵子,直到他的手抓住一块石头。他手腕一弹,把那石头抛出五英尺开外,等着;石头击中了一棵树,几秒钟后,一颗子弹射向那里。 通过远红外镜,李马上聚焦到枪口火花所发出的热量处,那是由于枪筒里出来的高热缺氧气体同外界空气相遇而产生的。这种物理元素的简单反应要了许多士兵的命,因为它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李现在要的就是同样的结果。 李利用枪口火光瞄准藏在林中那个人的热量影像。那个射手并不远,正好在李的西格手枪射程范围之内。李意识到他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于是他慢慢抓起枪,抬起胳膊,试图确定没有阻碍的射击路线。李通过夜视镜盯住目标,打开保险栓,默默祈祷一下,从十五发子弹的弹匣中连续射出八发子弹。这些子弹的瞄准点很集中,以增加命中的机会。他手枪的声音比那步枪消音器的声音要大得多。四周的野生动物纷纷逃离人类的冲突。 李的一发子弹竟神奇地命中了目标,主要是因为谢罗夫想靠得更近时正好移到子弹的路线里。子弹射进了他的左前臂,这个俄罗斯人疼得哼了起来。子弹打中的刹那引起了阵阵疼痛,而后子弹钻进软组织和血管,打碎了他的肱骨,最后卡在锁骨处。他的左臂立刻变得沉甸甸的,丧失了功能。列昂尼德·谢罗夫在职业生涯中用枪打死了许多人,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挨枪子的滋味。这个前克格勃特工觉得走为上策,他右手抓起步枪,转身便跑,每跑一步,地上都留下血迹。 李通过远红外镜观察了一会儿他跑的情况。从那个人逃跑的样子看,李确信起码他的一发子弹命中了。他认为追杀一个带枪的受伤的人既不明智也无必要。而且,他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他捡起包向村舍跑去。 第六章 李和谢罗夫交火时,费思挣扎着喘过气来。同纽曼相撞让她岔了气,使她肩部阵阵抽痛。她猛地用力将他推到一边。她摸到自己衣服上又热又粘的东西。她恐慌了一阵子,以为自己被打中了。费思当时不知道,但那特的格罗克手枪成了一个微型盾牌,把穿过他身体的子弹撞飞了。就是因为这,她活了下来。她盯着纽曼脸上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要呕吐出来。99lib. 费思移开视线,在车道上蹲着,把手滑向纽曼的口袋,掏出车钥匙。费思的心狂乱地跳着,思路很难理清。她几乎拿不住该死的汽车钥匙,她依然蹲着,把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 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不知道钻进车后自己能否开车。她上车后,关上车门,上了锁。车子发动后,她挂上挡。脚踩油门,引擎溢流,熄了火。她大声地骂着又扭动钥匙,引擎发动了。她更加小心翼翼地加油,引擎依然在叫。 她正要踩油门,突然吓了一跳。一个人站在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边。他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同她一惊恐。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正对着她的枪口。他示意她摇下车窗。她想踩油门。 “别想那样。”他说,好像看出她的想法。 “我不是射杀你的人。”他对着车窗说。他又说:“要是我的话,你就没命了。” 费思这才摇下车窗。 “开门,”他说,“坐过去。” “你是谁?” “咱们走吧,女士。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不想在这里等别的人再来。他们可能会是更好的射手。” 费思打开车门,坐了过去。李把枪放入皮套,把包扔在车后座,钻进去,关上车门,向后靠了靠。正在这时,前座的手机响了,把99lib?他俩吓了一跳。他停下来,他俩都看着手机,面面相觑。 “不是我的手机。”他说。 “也不是我的。”费思回答。 铃声响过之后,他问:“死的家伙是谁?” “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车到了大路,他换了挡,踩了油门。 “你会对你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我想不会。” 他对她自信的语气似乎很困惑。 当他转弯稍快时,她系
九九藏书
上了安全带。 “如果你射死了那个人,那么不管我是否告诉你,你都会射死我的。如果你讲的是实话,你没有打死他,那么我认为你不会仅仅因为我不讲话而打死我。” “你对好坏的看法太天真了。好人有时也不得不杀人。”他说。 “这是经验之谈吗?”费思靠近车窗。 他按了一下自动门锁。 “不要跳出去摔着自己。.99lib.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从死者的身份讲起。” 费思盯着他,神经紧张。当她终于开口
99lib?
时,声音很软弱。 “你不介意我们只是开车去一个地方吧,哪儿都行,这样我可以坐着考虑一下。”她弯弯手指然后又沙哑地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人被打死。我从来没有……”她说后一句时提高了嗓门,而后开始发抖。 “请停在路边。看在上帝的分上,停在路边!我要吐了。” 他把车滑到路边停下,按下自动门锁。费思推开门,探出身去,吐了起来。 他伸出手,放在她肩头,紧抓着她,直到她不再发抖。他缓慢沉稳地说:“你会好的。”他停下来,等到她能坐起来关上车门才继续说,“首先我需要扔掉这辆车。我的车在树林的那边。只用几分钟便可以到那里。我知道一个让你安全的地方。好吗?” “好吧。”费思费力地说。 第七章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小汽车开到那幢村舍的车道上,一男一女走了出来。他们的武器上的金属由于车前灯发出反光,那个女人走到男性死者跟前,跪下来看着尸体。如果和肯·纽曼不熟,那她就认不出他了。显然她以前见过死人,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胃里翻到喉咙口。她很快站了起来,转身走开。两个人彻底搜查了村舍,又到林边快速查了一下,才回到尸体边。 那个虎背熊腰的大个子低头看着肯·纽曼的尸体,骂了一句。霍华德·康斯坦丁诺普尔,大家都叫他“康尼”。他是联邦调查局一位有经验的特工,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几乎什么都见过。但今晚对他来说还是个新领域。肯·纽曼是他的好友。康尼看上去要抽泣起来了。 那个女的站在他旁边。她身高六英尺,同康尼一样高。她的浅黑色头发剪得很短,弯在眉上。脸型窄长,看起来很伶俐,穿着人时的裤子。岁月与职业的压力在她的嘴边和忧郁的黑眼周围留下了细细的皱纹。她的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像一个轻松自如习惯于观察的人,而且习惯于根据观察到的东西做出准确的推断。她的相貌棱角分明,清楚地透出一种有力的愤怒。 布鲁克·雷诺兹年方三十九岁,只要她想惹人注意,她迷人的相貌和细高的身材便能使男人倾倒。然而,由于她陷入了痛苦的离婚后还得抚养两个小孩的烦恼之中,她怀疑自己是否还要找个男伴。 尽管她母亲反对,雷诺兹还”母亲了吧?单单想到这些就让她几乎要瘫痪了。 其实有一天她已经做了件荒唐的事情,去看了手相。看手相的热情地接待了她,给了她一杯茶水,然后跟她聊起来,问了她一些听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题。雷诺兹知道,这些问题是用来搜集背景信息的,那女人一边夹杂着一些适当的废话,一边在“看”雷诺兹的过去和将来。 看手相的仔细看过雷诺兹的手掌,告诉她她的生命线不长。事实上,很短。是她见到过的最不好的一个。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雷诺兹手掌上的一块疤痕。雷诺兹知道这是她八岁时在后院里摔倒在碎裂的可乐瓶上造成的。 看手相的端起她的茶杯,显然在等待雷诺兹恳求更多的信息,大概是在要求正常费用之外的奖励。雷诺兹告诉她,多年来自己壮得像头牛,连一场感冒也没有得过。 死亡不一定是自然原因,看手相的女人回答,扬起涂画的眉毛来强调这显而易见的观点。 听到这话,雷诺兹付了她五元钱,走出了门。现在她疑惑了。 康尼用脚趾踢着尘土。 “如果布坎南是幕后,那他现在可能早跑了。” “我想不会,”雷诺兹回答,“如果事发之后就跑,那他就等于承认有罪。不会跑的,他要玩酷。” “我不喜欢这样,”梅西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发个寻找洛克哈特的全境通告,把她逮起来,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长官,”雷诺兹说,她的声音急促而紧张,“当我们有理由相信她跟这个谋杀案没有牵连时,我们不能指明她涉嫌谋杀,她自己也许还是个受害者。如果她的确是的话,那可就让调查局吃不了兜着走了。你知道这一点的。” “那么就作为重要证人。她符合这一条。”梅西说。 雷诺兹直直地看着他。 “全境通告不是办法。那带来的坏处大于好处。对所有有牵连的人来说都一样。” “布坎南没有理由让她活下去。” “洛克哈特是个精明的女子,”雷诺兹说,“我跟她相处过,了解她。她生存能力很强。如果她能撑下去几天,我们就有机会。布坎南不一定知道她告诉我们的事情。但是我们要在全境通告上指明她是重要证人,那就等于我们给她下了死亡通知书。” 他们都沉默了一阵子。 “好吧,我听从你的意见,”梅西终于说,“你真的以为你能悄悄地找到她?” “是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是你的直觉还是你的思考?” “都是。” 梅西注视她很长时间。 “现在,雷诺兹特工,你集中精力去找洛克哈特。暴力犯罪科的人去调查纽曼谋杀案。” “我让他们在院子里仔细搜查打死肯的子弹。然后我要搜查树林。”雷诺兹说。 “为什么要搜查树林?靴子在门廊上嘛。” 她望望树林的边缘。 “倘若我在这里伏击某人,那里”——她手指着树林——“就是我的第一战术选择。掩护条件好,射击路线佳,逃跑路线隐蔽。那里有汽车在等,丢掉枪,快速逃向达拉斯机场。一小时后,射手便在另一个时区了。打死肯的子弹射进了他的脖子后边。他背朝树林。肯当时肯定看不到攻击者,否则他不会转过身去。” 她盯着茂密的树林。 “一切都表明就在那里。” 又一辆汽车停了下来,联邦调查局局长钻了出来。梅西和助手们都慌忙迎上去,把雷诺兹和康尼撇在那里。 “那么你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康尼问。 “也许我要找到这双靴子的主人。”雷诺兹边说边看着梅西同局长说话。这个局长以前是个外勤特工,雷诺兹知道他绝对会亲自处理这场灾难。涉案的人和物都应仔细调查。 “我们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她用手指敲着那盘录像带,“但我们只有这样做了。不管谁在这盘带子上,我们决不手软,决不拖到明天。”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也许没有许多明天了,布鲁克。”康尼说。 第八章 李紧握方向盘,以至于手指都变白了。警灯闪烁的警车从他身边向相反的方向开去的时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使劲地踩着油门。他们抛弃了那辆车后现在坐在李的车里。他已经将那死人的车里擦干净了,但他很容易忘记什么的。当今存在着能发现肉眼全然看不见的东西的仪器。这不好。 费思看到旋转的警灯消失在黑暗中时,不知道那警察是不是朝那间村舍的方向开去。肯·纽曼有妻子和孩子吗?她不知道。他的手指上没有结婚戒指。像许多女人一样,费思有快速观察的习惯。然而他看上去像当父亲的人。 李在小路上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费思的手在自己的胸前上下移动,然后画了一条横线,完成了十字。这个近乎自动化的动作使她觉得有种微妙的惊奇感。她为死者加上一句默默的祈祷。又默默地为他可能有的家人祈祷。 “你死了,我很难过。”她说出声来,以帮助减轻仅仅因为自己依然幸存而不断加剧的内疚感。 李看着她。 “你的朋友?” 她摇摇头。 “他因我被杀。难道这还不够吗?” 费思对自己很自然地祈祷和自责感到惊讶。由于她那流浪的父亲,她多年来参加弥撒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但无论家里遭遇什么,她母亲都坚持要她上天主教学校,她父亲在妻子死后一直遵守这个规矩。除了某某修女经常用戒99lib?尺打她的各处关节外,天主教学校一定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影响了她。在她高中毕业前的那个夏天,她成了孤儿。她随父亲的旅行因他突发心脏病而中断。她被送到一个不愿收留她的亲戚家住,那家亲戚千方百计地冷落她。 费思一有机会就反抗。她抽烟,她喝酒,她早就不再是处女了,远远超前于时尚。在学校修女每天都将她的裙子扒到膝下,这让她只想把那该死的东西拽到胯上。总之,那是她一生中的确容易忘却的一年,接着就是她在大学里挣扎的几年,试图调整人生的方向。然后,在最近的十五年里,她以为她选择的道路无懈可击,她生活的主流是一帆风顺的。现在她正急速朝岩石冲撞过去,她在挣扎。 费思看着李。 “我们得叫警察,告诉他们他在那里。” 李摇摇头。 “那是乱中加乱。那绝对不是个好办法。” “我们不能只是把他留在那里。那不对。” “你建议我们到当地辖区去解释这件事情吗?他们会让我们穿上囚衣的。” “该死!.99lib?如果你不干,我干。我不能让他留在那里喂松鼠。” “好了,好了,冷静下来。”他叹息道,“我等一会儿可以打个匿名电话,让警察去查查。” “好吧。”费思说。 几分钟后,李注意到费思坐立不安。 “我还有一个要求。”她说。 这个女人的要求方式委实开始让他烦起来。李努力不去想他肘部的疼痛,眼睛里恼人的沙子,还有前面未知的危险。 “什么样的要求?”他不耐烦地说。 “附近有个加油站,我想梳洗一藏书网下。”她轻声地加上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李低头看看她眼上的污渍,语气缓和了下来。 “没问题。”他说。 “顺着这条路——” “我知道在哪里,”李说,“我工作时一般喜欢熟悉地形。” 费思只是盯着他。 卫生间里,费思伤心地擦洗衣服上的血迹时,竭力不去想自己在做的事情。但每隔两三分钟她就想把她的衣服都脱掉,然后用皂液盒里挤99lib?出的皂液和肮脏的洗手池边盒中的纸巾把自己使劲擦洗一番。当她爬进车里时,她同伴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 “我现在可以了。”她说。 “顺便说一句,我叫李。李·亚当斯。” 费思没有说话。他发动车,他们离开了加油站。 “你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说,“我受雇跟踪你,洛克哈特女士。” 她怀疑地看着他。 “谁雇你做这事情?” “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谁雇的你呢?” “我承认,这有点不平常,但有时就这样。有人雇私人侦探时很为难。” “那么这就是你的职业了,私人侦探?”她的语调带着鄙视。 “这是非常合法的挣钱方式。我比别人合法多了。” “这个人怎么雇的你?” “除了我在黄页上登的广告,别无他法。” “你知道自己陷到什么里边了吗,亚当斯先生?” “我可以说现在比刚才知道的多一些。挨子弹总是引起我专心。” “谁向你开枪的?” “打死你朋友的那个人。我想我击中他了,但他跑掉了。” 费思揉着太阳穴,看着漆黑一片的外边。他下面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你是干什么的,证人保护?”李等着。她没有回答,他继续说:“当你挣扎着从车里钻出来时,我对你的朋友进行了快速搜查。他有一把格洛克九毫米手枪和一件凯夫勒防弹衣,但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腰带上的盾牌徽章写着联邦调查局。我没有时间检查身份证。他叫什么名字?” “这有关系吗?” “可能有。” “为什么说证人保护?”她问。 “村舍。特殊门锁,报警系统。是那种安全的房子。没人住在那儿,这是肯定的。” “那么你去过里面。” 他点点头。 “我开始以为你们在做风流韵事。进去几分钟后我知道那不是爱巢。是间奇怪的房子。隐蔽的摄像机,磁带录像系统。顺便问一句,你知道在表演吗?” 她脸上惊愕的表情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果你不知道谁雇的你,你怎么受雇跟踪我?” “很简单。电话留言说出一堆有关你的信息,预付款寄到我办公室。是这样的。关于你的资料,还有一大笔钱。说要跟踪你的行动,我就做了。” “我被告知不会被盯梢的。” “我做这个很在行。” “显而易见。” “一旦我知道你去哪儿,我就会提前到达。很简单。” “是男声还是女声?” “听不出来。经过扰频了。” “难道那没有引起你的怀疑?” “每件事都让我怀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无论谁追你,他们都不是闹着玩的。那边那个家伙用的弹药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我亲眼近距离所见。” 他不做声了,费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钱包里有几张信用卡,都没有支付限制。它们对她都没用了,因为一刷卡,他们就会知道她所处的位置。她把手放在钱包里,摸索蒂芬妮牌锡铅合金环,上面套着她漂亮住宅和豪华汽车的钥匙。也没用了。钱包里只有五十元钱和一些硬币。除了这些现金和身上穿的衣服,她一无所有。她贫困的童年又真切地涌回到那晦暗的、没有希望的记忆之中。 她的确有大量的现金,但都放在华盛顿一家银行的保险箱里。那家银行明天早晨才开。她存在箱子里的另外两件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一张驾照和另一张信用卡。它们用的都是假名,使用起来相对容易些,但她过去还曾希望决不要去动用这些钱。她把这么多的钱都存在银行里,而不是存在更容易取的地方。现在她对这种愚蠢行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有了这两张卡,她几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她经常提醒自己,如果有什么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这就可以帮她逃脱。她现在想,好啊,房顶不见了,墙壁也裂了,龙卷风刮到了窗前,胖女人钻进了豪华轿车要回旅馆了,一切早该收场了。该收起帐篷就此了结一生了。99lib? 她看着李。跟着他,她会做什么呢?费思知道,她迫在眉睫的挑战就是活过今夜剩下的时间。也许他能够帮助她做到这点。他好像清楚他所做的事情,而且他有枪。如果她能进入银行再出来,没有太大麻烦,她就成功了。现在离银行开门约有七个小时。而他们好像要度过七年似的。 第九章 在弗吉尼亚州麦克莱恩令人向往的街区,可爱的老宅爬满了常春藤,桑希尔此时正坐在小书房里。他的妻子家里有钱,因此他可以享受金钱能买的奢侈品,以及他毕生作为公仆的自由。然而眼下他可没有感觉有多舒服。 他刚收到的信息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而所有的计划都可能失败。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这个人也是局里的老手,桑希尔秘密小组的成员。菲利普·温斯娄同桑希尔的想法和关心的问题相同。他们在桑希尔的书房度过了许多夜晚,共同回忆昔日的辉煌,并制定确保将来大获成功的计划。他们俩都是耶鲁大学的毕业生,两个精英。他们都是从国服务光荣的年代里走过来的。在当时,中央情报局也到长春藤联合会的学校挑选拔尖生。他们都是全力保护国家利益的那一代人。桑希尔笃信,有远见的人,必须愿意冒险去实现远见。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被杀了。”桑希尔对他的朋友加同事说。 “洛克哈特呢?”温斯娄问。 桑希尔摇了一下头。 “她消失了。” 温斯娄总结道:“那么我们干掉了调查局最能干的人之一,让真正的目标逃走了。”他摇晃杯中的冰块,“不好九九藏书。其他人听到不会高兴的。” “为了得到一切好消息,我们的人在那个过程中也被击中了。” “被那个特工?” 桑希尔摇摇头。 “不是。今晚那里还有别人。尚不明确。已经问过谢罗夫了。他描述了在村舍的那个人。现在我们正在对他进行电脑生成。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他的身份。” “他能告诉我们其它情况吗?” “目前还不能。谢罗夫先生现在被扣在安全的地方。” “你知道调查局会尽全力追查的,鲍勃。” “他们怀疑谁?” “当然是布坎南。符合逻辑。”桑希尔回答道。 “我们对布坎南怎么办?” “现在什么也不做。我们要让他一直得到消息。起码是我们认为的真相。我们让他忙碌的同时,严密监视联邦调查局。他今天早晨出城了,因此我们不必操心。然而,如果联邦调查局的调查逼近布坎南,我们就让他早死,给我们的同行兄弟们提供布坎南如何试图让人谋杀洛克99lib?哈特的所有卑鄙事实。” “那洛克哈特呢?”温斯娄问。 “噢,联邦调查局会去找她的。他们很善于用有限的方式做那类事情。” “我看不出那对我们有何帮助。她一说出去,布坎南就完蛋,我们99lib?就跟着倒霉。” “我几乎没想到那一点。”桑希尔说,“联邦调查局找到她时,我们也会在场,除非我们没有先找到她。这一次我们不会错过。洛克哈特一死,布坎南马上也会死。然后我们就可照原计划行动。” “上帝啊,如果那能行就好了。” “噢,会行的。”桑希尔带着平常的乐观神情。在这一行要想于长,就得有积极的态度。 第十章 李把车开进小巷里停下。他扫视着漆黑的景色。他们已开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确定没有被跟踪,他才在付费电话亭给警察局打了电话。虽然他们看上去相对安全了,但李还是用一只手按着手枪柄,准备随时拔出,用发自致命的西格手枪的子弹结束敌人的生命。那是个玩笑。 当今可以用比人还聪明的炸弹穿过天空杀人,毁灭人类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不屑说一声“嘿,你死了”。 李想知道,在摧毁那些可怜的讨厌鬼的一毫秒时间里,大脑是否来得及思考是上帝之手毁灭了他们而不是人类创造的东西,白痴。有一会儿,李竟然望望天空,傻乎乎地寻找导弹。对于一个被牵扯进去的人来说,也许这并不疯狂。 “你对警察说了什么?
.99lib?
”费思问。 “言简意赅。事发地点和发生的事件。” “还有呢?” “那个调查员有些怀疑,他尽力不让我挂电话。” 费思环顾一下这个胡同。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地方吗?”她注意到了黑暗、隐藏的裂缝、垃圾桶以及人行道上远处的脚步声。 “不,我们把车留在这里,走到那个安全的地方。顺便说一句,那是我的公寓。” “我们在哪儿?” “北阿灵顿。这个地方正在赶时髦,但仍然不安全,尤其是夜里这个时候。” 她紧靠在他身边,他们走出胡同,上了另一条街。街上的一排排房子虽然很老,但保护得很好。 “哪幢是你的?” “尽头那幢大的。房主退休了,住在佛罗里达州。他有许多其它财产。我为他维修,他减我的房租。” 费思刚要走出胡同,但是李拦住了她。 “等一下,我想先看看情况。” 她抓住李的夹克。 “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只是去弄清楚没有人在那里等着给我们来个冷不防。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喊一声,我立刻就到。” 他消失了,费思缓缓地退进胡同里。她的心跳得很响,她几乎想像着会有一扇窗子打开,飞出一只鞋来砸到她。她正在琢磨不能忍受一个人被撇在这里时,李又出现了。 “好了,看起来不错。咱们走吧。” 那幢房子的外门上了锁。李用钥匙打开了锁。费思注意到在她头顶的墙上装了摄像机。 李看着她:“我的主意。我想弄清楚来找我的人是谁。” 他们上了四段楼梯,沿着走道走到右边最后那扇门。费思看到门上有三把锁。李分别用不同的钥匙一一打开。 门打开时,她听到嘟的一声。他们进了公寓。在墙上有一块警报板。在它上方是钉在墙上的一个带铰链的闪光铜片。李把铜护牌轻弹下来遮住警报板。他把手伸到铜板下面,按了警报板上的某些键,“嘟嘟”声停止了。 他看看费思,她正在认真地看着他。 “范·艾可射线。你大概不会明白的。” 她扬起眉毛。 “你大概说对了。” 紧挨着警报板的是嵌在墙里的一个小显示屏。在屏幕上,费思可以看到房子的前门廊。显然它与外面监视摄像机的录像系统相连接。 李锁了前门,把手放在上面。 “这是钢制的,安装在我自制的一种特殊金属框架里。那锁有多么牢固没关系。起作用的是框架。如果你幸运的话,会有劣等的二乘四的截面规格。建筑行业给的骗人的圣诞礼物。我还装了防撬窗锁,户外行动探测器,与报警系统的电话接口连在一起的肩式手机。我们会安全的。” “我认为你对安全过虑了。” “不,我是妄想狂。” 费思听到大厅里有什么东西靠近。她畏缩了一下,但当看到李笑着朝声响走去时,松了一口气。一秒钟后,一条老德国牧羊犬逛游到角落。李蹲下来和那条大狗玩耍,那狗呆呆地躺在地上,李抚摸了一下那动物的肚子。 “嘿,马克斯,你好吗,伙计?”李拍拍马克斯的头,那狗深情地舔着主人的手。 “瞧,这东西是发明出来的最好的安全装置。不用心电流中断啦,电池用尽啦,或者负心啦。” “你的计划是我们呆在这里吗?” 李抬头看着她。 “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我们还是做饭填饱肚子吧。” “热茶就行。我真的不想看见食品。” 几分钟后他们坐在餐桌旁。费思呷着花茶,李在煮咖啡。马克斯在桌下打盹儿。 “我们有个问题,”李说话了,“我走进村舍里启动了什么。因此我被录像了。” 费思看起来很惊恐。 “我的上帝啊,他们可能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或许那是件好事。”李警惕地看着她。 “为什么呢?” “我不想帮助罪犯。” “那你认为我是罪犯吗?” “你说呢?” 费思拨弄着她的茶杯。 “我和联邦调查局一道工作,不是和他们作对。” “好吧,他们与你在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那我不能帮你。得了,我开车送你到你的地方去。”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抓住他的胳膊。 “等等,请等一下。”她这时一想到一个人被丢下就发憷。 他坐回去,期待地等着。 “我得告诉你多少情况你才帮我?” “要看你要什么样的帮助。我不做任何违法之事。” “我不会要你那么做。” “那么除了有人要杀你之外,你就没有问题了。” 费思紧张地喝了口茶,李看着她。 “如果他们从录像带上知道你是谁,我们还应该只是坐在这里吗?”她问。 “我搞坏了录像带。用磁铁在上面绕了绕。” 费思看着他,眼睛里有一线希望。 “你认为你能消除吗?” “我说不准。我对这种东西不在行。” “但至少他们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它吗?” “那正是我希望的。但这里我们不是同夏令营的女生打交道。录像设备还有内置的安全系统。如果警察强行将带子取出,它就可能自毁。依我看,如果那种事情发生,我就献出我存在银行的四十七块钱。我是喜欢隐私的人。但你仍需要让我知道。” 费思没说什么。她瞪着他,好像他刚对她做了非礼的举动似的。李歪着脑袋看着她。 “我先告诉你吧,我是侦探,行了吧?我做些推理,你来告诉我是否正确,怎么样?”费思没吭声,他继续说,“我看到的只是客厅,客厅里只有桌子、椅子、咖啡等。而我碰到了激光之类的什么东西。那显然打开了摄像机。” “我觉得这有道理。”费思说。 “不,没有。我有报警系统的密码。”李说。 “那又怎样?” “我输入了密码,解除了报警系统。那么为什么绊索引发装置仍在工作?从它设置的方式看,甚至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家伙解除报警系统时,他依然开着摄像机。为什么他想录下自己?” 费思大惑不解。 “我不知道。” “嗨。于是他们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录下来。那个偏僻的地方装有中央情报局用的警报系统,有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摄像机和录制设备,都瞄准一件东西。”李停了一下,考虑如何把他正讲的话表述准确,“他们把你带到这里盘问。但是他们不知道你是否合作,或者他们认为有人会打死你,因此他们把盘问的情况录制下来,以防以后突然消失。” 费思看着他,顺从地笑了笑。 “他们真有先见之明,你说呢?‘突然消失’之类的想法。” 李站着,望着窗外,思前想后。他突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些他早就该想清楚的事情。即使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他还是为他不得不说的话感到无能为力。 “我有个坏消息告诉你。” 费思看起来很惊讶。 “你什么意思?” “你受到联邦调查局的盘问。大概你也受到他们的监护。他们其中一个家伙为保护你而死,而我可能打伤了那个打死他的家伙。联邦调查局的录像带上有我的相貌。”他停了一会儿,“我得把你交出去。” 费思跳了起来。 “你不能那样做!你不能!你说过你要帮助我。” “如果我不帮助你,那么我就去一个人们相互过于友好的地方过正经日子。至多失去私人侦探的执照而已。我肯定,如果更了解你,我做这事就更不好受,但是,即使是我奶奶,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那样麻烦。”他穿上夹克,“谁是你的顶头上司?”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费思冷冷地说。 “你有电话号码吗?” “那没有什么用处。我怀疑他现在是否会接听电话。” 李怀疑地打量着她。 “你是不是在说,那个死去的家伙是你惟一的联系人?” “是的。”费思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那家伙是你的头儿而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你?这可不是联邦调查局课本上教的。” “对不起,这是我知道的一切。” “是吗?好吧,我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我在那村舍三次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一个高个子浅黑皮肤的女人。你坐在那儿就叫她某某特工?”他紧盯住她的脸,“该死的第一条:他妈的拿准了,向对方撒谎时,不能让他证实你说的话。”他用一只胳膊钩住她的胳膊。 “我们走吧。” “你知道,亚当斯先生,你有一个没有想到的问题。” “是吗?有心说吗?” “当你把我交出去时,你对联邦调查局究竟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说真相如何?” “好吧。咱们来看看真相。你跟踪我,是因为你既不认识又不能指认的人指示你这么做。这意味着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即使联邦调查局向我保证没有人能够跟踪我,你也能。今晚你在那座房子里。你的脸上了录像带。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死了。你开过枪。你说你射的是另一个人,但你甚至不能证明那个人当时在场。能证明的事实是,你在房子那里,我在房子那里。你开过枪,一个联邦调查局的人死了。” “打死那个家伙的弹药恰好不是我手枪里装的那种。”他愤怒地说,放开她的胳膊。 “于是你把另一支枪扔掉了。” “我干吗要将你从那里救出来?如果我是射手,我当时干吗不把你打死在那儿呢?” “我不是在说我的想法,亚当斯先生。我只是说联邦调查局会怀疑你的。假如你的过去没有什么引起他们怀疑的,联邦调查局就可能相信你的话。”她马上又加了一句,“他们可能会调查一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会放弃调查。” 李怒视着她。他最近的历史非常清白。再往前推,水可就有点浑了。当他开始做私人侦探时,他做过现在绝对不愿考虑去做的事情。虽说不是非法的事情,但对极端严谨的联邦调查局的工作人员来说,很难说清楚。 就在幸运儿埃迪暴富起来之前,他的前妻得到了那个保护令,声称李跟踪她,也许要用暴力。李如果当时抓住那个该死的小东西,真的会用暴力。每当李想起他偶然上他们老鼠夹般的公寓那里看到他女儿胳膊和脸颊上的青紫块时,他几乎都要中风了。特丽希声称雷妮摔下了楼梯。站在那儿当面撒谎。李看得出来他女儿细嫩的皮肤上的印记。他照着埃迪的车就是一撬棍,如果不是那家伙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打电话叫了警察,李对埃迪也会来一撬棍的。 那么他真的想在今后的十二个月里让联邦调查局的人探听他的生活吗?另一方面,如果他让那个女人走开,联邦调查局的人抓住他,那么他会呆在哪儿呢?他无论到哪里,都会闯进蛇窝。 费思语调轻松地说:“你想让我在华盛顿外勤办公室下车吗?他们在第四街和F大街。” “好吧,好吧,你说得有理,”李急躁地说,“但我不想卷进这件倒霉的事情。” “我也没有让你牵扯进来,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如果你今晚不在这儿的话,我现在已没命了。抱歉,我还没有感谢你呢。我现在感谢你。” 李尽管在猜疑,但感到他的愤怒渐渐平息了。 这个女人也许是真诚的,也许是他碰到的最狡猾的一个。也许她两者俱全。这里毕竟是华盛顿。 “愿意为女士效劳。”他干巴巴地说,“好吧,假如我决定不把你交出去。你想怎么打发这一夜?” “我得从这儿逃脱。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联邦调查局不会让你轻易走掉的。我以为你已做了一些交易呢。” “还没有。即使我做了,难道你不认为我有很好的理由指称他们不履行责任吗?” “那些想杀你的人呢?” “我一旦有回旋的余地,就能决定做什么。我可能最终会回到联邦调查局。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与我有关的任何人死。”她故意盯着他。 “我感谢你的关心,但我能照顾自己。那么你计划跑到哪里,怎样去?” 费思欲言又止。她垂下目光,突然谨慎起来。 “如果你不信任我,费思,那就到此为止吧。”李突然变得温和了,“如果我让你走,这说明我是为你好。但我还未做出决定。主要取决于你的想法。如果联邦调查局需要你打倒某些有权势的人的话——我目前看到的材料明显不是冒充顾客进店行窃之类的材料——那么我就只好站在联邦调查局一边了。” “只要他们能够保障我的安全,我同意回去,这怎么样?” “我想这话听起来有理。但你回去究竟有什么保障呢?” “你和我同去怎么样?”她很快说道。 李一下僵住了,结果意外踢了马克斯一下,它从桌下钻了出来,可怜地望着他。费思急忙接着说:“他们从录像带上认出你,可能只是时间问题。你开枪打的那个人,如果他把你指认给他的雇主怎么办?显然,你也处于危险之中。” “我不敢肯定——” “李,”费思激动地说,“你想过没有,雇用你跟踪我的那个人也派了人跟踪你?你也可能是被用来当射手的。” “那好,如果他们能跟踪我,他们也能跟踪你。”他反驳说。 “但如果他们利用这一切来陷害你,那怎么办?” 李失望地吐了一口气。狗狼养的,糟糕的一夜。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匿名客户。一包钞票。神秘的目标。偏僻的村舍。他是植物人还是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在华盛顿的一家银行里有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我的现金,还有一些足以让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假身份证。惟一的问题是,他们可能监视了我存钱的银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能接近你的保险箱。” “但你可以帮助我察看一下那个地方,看看是否有人监视。你显然在这方面比我强。我进去,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取出,尽快出来,你掩护。如果有可疑情况,我们就拼命跑。” “听起来像是我们在计划抢劫那个地方。”他气愤地说。 “我向上帝发誓,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李把一只手插进头发里。 “好吧,也许能行。然后呢?” “然后我们向南跑。” “向南跑到什么地方?” “卡罗来纳海边。外班克斯。在那里我有一个地方。” “你是注册的业主吗?他们会检查的。” “我以一家公司的名义买的,用我的另一个名字签的合同。可是你呢?你不能用自己的名字旅行。” “不用担心我。我一生中比雪莉·麦克莱恩的身份还要多,而且我有文件证明。” “那么我们全妥了。” 李低头看着马克斯,它把大脑袋埋到腿下。李温柔地抚摸狗的鼻子。 “多长时间?” 费思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一周。” 李叹了口气。 “我想我能让楼下的太太照看藏书网一下马克斯。” “那么你答应干了?” “人们需要帮助时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我也不想当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只要你明白这点就好。” “别人当了,我看你也不会当。” “你要想笑的话,就告诉我前妻吧。” 第十一章 亚历山德里亚老城位于濒临波托马克河的弗吉尼亚州北部,在华盛顿以南,开车大约十五分钟。河流和水系是建立该城的主要原因,作为海港,这个城市繁荣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这条河在城市的经济远景中不再发挥主要的作用,但这个城市依然是个富庶而理想的居住地。 这里到处都是古老富豪和新近发迹的人家,他们住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建筑风格典雅的砖木结构的建筑里。一些街道上铺着的仍是华盛顿和杰斐逊当年踩过的鹅卵石。还有年轻的罗伯特·爱德华·李儿时的两处住宅,它们面对面坐落在奥罗诺科大街上,而这街名就取自很久以前弗吉尼亚种植的烟草的一个特别品牌。这个城市的人行道大都是砖铺的,在长久遮蔽住宅、街道和居民的密林周围起伏不平。许多围着住宅院子和花园的锻铁栅栏上的欧洲风格的尖铁和尖顶都漆成金色。 天还早,老城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细雨和风在多结的老树枝条之间沙沙作响,那些树根扎得不深,但却紧紧地抓着弗吉尼亚坚硬的土地。街道的名字反映出这里是殖民地的源头。开车穿过城市,就会经过国王大街、女王大街、公爵大街和王子大街。不靠街面的停车场很少见,因此狭窄的街道上排放着形形色色的汽车。停放在两百年历史的房子前,这些镀铬的橡胶和金属的汽车外壳看上去很不协调,好似时间的偏差将这些车辆突然移到了轻便马车时代。 夹在公爵大街其它房子中间的那幢狭窄的四层砖房决不是这个地区最大的房子。小小的前院孤零零地长着一棵倾斜的枫树,叉开的树干被树叶茂盛的枝条遮盖着。锻铁栅栏虽不是处于最佳状态,但也不错。房子后面有一个花园和院子,但花草、滴水喷泉和砖墙比几步开外别的人家的要逊色一些。 房子里面的家具要比外面让人预想到的优雅得多。原因很简单:对于房子的外面,丹尼·布坎南不能挡住别人好奇的眼睛。 地平线上刚刚露出粉红色的黎明,布坎南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餐厅旁边椭圆形小书房里。一辆汽车正在等着送他到里根国家机场去。 他要见的参议员是拨款委员会的,可以说,那是参议院里最重要的委员会,因为它(及其小组委员会)控制着政府的钱袋。对布坎南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人还是外国行动小组委员会的主席,该机构决定着大多数外援资金的走向。那个举止优雅、语调自信的尊贵的高个子是布坎南长期的合伙人。那个人总是享用他的地位赋予的权力,经常不量人为出。他期待布坎南给他九九藏书的退休养老金多得一个人几乎无法花完。 起初布坎南的贿赂计划很小心。他对华盛顿那些将来对他的目标有帮助的人也做了分析,看看是否可以贿赂他们。许多国会议员很富有,但也有许多并不富裕。在国会里干的人们常常要面临财政和家庭两个噩梦。议员们必须保有两套住所,而华盛顿市区的房价不低。布坎南接近那些他认为可以收买的对象,而后着手在可能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试探。一开始他拎的胡萝卜很小,但对象若露出热情,他马上加码。布坎南选得很准,因为他从来没有碰到哪个对象不愿用投票和影响来换取即将到手的回报。也许他们觉得他的提议和华盛顿每天的现实之间充其量只是有点小小的差别而已。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乎那个目标有无价值。然而,他们并不是自己要为布坎南的客户增加外援。 他们都见过同事离开办公室去拿说客的金子。但是谁想那么卖力地工作?布坎南的经验告诉他,前议员们最易成为劣等的说客。卑躬屈膝地回去说服以前的同事,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平衡,这对这些骄傲自大的家伙们没有吸引力。最明智的就是在他们最有权势时利用他们。开始要努力攻破他们,然后付给他们极高的报酬。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布坎南不知道在同一个他以前背叛过的人见面时他能否成功。那时候,欺骗在这个城市里屡见不鲜,以至于人人自卫,明哲保身。难怪这个参议员常常会不高兴,因为他也躲不过去。 布坎南突然觉得很腻味。他不想钻进汽车,或是登上另一架飞机,但是他对这事没有发言权。依然是费城公仆阶层的一员吗? 说客布坎南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 “他寄来了感谢信。”那个粗壮的人说。在外人看来,他是布坎南的司机。实际上他是桑希尔的人,来严密监视他们最重要的目标的。 “请给桑希尔先生带去我真诚的祝愿,上帝让他长生不老。”布坎南说。 “他希望你了解事情的重要进展。”那个人激动地说。 “譬如?” “洛克哈特正配合联邦调查局要把你打倒。” 有一会儿布坎南头晕得以为都要呕吐出来了。 “你究竟在说什么?” “这个消息是我们在调查局内部的合作人透露的。” “你是说他们诱她陷入圈套?让她为他们工作?”就像你对待我一样。 “她自愿投奔他们的。” 布坎南慢慢地恢复了镇静。 “把一切都告诉我。”他说。 那人的回答夹杂着真相、半真半假的东西以及彻头彻尾的谎言。但他讲得都很老练、很真诚。 “费思现在哪里?” “她转入地下了。联邦调查局正在找她。” “她对他们说了多少?我要不要计划出国?” “不用。现在尚早。她告诉他们的还不至于造成任何诉讼。她告诉他们更多的,是事情的过程,而不是牵扯的人。但是,那并不是说他们就不会追查她说的话。但他们必须小心。目标们决不会在麦当劳弹拨汉堡包。” “夸夸其谈的桑希尔不知道费思在什么地方?我希望他无所不知。” “我对此没有什么消息。”那个人说。 “情报搜集机构的情况不妙啊。”布坎南说,甚至想笑一笑。壁炉里的一根木柴发出啪的一声,一大团树液射出来,溅在网罩上。布坎南看着它从网眼上滴下,然后停住、消失。他为什么突然感到他以后的生活已经完蛋了? “也许我应该去找她。” “这的确用不着你担心。” 布坎南盯着他。这个白痴真的说了这话吗? “进监狱的决不会是你。” “事情会好的。你继续干就是了。” “我想保持消息灵通。明白吗?”布坎南转向窗子。他从反光中观察那人对他的尖刻话的反应。但是那些话有什么用呢?布坎南显然输了这一局;事实上他没法赢。 街道上黑乎乎的,看不见动静,只有松鼠盘旋着爬上树,然后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玩着没完没了的生存游戏。布坎南置身于同样的竞赛中,但比在三十英尺高的光滑的树皮上跳来跳去要危险得多。起风了;低沉的萧萧风声可从烟囱里听到。缕缕青烟被回风吹着灌进了房间。 那人看看表。 “十五分钟后我们去赶你的飞机。”他拎起布坎南的手提箱转身离开了。 罗伯特·桑希尔对与布坎南的联系方式总是很谨慎。不打电话到家里或者办公室里。只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在不被他人监视的地方见面。两人的头一次见面就使他感到一生中面对敌手时少见的不舒服。桑希尔平静地列举了布坎南用不正当手段接触国会议员、高级官员,甚至深入白宫的铁证。他们讨论投票计划,破坏立法的策略,露骨地讨论他们退休后的假职务以及如何分配报酬,这一切都上了录像带。中央情报局的人发现了布坎南的行贿基金网和用来向官员送钱的公司。 “你现在为我工作,”桑希尔生硬地说,“你继续进行你正在做的工作,直到我的罗网坚如磐石。到那时候,由我来接管,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布坎南拒绝了。 “我去进监狱,”他说,“我去服刑做苦役。” 布坎南回忆着,桑希尔当时看来有点不耐烦。 “如果没讲明白,我很抱歉。监狱不是选择。你要么为我工作,要么就别活下去了。” 布坎南面对这样的威胁脸色苍白,但他仍保持镇静。 “一位卷入谋杀的公仆?” “我是特殊的公仆。我的工作很极端。我干这些有正当的理由。” “我的回答也是如此。” “你也代表费思·洛克哈特在说话吗?还是我亲自就此事向她咨询?” 这番话像一颗子弹射进了布坎南的大脑。布坎南非常清楚,罗伯特·桑希尔绝不是在威胁。这个人没有一点虚张声势的迹象。如果他说的就像“对不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样无关痛痒,那么你第二天可能就没命了。布坎南当时认为桑希尔是个小心翼翼、深思熟虑、精益求精的人。不像他自己。布坎南要行动了。拯救费思。 现在布坎南明白了桑希尔的保镖们与这件事的干系。联邦调查局在监视他。好哇,他们已为自己排定了工作日程,因为布坎南怀疑,秘密行动时,他们是桑希尔的同盟。但是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桑希尔轻易地从费思·洛克哈特身上找到了他的弱点。布坎南早已在思考桑希尔的弱点是什么。 布坎南倒在椅子里,端详着挂在书房墙上的油画。那是一幅母与子的画像。它在一家私人博物馆里大约挂了八年。画家是一位大家熟悉但又不很著名的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那母亲显然是个保护人,那男婴不能保护自己。绚丽的色彩、精湛的造型和高超的技法使这幅画的每道笔触都非常逼真,每个看到这幅画的人都会狂喜不已。画面上微微弯曲的手指、炯炯的眼神,还有每一个细节,虽然经历了近四百年,但依然充满活力。 那是完美的母子之爱,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而更加纯洁。一方面是朴素地贯穿了生物功能,另一方面是神来之笔的美化。这幅画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不幸的是,不久就要把它卖掉了,也许还有他的房子。为了给他的人筹措“退休金”,他耗尽了钱财。真的,他为还拥有这幅画而感到内疚。它可以换来资金,它可以帮助那么多的人。坐在那里独自欣赏真令人悠然自得,令人精神升华。这是自私的崇高,带给他的快乐几乎比任何东西都多。 但或许在这一点上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布坎南就要完蛋了。他知道桑希尔绝不会让他摆脱这一切。他没有让布坎南的人享受退休的意思。他们是侍奉他的奴隶。中央情报局的人,无论优雅与否,出身如何,终究是间谍。除了一派谎言,间谍还能是什么呢?然而,布坎南还要遵守他与政客们的契约。无论他们是否喜欢,他对他们的帮助、所做的许诺依然有效。 当火光映在那幅画上时,那女人的脸庞,在布坎南看来,具有了费恩·洛克哈特的特征——这不是他头一次注意到这一点。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自然流露的易怒或者性感的双唇上。他的目光扫过那长长的、秀美的脸庞,金色而不是棕褐色的头发,沐浴着恰如其分的光线,他总是联想到费思。她有一双勾人的眼睛;左眼的眸子微微斜视使费思的容貌平添了妩媚。而且似乎正是这天然的缺陷赋予了她看透任何人的能力。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每一个细节。她刚刚从大学毕业,带着刚刚出道的传教士般的热忱闯入了他的生活,乐于迎接挑战。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没有经验,不成熟,全然不顾华盛顿的方式,在各个方面都极为天真。但她能够像电影明星一样抓住机会。她有时很滑稽,但马上便可严肃起来。她可以出色地表现自我,不用做出咄咄逼人的样子便可表达自己的意思。同她谈话五分钟后,布坎南知道她具有让他的世界欣欣向荣的素质。她工作了一个月后,他的直觉得到了验证。她加班加点,不知疲倦地工作,学习案例,将政客们进行人木三分的分析。她知道一个人要想取得胜利所需要的东西。在这个城市里破釜沉舟就意味着不能生存。你迟早需要别人的帮助,记忆在首都出奇地长久。她坚忍不拔,在许多交锋中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但她继续苦干直至胜利。他以前而且现在也没有遇到像她这样的人。在十五年中,他们一起共同度过的日子比一对夫妇一生中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还要长。她就是他所有的家人,是他命中注定永远不会拥有的早熟的女儿。而现在呢?他如何保护他的小姑娘呢? 雨不停地飘洒在屋顶,风呼啸着灌进他的老城风格的旧砖烟囱,布坎南忘记了他的汽车和航班,还有他面前进退两难的困境。他依然盯着劈啪作响的火焰的柔和光线照耀下的那幅画。显然,打动他的并非那幅大师的作品。 费思没有背叛他。桑希尔告诉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这个信念。但现在她妨碍了桑希尔,这就意味着她有生命危险。他盯着那幅画。 “跑啊,费思,跑得越快越好。”他低声地说道,带着绝望的父亲看到残暴的死神追逐自己的孩子时那种极度的痛苦。面对画中保护神一般的母亲,布坎南觉得更加无能为力。 第十二章 布鲁克·雷诺兹坐在租来的办公室里,这里离华盛顿外勤办公室约有十个街区远。调查局有时为特工们租赁一些外面的地方来调查敏感案件,甚至在餐厅或者走廊里无意中听到的东西也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实际上,公共廉政科所做的每件事情性质都很敏感。该科调查的对象通常不是戴着面具、挥舞着手枪的银行抢劫者。他们常常是人们在报纸头版看到或是在电视新闻节目里被采访的人物。 雷诺兹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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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了靠,脱掉她的平底鞋,在桌腿上揉擦疼痛的双脚。她浑身发紧,疼痛:她的鼻腔几乎全部堵塞了,皮肤发热,嗓子刺痛。但起码她还活着。不像肯·纽曼。她先给他妻子打了电话让她知道她要去看她,然后驱车直奔他家。雷诺兹没有讲明原因,但安·纽曼已经知道她丈夫已死。雷诺兹从那女人努力说出的几句话的语调中听出来了。 一般情况下,一个职位高于雷诺兹的人要陪伴她到丧失了亲人的配偶家里,说明调查局自上而下确实关心局里失去的成员。然而,雷诺兹没有等着谁来自愿陪她去。肯是由她负责的,包括告诉他的家人他已死去。 当她到达他家时,雷诺兹直截了当说出此事,因为她担心冗长的独自只会延长那个女人明显的痛苦。雷诺兹对死者妻子的同情和感情从容而真诚。她拉着安,尽量地安慰她,同她一起落泪。雷诺兹想,安已经猜到了要告诉她的消息,要是她俩换个角色的话,她可能比雷诺兹强得多。 可以允许安去看她丈夫的遗体。然后尸体将由州首席法医剖藏书网检。康尼和雷诺兹将同弗吉尼亚州警察局和州律师办公室的代表一道参加剖检汇报,所有这些人都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到来。 他们还要依靠安·纽曼帮助安抚愤怒不解的家属。期望自身悲痛的女人帮助甚至不能讲明她丈夫去世的全部经过的政府机构,这是强人所难。但他们只能如此了。 当她离开受到打击的女人的家时——孩子们已经送到朋友那里了——雷诺兹明显地感到安在为她丈夫的死而责备她。雷诺兹走回到她的汽车时,她的确不能不承认这一点。雷诺兹现在感到的内疚就像是钻入她皮肤内的顽固藤壶一样难以摆脱,就像一个自由的原子团在她身体里游荡,寻找地方筑巢,然后逐渐长大,最终杀了她。 在纽曼家外面,她撞见了亲自前来吊唁的联邦调查局局长。他对雷诺兹失去手下表示由衷的同情。他告诉她,他已经了解了她同梅西谈话的内容并同意她的判断。然而,他指出,结果最好快一些出来,而且是实质性的。 雷诺兹看着杂乱不堪的办公室,突然想到这杂乱无章就象征着她个人生活的瓦解,或者说是机能失调。许多悬案的重要问题摆在她的书桌和小会议桌上。它们堆在她的书架上,堆在地板上,甚至侵占到了沙发上,她经常在上面睡觉,远离她的孩子们。 如果不是她那住家保姆和保姆十几岁的女儿,雷诺兹真不知道怎么可能维持孩子们半正常的生活。罗斯玛丽是个来自中美洲的好女人,她几乎像雷诺兹一样爱孩子们,她将房子收拾整洁,饭菜做好,衣服洗净。这要花去雷诺兹全部工资的四分之一,可每一分钱都花得值。但到离婚已成定局,经济上便吃紧了。而雷诺兹的前夫又不愿意支付任何抚养费。他那身为时装摄影师的工作,虽然赚钱,但只是一阵红火,接着便是长时间的闲散,无事可做。雷诺兹不支付他抚养费就算幸运了。她要求他抚养孩子们成了玩笑。人们最好在他的额头上刻上“赖账的爸爸”的字样。 她看看手表。联邦调查局的实验室现在正在使那盘录像带复原。因为在联邦调查局,除了特选人员没有人知道她的“特殊案子”的存在,因此必需的实验工作一般用虚构的案名和档案编号发送。若有分开的实验设备和人员就好了,但那样将承担调查局预算外的巨大费用。即便是反犯罪精英也得靠山姆大叔所发的津贴过活。通常,局里的一个联络特工会配合雷诺兹小组,同雷诺兹一起协调处理实验室的提交物和结果。然而,雷诺兹没有时间走正常的渠道。她已经亲自把录像带送交实验室,由于她上司的恩准,那盘带子被当做急件处理。 同安·纽曼见过面后,她回到家里。她长时间拥抱熟睡的孩子们,然后冲了个澡,换了衣服,接着于她的工作。她一直想着那盘该死的录像带。电话铃响了,似乎是回答她的思考。 “请讲。” “你最好来一趟。”那人说,“如你所料,情况不妙。” 第十三章 费思突然醒来。她看看手表,快七点了。李刚才坚持要她休息一会儿,但她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她坐起来,感觉迷迷糊糊的。她的身体疼痛,她把双腿耷拉在床边时,感到有点反胃。她依然穿着制服,但她躺下之前已经脱了鞋和连袜裤。 她下了床,轻轻走进毗邻的卫生问,照着镜子。 “上帝啊。”她情不自禁地说。她蓬头垢面,衣服肮脏,脑子里糊里糊涂。以这种讨喜的样子开始新的一天。 她打开淋浴开关,回到卧室脱衣服。她刚脱了衣服,光着身子站在卧室中央,李敲门了。 “什么事?”她焦急地说。 “在你冲澡之前,我们需要做点事情。”李在门外说。 “是吗?”他说话奇怪的语调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她迅速穿好衣服,僵硬地站在屋子中间。 “我可以进去吗?”他听上去不耐烦了。 她走过去慢慢打开门。 “你这是——”费思看到他几乎惊叫起来。 看着她的那个人不是李·亚当斯。这个人剃了平头,湿漉漉的头发染成了金色,短须,八字胡,还戴着眼镜。眼睛不是透亮的蓝色,而是棕色。 这个人看着她的反应笑了起来。 “好,考试过关了。” “李?” “我们碰上联邦调查局时不能还是我们原来的样子。” 李伸出手。费思看见了剪刀和一盒染发剂。 “短发更好办,我感觉那种金发更有意思,简直是个谜。” 她呆呆地看着他。 “你要我剪头发?然后染色?” “不,我来剪。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染色。” “我不能那样做。” “你必须这样做。” “我知道这样看上去有点傻——” “你说得对,这样看上去是傻。头发还会长出来,但你一死,你就死定了。”他冷冷地说道。 她先是不干,继而觉得他是对的。 “多短?” 他歪着头,从不同的角度审视她的头发。 “圣女贞德式的短发如何?男孩式样,但很可爱。” 费思只是盯着他。 “好极了。男孩式样,但很可爱——我毕生的抱负,剪几下,用一瓶染发剂便可实现了。” 他们走进卫生间。李让她坐在马桶上,开始剪发,费思紧紧地闭着眼睛。 “还想让我染色吗?”李剪完头发问。 “请吧。我现在还是不看的好。” 在洗脸池里泡了一会儿时间,染色剂的化学气味呛得让人倒胃口,但到最后费思鼓足勇气照镜子时,她颇为惊喜。看起来没有她想像的那样糟糕。她的头形充分地显现出来,确实好看。黑黑的颜色同她皮肤的色调很协调。 “现在赶快去冲澡吧,”李说,“染色不会褪掉的。洗脸池底下有电吹风。床上有干净的衣服。” 她看着他高大的身材。 “我穿不了你的尺码。” “别担心。我有全套服务。” 三十分钟后,费思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李留给她的牛仔裤和法兰绒衬衣,脚蹬低跟靴。由庄重的职业装换成了大学生装,她觉得年轻了好几岁。黑色的短发搭在脸上,像是她自然地留下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李坐在餐厅桌旁。他端详着她的新外表。 “很好看。”他赞许道。 “你做的。”她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一个念头闪过,“你还有一间浴室?” “没有,只有一间。你睡着的时候我冲了一下。我没有用电吹风,因为我怕吵醒你。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很体贴的人。” 她稍稍后退了一步。当她睡在他的床上时,他在旁边鬼鬼祟祟地活动,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外。她突然想像到她被绑在床上,一丝不挂,毫无办法,发狂的李·亚当斯手提剪刀斜眼看着她。 “上帝啊,我当时肯定睡得很死。”她尽量不在意地说。 “是的。其实我也睡了一会儿。”他继续打量着她的外表,“你知道,你不化妆看起来更好。” 费思笑了。 “非常感谢你的谎言。”她抚平衬衣,“顺便问一句,你总是在你的公寓里备有女装吗?” 李穿上一双袜子,然后蹬上网球鞋。他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紧箍在上身的T恤衫。他的二头肌和光滑前臂的血管暴突出来,费思过去没有注意他的脖子那么粗。他的躯干在腰部骤细,裤子在那里稍微有点松垮,呈现出明显的V型。他的大腿看上去要把牛仔裤撑破了。他看到她在盯着他看,费思赶快朝别处看去。 “我侄女雷切尔。”他说,“她在密执安大学上法学院。去年她在这里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和我住在一起,不交房租。她一个夏天挣的钱比我近一年挣的还要多。她留下了她的一些东西。幸运的是你的尺码和她差不多。她可能明年夏天回来。” “告诉她要当心。这个城市会毁人的。” “我想她没有你碰到的问题。她想有一天能成为法官。有犯罪记录就不用申请了。” 费思脸红了。她从池架上端起缸子,冲了一杯咖啡。 李站着。 “瞧,我有点过分了。对不起。” “实际上,我应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好哇,我要成全某些人,让他们来干。” 费思给他倒了杯咖啡,坐在桌旁。马克斯来到厨房,碰碰她的手。她微笑着拍拍那狗的大脑袋。 “有人照看马克斯吗?” “全妥了。”他看了一眼表,“那家银行就要开门了。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打点行装。我们先取你的东西,直奔机场,拿了票,飞走,飞向远方。” “我可以在机场打电话安排房子。还是我们在这里试试?” “不。会查电话记录的。” “我刚才没想到这一点。” “你以后必须考虑周全。”他呷了口咖啡,“希望有地方。” “会有的。我是房主。至少我的另一个身份拥有那房子。” “小地方吗?” “要看你对小的定义了。我想你会感到舒适的。” “我不挑剔。”他端着咖啡进了卧室,几分钟后走出来,在他T恤衫上套了件海军蓝运动衫。他的八字胡和胡须不见了,一个棒球帽戴在头上。他手里拎着个小塑料袋。 “我们化装的证据。”他解释说。 “不化装了?” “虽然卡特太太对我在不方便的时间里造访已经习惯了,但要是我换了个模样闯入,在一大早就去,对她来说就不大对劲了。我不想让她以后对别人进行描述。” “你很善于此道啊,”费思说,“这就让人放心了。” 他叫来马克斯。那条大狗乖乖地从小客厅轻轻来到厨房,伸展一下身子,然后站在李身边。 “如果电话响了,不要接。而且还要远离窗子。” 费思点点头,然后他和马克斯便走了。她端起咖啡,在这间小公寓里转转。这地方令人好奇,既像乱糟糟的大学宿舍,又像个更成熟的人的家。在看起来像是客厅的房间里,费思看到一个家庭健身房。没有稀奇的东西。没有昂贵的高科技设备,只有杠铃,空处有个举重凳和蹲架。一个角落里有个沉重的拳击袋,旁边是个拳速袋。拳击手套和举重手套,护手和毛巾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盒白粉旁边的小木桌上。一个实心药球搁在另一个角落里。 墙上有几张身着白色海军军装的男人们的照片。费思一下子就找到了李。他十八岁时同现在看上去差不多。虽然岁月使他的脸庞饱经风霜,但那种脸型让他更有吸引力,更有诱惑力。为什么年纪的增长那么偏向男人呢?还有李在拳击场的黑白照片,其中一张,他获胜高举起一只手,宽阔的胸前挂着奖牌。他的表情平静,似乎他预料到会获胜似的;实际上,仿佛他不会接受失败似的。 费思用没有攥紧的拳头照着那个沉重的拳击袋轻轻打了一拳,她的手和腕立刻感到阵阵抽痛。那一刻,她回忆起李的手有多大多厚,指关节好似一个微型的山脉。一个非常强壮、机智而坚韧的男人。一个不怕折磨的男人。费思一心希望他能够留在自己身边。 她走进卧室。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机,挨着手机是个手提按键装置。费思昨天夜里疲惫不堪,没有注意到它们。她想知道他睡觉时是否把手枪放在枕头底下。他到底是个妄想狂,还是了解世人所不知的事情? 她突然想到:难道他不怕她逃跑吗?她回到走廊。前面被看住了;他可以看见她从那边离开。但是厨房里有个后门通向太平梯。她走到门口,想打开它。锁着。上了插销。甚至从里边也只能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那种锁。窗子都上了锁。陷在这种地方让费思很愤怒,但是事实上,早在李·亚当斯闯入她的生活之前,她就陷进去了。 她继续查看这间公寓。费思看到还在原包装里的唱片专集和装在镜框里的电影《线人》的招贴画时笑了。她怀疑这人是否有激光唱机或者有线电视。她打开另一个门,走进房间。她开了灯,然后停住了,一种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打开一条缝朝外看去。外面天已大亮,不过天空依然灰蒙蒙、阴沉沉的。她看不见任何人,但那说明不了什么。她可能被千军万马包围着,而她却一无所知呢。 她打开灯,惊奇地环顾四周。在她周围是一张书桌,文件柜,一套复杂的电话系统,摆满了手册的书架。墙上大记事板上钉满备忘卡片。书桌上整齐地摆着文件、日历和常用的台式计算机用品。显然,李的家也是他的办公地点。 如果这就是他的办公室,那么有关她的文件可能就在这里。李可能还会在外面呆上几分钟。她开始仔细查看他桌上的文件。然后翻找抽屉,接着去翻文件柜。李非常有条理,客户很多——从她看到的文件标签来看,大多是公司和律师事务所。她想,应该是辩护律师,因为起诉人都有自己的侦探。 电话铃声差点儿把她吓得跳起来。她颤抖着向电话机走去。电话底座有液晶显示屏。李显然装了来电显示,因为打电话人的号码显示出来了。是长途,区号是215。她想起来了,是费城。李的声音响起,告诉来电者听到“嘟”的一声后留言。当那人开始讲话时,费思惊呆了。 “费思·洛克哈特在哪里?”丹尼·布坎南的声音问。丹尼问了更多的问题,听起来很忧伤:
李发现了什么?他要答案,他立即想要奄布坎南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挂了电话。费思不由自主地远离电话机。她站住,一动也不动,被刚才听到的话吓果了。整整一分钟,她的脑子就像游行队伍中撒下的五彩纸屑似的萦绕着背叛这个麻木的念头。然后,她听到身后有声响,急忙转身。她的尖叫短促而刺耳,让她一阵子喘不过气来。李正在盯着她。 第十四章 布坎南环顾拥挤的机场。他刚才冒险直接给李打了电话,但现在无可奈何了。当他的眼睛在这一带扫视的时候,他不知道哪个人是。是角落里那个拿着大钱包、打着发髻的老太太吗?她刚才在布坎南的飞机上。布坎南刚才打电话时,一个高个子中年人匆匆走过过道。他刚才也在从国家机场起飞的飞机上。 事实是,桑希尔的人可能无处不在,可能是任何人。就好像中了神经毒气似的。你看不见敌人。布坎南深感无能为力。 布坎南最害怕的是桑希尔要么把费思卷入他的诡计中,要么会突然觉得她是累赘。他虽然当时会把费思推开,但决不会抛弃她。这就是他雇用亚当斯跟踪她的原因。因为情况危急,他必须确保她很安全。 布坎南查了所有地方的电话簿,绞尽脑汁。李·亚当斯是私人侦探名单中的第一个人。布坎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要大笑起来。但他不像桑希尔,他没有召之即来的人马。因为他猜想,亚当斯没有汇报是因为他死了。 他停了一下。他是否应该窜到售票柜前,订一张到任何遥远地方的头一班飞机销声匿迹?幻想容易,实施难。他想像着试图逃跑:桑希尔的先前看不.99lib.见的人马突然出现,像幽灵似的扑向他,向任何敢于干预的人出示官方徽章。然后布坎南被带到费城机场下面一间寂静的房间里。在那里,罗伯特·桑希尔叼着烟斗,穿着三件套西服,带着平素的傲慢神态,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会平静地盘问布坎南,他想眼下就死吗?因为如果他想的话,桑希尔一定会成全他的。而布坎南绝对不会回答。 最后丹尼·布坎南做了他惟一能做的事情。他离开机场,爬进等候的汽车,驱车前去见他的参议员朋友,99lib?利用他的微笑的、使人消除敌意的风度和他携带的监听设备,在那人的棺材上再钉一颗钉子。那设备看起来就像皮肤和毛囊似的,丽且非常先进,不会引发最复杂的金属探测器。一辆监听面包车将跟着他到目的地,录下布坎南和参议员说的每一句话。 作为第二手准备,以防他的监听设备传送的信号被干扰,布坎南的手提箱的框架里安装了录音机。轻轻地一转手提箱的把手,就会启动录音机。即使机场最复杂的安全系统也不能探测出来。桑希尔的确什么都想到了。该死的家伙。 如果梦想成真就好了。 坐在机场的那个人很整洁,三十几岁,身穿保守的深色西服,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好像跟他周围近千的其他出差人员一样。他似乎很忙,聚精会神,甚至时而自言自语。他留给那些不在意的行人的形象是,正在准备销售广告或是编写市场报告。 他实际上是在悄悄地对着别在他领带上的微型麦克风讲话。电脑背后看起来像红外线数据端口的东西实际上是传感器。一个是为捕捉电子信号而设计的。另一个是收集话语并显示在屏幕上的音棒。第一个传感器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布坎南刚才打的电话号码并自动传输到屏幕上。声音传感器有点失真,因为机场里人声鼎沸,但已足以令那人激动不已。 “费思·洛克哈特在哪里?”的字样闪现在他的屏幕上。 那人将电话号码和其它信息传回到华盛顿的同事那里。几秒钟内,兰利的一台电脑就报出了电话机主的账号和注册电话号码的地址。几分钟内,完全效忠于罗伯特·桑希尔——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行动——的一个老练的专业小组就被派往李·亚当斯的公寓。 桑希尔的命令很简单。如果费思·洛克哈特在那里,他们就“结果”她,这个术语照间谍的正式说法很温和,仿佛只是把她解雇并要她收拾个人行李离开那座楼房,而不是把子弹打在她的脑袋里。无论谁和她在一起,都会遭到同样的下场。因为那是为了国家的利益。 第十五章 “你吓死我了。”费思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李进了房间,四处看看。 “你在我的办公室里于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有个办公室。” “因为你没有必要知道。” “我进来时觉得听到了窗外的声响。” “你的确听到了声响,但那不是来自窗子。”他指着门的边框。 费思注意到那里有块矩形白色塑料贴在木头上。 “那是传感器。任何人打开我办公室的门,就会经过传感器启动我的传呼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置,“如果我不是在卡特太太那里安抚马克斯,我早就过来了。”他怒视着她。 “我不喜欢这样,费思。” “嘿,我只是转转,消磨时间。” “有趣的措辞:‘消磨’。” “李,我可没有对你耍阴谋。我发誓。” “我们赶紧收拾完吧。不要让你的银行家们久等。” 费思不再看那电话机。李刚才肯定没有听到留言。他受雇于布坎南来跟踪她。昨晚是他杀的那个特工吗?等他们上了飞机,他会不会把她从三万英尺的高空推下来,然后当她在云中尖叫着垂直下落时,他在那里狂笑? 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杀了她。让她死在村舍可能是最容易的一步。这是她刚刚想到的:那可能是最容易的步骤,除非丹尼想知道她告诉了联邦调查局多少情况。这可能是她仍然活着的原因,也是李这么急于让她说话的原因。一旦她讲了,他就会杀了她。而此时,他们正打算一起飞到每年这时候人烟稀少的南卡罗来纳海滩社区。她慢慢地走出房间,像是一个走向刑场的女死囚。 二十分钟后,费思合上了小旅行袋,把钱包的带子套过脑袋,挎在肩上。李走进卧室。他又戴上了八字胡和胡须,棒球帽不见了。他的右手拿着手枪、两盒子弹和手枪皮套。 费思看着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特制的硬边盒子。 “在飞机上你不能带枪。” “你在开玩笑,是吗?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了这套屁把戏?”他关上盒子,上了锁,把钥匙装进口袋,然后看着她。 “如果办理登机手续时出示武器,填写申报表的话,可以在飞机上带枪。他们要确认武器不装子弹并装在许可的盒子里。”他用指关节叩击着硬边铝盒子,“这个就是。他们要确保子弹在一百发以内,并且是厂家的原包装,或者是联邦航空管理局认可的包装。再说一遍,我很冷静。然后他们用特殊的标签附在旅行袋上,那袋子走货舱,那样,如果我想劫机的话就不容易拿到,你听懂了吗?” “谢谢你的解释。”费思淡淡地说。 “我不是他妈的业余的。”他急躁地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你是。” “对。” “好吧,对不起。”她犹豫着,极力想休战,为了许多原因,她的生存是其中最主要的。 “我能求你件事吗?” 他怀疑地瞧着她。 “叫我费思。” 门铃声把他俩吓了一跳。 李看看手表。 “这时候来访有点早吧。” 费思惊讶地看着他的手快得如机器。二十秒钟后,枪出了套,子弹上了膛。他把盒子和弹药盒放进旅行袋,背在肩头。 “拿着你的包。” “你认为会是谁?”费思听到她的脉搏“嗵嗵”直跳。 “我们去看看。” 他们轻轻地进了门厅,费思跟着李来到前门。 他看看电视屏幕。他俩都看见那个人站在房子的前门廊,怀里抱着许多包裹。熟悉的棕色制服很显眼。他们看着时,那人又按了一下门铃。 “是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而已。”费思说,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李没有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是吗?”他按了屏幕上一个显然是移动摄像机的按键,费思发现她现在注视的是房前的街道。本应在那里的东西不在那里。 “他的卡车在哪里?”她说,恐惧突然又回来了。 “问得好极了。事实是我非常熟悉这条线上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他不是那个人。” “也许他休假了。” “实际上他刚和他的新娘从岛上度假一周回来。他从来没有在早这个时候来过。这意味着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也许我们能从后面出去。” “是啊,我肯定他们忘了断后。” “只有一个人。” “不,他是我们惟一能看见的人。他从前面来。他们可能想把我们赶到后面,正好撞到他们怀里。” “这么说,我们被包围了。”她极力压低嗓门声说道。 门铃又响了,李伸出手指去按通话键。 费思抓住他的手。 “你究竟在干什么?” “我想看看他想干什么。他要说是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我就让他进来。” “你要让他进来。”费思呆呆地重复着。她扫了一眼他的手枪。 “什么,要在你的公寓里交火吗?” 李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让你动时,你要像恐龙在后面追你那样跑。” “动?往哪里动?” “跟着我。不要再问了。” 李按了通话键,那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李按下开门键。他一按下,就启动了公寓的报警系统;他打开前门,抓住费思的胳膊,把她拉到走廊上。李的公寓对面有扇门。门上没有公寓号。当费思听见那个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房下面时,李已经打开了门。他们立刻出门,然后轻轻关上,把门在身后锁上。这个地方黑洞洞的,但李在这里显然是轻车熟路。他领着她到了后边,走过另一扇门,在费思看来,看起来像是通向后面卧室的。 李打开这个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示意费思进去。她迈了进去,感觉几乎马上要撞到墙上。李也跨进来时,里面很拥挤,就像电话亭。他关上门,里面黑得比费思以前经历过的任何东西都还要黑。 他一说话,就把她吓了一跳,他的呼吸吹痒了她的耳朵。 “就在你前面有把梯子。这是梯级。”他抓住她的手,牵着她直到她手指碰到梯级。李继续悄声说:“把包给我,往上爬。现在宁可慢也不要发出响声。我就在你后面。你到顶时,停下来。我就跟上。” 费思开始爬的时候,感到了严重的幽闭恐怖。而且,因为她迷失了方向,所以感到眩晕欲呕。现在可是个呕出胃里东西的最佳时刻,虽然没什么要吐的。 她缓慢地移动着手脚;均上攀登。继而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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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信心,加快了速度。忙中出乱,她踩空了一个梯级,滑了下去,下巴磕在一个梯级上,很疼。但李有力的胳膊马上抱住她,把她接住。她极力稳住自己,不去想下巴的疼痛,继续攀登,直到她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才停下。 李仍然在她下面的梯级上。然后他突然爬到她站的那档梯级上,他的双腿就在她双腿的两99lib?边,她的腿夹在他的两腿之间。他使劲朝她身上靠拢,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的胸部紧紧顶在梯子的梯阶上,呼吸都疼痛。有一阵子,她害怕地想到,他是把她诱骗到这里进行强奸的。突然一道亮光从上方射到她身上,他从她身边挪开了。她抬头看看,快速地眨着眼睛。黑暗的恐惧过后,看到蓝天是那么美好,以至于她想宽慰地大喊一声。 “到房顶上去,弯下腰。尽量低点。”李急促地在她耳边小声说。 她爬了上去,压低身子,四处张望。这栋老楼的房顶是平的,柏油石子铺面。房顶上遍布庞大的旧暖气设备和新空调机。它们成了很好的藏身之处。 费思溜过去,蹲在最近的一个旁边。 李还在梯子上。他专心听着,然后看了一下手表。那个家伙可能已经在他的门口了。他会按门铃,?99lib.等李开门。在那家伙意识到没人来开门之前,他们最多有三十秒钟的时间。如果时间多一点并且有一种方法吸引李知道躲藏在那里的人马就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快捷拨号。 当有人接听时,他说:“卡特太太,我是李·亚当斯。听我说,我想让马克斯到走廊上去。对,我知道我刚把它放在你那里。我知道它要跑回来。那正是我想要的。我,哦,我忘了给它打针了。请快点,我确实要出去了。” 他把手机装进衣袋,背上包,爬了出来,然后跳出出口,随手关上天窗。他扫视房顶,发现了费思。他手里抓着包,溜到她身边。 “好了,我们有点时间了。” 他们听到了狗在下面的大叫声,李笑了。 “跟着我。”他们躬着身子来到房顶边缘。同李的楼房连着的楼房稍矮一些,房顶约矮五英尺。李示意她拉住他的手。她照着做了,他把她从边上放下去,紧紧地抓着,直到她的双脚挨住那个房顶。李也过来时,他们听到从李的楼房里传来了大叫声。 “好了,他们全面出击了。他们进了门,就会引发报警系统。我没有报警公司的回叫服务,因此他们会立刻派警察来。几分钟后将会一片混乱。” “在这同时我们怎么办?”费思问。 “再过三幢楼房,然后从太平梯下去。动!” 五分钟后,他们跑着穿过一条小巷,然后拐进另一条两侧尽是不高的公寓楼房的宁静的郊区街道。这条街两边都停着车辆。在远处,费思可以听到打网球的砰砰响声。她隐约可以看到在公寓楼房对面的小公园里几棵高大的松树环绕着的网球场。 她看到李盯着一排停在街边的汽车。然后他跑到公园那边,弯下腰。当他直起身体时,他手里攥着一个网球——许多网球从球场打飞后落在那里已经几年了,他从中捡起一个,回到费思身旁。她可以看到他正用刀子在球上钻洞。 “你在干吗?” “走到人行道上,尽可能镇定些。睁大眼睛。” “李——” “就这么做,费思!” 她疾步走上人行道,和他同向,他在停着的汽车的另一边走着,眼睛扫视着每一辆汽车。他最后在一辆豪华新款车跟前停下来。 “看看有人注意我们吗?”李问。 费思摇摇头。 他向那辆车走去,把网球扣在车的锁孔上,球上的洞对着锁孔。 费思看着他,他好像发疯了。 “你在干吗?” 作为回答,他照着网球就是一拳,将球内的空气挤出去,充进锁孔。费思惊讶地看到四个门锁砰地开了。 “你怎么搞的?” “进去。” 他钻进那辆汽车,费思也钻了进去。 他把头伸在方向盘下面找到了他需要的电线。 “你不能用短路法启动这些新车。技术——”看到汽车发动,费思不再说了。 李坐起来,挂上挡,把车驶离路边。他看着费思。 “你说什么?” “好吧,网球怎么打开车锁的?” “我有我的职业秘密。” 李等在车里,眼睛敏捷地扫视着,费思进了银行,对银行行长助理说明了她所要的东西,然后签了名,一切做得还算泰然自若。稳住,姑娘,一次一步。 幸运的是,她认识那人。 行长助理好奇地打量着她的新外表。 “中年危机,”她说,算是回应他的注视,“所以就尝试一下青春的流线型发型。” “非常合适,洛克哈特女士。”他殷勤地说。 他拿着她的钥匙插进去时,她紧紧盯着他。他把银行的副本钥匙也插入锁里,取出她的盒子。他们离开保管库,他把盒子放在对面的私人小房间里,这是为租赁保管库保险箱的客户而准备的。他走出来时,费思还在盯着他。 他是他们一伙的吗?他想溜走去叫警察、联邦调查局或是任何到处杀人的家伙吗?他却在他的桌边坐下,打开一个白色的袋子,取出表面涂过糖浆的面包圈,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费思很满意,关上门,上了锁。她打开盒子,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阵子。然后她把所有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包里,盖上盒子。那个小伙子把保管盒放回保管库,费思尽量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回到车里,费思和李朝395号州际公路驶去,在那里,他们拐出去,上了公路,朝南驶向里根国家机场。由于和早晨的高峰车流反向,所以他们走得很顺利。 费思看着李,他直盯着前方,沉思着。 “你在那里干得很好。”她说。 “实际上,我们本可以干得更好些。”他停了一下,摇摇头,“我确实很担心马克斯,当时听上去很笨。” “听起来不笨。” “马克斯和我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多年来只有我和那条老狗。” “我怀疑他们那么多人在场,不会对它怎么样。” “是啊,你可以这样想,对吧?但事实是如果他们能杀人,狗也逃不过去。” “我很抱歉,为了我,你不得不那么做。” 他坐直了。 “好了,狗终究是狗,费思。我们还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情,是吧?” 费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是的。” “我想我那磁铁的把戏不太成功。他们一定通过录像带认出我来了。那还是很快的。”他摇摇头,一脸既羡慕又恐惧的表情,“快得令人惊慌啊。” 费思觉得自己心情沉重。如果李害怕的话,她要面对的会是何等的恐惧呢?“不太令人振奋,是吗?”她说。 “如果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可能会有所准备。” 目睹了这个人的英雄行为之后,费思情不自禁地想向他吐露心声。但布坎南的电话又在她耳边响起,萦绕在她的耳畔,就像昨晚的枪声。 “我们到达南卡罗来纳时,我们再讲个明白。双方都讲清楚。”费思说。 第十六章 桑希尔放下电话听筒,环顾一下办公室,他一脸愁容。他的人在那个地方扑了个空,一个人还被狗咬了。有人报告说一男一女沿着街道跑了。这一切太过分了。桑希尔很有耐性,执行计划有许多年头了,但是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的人听了布坎南在李的电话答录机上的留言。他们取下磁带,通过桑希尔的安全电话线路放给他听。 “你雇了私人侦探,丹尼,”桑希尔自言自语地说,“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警察对盗窃警报做出了反应,但是桑希尔的人一亮官方的身份证,他们立刻就撤退了。从法律上讲,中央藏书网情报局没有权力在美国国内行动。因此,桑希尔的小组常常携带几种身份证件,并根据他们所接触的人选择其中的一种。 那些巡警被打发走了,并得到指示,不得透露所看到的一切。但桑希尔还是不喜欢这件事情。这太容易暴露了。那里有漏洞,人们会利用他这一点。 他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这是一个漂亮的秋日,缤纷的色彩就要变化了。他一边凝视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叶子,一边装上烟斗,但不幸的是,他只能如此而已。中央情报局总部是个禁烟大楼。副局长的办公室外有个阳台,在那里桑希尔可以坐下来抽烟,但那不一样。在冷战时期,中央情报局的办公室曾经像蒸汽浴室一样烟雾腾腾。桑希尔相信,烟草有助于人们思考。虽然这是小事一桩,但是这象征着整个地方都不对劲儿。 依桑希尔看来,奥尔德里奇·埃姆斯的突发事件加速了1994年中央情报局的衰落。每当桑希尔想起前中央情报局的反间谍官员由于为苏联即后来的俄罗斯做间谍而被捕时,就心有余悸。当然,正如命运的安排,联邦调查局破了案。此后,总统发布指示,命令一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成为中央情报局的永久雇员。从此,这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就监视情报局的反间谍情况并可查阅中央情报局所有的档案。派入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可以探听他们的一切秘密!愚蠢的国会惟恐落后于行政部门,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所有的政府机关,包括中央情报局,每当有证据显示秘密情报可能不合适地泄露给了外国势力,都要通知联邦调查局。结果是:中央情报局冒了所有的风险却让联邦调查局得了奖牌。桑希尔怒火中烧。这是直接篡夺中央情报局的使命。 桑希尔的火气越来越大。中央情报局不能再监视或者监听别人了。如果中央情报局怀疑某人,还得去找联邦调查局申请监视,无论是否使用电子设备。如果需要电子监视,那么联邦调查局还得找外情厅,即外国情报监视厅,以获得批准。中央情报局甚至不能直接联系外情厅。中央情报局得有大哥哥牵着手。一切都偏向了联邦调查局。 桑希尔一想到中央情报局的枷锁还不限于国内时,思绪更乱了。情报局必须获得总统批准后方可在海外秘密行动。任何这样的行动还要及时告知国会的监督委员会。随着间谍行业越来越复杂,中央情报局与联邦调查局之间在权限争执、证人和情报的利用等方面的碰撞越来越多。联邦调查局照理说是个国内机关,但实际上已做了相当多的海外工作,他们开展了在海外的反恐怖和反毒品行动,包括搜集和分析情报。这又抢了中央情报局的地盘。 桑希尔仇视他的联邦同行有什么奇怪吗?就像癌症一样,杂种们无处不在。为了在中央情报局的棺材上把钉子再钉得深一些,一名前联邦调查局特工现在担任了中央情报局安全中心的主任,该中心是对所有在编和未来人员进行国内背景调查的机构。中央情报局所有的雇员都要呈交该死的、令人筋疲力尽的年度财产申报表,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如果桑希尔再想这些恼火的事情,他非中风不可。因此,桑希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问题上。如果布坎南雇了这个私人侦探跟踪洛克哈特,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昨晚出现在村舍并开枪射击谢罗夫的人。由于枪伤,那家伙的胳膊有了永久性的神经损伤,于是桑希尔命令干掉那个俄罗斯人。一个再也不能拿稳武器行刺的雇用杀手会另谋出路赚钱并可能成为一个小小的威胁。这都怪谢罗夫自己。如果桑希尔对他的人有一个要求的话,那就是万无一失。 他思忖着,那么这个李·亚当斯现在也搅和进来了。桑希尔已经命令对这个人的背景进行彻底调查。利用当今的电脑资料,至多半个小时,他便会有一堆材料。桑希尔的确有亚当斯调查费思·洛克哈特的材料。是他的人从那间公寓里搜来的。那些笔记显示那人在调查方法上很全面且逻辑性强。对桑希尔来说,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亚当斯逃脱了桑希尔的人。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好的一面是,如果亚当斯逻辑性强的话,那么他应该听从合理的建议,即给他留条活路的建议。 推测起来,亚当斯是和费思·洛克哈特一起逃离那间村舍的。他还没有向布坎南报告此事,这就是布坎南电话留言的原因。布坎南显然不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桑希尔会竭尽全力确保事态照这样继续下去。 他们会怎么逃呢?乘火车?桑希尔怀疑。火车慢。而且不可能乘火车出国。但现在,乘火车到机场却更有可能。或者出租车。那更有可能了。 桑希尔缓缓地坐到椅子上,这时,一个助手进来送他要的材料证会的确会是积极的,因为情报局在最近的中东和平会谈事务中在公共关系方面大获全胜。确实,多亏了桑希尔的幕后工作,情报局已全面形成了一个更慈祥更诚实的形象,一个他至今极力支持的形象。 桑希尔啪地关上手提箱,把烟斗装进口袋。要去向一群撒谎者撒谎了,我们心照不宣,我们双赢,他想着。只在美国。 第十七章 “参议员。”布坎南说着,同那个高大优雅的先生握手。 哈维·米尔斯戴德参议员是公认的道德高尚且有政治直觉的领袖人物,他对问题有深刻的洞察力。一个真正的政治家。那是公众的感觉。事实上,米尔斯戴德是个头号色鬼,服用慢性腰疾止疼药已经成瘾,那些药物有时让他语无伦次。他还有越来越严重的酗酒问题。虽然在他的全盛时期他已帮助实施了每一个美国人都在享受的法案,但他独立倡议有意义的立法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这些日子里,他说的话即便是连篇累牍的胡诌,也没有人去核实,因为他说的话具有权威性。此外,新闻界喜欢这样彬彬有礼、具有魅力的家伙,并且他占据着权力极大的领导地位。他还不时给媒体透露点有趣的消息,因而被过度地引用。布坎南知道,他们喜欢他。他们怎么能不喜欢呢? 国会共有五百三十五名议员——一百名参议员,其余为众议员。布坎南也许乐观了一点,他估计四分之三以上是正派的、勤政的、真正关心人民的人,他们坚信华盛顿的事业是为了人民。布坎南把他们统称为“有信仰的人”。布坎南对这些有信仰的人敬而远之。招惹那些家伙只会让他快点进监狱。 其他华盛顿的领导人都像哈维·米尔斯戴德一样。他们大多不是酒鬼、色鬼,也不是变质者,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易于受人操纵,极易成为布坎南抛下诱饵的目标。 这些年来,布坎南成功地把这样两类人拉下了水。别管什么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布坎南感兴趣的党派是年高德劭的“城里人”和布坎南所说的假心假意的“怪物”。 这些城里人比任何人都懂制度。他们就是制度。华盛顿是他们的城市,因而才得此绰号。他们比上帝更早来到这里。如果你割他们99lib?一刀,他们就会流出红色、白色和蓝色的血液,或者他们会告诉你是什么颜色。布坎南要在那混合物里再加上一种:绿色。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怪物不带一丁点道德或者一丁点政治观念来到国会。他们是以媒体的金钱可以买到的最好的竞选活动而赢得领导地位的。他们精于电视演讲和控制严格的辩论。他们的知识能力充其量很一般,然而他们发挥了肯尼迪般的演说风度和热情来推销主张。但等到当选以后,他们来到华盛顿,脑子里空空如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们惟一的目标已经实现:他们赢得了竞选。 然而,尽管如此,这些怪物还要呆在国会里,因为他们喜欢拥有在职竞选的权力和机会。有了到达最上层的竞选费用,就有可能打败一个盘踞要职的竞选者……就如不带氧气在理论上照样可以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只要屏住呼吸,几天即可。 布坎南和米尔斯戴德在议员的宽敞办公室里舒适的皮沙发上坐下。橱架上摆满了一个老政客的赃物:感谢奖章和饰物、银杯、水晶奖品、上百张同比他更有名的人物的合影,象征给他州里带来好处的刻有铭文的礼仪木槌和小铜铲。布坎南边看着周围边想,他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卑躬屈膝地来到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是乞求。 虽然时间还早,但那人的助手们已经和冠石州的选民一起在外间套房里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排满了午餐、演讲、露面、吃完就走的晚餐、见面寒暄、喝酒和晚会的一天。这位参议员还没有到改选的时候,但对家乡父老表演一番总是好事呀。 “感谢你这么快就接见我,哈维。” “盛情难却啊,丹尼。” “我就开门见山了。皮肯斯的账单要把我的资金给耗尽了,还有大概二十个其它的一揽子资助计划。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结果不言自明。婴儿死亡率减少了百分之七十。我的上帝,这是接种疫苗和抗生素的奇迹呀。就业机会增加了,经济从混乱走向正轨。出口增加了三分之一,从我国进口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你看到了这里的就业机会也在增加。我们现在不能抽走资金。那样,不仅在道德上是不对的,而且从我们这方面讲也是愚蠢的。如果我们能使这样的国家经济自立,我们就不会有贸易逆差了。但你首先需要可靠的电力资源。你需要受过教育的大众。” “国发署硕果累累。”参议员指出。 布坎南非常熟悉国发署,即国际开发署。以前它是个独立的机构,现在要向国务卿报告。国务卿也多多少少控制着它的大笔预算。国发署是美国对外援助的旗舰,绝大多数资金流向长期项目。人们每年就像坐在音乐厅的座位上观看着国发署有限的预算资金的走向。布坎南许多次由于没有座位被逮住,而且他已非常厌倦了。拨款过程是深入细致的,竞争激烈,除非你符合国发署为资助项目制定的模式,否则你就不会有好运。 “国发署不能包揽一切。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来说,我的客户的贷款数目太小。另外,我现在听到的全是‘可持续发展’。如果不是可持续发展项目,就得不到贷款。见鬼,上次我把食品和药品看做生活必需品了。难道不行吗?” “你在说教,丹尼。但是这里的人们也在数钱度日。奢侈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米尔斯戴德严肃地说。 “我的客户需要的不多。只是不要砍掉。” “瞧,我是不会把这个提案列入日程的。” 在参议院,如果议长不想让一个提案在委员会通过,他只要不确定听证日期便可,正如米尔斯戴德所建议的。布坎南以前玩过多次这样的游戏。 “但是皮肯斯可以在这一点上绕开你的。”布坎南说,“听说他想方设法要讨论那个议案。他在国会比在委员会能得到更多的同情。为什么不冻结那个议案并将其束之高阁呢?”布坎南建议道。 丹尼·布坎南精于此道。冻结其实就是参议员反对一项悬而未决的提案。由立法机关审议的事项就会完全被人遗忘,直到解冻。几年前,布坎南和他国会山的盟友们在代理本国最有势力的特殊行业时将冻结运用得淋漓尽致。要动用华盛顿真正的权力才能制止事情的发生。而对布坎南来说,那一直是这个城市最有趣的一面。由媒体报道和公众叫喊所推动的医疗改革立法和烟草清算法案为什么消失在国会议员打着呵欠的大口里。事实常常是这些特殊行业想维持他们竭尽全力创立的现状。对他们来说,改变不是好事。因此,布坎南以前大量的院外活动都集中在扼杀那些有害于他那些有权势的客户的任何立法上。 冻结策略也被称为“盲滚”冻结,因为就如接力赛中传递接力棒一样,当以前的冻结解冻了,另一个参议员可以提交一个新的冻结,只有领导者知道是谁设置了限制。那个冻结越来越复杂了,但到头来,“盲滚”冻结浪费了大量的时间,然而却行之有效,这也概括地说明了布坎南所熟谙的政治门道。 这位参议员摇摇头。 “我发现皮肯斯冻结了我的两个提案,我正要做个交易放他一码呢。我用另一个冻结还击他,那个狗崽子便要给我施加压力,就像雪貂对付眼镜蛇。” 布坎南往后坐了坐,喝了口咖啡,许多可能的策略在他脑中酝酿。 “瞧,让我们重新来吧。如果你有选票制止它,那么就确定日期让委员会投票,把这混蛋彻底打垮。如果他提交到国会讨论,我就不信他能赢得支持来实施。呸,一旦提交到国会,我们就永远冻结它,要求修正,在下面暗算并摧毁它,假装为了你的一个提案的影响做个交易。事实上,我们已接近选举,我们可以跟他玩玩法定人数的游戏,直到他哭爹叫娘。” 米尔斯戴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知道阿切尔和西蒙斯在给我添乱。” “哈维,你给那两个混蛋的州里的公路建设资金足以噎死那里的男女老少。让他们知道这不公平!他们对这个提案毫不关心。他们可能连辅助简报材料都没看哪。” 米尔斯戴德突然显得很自信。 “无论如何,我们会给你搞定的。在一点七万亿的预算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为了我的客户。许多人都指望着这个呢,哈维。他们大多数还无法生活呢。” “我理解你。” “你应该去那里实地考察一番。我和你一块儿去。那真是个漂亮的国家,你不能糟蹋那块土地。上帝过去可能帮助过美国,但是他却忘记了世界上的其它国家。而他们在继续前进。如果你曾想过你有一天不快活,那你就有一个美好的记忆。” 米尔斯戴德咳嗽着。 “我的日程真是太满了,丹尼。而你知道我不参加连任竞选了。再过两年我就不在这里了。” 好哇,行话与人道主义托词到此为止,布坎南想。现在该玩叛徒游戏了。 布坎南靠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把文件箱推到一边。拧了一下文件箱的提手打开了内藏的录音机。这是为你于的,桑希尔,你这自命不凡的混蛋。 布坎南清清嗓子。 “哦,我想什么时候谈论替换都不算早。我需要外国援助合作组织的一些人加入到我的小小的退休计划中来。我敢保证付给他们的和你的一样好。他们会颐养天年。他们只要把我的计划做完。我现在已经到了在任何事情上都输不起的地步了。他们得按我的要求做。那是惟一我能保证最后支的方法。就跟你一样。你总是按我的要求做,哈维。已经十年了,你总是做得很成功。想尽办法。” 米尔斯戴德瞟了门口一眼,然后低声讲话,好像这样能好点似的。 “我确实有些你可以联系的人。”他看上去很紧张,不自在,“可以接替我的一些工作。当然,我还没有同他们直接讨论过,但是如果他们不接受某些安排的话,我会感到吃惊的。” “听起来不错。” “你提前计划是对的。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天哪,两年后,我可能不会在这里了,哈维。” 参议员兴奋地笑了。 “我原以为你不会退休的。”他停顿了一下,“但我想你有确定的继承人。顺便问一句,费思怎么样了?我敢肯定,还是像过去一样活泼。” “费思就是费思。你知道的。” “有她支持你真有运气。” “非常幸运。”布坎南说,微微皱皱眉头。 “见到她时向她问好。告诉他来看看老哈维。脑袋聪慧、身段漂亮的女人。”说到这儿,他挤挤眼。 对这话,布坎南没有作答。 参议员往沙发上靠了靠。 “我来这里已半辈子了。薪水很荒唐——对我这样的能力和境界的人来说确实太微不足道了。你知道我可以从外边挣钱。那是你为国服务所做出的牺牲。” “绝对,哈维。的确如此。” 贿赂钱是你应得的。你挣的。 “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你没有理由后悔。” 米尔斯戴德疲倦地笑孓笑。 “这些年,我花的钱都是为了重建这个国家,为将来奠定基础,为下一代。为下下代。” 现在成了他的钱。他拯救了国家。 “人们从来不承情,”布坎南说,“媒体只是追逐糟粕。” “我正在弥补我的黄金时代的损失。”米尔斯戴德说,好像有点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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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些年还有点谦卑,有点内疚。 “你应得的。你为国家服务得很好。一切都在等待着你。就像我们刚才谈到的。比我们刚才谈论的还要好。你和路易丝将颐养天年。你们会过上国王和王后般的生活。你做了工作,你就会获得报酬。美国方式。” “我累了,丹尼。疲劳极了。只限于咱俩之间,别说两年了,两分钟我也受不了。这个地方已经榨干了我的生命。” “你是个真正的政治家。我们大家的英雄。” 布坎南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桑希尔的人是否在外面的面包车里,正在欣赏他们这种感情脆弱的交流。实际上,布坎南也在盼望着走出这个圈子。他看看老朋友。这个人脸上放着光芒,肯定在想着同他结婚三十五年的妻子享受真正荣华富贵的退休生活。他欺骗了这个女人许多次,而她总是原谅了他。为他的事情守口如瓶。布坎南相信,关于政客的妻子们的心理,可以在大学里开上一门课。 事实上,布坎南抓住了那些城里人的弱点。他们的确成就辉煌,在他们中间布坎南见过许多最荣耀的人们。然而要收买这个参议员没有问题。 很快哈维·米尔斯戴德就会有个新雇主了。宪法第十三修正案取缔了奴隶制,但是显然没有人费事去告诉罗伯特·桑希尔这一点。他正在把他的朋友们交给魔鬼。那是让布坎南最伤心的。桑希尔毕竟是桑希尔。 那个人站起来,布坎南和参议员握手。 “谢谢你,丹尼。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请不要客气,”布坎南说,“别客气。”他抓起他的间谍箱子,离开了房间。 第十八章 “消磁了吗?”雷诺兹盯着两个技术人员。 “我的录像带消磁了吗?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那盘带子她看了有二十遍。从每个可能的角度。更确切地说,她从屏幕上看到粗糙的点和线条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空中混战加上地面高射炮火的轰击。她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一筹莫展。 “如果不用专业术语的话——”其中一个人开始说话。 “请别用。”雷诺兹打断说。她的脑袋里怦怦直跳。如果那带子毫无用处怎么办?仁慈的上帝啊,可别那样。 “‘消磁’是指磁性介质消除的用语。磁性介质消除有许多原因,最常见的如介质的再利用,或者消除录制的机密信息。录像带是许多磁性介质中的一种形式。在你给我们的这盘带子上发生了有害的干扰影响,使介质发生失真和(或)变形,以致不能正常使用。” 雷诺兹惊奇地注视着那个人。他要用专业术语的话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么你是说有人故意毁了那盘带子?”她说。 “说得对。” “但是难道不会是带子本身的问题吗?你怎么肯定是有人‘消除’了它呢?” 另一个技术员说话了。 “目前我们在图像上看到的变形程度说明了这个结论。我们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是看起来的确是第三者的干扰。据我理解,使用的监视系统非常复杂。三四个摄像机多路传输,因此没有停顿间隙。这个装置是如何启动的?运动式还是绊索式?” “绊索式。” “运动式比较好。目前的系统敏感度很高,它们可以在一英尺见方的区域里捕捉一只手去拿桌上东西的图像。绊索式已经过时了。” “谢谢,我会记住的。”她冷冷地说。 “我们放大了像素加强细部,但仍然一无所获。的确是干扰。” 雷诺兹想起村舍里安装录像设备的柜子被打开了。 “你,丹尼。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好吧,他们怎么做的?” “哦,有各种各样的专业设备。” “我们不是在谈实验室环境。我们注重的是设备设置好的现场。也许无论谁干的都不会知道那里有录像设备。因此设想一下,他们碰巧身上携带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们使用的东西。” 技术人员们考虑了一会儿。 “哦,”其中一个说,“如果那个人带了一块强磁铁,在录像机上绕几次,金属粒子就会重新排列。磁带就会变形,以前录制的信号就会被消除。” 雷诺兹不安地深深吸了口气。一块简单的磁铁就有可能毁掉她惟一的线索。 “有没有办法复原呢,复原带子的图像?” “有可能,但要花点时间。我们事先不能保证。” “干吧。但我把话说清楚。”她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人,“我要看到带子上的东西。我要看到谁在那幢房子里。那是你们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如果有问题,就去找副局长,但无论多长时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需要那盘录像带。明白了吗?” 那俩人对视了一下,匆忙点头。 当雷诺兹回到办公室时,一个男子在等着见她。 “保罗。”她边坐下边向他点头。保罗·费希尔站起来,关上雷诺兹办公室的门。他是她的总部联络人。他走过一堆文件然后坐下。 “看来你工作过度了,布鲁克。你总是看起来工作过度似的。我想这是我喜爱你的地方。” 他笑了,布鲁克跟着他也笑了。 费希尔是联邦调查局中雷诺兹仰慕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毫不夸张地说,他身高足有六英尺五英寸。他俩年纪相仿,不过费希尔是她的顶头上司,比她早来局里两年。他有能力,有自信。他还非常英俊,保留着在加利福尼亚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那些日子里的蓬乱的金发和漂亮的身材。在她的婚姻破裂时,雷诺兹曾经想像过同离婚的费希尔风流一番。甚至现在,他的不期造访也让雷诺兹感到幸运,她要是能有机会回家、冲澡并换衣服就好了。 费希尔的夹克敞开着,他的衬衣潇洒地穿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她知道,他是因公而来,虽然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来。 “我为肯感到难过,”他说,“我去外地了,不然我昨晚会上那里去的。” 雷诺兹摆弄着书桌上的开信刀。 “我更难过。但比我俩更难过的是安·纽曼。” “我和SAC谈过了,”费希尔说,他指的是负责特工的人,“但我想让你把事情告诉我。” 她把知道的给他讲了之后,他摸着下巴。 “显然目标们知道你们的意图。” “看来是这样。” “你们在调查中进展不大吧,是吗?” “没有到可以交给美国律师起诉的地步,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意思的话。” “那么肯死了,而你主要的惟一证人又在行动中失踪了。给我讲讲费思·洛克哈特。” 她敏锐地抬头看看他,对他说话时的措辞和生硬的语调感到不自在。 他也盯着她,雷诺兹看得出,他淡褐色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不友好的神色。但现在,她知道,他来这里的身份不是她的朋友。他代表的是总部。 “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保罗?” “布鲁克,我俩总是直来直去的。” 他停了一下,用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仿佛想用摩尔斯电码同她交流似的。 “我知道梅西昨晚授予了你一些灵活的权力,但是他们都很关注你,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根据事态的最新进展,我知道——” “在这之前他们就关注。事态的最新进展更加剧了关注的程度。” “他们想让我丢下不管吗?他妈的,那会把那些以他们名字命名政府建筑的人物都牵连进去的。” “这是个需要证明的问题。没有了洛克哈特,你有什么?” “这明摆着,保罗。” “除了布坎南,她提供了哪些名字?” 雷诺兹看来一时有些慌张。问题在于洛克哈特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名单。但是,她在那件事情上过于精明了。她准备等到她的交易完成的时候再说。 “没有具体的东西。但我们会得到的。布坎南是不和当地学校董事会成员做生意的。她和我们讲了一些他的计划。他们在位期间为他干活,当他们离开职位时他为他们提供许多工作,没有真正的责任,还要拿上百万的补助和其它额外津贴÷非常简单。非常精明。她为我们提供的细节无法杜撰。” “我不是在怀疑她的可信度。我是打算在这一切发生时要她为我们戴上隐藏的麦克风,但是你不能匆忙地做这些事情,你知道这一点。如果我逼得太紧,或者失去了她的信任,那么我们就会一无所得。” “你想让我冷静地作一下分析吗?”费希尔以为她的沉默就是认可,“你现在掌握的所有这些没有名气但很有权的人们,可能为将来或者眼下已经做了安排,退休后还有理想的职位。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是常事。他们打打电话,吃吃饭,说说悄悄话,好处就来了。这就是美国。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止那些,保罗。远不止那些。” “你想说你可以追查那些实际的非法活动,立法是如何受操纵的吗?” “不尽然。” “‘不尽然’是对的。习降就好像要证明否定命题。” 雷诺兹知道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你如何证明某人没有做什么呢?布坎南的人常常用于推进他的计划的手段大抵就是每一个政客合法使用的手段。他们在这里是在谈论动机。某人做事情的原因,而不是他们做的方法。原因是非法的,但手段并不非法。就像一个棒球球员由于被收买而不卖力一样。 “以前那些未知政客就在这些不明的公司谋职,。,布坎南是这些公司的经理吗?持股人?他提供资金嚣了吗?他和他们有正在进行的生意来往吗?” “你听起来像是辩护律师似的。”她急躁地说。 “那就是我的意图。因为那些都是你需要回答的问题。” “我们还没有能揭露布坎南直接同那些公司有关的证据。” “那么你根据什么下的结论?你那有关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雷诺兹讲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她的脸色通红,愤怒之中把手里握着的铅笔一折两段。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费希尔说,“费思·洛克哈特,你的失踪的证人。” “我们会找到她的,保罗。然后我们便可以重新工作了。” “如果你们找不到呢?那时候怎么办?” “我们会另找途径。” “你能独立地确定那些受贿的官员吗?” 雷诺兹真想回答能,但是她回答不了。布坎南已经在华盛顿混了几十年了。他可能同这个城市的几乎每一个政客和官僚都有来往。没有洛克哈特,要缩小那份名单是不可能的。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她勇敢地说。 他摇摇头。 “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布鲁克。” 雷诺兹发火了。 “布坎南和他的亲密朋友犯了法。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 “在法庭上没有证据等于零。”他也喊了起来。她用拳头捶着桌子。 “我根本就不相信。还有,证据有了。我们只是得再深入调查。” “你瞧,这就是问题。如果你可以在绝对秘密的情况下干,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这种重大的调查,这样的重大目标,不可能完全保密。我们现在还有谋杀案要破。” “你的意思是说消息泄露了。”雷诺兹说,不知道费希尔是否怀疑已经发生了泄露消息的事。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调查重要人物,在九九藏书走露风声之前,你最好对你的案子有绝对把握。你不能瞄准他们,除非你的弹药充足得能够打死一只熊。现在你的枪是空的,我不敢肯定你到哪里去装弹药。在调查局的手册上写得很清楚,不能根据谣言和含沙射影的事去调查公职人员。” 他说完后,她冷冷地看着他。 “好吧,保罗,你能否详细地告诉我你想让我做的事情?” “暴力犯罪科会让你了解调查的情况。你必须找到洛克哈特。因为这两件案子搅在一起了,我建议合作调查。” “我不能和他们讲任何关于我们调查的情况。” “我没有让你那样做。只是同他们一起工作,帮助搞清纽曼的谋杀案。还要找到洛克哈特。” “还有呢?如果我们找不到她呢?我的调查怎么办?” “我不知道,布鲁克。目前还难说。” 雷诺兹站起来,看着窗外。厚厚的乌云几乎将白昼变成黑夜。在窗子上她可以看到她和费希尔的身影。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她,她怀疑那一刻他是不是对她穿着黑色齐膝裙与长袜的屁股和长腿感兴趣。 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平素听不到的声音:“白噪音。”在政府的敏感场所中,窗子是有价值的信息——即谈话的内容——的潜在泄口。为了堵塞这个漏洞,说话的人要站在这些场所的窗子旁以过滤掉声音,这样,在外面用最先进的监听设备偷听的人只会听到尖啸声。说话人说话时伴着这种类似于小瀑布的声音,“白噪音”由此得名。雷诺兹,像这样的建筑里大多数职员一样,已经关掉了这种背景音;这成了她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九九藏书现在她非常清楚地注意到这种声音。那是要她注意其它事情的信号吗?那些她天天见的人们不再考虑的、习以为常的事情?她转向费希尔。 “谢谢你的信任,保罗。” “你的职业生涯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但是公共行业在一方面类似于私人行业:它是‘你最近为我做了什么?’综合征。我不是在花言巧语,布鲁克。我已经听到了隆隆声。” 她双手抱臂。 “我感谢你的直率,”她冷冷地说,“如果你原谅我的话,我看看近期能为你做点什么,费希尔特工。” 当费希尔起身要走时,他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雷诺兹往后稍微退缩了一点,他那尖刻的话语依然令人感到刺痛。 “我总是支持你的,我将继续支持你,布鲁克。不要以为我在把你推向狼群。不是的。我非常尊敬你。我不想让你在这上面措手不及。你?99lib.划不来。我的信息是友好的。” “谢谢你告诉我,保罗。”她冷漠地说。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 “我们正在处理华盛顿外勤办公室与媒体的关系。新闻界已经向我们提出质询。从现在起,只说一个特工在一次不公开行动中遇刺。不要提供其它细节,包括他的身份。这维持不了多久。大坝一决口,我不能保证谁还能保持干燥。” 门在他身后一关上,雷诺兹便打了一个冷战。她感觉自己似乎被吊在一个煮着东西的大瓮上方。是她那妄想狂的老毛病又犯了?或者只是她的理性判断?她踢掉鞋子,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跨过文件堆。她踮着脚摇晃,想把浑身的极度紧张释放到地板上。那没有一点效果。 第十九章 最近重新命名的罗纳德·里根华盛顿国家机场今天早上很繁忙,这个地区的人们仍将其简称为“国家机场”。人们喜欢它,是因为它离城市近,每日的航班多。人们讨厌它是因为它拥挤,跑道短,以及为避免进入限制空域而做的令人反胃的急转弯。然而,机场新建的闪闪发光的候机厅,一排杰佛逊纪念堂式的圆顶和外壳,以及通往候机厅天桥的多层停车场颇受爱挑剔的乘客的欢迎。 李和费思?99lib.进了新候机厅,在那里,李盯着在走廊巡逻的警察。他们刚刚离开停在停车场的汽车。 费思也盯着那个警察的举动。她戴着李给的“眼镜”。镜片是普通的玻璃,但有助于改变她的相貌。她碰了一下李的胳膊。 “紧张吗?” “经常这样。但紧张给了我一些优势。弥补正规学业的严重不足。”他把包背在肩上,“咱们去喝杯咖啡,等着票柜前排长队的人少一些,再离开这个地方。”他们找咖啡屋时,他问:“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能从这里搭上航班吗?” “我们飞经诺福克,然后乘小飞机到北卡罗来纳州外班克斯的松树岛。到诺福克的航班非常频繁,但要是乘小飞机到松树岛,你得电话预约。等我们订好到诺福克的航班,我再打电话安排。他们只飞白天。”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降落在普通的跑道上,而是更像一条小路。没有灯光或塔楼,什么也没有。” “那很刺激。” “我打个电话检查一下房子。” 他们来到一排电话挂机旁,李听着费思对他们的到达进行了确认。她挂了电话。 “成了。我们一到就可以租车了。” “目前为止,事事顺利。” “这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见任何人,不和任何人谈话。” “我不想。”李坚定地说。 “我想问你个问题。”费思说着,他们向一家咖啡屋走去。 “说。” “你跟踪我有多久了?” “六天了,”他立刻答道,“其间你到过那间村舍三次,包括昨晚。” 昨晚,费思想。就这些吗?“那么你还没有向你的雇主汇报吧?” “没有。” “为什么?” “我每周汇报一次,除非有特殊情况。相信我,昨晚的情况最应该汇报。” “如果不知道谁雇的你,你怎么汇报?” “我有一个电话号码。” “那你就没有查一查它?” 他不耐烦地看着她。 “没有,我干吗要在乎?拿了钱就走人。” 她看起来在克制自己。 “我不是这个意思。” “噢,当然啦。”他轻轻掂了掂包,接着说,“有电话号码的话,有一种特殊的交叉号码簿可以查出相应的地址。” “然后呢?” “今天到处都是卫电话和全国手机网络这类东西,什么结果也没有。我打过这个号码。它肯定是专为接我的电话设置的,因为它告诉亚当斯先生在磁带上留言。它还给了华盛顿的一个邮箱。出于好奇,我又查了一下。但那注册的是我从来没有说过的公司的名字,地址也是假的。死胡同。”他低头看着她,“我是很认真的,费思。我不想陷入圈套。至理名言,对吧?” 他们在那家小咖啡屋停下,买了咖啡和两个百吉饼,然后坐在一个空闲的角落。 费思呷着咖啡轻轻咬着渗出黄油的罂粟籽百吉饼的当儿,很快吸了口气。也许他对她是诚实的,但他还是跟丹尼·布坎南有关系。她突然对她所崇拜的人产生了恐惧,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去年他俩之间没有发生这么大变化,她也许就会给丹尼打电话了。但现在她糊涂了,昨晚的恐怖场面在她脑中清清楚楚。况且,她应该问他什么:丹尼,你想昨晚让人杀了我吗?如果你想,请住手,我同联邦调查局一道在帮你的忙,真的。那么你为什么雇李跟踪我,丹尼?是的,她必须同李分道扬镳,马上。 “给你的报告,告诉我报告上说我些什么。”费思说。 “你是院外说客。你曾有全套人马,代理《财富》杂志排名五百强的公司。大约十年前,你和一个名叫丹尼尔·布坎南的男人开了你的公司。” “那报告提到我们目前的客户了吗?” 他歪着脑袋。 “没有,那重要吗?” “关于布坎南,你都知道些什么?” “关于他,报告没有说什么,但我自己搜集了一些,没有你不知道的。布坎南在国会山是个传奇人物。他认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也都认识他。他打过所有的大仗,由此赚了大把大把的钱。我想你自己做得也不错。” “我做得很好。还有什么?” 他奇怪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想听你已经知道的事情呢?布坎南陷进这一切了吗?” 现在轮到费思细查李了。如果他是在装傻,那么他装得像极了,她想。 “丹尼·布坎南是个可敬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听起来像个好朋友嘛。但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丹尼这样的人很少。一个真正的空想家。” “你呢?” “我?我只是帮助他完成他的幻想。我这样的人多得很。” “你给我的感觉可没那么平常。”费思呷了口咖啡,没有作答。 “那么一个人如何成为说客呢?” 费思忍住哈欠,又喝了口咖啡。她的脑袋里开始怦怦直跳。她休息不够,东奔西跑,只在飞机上打了个盹。但此时她真想钻到桌子底下睡上十年。也许她的身体对十二小时前的恐惧起了反应,关闭了功能,只好认输。请不要伤害我。 “我可以撒谎说我想改变世界。人人都在这么说,是吗?”她从包里掏出一瓶阿司匹林,倒出两粒,用咖啡冲下。 “实际上,我还记得小时候观看水门事件听证会的情形。那房间里尽是表情严肃的人。所有那些中年人都系着难看的宽领带,虚胖的脸庞,蓬松的头发,对着发出闷响的麦克风讲话,所有的律师在他们耳边窃窃私语。所有的媒体,全世界都聚焦到那里。举国上下觉得骇人听闻,我却觉得极其有趣。所有那些力量!”她冲着咖啡杯微微地笑了笑,“我发狂的灵魂。修女们正好在我身边。尤其是奥德丽·安修女,她确信我的名字是对神灵的亵渎。‘亲爱的费思,’她说,‘不要辜负你的基督教名,不要屈服于你邪恶的欲望。’” “那么你是暴动的煽动者啦?” “好像是我在逐渐变得邪恶。我爸使我们搬来搬去,虽然我在校外胡闹,但我在学校表现很好。我上了所好大学,在华盛顿时,脑子里飞舞的全是专制权力。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但我绝对知道我要置身于这种游戏中。我在国会山为一个新议员做了一点工作,引起了丹尼·布坎南的注意。我想,他是看上了我什么,于是把我夺了过去。我觉得他喜欢我的劲头——我管理办公室只有两个月的经验。我拒绝向任何人甚至是众议院的议长让步的样子。” “我想刚从大学毕业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的哲学是,除了修女,政客不算什么挑战。” 李笑了出来。 “我很高兴上了公立学校。”他眼睛扫了旁边一眼,“现在不要看,联邦调查局的人在转着呢。” “什么?”她突然转头,环顾四周。 李转动眼睛。 “噢,那太好了。” “他们在哪里?” 他轻轻地拍拍桌面。 “他们哪里也没有。但是他们无处不在。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不会把徽章别在额头上到处转的。你藏书网不会看见他们的。” “那你干吗说他们在转着呢?” “一个小测验。你不及格。我能认出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有时候能,但并不是总能认出来。假如我再对你说这话,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他们就会来的。你不要像刚才那样做出反应。要正常,动作缓慢。就像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男友度假那样。懂吗?” “行,好吧。但是不要再对我做那傻事。我的神经受不了。” “你打算怎么购买机票?” “我怎么买机票?” “你的信用卡。是你的假名。不要到处炫耀大把的现金。你用现金买一张今天离开的机票,对航空公司也可能是个危险信号。现在,越少引起注意越好。顺便问一句,你那个名字叫什么?” “苏珊娜·布莱克。” “好名字。” “苏珊娜以前是我妈的名字。” “是吗?去世了?”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十一岁死了母亲,六年后死了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十七岁我成了孤儿。” “那一定很痛苦。” 费思很长时间什么也没有说。谈起她的过去总是很难受,所以她几乎不谈。而且她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但是,李·亚当斯身上的确有些让人感到安慰的、可靠的东西。 “我真的很爱我母亲。”她开始说道,“她是个好女人,为我父亲吃了一辈子苦。他也是个好人,但总是异想天开,突发奇想要暴富。等他的计划一完蛋,那是常事,我们就得打点行装搬家。” “怎么会是那样?” “因为别人总是因为我父亲的宏伟计划赔钱。他们当然很恼火了。我母亲去世之前我们九九藏书搬了四次家。之后又搬了五次。我们每天为父亲祈祷,我妈和我。在她临死前,她告诉我要照顾他和年仅十一岁的我自己。” 李摇摇头。 “我真想不到。我父母在同一处房子里住了五十年。你母亲死后你怎么过的?” 现在费思说话容易了点。 “不像你想的那样难。我妈爱我爸,恨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计划,老是搬家。但他不改,所以他俩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最幸福的。有几次我真的以为她要杀了他。她死后,似乎只有我和我爸同这个世界对着干了。他用我仅有的一套漂亮衣服打扮我,让我在他潜在的合伙人面前炫耀。我想人们会想,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坏,让他的小女孩在搞什么?到了十六岁,我就帮他兜生意。我很快长大了。我想我在那些年里练就了伶俐的口齿和坚定的信心。我学会了独立思考。” “完全不同的教育啊,”李评论着,“但我看得出那对于你成为说客极其有利。” 她的眼睛湿润了。 “每一次同人碰面时,他就会说:‘这个人是个人物,费思,亲爱的。我这里感觉得出。’他把手放在胸口上。‘这都是为了你,乖乖。爸爸爱他的费思。’于是我他妈的每次都相信了他。” “听起来好像他最终真的伤害了你。”李轻声说。 费思使劲摇摇头。 “那并不是说他成心骗取人们的钱财。我们不是在谈庞氏骗局之类的事情。他真的认为他的想法能成功。但这些想法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所以我们常常搬家。好像我们没有赚过什么钱。上帝啊,我们在汽车上睡过不知多少次。我记不得有多少次我爸爸钻进饭馆的后门,过一会儿出来拿着他要来的饭菜。我们就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吃起来。他常常望着天空,给我指着星座。他连中学也没有念完,但他知道所有的星星。他说他一辈子追够了星星。我们就坐在那里直至深夜,我爸爸就会告诉我事情会好起来的。就在马路边。” “听起来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也许是块私人侦探的料。” 费思回忆着笑了。 “我常常跟着他走进银行,五分钟里他就知道每个人的名字,同银行经理喝着咖啡,聊着天,好像早就认识一样。于是我们就弄到一封推荐信和本地有钱人的名单供我爸登门造访。他就是这种人。人人都喜欢他。直到他们赔了钱。连我们仅有的一点也赔进去。我爸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的钱也放了进去。他确实很诚实。” “听起来你依然想念他。” “是的,”她自豪地说,“他给我起名叫费思,因为他说有信仰在他身边,他怎么会失败呢?”说着费思闭上了眼睛,泪水淌下了她的双颊。 李从盒子里抽出张餐巾纸,塞进她手里。她擦擦眼睛。 “对不起,”她说,“我以前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事。” “没关系,费思。我想听。” “我在丹尼的身上找到了我爸的影子,”她说着,清了清嗓子,眼睛睁得很大,“他跟他有相似之处。那种爱尔兰人的九九藏书勇气。他可以说服任何人跟他见面。他方法得当,事事在行。不向任何人让步。他教了我许多东西。不只是游说活动。而且关于人生。他也不是一帆风顺长大成人的。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 李笑了。 “这么说从你爸爸那里学了那些诡计,然后去游说华盛顿了?” “有些人说我的工作性质没有变。”费思对自己的话笑了。 “有人说换汤不换药。” 她咬着百吉饼说:“既然我们已在进行推心置腹的忏悔,那么你的家庭呢?” 李朝后坐了坐。 “男女各四。我老六。” “上帝啊!八个孩子。你母亲一定是个圣女。” “我们让他俩遭的罪足以让他们受十辈子。” “那么他们还在了。” “很健康。我们所有人的关系现在都很密切,虽然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有过艰辛的日子。当事情糟糕时,大家都来支持。要帮助只用打个电话就行。通常就是这样。而这次就不同了。” “听起来很好。真的很好。”费思看着别处。 李敏锐地看着她,不难猜透她的心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费思。离婚、重病、压抑、辛酸,我们全都经历过。有时我得说我宁愿是惟一的孩子。” “不,你不会这么想的,”她命令式地说,“你可以认为你会,但相信我,你不会。” “我确实。”她表情疑惑。 “你确实什么?” “相信你。” 她慢慢地说:“你知道,对于一个偏执的私人侦探来说,你当然要快速交友。我可能会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这你知道。” “如果你真是个坏蛋,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员早就把你拘留了。” 她放下咖啡,向他靠拢,她的表情非常严肃。 “我感谢你的关照。但这件事情我们要弄清楚,我一辈子连个蚂蚁也没害过,我也不认为我是罪犯,可我想如果联邦调查局要我入狱,他们会做到的。这样我们就澄清了。”她又说,“那么,你还想和我一块儿上飞机吗?” “绝对想。你真的让我好奇了。” 她叹了口气,坐了回来,望着下面候机厅的走道。 “现在别看,过来两个人,看来很像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当真?” “我可不像你,连这样的事情也开玩笑。” 她低下头在她包里摆弄着什么。令人焦虑的时刻过去了,她坐起来,没有去看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两个人。 “李,根据他们发现的情况,他们可能在找一男一女。你为什么不呆在这里,让我去买票呢?我在安检门跟你碰头。” 李犹豫不决。 “让我想想。” “我还以为你说过你相信我呢。” “我相信。”有好一阵子他想像着费思的爸爸站在他面前,向他要钱。要是李不从口袋里掏钱包那才怪呢。 “但信任也有限度,对吧?这样吧,你拿着我这些包。我得拿着钱包。如果你真的担心,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安检门。倘若我不辞而别,你就可以拦住我。我敢肯定你比我跑得快多了。”她站起身来,“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叫来联邦调查局的人,对吧?” 她盯着他很长时间,显然在考验他有无胆量相信她的理由。 “好吧。” “你的新名字叫什么?我买票时要用。” “查尔斯·赖特。” 她朝他眨眨眼睛。 “你的朋友都叫你查克?” 他朝她不自然地笑笑,然后费思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她一走,李就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她是留下了她的包,但里面只有她的几件衣服,还是他给她的!她拿着钱包,这意味着她拥有她真正需要的东西:她的假身份证和钱。是的,他从这里是可以看到安检门,但她从前门出去怎么办?如果她现在就这样做怎么办?没有她,他一无所有。除了一些知道他住处的真正危险的人们。那些人乐于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折断直到他告诉他们他所知道的,而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听到这话不会感到吃惊。下一步:标准的垃圾掩埋葬礼。就此结束。李蹦了起来,抓起那些包向她追去。 第二十章 有人敲雷诺兹的门。康尼探进脑袋。雷诺兹正在打电话,她招招手让他进来。 康尼拿了两杯咖啡。他将一杯放在雷诺兹的面前,还有两包伴侣、一包糖和一根搅棒。她用感激的微笑感谢他。他坐下来,呷着咖啡,这时候她打完了电话。 雷诺兹放下电话,开始搅拌咖啡。 “我绝对喜欢听好消息,康尼。” 她注意到他回了家,冲了澡,换了衣服。黑暗中在林子里摸索可能使他的衣服不成样子,她想。他的头发依然潮湿,潮湿使他的头发比平素显得更加灰暗。 雷诺兹老是忘记他已五十有余。康尼似乎总不改变,总是高大,总是粗犷,浪头向她打来时,他是她可以依靠的饱经风霜的磐石。就像现在这样。 “你想要瞎话还是实话?” 雷诺兹呷了口咖啡,叹口气,朝椅子后面靠了靠。 “现在,我不清楚。” 他又往前坐了坐,把咖啡放在她书桌上。 “我同暴力犯罪科的人一起在现场工作。那是我在联邦调查局起步的地方,这你知道。就和以前一样。”他把手掌平放在膝盖上,扭扭脖子舒舒筋。 “妈的,我的脖子就像是雷杰·怀特在上面单腿蹦跳似的。我年纪大了,于不了这种工作了。” “你不能退休。没有你我玩不转。” 康尼拿起咖啡杯。 “瞧你说的。”显然那番话让他很高兴。他坐回去,解开夹克扣子,让肚子突出来。他停了一分钟来整理一下思绪。 雷诺兹耐心地等待。她知道康尼来这里不是和她闲聊的。他很少跟什么人闲聊。雷诺兹知道这男人干的每件事情几乎都有具体目的。康尼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场老手,因此,他到哪里都带着计划。当她全部指望他的现场经验和本能时,她从未忘记,虽然她年轻些,经验少些,但仍然是他的老板;这会是这个男人的痛处。再者,她是个女人,做外勤的没有几个她这级官职的女人。如果康尼对她存有不满,她不能怪他。但是他?99lib.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不是,也没有在任何任务上打退堂鼓让她难堪。相反,他很有条理,就像日出一样可靠。但是,她还是得谨慎从事。 “我今天早上看见安·纽曼。她感谢你昨晚去看她。她说你的确很会安慰人。” 这让雷诺兹吃了一惊。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责怪她。 “她在说客套话。” “局长也去了,我理解。他这样做很好。你知道肯和我是老交情。”康尼脸上的神情易于读懂。如果他在暴力犯罪科之前抓住杀手,可能就用不着审判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想这对你来说多么难受。” “你过虑了。再说,我最不用你担心了。”康尼咽下一口咖啡,“射手被击中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雷诺兹立刻往前坐了坐。 “都给我说说。” 康尼笑笑。 “不等暴力犯罪科的书面报告啦?” 他把粗壮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边卷起裤脚的翻边,“你对射手位置的判断是对的。我们发现了血迹,在房子后边的林子中有一大片。做了大致的弹道分析。那个位置明确了子弹可能射出的地方。我们尽可能顺着痕迹走,但找了几百英尺就在林子里消失了。” “到底多少血?危及生命吗?” “难说。天太黑。那里的小组现在正继续搜索。他们在草地上前后紧接,寻找打死肯的那颗子弹。他们还详细排查了邻居,但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我不知道那会不会奏效。” 雷诺兹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找到尸体,那么就会使事情既简单又复杂。” 康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理解你的处境。” “你有血样吗?” “我们说话的当儿实验室正在做试验。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最起码会确认是人还是动物。” “这倒是真的。也许我们所发现的是鹿的尸体。但我不这样认为。”雷诺兹振作起来。 “没有具体的结果,”他回应她的表情说,“只是我的判断。” “如果那家伙受伤,那么追捕他就会容易些。” “也许。即使他需要医治,他也不会傻到去当地医院急诊室的地步。他们必须报告枪伤。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或许只是皮肉之伤,像一条母狗一样流血。如果那样的话,他包扎包扎,坐上飞机,噗。跑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封锁,但那家伙要乘私人飞机逃掉,我们就麻烦了。而他可能早已远走高飞了。” “或许死了。显然他没有达到他最初的目标。谁雇用他都不会对此感到高兴。” “对。” 雷诺兹将双手交叉在面前,想起了想讨论的下一个话题。 “康尼,肯的枪没有开火。” 康尼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思索,因为他说:“这意味着,如果那血迹证实是人的,那么昨晚在村舍附近肯定有第四个人。那个人向射手开了枪。” 他疲倦地摇摇头。 “呸,听我们的,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不正常了。” “不正常,但在我们所知道的事实里显然有真实的一面。这样想想:会不会是这个第四者打死了肯?不是受伤的那个家伙?” “我不是。暴力犯罪科正在我们认为另一颗子弹射出的地方寻找弹壳来证实。如果在两个不明人物之间发生过枪战的话,那么我们也许会找到另一些弹出的弹壳。” “那么,这个第四者的出现就可以解释打开的门和启动的摄像机。” 他坐直了。 “录像带上有东西吗?我们必须得到相貌什么的。” “直说吧,我们的带子被消磁了。” “什么?” “不要问。现在我们不能指望带子了。” “哎,呸。留给我们的没有什么了。” “具体地说,给我们留下了费思·洛克哈特。” “我们已经派人到所有的机场、火车站、汽车站、租车公司。还有她的公司,虽然我们认为她不会去那儿。” “同意。实际上,那里可能是那颗子弹的来处。”雷诺兹慢慢地说。 “布坎南?” “希望我们能证实这一点。” “如果我们找到洛克哈特,我们就能证实。我们就会取得优势。” “不要指望这一点。脑袋几乎被打开花会使你重新考虑忠诚的。”雷诺兹冷冰冰地说。 “如果布坎南和他的人知道洛克哈特的意图,那么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意图。”。 “你以前说过。泄密?从这里吗?” “从某个地方泄密。从这儿或洛克哈特那边。也许她做了什么让布坎南起了疑心。从各个方面看,那个家伙都谨小慎微。他派人跟踪了她。他们看到她和你在房子里碰头。他进一步调查,恰巧发现了真相,就雇人除掉她。” “我倒宁愿相信这一点,而不希望这里有人出卖我们。” “我也是。但事实是,每个执法机关都有坏家伙。” 雷诺兹马上想到康尼是否怀疑她。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的人,从特工到助手,都要有绝密级的安全许可。当你在联邦调查局申请工作时,特工组会去调查你的历史,同认识你的人谈话,不管多么微不足道。每五年对在册的调查局职员进行一次外调。其间,员工的任何可疑活动或者任何怀疑员工的人的抱怨都要向员工所在处的安全官员报告。谢天谢地,雷诺兹从未有过记录。她的记录是清白的。 如果怀疑有泄密行为或者违反了安全规定,那么就要由职业责任办公室调查,对可疑员工可能要进行测谎检查。除此之外,调查局总是密切注意着任何迹象,即一个员工有不当的个人和职业上的问题就可能促使他受第三方的贿赂或影响。 雷诺兹知道康尼经济上过得去。几年前他的妻子死于伤了他们元气的慢性疾病,但他住在一栋很好的大房子里,其价值远远高于他支付的房款。他的孩子们已念完了大学,他有退休金。总之,他的退休前景不错。 另一方面,雷诺兹知道自己的个人生活和经济是个无底洞。大学资助?该死,如果她能付得起私立学校一年级的学费那就算幸运了。而且不久她就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房子正在作为离婚财产出售。她现在留意的公寓大厦里面的房间大小跟她大学毕业时租的差不多。对一个人来说那房子似乎很温馨。但一个大人和两个活泼的孩子很快使得这房子的温馨变成了狭窄。那么她能雇得起保姆吗?她这种工作时间,不雇行吗?她不能在夜里撇下孩子们不管。 换个任何其它职业,她可能会排在有婚姻破裂危机的名单的前十名。但在联邦调查局,离婚律高得不足以使她糟糕的婚姻在调查局的雷达上产生一个光点。联邦调查局的生涯对幸福的个人生活往往没有什么帮助。 她眨着眼睛,发现康尼仍在瞪着她。他真的怀疑是她泄密的吗?是她造成了肯·纽曼的死?她知道那看起来很糟。就在她要纽曼代替她去和洛克哈特接头的那个夜晚,他被杀了。她知道保罗·费希尔那样想过,而她敢肯定康尼现在也是这样想的。 她镇定一下,然后说:“关于泄密一事,现在我们的确无能为力。我们把精力集中到我99lib?们能做的事情上吧。” “好吧。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竭尽全力进行调查。找到洛克哈特。我们寄希望于她使用信用卡购买机票和火车票。如果她那样做,我们就抓住她了。我们起码要努力找到枪手。神秘的布坎南。恢复那盘带子的原状看看谁在那座房子里。我要你配合暴力?99lib?犯罪科行动。我们有许多线索,如果我们能抓住一两个不放就行。” “嘿,不总是这样吗?” “我们这里真是危机四伏了,康尼。” 他深沉地点点头。 “我听说费希尔在这里。想必他来见过你了。” 雷诺兹没有回答,康尼突然插话。 “十三年前,我在得克萨斯州的布朗斯维尔同禁药取缔机构一起进行联合秘密缉毒行动。”他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决定是否往下说,“我们的正式目标是瓦解墨西哥边界的可卡因运输线。我们非正式的目标是完成我们的任务而不让墨西哥政府丢面子。为此,我们与墨西哥城的同行有公开的通讯线路。也许是太公开了,因为边境以南的各级官员腐败猖獗。但是要让墨西哥当局在我们做了所有的工作并逮捕了贩毒集团犯罪头目之后能够共享荣耀。经过两年的工作,制定了大逮捕的计划。但我们的计划泄露了,我的人中了埋伏,两人丧命。” “噢,我的上帝啊。我听说过那件案子,但我不知道你也在其中。” “你那时还小,也许在匡蒂科才长新牙呢。” 雷诺兹不知道这是不是刺人的话,但她决定不做回答。 “无论如何,等所有事情平息后,一个来自总部、连拿手枪哪端都不知道的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来拜访我,他客气地通知我,如果我不将这事搞定,我就有麻烦了。但是有一个规定。如果我找到墨西哥那边出卖我们的朋友,我不能以此为借口。国际关系,人家告诉我。为了世界的利益我只好开了杀戒。” 说到最后,康尼的声音有点颤抖。 雷诺兹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那倒不是因为康尼说得太多。在词典里,这个男人的形象紧挨着“沉默寡言”这个词条。 他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用手背擦擦嘴。 “唉,99lib.你猜怎么着?我顺藤摸瓜追查泄密直到墨西哥警察总部的头头。我在那个杂种额头上打了个叉后扬长而去。如果我的上司不愿管这事,好吧。我要是再上别人的当我就不是人。”他直盯着雷诺兹,“国际关系。”他说着,嘴边挂着一丝苦笑。他肘部靠在她的书桌上。 这是他在她面前摆出的挑战吗?雷诺兹不知道。他期望在她的脸上打个叉,或是试试她敢否在他的脸上打一个? “从此这成了我的正式座右铭。”他说。 “那是什么?” “滚他妈的‘国际关系’。” 第二十一章 机场的候机厅里游荡着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的人员,而联邦调查局的人完全不知道有中央情报局的人在场。桑希尔的人还预先知道,李·亚当斯可能与费思·洛克哈特一起旅行。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只在找那个女人。 李无意中从几个.99lib.联邦调查局特工身边走过,他们商人打扮,手拿公文包和《华尔街日报》。他们同样对他也不在意。费思早些时候也从那些特工身边走过。 李在靠近主售票处时慢了下来。费思在那里同一个售票员说话。这看上去很正常。他为不信任她而突然感到内疚。他靠在角落里等着。在柜台边,费思出示了她的新身份证,买了三张票。两张票用的是苏姗娜·布莱克和查尔斯·赖特的名字。那女人几乎没看她的照片。谢天谢地,不过费思知道人们很少看起来像他们身份证上的照片。到诺福克国际机场的航班大约四十五分钟后离港。她购买的第三张票用的是费思·洛克哈特的名字。那是途经芝加哥飞往旧金山的航班,四十分钟后离港。她是在显示屏上查到的。西海岸,大城市。她会迷失方向的,开车到海边,或许会溜到墨西哥。她不清楚她如何达到那个目的,但她必须步步为营。 费思解释说她是为老板买到旧金山的票,老板马上就到。 “她得快点,”售票员说,“她还得办理登机手续。十分钟后就要登机了。” “没有问题,”费思向她保证,“她没有行李,所以她可以在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售票员把票递给她。费思?99lib.想,用真名买这张票很安全,因为她用苏姗娜·布莱克的信用卡支付了所有的票钱。而且她办理登机手续时要使用的惟一的另一张身份证是真的。正是费思·洛克哈特。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她大错特错99lib.了。 李看着费思时,一个念头突然让他一惊。他的枪!他必须登记后才能通过安全检查,否则全砸了。 他挤到柜台前费思的身边,吓了她一跳。 他搂住她,飞快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嘿,亲爱的。对不起,打电话比我想像的时间要长。” 他看着售票员漫不经心地说:“我有把枪需要登记。” 售票员微微抬起眼睛。 “你是赖特先生?” 李点点头。她开始处理必要的文件。他向她出示了假身份证,她在他的票上盖了个戳,而后往电脑里输入信息。他交了枪和弹药,填了申报表。售票员在枪盒上加了标签,然后他们离开了售票柜。 “对不起,我刚才把枪忘了。”李望着前面的安全门,“好哇,他们在门口布置了人。我们得分开过去。要镇静。你一点也不像费思·洛克哈特。” 虽然费思感觉她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他们还是平平安安地通过了安全门。 正当他们走过航班信息显示屏的时候,李扫了一眼登机口。 “这边走。” 费思点着头,一边注意这里的门是如何布局的。到旧金山的登机口近得很容易进入,而离往诺福克的登机口很远。她笑了。好极了。 他们边走,她边打量李。他为她做了许多。她为她要做的事感觉不好,但打定主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了他们两个人。 他们到达了前往诺福克的登机口。他们被告知再等十分钟就要登机了。那里排了很长的队。 李看着她。 “你最好打电话预约到松树岛的小飞机。” 李和费思走到一排电话挂机前,她打了电话。 “都好了,”费思说,“现在我们可以放松了。” “对。”李冷冰冰地说。 费思环顾四周。 “我要上卫生间。” “最好快点。” 她挤了出去,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第二十二章 “瞧!”坐在电脑屏幕前面的那个人说。他在机场外的一辆面包车里。联邦调查局指定了一名联络员在航空公司监视调查局要找的人的旅行情况。由于与不止一个航空公司共享订票系统和数据以及输入的密码,联邦调查局的工作容易一些。调查局要求在主要的航空公司订票系统里,费思·洛克哈特的名字要打上记号。这个要求俐刚得到了巨大的回报。 “她刚订了大约半小时后起飞到旧金山的航班,”他对着耳机麦克风说,“联合航空公司。” 他说了航班号和登机信息。 “冲上去。”他命令候机厅里面的人。他抓起电话通知布鲁克·雷诺兹。 李正在翻阅有人留在身旁座位上的杂志,突然两个身穿西服的人飞跑而过。过了一会儿,一对身穿牛仔裤和风衣的男子也急匆匆地走过,朝着同一个方向。 李马上跳起来,朝四周望望还有无急匆匆的人,看见没有,他便随人群而去。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匆忙走过女卫生间,穿牛仔裤的人跟在后面。一分钟后费思走了出来。那些人消失在人群中时,她出现了。 李看到费恩从女卫生间出来便慢了下来。99lib?又是一个假警报?当她离开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时,他知道他的担心得到了证实。他一直盯着她,她看了看手表,加快了步子。呸,他知道她要干什么:去乘另一个航班。从她看表并加快步伐的样子,那航班一定是马上要起飞了。他在人群中挤着穿行时,用眼睛扫了一下前面的通道。从这里数,前面有十个登机口。他在显示屏边停留了一秒钟,眼睛在列表上自上向下飞快地移动,挨个搜索登机口,直到找到闪烁着“登机”字样的到旧金山的联航航班。他搜索了一下,看到往托莱多的航班也正在登机。是哪一个呢?哦,总能找到一个确定的方法。 他向前疾奔,穿过候机区,设法超过她而不引起她的注意。他在能看见前往旧金山登机.99lib.口的地方停下。匆匆跑过他身边的那些身穿西服的人们正站在登机口同表情紧张的联航工作人员讲话,然后板着脸孔离开站在隔板后面,眼睛盯着人群和离港区。 肯定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旧金山的航班正是费思要登的航班。 但是有些事情不可思议。如果费思用了假名,怎么……?继而李吃了一惊。她不能用假名购买两张仅隔几分钟起飞的航班机票。那会引起售票员的注意。她用了真名是因为需要身份证登机。呸!她正在向他们走去。她要出示机票,工作人员会打信号,然后就完蛋。 他正要转身,他发现了刚才从他身边跑过去的那两个穿着风衣和牛仔裤的人。根据李的经验,他们正若无其事地密切监视着联邦调查局的人。他凑近了一点,由于外面天色阴沉,他费劲地从窗子的反光里看到了他们。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当李再作努力要看清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他认为的东西时,他脖子里透出一阵凉气。突然间情况急转直下。 李挤出走道;今天好像住在华盛顿市区的人都要乘飞机似的。他看到费思穿过走道。再过一会儿,她就要超过他。他朝人群冲去,被人放在地上的西服袋绊倒了。他重重地跌在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当他跳起来时,费思超过了他。他只有几秒钟了。 “苏姗娜?苏姗娜·布莱克?”他叫了起来。 起初没有反应。但继而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她若看见他,李知道她可能会跑。但是她停下来,给了他需要的几秒钟。他绕过来走到她身后。 当他抓住她时,费思几乎要跌倒了。 “转过身,跟我走。” 她拉住他的手指。 “李,你不明白。请放开我。” “不,是你不明白。联邦调查局正在飞往旧金山的登机口等着你呢。” 这番话让她愣住了。 “你搞砸了。你用你的名字又订了一次票。他们监视那种情况的,费思。他们知道你现在在这里。” 他们尽快地退回到原来的登机口。人们正在登机。李抓起他们的包,但不是上飞机,而是一转身,拉着费思就走。他们出了安全门,走向电梯。 “我们去哪儿?”费思说,“去诺福克的飞机要起飞了。” “在他们关闭整个候机厅寻找我们之前离开这鬼地方。” 他们乘电梯到一层,走了出去,李招手叫出租车。他们上了一辆,李给了那人一个弗吉尼亚州的地址,出租车开走了。 这时候李才看着她。 “我们不能上去诺福克的飞机了。” “为什么?那张票用的是我另外的名字。” 李瞟了一眼司机,那个老家伙正靠在座位上听收音机里的西部乡村音乐。 李很满意,仍然低声说话。 “因为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售票处查看谁为费思·洛克哈特购买了机票。然后他们就知道是苏姗娜·布莱克买的。他们还将知道查尔斯·赖特同你一起旅行。他们就会描述我俩的样子。而后查看为布莱克和赖特订票的情况,当我们在诺福克走下飞机时,联邦调查局就会等着我们。” 费思脸色发白。 “他们行动那么迅速?” 李气得发抖。 “你知道你究竟在和谁打交道?拉里,莫,柯里·乔吗?”他气得猛然在腿上拍了一下,“狗娘养的!” “什么?”费思发火了,“什么?” “他们有我的枪。注册的是我的名字。我的真名。他妈的!现在我成了从犯了,联邦调查局的人都追到我的屁股后面了。”他绝望地用双手抱着头,“今天一定是我的生日,一切真是太好了。” 费思开始抚摸他的肩头,但又把手缩了回去。她看着窗外。 “我很抱歉。我的确真的很抱歉。”她一只手按在车窗上,让玻璃的凉气渗入她的皮肤,“听着,把我交给联邦调查局好了。我告诉他们真相。” “如果联邦调查局相信你的话,那太好了。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费思不知道他是否要告诉她为布坎南工作的事。 “现在不说。”李实际上在想那门口的人,以及另一个人手里拿的东西,“现在我要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藏书网。” 她透过车窗看着波涛滚滚、灰蒙蒙的波托马克河。 “我不知道我能否告诉你。”她说得很轻,他几乎听不见。 “那好,我想你能。”他说得很坚决,“我想让你尽最大的努力。” “我觉得你不会明白。” “我可以明白大部分。” 她终于转过身来,脸色绯红,躲避着他的目光。 她紧张地摆弄着夹克一角。 “我原以为你不跟着我会好一些。你知道,我原以为那样你会更安全。” 他厌恶地看着一边。 “狗屁!” “是真的!” 他扭过身来紧紧抓住费思的肩头,费思疼得直往后退。 “听着,费思,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已经去了我的公寓。他们知道我牵扯进来了。不管我是否和你在一起,危险对我都是一样的,可能会更糟。你到处乱跑想甩掉我,一点他妈的用处都没有。” “但他们已经知道你卷进来了。记得你公寓的情况吗?” 李摇摇头。 “那些人不是联邦调查局的。” 她看上去很惊愕。 “那么是谁呢?” “我不知道。但联邦调查局的人不会装成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邮差。联邦调查局的第一规则是:大兵压境。他们会来百十号人,人质救援小组,警犬,再加上全副武装。他们进来,把你抓走,就结案了。”李把整个情况考虑了一番,声音平静了一点
99lib.
。 “刚才在登机口等你的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他深沉地点点头,“他们不掩饰他们的身份。”在登机口那两个人?打赌结束了。但他知道费思幸运地活着。 “哦,顺便说一句,别客气,我又救了你一次。过几秒钟,你又回到联邦调查局的地盘,问题多得找不到答案。也许我应该让他们把你抓走。”他疲惫地说。 “你为什么不呢?”她平静地问道。 李几乎想笑出来。整个经历就像一场梦。但是我到何处才能醒来呢? “现在,我们都发昏了。” 费思也想笑。 “谢天谢地我们发昏了。” 李没有再笑。 “从现在起,我们俩就形影不离了。你最好习惯看男人撒尿,因为,女士,我们从这里开始就不可分开了。” “李——” “我不想听!别他妈的说了。”他的声音在发颤,“我真想揍扁你,向上帝发誓。”他夸张地伸出一只大手,夹住她的手腕,好像活镣铐。然后他坐了回去,目光呆滞。 费思不想把手抽走,不是她不能。她真的害怕他会把手对她挥过来。她想这可能是李·亚当斯有生以来发的最大的火了。她终于坐了回来,努力平静下来。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好像她的血管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也许她死于冠心病能为大家省去许多麻烦。 在华盛顿你可以就性别、金钱、权力、忠诚而说谎。你可以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她见得多了。那是世界上最难受最残酷的地方,在那里,人们靠关系和跑腿生存,在那里,每一个新日子,每一个新关系,都可能成全你,也可能毁掉你。费思在那个世界里茁壮成长,实际上,她喜爱那个世界。直到现在。 费思不看李·亚当斯,害怕看出他眼睛里的东西。他是她的一切。虽然她几乎不了解这男人,但不知怎的,她渴望他的尊重、他的理解。她知道这两样她都得不到。她不配。 透过车窗,她盯着一架迅速爬升的飞机。再过几秒钟它就要消失在云层里。不久乘客们就只能看到下面的层层积云,好似下面的世界突然消失了。她为什么不能坐在那架飞机上继续上升,到达她能重新开始的地方呢?为什么那样的地方不能存在呢?为什么? 第二十三章 布鲁克·雷诺兹闷闷不乐地坐在小桌旁,手掌支着下巴,不知道这个案子的调查是否进行得顺利。 他们已经找到了肯·纽曼的汽车。它已被很专业地清洗了,她的“专家”组不能给她提供任何真正的线簿索。她刚才查了实验室。他们仍然在摆弄那盘录像嵇带。最糟的是,费思·洛克哈特竟在她的手指缝中溜思掉。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提升为联邦调查局的局长了。她敢肯定,当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会有来自局长助理以下的成堆消息。她想像得出,那些消息没有一个是赞扬的。 雷诺兹和康尼在里根国家机场的一个秘密地方。他们已详细查问过卖给费思·洛克哈特机票的那家航空公司雇员。他们看了所有的监视录像带,·那仑售票员一眼就认出了洛克哈特。雷诺兹认为那个女人就是费思·洛克哈特。他们先前给那个售票员看过洛克哈特的照片,因此她非常肯定她就是同一个女人。 如果那就是洛克哈特,那么,根据雷诺兹在机场监视录像带上所看到的,她藏书网已大大地改变了模样:理了发,染了色。现在洛克哈特有了帮手。因为录像带上录下的还有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和洛克哈特在一起。雷诺兹已开始了明显的盘查,包括查问那个时间内出租车载客的情况。他们还派同行在诺福克检查,防备那一对人在那里做了另外的旅行安排。到目前为止一无所获。然而,他们有了一个大有希望的线索。 雷诺兹打开金属枪盒,看着那把西格一绍尔九毫米手枪。而康尼靠着墙,愁眉苦脸,什么也不看。 已经检查了那把枪上的指纹,他们正在通.99lib.过调查局的数据库检索结果,甚至找到了更好的线索。那把枪是注册过的。他们很快从弗吉尼亚州警察局发现了枪主的姓名和地址。 雷诺兹说:“好哇,这么说那把枪的注册者是李·亚当斯喽。我正从弗吉尼亚机动车辆部那里拿到这家伙的照片。我认为他就是跟洛克哈特在一起的那个人。我们目前对他有什么了解?” 康尼从端着的杯子中喝了一口可乐,冲下两片头疼药。 “私人侦探。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似乎没做过不合法的事。事实上局里有人认识那个家伙。说他人不错。我们要把他的照片拿给售票员。看她能否对他进行身份辨认。目前就这些了。我们不久会有更多的。”他瞟一眼那把枪,“我们在村舍后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弹壳。那些是从手枪里发射的。九毫米口径。根据找到的数量,那个人打了弹夹中的一半。” “你认为就是这把枪吗?” “我们还没有找到与它匹配的弹头,但根据发射性能,可以确定撞针在我们找到的那些弹壳的底火上留下的撞痕与发射的那把枪是否匹配。”康尼说道,他指的是手枪撞针在弹壳底火上所留下的撞痕是同指纹一样的独一无二的标记。 “由于我们搞到了他的弹药,我们可以从原地试射,那是很理想的,你知道。我们可以在弹壳上作印记检查。那并不能确切地证实亚当斯当时在场,因为他可以早些时候就装好子弹,然后由另外的人在村舍开枪,但那还是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俩都知道,从弹壳表面比手枪把更容易得到有用的指纹。 “如果我们能够从村舍里搞到他的指纹就好了。” “暴力犯罪科什么也没找到。亚当斯显然知道如何做这种事情。他肯定戴了手套。” “如果弹道确.99lib?实吻合,那么亚当斯看来就是打伤射手的那个人。” “他没有朝肯开这么多枪,这是肯定的,西格是他妈的远距离手枪。如果亚当斯能用手枪在黑暗中从那样的距离射中肯,那我们要在匡蒂科射击场上给他找一份工作。” 雷诺兹似乎没有被说服。 康尼继续说:“实验室证实林子里的血迹是人的。我们还在那把手枪所有的弹壳附近找到一个弹头。打在树上,留在那里。我们在血迹附近还找到了几个弹壳。步枪器材。全金属弹壳,大口径。而且是按要求定做的,弹壳上没有生产厂家的代码和口径印记。但实验室证明用的子弹是伯登牌底火,而不是美国拳击手牌的。” 雷诺兹目光敏锐地看着他。 “伯登?这么说是欧洲厂家?” “现在有许多难以捉摸的变种,但看起来是那样。” 雷诺兹非常熟悉伯登牌底火。它与美国厂家的产品在原理上有所不同,因为它没有整体铁砧。铁砧装在弹壳里,在带两个燃烧孔的底火槽里形成一个小T型的凸出,让爆炸的底火点燃火药。雷诺兹想,这是一种聪明而有效的设计。 布鲁克加入调查局时学过,当扣动武器的扳机时,撞针撞击底火帽,在底火帽和铁砧之间挤压底火使它爆炸。这种小爆炸穿过燃烧孔点燃火药使之达到超过五千度的高温。一毫秒之后,子弹呼啸着通过枪膛,不及眨眼的功夫,一个人便可能死了。目前在美国,大部分谋杀所选用的武器是枪,布鲁克知道,美国的谋杀率达到每天五十五次。因此,雷诺兹和她的同事们决不会没活儿干。 “欧洲生产的子弹可能跟洛克哈特给我们讲的外国利益有关,”雷诺兹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因此亚当斯与射手都在于,而亚当斯先得手了。”雷诺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搭档。 “亚当斯和洛克哈特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我们已经开始调查。” “康尼,这儿有另一种思路:亚当斯钻出林子,杀了肯,而后回到林子中。他可能绊住什么,把自己划伤了。这就是那血迹的原因。我知道那不能解释步枪弹头,但这种可能性我们不能忽视。据我所知,他也带了步枪。或者是猎枪。我敢断定,他们在林子中搜寻过对方。” “得了,布鲁克。那家伙不可能同自己进行枪战。别忘了是两堆不同的弹壳。我认识的猎手没有一个会站在那里一个劲地猛射。他们会打死同伴或他们自己。为此,大多数州都规定在步枪弹匣里装入有限的子弹。而且那些弹壳留在那里的时间不长。” “好吧,好吧,在这一点上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亚当斯。”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愿上帝抚慰她的心灵吧。但我也不能无视事实啊。洛克哈特开走了肯的车?亚当斯留下靴子然后跑进林子?难道你不相信这个。” “听着,康尼,我只是指出这些可能性。我没说让你接受其中的任何一个。一直烦扰我的是,什么惊吓了肯?如果射手在林中,那不是他。” 康尼揉揉下巴。 “那倒是真的。” 雷诺兹突然打了个响指。 “他妈的,那扇门。我怎么这么瞎呢?我们到达村舍时,纱窗门是大开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它开着,因此肯朝那里转身的时候一定看到了。他会做什么呢?拔出枪。” “而且他也可能看见了那双靴子。尽管天黑,但村舍的后走廊不是很大。”康尼又喝了一口可乐,揉揉左太阳穴,“快点,头疼药,发挥你的魔力吧。好吧,等实验室人员恢复那盘录像带后,我们就确切地知道亚当斯是否在场了。” “但愿他们能恢复。但首先是亚当斯为什么在村舍呢?” “也许有人雇他跟踪洛克哈特。” “是布坎南?” “他最有可能。” “但如果布坎南雇用杀手除掉洛克哈特,干吗让亚当斯在那里目击呢?” 康尼抬起厚厚的肩头,随后放下,好似大熊在树上蹭痒。 “那肯定没有一点意义。” “好吧,我来把事情给你搞得复杂些。洛克哈特买的两张机票是到诺福克的,99lib?但以真名买的那一张是到旧金山的。” “你从机场监视录像带上看到了亚当斯在跟踪我们的人。” “你认为洛克哈特试图和他不辞而别吗?” “售票员说,亚当斯在洛克哈特买了机票之后才出现。而录像带显示,亚当斯把她从去旧金山的登机口附近领了回去。” “所以可能是那种不情愿的搭档。”雷诺兹说。她看着康尼时突然想到:也许,就像我俩? “你猜我到底想干什么?”雷诺兹说。康尼扬起眉毛。 “我想退还亚当斯先生酌靴子。我们有他家的地址吗?” “北阿灵顿。至多离这儿二十分钟。” 雷诺兹站起身。 “咱们走。” 第二十四章 当康尼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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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路边时,雷诺兹打量着那幢古老的褐砂石住宅。 “亚当斯肯定干得不错。这里不是便宜的地段。” 康尼看看四周,说:“也许我应该把我的房子卖掉,在这儿买所公寓。在街上散散步,到公园坐坐,享受生活。” “想到退休了?” “看到尸体袋中的肯,我可不想永.99lib?远干这一行。” 他们走近前门。他俩都注意到了摄像机,然后康尼按了门铃。 “谁呀?”有人厉声喝道。 “联邦调查局的,”雷诺兹说,“特工雷诺兹和康斯坦丁诺普尔。” 那门没有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吱的一声打开。 “让我看看你们的徽章。”那个年迈的声音说,“举到摄像机镜头前。” 两个特工相互看看。雷诺兹笑了。 “我们客气些,照着办,康尼。” 两个人举着证件,即“证”,凑到摄像机镜头前。 他俩举的姿势一样:身份证外面别着金色徽章,因此,先看到盾牌再看到带照片的身份证。这是故意在威胁。是这样的。一分钟后,他们听到房子内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老式双门的玻璃上。 “让我再看看,”她说,“我眼睛不太好。” “女士——”康尼刚要发火,雷诺兹用肘部顶了他一下。他们又举起证件。 那女人端详着他们,然后开了门。 “对不起,”他们进去时她说,“经过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后,我正准备收拾我的包,永远离开。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出了什么事儿?”雷诺兹敏锐地问。 那女人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来这里见谁?” “99lib?t>李·亚当斯。”雷诺兹说。 “我早知道是这样。可是,他不在这儿。” “知道他会去哪里吗,女士叫……?” “卡特。安吉·卡特。不,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今天早上离开的,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有见过他。” “那么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康尼问,“是今天早上,对吧?” 卡特点点头。 “一大早。我当时正在喝咖啡,李过来说他想让我照看马克斯,因为他要出门。” 他们好奇地看着她。 “马克斯是李的德国牧羊犬。”她的嘴唇颤动了一阵,“可怜的动物。” 雷诺兹说:“那狗怎么了?” 藏书网“他们打它。它会好的,但他们伤了它。” 康尼靠近那个老太太。 “谁伤了它?” “卡特女士,能让我们进你的公寓坐下吗?”雷诺兹建议。 这套公寓内有舒适的旧家具,小架子上摆着小摆设,屋子里有一股烧煳的洋葱菜汤味。 他们坐定后,雷诺兹说:“也许你从头讲讲会更好,你讲的时候我们问些问题。” 卡特说了她同意看护那狗。 “我经常看护那狗,李总是离开。你知道,他是私人侦探。” “我们知道。那么他没有说他去哪里吗?什么也没有说?”康尼急切地说。 “从不说的。私人侦探就是这个意思,李对这种事很认真的。” “他在其它地方有别的办公室吗?” “没有,他用空出的一间卧室做办公室。他还照看这座大楼。他给别人安装户外摄像机,加固门锁。从来也没有要过一分钱。楼房里的人有了问题——房客大都是像我这样的老人——他们都找李,而他就去办。” 雷诺兹温和地笑了。 “听起来是个好人。接着讲下去。” “呃,我刚把马克斯安顿好,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就来了。透过窗子看见他的。然后李打电话给我,说放狗出去。” 雷诺兹插了一句。 “他从楼里打的电话吗?” “不知道。通话有些刮擦声,可能是手机。但问题是,我没有看见他离开这座楼房。想必他是从后边的消防通道出去的。” “他说话什么样子?” 卡特太太一边合起双手一边回想。 “哦,我想我得说他对什么事情感到焦虑不安。我很吃惊他让我把狗放回去。我是说,我刚把它安顿好,我给你讲过。李说他要给狗打针什么的。虽然我不大相信,但我还是照李的话做了,随后就大乱起来。” “这个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你见过他吗?” 卡特太太哼了一声。 “他不是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我是说,虽然他身穿制服什么的,但他不是我们平常见过的那个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 “也许替换了。代班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拿着枪,你见过吗?” “这么说你看见枪了?” 她点点头。 “他从台阶上跑下来的时候拿着。他一手拿枪,另一只手淌着血。我讲得太快了。在那之前,我听到马克斯叫得和以前不一样。然后一阵混战,听得清清楚楚。跺脚声,一个男人的大叫声,还有马克斯的爪子刨地板的声音。而后我听见重击声,然后我就听见可怜的马克斯在嚎叫。然后有人撞李的门。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上了太平梯。我从厨房窗子往外看,看见所有那些人都跑上了太平梯。我好像是在看电视剧似的。我回到前门,从门镜里往外看。这时候我看见那个联合邮件服务公司的人从前门99lib.出来。大概他已转回来,加入到其他人中间了。我不太清楚。” 康尼在椅子上朝前探着。 “其他人都穿着什么制服吗?” 卡特太太奇怪地看看他。 “这个,你们的人应该知道。” 雷诺兹看着她,迷惑不解。 “你是什么意思?” 但是卡特太太急匆匆地继续讲她的故事。 “他们撞开后门进去,警报响了。警察立刻就来了。” “警察来了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那些人仍在那里。至少他们的一些人在。” “警察逮捕他们了吗?” “当然没有。警察带走了马克斯,让他们继续搜查那个地方。” 雷诺兹惊喊道:“你知道为什么警察让他们留在那里吗?” “和我让你们进来的理由一样。” 雷诺兹惊诧地看着康尼,而后又看着卡特,说:“你是说——” “我是说,”卡特烦躁地插话说,“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 第二十五章 “我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李?”费思问道。他们从机场乘了一辆出租车后又换了两辆。最后一辆出租车把他们撇在了似乎是荒郊野外的地方,他们现在沿着偏僻的街道走了好像几英里的路程。 李瞥了她一眼。 “违法出逃第一条:假定他们会找到载过你的那些出租车司机。因此决不能让出租车把你载到真正的目的地再下车。”他指着前方,“我们快到了。”他边走边举手把隐形镜片取了出来,恢复了他眼睛正常的蓝色。他把镜片装在包中一个特制的盒子里。 “这些鬼东西把我眼睛弄得疼得要命。” 费思向前望去,除了年久失修的房子、爆裂的人行道与病态的树木和草坪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沿着弗吉尼亚州美国1号公路的方向行进,这条路也叫杰斐逊·戴维斯公路,是根据南方邦联总统的名字起的。费思想,既然戴维斯当时非常清楚被追赶,但他们还在这里,真是滑稽。事实上,战后在南方他一直被追踪,直到身穿蓝色军服的士兵们终于抓到了他,戴维斯长期瓷狱中服刑。费思知道这段历史,只是不想要同样的结果。 她平素没有来过弗吉尼亚北部的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工厂林立,散落着城市边缘的小商行,卡车和船只修理行,用锈迹斑斑的拖车屋办公的破烂汽车行,以及位于破旧建筑物里的一个跳蚤市场,那建筑物里的房梁再掉一根就会成为不安全用房被取缔。 当李转身向杰斐逊·戴维斯公路走去时,她有点惊讶。她紧跑着同他一起走。 “我们不出城吗?我是说,根据你的分析,联邦调查局能做任何事情。还有另外一些你拒绝说出的人掌握着我们的线索。我敢肯定他们绝对凭的是权威和能力。而我们却在荒郊漫步。” 李没有说什么,费思最后抓住了他的胳膊。 “李,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的情况?” 他突然停住,她撞在他身上。好像撞在墙上似的。 李怒视着她。 “说我是傻瓜吧,但我很明白,你知道的信息越多,你的脑子里就越可能冒出轻率的想法,最终我俩都得进棺材。” “听着,机场的事情我道歉。你是对的,那很愚蠢。但我有我的理由。” “你的理由是个屁。你一生都是个屁。”他愤怒地说着,又开始往前走。 她急忙赶上去,猛拉住他的胳膊,他们摆出打架的姿势。 “好吧,如果你确实那么想,你看我们各走各的路怎么样?此地此时。让我们各自去碰运气吧。” 他把手放在髋部。 “因为你,我不能回家,不能用信用卡。我没有枪,联邦调查局的人都追到我的屁股上了,我的钱包里只有四块钱。让我马上接受你的建议吧,女士。” “你可以拿我一半现金。” “那你究竟要怎么样?” “我一生都是屁,这会影响你的,但我能照顾自己。” 他摇摇头。 “我们粘在一起了。有许多理由。第一就是,当联邦调查局的人抓住我们的时候,或者说,如果联邦调查局的人抓住我们的话,我要你就站在我旁边,向着你母亲的坟墓发誓,你无辜的孩子陷进你的噩梦中了。” “李!” “讨论结束。” 他走得更快,费思决定不再说什么。事实是,她不想自己走。当他们朝1号公路走去时,她紧追着他。在路灯处他们匆匆穿过街道。 “我要你等在这里。”李说,放下包,“我去的地方我有可能被认出来,我不想让你跟着我。” 费思看看周围。她身后是八英尺高的链条栅栏,上方有带刺的铁丝网。里面是修船设备。一条德国短毛猎犬在栅栏里巡逻。船只需要那样的警戒吗?她怀疑。也许这个地区什么都会发生。下一个拐角处的商行在一幢丑陋的煤渣砖建筑里,窗子上横挂着硕大的红色旗子,宣称是镇上价钱最低廉的新旧摩托车行。停车场停满了两轮车。 “我必须一个人呆在这里吗?”她说。 李从包里掏出棒球帽,戴上墨镜。 “是的,”他粗率无礼地说,“刚才不是有人对我说她可以照顾她自己吗?” 费思脑里一下子没有了敏捷的回答,只好憋了一肚子气,望着李匆匆穿过街道,进了摩托车店。 等待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她转过身去,同那条短毛大猎犬打了个照面。显然那个船厂高度的安全措施不包括关上那该死的大门!那动物龇着牙,发出低沉的令人可怕的嗥叫,费思慢慢蹲下,去抓包。她用包挡着自己,退着穿过街道,走进摩托车店的停车场。那短毛猎狗对她失去了兴趣,回到了船厂。 费思舒了一口气,放下包。她注意到几个蓄着稀疏的山羊胡子、胖乎乎的十几岁孩子在查看一辆旧雅马哈的同时,色迷迷地看着她。她把棒球帽拉得更低,转过身去,假装去看一辆亮闪闪的红色川崎摩托车,没想到,那辆车在出售。杰斐逊·戴维斯公路对面是一家出租重型建筑设备的小商行。她看着耸立在空中足有三十英尺高的起重机。吊在钢丝绳上的是一台小叉车,上面有一块刷着“租我”字样的牌子。她看到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世界。她以往在完全不同的圈子里周旋:世界各地的首都、政治巨头、有所求的客户、巨大的权力和大批的金钱,所有这一切都像大陆板块一样在永恒地漂移。事情在这板块中总是被挤得粉碎,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突然意识到这现实的世界是一台两吨重的叉车吊在那里,就像鱼线上的一条虹锵。租我,雇人,建设东西。 但是丹尼让她得到了补偿。她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人,但她在这个世界上做过一些好事。十年来她一直在帮助那些极其需要帮助的人们。也许就在这十年里,她一直在弥补她成长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内疚。看着她父亲的鬼把戏,无论初衷多好,但造成的总是痛苦。她实际上也害怕深入分析那段经历。 费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那个人身穿牛仔裤,脚蹬黑鞋,身上的运动衫上印着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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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店的标志。他很年轻,二十出头,大块头,睡眼惺忪,高个子,苗条,英俊。而且从他那趾高气扬的架子她很清楚,他知道这一点。他的表现清楚地证明,他对费思的兴趣胜过费思对两轮交通工具的选择。 “我能帮您什么吗,女士?任何事情?” “只是看看。我在等我男朋友。” “嘿,这是辆好车。”他指着一辆甚至对费思未经训练的眼睛来说也很值钱的宝马牌摩托车。依她看来,是浪费金钱。但同时,在麦克莱恩,在她非常奢华的住宅车库里,她难道不也是骄傲地拥有一辆气派的宝马豪华汽车吗? 他用一只手慢慢抚摸着比默车的油箱。 “叫得像只猫。你照顾好这闪亮的东西,它们就会照料好你。很好的照料。”他说这话时堆着一脸的微笑。他看着她,挤眉弄眼。 费思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佳的取悦方法。 “我不开它们,我骑它们。”她漫不经心地说,而后对她的措辞感到后悔。 他大笑起来。 “啊,这是我一天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事实上,你让我这一年都快活。只是骑着,是吗?”那个小伙子大笑着拍手,“那我们去兜一圈怎么样,亲爱的?你可以检验一下我的东西。只是爬上去就行。” 她的脸红了。 “我不喜欢你的——” “好了,不要生气嘛。如果你需要什么,我的名字叫里克。”他拿出名片,又朝她挤挤眼睛。他又低声加上一句:“住宅电话在背面,姑藏书网娘。” 她厌恶地看着他手里的名片。 “好了,里克,但我喜欢直来直去。你有没有男人的勇气接受?” 里克现在看起来不那么舒服了。 “我有勇气接受任何事情,姑娘。” “很高兴听到这话。我男朋友在里面。他大约跟你一样高,但他有一个真正男人的体魄。” 里克愁眉苦脸地看着她时,那只拿名片的手耷拉在他那一边。费思轻易地看出他已乱了方寸,脑子反应太慢,想不出新的办法。 费思紧盯住他。 “是啊,他的肩膀大约和内布拉斯加州的面积一样宽,我提到他是前海军的拳击冠军了吗?” “是吗?”里克把名片装进了口袋。 “不信我的话,他就在那儿。去问他吧。”她指着他后面。 里克急忙转过身去,看见李从那幢楼里出来,拿着两个头盔和两套连体摩托服。一张地图塞在他的夹克口袋里。即使穿着宽大的衣服,李那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体格还是很明显的。他怀疑地瞪着里克。 “我认识你吗?”李粗暴地问他。 里克不自在地笑笑,艰难地咽了一口,看着李。 “不,不认识,先生。”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么你究竟要干什么,小子?” 费思插话说:“噢,他正在问我一些我喜欢骑的东西的情况,对吧,里克?”她朝那个年轻销售员笑着。 “对。是的。这个,是的。”里克很知趣地朝店里跑去。 “再见,亲爱的。”费思在他后面喊道。 李怒视着她。 “我告诉过你在街道对面等着。我就不能把你留下他妈的一分钟吗?” “我碰上一条短毛猎犬。走为上策。” “对。什么,你是在和那家伙商量攻击我,你可以逃跑吧?” “别对我发火了,李。” “我倒希望你发火。那正好让我找个借口揍他个稀巴烂。他究竟要什么?” “毛孩子要向我推销东西,可不是摩托车。那是什么?”她问,指着他拿的东西。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骑摩托车需要的装备。每小时六十英里,风可有点冷。” “我们没有摩托车。” “我们现在有了。” 她跟着他转到一辆庞大的本田金翼SE越野摩托99lib?车旁。那辆摩托车具有漂亮的镀铬和前卫的造型,高科技设备以及全挡风玻璃,看起来像是蝙蝠侠的坐骑。它全身碧玉色,配有深绿色装饰,并装有硕大的双人座,后面还有靠背。人坐上去,就像棒球落人手套中一样,非常合适。它体积大,装备精良,看上去好比一辆敞篷周末旅行车。 李把钥匙插进发火装置,开始穿上摩托服。他把另外一套递给费思。 “我们穿上这东西要去哪里?” 李拉上衣服的拉链。 “我们去北卡罗来纳州你那个小地方。” “一路都骑摩托车吗?” “我们没有信用卡和身份证,不能租车。你的汽车和我的汽车都没有用了。我们不能乘火车、飞机和公共汽车。他们会封锁所有这些地方。除非你长出翅膀,否则就只能如此。” “我从来没有坐过摩托车。” 他摘下墨镜。 “你不必开这车。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你还有什么说的?想坐吗?”他朝她一笑。 当他说这话时,费思觉得就像一块砖头砸在头上一样。她看着他在摩托车上落座,热血沸腾。就在这个时刻,仿佛是上帝的意愿,太阳冲破阴霾。一道阳光照射下来把那双业已昏暗的蓝眼睛点燃成充满激情的蓝宝石。她发现她动不了了。上帝啊,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她的双膝开始发抖。 那是在五年级,下课的时候。那男孩长着和成人一样的大眼睛,颜色和李的眼睛一模一样,他骑着香蕉形车座的自行车来到她坐在秋千上看书的地方。 “想坐吗?”他问她。 “不。”她说,然后立刻扔下书,爬上后座。他们“如胶似漆”两个月,共同计划他们的生活,相互海誓山盟,不过他们没有接吻。然后她母亲去世了,费思的父亲搬了家。她很快想了一下李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那段记忆她从下意识里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连那男孩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会是李吗,会吗?她这样想,是因为她一生中另一次让她双膝发软就是在操场上。那男孩说的就是李刚说过的话,太阳照着那双眼睛就像是照在李的眼睛上一样,如果她不完全按照他说的去做的话,她心里感觉仿佛就要爆炸了。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你没事儿吧?”李问。 费思紧握一边的扶手使自己稳住,尽量平静地说:“他们让你开走它?” “我弟弟开的这家店。这是辆样品车。我们合法地用来进行延期试车。” “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做。”就像是五年级一样,她没有办法不坐上那辆车。 “我考虑了两种不同的选择,然后就想到你的屁股坐在这辆本田车上会显得很美。”他戴上墨镜,啪的一声拉下头盔,仿佛为那番话加上了一个感叹号。 费思套上摩托服,在李的帮助下戴好头盔。他把他们的旅行包装入宽敞的行李箱和两边的袋子里,费思爬上车坐在他身后。他发动引擎,加了一阵子油门,当他放开离合器时,本田摩托车的冲力把费思甩向衬垫靠背,她不由自主地用四肢紧夹住李和那八百磅的摩托车,他们冲上杰斐逊·戴维斯公路朝南奔去。 当听到耳边的声音时,她差点儿从车上跳下来。 “好了,平静些,这是‘饶舌者’牌头盔与头盔之间的音频通话器。”李的声音说。他显然感觉到了她在发抖。 “你以前开车去过你海边的房子吗?” “没有,我总是乘飞机。” “那好吧。我有地图。我们上95号公路,在里士满附近上州际64号公路。走那条路我们可以到诺福克。从那里我们再选择一条最佳路线。路上我们随便吃些东西。我们应该在天还不太黑之前到达。行吗?” 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然后才想起说:“行。” “那好,靠在后面放松一下。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 她没有往后靠,而是贴在了他身上,双臂环抱着他的腰,搂得紧紧的。她突然沉浸于对五年级时那神圣的两个月的追忆之中。这一定是个预兆。也许他们开车过去再也不回来了。在外班克斯开始,租条船,到达加勒比一块杏无人烟的土地上,一个除了他们俩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地方。她可以学着照看草房,用椰汁或那里的其它什么东西做饭,李出去打鱼时她好好地收拾屋子。他们每天夜里可以在月光下做爱。她使劲向他靠去。这一切都不坏。或者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会太牵强。都不会。 “噢,费思?”李对着她的耳朵说。 她把她的头盔贴在他的头盔上,感觉到贴在她乳房前的他那宽阔结实的躯干。她又变成二十岁了,风儿散发着清香,太阳洒下温暖,她最大的焦虑就是期中考试。她突然想像到他们裸体躺在阳光下,棕色的皮肤,湿漉漉的头发,肢体缠绕在一起,她希望他们现在身上不是穿着这厚厚的服装,以每小时六十英里的速度驰骋在坚硬的路面上。 “什么事?” “如果你再想给我耍机场那样花招的话,那我就用这双手拧你的脖子。懂吗?” 她离开他身体,背靠着软杠,重重地坐在皮座上。离开他,她那个迷人的蓝眼白马王子。 回忆到此为止。梦想到此为止。 第二十六章 丹尼·布坎南查看了一下熟悉的场景。这件事在华盛顿非常典型:在市区一家宾馆举行政治筹款。多筋的冷鸡肉,便宜的酒水,精力充沛的谈话,可观的赌注,微妙的草约,自我常常是不可能的。参加者要么富有或关系广泛,要么是那些低收入的政界职员,他们白天长时间疯狂工作,夜里为得到奖励被迫卖尽力气为这些事工作。财政部长一般99lib?和某些政界要人一起参加。自从他和一个一见到实习生到来就展示胸沟的著名好莱坞女演员勾搭上后,财政部长更是抢手,而不像平常做现金保管员那样了。然后,在最后,他接到了更好的邀请在另一个场合讲话,在没完没了的“哪里的政治更好?”的游戏中常常就是如此。一个下属被派去代替他出席,一个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在乎的笨拙而紧张的人。 那场合是另一种机会,可以观看和被观看,可以查看政治统治集团中的某个小集团里变化无常的复杂程序。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坐下就餐。他们只是留下支票,然后那支票便到了另一个资金筹措者那里。人们穿梭于大厅,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或者像是未包扎的伤口,就看一个人怎么看待它。 多年来布坎南参加过多少这样的活动?在他代表大商行开展狂乱的重要筹资活动期间,布坎南常常要几个星期不停地参加早餐会、午餐会、晚餐会和各种各样的晚会。由于疲劳,他有时出现在错误的场合——本应参加南达科他州众议员的晚宴,他却去了北达科他州的参议员的招待会。在接管世界穷人的事宜之后,他就没有这类问题了,仅仅因为他现在没有钱给议员们。然而,布坎南非常清楚,如果政治筹资上有一个自明之理的话,那就是钱永远都不够。那就意味着总是有兜售影响的机会。总是有。 他从费城回来后,便开始了没有费思的日子。 他见了五六个不同的国会议员和他们管理着大量事务的工作人员,并确定了将来的约会。工作人员非常重要,尤其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更重要的是拨款委员会的工作人员。议员们来来往往。而工作人员好像永远呆在那里;他们对问题和程序了如指掌。 而且丹尼知道,你决不愿意为躲开那些工作人员而让一位议员感到吃惊。你可能会成功一次,但在那之后,你就完蛋了,因为那些助手们会把你拒之门外作为报复。 接着是晚些时候的午餐,那里有一个费思原来照看的客户。布坎南只好为她的缺席找了个借口,而且他做这事时带着平常的沉着和幽默。 “抱歉,您今天用第二套方案,”他告诉客户,“但我会尽力不让事情搞得太糟。” 虽然没有必要费力支撑费思良好的声誉,但是布坎南还是给客户详细描述了费思如何亲自用系着红色宽丝带的礼品盒向所.99lib.有三百三十五位国会议员分发详细选票数据的故事,这些数据显示美国公众全力支持为世界上所有儿童进行全球性接种牛痘筹资。她常常在礼品里放些简介材料和边远地区儿童接种前后的照片。有时照片是丹尼和她最重要的武器。然后她打电话,一连三十六个小时列举这里和海外的支持,并同几个较大的国际救济组织一起到三个大陆,做为期两周使人筋疲力尽的展示报告,说明如何完成此项事业,这项事业是如何重要。结果是:在国会通过了一项法案支持一项研究,以确定这种努力的可行性。现在专家们将获得数百万美元的资金,砍伐几片森林的树木用于研究所损耗(当然,也证明咨询费是可观的)的堆积成山的纸张,但却不能保证一个孩子会接种一剂疫苗。 “肯定地说,这是个小小的成功,但仍须努力。”布坎南告诉客户,“当费思追求什么的时候,给她让开路。” 布坎南清楚,那个客户已经了解了费思这一点。也许他再说一遍是在给自己打气。去年他对她过分严厉了,严厉得很。他担心她会陷入他的桑希尔梦魇中,就把她赶跑了。好吧,他似乎已经成功地把她赶到了联邦调查局的怀抱中。我抱歉,费思。 午餐后,又回到了国会山,在那里布坎南吃了一把抗酸药,等待着一系列的议员投票。他的名片已送进了会场,请求一些议员能够腾出时间。他们走出电梯时,他会强留他们长谈。 “免除外债非常重要,参议员。”他单独地告诉七八个议员,他们和过分保护他们的随行人员匆匆走过。 “他们在债务偿还方面比在卫生和教育方面的花费还要多,”布坎南常常申明,“当人口的年死亡率为百分之十时,一纸有说服力的收支平衡表有什么用处?他们会得到巨额贷款,却没有剩下一个他妈的人去使用它。我们在这里撒播财富吧。”只有一个人更善于推销这种呼吁,但是费思不在这里。 “对,对,丹尼,我们会回来的。给我寄些材料来。”就像是晚上要闭合的花瓣,随行人员会紧密地围绕在议员周围,丹尼只好像蜜蜂一样离开去寻觅其它的花蜜。 国会复杂得就像一个存在于海洋里的生态系统。丹尼周旋于走廊时,看着四周纷乱的活动。真是名副其实,政党组织秘书们到处呼吁议员们跟着政党路线走。在政党组织秘书会议室里,布坎南知道打电话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个目标。 工作人员在走廊里穿梭,寻找那些比他们更重要的人们。三五成群的人们挤在宽敞大厅的角落里,表情严肃而萎靡不振地讨论着重要的事情。男男女女拥进拥挤的电梯,希望捕捉到宝贵的几秒钟和急需他们支持的议员在一起。议员们相互谈论着,为将来的协议打下基
础,为达成的一致意见再进行确认。一切都混乱而有序,人们结成对子又分开,就像机器人的手臂环抱着生产线上的金属块。在这里按下电钮,就会通到下一处。丹尼想,他的工作就像生孩子一样令人疲惫;而且他发誓这比花样跳伞更令人激动。这人已不能自拔了。如果不干,他会想念的。 “给我回音吗?”是他对每个议员助手的典型的结束语。 “当然,肯定的。”会是每个助手典型的回答。 当然,他从未等到过回信儿。但他们会收到他的来信。一次又一既直到他们收到为止。你只是把霰弹枪的子弹射出去,希望一发打中什么东西。 接下来,布坎南花了几分钟时间同他“精心选择”的一个人在一起,切磋布坎南想在一项立案报告修正案中所插入的一句话。几乎没有人阅读报告中的语言,然而就是在那单调的细节中完成了重要的行动。这样,这种语言将让国际发展局的管理者确切地认识到被基本法案认可的专款是如何开支的。 布坎南用冗长华丽的辞藻在大脑中将他的名单核查之后做上了记号,再继续寻找另一些议员。经过多年的实践,布坎南轻而易举地穿梭于参众两院的办公大楼,这些迷宫似的办公大楼有时连国会山的老手也会迷路。他耗费同样多的时间的惟一一个另外的地方是国会山本身。他的眼睛扫视左右,熟悉每一个他见过的人,工作人员或其他说客,飞速地算计着某个特定的人是否能够帮助这项事业。当你同议员们进入会议室或在99lib.大厅里碰到他们时,你最好准备好要滔滔不绝地讲话,边走边谈。他们很忙,常常很烦,同时考虑着五百件事情。 幸运的是,布坎南有本事把最复杂的事情概括成一个句子,他这种天赋具有传奇色彩;被各种怀有特殊兴趣的人们包围的议员们绝对要求你具备这种技巧。他可以热情地推销他客户的主张。所有这一切两分钟内搞定,走在摁挤的走廊里,或挤在电梯里,或者,如果他幸运的话,在一个长时间飞行的航班上。抓住真正有权力的议员很关键。如果他能让众议院议长讲话支持他的一个提案,即使是非正式的,布坎南也会利用这个去影响那些抱骑墙态度的议员们。有时这就足够了。 “他在吗,多丽丝?”布坎南把脑袋探进一个议员办公室里,看到这个地方的老手,主妇似的预约秘书,问道。 “他五分钟后要赶飞机,丹尼。” “太好了,因为我只需两分钟。我用剩下的三分钟和你聊聊。我更想和你谈谈。上帝保佑史蒂夫,但你更使人赏心悦目,我亲爱的。” 多丽丝阴郁的脸挤出了微笑。 “你这个油嘴滑舌的,你呀。” 于是他得到了两分钟会见众议员史蒂夫。 接着,布坎南停在议员休息室,打听参议院的哪一个委员会分派到了他感兴趣的一系列立案。有初裁委员会和继裁委员会,间或,根据特殊立案的内容,还设共同裁决委员会。单单是确定谁来裁决什么样的立案,以及在重要性上什么优先,就是说客们不得不经常解决的变化莫测的大拼板之谜。这往往是一个令人发狂的挑战,对此最擅长的莫过于丹尼·布坎南。 在这一天的过程中,布坎南总是到议员的办公室,带着他的“备忘录”,即工作人员需要在某些事务上教育他们的议员的信息和综述资料。如果他们有了问题或者关注的事情,他就会迅速去找到答案或专家。而且布坎南每一次都会留下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什么时候上门拜访?”如果得不到具体的日期,他就不能从他们任何人那里收到回信。他就会被遗忘,他的位置就会被一百个其他热情地为自己的客户鼓噪的人们所占据。 然后他用下午晚些时候的时间来应酬原来由费思处理的客户。他为她的缺席道歉并进行含糊的解释。他还能怎么办呢? 在那之后,他在由智囊集团资助的世界饥馑研讨会上演讲,接着回到他的办公室打电话,从提醒议员们的工作人员各种要投票的事项,到争取其它慈善组织的联合支持。安排了几个晚宴,预订了未来的海外旅行,还有一月份的白宫访问,在那里他要亲自把总统介绍给一个国际儿童权利组织的新首脑。这事干得真漂亮,布坎南他支持的一些组织希望由此产生一些好的声誉。他们一直在注意名流的支持。费思在这方面非常在行。记者们对边远地区的穷人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加进好莱坞的超级明星,媒体室里就会充满新闻记者。这就是生活。 而后布坎南花了些时间做他的外国政府代表注册法案季度报告,这委实是件头疼的事,尤其是你不得不将交给国会的每一页上注明“外国宣传”的不祥字样,似乎你成了号召推翻美国政府的东京玫瑰,而不是像布坎南这样,在为得到粮食种子和奶粉而出卖灵魂。 又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他接着研究了几百页的新闻发布材料,决定结束一天的工作。一个典型的华盛顿说客富有魅力的一天,常常以他瘫到床上而告终,只是今天他没有那个舒适的环境。他是在这里市区的一家旅馆里,参加另一个政治筹资集会,那个理智的家伙站在室内角落里呷着一杯白葡萄酒,看起来很无聊。布坎南迎上前去。 “你看起来应该能喝比白葡萄酒更烈的东西。”布坎南说。 参议员拉塞尔·沃德转过身,脸上堆着微笑看着布坎南。 “在这邪恶的海洋里看到一张诚实的脸真好。丹尼。” “我们把这地方同蒙诺克交换如何?” 沃德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一天中听到的最好的建议。” 第二十七章 蒙诺克是国会山参议院一侧一家有年头的饭店。这家饭店和过去曾是移民归化局的美国国会警察大楼,是在这个地方留下的仅有的两座建筑物,而过去这里有长长一排大楼。蒙诺克是政客、说客和要人喜欢聚集用午餐、晚餐和饮料的地方。 领班称呼着布坎南和沃德的名字欢迎他们,并把他俩带到僻静角落的位子。饭店的装潢很保守,墙壁上挂着的过去和现在政客的照片足以贴满华盛顿纪念碑。这里饭菜很好,但人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赏心悦目的饭菜;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赴约,做生意和谈正事。沃德和布坎南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点了饮料后讨论了一会儿菜单。沃德研究99lib?菜单的时候,布坎南在研究他。 在布坎南记忆中,拉塞尔·沃德一直被叫做拉斯蒂。自从他俩在一起长大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作为参议院选举委员会情报部主任,沃德对全国情报机构的生活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他聪明,精于政治,诚实,勤勉,出身于东北部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在沃德年轻的时候,家业败了。他到南方的罗利,井井有条地在公共事业上建立自己的事业。他是北卡罗来纳州的资深参议员,为全州所仰慕。在布坎南的分类系统中,拉斯蒂·沃德绝对是“信徒”一类。他熟谙上演的每一幕政治游戏。沃德了解这个城里每一个人的内幕。他了解人们的优点,更重要的是,了解他们的缺点。布坎南清楚,虽然此人身患糖尿病和前列腺炎等等疾病,但在精神上,沃德和过去一样敏锐。那些因为此人身体上的疾病便低估其无限聪明才智的人们会遗憾一辈子。 沃德从菜单上抬起头。 “这些天你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丹尼?” 沃德的声音厚重而洪亮,操着那种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美国语言那悦耳的南方口音。布坎南可以坐下来听他讲上几个小时。他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 布坎南答道:“老样子,老样子,你呢?” “今天早上参加了一个有意思的听证会。参议院情报部的。中央情报局的。” “是吗?” “你听说过一个叫桑希尔的人吗?罗伯特·桑希尔?” 布坎南面无表情。 “不能说完全不知道。给我说说他的情况。” “他是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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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权贵之一。负责行动处的代理副局长。精明,狡猾,最能撒谎。我不信任他。” “你也不必信任他。” “但我必须给这个人他应有的权益。他工作干得出色极了,超过许多中央情报局的局长。的确为自己的国家服务得极好。他在那里确实是个传奇人物。因此他们多少由着他干。然而这种政策是危险的。” “是吗?听起来他像是个真正的爱国者。” “这正是我担心的。认为自己是真正的爱国者的人们通常是狂热者。狂热者,依我看来,和精神错乱只是一小步之差。历史给了我们足够的例证。”沃德咧开嘴笑着,“今天他来兜售他的垃圾。他看上去沾沾自喜,我想我不得不让他收敛一点。” 布坎南看起来很感兴趣。 “你怎么做呢?” “我问他关于行刑队的问题。”沃德停了一下,向四周看看,“我们过去在这上面同中央情报局有纠葛。他们资助这些暴动小组,装备并培训他们,然后就像一只老黑狗一样把他们放出去。然后他们还不如一条好狗,到处做他们不该做的事情。至少,按照局里的正式规定,那是不应该的。” “他对此说些什么?” “这个,那不在他的原文里。他在他的新闻发布册子里翻找,就好像要把一小队武装人员抖出来似的。”沃德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他扔给我一些什么也不是的官样文字。说‘新的’中央情报局只是搜集情报、分析情报。当我问他是否承认‘老的’中央情报局出了毛病时,我原以为他会从桌子那头扑过来。” 沃德又笑了,“老样子,老样子。” “那么把你激怒后他干了什么?” 沃德笑了。 “试图让我吐露真情?” “当然。” 沃德又打量一下周围,然后靠上前去,悄悄地说:“他在隐瞒消息,还有什么?你知道那个鬼精灵,丹尼,他们想要更多的资助,但当你问问他们用这些钱做了什么时,上帝呀,就好像要了他们母亲的命。当我拿着中央情报局监察主任的有许多他妈的黑乎乎的校订纸张的报告时,我还能做什么呢?所以我让桑希尔注意这个事实。” “他对此反应如何?发火了?泰然自若?”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 “你引起的,拉斯蒂。如果我觉得你的工作很刺激,那么不要责怪我。” “好吧,他说那些报告要检查,以保护情报人士的身份。那做起来非常细腻,而中央情报局精于此道。我告诉他,那有点像我孙女玩的跳房游戏。她不能踢进所有的方格,因此她故意舍弃一些。我告诉他,那真有意思。小孩子才做这种事情。 “现在,我只好给那个人他应得的权益。他说得有些道理。他说,我们只用卫星照片和高速调制解调器就能打倒顽固的独裁者是一种错觉。我们需要地面的老式家伙。我们需要他们机构内部的人,他们内层的人。那是我们胜利的惟一方法。我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但是那人的骄傲自大,哦,让我心烦。我相信,即使罗伯特·桑希尔没有理由撒谎,可这个人仍然不会说实话。混蛋,他有这套小系统,他在桌子上敲着笔,他的一个助手假装在他耳边悄声说话,这样,他就会歇口气编造谎言。他这些年一直在用老一套。我觉得他认为我有点讨厌,永远不明白。” “我倒以为桑希尔这家伙很明白不能低估你。” “噢,他很棒。我得承认他赢了今天的斗争。我是说,这个人可以什么也不说,便能把事情弄得如圣经《十诫》一样有力而高雅。当他又陷入困境时,他就抛出他的国家安全之类的鬼东西,指望着那会把人们都吓死。最终结果是:他向我保证回答所有这些问题。我告诉他我盼望着和他一起工作。”沃德呷了口水,“是的,他今天赢了。但总有明天吧。” 服务员把酒拿了过来,他们点了菜。布坎南喝着掺水苏格兰威士忌,沃德品着不掺水的伯本威士忌。 “你的搭档怎么样?费思正在连夜照顾另一个客户?那客户指望蹂躏我们这些可怜的毫无防备的当选官员们吗?” “实际上,现在我想她在城外。个人原因。” “我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布坎南耸耸肩。 “陪审团还在审理。我敢肯定她会渡过危险的。”但是费思在哪里呢?他又在想。 “我认为我们都是幸存者。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支撑多久。” 布坎南举起酒。 “愿我们活得长久。丹尼·布坎南赠言。” “上帝,我希望不那样。”沃德敏锐地看着他,“很难相信我们离开布林莫尔已经四十年了。你知道,我嫉妒你在我们车库那边的公寓里长大。” 布坎南笑了。 “有意思,我嫉妒你在豪华的大厦里长大,而我的家人侍候你的家人。现在咱俩谁像喝醉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知道伤感是会传染的,参议员。” “你从未向我要求过他妈的任何事情真是叫绝。你非常清楚我在好几个委员会任职,能够帮助你的事业。” “我想避嫌。” “你肯定是这个城里惟一的怪人。”沃德轻声笑着。 “这样说吧,我们的友谊对我来说比那更重要。” 沃德温柔地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是你在我母亲葬礼上的讲话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发誓,我觉得你比我更了解这女人。” “她与众不同。教会了我需要了解的一切。她配得上那隆重的葬礼。我的讲话还不及她伟大的一半。” 沃德盯着他的杯子。 “如果我的继父只靠我家的遗产过活,不去做生意的话,我们还有可能保住房产,他的脑袋也不会被霰弹枪打飞了。如果我有信托资金的话,这些年我也不会当议员。” “如果更多的人都像你这样玩法,拉斯蒂,国家就会富有多了。” 布坎南用手指敲着桌子。 “几个星期前我开车去了那个老地方。” 沃德抬起头,很惊奇。 “为什么?” 布坎南耸耸肩。 “不太清楚。我路过,有些时间。那里没有怎么变样。依然很漂亮。” “我去上大学后一直没有去过。连谁是那房子的主人都不知道。” “一对年轻夫妇。透过大门,我看见女主人和孩子们在前面草坪上玩耍。也许是投资银行家,或者是因特网巨头。昨天口袋里只有十块钱和一个想法,今天就拥有一个热门公司和一亿股票。” 沃德举起杯子。 “上帝保佑美国。” “如果我当时有钱,你母亲就不会失去那所房子。” “这我知道,丹尼。” “但是什么事情发生都是有原因的,拉斯蒂。就像你说的,你本来不会从政的。你有个辉煌的职业。你是个有信仰的人。” 沃德笑了。 “你的小小分类系统总是引起我的兴趣。你把它写在什么地方了吗?我很想用它与我对我那些杰出同事所下的结论作一个比较。” 布坎南拍拍额头。 “都在这里。” “所有那些金子,都贮存在一个人的头脑中。太可惜了。” “你对这个城里的每一个人也是了如指掌嘛。”布坎南停了一下,然后又悄声加上一句,“那么你对我都知道些什么?” 沃德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 “不会告诉我世界上最伟大的说客正在对自己产生怀疑吧?我原以为关于丹尼尔·杰·布坎南的书是毫不动摇的信心,百科全书般的头脑和对夸夸其谈的政客心理及其内心弱点的敏锐洞察力,顺便说一句,那会填平太平洋的。” “人人都有疑心,拉斯蒂,甚至像你和我这样的人。这是我们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离边缘仅一英寸。如果疏忽大意,随时就会丧命。” 他说这话的样子让沃德收起了快乐的笑容。 “你有什么事情想谈谈吗?” “这一百万年里没有。”布坎南突然笑着说,“如果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这样的人,那么我就只好另起炉灶重来了。我太老了,不能那样做了。” 沃德靠着软垫子,打量着他的朋友。 “是什么让你做这件事情的,丹尼?肯定不是钱。” 布坎南慢慢点头同意。 “如果我只是为钱做的话,那么我十年前就做了。”他吞下杯中酒,然后看着门口,意大利大使和他体格健壮的随从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国会山的高级工作人员,几个参议员和三个身穿黑短装的女人,她们看上去像是租来过夜的,很可能就是。蒙诺克挤满了要人,如果不抓住某些头头的把柄,那么连吐痰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都需要这个世界。他们都想让你为他们获得世界。把你吃掉,连骨头也不吐,然后叫你朋友。布坎南完全了解这套鬼把戏。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一个长着鹰钩鼻、相貌阴郁、眼睛凶暴的秃顶家伙朝下盯着他。现在早成了故人,他曾是华盛顿几十年里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权势和恐惧在这里似乎手拉着手。现在布坎南连那个人的名字都没有记住。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沃德放下杯子。 “我想我知道。你的事业多年来越来越仁慈。你一心要拯救一个几乎无人在乎的世界。你的确是我认识的惟一这样做的说客。” 布坎南摇摇头。 “一个贫困的爱尔兰小伙靠着自己的力量长大起家,然后用他的金色年华帮助那些不幸者吗?见鬼,拉斯蒂,我更苦恼的是恐惧而不是利他主义。” 沃德好奇地看着他。 “怎么会这样?” 布坎南坐得很直,双手合掌,清清嗓子。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连费思也没说过。也许到时候了。当然,他可能看起来不正常,但是起码拉斯蒂会保守秘密。 “我老做这梦,你知道。在梦里,美国变得越来越富,越来越肥。在这里,运动员打一下球就能获得一亿美元,影星演场垃圾便挣两千万,模特穿着内衣来回走走一千万便到手。在这里,十九岁的孩子可以利用因特网用比以前快得多的速度卖给我们更多我们不需要的东西,通过优先认股权赚得十亿。”布坎南停了一下,又说,“在这里,说客挣的钱足够买架飞机。”他又看着沃德,“我们积聚着世界的财富。别人都碍事,我们用一百个不同的方法把他们压碎,与此同时向他们兜售美丽的美国信息。世界上尚存的超级大国,对吧? “然后,慢慢地,世界上的其它国家清醒了,看清了我们的面目:骗子。他们来找我们了。乘着木船、飞机和天才晓得什么其它交通工具。开始是成千,以后是成百万,再往后是数十亿。他们要消灭我们。把我们都塞进管道,将我们永远冲走。你,我,球员,影星,超级模特,华尔街,好莱坞和华盛顿。实在的虚假之地。” 沃德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他。 “我的上帝,是梦境还是噩梦?” 布坎南苛刻地瞥了他一眼。 “你说吧。” “你的国家,要么热爱它,要么抛弃它,丹尼。这个口号里存在着真理的成分。我们没有那么坏。” “我们还榨取了世界上份额不合理的财富和能源。我们的污染比任何国家都更厉害。我们把外国经济搞得一团糟却不反省。但是,虽然真的解释不清个中原因,我还是热爱我的国家。这就是这个噩梦如此困扰我的原因。我不想让它发生。但我越来越感到没有什么希望。” “如果果真如此,你为什么还干?” 布坎南又瞪着那张老照片,说:“你想听精辟的还是哲理的?” “若想听实话呢?” 布坎南看着他的老朋友。 “我非常遗憾没有孩子,”他说得很慢,而后停了一下,“我的一个好友孙子孙女就有一打。他告诉我他参加了孙女小学的家长老师联谊会。我问他为什么费心做那事。我说,那不是父母的事情吗?你知道他跟我怎么说?他说着眼于当今的世界,我们都还要放眼我们生后的事情。事实上,是我们孩子生后的事情。这是我们的权利。我那好友跟我说,这是我们的义务。” 布坎南铺展开他的餐巾。 “也许我做我的事是因为这世界的悲剧总数超过了它的幸福。而这不对。”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睛潮湿了。 “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 布鲁克·雷诺兹刚做完感恩祷告,大家便开始吃饭。她十分钟前闯进门藏书网来,决定和家人一块儿吃晚饭。她通常在局里的时间是上午8点15分到下午5点。那是局里最大的笑话:正常工作时间。她换了牛仔裤和运动衫,脱了她的羊皮平底鞋,换上了锐步牌的运动鞋。雷诺兹为大家的盘子里一勺一勺地盛着豌豆和土豆泥,心里感到很惬意。罗斯玛丽为孩子们倒上牛奶,她十几岁的女儿特丽萨在帮助三岁的大卫把肉切碎。这是个惬意而安静的家庭聚会。罗斯玛丽非常珍惜,她尽一切可能让每个晚上都完美,甚至不惜再回来加班。 雷诺兹从桌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她的思想一半还集中在找到洛克哈特和她的新同伙李·亚当斯上,另一半在急切盼望着不到一星期就要到来的万圣节。悉尼,她六岁的女儿,今年又非要装扮伊约勒毛驴不可。大卫要装扮活跃的提各老虎,正好是适合好动孩子的角色。在那之后就是感恩节了,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他们就去佛罗里达她父母那里。接着是圣诞节。今年雷诺兹要带孩子们去见圣诞老人。去年因为——还有什么——局里的事情,她错过了。今年谁要是不让她和克利斯·克林格约会,她就拔出她的九毫米口径手枪对准谁。总之,如果她能成行的话,就是一个好方案。构想很容易,实施起来可就难了。 她把瓶塞塞进酒瓶时,悲伤地环顾这个将不再属于她的家。她的儿子和女
儿意识到这个即将到来的变化。大卫一星期来没有好好睡过觉。雷诺兹工作十五个小时后回到家里,常常搂住哆嗦着抽泣的小男孩,想安慰他,摇着他入睡。她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但和他们一样对未来是否会好起来心里没有底。当个家长有时真可怕,特别是在离婚期间及其造成的一切痛苦期间,你每天都能看出那痛苦刻在孩子们的脸上。单单为了这个原因,雷诺兹不止一次考虑过取消离婚。但她又觉得为了孩子们这样维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办法。没有那个人,他们会过得更好。她还想,她的前夫离婚后兴许会成为比以往更好的父亲。至少她还能希望。雷诺兹只是不想让孩子们失望。 当雷诺兹的目光碰到悉尼那领会的目光时,她尽量自然地笑笑。悉尼六岁,但成熟得如同十六岁一样,比她的年龄成熟得多,足以把雷诺兹吓死。她什么都打听,不放过任何重要的东西。雷诺兹工作时从来没有像悉尼审问她母亲那样,把嫌疑人每天都审问得那么透彻。那孩子深入盘查,极力想了解所发生的一切,他们的未来如何,弄得雷诺兹无言以对。 不止一次,她发现悉尼深夜里搂着在床上抽泣的弟弟,试图安慰他,减轻他的恐惧。雷诺兹最近告诉她的女儿,她不必承担这样的职责,她母亲会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她的话没有起什么作用,悉尼一脸的不信任。她女儿不把这话当绝对可靠的实话,几秒钟后便让雷诺兹老了好几岁。那个看手相说她要早死的预言又回到她的记忆中。 “罗斯玛丽做的鸡真棒,对吧,亲爱的?”雷诺兹对悉尼说。 那小女孩点点头。 “谢谢你,太太。”罗斯玛丽高兴地说。 “你没事儿吧,妈妈?”悉尼问。与此同时,她把小弟弟的牛奶从桌边移开。大卫有够得着的液体打翻的嗜好。 母亲的微妙行为和女儿关切的询问让雷诺兹感动得流出眼泪。最近,她处于这种感情波澜中,动辄便陷了进去,不能自已。她呷了口葡萄酒,希望这酒能阻止她失声痛哭起来。那好像是又怀了孕似的。最小的事情她也看成是生命攸关的事情。但马上她恢复了常态。她是个妈妈,事情会了结的。她还有幸拥有忠诚的住在家里的保姆。坐在那里空发牢骚、可怜自己不是办法。他们的生活不完美。谁的生活会完美呢?她想到了安·纽曼现在的遭遇。雷诺兹的问题立刻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一切真的都好,悉尼。真的都好。祝贺你的拼写考试。贝塔克女士说你是那天的明星。” “我很喜欢学校。” “看得出来,年轻的女士。” 雷诺兹刚想坐下,电话铃响了。她有来电显示,因此看了一下显示屏。来电显示屏上是空的。打电话的人肯定有来电封锁,要么就是他的电话没有登记。她在犹豫是否接听电话。问题是她认识的每一个联邦调查局特工都是不在册号码。一般情况下,局里的人都打她的传呼机或者手机,这两个号码她很注意保密;打这两个电话号码她经常接听。偶尔也许会有网上拨号电话打过来,把她转给打电话的人,那个人要竭力给她推销迪斯尼乐园里的分时享用公寓。但她还是伸出手去,拿起电话。 “喂?” “布鲁克吗?” 安·纽曼听起来很悲痛。当她听着那个女人讲话时,雷诺兹意识到她丈夫的暴死还有文章——可怜的安,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 “我三十分钟后就到。”雷诺兹说。 她抓起衣服和汽车钥匙,咬了一口盘子里的面包,吻了吻孩子们。 “你会及时回来给我们讲故事吗,妈妈?”悉尼问。 “三只熊,三头猪,三头羊。”大卫立刻对他最喜爱的讲故事人布鲁克背诵出他最喜欢的晚间故事程式。他的姐姐悉尼喜欢自己念故事,每天晚上,一字一句地大声朗诵。小大卫现在喝了一大口牛奶,响亮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发出一阵大笑。 雷诺兹笑了。有时当她累了,她故事就讲得很快,以致故事都混在一起搞不清楚了。猪们建了房子,熊们外出散步时金发姑娘偷吃了大块的肉,三头公山羊打败了凶恶的巨人,在新草场上永远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听起来不错。她在哪儿能得到一点呢?随后就脱衣服上床,雷诺兹要承受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内疚。现实是,她的孩子们一眨眼功夫就长大成人、远走高飞了,而她讲三个短小的童话故事时还常常偷工减料,因为她想做些像睡眠这样的不重要的事情。有时还是不多想为好。雷诺兹是个古典的有所成就者和完美主义者,再者,“完美的家长”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滑稽。 “我尽量吧。我保证。” 女儿脸上失望的表情让雷诺兹转身逃出了房间。她在一楼做书房的小房间停了下来。她从橱柜顶上挪动一个结实、沉重的金属箱子,她打开锁。取出她的西格九毫米口径手枪,又装了一个弹匣,拉一下滑机把一发子弹顶上膛,扣上保险,把枪装进皮套,出了家门,顾不上再多考虑在孩子们一连串的失望后又一次聚餐被打搅了。超级女人:职业,孩子,她都要。现在如果她能克隆自己就好了。 两次。 第二十九章 李和费思在去北卡罗来纳州的路上停了两次:一次是停在一家“饼干桶”吃午饭,另一次是在弗吉尼亚州北部的一家很大的长条形的超市。李曾看到公路旁边一个广告牌上的一则为期一周的枪展广告。停车场挤满了小卡车、周末旅游车和轮胎粗大的轿车,发动机透过罩盖发出气势汹汹的声音。一些男人穿着马球衫和带护腿的套裤,另一些人则穿着格里特福·戴德牌T恤衫和褴褛的牛仔裤。显然,各种身份的美国人都喜爱他们的枪支。 “为什么来这儿?”李从摩托车上下来时费思问道。 “弗吉尼亚法州律规定注册枪店对买武器的人要当场核查身份。”他解释说,“你得填一张表,出示持枪证和两种身份证明。但法律不适用于枪展。他们想要的就是你的钱。顺便说一句,钱也是我需要的。” “你真得弄支枪吗?” 他盯着她,似乎她刚刚从鸡蛋壳中孵化出来。 “每个追我们的人都有。” 她无法驳斥这荒唐的逻辑,也就没再多说,把钱给了他,他进去时,她伏在了摩托车上。就让这男人说些能麻痹她灵魂的话吧。 里面,李买了一把“史密斯和威森”牌的双动式自动手枪,带十五发子弹的弹匣,内装九毫米子弹。自动手枪的标签是一种误导。你每次射击都得扣动扳机。 “自动”这个名词指的是每扣动一次扳机,手枪就会自动上膛。他还买了一盒子弹、一套擦枪用具,然后就回到了停车场。 他把枪和子弹装进摩托车的储备箱时,费思注视着他。 “现在感觉更安全了?”她干巴巴地问道。 “现在就是跟一百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坐在胡佛大厦我也不会感到安全。嘿,我在想这是为什么。” 夜幕降临时,他们到了北卡罗来纳州的迪尤克,费思为李指明了松树岛小区那所房子的位置。 他们在房前停下时,李盯着巨大的建99lib?筑,拉下头盔,转过身来。 “我想你说过这是一所小房子。” “其实,我认为是你把它当成小房子了。我说的是这儿很舒适。” 她从本田车上下来,舒展自己的身体。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尤其是她的屁股,已经麻木了。 “这至少有六千平方英尺。”李继续盯着这幢三层高,木瓦边框的住宅楼,它有两个石砌的烟囱和雪松板铺就的屋顶。二层和三层的两座宽大的走廊式的通体阳台为房子增添了种植园的感觉。还有三角形的塔楼以及格构墙和玻璃;地面有大片丛生的狼尾草。李看着,自动喷头开始喷水,随后室外的美化灯光点亮了。他能听见屋后拍击堤岸的浪潮声。房子坐落在一条宁静的死胡同的尽头;极目望去,岸边两侧也有类似的漆成黄色、蓝色、绿色和灰色的豪宅鳞次栉比地排列开来。虽然空气温暖而且有点潮湿,但他们就要进入11月了。事实上,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片黑暗。 费思说:“我确实从来也没有算过面积。我从4月到12月把房子租出去。除了支付抵押贷款,我每年还能净赚3千美元——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她摘掉头盔,用双手理了理汗津津的头发,“我得冲个淋浴,吃点东西。厨房应该有吃的。你可以把车放在车库里。99lib?” 费思打开前门进去了,李把本田摩托车放进车库中的一间,然后带着行李进屋。房子的内部比外面更漂亮。李看到这地方居然有一套安全系统感到很高兴。他四处查看时,看到了高高的天花板,木房梁和嵌板,一间巨大的厨房,有些地方铺着意大利地砖,另一些地方铺着价格昂贵的柏柏尔地毯。他数到六间卧室,七间浴室,还发现后阳台有一个室外冲浪浴池,至少能容纳七个醉酒的成年人在里面戏水。 还有三个壁炉,其中包括主套房的一个燃气壁炉。家具是厚实的藤编和柳编制品,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打瞌睡而设计的。 李打开了厨房的两扇法式门,走到平台上,看着下面封闭的庭院。一个肾形游泳池就在那里。用氯气处理过的水在池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犹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在水中穿行,吞食着蟑螂和碎石。 费思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平台上。 “我早上叫了人来,让一切都转起来。他们一年四季保留着池水。我曾在11月光着身子裎这儿游泳。真是宁静极了。” “其它的房子里似乎没有任何人住。” “现在外班克斯的某些地方在一年中有九到十个月住得相当满,是因为这儿的好天气。但在一年的这个时候,你总有可能遇上飓风,而这一带相当昂贵。这些房子租出去能赚上一笔小小的外快,就连淡季也不例外。除非你能叫上一大群人来租这些房子,普通家庭是不会在这儿长住的。多数情况下,你看到房主们在一年的这个时候来这儿住。但孩子们在上学,在工作周来这里就不合适了。因此这里就空下来了。” “我喜欢空下来。” “如果你想游泳的话,池水正在加热。” “我没有带泳裤。” “不愿意裸泳吗,啊?”她笑了,而且完全放松了,天太黑,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如果他淡蓝色的眼睛恰到好处地与她相遇,她可能会把他推到池中,跟着他跳下去,让其它的一切见鬼去吧。 “镇上有许多地方都能买到游泳用品。我在这儿存有衣服,所以我没关系。明天我们给你买些东西。” “我想就用我带的对付吧。” “你不想在这儿像棍子似的立着,是吧?”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时间让我这么做。” 费思望着外面越过沙丘通往波涛汹涌的大西洋的木质走道。 “你绝不会知道。我想没有比在海滩上睡觉更好的地方了。没有什么能像波浪声一样冲入你的耳朵,使你进入无意识状态。回到华盛顿特区我从来就睡不好。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有意思,我在那儿睡得很好。” 她盯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 “晚餐吃什么?” “首先得冲个淋浴。你可以用主套房。” “那是你的地方。我睡沙发就挺好。” “有六个卧室,我想你这么说是毫无意义的。就用楼上大厅尽头的那问吧,可以通到后阳台。冲浪式浴池就在那儿。放松点。即便没有泳裤也没关系,别担心,我不会偷看。” 他们进去了。李抓过自己的包随她上了楼。他冲了淋浴,穿上一条干净的咔叽裤,一件汗衫,因为没带袜子,他光脚穿上了运动鞋。他没有费事去擦干刚刚剪好的头发。他不经意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头发剪得还不错。其实,他看上去年轻了几岁。他拍拍结实的腹部,甚至还对着镜子夸张地做了一个放松的动作。 “呀,对,”他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即使她跟你是同类人,可她确实不是。”他离开房间正要下楼,又突然停在门厅。 费思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头。他仍然能听到她冲淋浴的声音。骑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她大概正不慌不忙地在享受着热水。他得承认她很有耐性,没有太多的抱怨。他在沿着门厅的墙边缓缓移动时,一直想着这件事;因为他刚刚想到费思就在此时很可能会以淋浴的喷水声做掩护从后门逃跑。就他所知,她已准备了一辆租来的车,就停在楼下的街边,而且她就要开走,这使他不得安宁。难道她跟她老爷子一样?当情况严峻时就趁黑逃走? 他敲了她的门。 “费思?”没人回答,他敲得更响了。 “费思?费思!”水仍然在流。 “费思!”他喊道。 他想打开门,可门是锁着的。他又一次用力敲门,而且喊着她的名字。 李正要冲下楼梯时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门“哗”的一声开了。费思站在那里,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脸上,水顺着双腿往下流,一条毛巾只遮住了身体的前部。 “怎么?”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感到自己正盯着她双肩优美的曲线,现在完全裸露的奥黛丽·赫本式的脖子,还有她结实的双臂。接着,他的目光滑向了她的大腿上部并立刻意识到她手里的毛巾没有遮住她的双腿。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她大声说道。 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噢。我只是在想,哦,我来做晚饭怎么样?”他勉强地笑了。 她怀疑地盯着他,此时,她脚下的地毯上已积了一滩水。费思把已经湿了大半的毛巾裹在身上,她娇小、结实的双乳的轮廓紧贴着又湿又薄的毛巾已完全显露出来。这时,李开始认真考虑要再冲一次淋浴,只有这样,凉水才能把他身体的某些部位变成他眼睛的颜色。 “好。”她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很好。”李对着门轻轻地说了一声。 他下了楼梯,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他确定了菜单,开始拿出食物和煎锅。他孤身一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多年来一直在金拱门用餐,此刻终于决定他最好学会如何做饭。其实,他发现这样做有治疗作用,既然他已经清除了动脉的脂肪,他完全有指望再活二十年。至少直到他遇到费思·洛克哈特之前是这样。现在,长命百岁的所有赌注都不复存在了。 李把塔拉匹亚鱼放在烤盘上,把在锅中融化的奶油抹在鱼身上,使鱼浸透。随后他加了蒜、柠檬汁和一些亚当西斯家族祖传秘方中的作料,把鱼放进了墙上的烤箱中烘烤。他把西红柿和一块白色意大利干酪切成片,整齐地码放在盘中,上面洒了橄榄油和味精。接着,他又做了一道色拉,切了法式面包,涂上奶油,加了大蒜,放进了下面的烤箱。他拿出两个盘子,银盏,还有在抽屉中找到的布餐巾,随后摆好了餐桌。餐桌上有蜡烛,但点燃蜡烛似乎有点太时髦了。这不是蜜月,而他们还得考虑那全国范围的追捕。 他打开了冰箱边上一个小小的内置式冰酒柜,选了一瓶冰凉的白葡萄酒。他正在往两个杯子中倒酒时,费思下楼了。 她穿着一件没系扣子的蓝斜纹粗布上衣,里面是白色的T恤衫,配着一条宽松的白色便裤和一双红便鞋。他注意到她仍没有化妆,至少他能察觉到。一只银手镯在手腕上摇摇晃晃。她还戴着一副按照东南部风格设计的多圈耳环。 她惊讶地看着厨房里的活动。 “一个能打枪、能把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甩掉的男人竟然也能当厨子。你一直让我惊讶不已。” 他递给她一杯酒。 “一顿美餐,一个宁静的夜晚,接着我们就得认真地干正事了。” 他“当”的一声跟她碰杯时,她冷冰冰地看着他。 “你收拾得很整洁。”她说。 “这是我的另一个才能。”他走过去看看鱼做得怎么样,费思也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他们默默地吃着.99lib.,由于到了目的地,显然他们都感到有点不自在。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到这里来似乎是很容易的。 费思坚持要收拾厨房,于是李就打开了电视。 “我们上新闻了吗?”费思问道。 “我看没有。但一定会有联邦调查局特工被发现的报道。即使在今天这个时代,一个联邦特工被谋杀仍是极为罕见的,谢天谢地。明天我要买份报纸。” 费思清理好厨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走了过来。 “好了,你肚子饱了,酒把我们弄得有点醉意了。现在是该谈谈的时候了。”李说,“我要知道全部情况,费思。就这么惬意,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让一个姑娘吃了一顿美餐,给她喝了酒,你以为你就可以向她提问题了吗?”她羞涩地微笑着。 他皱起眉头。 “我是当真的,费思。” 她的笑容随着她的羞涩消失了。 “咱们到海滩上散散步吧。” 李刚想反对,然后又打住了。 “好吧,这是你的地盘,适用家庭规则。”他向楼梯走去。 “你要去哪儿?” “马上回来。” 李回来时穿了一件风衣。 “你不必穿上衣,天还相当暖和。” 他掀开上衣的前摆,露出了皮枪套和里面的史密斯和威森手枪。 “我不想惊吓我们在沙滩上碰到的螃蟹。” “枪能把我吓死。” “枪也能保你不死,若使用恰当的话。往往能避免突然的暴死。” “不可能有人跟上我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他的回答使她浑身冰凉。 “愿上帝保佑你说得对。” 第三十章 雷诺兹没有使用应急灯,但如果有一辆巡逻车要超过她,她会用的;因为在红色刹车灯的海洋中不得不减速之前,在几处开阔的环形路段,她超出限制时速二十多里。她看了一眼手表:7点30。到什么时候这该死的地方才能没有高峰期呢?人们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早,为了避免堵车,回家前在工作地点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要不了多久两群上下班的人就会撞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高速公路停车场就该正式启用了。幸运的是安·纽曼的住宅离她的住宅只隔几个公路出口。 雷诺兹一边开车一边考虑着去亚当斯公寓大楼的事。雷诺兹以为到目前为止她已看到、并听到了所有的情况,但安吉·卡特关于联邦调查局的说法使她大吃一惊,这震惊把她和康尼送上了快车道。他们已经通知了局里的上司并立刻查明联邦调查局没有在亚当斯的住址采取行动。这还正碰到了点上。假冒联邦调查局特工的事件引起局长本人的注意,并就此案件亲自发布了命令。虽然亚当斯公寓的后门已经从合叶上撞掉了,他们可以直接进去,但搜查令还是很快就签发了,这又是局长本人的关照。雷诺兹其实就此感到宽慰,因为她不想在这个案子中再犯什么错误。任何错误都会害了她自己。 公寓被局里的一支一流的执法小组进行了彻底的搜查,这个小组是从另一个要案中抽来的。到头来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答录机中没有磁带。这使雷诺兹非常恼火。如果假冒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拿走了磁带,上面一定有重要的内容。她的搜查组继续搜查。没有发现旅行文件和用过的地图,没有任何东西能表明亚当斯和洛克哈特去哪儿了。他们发现了与洛克哈特相符的指纹,这也算收获。他们在核查亚当斯的背景。他有些家族成员就在这个地区,也许家人会知道些什么。 他们在亚当斯隔壁的空公寓中发现了屋顶小门。聪明。雷诺兹也注意到了另一把锁、电视监视器、钢门和钢门框,还有报警装置上的铜罩。李·亚当斯知道自己在于什么。 他们在公寓后面的垃圾箱中找到了一包头发和染发剂。这和他们看到的机场监视器录像带中的片段说明亚当斯现在是金发碧眼,而洛克哈特是黑头发和浅黑的肤色。并不是因为染了头发帮了他们的大忙。他们在检查,看他俩有谁在这个国家的其它地方还有用真名登记的其它住宅。她知道,即使他们用了真名,这也像大海捞针。她怀疑他们没有那么蠢。而即使他们使用了化名,像苏珊娜·布莱克和查尔斯·赖特这样的名字也太普遍了,不会对雷诺兹有多大的帮助。 在亚当斯公寓听电话的警官被带来讯问。那些冒充联邦调查局特工的人给他们编了一套李·亚当斯因与越州绑架集团有联系而被通缉的谎言。两个警察都立刻指出:假冒联邦特工的证件看上去是真的。因为他们携带的武器和专业人员的架势,一般人都会认为他们是联邦执法人员。他们很专业地搜查了那个地方,巡逻车开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想跑。冒充者说话和走路的方方面面都像联邦特工,两个警官说,他们俩都是经验丰富的外勤人员。 他们被告知了对本案负责的特工的名字。经核对联邦调查局的人事数据库,结果是否定的。这并不奇怪。两名警官对他们看到的人进行了描述,局里的技术人员做出了电脑图像。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进入了死胡同,其含义令人惊恐。这含义差点击中雷诺兹的要害。 她又一次接受了保罗·费希尔的来访。他立刻指出他是奉梅西之命而来的。雷诺兹应当以约定的速度进行,但必须极其小心谨慎地找到洛克哈特;他保证她可以获得她所需要的一切支持。 “只是不要再犯任何错误。”他说。 “我没有意识到我犯了什么错误,保罗。” “一个特工被杀了。费思·洛克哈特落人了你的手掌,而你却让她跑了。你把这叫什么?” “泄露消息导致了肯的死亡,”她反击道,“我没有看出这怎么是我的过失。” “布鲁克,”费希尔说,“如果你真以为是那样的话,那你可能想请求立刻调离,责任也就终止了。就调查局而言,假如有泄密,你组里的所有成员,包括你,都会列在名单的最前面。这就是局里追究这种事的做法。” 他一离开雷诺兹的办公室,她就把鞋甩到了门上。接着又甩出去另一只,只是为了让他意识到她极大的不满。保罗·费希尔从她性幻想的名单上被正式划掉了。 雷诺兹快速驶向出口的坡道,贴着左侧上了布拉多克路,在拥挤的车辆中穿行,直到她改变了方向,进入被杀害的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安静住宅区。到达纽曼所住的大街时,她减低了车速。房子一片漆黑,车道上只有一辆车。雷诺兹把政府配发的轿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匆匆忙忙朝门走去。 安·纽曼肯定一直在关注她,因为雷诺兹还没有按门铃,门就开了。 安·纽曼没有唠家常,也没有问她是否喝99lib?点什么。她把联邦特工直接领进了一间不大的密室,这是做办公室用的,里面有一张桌子、金属档案柜、计算机和电传机。墙上是镶着镜框的垒球明信片和其它体育运动纪念品。桌子上摆着一摞装在硬塑料盒中的银币,还贴着整齐的标签。 “我一直在查看肯的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只是……” “你不必解释,安。你要做什么没有成规。” 雷诺兹注视安·纽曼时,她抹了一把眼泪。显然,这女人就要全面崩溃了。她穿着一件旧睡衣,头发也没有洗,眼睛又红又肿。雷诺兹想,昨天下午她要做出的最紧迫的决定就是晚饭吃什么。天哪,命运能在一瞬间改变。肯·纽曼不是惟一被埋葬的人。安就在他身边。惟一的难题是她还得活下去。 “我找到了这些影集。我甚至不知道它们就放在这儿。它们和其它的东西一起放在盒子里。我知道这可能不好,但……但如果这能有助于发现肯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弱得听不见了,更多的眼泪也滴落在她手中破旧的、20世纪70年代风格的影集的荧光封面上。 “叫你来我做对了。”安终于直率地说道,雷诺兹听到这话既痛苦又感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极其困难的。”雷诺兹看着影集,她不想让这个过程比绝对必要的时间拖得更长。 “我能看看你找到的东西吗?” 安·纽曼在小沙发上坐下,她打开影集,掀开了保护照片的透明塑料膜。在她打开的那一页是一张8×10英寸的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猎装拿着来福枪的男人。肯·纽曼也在其中。她拿出照片,露出了一张纸和一把压在影集页面里的钥匙。她把两样东西递给了雷诺兹,仔细地看着这位联邦特工检查这些东西。 这张纸是当地银行保险箱的账目清单。可以想像,钥匙是保险箱上的。 雷诺兹看着她。 “你不知道这件事?” 安·纽曼摇摇头。 “我们有一个保险箱。但不是在那家银行。当然,那也不是全部。” 雷诺兹又看了一眼银行清单,她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保险箱户主的名字不是肯·纽曼。单子上的地址也不是她现在所住的这所房子。 “谁是福兰克·安德鲁斯?” 安·纽曼看来又要流泪。 “天哪,我不知道。” “肯曾经跟你提到过这个名字吗?”安摇摇头。 雷诺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纽曼有一个保险箱用的是假名,那他就需要一样东西来结账。 她挨着安坐在沙发上,拉住她的手。 “你有没有在这儿找到一个能对上福兰克·安德鲁斯这个名字的身份证?” 泪水涌出受了打击的女人的双眼,雷诺兹确实很同情她。 “你是说上面贴着肯的照片?证明他就是这个叫福兰克·安德鲁斯的人?”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雷诺兹温和地说。 安·纽曼把手伸进睡衣,掏出了一张弗吉尼亚州的驾驶证。上面的名字是福兰克·安德鲁斯。驾驶证号也在上面,驾驶证号在弗吉尼亚州就是一个人的
社会保险号。证上照片中的肯·纽曼正盯着她。 “我曾想亲自去打开保险箱,可后来我意识到他们不会让我这么做。我不在账户上。而且我也不能解释说这是我丈夫,不过是用了假名。” “我知道,安。我知道。你叫我来是对的。现在,确切地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假身份证的?” “在另一本影集中。当然不是家庭影集。我保留着这些照片,已经看了几百遍了。这些影集中是肯和他狩猎捕鱼的朋友的照片。他们每年都旅行。肯很会拍照。我一直不知道他把这些照片存在影集中。你知道我对看这些照片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墙壁,“有时跟他的朋友们一起用枪打鸭子、打硬币,参加明信片展览的时候,肯看起来比在家里更幸福。”她气喘吁吁,一只手捂在嘴上低下了头。 雷诺兹可以感觉到安绝不是要跟她这个不太熟悉的人来分享这些私事。她什么也没说。经验告诉她要让安·纽曼自己走完这个过程。过了一会儿,这女人又开始说了。 “我想,要不是……肯出了事……你知道,我绝不会找到这些。我想生活有时是很滑稽的。” 或者是非常残忍的。 “安,我要核查一下。我打算拿走这些物品,而且我不想让你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朋友,家人……”她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选择自己的用词,“或是局里的任何其他人。在我找到什么之前,别告诉他们。” 安·纽曼抬起头来,用恐慌的眼睛看着她。 “你认为肯卷入什么事情里面了,布鲁克?” “我还不知道。咱们先别急着就此下结论。保险箱可能是空的。肯可能是很久以前租用的,后来他忘记了。” “还有假身份证呢?” 雷诺兹舔舔干燥的嘴唇。 “肯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秘密工作。这可能是当时的纪念品。”雷诺兹知道这是谎言,她想安·纽曼可能也知道。驾驶执照上有最近签发的日期。而那些在联邦调查局做秘密工作的人在完成任务后趣常不把这些说明他们秘密身份的东西带回家。她相当肯定,伪造的驾驶执照与他在联邦调查局的任务无关。发现与这些有关的情况是她的工作。 “安,不要对任何人讲。这完全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 雷诺兹站起来的时候,安·纽曼抓住了她的胳膊。 “布鲁克,我有三个孩子。假如肯卷入了什么……” “我要二十四小时监控这所房子。如果看到任何稍有可疑的情况就给我打电话。”她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她的直拨电话。 “无论白天黑夜。” “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肯对你评价很高,真的。” “他是一个极好的特工,他的工作棒极了。” 但是,如果她发现肯-纽曼是一个变节者,调查局将会毁掉对他的记忆,他的声望,以及与他职业生涯相关的一切。当然,这也会毁掉他的私生活,包括雷诺兹正看着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们。但这就是生活。雷诺兹没有制定这些规则,也并不一定总是赞成这些规则,但她靠这些规则而生存。不管怎么说,她会亲自去查这个保险箱。如果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她就谁也不告诉。她会继续调查纽曼为什么会用化名,但那就要用她自己、的时间来干了。没有十分令人信服的原因,她是不会毁掉他死后的名声的。她应该那样待他。 她离开时,安·纽曼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展开的影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纽曼是洛克哈特案子的泄密者,他可能促成了自己的早死。既然雷诺兹想到了这一点,那么无论是谁雇了他,都可能希望用一次有效的攻击来除掉鼹鼠和主要目标。只是手枪枪管射出的子弹偏了一点,使费思·洛克哈特没有跟肯·纽曼一起躺在木板上。可能还有李·亚当斯的助手? 鼓吹这一点的无论是谁,都清楚地知道他在于什么。这对雷诺兹很不利。与流行小说和电影正相反,大部分罪犯并不是那么有才干,而且也不可能在每个重要关头都那么容易地智胜警察。大多数谋杀犯、强奸犯、盗窃犯、抢劫犯、毒贩子和其他重罪犯往往没受过什么教育,而且担惊受怕;不是吸毒成性的废物就是醉鬼,刚一拔掉针头或是离开酒瓶就会被自己的影子吓住,然而,一旦喝醉酒或是吸了毒就变成了恶棍。他们身后留下很多线索,通常会被抓住,或是自投罗网,或是被他们的“朋友”出卖。他们被起诉,蹲监狱;在极少数案件中被枪毙。他们完全配不上专业人员这个字眼。 雷诺兹知道这里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生手无法报复老练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他们不会雇用打手躲在树丛中等待他们的猎物。他们不会假冒联邦调查局特工,可他们的证件如此完备,甚至吓跑了警察。关于阴谋的不祥推测在她脑海中打转,使她的后背发出一阵恐惧的战抖。无论你干这一行有多久,恐惧总是存在的。活着就会害怕。不害怕时就是死了。 雷诺兹走出去的时候是从门厅里一闪一闪的消防探测器下通过的。房子里还有另外三个这种装置,包括肯·纽曼办公室的那个。当探测器插入家用电源并按照设计而工作时,所有这些探测器中都装上了复杂的、带针孔式镜头的监控摄像机。墙上的两个插座也在不同的层面做了相同的“装饰”。两周前,纽曼家难得地外出休假三天,装饰物是这时才装上的。此类监控模式的基础是电源线承载器,这是一种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惯用的技术。 罗伯特·桑希尔正在徘徊。他的注意力现在应该转向布鲁克·雷诺兹了。 雷诺兹钻进车里时,她非常清楚地明白她也许处在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十字路口。她可能需要自己所有的智谋和内在的力量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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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难。而她眼下惟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开车回家给两个漂亮的儿女讲三个小猪的故事,她要尽量慢慢地、准确地、生动地讲。 第三十一章 大风顺着海滩刮去,气温急剧下降。费思扣上长衬衣的扣子;尽管天气很冷,她还是脱掉了便鞋用一只手提着。 “我喜欢沙的感觉。”她向李解释说。潮水不高,因此他们可以在宽阔的海滩上漫步。空中飘着几朵云,月亮就要圆了,一闪一闪的星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看到远方的水中大概是船上或固定浮标的灯光在闪烁。除了风声,这里一片寂静。没有车,没有喧闹的电视,没有飞机,也没有其他人。 “这儿真好。”李看着一只沙蟹很有意思地、急促地横行,钻进了自己的小巢。沙滩上插着一段聚氯乙烯管。李知道垂钓者在海滩上钓鱼时会把鱼竿插进管子中。 “我已经考虑过搬到这儿来定居了。”费思说。她走到他前面,大胆地走进没过脚脖的水中。李脱掉鞋,卷起裤腿,跟她走过去。 “比我想像的还要凉。”他说,“不能在这儿游泳。” “你不会相信在凉水中游泳有多刺激。” “你说得对,我不会相信。” “我肯定已经有人问过你一万次了,可你是怎么成为私人侦探的呢?” 他耸耸肩,看着远处的大海。“差不多是陷进去的。我爸是个工程师,我跟他一样,是一个爱摆弄机器的人。但我绝没有他那种读书的精明劲儿。像你一样,我也有点儿反叛精神。但我没有上过大学。我参加了海军。” “请告诉我你当过海军陆九九藏书战队队员,这样我会睡得更安稳。” 李笑了。“我几乎不能直说。我不会用几根牙签和几张口香糖的包装纸做成一个核设施,我最后一次跟别人发生冲突时,竟然不能用大拇指按着他的额头把他制伏。” “我想我得离你远点儿。对不起,打断你了。” “没有什么太多要说的。我在海军学习了电话技术和通讯技术。结了婚,有一个孩子。我退役后在一家电话公司当维修工。后来在一场不堪回首的离婚案中我失去了女儿。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按照广告到一家需要有经验的电子监控人员的私人保安公司应聘。我想凭着我的技术背景我可以学会我需要的知识。这项工作激起了我的热情。我开办了自己的私人侦探所,有一些体面的客户,还是不断地犯错误,但后来就站稳了脚跟。现在你看到今天的我是一个庞大帝国的首领。” “你离婚有多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了。”他看着她,“为什么?” “只是好奇。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想过结婚吗?” “没有。我想我是害怕犯同样的错误。”他把双手插进了口袋,“坦率地讲,问题是来自双方的。我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他笑了,“我认为上帝创造了两类人:一类应该结婚,生儿育女;而另一类则应当独身,性生活只是为了快乐。我想我属于后一种。这并不是说最近我有很多‘陕乐’。” 费思低头往下看着。“给我留点儿地方。” “别担心。还有很多空间呢。” 他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咱们谈谈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费思领他回到海滩,.99lib.盘腿坐在一块干燥的沙地上。他也在她旁边坐下。 “你想从哪儿开始呢?”她问。 “从头开始怎么样?” “不,我是说你想让我先告诉你,还是你先把你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看起来很惊讶。“我的秘密?对不起,我才刚出道。” 她捡起一根小棍,在沙土上画出两个字母d和b,然后瞟了他一眼。“丹尼·布坎南。说真的,关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就是我告诉你的。他是你的搭档。” “他也是雇你的人。” 李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是谁雇了我。” “说得对。这正是你跟我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雇了我?” “我在你办公室的时候,听了丹尼留下的口信,他听起来急于知道我在哪儿,还有你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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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让你回电话。我从来也没听到过他这么沮丧的声音。如果我安排要杀的人还活着,而且还能反抗,我想我也会这样。” “你能肯定打电话的是他吗?” “跟他在一起工作了十五年,我想我能听出他的声音。这么说你听不出来?” “是,我听不出来。” “你知道这种事几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我想是的,”他附和道,“可这碰巧是事实。”他捧起一些沙子,又让沙子从他的指间漏下去。“因此我认为你在机场想溜走是因为那个电话?你不相信我。”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瞟了一眼枪套中的枪。风把李的上衣吹起时,可以看到枪。“我确实信任你,李。否则的话,我不会在黑暗中,在空旷的海滩上与一个对我来说几乎完全陌生又带着枪的男人坐在一起。” 李的双肩垂下来。“我受雇跟踪你,费思。就是这样。” “你难道没有先查查客户和他的意图是否合法?” 李刚要说什么又停下了。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事实是最近的生意不景气,任务和现金适时而来。给他的文档中有一张费思的照片。后来他就看到了她本人。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的大多数目标都没有费思·洛克哈特这么迷人。照片上她的脸让人觉得她有点脆弱。看到她之后,他知道他的印象是不正确的。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结合:美丽与脆弱。对任何男人都是如此。 “正常情况下我愿意跟客户见面,在达成协议、接受工作之前了解他和他的议程。” “但这次不是?” “这有点难,因为我不知道是谁雇了我。” “因此你没有把钱退回去,而是接受了,并开始盲目地跟踪我——就像已经发生的。” “我看不出只是跟踪你有什么害处。” “可他们能够利用你来找到我。” “准确地说你并没有躲藏起来。像我以前说过的,我以为你可能犯了什么事。当我进入小屋之后我就知道了情况不是这样。那天晚上发生的其它事件更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结论。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费思凝望着远处的大海,目光转向了地平线,天水一色。这是每天都发生的某种视觉冲击,出于某种原因,看上去令人鼓舞。当她可能没有理由感到有希望时,这给了她希望,而不是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咱们回屋里去吧。”她说。 第三十二章 他们坐在宽敞的房间里。费思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按钮,燃气壁炉的火苗就生机勃勃地燃烧起来。她又倒了一杯酒,要给李也倒一杯,但他没有要。他们坐在又软又厚的沙发上。 费思抿了一口酒,她的眼睛毫无目标地望着窗外。“华盛顿代表最富有的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块馅饼。全世界每个人都想分一块。还有某些人拿着分馅饼的刀。如果你想要一块,就得通过他们。” “这就是你和布坎南切入的地方。” “我靠我的职业生活、呼吸、吃喝。有时候我一天工作超过二十四小时,因为我要跨过国际日期变更线。我不能告诉你数不清的细节和细微的差别,猜测别人的心思和毅力的考验,还有沉着果断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些都是院外说客这个行当所要求的。”她放下酒杯,注视着他,“我把丹尼·布坎南当做很好的老师。他几乎从不失手。你不觉碍这很不寻常吗?” “我想在任何方面都从不失手是相当不寻常的。我们不可能都成为迈克尔·乔丹。” “在你那个行当你能向你的客户保证会出现某种结果吗?” 李笑了。“如果我能预测未来,我就玩彩票了。” “丹尼·布坎南可以担保未来。” 李的笑容消失了。“怎么担保?” “能控制守门员的人就能控制未来。” 李缓缓地点点头,他理解了。“这么说他在收买政府人员。” “比以往所有的人都做得更微妙。” “国会议员也在领取酬金的名单上?是这种事吗?” “其实,他们是免费做的。” “什么——” “直到他们离职。随后丹尼为他们安排数不尽的好处。他在公司设立了什么也不用做、但又收入丰厚的职位。收入来源于私人的股票和证券公司,以提供服务做掩护,现金从合法生意中流出。他们可以整天打高尔夫球,往国会山打几个无关痛痒的电话,参加几次会议,活得像国王。嘿,这就像超级401(k)。你知道美国人为什么会这么热中于股票。他们还在国会山的时候丹尼就尽力影响他们,可他会给他们钱能买到的最好的黄金岁月。” “他们当中有多少人‘退休’了?” “一个也没有。但他们退休的时候,一切都预备好了。丹尼做这事大约有十年了。” “他在华盛顿特区可不止十年啊。” “我是说他贿赂人只有十年。在那以前他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院外活动集团的成员。在过去的十年中,他挣的钱少多了。” “我还以为确保结果能给他带来更多的钱呢。” “过去的十年对他来说是大慈大悲的十年。” “这个人的钱袋一定很深。” “丹尼的钱几乎用完了。我们开始代理付费客户,因此我们可以继续我们正在做的。只要他的人按他的说法干的时间越长,他们以后的收获就越大。等到他们退休领钱时,他们当中任何人被抓获的机会就非常小了。” “他们必须真的相信布坎南的话。” “我肯定他向他们证明了等待着他们的未来。但他还是一个受尊敬的人。” “所有的无赖都是,不是吗?他的退休计划中安排的都是哪些人?” 她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就算迎合我吧。” ,费思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我要说错了就纠正我,他们难道不是当今的美国副总统和众议院发言人吗?” “丹尼不跟中层管理部门的人打交道。其实,在副总统升到这个位置之前他就开始跟他一起工作了,他当时是众议院的组织秘书。可当丹尼需要他拿起电话向某人施加压力的时候,他干了。” “神圣的屁话,费思。你到底要这种火力干什么?我们讨论的是军事秘密吗?” “其实是更有价值的东西。”她拿起了酒杯,“我们代表着世界的穷人中最贫穷的。在非洲国家,提供人道主义援助、食品、医药、服装、农场设备、作物种子和海水脱盐净化系统等。在拉丁美洲,提供资金购买牛痘疫苗和其它医疗设施。向最贫穷的国家输出合法的避孕器具,避孕针剂和医疗信息。” 李满脸疑惑。“你是说你们贿赂政府官员是为了帮助第三世界国家?” 她放下酒杯直盯着他。“其实,正式的词语已经产生了变化。富国已在使用政治上非常正确的术语来称呼他们赤贫的邻邦。事实上,中央情报局就此印制了一份手册。因此,对于‘第三世界’你有了新的条目:LDC代表‘欠发达国家’,意思是他们处在发达国家统治集团的最底层。正式的LDC有一百七十二个,或者说是全世界大多数国家。接下来是LLDC。他们是‘最不发达国家’。他们是桶底,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四十二个。这或许让你吃惊,但这个星球上约有一半人生活在赤贫中。” “这样说就对了?”李说,“这就使贿赂和欺诈变得正确了?” “我没有让你宽恕其中任何一点。你是否同意我也不那么在乎。你想要事实,我就把事实告诉你。” “美国有很多对外援助。而我们不必掏一分钱。” 她瞪了他一眼,一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如果你跟我谈事实,你就输了。”她厉声说道。 “又来了?” “我一直在研究这件事——靠它生活——有十多年了!在这个国家,我们不让农场主种庄稼所付给他们的钱比海外人道主义援助所付的钱要多得多。在联邦预算中,外援只占大约百分之一,绝大多数流向两个国家:埃及和以色列。美国人每年花在化妆品、快餐和租借录像带方面的钱比我们十年里为第三世界国家饥饿儿童提供食品的钱还要多一百倍。我们可以用少于我们花在比尼娃娃上的钱来消除世界上不发达国家的十几种儿童顽99lib?疾。” “你真天真,费思。你和布坎南太概仅仅是把钱塞进了某些独裁者的口袋。” “不!这是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借口,而且也是我最反感的。我们设法弄到的钱直接划给了合法的人道主义援助组织,绝不会直接划拨给政府。在非洲国家我亲眼看到了很多穿着阿玛尼牌服装,开着梅塞德斯车的人,而婴儿们却在他们脚下挨饿。” “而这个国家就没有挨饿的儿童吗?” “他们获得了很多资助,而且他们有权得到这些。我所说的是丹尼和我有我们的安排,我们的安排包括外国的穷人。人类在死亡,李,成百万地死亡。世界各地都有儿童在夭折,只是因为没有受到重视。每天,每小时,每分钟。” “你指望我相信你们这样做是出于好心?”他看看房子的四周,“这完全不是一个施粥棚,费思。” “我跟丹尼一起工作的头五年里我于自己的工作,代理大客户,我挣了很多钱。很多钱。我会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是一个拜物主义的混蛋。我喜欢钱,我喜欢钱能买到的东西。” “后来呢?你找到上帝了?” “没有,他找到了我。”李看来糊涂了,费思立刻继续说道,“丹尼开始为外国的穷苦人向议员们游说。他不会取得任何收获。他不断地告诉我,没有人在乎。我们公司其他的合伙人对丹尼在慈善事业方面的努力感到厌倦了。他们想代理IBM公司或是菲利普·莫里斯公司,而不是苏丹饥饿的民众。一天,丹尼来到我的办公室,他说他组建了自己的公司,想让我跟他一起干。我们没有任何客户,可丹尼让我不要担心,他会照顾我。” 李显得很平静。“你不知道他在贿赂人,或是打算这么做,这些我相信。” “我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他都跟我说了。他想让我瞪大眼睛介入这件事。他就是这种风格。他不是那种骗子。” “费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同意了,即使知道你要犯法?” 她用冷冰冰的目光盯着他。“如果我能决定的话,那么香烟公司就能用棍子挑着癌症向有一副健康的肺的人出售;枪支制造商就能眼也不眨地向所有的人随意出售机关枪,我想我没有感到不值得。其实这里的目99lib?标使我感到自豪。” “拜物主义的混蛋变软了?”李轻蔑地说道。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反击道。 “你们俩是怎么做的?”李以诱惑的口吻说。 “我负责外围,对那些不在我们名单上的人做工作。同时,我也擅长使那些有声望的人出现在某种场合,甚至到国外去。选择照片,与议员们见面,互致问候。”她呷了一口酒,“丹尼负责里圈的事务。他对人们开展工作,而我就在外面推。” “你就这样一直干了十年?” 费思点点头。“大约一年前,丹尼的钱开始不够用了。我们游说的许多费用都是丹尼自己掏腰包。我们的客户并非能支付得起我们的任何费用。而为了那些我们正在贿赂的议员,他不得不把自己的钱投入到他所谓的‘信托’基金。丹尼是非常认真的。他是他们的托管人。他所承诺的每一分钱都在那儿。” “窃贼的荣誉。” 费思没有在意这刺耳的话。“这时他告诉我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向客户付款方面,他要为其他的目标而奋斗。我提出卖掉我的房子,就是这所房子,来筹集资金。他拒绝了。他说我已经做得够多了。”她摇摇头,“或许我还得卖掉房子——相信我,从来就没人能得足够多。” 她陷入了沉默,李的选择是不去打破它。她盯着他。“我们确实正在完成许许多多的善事。” “你想要什么,费思?你想让我为你鼓掌吗?” 她怒目注视着他。“你为什么不跨上那辆愚蠢的摩托车从我的生活中滚出去呢?” “好吧,”李平静地说,“既然你把你的所作所为看得这么崇高,你怎么会成了联邦调查局的证人呢?” 费思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就要放声大哭了。费思最后抬头看他的时候,显得非常苦恼,李感到自己的愤怒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丹尼的行为很古怪。我怀疑可能是有人看透了他的意图。我吓坏了。我不想进监狱。我不停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但他不跟我谈。他一直在逃避,变得越来越偏执了,最后甚至让我离开公司。我感到非常孤独,这是长期以来的第一次。就好像我又一次失去了父亲。” “于是你就去找了联邦调查局,试图进行一场交易。你换布坎南?” “不!”她大声说道,“绝不是!” “那又是什么呢?” “大约六个月前,有关联邦调查局破获了一个公职人员腐败大案的新闻报导连篇累牍,有一个防务供货商贿赂了几个议员以求获得一份金额巨大的联邦合同。防务供货商的几个雇员与联邦调查局取得联系,揭露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早些时候他们也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但被赦免以交换他们的证言和帮助。对我来说这听起来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或许我也能得到一项交易。既然丹尼不向我吐露秘密,我就决定自己去弄清楚。领头特工的名字被登在文章中:布鲁克-雷诺兹。我给她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从联邦调查局能得到什么,但有一件事我清楚:我不会立刻就告诉他们很多东西,不告诉他们名字和任何事情,直到我弄清情况再说。而且我有绝招。他们需要一个活着的证人,满脑子都是日期、时间、姓名、会议、投票记录和议事日程的证人,这样才管用。” “而布坎南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考虑到他雇人来杀我,我想他不知道。” “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他干的。” “噢,行了,李,还能是谁呢?” 李回想起他在机场看到的其他人。那人手里拿的是某种高技术气动枪。李曾在一次反恐怖研讨会上看到过这种枪的演示。枪和弹药完全是用塑料制造的,以便通过金属探测仪。你扣动扳机,压缩空气就射出一根细针,不是顶端涂上了致人死地的毒素,就是里面填充了毒素。比如说铊和蓖麻毒,或是长期以来行刺者喜欢的箭毒。由于在体内反应得太快了,还没有已知的解药。行动可以在人群中进行,受害者还没死,行刺者就逃离了。 “接着说。”他说。 “我提出让丹尼倒台。” “他们对此有什么反应?” “他们明确地表示丹尼就要垮台了。” “我不明白你的逻辑。如果你和布坎南要变成证人,那联邦调查局打算指控谁呢,是外国吗?” “不。他们的代表不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我说过了,钱不是直接划给政府的。而且像天主教救济中心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这样的组织也不会宽恕贿赂行为。丹尼是他们非正式的、不拿工资的院外常驻说客,但他们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他大约代理了十五个这样的组织。事情很难做。他们都有自己的议事日程,采取零星的方式。他们典型的做法是提出数百个单项议题的法案,而不是几个范围广泛的法案。丹尼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起工作,提出包含更广泛立法的少数法案。他教他们必须怎样做才会更有效。” “那么请确切地告诉我,你打算提出对谁不利的证言呢?” “我们收买的政客,”她不假思索地说,“他们只是为了钱才干的。他们对那些住在肝炎的天堂、两眼无神的孩子们麻木不仁。我每天都能从他们贪婪的脸上看出这一点。他们只是期待丰厚的回报——还以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你难道不觉得对这些家伙的惩罚太狠了点儿吗?” “你为什么还这么天真?你怎么看这个国家里被选出来的人?他们当选是因为那些组织选民的集团,他们控制着选民们选谁、选什么的决定。你知道这些集团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是大企业和特殊利益的代表,他们是每年填满政治候选人钱箱的财源。你真的以为普通人能参加五千美元一份的餐会?你真的以为这些集团出了那么多钱是出于集体主义心肠的善意?这些政客一旦掌权,你最好相信有人指望着他们付出。” “你是说这个国家所有的政客都腐败了。这仍不能说明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 “不是吗?密执安州的国会议员为什么会投票同意任何方案来严重伤害汽车制造业?你以为她能在任多长时间?还有加利福尼亚的高技术产业?还有中西部的农场主?还有南方的烟草业?从某方面讲,这就像一个自我完成的预言。劳资双方和其它的特殊利益集团都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很有钱,他们拥有政治行动委员会,还有院外说客把他们的信息不断地吹向华盛顿。大大小小的企业差不多雇了每个人。同样是这些人在选举中投票。他们根据自己的钱夹子投票。就是这样,这就是美国政治黑暗的大阴谋。我把丹尼当做第一个能战胜贪婪和自私的空想家。” “可对外援助又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这消息传出去,难道不会切断这个渠道吗?” “你说对了藏书网!你能设想因此而产生的所有的正面关注吗?地球上最贫困的国家被迫贿赂贪婪的美国政客以获得他们迫切需要的帮助,因为任何其它方式都办不到。你从媒体中获得诸如此类的消息,那么也可能产生某种真正的、实质性的变化。” “听起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我是说,继续。” “可能是这样,我的想法不是那么流畅。再猜一次会更容易,李。” 李仔细考虑之后又坐下。“好吧,好吧。你真的认为布坎南要杀你?” “我们是搭档、朋友。其实还不止如此。对我来说他在许多方面都像一个父亲。我……我说不清楚。也许他发现我去了联邦调查局。他会认为我背叛了他。这会迫使他孤注一掷。” “布坎南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说法很成问题。” 她好奇地看着他。 “记得吗,我还没有向布坎南报告?除非他还有其他人为他工作,否则就不会知道你在跟联邦调查局做交易。安排专业人员袭击需要时间。你不能叫来一个当地的枪手让他为你干掉某人并向你的信用卡收费。” “但他可能已经认识了某个雇用杀手,接着就计划把你置于被谋杀的处境。” 她还没说完李就开始摇头。“他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会在那儿。假如说你被杀了,我发现了,或许会去找警察并把结果告诉他们,这样他就会有问题,一切都会追溯到他那儿。为什么把那些痛苦都推给他自己呢?想想吧,费思,如果布坎南打算杀你,他就不会雇我了。” 她沉在椅子里。“我的上帝,你说的完全有道理。”费思考虑这一切的含义时,目光中充满了恐惧,“那么你是说……?” “我是说是其他人想让你死。” “谁?谁?”她几乎是喊着对他说。 “我不知道。”他说。 费思突然站起来盯着火苗。火焰的影子重叠在她的脸上。她说话时声音平静,几乎听天由命了。 “你经常见你的女儿吗?” “不经常。为什么?” “我本想婚姻和孩子都可以再等等。然后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一直等了十年。现在竟是这种结果。” “你还没有到自己的黄金岁月。” 她看着他。“你能告诉我我明天还活着吗?从明天往后一星期呢?” “谁也不能做出那种保证。我们随时可以去联邦调查局,而现在我们也许就该去。” “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在你刚刚跟我说了之后就去。” 他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啊?” 她挣脱他。“联邦调查局不会让我捎带丹尼。不是他进监狱,就是我进监狱。当我想起他幕后操纵要杀我,我可能就会回去作证。但我现在不能那样做。我不能成为他进监狱的因素。” “如果没有对你生命的威胁,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给他们下最后通牒。如果他们要我合作,那丹尼也得被赦免。” “假如他们拒绝你,就像他们已经做的呢?” “那么丹尼和我就会长期消失。不管怎么说,” 她的眼睛直盯着他,“我不准备回去。原因很多。不想死是首要原因。” “而这到底把我留在了什么地方?” “这儿不是一个很差的地方,不是吗?”费思轻轻说道。 “你疯了吗?我们不能永远呆在这儿。” “那我们最好想出另一个逃亡的地方。” “那我的家怎么办?我的生活呢?我确实有个家。你想让我就此放弃一切吗?” “想让我死的人无论是谁都会以为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也不安全。” “那由我决定,不是你。” “对不起,李。我从没想过任何其他人会卷进这件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 “还得有另一种方法。” 她朝楼梯走去。“我非常非常疲倦。还有什么要谈的吗?” “他妈的,我不能一走了之重新开始。” 费思刚上了一半楼梯。她停下来,转过身低头看着他。 “你觉得早上起来情况会好些吗?”她问道。 “不。”李坦率地说。 “这就是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原因。晚安。” “我为什么要认为你早就决定不回去了?就像你见到我的那一刻。” “李——” “你骗我跟你一起走,在机场上演了那愚蠢的花招,可我现在也卷进来了。多谢了,女士。”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错了。” “而你真指望我相信你?” “你想让我说什么?” 李抬头瞪着她。“就算这不过分,可我喜欢我的生活,费思。” “我很遗憾。”她跑上了楼梯。 第三十三章 李从冰箱中一把抓出一盒六听装的红狗牌啤酒,出门时砰的一声带上门。他在本田摩托车旁停下,考虑着他是否该跨上这台大机器一直开到他的汽油和钱用尽花光,神志不清。接着,另一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可以单独去联邦调查局。告发费思并宣称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而他确实一无所知。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什么也不欠这个女人的。 其实,她一直是痛苦、恐惧和濒死体验的根源。出卖她应当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决定。为什么不是呢? 他走出后门,上了通沙丘的便道。李本打算走到沙滩,看看大海,喝点啤酒,直到他的大脑停止思维或是想出一个能拯救他们两人的高明方案。或者至少能救他。出于某种原因,他回头看了一会儿那所房子。费思卧室里的灯亮了。小百叶窗放下了,但并没有关上。 费思进入视线时,李愣住了。她没有关上百叶窗。她在室内移动,消失在浴室中,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她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李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在看她。接到告发偷窥者电话的警察将结束李-亚当斯有魔法保护的生命中壮观的一天。 不知为何,其他住户都没有开灯;他可以安全地继续偷窥。她先脱下了衬衣,随后是裤子。她接着脱,直到整个窗子充满一片肌肤。她并没有套上一件睡衣甚至一件T恤衫。显然,这位收入颇丰的院外说客变成了光着身子睡觉的圣女贞德。李对毛巾下所暗示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也许她知道他就在这里,正在为他上演一幕脱衣舞。作为对毁坏他生活的补偿如何?卧室的灯熄灭了,李打开了一听啤酒,转过身朝海滩走去。节目结束了。 他到沙滩时已喝完了第一听啤酒。潮水开始上涨,他不必走得太远海水就没过了他的脚脖。他打开了另一听啤酒,向深处走去,海水已达到膝盖。海水冰凉,但他走得更深了,海水几乎到了大腿根,接着他停下来,原因很现实:一把沾了水的手枪不太管用。 他蹬着海水,回到岸边,扔掉啤酒,脱掉灌水的运动鞋便开始奔跑。他累了,但他的双腿似乎在不由自主地移动,他的四肢也在交叉运动,他大口地吸入雾蒙蒙的空气。他的笑容一闪而过,在他看来这是最快的一次。随后他倒在沙滩上,从潮湿的空气中吸取氧气。他先是感到热乎乎的,接着就变得冰凉。他想到了他的妈妈和爸爸,他的兄弟姐妹。他想像着自己的女儿雷内小时候从自己的大马上掉下来呼喊爸爸;他没有过去,她的哭喊声渐渐消失了。 他的血流似乎逆转了;一切都在倒退,不知道要退到什么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胸腔支撑不住了,不能容纳里面的一切。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步履蹒跚地慢跑到放啤酒和鞋子的地方。他在沙滩上坐了一会儿,听着大海向他咆哮,他又喝了两听红狗。他眯着眼睛,目光投向黑暗中。有意思。几听啤酒就能使他看清地平线边缘自己生命的尽头。总是在想什么时候会发生。现在他知道了。四十一年三个月零十四天,而天堂里的那个人已经把票撕给他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挥动双手。 多谢了,上帝。 他站起来朝房子走去,但他没有进去,而是走进了圈起来的院子。他把枪放在桌上,脱掉所有的衣服,跳进了游泳池。他估计水温大概在华氏八十五度。他立刻就不冷了,他潜入水中,碰到了池底,笨手笨脚地做了一个倒立,从鼻孔中喷出刚刚用氯气处理过的水,然后漂浮在水面上,注视着飘着云朵的天空。他又游了一会儿,练习蝶泳和蛙泳,接着漂到池边又喝了一听啤酒。 他爬上池边的台子,想到自己被毁掉的生活和那个造成这种结局的女人。他跳进水里,又游了几圈,爬上来不再游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很惊讶。真是出乎意料。他看着没有灯光的窗子。她睡了吗?她怎么能呢?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李决定去看个明白。谁也不能毁了他的生活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觉.99lib.。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见鬼!他瞟了一眼沾满沙子的湿衣服,又瞟了一眼窗子。他一口气喝下了一听啤酒,每吞下一口他的脉搏就像受到了阻塞。他不需要理清头绪。他要把手枪也留在这儿。如果情况失控,他不想首先逃跑。他把最后一听没打开的红狗扔到了栅栏外面。让鸟儿把它啄开喝上一口吧。他为什么要把乐趣享尽呢? 他不声不响地打开侧门,一步两级上了楼梯。他想踢开她的卧室门闯进去,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上。他推开门,朝里面瞥了一眼,使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他能看出她在床上,一段修长丰满的肉体。一段修长丰满的肉体。这短语对他浸透酒精的大脑来说,简直太有趣了。他向前跨了三大步就到了床边。 费思盯着他。“李。”从她说话的口气看,这不是一个问题。这只是一个他弄不清意?99lib?思的简单陈述。 他知道她能看出他赤身裸体。他相信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出他激情勃发。他的胳膊猛地伸过去揭开了她的被单。 “李?”她又说道,这次是问句。 他低头看着她优美的曲线和柔99lib.软的裸体。他的脉搏加快了,血液撞击他的血管,向一个受到极大委屈的男人传送勃发的神力。他粗暴地在她两腿之间揉搓,猛地压下去,胸膛贴着她的胸脯。她身体僵硬,没有做出抗拒的动作。他开始吻她的脖子,后来就停了下来。不是那么回事。没有温柔。他紧紧握住她的双腕。 她就躺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没有让他停下。这使他很恼火。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他想让她知道这是啤酒的缘故,而不是她。他想让她感觉到,让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她或是她的长相或是他对她的感觉,也不是其它什么。他是一个醉红了眼的王八蛋,而她是一块垂手可得的肉。这就是一切。 他放松了她。他想让她叫喊,狠狠地打他。然后他就会停下来。但不是现在。 她的声音透过了他所发出的响声。“如果你的胳膊肘能离开我的胸脯,我会很感激的。” 然而,他是不会停下来的。坚硬的胳膊肘压在柔软的肌肤上。国王与农民。给我吧,费思。把我彻底打垮吧。 “你不必以这种方式做。” “你想怎么做?”他声音含糊地问道。在海军时,在纽约上岸休假是他最后一次接近现在的醉态。他的太阳穴发出剧烈的疼痛。五听啤酒和几杯酒就把他完全打垮。上帝,他老了。 “让我在上面吧。你显然喝得太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话生硬,带有责备的口气。 “在上面。总是老板,甚至在床上?见你的鬼吧。”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碰到了一起。值得称道的是她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尽管通过她的躯体在他身下的张力他能感到穿透她身体的疼痛。他粗鲁地揉搓着她,野蛮地撞击她。但他没有试图进入她的身体。这并不是因为他醉得不能完成这种机械动作;而是因为即使酒精也不能让他对一个女人做那样的事。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她。但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李想让费思闻到他的汗臭,理解他烈酒和啤酒引发的情欲。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呢,没别的意思。”她说。 “见鬼!”他大喊道,“你真想让我这样干吗?” “你想让我叫警察吗?” 她的声音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冲击着他已经抽痛的脑壳。他在她身上犹豫不决,双手卡住她的胳膊,显露出鼓胀的三角肌。 他感到一滴泪花涌出眼睛,滚到脸颊上,就像一片飘荡的雪花——无家可归,跟他一样。“你为什么不狠狠地踹我呢,费思?”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李开始感到胃里一阵恶心,他的胳膊软下来。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他没等她说话便松开了她。 她抚摩着他的脸,非常温柔,就像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她轻轻地抹去了那滴眼泪。她说话时声音沙哑。“因为我毁了你的生活。” 他理解地点点头。“那假如我跟你一起跑,能每天晚上都这样吗?我的小狗饼干?”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她的手突然挪开,落在了被褥上。 他没有再握住她。 最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中令人麻木的忧伤,徘徊在绷紧的脖子和面部上的痛苦;他默默地施加,而她默默地承受的痛苦;她绝望的泪珠轮廓分明地贴在她苍白的面颊生。这一切就像灼人的热流掠过他的肌肤,撞击他的心扉,并使之蒸发。 他费力地离开她,步履蹒跚地走进浴室。他勉强地吐进了马桶,啤酒和晚饭出来的速度比进去时要快得多。随后,李踩着价格昂贵的意大利地砖出来了。 额头上冰冷的浴巾的刺激使他恢复了知觉。费思就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他。她似乎穿着一种长袖T恤衫。他可以感觉到她修长的小腿和纤细、弯曲的脚趾。李感到一条厚实的毛巾裹在腰间。他仍觉得恶心,浑身冰凉,牙齿也在打战。她扶他坐起来,接着又站起来,她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他穿着一条马裤。一定是她给穿上的;他不可能穿上。其实,他感到好像脚被吊?99lib.在直升飞机上捆了两天。他们一起吃力地走到床边,她扶他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 “我去另一个房间睡。”她温柔地说。 他一言不发,再一次拒绝睁开眼睛。 他可以听见她走到了门口。她就要出门时,他说:“对不起,费思。”他克制着自己;他觉得舌头就像一个大菠萝。 她关门之前,他听见她非常平静地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李,可我更对不起你。” 第三十四章 布鲁克·雷诺兹不慌不忙地打量着银行的内部。 这个支行刚刚开门,还没有顾客。换一种活法,她也许是在为将来抢银行而踩点。其实,这个想法使她脸上露出了不常有的笑容。她可以想像出好几种方案,但是桌子后面坐着的那个非常年轻的男人打断了她的思路,他的面前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支行经理助理。 她走近时,他抬起头来。 “我能帮助你吗?” 当联邦调查局的证件拿出来时。他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而且坐得更直了,似乎试图向她表明在他孩子气的外表之下,他确实是有骨气的。 “有问题吗?” “我需要你的帮助,索贝尔先生。”雷诺兹眼睛看着铜牌上的名字说,“这跟局里正在进行的一项调查有关。” “当然,的确,只要我能办到。”他说。 雷诺兹坐在他对面以平静而直截了当的方式说:“我有一把能打开这家支行的一个保险柜的钥匙。这是在调查中找到的。我们认为,无论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都会引起严重的后果。我需要打开那个保险箱。” “我明白了。好吧,那——” “我带来了账目报表,如果有帮助的话。” 她知道银行家喜欢文件;号码和统计数据越多越好。她把账目报表递给他。 他低头看着报表。 “你记得福兰克·安德鲁斯这个名字吗?”她问道。 “不,”他说,“但我来这个支行才一个星期。因为银行合并,永无休止的合并。” “我相信;就连政府也在精简机构。” “我希望不要裁减你们的人。犯罪太猖獗了。” “我想,作为银行管理者,你见得多了。” 年轻人看上去沾沾自喜,他呷了一口咖啡。 “噢,我能给你讲很多有关的故事。” “那肯定。有什么办法能找出安德鲁斯先生来开保险箱的频率吗?” “绝对有。现在把这些记录都输进了计算机。” 他往计算机里输入了账号,等着计算机嘎吱嘎吱地处理数据。“你想来一杯咖啡吗,雷诺兹侦探?” “谢谢,不要。这个保险箱有多大?” 他瞟了一眼报表。“从每个月的费用看,这是我们的一个豪华保险箱,宽度是双倍的。” “我想能装很多东西。” “空间很大。”他探过身来低声说道,“我肯定这跟毒品有关,是吗?洗钱,是这种事吗?我曾上过这门课。” “对不起,索贝尔先生,这是一项正在进行的调查,而我的确不能评论。这你理解。” 他立刻缩回身子。“绝对。肯定。我们都有规矩——你不会相信我们在这地方要对付的事情。” “肯定不会。计算机上有什么内容吗?” “噢,对。”索贝尔看着屏幕,“他的确经常来。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印一份记录。” “那就帮大忙了。” 一分钟后,当他们向保管库走去时,索贝尔开始显得紧张不安。“我在想我是否应该在楼上先核实一下。我是说我肯定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对打开保险箱的规定是极为严格的。” “我理解,可我还以为支行经理助理会有特权呢。我不会拿走任何东西,只是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根据我所找到的东西,保险箱可能得被没收。这也不是调查局第一次不得不这么做了。我承担一切责任。别担心。” 这似乎让年轻人松了口气,他们进入了保管库。他接过雷诺兹的钥匙并拿出自己的那把主钥匙,拉出了一个大箱子。 “我们有一间私人房间,你可以在那儿查看。” 他领她进了一问小屋,雷诺兹关上了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汗津津的。箱子里可能会有能毁掉任何成员的生活和职业的东西。她缓缓地掀开箱盖。她所看到的让她低声骂了一句。 现钞用结实的橡皮筋整齐地捆在一起,旧钱,而不是新钱。她迅速地点了一下。好几万。她盖上盖子。 她开门时,索贝尔就站在小屋的外面。他把保险箱送回保管库。 “我能看看这个箱子的签名记录吗?” 他给她看了签名记录。这是肯·纽曼的手迹;她非常熟悉。一个被谋杀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还有用化名存放的满满一箱钱。让上帝帮他们吧。 “你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了吗?”索贝尔问道。 “我要封存这个箱子。任何人要想进入,你必须打这个电话号码找我。”她把她的名片递给他。 “这很严重,是吗?”索贝尔对自己被派到这家支行突然显得很不高兴。 “感谢你的帮助,索贝尔先生。我会联系的。” 雷诺兹回到车上,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安·纽曼的住宅。她从车上打了电话,看看这女人是否在家。葬礼计划三天后举行。这将是一件大事,局里和来自全国执法机关的高官要员都要参加.99lib?。参加葬礼的车队将会排得特别长,穿过一排排面色忧郁、受人尊敬的联邦特工和身着蓝色服装的男男女女。联邦调查局埋葬以身殉职的特工时,给予他们应得的最大荣誉和尊严。 “你找到什么了,布鲁克?” 安·纽曼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她的发式很优美,脸上露出一丝化妆的痕迹。雷诺兹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说话声。她来时已有两辆车停在前面。大概是家庭成员和朋友前来吊唁。她还注意到餐厅桌子上的几大盘食物。烹饪和吊唁似乎具有讽刺意味地相伴而行;显然,悲痛最好用填饱的肚子来消化。 “我要看看你和肯的银行账户。你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吗?” “好吧,钱财方面一直是由肯来料理的,但我肯定都在他的办公室里。”她领着雷诺兹沿门厅而去,他们进了肯在家里的办公室。 “你们有往来的银行不止一家吧?” “只有一家。这我确实知道。我总是收到邮件。只是那一家银行。而且我们只有支票账户,没有储蓄账户。肯说他们支付的利息是个笑话。他善于理财。我们有一些不错的股票,孩子们也有他们的大学账户。” 安寻找记录的时候,雷诺兹无所事事地四下打量着房间。一个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各种颜色的硬塑料盒子。她上次来访时曾注意到装在透明塑料盒中的钱币,可她确实没有特别注意这些东西。 “这些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安看着她指的地方。“噢,这是肯的体育运动明信片。还有钱币。他很喜欢这些。他甚至还修了一门课程,获得了为卡片和钱币分级的证书。差不多每个周末他都要去参观这样那样的展览。”她指着天花板,“这就是这里装防火探测器的原因。肯确实害怕失火,尤其是这间屋子。都是纸和塑料。一会儿就可以被烧毁。” “我真吃惊,他竟能为收藏找到时间。” “哦,他挤时间。他确实喜欢。” “你和孩子们曾跟他去过吗?” “没有。他从来也没有请我们去。” 她的声调使雷诺兹终止了这方面的问题。“我不愿这么问,不过肯有人寿保险吗?” “有。很多份。” “至少你不必为此担心了。我知道这是微不足道的安慰,但有很多人从来也不考虑这些事情。一旦出了什么事,肯显然想让你们大家得到照顾。爱的行动往往比话语更有说服力。”雷诺兹是真心的,然而那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是太虚弱了,于是她决定就此打住。 安拿出一个三英寸大小的红色笔记本递给了雷诺兹。 “我想这是你要找的。抽屉里还有更多。这是最近的一本。” 雷诺兹低头看着活页封面。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一个塑料薄膜压制的标签,说明里面包含当年的支票账目报表。报表整齐地附着标签,按月份顺序排列,最近的一个月在最前面。 “注销的支票在另一个抽屉里。肯把它们分年保存。” 见鬼!雷诺兹把她的财政记录分类保存在卧室不同的抽屉里,甚至保存在车库里。来雷诺兹家收税对会计师来说是一场最糟糕的噩梦。 “安,我知道你有客人。通过这些我自己就能看出来。” “你要愿意可以把它们带走。”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在这儿看看。” “好吧。你想来点儿喝的或吃的吗?主知道我们有很多吃的。而且我剐刚新煮了一壶咖啡。” “其实咖啡就不错,谢谢。放上一点奶油和糖。” 安突然显得很紧张。“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发99lib.现了什么。” “我想在开口之前绝对要弄清楚。我不想弄错。”雷诺兹端详这个可怜的女人的面部时,感到了深深的内疚。此刻,她让这男人的妻子在不知不觉中帮她做有可能玷污她丈夫声誉的事情。 “孩子们能撑得住吗?”雷诺兹问道,尽量想摆脱背叛的感觉。 “我想就跟其他任何一个孩子一样。他们一个十六,一个十七,所以他们比五岁的孩子更明白事理。但是仍然很难。对我们大家。我不再放声大哭的惟一原因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已哭干了眼泪。我把他们送到学校。我想顶多也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成群结队的人进来谈论他们的爸爸。” “你可能是对的。” “你只能尽力而为。我知道总是有这种可能性的。上帝。肯当了二十四年特工。他惟一一次因公受伤是他的车胎漏气时在换轮胎的过程中扭伤了腰。” 想到此,安脸上闪现出一丝笑容。 “他甚至说到了退休。当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也可能会搬家。他母亲住在南卡罗来纳州。她到了需要有一家亲人住得近一点儿的年纪了。” 安看来好像又要哭了。如果她哭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雷诺兹不知道是否也会跟她一起哭。 “你有孩子吗?”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一个三岁,一个六岁。” 安笑了。 “噢,还是孩子。” “我明白他们年龄越大就越难对付。” “好吧,咱们可以这样说,事情就变得越复杂。从吐口水、叫骂、拉屎撒尿到为衣服、男孩子和零花钱而争吵,你要经历这一切。大约到了十三岁,他们突然变得不能容忍妈妈爸爸了。这很难办,但他们最终会回过头来。这时候你又为酗酒、汽车、性关系和毒品的事担心得不得了。” 雷诺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嘿,我等不及了。” “你在局里干了多长时间?” “十三年。当了一年极为令人厌烦的社团律师之后就参加局里的工作了。” “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雷诺兹注视着她。“有时确实是。” “你结婚了吗?” “依照法律意义是已婚,但几个月后就不是了。” “对不起。”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抚养孩子?” “绝对。” “这还不错。孩子们属于母亲,我不在乎那些政治上正确的人们怎么说。” “我想我的情况是——我每天的工作时间很长,难以预计。我所知道的就是孩子们属于我。” “你说你有法律学位?” “乔治敦大学的。” “律师能挣很多钱,而且也不比联邦特工更危险。” “我想没有。”雷诺兹最终意识到了谈话的走势。 “你也许会考虑换换职业。现在疯子太多了。枪也太多了。肯开始在局里工作的时候,还没有那些刚刚不用尿布的孩子就端着机关枪四下里把人射倒,好像他们是漫画里的人一样。” 雷诺兹对此无言以对。她站在那里,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想着自己的孩子。 “我给你拿咖啡去。” 安随手关上门,雷诺兹坐到身边的椅子里。她突然产生了幻觉,她的身体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口袋里,看手相的人向失去亲人的孩子们说出了坏消息。这话我跟你们的母亲说过。见鬼。她摆脱了这些想法,打开笔记本。安妮端着她的咖啡回来了,随后就把她自己留在那儿。雷诺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她找到的东西令人心烦意乱。 至少在过去的三年中,肯·纽曼在他的支票账户上存过款,而且都是现金数额不大的存款——这里一百,那里五十——存入的时间没有什么规律。她拿出索贝尔给她的数据单,目光从上到下扫过纽曼去开保险箱的日期。多数与他在支票账户上存款的日期相符。开保险箱,存入现金,取出一些现金再存人家庭银行账户,她推测。她也考虑到他会去另一家支行存钱。他不会以福兰克·安德鲁斯的名义从保险箱中拿出现金,再以肯·纽曼的名义存入同一家支行。 这一切都说明这是一大笔钱,但还不是巨额财产。问题是支票账户的总余额从来也不是很大,因为账户中总有开出的支票在减少余额。她也注意到纽曼的联邦调查局工资单上的支票是直接存入的。而且大量开出的支票都是给一家股票中介公司的。 雷诺兹在另一个存放文件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些记录,并很快确认尽管纽曼远不算富裕,但他有一些不错的有价证券在运作。记录表明他在认真地投入。由于牛市仍然势头很好,他的投资收益相当丰厚。 除了存入现金,她正在查看的内容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省下钱,投资搞得不错。他虽不富裕,但很舒服。投资账户的红利也存人了纽曼的支票账户,使收入情况更加模糊。简言之,如果你没有真正地仔细审查,就很难做出这个特工的财政状况值得怀疑的结论。除非你知道保险箱里的现金,否则,钱的数量从表面看不足以成为仔细查阅的依据。 令人疑惑的是她所看到的保险箱里现金的数量。为什么把那么多钱放在不生利息的保险箱里?几乎使她同样迷惑的是她还没有找到的东西。当安进来看她时,她决定直接问她。 “我在这儿没有找到任何抵押契约和信用卡支付情况的记录。” “我们没有抵押契约。这么说吧,我们有过一份三十年的抵押,但是肯支付了额外的款项,我们终于提前付清了抵押。” “他干得真不错。什么时候付清的?” “我想大概是三四年前吧。” “那么信用卡呢?” “肯信不过信用卡。买东西的时候,我们就用现金。日常用具、服装、甚至汽车。我们从不买新的,只买用过的。” “噢,这很精明。节省了大量的开支。” “正像我说的,肯善于理财。” “我要是早知道他这么擅长,我就请他帮我了。” “你需要看看其它什么东西吗?” “恐怕还有一样东西。如果你有过去几年的税务申报单,我想看看。” 对雷诺兹来说,现在保险箱中的大量现金有了意义。假如纽曼购买所有的东西都支付现金,他就不必把钱存入支票账户。当然,对于像抵押契约、日常用具和电话单,他要开出支票,因此,他必须存入现金以支付这些账目。而这也意味着对那些他没有存入支票账户的现金来说,没有记录表明他曾拥有保险箱中的那笔现金。现金毕竟是现金。这也意味着国税署没有办法知道纽曼曾拥有这笔钱。 他明智地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样的房子,没有价格昂贵的轿车,他也没有那种愚蠢的、让那么多窃贼马失前蹄的购物癖。没有抵押契约,也不用信用卡支付,他有大量的自由现金流动;若不仔细检查,这似乎能解释他经常做股票投资的能力。 只有像雷诺兹一样潜心探究的人才能揭示实情。 安在贴墙摆放的金属档案柜中找到了过去六年的税务申报单。申报单就像他的其它财务记录一样整理得很好。迅速浏览了过去三年的申报单后,证实了雷诺兹的怀疑。表上所列的仅有的收入是纽曼在联邦调查局的工资和各种各样的投资收益、红利和银行利息。 雷诺兹放下文件,披上上衣。“安,很遗憾,我不得不在你对付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来做这一切。” “是我请你帮忙的,布鲁克。” 雷诺兹又被负疚的感觉刺了一下。“好吧,我不知道能帮多大忙。” 安抓住了她的胳膊。“现在你能告诉我所发生的情况吗?肯做错了什么吗?”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发现了一些我无法解释的东西。我不能对你撒谎,这些东西很麻烦。” 安慢慢地把手缩回去。“我猜你会把你的发现报告你的上司。” 雷诺兹注视着这女人。从理论上讲,她该做的是直接去找职业责任办公室并把一切都告诉他们。职业责任办公室形式上是在调查局的保护伞之下,但实际上是司法部下属的部门。职业责任办公室负责调查联邦调查局人员的渎职行为。他们对细节的完全把握闻名遐迩。职业责任办公室的调查能让联邦调查局最难对付的特工惊慌失措。 是的,只从照章办事的角度来看,这根本不用动脑筋。假如生活只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站在雷诺兹面前的痛苦女人使她的决定简单多了。最后,她站到了人性一边,暂时忘却了调查局的规定。肯·纽曼将被作为英雄安葬。这个人当了二十多年特工;至少他应该享有这样的待遇。 “从某种角度讲,是的,我得上报我的发现。但不是马上。”她停顿了一下,抓住了女人的手,“我知道葬礼举行的时间。我要跟大家一起去,向肯表达我们的敬意。” 雷诺兹拥抱了安,让她放心,然后就走了。她思绪纷乱,感到有点摸不着头绪。 如果肯·纽曼接受了非法的钱,而且有一段时间的话,那么他会泄露雷诺兹的调查结果吗?他会出卖其它调查结果吗?他只是一只向出价最高的人出卖的鼹鼠?还是为同一伙人工作的经常性的告密者?假若果真如此,那这伙人为什么会对费思·洛克哈特感兴趣?里面包含着外国人的利益。洛克哈特就是这样跟他们讲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吗?纽曼一直在为一个外国政府工作,而这个外国政府又恰好卷入了布坎南的阴谋? 她叹了口气。整个案情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几乎想跑回家去把被子一盖,蒙头大睡。但她不能,她要回到自己车上,开回办公室,继续寻找案子的突破口,就像她多年来处理的数百件案子一样。她赢得的比她失去的要多。而这正是她这个行当中所有人的最大愿望。 第三十五章 李因宿醉而醒得很晚,他决定以跑步来使自己清醒。起初,他在沙滩上每跑一步都头疼得要命。 随后,当他松弛下来,呼吸着凉飕飕的空气时,感到海风吹到脸上,他跑到大约一英里的时候,烂葡萄和红狗的感觉消失了。他回到岸边的住房,绕了游泳池,收回衣服和手枪。他坐在躺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他回到屋里时,闻到了咖啡和鸡蛋的味道。 费思在厨房正往一个杯子里倒咖啡。她穿着牛仔裤,一件短袖上衣,光着脚。看见他进来,就又拿出一只杯子倒上咖啡。此时,这种表现伙伴关系的简单动作使他很满意。接着,他头天晚上的行为把这种感觉冲得一干二净,就像海浪残忍地冲走了沙筑的城堡。 “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一天呢。”她说。她的声调过分地随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着他。这是李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他该说什么呢?嘿,对于昨天晚上那小小的性骚扰我很抱歉。 他来到厨房,用手指拨弄着杯子,堵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块东西能把他憋死。 “有时候你要是做了最愚蠢、最不可原谅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跑到你倒下为止。”他瞟了一眼鸡蛋,“闻起来不错。” “比不上你昨天晚上做的那顿饭。可我得再说一遍,我可不是厨房里的高手。我想我是那种只能做客房服务的姑娘。可我敢肯定这你已经看出来了。”她向灶具移动时,他注意到她走路时脚有点跛。同时,他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腕上的淤血。在他冲动地用枪把自己的脑浆射出来之前,他把手枪放在了餐桌上。 “费思?” 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继续搅动盘子里的鸡蛋。 “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会离开的。”李说。 她似乎在考虑他的话的时候,他决定说出他在跑步时一直在考虑的想法。“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我对你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可原谅的。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有,也不愿做那样的事情。那不是我的做法。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能责怪你。可这是真的。” 她突然转向他,目光炯炯。 “好吧,我不能说我没有设想过我们之间会发生的事情,即使我们处于噩梦之中。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又猛地转过身去。 他眼睛向下看着,微微点点头。她的话使他倍加伤心。 “你看,我在这儿有点进退两难。我的良知和良心告诉我应该脱离你的生活,这样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不会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我不想把你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尤其是在外面有人要杀你的时候。” 她关了炉灶,摆好两只盘子,把鸡蛋铲人盘中,在两片烤面包上抹好奶油并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餐桌上。李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她缓慢地移动,她的泪水打湿了脸颊。两只手腕上的淤血就像套住灵魂的永久枷锁。 他坐在她对面,慢慢地吃鸡蛋。 “昨晚我本可以阻止你。”她直率地说道。泪水从脸颊滑落下来,可她并没有去擦。 李感到自己的双眼因涌满泪水而火辣辣的。 “我真希望你阻止我。” “你醉了。我并不是说这就是你可以这样做的借口,可我知道如果你没喝醉,你不会那样干。而且你也没有一直做下去。我倒愿意相信你永远也不会堕落到那种程度。其实,我要不是绝对肯定的话,你出去的时候我会用你的手枪毙了你。”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恰当的措辞,“或许昨晚我对你所做的比你对我所做的更为可怕。” 她推开盘子,看着窗外就要放晴的天空。 她再次开口时,幽远而充满沉思的、难以理解的声调既有希望又有悲伤。 “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自己的一生。我想当一名护士,然后再当医生。我要结婚,生十个孩子。费思·洛克哈特医生要在白天拯救生命,然后回到家里去见爱她的好丈夫,做自己好孩子的好妈妈。多年来跟我父亲搬来搬去,我只想要一个家。我要在那儿度过我的余生。我的孩子们总是,总是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在我只有八岁的时候,这似乎很简单,很……容易实现。” 她终于用纸餐巾轻轻沾沾眼泪,似乎此时才感到脸上的泪水。 她抬头看着李。 “可我却过着这种日子。”她的目光扫过令人愉快的房间,“其实,我的运气相当好,挣了很多钱。我还有什么抱怨的呢?这是美国梦,不是吗99lib??金钱?权力?拥有美好的东西?我甚至还以做点善事来结束,即使我的做法是非法的。但后来我放弃了,毁掉了一切。最好的愿望,可我最后退了出来。跟我父亲一样。你说得对,果子只能掉在树下。” 她又一次停下来,摆弄着手中的银餐具,把叉子和奶油刀垂直摆放在一起。 “我不想让你走。”说完她就站起来,大步穿过房间,然后跑上楼梯。 李听见她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站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很有弹性。他知道这不是阳光的作用。他冲了淋浴,换了衣服,又回到楼下。 费思的房门依然关着,无论她在里面做什么他都不愿打扰她。由于神经还没有放松,他决定花上一小时来完成彻底地擦擦枪这件世俗的琐事。枪沾上盐和水对武器有害,而自动手枪的娇气是众所周知的。如果弹药的质量不是很高,你可以肯定这东西打不准而且会卡壳——一粒小沙子能造成同样的故障。而清理自动手枪的时候你又不能像清理左轮手枪那样只扣动扳机使干净的旋转弹膛转过来。等把枪摆弄好了,你也就被打死了。到目前为止,李感到幸运的是当他绝对需要开火的时候,这玩艺儿是极其可靠的。小巧的史密斯和威森手枪射出的九毫米子弹具有极强的杀伤力。无论什么东西被击中,都会倒下。他暗自祈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也不要用这支枪。因为这可能意味着有人向他开枪。 他装满了十五发子弹的弹匣,把弹匣插入枪把,把一颗子弹顶上膛。他关上保险,把枪插进枪套。他想骑上本田摩托车去商店买一份报纸,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精力也没有欲望来干这件简单的事情。他也不想把费思一个人留下。她下楼时,他想在那儿。 李走进厨房想在水槽边喝点水,他向窗外瞟了—眼,心几乎跳了出来。路对面,在一望无际的、又高又密的灌木墙上方,一架小飞机突然跃入视线!李这才想起费思跟他提起过的跑道。跑道就在房子对面,被树丛遮挡着。 李匆匆来到前门看飞机降落。等他走到门外时,飞机已经消失了。此时,在树丛上方嗡嗡叫的只剩下飞机的尾翼。飞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继续飞快地朝前滑去。 他上了二楼的前阳台,看着飞机缓缓停下来,乘客下了飞机。一辆车在等着接他们。行李被卸下来装进车里,在离费思房子不远处,车载着客人穿过树丛中一小片修整过的开阔地。飞行员从双引擎飞机上下来,检查了几个零部件,然后又爬上飞机。几分钟后,飞机滑向跑道另一端调过头来。飞行员开足马力,轰鸣着沿他来的方向驶向跑道,接着,以优雅的动作抬起机头,升人空中。飞机朝海面飞去,转了一个弯,不久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李回到屋里想一边看电视,一边听听费思的动静。他搜寻了差不多一千个频道,最后确定绝对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内容,于是就玩了一会儿单人纸牌游戏。他输得太多了,他又打了十几把,结果都一样。他来到楼下,在游戏室打了几局台球。午饭时,他做了一份金枪鱼三明治和牛肉大麦汤,在能俯瞰游泳池的桌边吃着。他看到同一架飞机在1点钟左右又一次降落。乘客下来后飞机又飞走了。他想敲开费思的屋门,看看她是否饿了,随后又放弃了这种想法。他在游泳池中.99lib.游了一会儿,然后躺在凉爽的水泥地上享受强烈的日光。晒太阳的每一分钟他都感到内疚。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开始考虑做晚饭。这次他要上去叫费思,让她吃饭。他正要上楼时,她打开门走了出来。 最先映人眼帘的是她的穿着:一件紧身白色短布裙,配着一件浅蓝色棉布衬衫。她光着两腿,脚上穿一双式样简单的便鞋,看上去很时髦。她的发型很精致;一点淡妆突出了她的脸型,而淡红色的口红使她看上去更加完美。她拿着一个小包。棉布衬衫遮住了手腕的淤血。他想这也许是她选这件衣服的原因。她的脚好像不跛了,谢天谢地。 “出去吗?”李问道。 “吃饭。我饿了。” “我正要去做点什么呢。” “我倒想出去吃。我得了室内热。” “那你要去哪儿呢?” “哦,其实我还以为我们会一起去呢。” 李低头看着自己褪色的咔叽裤,甲板鞋和短袖马球衫。“跟你在一起,我看来有点衣衫褴褛。” “你看上去很好。”她瞟了一眼枪套里的枪,“我要把六连发留下。” 他看着她的裙子。“费思,我不知道你这样的穿着坐在摩托车上会不会舒服。” “乡村俱乐部只有半英里远。那儿有一家公共餐厅。我想我们可以步行。看来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李终于点了点头,他明白出去是很有道理的,有很多理由。“听起来不错,我马上就来。”他跑上楼,卸下手枪放进他房间的抽屉里。他往脸上撩了些水,用水抚平了头发,抓过上衣,在前门找到了费思;她正在打开报警器。他们离开房子,穿过公共道路。 他们上了与主干道平行的便道,随着太阳落山,天空由蓝色变成粉红色,他们缓缓朝前走。公共地带的装饰灯亮了,地下喷水设施也开始喷水了。压力很大的喷水声对李来说很惬意。灯光使漫步充满情调,他想。整个地方似乎洋溢着飘渺的光芒,好像他们处于照明完美的电影情节之中。 李抬起头,恰好看到一架双引擎飞机飞过来着陆,他摇摇头。 “冷天早上我看见这玩艺的时候吓得灵魂出窍。” “也会吓着我的,不过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是坐飞机来的。刚才是晚上的最后一班飞机。现在天太黑了。” 他们到了饭店,饭店的装饰显然是以船舶为主题的,前门有一个船上的大舵轮,墙上挂着潜水头盔,天花板上吊着鱼网,多结的松木墙板,绳索做成的扶手和栏杆,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族柜,里面放着城堡、植物和各式各样、四处窥视、模样奇特的鱼。服务员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他们穿着航海制服。 在费思和李的餐桌旁服务的尤其活泼可爱。她记下了他们的酒水。李选了冰茶。费思要了白酒加汽水。完事之后,女招待开始以有点颤抖的女低音欢快地唱了一首当日的特色歌曲。她一走,费思和李四目相觑,接着就笑了。 他们等酒水的时候,费思四下打量着餐厅。李瞟了她一眼。“看见熟人了?” “没有。我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几乎从来不出门。我害怕碰上熟人。” “酷一点儿。你看上去跟费思·洛克哈特大不一样。”他上下打量她,“我早该说这话,可你看来真的……好吧,你今天晚上确实很漂亮。我是说的确不错。”他突然显得有点尴尬,“我并不是说你一直不漂亮。我是说……” 由于根本不知道怎么说,李陷入沉默,靠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菜单。 费思看着他,感到跟他一样尴尬,她心里明白,但唇边仍露出笑容。“谢谢。” 他们在那儿愉快地度过了难得的两小时,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讲述着以往的旧事,更深入地了解对方。由于是淡季,又不是周末,其他顾客也不多。他们吃完饭,接着喝了咖啡,又分享了一大块可可奶油馅饼。他们支付了现金,留下非常慷慨的小费,这可能会让他们的女招待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歌唱。 费思和李缓缓地往回走,呼吸夜间清新的空气,消化他们刚刚吃下的食物。他们没有回住所,费思把小包放在海滨住宅的后门便领着李向海滩走去。她脱掉自己的便鞋,他们继续在沙滩上漫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清新的微风阵阵袭来,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人。 李看着她。“出来吃饭真是个好主意。我确实很愉快。” “你愿意的时候,确实讨人喜欢。” 他看来有点心烦,后来他意识到她是在戏弄他。 “我想一起出来吃饭也意味着某种新的开端。” “这想法的确在我心里出现过。”她停下来坐在海滩上,双脚埋在沙子里。李仍然站在那里,眺望远处的大海。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李?” 他挨着她坐下,脱掉自己的鞋子,脚趾拱进沙子里。“我们要能留在这里就太好了,但是我想我们不能。” “那我们去哪儿?我一出门就精神焕发。” “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在圣迭戈有一些好朋友。像我一样的私家侦探。他们认识所有的人。如果我提出来,我肯定他们会帮我们越过边境进入墨西哥。” 费思看来对这个主意并不热心。“墨西哥?从墨西哥又去哪里呢?” 李耸耸肩。“我不知道。我们也许能弄到一些假证件,用这些假证件去南美洲。” “南美洲?你去种可卡因,我去妓院?” “你看,我去过那儿。那里并非只有毒品和妓女。我们会有很多选择。” “只有上帝知道谁在追他们的两个逃犯。”费思低头看着沙子,怀疑地摇摇头。 “假如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洗耳恭听。”李说。 “我有钱。有很多钱在瑞士银行的几个户头上。” 他看来疑惑不解。“确实有这种事情?”“噢,是的。你可能听说过那些全球性的阴谋?还有统治这个星球的秘密组织?好吧,这全是真的。” 她笑了,把沙子撒在他身上。 “那好,如果联邦调查局搜查你的家和办公室,他们会找到这些记录吗?假如他们知道账户的号码,他们就能把它标出来。查出这些钱。” “瑞士号码账户的全部目的就是要确保绝对保密。如果随便哪个人一打听,瑞士银行家就把有关的情况四处乱说,他们的整个体系就会毁于一旦。” “联邦调查局可不是随便哪个人。” “别担心,我没有保留任何记录。我带着存取的信息呢。” 李看来仍然没有被说服。 “这么说你必须去瑞士才能得到这笔钱?因为你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去那儿开的户头。银行指定了一位信托人,是一个银行雇员,他有代理权,能亲自处理转账。相当复杂。你得出示存取号码,说出正确身份,然后提供你的签名,他们会与档案中的签字对比。” “因此从那时起你就给信托人打电话,而他为你办理所有的手续?” “对。过去我曾办过一些小额业务,只是核实一下是否有效。是同一个人。他知道我,能辨别我的声音。我给他号码和我想让钱转到的地址。做成了。” “你知道你不能以费思·洛克哈特的支票账户存款。” “我知道,但我在这儿有一个以公司的名义开的银行户头。” “而你是作为公司官员的签名者。” “对,以苏珊娜·布莱克的名义。” “问题是,联邦调查局知道那个名字。记得吗,在飞机场。” “你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少个苏珊娜·布莱克吗?” 李耸耸肩。“这倒是真的。” “所以至少我们有钱过日子。这钱不会让我们永远维持下去,但这多少是个安慰吧。” “是个安慰就不错了。” 他们陷人了沉默。费思紧张不安地看着他,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大海。 他盯着她,已经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了?我的下巴上沾着可可馅饼吗?” “李,等钱一到,你可以拿一半就离开。你不必跟我一起走。” “费思,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一切。” “不,我们没有。其实是我命令你跟我一起来的。我知道你不把我带回去是很难办的,但至少你有了到某个地方去的钱。你看,我甚至可以给联邦调查局打个电话。我会告诉他们你没有卷进来。你只是不了解情况才帮助我。这样你就可以脱身了。然后你可以回家。” “谢谢,费思,但是让我们每次一步一步地走。我知道你安全了才能走。” “你肯定吗?” “是,我肯定。直到你让我走,我才走。即使你让我走,我仍会暗地跟踪,确保你没事。”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李,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永远感激不尽的。” “就把我当成一个你从来也没有过的大哥吧。” 他们的眼神中所包含的绝非兄妹间的爱。他低头看着沙地,想抬起头来。费思回过头来看着海水。 过了一会儿,李把目光投向她时,费思摇着头露出了笑容。 “你在想什么呢?”他问道。 她站起来低头看着他。“我在想我想跳舞。” 他抬头惊讶地盯着她。“跳舞?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我们在这儿还剩下多少个晚上?两个晚上?三个晚上?然后就要出发并在我们的后半生扮演逃亡者的角色?来吧,李,晚会的最后机会。”她脱下毛衣扔在沙滩上。白色的连衣裙上印着细条纹。她从肩膀上脱掉了连衣裙的带子,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差点没使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她朝他伸出手。“来吧,大男孩。”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但李还是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事先声明,我很久没有跳舞了。” “你是拳击手,对吗?你的舞步大概比我好。我先领着跳,然后就该你了。” 李犹豫不决地迈着舞步就松开了手。“这很傻,费思。如果有人看见怎么办?他们会以为我们是疯子。” 她固执地看着他。“我已经用了我生命中过去的十五年来担心大家对各种事情的看法。可现在,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可我们什么音乐也没有啊。” “哼一首曲子。听风的声音,风就要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风真的来了。起初,他们跳得很慢,李感到手忙脚乱,而费思也不善于领舞。随后,他们渐渐熟悉了各自的动作,开始在沙滩上转起了大圈。大约过了十分钟,李的右手舒适地搭在费思的臀部,她的手环绕在他的腰间,他们的另一双手交叉在一起,举到齐胸的高度。 接着,他们显然变得更为大胆,开始做一些旋转和其它的大舞蹈团怀旧的摇摆动作以及林迪跨步。即使在坚硬的沙滩上,这类动作也很难做,但他们尽了很大的努力。任何一个观看的人都会以为他们不是陶醉其中,就是在展示青春的风采、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从某种意义上讲,两种观察都是正确的。 “自从高中毕业我就没跳过,”李笑着说,“三狗之夜乐队的演出是当时的大事,但不是班尼·古德曼。” 费思一言不发,旋转着,围绕着他上下起伏。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具挑逗性;白色火焰中的弗拉曼柯舞蹈家。 她撩起裙子以便使自己更加自由地跳动,李看到她雪白的大腿时感到心.99lib.跳加速。 他们甚至大胆地跳进水中,跳着越来越复杂的舞步,溅起巨大的水花。有几次他们跌倒在沙滩上、甚至倒在又咸又凉的海水中,但他们又站起来继续跳。还不时地来上一段华丽的组合舞步,完美的动作使他们两人像舞会上韵中学生一样气喘吁吁、咧嘴大笑。 他们终于跳到两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的笑容消失了,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旋转停止了,他们粗重的呼吸缓和了,随着旋转圈子的缩小,他们的身体贴在了一起。最后,他们几乎完全停下来,只是站在那里缓缓地左右摇摆,当晚的最后之舞,互相拥抱着对方,脸挨得很近,四目相对,海风吹拂着他们,海浪翻滚着拍击海岸,星星和月亮从空中注视着他们。 费思终于从他身边离开,她眼帘沉重,她的四肢又一次按着一首默默无声的曲调充满情欲地舞动。 李伸手要把她拉回来。 “我不想再跳了,费思。”他的意思非常明确。 她也向他伸过手去,接着,她猛推了一下他的胸部,像抽动的鞭子,他躺倒在沙滩上。她转过身去跑了,他抬头看的时候,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让他不知所措。他咧嘴笑了,跳起来追赶她,在海边住宅的台阶上抓住了她。他把她搭在肩膀上,扛着她走完了剩下的路,她的双腿和双臂挣扎着,毫无结果地抗拒着。他们都忘了房子的报警系统开着,从后门进去了。费思不得不疯狂地跑到前门及时关上报警器。 “上帝,差点没出事。好像我们真想让警察过来。”她说。 “我不想让任何人过来。” 费思紧紧地抓住李的手,把他领进自己的卧室。黑暗中他们拥抱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轻轻地前后摇摆,似乎要把他们在海滩的动作延伸到这更为温馨的地方。 最后她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有一段时间了,李。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声调差不多有点尴尬,费思对承认这一点确实感到尴尬。她不想让他失望。 他轻轻地抚摩着她的手指,互相注视着对方,波涛声从敞开的窗口传来。她想这很惬意,水声、风、肌肤相亲;这是一个今后很长时间内她不可能再经历的时刻。 “这对你来说相当不容易,费思。” 这话让她很惊讶。“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即使在黑暗中,他的双眼发出的光芒也爱抚着她,拥抱着她——像是在保护她,她感觉到了。五年级的浪漫情怀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而她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一个男孩。一个无与伦比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权力。她打量着他。不,绝对不是一个男孩。 “因为我难以相信你曾拥有一个与我对你有同样感觉的男人。” “说起来当然容易。”她低声说道,尽管事实上他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她。 “我不是这样的。”李说。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真诚,没有一丝油嘴滑舌的口吻;在过去的十五年中,费思一直在自己的圈子中努力做自己的工作,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然而谈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发现自己在脱李的衣服,随后他也脱下她的衣服。李一边脱她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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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一边抚摩她的肩膀和脖子。他粗大的手指极其温柔。她还以为他的手会很粗鲁呢。 他们所有的动作都不慌不忙,很自然,似乎他们在长期幸福的婚姻生活中已经历了成千上万次,寻找合适的部位去爱抚,去使对方满意。他们钻进被子。十分钟后,李倒下来,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费思在他身下也气喘吁吁。她亲吻着他的脸,他的胸,他的胳膊。他们的汗水融合在一起,他们的四肢交合在一起,他们躺在那里谈论着,不慌不忙地亲吻对方,在两小时中他们时睡时醒。大约在凌晨三点钟,他们又一次做爱。随后他们俩筋疲力尽地酣睡。 第三十六章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雷诺兹正坐在桌边。是乔伊斯·贝内特,代理雷诺兹离婚案的律师。 “我们有个问题,布鲁克。你丈夫的律师刚刚打来了电话,他大声咆哮着说你隐匿财产。” 布鲁克难以置信地沉下脸。“你是当真的?好吧,告诉他让我来处理。我可以用额外的钱。” “这不是玩笑。他给我电传过来一些他说是刚刚发现的账目清单。是孩子们名下的。” “看在上帝分上,乔伊斯,那是孩子们的大学账户。史蒂夫了解这些情况。这就是我没有把它们列入我的财产的原因。再说,那些账户上只有几百美元。” “事实上,我看到的是每份清单上有五万美元的余额。” 雷诺兹的嘴巴发干。“这不可能。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另一个麻烦是这些账户是未成年人监护人账户。这就意味着这些账户只要捐赠者和受托人授权是可以撤回的。你是列出的受托人,而我正在推测你大概也是存款的捐赠者。实质上,这是你的钱。你应该及早告诉我这些情况,布鲁克。” “乔伊斯,没有什么要告诉你的。我不知道那些钱是从哪儿来的。账目清单显示了存款的来源吗?” “是几次通过电汇转过来的大致相等的数额。没有表明钱是从哪里汇来的。史蒂夫的律师威胁说要去法院告你欺诈。布鲁克,他还说他给调查局打了电话。” 雷诺兹紧紧握住电话,僵硬地坐在那里。“调查局?” “你敢肯定你不知道钱是从哪儿来的吗?是从你父母那儿吗?” “他们没有那笔钱。我们能追踪这笔钱吗?” “这是你的账户。我想你最好做点什么。告诉我进展情况。” 雷诺兹挂了电话,茫然地盯着桌上的报纸,她在心中回想着最新的进展。几分钟后电话又一次响起时,她几乎不想接,她知道这是谁。 保罗·费希尔对她讲话时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必须立刻去胡佛大厦。这就是他跟她说的一切。 她下楼去车库时,有几次她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她的本能告诉她,她被召去,是要参加判处自己职业死刑的会议。 胡佛大厦的会议室很小,没有窗户。保罗·费希尔在那儿,还有局长助理弗雷德·梅西。梅西坐在桌首,手指转动着一支铅笔,他一直注视着她。她认出了屋里的另两个人:调查局的律师和一个职业责任办公室的高级调查员。 “坐下,雷诺兹侦探。”梅西语气坚定地说。 雷诺兹坐下了。她没有任何罪过,那么她为什么感觉像袜子里藏了一把血淋淋的刀的查理·曼森呢? “我们有些情况要跟你讨论。”他瞟了一眼调查局的律师,“不管怎么说我得建议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有权让律师在场。” 她试图做出惊讶的样子,但却不能,因为刚刚接到了乔伊斯·贝内特的电话。她肯定在他们看来她不自然的反应反而更让她显得有罪。她在考虑贝内特打电话时所选择的时间。不大相信阴谋的雷诺兹突然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观点。 “我为什么需要律师?”梅西看着费希尔,他转向雷诺兹。 “我们接到了代理你丈夫离婚案的律师打来的电话。” “我明白了。好吧,我刚接到我的律师打来的电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其他人一样对那笔进入我账户的款项一无所知。” “真的吗?”梅西怀疑地看着她,“你是说有人最近把成千上万的美元倾入你孩子名下的账户是一个误会?而这笔钱却完全是由你控制的。” “我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看。但我会找出答案的,我向你保证。” “正如你所理解的,时间的选择使我们深深地陷入了困境。”梅西说。 “没有我陷得深。担风险的是我的名誉。” “其实,我们担心的是调查局的名誉。”费希尔莽撞地指出。 雷诺兹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着梅西。“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这不会影响我的调查。我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梅西低头膘了一眼面前的卷宗。“对此你很肯定吗?” 雷诺兹看着卷宗。这是经典的审讯技术。她自己过去也常常使用。你暗示掌握了他有罪的证据,如果他说谎会被识破,并希望他会崩溃,以此来吓唬被审讯者。惟一的问题是,她不知道梅西是否真的在吓唬她。她突然明白了被审问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玩。 “我对什么很肯定?”她问道,以赢得时间。 “你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我对那个问题很恼火,先生。” 九九藏书他用食指轻叩卷宗。“你知道对肯·纽曼的死我深感苦恼的是什么吗?是他被谋杀的那天晚上接替了你的位置的事实。是你的指示。要不是你那道命令,他今天还活着。不是吗?” 雷诺兹满脸涨得通红,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你是在指控我卷入了肯的谋杀案吗?” “请坐下,雷诺兹特工。” “是吗?” “我是说巧合,假如是一次巧合,这让我感到不安。” “这是一次巧合,因为我不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要杀他。如果你能想起来,我赶到的时候几乎及时阻止了这件事。” “几乎及时。这很方便。差不多就像预先设置好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一次巧合,还是完美的时机选择?也许是太完美的时机选择?”梅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正在办另一件案子,比我预想的结案时间早了一点。霍华德·康斯坦丁诺普尔可以证实这一点。” “噢,我们计划跟康尼谈。你和他是朋友,对吗?” “99lib?t>我们是职业上的同事。” “我肯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任何使你受牵连的话。” “我肯定如果你们问他的话,他会告诉你们事实。” “那么你是说肯·纽曼被谋杀与你账户上出现的钱无关了?” “让我把话说得比刚才更强硬一点儿。我是说这全是狗屁!如果我有罪,我为什么还让人把十万美元在如此接近肯被谋杀的时间里存入我的一个账户中?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太显眼了吗?” “但这并非真是你的账户,对吗?是你孩子们名下的。而根据你的个人记录,你还有两年才会得到局里的五年支票。我很怀疑这笔钱到那时还会不会进入你的账户,而且到那时候,一旦有人发现这笔钱曾在你的账户上出现过,我肯定你就得找出充分的理由了。问题的要害是,如果你丈夫的律师没有查明.99lib.这一点,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几乎不能说显眼。” “好吧,如果这不是一个错误,那就是有人在陷害我。” “确切地说是谁在那样做呢?” “杀害肯的人,是试图杀害费思·洛克哈特的人。也许他害怕我太接近了。” “那么是丹尼·布坎南在陷害你了,你是想这样说吗?” 雷诺兹瞟了一眼调查局的律师和职业责任办公室的代表。“他们有权听到这些吗?” “由于这些新的指控,你的调查已经成为次要的了。”费希尔说。 雷诺兹瞪着他,怒火不断上升。“指控!这全是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 梅西打开了卷宗。“看来你是说你擅自调查肯·纽曼的财政状况也是胡说八道了?” 听到这话,雷诺兹愣住了,然后突然坐下。她把汗津津的手掌贴在桌子上试图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的脾气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在做对他们有利的事情。的确,费希尔和梅西对她显而易见的沮丧,交换着在她看来是满意的目光。 “我们跟安·纽曼谈过了。她跟我们讲了你所做的一切。”费希尔说,“我简直说不清你违犯了多少条局里的规定。” “我是要保护肯和他的家人。” “噢,得了吧!”费希尔大声说道。 “这是真的!我打算去职业责任办公室,但葬礼前是不会去的。” “你可真是太体谅人了。”费希尔讽刺道。 “你为什么不下地狱呢,保罗。” “雷诺兹特工,你说话文明点儿。”梅西命令道。 雷诺兹坐下用手揉着额头。“我能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所做的事情的吗?安·纽曼来找你们了?” “如果你不介意,由我们来问问题。”梅西靠过身子,手指搭起了金字塔,“你在保险柜里到底发现了什么?” “现金。很多。成千上万。” “还有纽曼的财务记录?” “许多无法解释的收入。” “我们也跟你去过的银行支行谈过了。你告诉他们除了你自己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打开保险箱。你还跟安·纽曼说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不告诉局里的人。” “我不想让任何人接近那笔钱。这是物证。我告诉安在我深入调查前保持沉默。这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全,直到我查出谁是幕后操纵者。” “还是你想争取时间把这笔钱攫为己有?肯死了,安显然不知道她丈夫有一个保险箱,你就成了惟一知道钱在那儿的人。”梅西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小眼睛就像两颗子弹向她射去。 费希尔尖声插进来:“令人费解的是纽曼死后你打开了装有数万美元的保险箱,而保险箱是他以假名租用的;几乎就在同时,你控制的账户注入了十万美元。” “如果你出于某种原因,想说我为了那保险箱里的钱把肯杀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安打电话请我帮忙。她要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肯有一个保险箱。直到肯死后我才知道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你的说法。”费希尔说。 “这是我知道的。”雷诺兹火气十足地答道。她看着梅西。“我被正式指控了吗?” 梅西靠在椅子上,双手托着后脑勺。“你必须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糟糕。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 “我能看出你的怀疑是如何得来的。但是如果你给我机会——” 梅西合上卷宗站起来。“你被停职了,雷诺兹特工,立刻生效。” 雷诺兹震惊不已。“停职?我还没有被正式指控呢。你甚至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据能说明我做错了什么。可你们竟停了我的职?” “这还不太糟糕,你应该感激才对。”费希尔说。 “弗雷德,”雷诺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把我从这项任务中弄走我能理解。你可以把我调到别处,由你来调查,但不要停我的职。局里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我有罪。这不对。” 梅西的脸色一点也没有缓和。“请把你的证件和随身武器交给费希尔特工。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得离开本地区。” 雷诺兹面无血色,她倒在椅子上。 梅西走到门口。“你极为可疑的行为,以及一名特工被谋杀,还有身份不明的人假扮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报告,都不允许我做出只把你调开的选择,雷诺兹。如果像你声称的那样,你是无辜的,那么你会被重新任命,工资、职务和职责都不会改变。而我会绝对确保对你的名声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毁坏。假如你有罪,好吧,你比多数人更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梅西随手关上了门。 雷诺兹站起来要走,但费希尔挡住了她的去路。 “证件和枪。现在交出来。” 雷诺兹掏出证件和枪递了过去,好像交出的是她自己的一个孩子。她看着费希尔得意洋洋的样子。“嘿,保罗,别太高兴了。我被宣布无罪的时候,你会看上去连傻瓜也不如的。” “宣布无罪?今天结束以前你要不被软禁就算幸运了。可我们不想让这个案子泄露出去。如果你想逃跑,我们会监视的。所以想也别想。” “我做梦也不会那样想。等我要回我的枪和我的徽章的时候,我要留在这儿,再看看你的脸色。别担心,我是不会让你拍我马屁的。” 雷诺兹穿过门厅,出了大楼,感觉好像整个局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 第三十七章 李先于费思起床,冲了淋浴,换好了衣服,然后站在床边,注视着还在梦中的她。有一会儿,他让自己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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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度过的美好的夜晚。他知道这已经永久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这一想法把他吓了个半死。 他下了楼,履稍微慢了一点。他身体的某些部位疼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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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这并非完全因为跳舞。他走进厨房煮咖啡。煮咖啡的时候,他考虑着昨晚的事情。在李的心目中,他已经对费思·洛克哈特做出了有力的承诺。对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老派的情感,但跟一个女人睡觉就意味着你对她有很深的感情,至少对李来说是这样的。 他倒了一杯咖啡,走出去坐在厨房外面的平台上。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是一个暖洋洋的阳光灿烂的日子,但远处,李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云层在逼近。暴风雨来临之前,双螺旋桨飞机载着又一批乘客飞过来着陆。费思曾告诉他在夏季的几个月里,飞机每天大约要飞十个航班。现在已减到三个航班,早上、中午和傍晚。到目前为止,飞机上的乘客没有一个留在这条街上。他们驾车到别处去了,.99lib.这对李倒挺合适。 李在喝咖啡的时候断定,虽然他刚刚认识她几天,但他确实对费思有这种感情。他想非常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们的关系确实是建立在最不稳定的基础之上的。在她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之后,李知道他要恨这女人也是有道理的。 那天晚上对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后,无论醉了没有,她都应该厌恶他。他爱费思·洛克哈特吗?他知道眼下他不想离开她。他想保护她,使她免受伤害。他想抱住她,跟她一起度过每一分钟,是的,以极其旺盛的精力与她做爱,只要他的身体能承受。这能称为爱吗? 从另一方面讲,她参与了贿赂政府官员的阴谋并和其他人一起被联邦调查局通缉。是的,他边想边叹了一口气,情况确实非常复杂。恰恰就在他们要出发去那连上帝也不知道的地方之前。他们去教堂或是找地方官结婚是不可能的。说得对,神甫,我们是逃亡夫妻。请你快点好吗? 李眼珠一转,拍拍额头。结婚!上帝啊,他疯了吗?或许这是他的感觉,那么费思呢?或许她采取的是露水夫妻的立场,虽然他观察到的这个女人所有的行为都与这种结论背道而驰。她爱他吗?或许他作为她的保护者的角色吸引了她,而她迷恋上了他。昨天晚上可以解释为酒精的作用,他们沉醉在周围的危险之中,也许只是纯粹的肉欲。而他也不准备去问她的感受如何。她的麻烦够多了。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不久的将来。骑本田摩托车横穿全国去圣迭戈是最佳方案吗?先去墨西哥再去南美洲?当他想起被抛置身后的家人时,因内疚而感到极度的痛苦。接着,他想到另一件事:他的名誉,他的家人会怎么想呢?假如他跑了,就等于承认了某些罪行。他们逃跑时如果真被抓住了,谁还会相信他们呢? 他颓然倒在椅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全然不同的计策。几分钟之前,逃跑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费思不想回去帮他们把布坎南送进监狱,这是可以理解的。李对那样做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尤其是听说他一直在贿赂那些政客的原因之后。其实,丹尼·布坎南反倒应该被当做圣人。正在这时,一个想法在他头脑中形成了。 李回到屋里,从咖啡桌上拿起他的手机。他有一种大分钟协议,免收长途电话费和漫游费,因此他几乎不再使用他的有线电话。协议包括语音留言、文本留言和主叫身份识别。甚至还包括标题新闻,你可以查阅最近发布的新闻,你的股票行情,不管你有没有。 李最初开始做私家侦探的时候,使用的是一台IBM打字机,电话是时髦的按键式的,而吐出热敏卷纸的电传机则是那些最大的公司才有的。那是不足十五年前的事情。现在他手掌中握着的是全球通。变化这么快可不是什么好事。可现在,离了这些可恶的东西谁还能活呢? 他扑通一声倒在沙发上,盯着吊扇缓缓旋转的木质扇叶,仔细掂量着他打算要做的事情的得失。随后,他打定了主意,从后口袋中掏出他的皮夹子。客户最初给他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在里面,他现在知道他的客户是丹尼·布坎南。这是一个他无法追根求源的人。接着疑虑就笼罩了他。如果他错了,布坎南卷入了追杀费思这件事该怎么办?他站起来,踱着步子。他向窗外望去,蓝天不见了,他只看到了可能产生的灾难随着滚滚乌云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逼近了。不管怎么说布坎南雇了他。从理论上讲他在为这个人工作。也许到了该汇报的时问了。他默默地念了一句祷告词,他拿起手机,看着那张纸,拨了号码。 第三十八章 保罗·费希尔倾过身去以阴谋家的口吻跟他说话时,康尼看来并不高兴。 “不管你跟我们是怎么说的,我们有各种理由相信她卷入了此事。” 康尼瞪着他。他讨厌费希尔的一切,从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岩石般突出的下巴到他笔直的身姿和笔挺的衬衫。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半个小时了。他已经告诉了费希尔和梅西他的看法,他们也说了他们的看法。他们谁也不准备妥协。 “保罗,这完全是一派胡言。” 费希尔靠在椅子上看着梅西。“你听到了事实。你怎么能坐在那里为她辩护呢?” “因为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怎么样?” “你有什么事实根据吗,康尼?”梅西想知道。 “我一直坐在这里跟你们讲事实,弗雷德。我们在农业部刚刚得到了有关另一个案子的线索。那天晚上布鲁克根本不想让99lib?肯和洛克哈特一起去。她想去。” “也许她跟你是这么说的。”梅西答道。 “你看,我有二十五年的经验,经验告诉我布鲁克·雷诺兹是非常清白的。” “她调查了肯·纽曼的财政状况而没有告诉任何人。” “好了,特工违反规定这又不是第一次。她得到了新线索,想一查到底。可她不想把肯的尸体和他的荣誉一起埋葬。除非她能断定。” “那么她孩子的账户上的十万美元呢?” “栽赃。” “谁栽赃?” “这正是我们得弄清楚的。” 费希尔沮丧地摇摇头。“我们打算跟踪她。每一分钟,直到我们破了这个案子。” 康尼靠过身去,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的两只大手甩向费希尔的脖子。“保罗,你应该做的是追查肯被谋杀的线索。是去追踪费思·洛克哈特。”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康尼,我们要开始调查。” 康尼扭头看着弗雷德·梅西。“如果你想跟踪雷诺兹,我是你的人选。” “你!不可能!”费希尔抗议道。 “听我说完,弗雷德,”康尼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梅西,“我承认,形势对布鲁克不妙。但是我也知道局里没有比她再好的特工了。可我不想看着一个优秀特工的职业生涯由于某人错打了一个电话就被冲进?99lib?马桶。我自己也被那样对待过,对吗,弗雷德?” 梅西对这最后一句话显得紧张不安。在康尼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他缩在椅子中。 “弗雷德,”费希尔说道,“我们需要一个独立的人——” 康尼打断他道:“我也可以是独立的人,如果我错了,那么布鲁克就完蛋,而我会第一个向她宣布这个消息。可我敢打赌她会回来取回她的警徽和手枪。事实上,十年来我是看着她管理着这整个可恶的地方的。” “我不知道,康尼。”梅西开始说道。 “我想有人欠着我这次机会,弗雷德,”康尼非常平静地说道,“你以为呢?” 一阵久久的沉默,费希尔左右打量着他们两人。 “好吧,康尼,你跟踪她,”梅西说,“你要定期向我汇报。把你看到的不折不扣地告诉我,不要夸大也不要缩小。我就指望你了,看在过去的分上。” 康尼从桌旁站起来,向费希尔投去胜利的目光。 “先生们,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费希尔跟着康尼走到走廊里。 “我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但记住这一点:你的职业生涯已经有了一个黑点,康尼,承受不了另一个了。你向梅西报告的所有情况我都想了解。” 康尼把比他高得多的费希尔挤到墙边。 “听着,保罗,”他停顿下来,完全是为了抓住费希尔的上衣,“我明白,从理论上讲你是我的上司。但是别把这跟实际情况搅在一起。” “你踩到安全线上了,康尼。” “我喜欢不安全,保罗,这正是我加入调查局的原因。这正是我带枪的原因。我曾经用我的枪杀过人。你呢?” “你不讲道理。你是在抛弃你的职业。”费希尔感到墙壁贴在背上;康尼继续靠过去,犹如一根倾斜的橡木压在木桩栅栏上。 “不对吗?好吧,让我给你讲讲这里面的道理。有人在陷害布鲁克。那么这人是谁呢?这一定是局里有人泄了密。有人想毁坏她的名誉,把她九九藏书搞下去。如果你问我的话,保罗,你正在竭力做这件事。” “我?你是在指控我泄密?” “我没有指控任何火任何事。我只是提醒你,在我们发现泄密者之前,所有的人,我是说所有人,从局长到下边这些扫厕所的都是我本子上的怀疑对象。” 康尼离开了费希尔。“祝你愉快,保罗。我要出去抓几个坏蛋。” 费希尔在他背后瞪着他,慢慢地摇摇头,眼中几乎露出了恐惧的目光。 第三十九章 李拨打的电话号码是与一个传呼机相联的,因此,只要一拨通,布坎南马上就会知道。传呼机响的时候,布坎南正在家中为闹市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一次会议往文件箱中装文件,这家事务所正在为布坎南一个客户的利益工作。他早已对这该死的传呼机能否再响不抱希望了,可它真响起来的时候,他想他要中风了。 现在,布坎南显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怎样才能查阅传呼内容、回电话而不让桑希尔知道呢?他想出了一个方案。他叫来了司机。当然,他是桑希尔的人。总是这样的。他们朝闹市区的律师事务所开去。 布坎南进了大楼。他以前曾经来过,非常了解这里的布局。他没有去电梯间,而是通过主厅穿过一道也作为后入口的后门进入了停车场。他乘电梯下了两层,走出来穿过地下大厅进了停车层。紧靠大厅出口的右侧有一个付费电话。他投入硬币,拨通了能让他提取留言的号码。他的推理很明确:假如桑希尔能在成千上万吨钢筋水泥下截.99lib.获任意一个有线电话,那么他本人就是魔鬼,而布坎南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能击败他。 留言中李的声音不自然,话也不多,而对布坎南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他留了一个号码。布坎南拨了这个号码。有人立刻接了电话。 “布坎南先生吗?”李问道。 “费思好吗?” 李松了一口气。他就希望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这向他说明了很多问题。但是,他仍得提高警惕。“证实一下真的是你:你给我寄过一包资料。你是怎么寄的,里面是什么?快让我知道答案。” “私人信使。我用的是快递服务。包里有一张费思的照片,五页她和我公司的背景情况,联系电话,我所关心的事情的概况以及我想让你做的事情。里面还有五千美元的现金,面值全是五十元和二十元的。我三天前还往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在你的电话上有留言。现在请告诉我费思没事儿。” “她很好,就现在而言。但我们有一些问题。” “我们是有一些问题。我怎么知道你就是亚当斯呢?” 李立刻开动脑筋。“我在黄页电话号码本上做过一个大广告,上面有一个老式放大镜和其它内容。我有三个兄弟。最小的在亚历桑德拉南面的一家摩托车商店工作。别人叫他苏格兰人,但他在大学的外号叫摩托车,因为他打橄榄球而且跑得非常快。如果你愿意可以给他打电话,核实之后再给我打过来。” “不必了。我相信你。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跑?” “好了,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要跑。” “全告诉我吧,亚当斯先生。什么也别漏99lib?掉。” “好吧,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能肯定我是否能信任你。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呢?” “你先跟我说说费思为什么去联邦调查局。这些我都知道。然后我就告诉你你在跟谁作对,而这不是我。我要是告诉你是谁,你会认为是我。” 李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他听到费思起床后大概朝浴室走去了。好,开始。“她受到了惊吓。她说你最近行为反常,有点神经过敏。她曾想跟你谈谈,可你把她赶了出来,甚至让她离开了公司。这让她更恐慌了。她害怕当局找你的麻烦。她去联邦调查局是想让你去作证。做出对那些你在贿赂的人不利的证言。你们俩断绝了关系,各自走开了。” “这完全不可能。” “好吧,正像她喜欢对我说的,再想想就容易了。” “这么说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差不多吧。她以为你可能是那个要杀她的人。但我消除了这个看法。”我希望我是对的。 “我是在费思失踪之后才知道她还去了联邦调查局。” “追她的不只是联邦调查局。还有一些其他人。他们去了机场。他们带的东西我只在反恐怖研讨会上看到过。” “谁组织的研讨会?” 这个问题让李迷惑不解。 “反恐怖主义的事是由官方的代理人操办的。你知道,我想是中央情报局的人。” 布坎南说:“好了,至少你遇上了敌手而你仍然活着。这就好。” “你是在说……”热血突然涌上李的鬓角。“你说的话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咱们权且这么说吧,亚当斯先生:费思不是惟一为某个杰出的联邦机构工作的人。至少她的卷入是自愿的。而我不是。” “噢,见鬼。” “说得温和点,对。你在哪儿?” “为什么?” “因为我要见你。” “那你怎么才能不把暗杀团也带到我们这儿呢?我认为你受到了监视。” “不可思议的、令人吃惊的严密监视。” “好吧,那你就到不了任何接近我们的地方了。” “亚当斯先生,我们惟一的机会是一起干。这可以从远处干。我得去见你,因为我认为你来这儿是不明智的。” “你说服不了我。” “假如我甩不掉他们,我就不去。” “甩掉他们?嘿,你以为你是谁,是霍迪尼再世吗?好了;让我告诉你,即便是霍迪尼也甩不掉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的人。” “我既不是间谍也不是魔术师。我是一个卑微的院外说客,但我有一个优势:我比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更了解这座城市。我在高层和底层都有朋友。眼下,他们对我同样有价值。你放心好了,我能孤身一人找到你们。然后我们就能够死里逃生了。现在我想跟费思说话。” “布坎南先生,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这是个好主意。” 李猛地转过身,看见费思站在楼梯上,她穿着一件T恤衫。“是时候了,99lib.李。其实,早该这样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递过电话。 “你好,丹尼。”她对着电话说。 “上帝,费思,对不起。为了这一切。”布坎南说了一半,声音就沙哑了。 “我该道歉的。因为我去了联邦调查局才引起了这场噩梦。” “好了,我们得结束它。我们最好能一起干。亚当斯怎么样?他很能干吗?我们会需要支援的。” 费思看了一眼李,他正焦虑地看着她。“依我有根据的见解,我们在这方面没有问题。其实,那可能是我们备用的王牌。” “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我会尽快去的。” 她告诉了他。她还告诉了布坎南她和李知道的一切。她挂断电话后抬头看着李。 他耸耸肩。“我想我们只能试试了。否则我们的后半生就只有在逃亡中度过了。” 她坐在他的腿上,双腿九九藏书高高抬起,她的头贴着他的胸膛。“你做得对。无论谁卷入此事,他们都会发现丹尼是一个强硬的对手。” 然而李的希望却一落千丈。中央情报局。雇了杀手,他们人数众多,精通各种各样令人厌恶的东西:计算机、卫星、隐蔽作战、带有毒弹头的气动枪,都为他们所用。如果他聪明的话,他该把费思放在本田车上逃之天天。 “我要去冲个淋浴,”费思说,“丹尼说他要尽快赶到这儿。” “对。”李说,眼中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费思上楼时李拿过了电话,他瞟了一眼,愣住了。李·亚当斯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如此震惊过。加上过去几天中所发生的事件,他惊讶的标杆几乎达到了太阳的高度。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信息简明扼要,几乎使李极其强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上面写着:费思·洛克哈特交换雷内·亚当斯。还附有一个电话号码。他们想用他的女儿交换费思。 第四十章 雷诺兹双手捧着一杯茶坐在客厅里,眼睛盯着渐渐熄灭的火。她能记起的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呆在家里是她休产假时和大卫在一起。她儿子看见她进门时跟罗斯玛丽一样惊讶。大卫正在小睡,罗斯玛丽正忙着洗衣服。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另一个平常的日子。雷诺兹盯着壁炉里的余火,希望自己生活中的某些事,任何事都能正常。 天开始下起大雨,这与她倍感压抑的心境完全吻合。被停职了。没有枪和证件,她感到赤裸裸的。这么多年来在局里从未出过差错。可现在她距职业被毁掉只有一步之遥了。那她还能做什么呢?她能去哪儿呢?如果她没有工作,她丈夫会来要孩子们吗?如果他要的话,她能阻止他吗? 她放下茶杯,踢掉鞋子,陷进沙发。大股泪水开始迅速地涌出来,她用一只胳膊压在脸上,既要擦干眼泪又想压低抽泣的声音。门铃的响声让她坐了来,她抹了一把脸去开门;她透过窥视孔看到的竟是霍华德·康斯坦丁诺普尔。 康尼站在他刚刚拨旺的炉火前暖手。尴尬的雷诺兹迅速地用纸擦了擦眼睛。他不可能没看见她猩红的眼睛和泪痕斑斑的脸颊,她知道,但他知趣地什么也没说。 “他们跟你谈了?”她问道。 康尼转过身来,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坐下的时候点点头。 “我自己也差点被停职。再有两秒我就会出拳猛揍费希尔,那个披着特工皮的混蛋。” “康尼,别为我而毁了你的职业。” “如果我打了那家伙,相信我,那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你。”似乎要强调这一点,他把自己的指关节掰得发出很大的响声,接着他看着她。“让我痛心的是,实际上他们认为你在某种程度上卷入了此事。我告诉了他们真相。又有了情况,我们得办另一件案子。你想去处理洛克哈特的案子,因为你和她有关系,可我们被指派去的农业部那边还有一个潜在的告密者。我告诉他们你跟所有脱身的人同样烦恼,因为你不知道肯跟着洛克哈特是祸是福。” “还有呢?” “还有他们不听。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为钱?他们跟你说钱的事了吗?” 康尼缓慢地点点头,又突然把脑袋伸过来。对于一个大块头,他的动作可以说是迅速而灵巧的。 “我不愿意在你倒下的时候再踏上一只脚,可你到底为什么绕着纽曼的账户嗅来嗅去而不告诉任何人呢?比如我?你知道,由于多种原因,侦探们都是俩人一起去的,绝不只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的屁股。现在,除了安·纽曼,连个屁也没人替你放。可对他们来说,她算不了什么。” 雷诺兹甩开双手。“我一万年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我要善待肯和他的家人。” “好吧,假如他被收买了,肯或许不需要这种善意。而这是来自他的一个好朋友的。” “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腐败了。” “现钞以假名存入保险箱?是啊,我想每个人都这么干,是吗?” “康尼,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调查肯的财政状况?我难以相信安会给局里打电话。是她请我帮忙的。” “我问了梅西,可他是一个嘴巴很紧的人。把我也看做敌人。我也四处打听了一下,我想有人打电话告密。当然是匿名的。梅西告诉我你大喊这是诬陷。你知道吗,我认为你说得对,即使他们没有诬陷。” 康尼在门口一出现就令人欣慰。他对她仍然忠实,这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也要善待他。特别是他。“你看,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对你的职业没有什么好处,康尼。我肯定费希尔会派人跟踪我。” “其实,我就是来跟踪你的。” “你在开玩笑。” “不,我绝对没有。我说服了局长助理。赢了几分。梅西说是看在过去的分上。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在过去这些年里是弗雷德·梅西让我去埋头办理布朗斯维尔案件的。如果他认为这就把我们扯平了,那他就是死脑筋。但别太激动了。他们知道我会竭力保护我自己。这也就是说,如果你垮了,他们也不必把责任推到别处。包括推给对你忠实的人。” 康尼停下来,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局助?想想吧,这个缩略词确实挺合适的。梅西也是个卑鄙小人。” “你不大尊重这一连串的命令。”雷诺兹笑了,“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康斯坦丁诺普尔侦探?” “我认为你把事情搞糟了。你不过是做了让局里挽回脸面的替罪羊。”他冒失地说道。 雷诺兹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就不会说得好听点。” “你是想让我浪费时间那么做?”康尼站起来,“还是想洗清你的名誉?” “我得洗清我的名誉。否则的话,我就失去了一切,康尼。我的孩子、我的职业。一切。”雷诺兹感到99lib?t>自己又在颤抖,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此抗拒自己感到的恐慌。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刚刚获悉自己怀孕了的高年级学生。“可我被停职了。没有证件,没有枪。没有权威。” 康尼穿上大衣,答日:“好了,你有我呢。我有证件,一把枪,这行当干了二十五年之后,我虽然还是一个卑微的外勤特工,可我最会利用权威了。穿上你的衣服,咱们去追洛克哈特吧。” “洛克哈特?” “我认为我们放了她,支离破碎的情况就对在了一起。他们做得越多,你的责任就越小。我和暴力犯罪科的伙计们谈过了,他们马不停蹄,边干边等实验室的结果和其它没有用的东西。现在梅西让他们全力以赴,认真地对付你的事,把洛克哈特暂时放在一边。你还不知道吧,甚至还没人到她家去查找线索。” 雷诺兹看起来挺可怜。“我们对这整个事情的反应太快了。肯被杀了。洛克哈特跑了。机场的惨败。接着就是亚当斯公寓里自称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我们一直就没有真正抓住机会进行正经的调查。” “因此我认为我们得趁热打铁,抓住一些线索。比如在这个地区核查亚当斯的家庭成员。我弄到了名单和地址。如果他跑了,他会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帮助他。” “康尼,你这样做会遇到大麻烦的。” 他耸耸肩。“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另外,我们也不会再有小队督察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但是她由于自己的愚蠢而被停职了。” 他们相对而笑。 康尼接着说道:“所以,作为副手,我有权调查一个碰巧落在我头上的正在调查的案件。给我的指示是找到洛克哈特,所以这是我打算去做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我跟你一起干。我已经跟暴力犯罪科的伙计谈过了。他们知道我要干什么,因此我们不会碰上调查亚当斯亲戚的另一个小组。” “我得告诉罗斯玛丽我可能要在外面过夜。” “那就去吧。”他看看手表,“我想悉尼还在学校。你的儿子呢?” “在睡觉。” “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妈咪要去踢一个人的屁股。” 雷诺兹回来时直接走到衣柜拿出自己的上衣。她匆匆忙忙向书房走去,然后又停下来。 “怎么回事?”康尼问道。 她看着他,有点尴尬。“我是想去拿枪。老习惯真是难以改变。”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把枪拿回来。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你去拿枪和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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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带我一起去。我要看看他们的脸色。” 她替他打开了屋门。“成交。” 第四十一章 布坎南在停车场又打了几个电话,同时做出了自己的安排。随后他来到律师事务所,耗费时间研究一个他突然变得满不在乎的重要问题。他被司机送回家,在安排针对罗伯特·桑希尔的计划时,他的思考一刻也没有停止。他的躯体中有一块中央情报局的人永远不能渗透、不能控制的领地:布坎南的思想。这一事实使他获得了巨大的宽慰。布坎南慢慢地恢复了信心。或许他能给那人一笔钱让他跑。 布坎南打开家里前门的锁,走了进去。他把文件箱放在椅子上,穿过昏暗的书房。他打开灯要看看自己喜爱的油画,让自己获得力量,应付眼前的事情。灯亮了,布坎南难以置信地盯着空荡荡的画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伸进画框,但碰到了墙壁。他被抢劫了。可是他有一套很好的保安系统,而系统没有被触发。 他跑过去要给警察局打电话。他的藏书网手刚碰到听筒,电话就响了。他接了电话。 “你的车几分钟就过来,先生。要去办公室吗?” 开始布坎南的脑子一片空白。 “去办公室吗,先生?” “对。”布坎南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放下电话,眼睛盯着原先挂画的地方。先是费思,现在是他的油画。都是桑希尔干的。好吧,鲍勃,你先得一分。现在该我了。 他上了楼,洗完脸换上他精心挑选的衣服。他的卧室中有一套定制的娱乐系统,包括电视机、立体声音响、录像机和DVD播放机。对于窃贼来说,娱乐系统相对是安全的,因为不卸掉许多木质配件的螺丝,组件拿不出来,而卸掉螺丝是一个很费时间的过程。布坎南不看电视,也不看电影。他想听音乐的时候,就在他的老式留声机上放一张每分钟三十三转的唱片。 布坎南把手伸进录像机的进带口,拿出他的护照、信用卡和身份证,这些都是假名,还有—小沓百元现金;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上衣带拉锁的内口袋。他下楼来朝外一看,看见了他的车等在外面。他会让司机在外面多等几分钟,只是为了好玩。 几分钟之后,布坎南拎起他的文件箱出门来到车旁。他上了车,车开走了。 “你好,鲍勃。”布坎南尽量平静地说。 桑希尔低头瞟了一眼文件箱。布坎南对着淡色的窗户点点头。 “我要去办公室。联邦调查局等着要我的文件箱呢。除非你认为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窃听我的电话。” 桑希尔点点头。“丹尼,你具有一个良好的外勤特工的素质。” “油画在哪儿啊?” “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比你要求的条件要安全得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李·亚当斯是一个私家侦探。你雇了他去跟踪费思·洛克哈特。” 布坎南装作暂时退却。年轻的时候他曾想当一名演员。不是电影演员,而是舞台演员。对他来说,做院外说客仅次之。 “我当时那么做还不知道她已经去了联邦调查局。我只是为她的安全担心。” “那怎么会呢?” “我想你知道答案。” 桑希尔好像被冒犯了。“我到底为什么要伤害费思·洛克哈特呢?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你在毁掉一个人之前有必要认识她吗?” 桑希尔的声音带着讽刺的意味。“丹尼,你那样干是错误的。油画大概会还给你。但现在,先学会没有它的生活吧。” “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房子的,桑希尔?我有一套保安系统。” 桑希尔看来好像要哈哈大笑了。“一套家庭保安系统?噢,亲爱的。” 布坎南尽量控制着自己,没有扑到那家伙身上。 “你这人真有趣,丹尼,真的。四处奔波试图拯救那些穷国。你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富国和穷国。强大的国家和弱小的国家。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这个世界灭亡。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正如人们总是相互仇视、相互叛逆。要是没有人性的丑恶本质,我就没有工作了。” “我想你在怀念心理分析专家的职业。”布坎南说,“由于犯罪的疯狂。你与你的病人会有许多相同之处。” 桑希尔笑了。“我正是这样识破你的,你知道。你试图帮助的人最终背叛了你。我想是嫉妒你的成功,你渴望做好事。他不了解你的小伎俩,但他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当我全神贯注于某个人的生活时,好吧,保守秘密并不是一种选择。我在你家,你的办公室,甚至你的衣服上装了窃听器,我发现了一个宝库。我们太喜欢监听你了。” “太迷人了。现在告诉我费思在哪儿。” “我正想着你能告诉我呢。” “你想她怎么样呢?” “我想让她回来为我工作。两个特工之间有一场友谊比赛,不过是在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和我的特工之间。我不得不说我们的人做得更漂亮。我在这个项目上比调查局做得更久。我不想让我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布坎南措辞谨慎。他知道他在这里身处险境。 “费思可能会给你提供哪些我所没有的呢?” “在我工作的领域里,两个总比一个强。” “你的算法包括你杀害的那个联邦调查局特工吗,鲍勃?” 桑希尔拿出他的烟斗拨弄着。 “你知道,丹尼,对你最好的建议是把你的精力集中在这道难题你该解的那部分上。” “我想每部分都是我的那部分。我读了报纸。你告诉我费思去了联邦调查局。一名正在调查一宗秘密案件的联邦调九九藏书查局特工被杀害了。费思也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你说得对,我雇了李·亚当斯来调查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你让人把他也杀害了吗?” “我是一个政府公务员。我不让人杀人。” “不管怎么说,联邦调查局开始怀疑费思了,你不能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如果他们发现真情,你的整个计划就付诸东流了。你真以为我相信你会因我工作出色而拍拍背让我走开吗?如果我是一个愚蠢的傻瓜的话,我就难以在我的行当里幸存这么久了。” 桑希尔把烟斗放在一边。“幸存,有意思的想法。你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幸存者,可你却到我这儿来对我进行这种种毫无事实依据的谴责——” 布坎南靠过身去,他的脸几乎贴在了桑希尔的脸上。“我想你不知道我早已把幸存的话题忘得一干二净。我没有成群结队的人拿着枪四处乱跑执行我的命令,而我却平安地坐在兰利的围墙内分析战场形式,好像这是一盘棋。自从你进入我生活的那时起,我就制定了发生意外的计划,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计划绝对能毁了你。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人或许会有你一半的机敏这种可能性吗?还是你被你所有的成功冲昏了头脑?” 桑希尔直盯着他,于是布坎南继续说下去。“现在,我把我自己当成你的某种搭档,无论这个想法多么令人厌恶。而且我想知道你是否杀了那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因为我想确切地知道我怎么做才能摆脱这场噩梦。我还想知道你是否也杀了费思和亚当斯。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离开这辆车,下一站就是联邦调查局。如果你认为你是完全不可战胜的,趁联邦特工不在的时候妄想杀害我,那就动手吧。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我死了,你也就完蛋了。” 布坎南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笑容。“你知道关于青蛙和蝎子的老生常谈。对吗?蝎子要过河,就告诉青蛙如果青蛙把它背过去,它不会蜇它。青蛙知道如果蝎子真的蜇了它,蝎子就会被淹死,于是青蛙就背蝎子过河。刚过了_半,蝎子却毫无道理地蜇了青蛙。因为这是致命的,青蛙就大喊道:‘你为什么这么干?现在你也得死。’而蝎子直率地告诉它:‘这是我的本性。’”布坎南嘲讽地摆摆手,“你好,青蛙先生。” 俩人坐在那里瞪着对方,车子又走了一英里,后来桑希尔打破了沉默。 “洛克哈特要被除掉。联邦特工跟她在一起。因此他也得死。” “可你没干掉费思?” “你的私家侦探在帮忙。要不是你的错误,这场危机永远也不会发生。”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你会计划杀人。这么说你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我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只要下了诱饵,就有希望。”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和你的谈话结束了。”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完全是在沉默中度过的。车开进了布坎南楼房的地下停车场。一辆灰色的轿车在下面一层等着,发动机没有熄火。桑希尔下车前抓住了布坎南的胳膊。 “你声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有能力毁掉我。好吧,说说我的看法。如果你的同事和她的新‘朋友’把我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毁掉的话,你们都将被除掉藏书网。立刻。”他松开了手,“我们就这样相互理解吧。蝎子先生。”桑希尔轻蔑地加了一句。 一分钟之后,灰色轿车驶出了停车场。桑希尔已经在打电话了。 “布坎南一分钟也不能离开视线。”他关掉电话,开始考虑如何应付这一新的进展。 第四十二章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他们开着他的车在摩托车商店前停下时康尼说道。 他们下了车,雷诺兹打量着四周。“他弟弟?” 康尼一边核对名单一边点头。“斯科特·亚当斯。他管理这地方。” “好吧,咱们希望他比其他人更有帮助。” 他
九九藏书
们已经问遍了李在这个地区所有的亲戚。在过去的一周中没人见过他,也没有人听到过他的消息。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斯科特·亚当斯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可是他们进去后,有人告诉他们他去城外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一两天内不会回来。 康尼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柜台后面的年轻人。 “他回来后让他给我打电话。” 里克,曾经令人反感地勾引费思的推销员,低头看着名片说:“这和他哥哥有关系吗?” 康尼和雷诺兹盯着他。“你认识李·亚当斯吗?”雷诺兹问道。 “不能说认识他。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其它情况。他来过几次。其实,就在几天前。” 两名特工上下打量着里克,思量他的信誉。 “他是一个人吗?”雷诺兹问。 “不。他跟一个娘儿们在一起。” 雷诺兹拿出一张洛克哈特的照片递给了他。 “想一下,短头发,不太长,黑色的,不是茶褐色。” 里克一边盯着照片一边点点头。 “对,就是她。李的发型也不一样了。变成了金色的短发。他还蓄着连鬓胡。我观察事物很在行。” 雷诺兹和康尼对视了一下,试图掩饰内心的兴奋。 “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儿吗?”康尼问。 “也许。但我肯定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 “真的吗?为什么?” “他们需要车。拿了一辆车。一辆大金翼。” “金翼?”雷诺兹重复道。 “对。”里克翻动着柜台上的一叠彩色小册子,把其中的一份转过来让雷诺兹看。“就是这一种。本田金翼SE型。如果跑长途,谁也追不上这乖乖。相信我。” “你说亚当斯拿了一辆。知道颜色和车牌号吗?” “我可以查一下车牌号。颜色和广告宣传册上贾的一样。那是一辆样品车。斯科蒂让他开走崽了。” “你刚才说你也许知道他们去哪儿了。”雷诺兹提醒他。 “你们找李干什么?” “我们想和李谈谈。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士。”她和蔼地说道。 “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吗?” “我们得跟他谈谈才知道。”康尼答道。他靠近了一点。“这是正在进行的联邦调查局的调查。你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什么?” 听到暗示,里克脸色苍白。“见鬼,不是,那娘儿们是个不好的新闻人物。装腔作势。李在这儿的时候,我就去销售处试图帮助她。像个九九藏书真正的专业人员,可她却对我大发雷霆。李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出去的时候,就让我干这干那。其实,我真想踢他的屁股。” 康尼看着又瘦又高的里克,他想起了监视录像上李·亚当斯给人深刻印象的体格。“踢他的屁股?这么干对吗?” 里克看来采取了守势。“他给我增加了负担,但他是一个老朋友。我在练跆拳道。” 雷诺兹密切注视着里克。“你是说李·亚当斯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而那个女人是一个人在销售处的?” “对。” 雷诺兹和康尼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如果你有他们去哪儿的消息,调查局会非常感谢。”雷诺兹不耐烦地说道,“还有车牌号。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就现在吧。我们有点急。” “当然。李还弄了一张北卡罗来纳的地图。我们这儿有卖的,但斯科蒂送给他一张。这是雪莉说的,就是那个平时在这儿站柜台的姑娘。” “她今天在吗?” “没有。病了。我想是。” “我能拿一张卡罗来纳的地图吗?”雷诺兹问。 里克抽出一张递给她。“多少钱?” 他笑了。“嘿,这是在家里。就是想当一名好公民。你知道,我在考虑加入联邦调查局呢。” “好吧,我们总是要雇用好人的。”康尼毫无表情地说,他的目光移开了。 里克查看了样品车的车牌号,给了康尼。“伙计们,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离开时里克说道。 “你会最先知道的。”康尼回头喊道。 两名特工回到车里。雷诺兹看着她的搭档。 “好了,亚当斯没有背洛克哈特的意愿劫持她。他让她独自外出。她可以逃跑。” “可以肯定他们是合谋的。至少现在是。” “北卡罗来纳。”雷诺兹几乎是自言自语。 “大州。”康尼答道。 雷诺兹以奇怪的表情看着他。“好了,咱们看看是否能把事情简化一点。在机场,洛克哈特买了两张飞往诺福克国际机场的飞机票。” “那为什么还要拿北卡罗来纳州的地图呢?” “他们不能乘飞机。我们会在诺福克等他们。看来至少亚当斯知道这一点。他大概意识到我们与航空公司有协议,所以我们在机场占了洛克哈特的便宜。” “洛克哈特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买了第二张机票,把事情搞糟了。大概她也只能这么做了,除非她有第三张假身份证。”康尼附和道。 “所以不能坐飞机。因为不能使用信用卡,也就不能租车。亚当斯认为我们把汽车站和火车站都控制了。所以他们从他弟弟那儿弄了一辆本田摩托车和一张地图去了他们真正的目的地:北卡罗来纳州。” “所以说他们坐飞机到了诺福克,然后不是开车就是搭另一架飞机去卡罗来纳的某个地方。” 雷诺兹摇摇头。“但这是没有道理的。假如他们要去北卡罗来纳,为什么不坐飞机直达那里呢?除了国有航空公司,还有许多飞往罗利和夏洛特的航班。为什么要在诺福克转机呢?” “好吧,如果你不去夏洛特和罗利或是附近的地方,但仍想去北卡罗来纳州的某个地方,或许你就得在诺福克转机了。”康尼冒昧地说。 “可为什么不通过这两个主要的机场中的一个呢?” “好吧,如果诺福克比夏洛特和罗利离他们要去的地方更近呢?” 雷诺兹想了一会儿。“罗利大致在该州的中部。夏洛特在西边。” 康尼打了个榧子。“东边!海岸。外班克斯?” 雷诺兹感到自己在点头赞同。 “或许。外班克斯有数千个海滩住宅,这里可以藏身。” 康尼突然又显得不那么信心十足。“数千个海滩住宅。”他嘀咕道。 “好了,你可以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局里的航空联络官打个电话,查查哪些航班是从诺福克飞往外班克斯的。我们联系过几次。他们的航班按计划是中午进入诺福克。我不认为他们会在公共场合久等,因此,飞出的航班应该是相对接近中午前后。也许其中一架经常往来于两地之间的飞机会有固定航班。我们已经核对了主要的航空公司。除了诺福克,他们没有再预订任何班次的机票。” 康尼拿起车载电话拨了号。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答复。 康尼的脸上又一次充满希望。“你不会相信,但从诺福克国际机场飞往外班克斯只有一个航班。” 雷诺兹开心地笑着摇摇头。 “这该死的案子终于有了生机。跟我说说。” “塔希尔航空公司。他们从诺福克飞往卡罗来纳州的五个地方:基尔德夫尔希尔斯、曼蒂奥、奥克拉科克、哈特勒斯和一个叫松树岛的地方,在迪尤克附近。没有固定的起飞时间。你预先打电话,飞机就等你。” 雷诺兹摊开地图寻找。“有了,这里是哈特勒斯和奥克拉科克。他们在最南端。”她伸出手指指着地图,“基尔德夫尔希尔斯在这儿。曼蒂奥在它南面。迪尤克在这儿,在北边。” 康尼看着她指的地方。“我去那里休过假。你穿过海湾的大桥,往北是迪尤克,往南是基尔德夫尔。从这儿走,两地的距离差不多是相等的。” “说说你的看法,南面还是北面?” “好吧,如果他们要去北卡罗来纳,这大概是由于洛克哈特的怂恿。”雷诺兹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亚当斯拿着地图,”康尼解释说,“如果他了解这个地区,他就不会那样做了。” “很好,夏洛克,还有什么?” “好吧,洛克哈特很有钱。看过她在麦克莱恩的房子的人会告诉你这一点。如果我是她,我就会用我的假名买一所安全的房子,以防屋顶坍塌。” “可我们仍在讨论一号方格:北面还是南面?” 他们坐在那里为此烦恼,雷诺兹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上帝,多愚蠢哪。康尼,假如你要给塔希尔航空公司打电话安排航班的话,我们的答案就在那儿。” 康尼瞪大眼睛。“妈的,瞎扯了一通。”他拿过电话,找到塔希尔公司的号码,拨通了电话,说出了日期和大致的时间以及苏珊娜·布莱克这个名字。 他挂断电话看着她。“我们的布莱克小姐两天前订了两张塔希尔公司下午两点从诺福克飞出的机票。他们很恼火,因为她从来也没有露面。他们通常接受信用卡,但她以前曾坐过他们的飞机,因此他们相信了她。”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松树岛。” 雷诺兹忍不住笑了。“上帝,康尼,我们可能就要赢了。” 康尼挂上挡。“惟一糟糕的是,我没有向局里要一架飞机。我们只好忍受这台旧的福特皇冠维多利亚轿车了。我想大概需要六个小时,不包括中途停车。”他看了一眼手表,“加上中途停车99lib?,我们到那儿就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我不能离开本地区。” “调查局规则第一条: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你和你的守护天使在一起。” 雷诺兹看来进退两难。“你觉得请求增援如何?” 他嘲弄地盯着她。“好吧,我想我们可叫上梅西和费希尔,让他们把风头出尽。” 雷诺兹突然笑了。“给我一分钟往家里打个电话,随后,咱们就走。” 第四十三章 李经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但他终于查到了雷内。她母亲断然拒绝告诉他她大学的电话号码,但是李往入学登记处和其它部门打了一连串的电话,他撒谎、恳求、恐吓,终于得到了号码。他估计到会是这样。他有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了,一打电话,竟会是这种事情。伙计,现在她真该爱自己的老爷子了。 弗吉尼亚大学与雷内同寝室的学生发誓说雷内由两个橄榄球队的队员陪着去上课了,她正在和其中的一个约会。李告诉这位年轻女子他是谁,并留下电话号码让雷内给他打电话,他挂了电话。随后又找到了阿尔伯马尔县政司法官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和副司法官谈了他的想法,告诉那女人有人威胁弗吉尼亚大学的一个学生,雷内·亚当斯。他们是否能派一个人去核查一下。那女人问了一些李答不上来的问题,包括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核对一下最新公布的通缉要犯名单,他想告诉她。他急得要命,尽了最大努力让她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然后他挂了电话,低下头又一次看着数码留言:“雷内交换费思。”他慢慢地对自己念道。 “什么?”他突然回过头来,盯着费思,她站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李,怎么回事?” 李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他对着费思举起电话,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 她看了留言,然后盯着他。“我们得给警察打电话。” “她没事,我刚和她同寝室的人谈过。我给警察打了电话。有人在向我们施放烟幕。想吓唬我们。” “你不知道。” “你说得对,我不知道。”他悲伤地说。 “你想按那个号码再打一遍吗?” “这大概正是他们想让我做的。” “你是说这样他们就能跟踪这个电话了?你能跟踪移动电话吗?” “如果你有适当的设备,有可能。电话载波必须能够跟踪移动电话来确定拨打911电话者的位置。这是利用抵达时差的方法,测量移动电话发射塔之间的信号距离,并测算出几个可能的位置……见鬼,我女儿的脑袋可能被放在了断头台上,而我听起来像一本该死的会说话的科学杂志。”99lib. “但不是确切的位置。” “不,至少我认为不是。没有卫星定位那么简单,这是肯定的。可谁真的知道呢?每一秒钟都有一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发明出一种新鲜的屁东西,你的个人隐私就又被剥夺了一点。我知道,我的前妻就嫁了一个这种人。” “你应该打电话,李。” “可我到底该说什么呢?他们要拿你交换她。” 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抚摩他的脖子然后靠在他身上。“给他们打电话。我们看看随后能干什么。你女儿不会出任何事。” 他看着她。“你不能保证。” “我能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确保她不受伤害。” “包括落入他们手中?” “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是的。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为了我而受伤害。” 李颓然倒靠在沙发上。“压力之下我也应该保持良好的状态,可我却不能正常思考。” “给他们打电话。”费思非常坚定地说。 李深深地吸了口气,摁下了电话号码。费思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们等待着,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电话。 “亚当斯先生吗?”李认不出这个声音。声音中含有一种机械性,这使他想到声音可能进行了某种改变。这声音听起来完全是非人的,足以使他毛骨悚然。 “我是李·亚当斯。” “你真好,把手机号码留在了你的公寓,跟你联系就方便多了。” “我剐刚核实了我女儿的情况。她很好。警察也在现场。因此,你劫持的小计划——” “我没有必要劫持你的女儿,亚当斯先生。” “那我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跟你谈了。” “你不必先劫持一个人再杀她。你女儿可以今天被消灭。也可以明天、下个月、明年被消灭。在她去上学的路上,曲棍球训练时,假日开车时,甚至在她睡觉的时候。她的床就挨着窗户,在一楼。她常常在图书馆呆到很晚。的确不能再容易了。” “你这个令人讨厌的混蛋!你这婊子养的!”看来李要把电话掰成两半。费思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平静下来。 那个声音以令人恼火的平静继续说道:“装模作样救不了你女儿。费思·洛克哈特在哪儿,亚当斯先生?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把她交出来,你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只能把它当做喜讯来接受了吗?” “你确实别无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和那女人在一起?” “你想让你的女儿死吗?” “可洛克哈特跑了。” “好吧,下个星期你就可以埋葬雷内了。” 费思猛地拉了一把李的胳膊,指了指电话。 “等等,等等!”李说,“好吧,好吧,如果我跟费思在一起,你有什么建议?” “见个面。” “她是不会自愿去的。” “我不大介意你怎么把她弄到那儿。那是你的责任。我们会等的。” “你们会让我走开吗?” “把她丢九九藏书下,你开车走。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我们对你没有兴趣。” “什么地方?” 李得到了华盛顿特区城外的一个地址,在马里兰一侧。他熟悉这地.99lib.方:非常偏僻。 “我得开车去。可到处都是警察。我需要几天时间。” “明天晚上。十二点整。” “妈的,这时间不够。” “那我就建议你立刻行动。” “听着,如果你敢碰我女儿一个指头,我就要去找你,不管怎么说,我会的。我发誓。我会先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然后再真正地伤害你。” “亚当斯先生,我们没有把你看做一种威胁,你已经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当你离开的时候不要,绝不要回头。你不会变成一个高尚的人,这也不好听。”线断了。 李放下电话。有几分钟他和费思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我们现在干什么?”李终于费劲地说。 “丹尼说他会尽快赶来。” “好极了。我得到一个最后期限:明天,半夜。” “如果丹尼不及时赶到,我们就开车去他们告诉你的那个地方。但是首先我们得请求增援。” “比如谁,联邦调查局?”费思点点头。“费思,即使用一年的时间我也不能肯定能不能把这一切向联邦调查局解释清楚,更不用说不足一天了。” “我们只能这样了,李。假如丹尼及时赶到并有一个更好的计划,那就好了。否则,我要给雷诺兹特工打电话。她会帮助我们。我要把这件事办成。”她捏着他的胳膊,“我保证,你的女儿不会有任何事的。” 李抓住她的手,发自内心地希望这女人说得对。 第四十四章 布坎南按计划要在一大早到国会山参加一系列的会议,向不愿接受他的预言的听众说大话。这就像是对着一个巨浪投球,不是弹回来砸在自己脸上,
就是淹没在大海中。好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了。 他的车把他送到了国会附近。他登上国会大厦正面的台阶,向参议院一侧走去,他登上宽大的楼梯到了二楼,这儿大部分都是禁区,他继续上了三楼,人们在这里可以自由走动。 布坎南知道现在他的追随者更多了。四周有许多穿着深色套装的人,他在这些大厅中艰辛跋涉了藏书网这么久,足以嗅出谁是这儿的人,谁是不合时宜的。他推测他们是联邦调查局和桑希尔的人。自从在车里相遇之后,青蛙可能已经部署了更多的人力。好。 布坎南笑了。从现在起,他要把中央情报局的人称为青蛙。间谍喜欢代号。他想不出一个更适合桑希尔的名字了。布坎南只是希望他的刺有足够的力量,而青蛙那闪闪发光的可人的后背不至于太光滑。 那扇门是上了三楼向左拐的.99lib.t>第一个门。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中年人站在门旁。门上没有标着某某办公室的铜牌。隔壁就是参议院警卫官富兰克林·格拉海姆的办公室。警卫官是参议院的首席执法官、行政保障官以及礼仪官。格拉海姆是布坎南的一个好朋友。 “你好,丹尼。”穿套装的人说道。 “你好,菲尔,你的腰怎么样了?” “医生说我得做手术。” “听我说,别让他们割你。你感到疼的时候,好好喝上一大杯苏格兰威士忌,扯着嗓子唱一首歌,然后跟你老婆做爱。” “喝酒、跳舞、做爱——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建议。”菲尔说。 “你还能从爱尔兰人那儿得到什么呢?” 菲尔笑了。“你是个好人,丹尼·布坎南。”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菲尔点点头。 “格拉海姆先生跟我说了。你可以直接进去。” 他打开门锁,布坎南进了门。菲尔关上门站在那儿守卫着。他没有注意到四个人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们交谈。 特工99lib.们合情合理地认为他们可以等布坎南出来再继续监视他。他们毕竟是在三楼。这个人是飞不出去的。 室内,布坎南从墙上的衣钩上抓过一件雨衣。幸运的是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在另一面墙上的衣钩上还挂着一顶黄色的硬檐帽。他把帽子也戴上了。随后,他从文件箱中拿出了一副可口可乐瓶样的眼镜和一双工作手套。至少从远处看,文件箱被遮在雨衣下,他从一个国会说客变成了一个工人。 布坎南走到房间尽头的另一扇门,去掉锁门的链条,打开门。他上了楼梯,打开一扇像舱盖一样的门,露出一段向上的梯子。布坎南踩着梯子向上爬。到了顶上,他打开另一扇舱门,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国会大厦的屋顶。 国会勤杂工就是通过阁楼到屋顶换下那些飘扬在国会大厦上空的旗帜。内部流传的笑话是这样的:旗帜经常被换下来,有些只飘了几秒钟,于是议员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曾在国会大厦上空飘扬过的星条旗送给慷慨的选民。布坎南揉了一下眉梢。上帝,多好的城市。 布坎南低头看着国会大厦正面的地面。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赶着去开会,他们急切需要从那些人那儿获得帮助。他们个个自负,各有宗派,议事日程排得满满的,危机一个接着一个,承担的风险比世界史上出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然而,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决。这台润滑良好的民主机器。蚂蚁是为了生存才这样做。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也是如此,他想。 他抬头看着国会大厦穹顶上栖息了一个半世纪的自由女神。她最近被直升飞机和结实的绳索搬了下来,彻底清洗了一百五十年来的污垢。太糟糕了,人的罪孽可没有那么容易清洗。 一时间,布坎南疯狂地想到要跳下去。若不是想打垮桑希尔的欲望过于强烈,他可能就真跳下去了。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懦夫的解决方式。布坎南有很多特点,但他绝不是一个懦夫。 国会大厦的房顶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条小道通往布坎南的第二段路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的逃跑路线。国会大厦的众议院侧楼也有一间类似的阁楼室,也是勤杂工升降旗用的。布坎南快步走过这条小道,穿过众议院一侧的舱门。他顺着梯子进入阁楼室,在这里,他摘掉硬檐帽和手套,但仍戴着眼镜。他从文件箱中拿出一顶后面可调整松紧的硬檐帽戴上。他竖起了雨衣的领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阁楼室的门走了出去。人们四处乱转,但谁也没看他第二眼。 又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穿过一扇只有此处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资格人士才知道的后门。一辆车在那儿等他。半小时后,他到了国家机场,一架私人飞机轰鸣着在等待惟一的乘客。这儿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朋友在挣他的钱。几分钟后,飞机收到起飞许可。布坎南看99lib.着飞机窗外,不久,首都就从视野中缓缓消逝了。他从空中看这一景观有多少次了? “终于脱身了。”他低声说道。 第四十五章 经过收获颇丰的一天,桑希尔正在往家赶。因为亚当斯已经被关在圈里,他们不久就可以抓住费思·洛克哈特。这个人可能会试图欺骗他们,但桑希尔并不这么看。他从亚当斯的声音中听到了非常真切的恐惧。感谢上帝,多亏了家庭。对,不管怎么说,这是颇有收获的一天。而电话铃声很快就会改变这一切。 “哪位?”他的人向他报告说丹尼·布坎南从国会大厦的顶楼莫名其妙地彻底消失了,桑希尔胸有成竹的表情也随之消失了。 桑希尔对着电话吼道:“找到他!”随后啪的一声挂上电话。这人在玩什么花样?他决定开始逃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或许还另有原因?或是他以某种方式与洛克哈特取得了联系?这些想法剧烈地折磨着他。两人共享的情报对桑希尔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回想起他们在车里见面的情况。布坎南表现出他一贯的脾性,他玩弄辞藻的小花招——仅仅是怒火冲天的大喊大叫,确实是——要不然就是克制得相当好。什么能使最近的形势急转直下呢? 桑希尔焦虑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放在膝盖上的文件箱。他低头看着硬皮文件箱时,他的嘴巴张开了。文件箱!这该死的文件箱!他曾经为布坎南也准备了一只。里面有一个暗藏的录音机。在车里的谈话。桑希尔承认是他把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杀了。布坎南玩弄伎俩,让他暴露了自己,然后把他的话录了下来。用中央情报局发的设备把它录了下来。这个婊子养的两面派。 桑希尔抓过电话,他的手指颤抖得太厉害,竞两次拨错了号码。“他的文件箱,磁带在里面。找到它99lib?。还有他。你们一定得找到它。你们必须找到它。” 他放下电话,颓然靠在座位上。策划过一千多次秘密行动的谋略大师被这一新情况彻底惊呆了。布坎南能够就此搞垮他。他带着能毁掉他的证据逃脱了。但布坎南也得倒台,必须倒台,别无选择。 等等。蝎子!青蛙!现在这些有意义了。布坎南打算在倒台的时候把桑希尔也拖下去。中央情报局的特工解开了自己的领带,陷在座椅里,抗拒着涌遍全身的恐慌。 不能就这样结束,罗伯特,他告诉自己。三十五年之后用这种方式结束太他妈的糟糕了。平静下来。现在是你需要思考的时候。现在是你赢得历史地位的时候。这个人是打不垮你的。桑希尔的呼吸慢慢地、平稳地恢复了正常。 布坎南可能只用这盘磁带做保险。如果能够不声不响地消失,为什么要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余生呢?不,他把磁带交给官方是毫无道理的。他要失去的绝不比桑希尔少,而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报复心。桑希尔突然想到:或许是因为那幅画,那幅愚蠢的画。也许那才是这一切的起源。桑希尔决不应该拿走那该死的99lib?t>东西。他应该立刻在布坎南的答录机上留个口信,告诉他他珍贵的物品已经还回去了。桑希尔留下口信,安排人把油画送回布坎南家。 桑希靠在座椅上朝窗外望去,他又恢复了信心。他手中有一张王牌。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总是有所保留的。桑希尔又打了一个电话,听到一些好消息,一条刚刚收到的情报。他脸上露出了喜色,灭顶之灾的幻觉消失了。一切正常。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在失败的关口又夺回了胜利,这能使一个人在一夜之间老上几十岁,九九藏书也能使他获得青铜勋章。有时是二者兼而有之。 又过了几分钟,桑希尔从车上下来,踏上了他漂亮的房子前面的人行道。他的衣着无懈可击的妻子在门口迎接他,马马虎虎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她刚刚从乡间俱乐部的盛大集会回来。其实,她藏书网总是从乡间俱乐部的盛大集会回来,他私下嘀咕道。他为带着制造原子弹的材料潜入乡间的恐怖分子而感到极度痛苦的时候,她却在时装展示会上闲逛,在这里,年轻、精神空虚的女人穿着根本遮不住臀部的衣服跳着舞,腿几乎抬到了臃肿的胸部。他整天在外拯救世界,而他的配偶却在下午和其他财力雄厚的夫人们一起吃三明治,喝香槟酒。无所事事的富人和没有受过教育的穷人一样愚蠢一一其实,依照桑希尔的观点,比母牛还没有脑子。母牛至少很理智地明白它们是奴隶。我是一名工资不高的文职人员。桑希尔沉思,假如我不再保护他们,那么这个国家的有钱人和有权人所剩下的就只有他们大喊大叫的回声了。这是令人着迷的想法。 他几乎没有听到他妻子关于她这一天的琐碎唠叨,他放下文件箱,调了一杯酒,躲进书房,关上门。他从来不跟这女人谈论他这一天的情况。她会和她那只有一个名字的非常漂亮的理发师聊起这些事,理发师会告诉另一个顾客,而另一个顾客又会不经意地告诉其他人,于是地球明天就会停止转动。不,他绝不能跟妻子谈论自己的工作。但他确实让她尽情地享受几乎所有的其它东西。还有三明治。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桑希尔的家庭办公室和布坎南的几乎一样。没有名誉奖章、奖品,也没有陈列他长期职业生涯的纪念品。他毕竟是一名间谍。他应该像一名愚蠢的联邦特工那样穿着印有颜色鲜艳的中央情报局字样的T恤衫,戴着帽子吗?想到此,他差点没被自己杯中的威士忌噎住。不,他的职业对公众是隐蔽的,但对那些至关重要的人又是高度透明的。因为有了他,这个国家的日子才过得更好,尽管普通百姓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点。这没有关系。从伟大而无知的大众那里寻求褒奖是白痴的恶习。他的所做所为完全是出于自尊。他本身的自尊、他精忠报国的自尊。 桑希尔回想起他敬爱的父亲,一位把自己的秘密、显赫的胜利都带入坟墓的爱国者。贡献、荣誉。这就是一切。 不久,只要一点小小的运气,九九藏书儿子将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赢得又一次胜利。只要费思一出现,一小时之内她就得死。亚当斯呢?好吧,他也得死。桑希尔确实在电话上对这个人撒了谎。桑希尔非常明白欺诈完全是职业中极其有效的工具。一个人必须清楚工作中的谎言不能影响自己的私生活。而桑希尔是非常擅长于分身术的。不信就问问他乡间俱乐部的妻子。早上,他可以在中美洲开始一场隐蔽行动,到了晚上,他又在国会的乡间俱乐部打桥牌并获胜。现在,又是这该死的分身术! 在情报局范围内,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他一直善待自己的人。他们需要拉一把的时候,他就把他们拉出困境。他从来不会让某个特工或办案警官在将要出事的时候孤立无助。但是,当他知道他们会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也会让他们呆在野外。他对此类事情已经产生了一种本能,而且几乎从来也没有出过差错。他也不用搜集来的情报玩政治游戏。他从来不对政治家说他们想听的话,局里的其他人就是这么做的——有时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好了,他只能做他能做的。两年后这就是别人的问题了。他会采取强硬的态度,离开这个机构。他的告别礼物。为了纪念他已故的父亲,他举起了酒杯。 第四十六章 “弯下腰,费思。”李一边说一边贴墙走近俯瞰大街的窗口。他拿出手枪,注视着从车子前门下来的一个人。 “那是布坎南吗?”他问道。 费思迫不及待地从窗台向外瞥了一眼,随后立刻松了口气
99lib?
。 “是。” “好了,开前门。我掩护。” “我跟你说了是丹尼。” “好极了,那就去让丹尼进来。我可不愿意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费思对此皱起眉头,她走过去打开前门。布坎南闪身进来,她又随手锁上门。李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他的枪插在皮带扣的位置,清晰可见。他们的身体在一起颤抖,泪水顺着他们的脸往下流。对他们的拥抱,他感到了强烈的嫉妒。但不久就过去了,因为他意识到这种爱的交流显然是父亲与99lib?女儿之间的;被生活的境遇所隔离的灵魂的重逢。 “你一定是李·亚当斯了。”布坎南说着伸出手来,“我肯定你自从接受这项任务的那天起就后悔了。” 李走下楼梯和他握手。“没有。这任务不过是小菜一碟。其实我正在考虑要专门从事这个领域的工作,特别是考虑到没有一个人会蠢到来做这种事。” “我感谢上帝你在这里保护费思。” “其实,在保护费思的同时,我也很有收获。” 李和费思相视一笑,然后李又回头看着布坎南。 “但事实是,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复杂情况。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李说道,“咱们去厨房吧。你也许想一边听一边喝点什么。” 他们坐在餐桌旁,李告诉布坎南关于自己女儿的境遇。 布坎南看上去怒气冲冲。“那个混蛋。” 李犀利的目光盯着他。“这个混蛋有名字吗?我想知道他的名字,以便将来参考。” 布坎南摇摇头。“相信我,你不想沿着那条路走。” “谁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丹尼?”费思抚摩着他的胳膊,“我想我有权知道。” 布坎南看着李。 “对不起,”李说着举起了双手,“该你叫牌了。” 布坎南抓住费思的胳膊。 “他们是很有势力的人,又恰巧为这个国家工作。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否则会把你置于更大的危险中。” 费思震惊地坐下了。“我们自己的政府试图杀害我们?” “我正在打交道的那位先生想按自己的方式行事。而他确实很有办法,许多办法。” “这么说李的女儿确实是处于危险之中了?” “是的。这个人往往说得少,做得多。” “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呢,布坎南?”李想知道,“你摆脱了那家伙。至少为了我们,我希望你这样做。你可以藏身于成千上万个不同的地方。为什么来这儿呢?” “我把你们俩搅进来了。我要使你们解脱。” “好吧,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最好包括救出我女儿,否则的话你就别把我也算在内。假如我必须这么干的话,在今后的二十年里,我会一直守着她。” 费思说:“我想我可以给和我一起工作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布鲁克·雷诺兹打个皂话。我们可以告诉她所发生的情况。她可以使李的女儿处于保护性监禁中。” “她的整个余生吗?”布坎南摇摇头,“不,那样不行。我们得砍掉九头蛇的头,然后烧掉身子。否则就是浪费时间。” “确切地讲,我们该怎么做呢”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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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布坎南打开了他的文件箱,从一个隐秘的夹缝中拿出一盒微型磁带。“用这个。我录下了我一直在谈论的这位先生的话。在这盘磁带上他承认他让人杀害了联邦特工,还有其他犯罪事实。” 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希望的神色。“你是当真的?” “相信我,关于这个人我绝不开玩笑。” “那么我们就利用这盘磁带把他牵制住。他要伤害我们,我们就毁了他?他知道这一点。这么说我们已经拔掉了他的毒牙。” 布坎南缓慢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你知道怎么跟他联系吗?”李问道。 布坎南点点头。“我敢肯定他已经知道了我干了什么,现在正在推测我的意图是什么.99lib.t>。” “好吧,我的意见是你马上给这个混蛋打电话,让他离我女儿远点儿。我确实想这么干。而且我不相信那个婊子养的,因此我仍然想找一连海军陆战队队员守在她宿舍门外。而且我仍计划亲自去那儿。他们想要雷内吗?那就先对付我吧。” “我不能肯定这是个好主意。”布坎南说。 “我不记得要请求你的允许。”李反驳道。 “李,别,”费思说,“丹尼只不过是想帮一把。” “要不是这家伙把我直接推到前面,我也不会陷入这场噩梦。如果我没有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来对待,那就请原谅。” “你有那种感觉我也没有责备你。”布坎南说,“是你打电话要我帮忙的,而且我要尽我所能来帮你。还有你的女儿。这我保证。” 面对这表面看来坦诚的表白,李警惕的态度稍有缓解。 “好吧,”他不情愿地说,“我承认你到这里来是有意义的。但你要是能转移暗杀者的注意力,那就更有意义了。此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我已经用我的手机给这个精神变态的家伙打过一次电话。我在想,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可能会就此缩小我们所在位置的范围。你要给他们打电话,就会给他们更多参照信息。” “明白了。我在离这儿不太远的私人机场有一架由我支配的飞机。” “你身居要职的朋友?” “朋友。该州资深参议员拉塞尔·沃德。” “老拉斯蒂真好。”费思笑着说。 “你肯定没有被跟踪吗?”李看了一眼前门。 “没有人能跟踪我。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但这一点我肯定。” “假如这家伙真如你想的那么棒,我就没有什么把握了。”李递过他的手机,“现在请打电话吧。” 第四十七章 布坎南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桑希尔正在家中的书房里。桑希尔的通讯线路是那种无法查找的,即便布坎南此刻坐在联邦调查局总部也无计可施。桑希尔的电话上有一个声音扰频器,声音识别是不可能的。从另一方面讲,桑希尔的人正在追踪布坎南的方位,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99lib.没有成功。中央情报局也有自己的局限,更不用说通讯技术领域的迅猛发展了。这么多电子信号在空中穿越,要追踪一个无线电话的准确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 国家安全局能够用体育场那么大的环形天线追踪电话。桑希尔很清楚,相比之下,绝密的国家安全局所拥有的技术力量使中央情报局所拥有的一切显得苍白无力。据说国家安全局不断地从空中截获情报,所吞食的海量信息字节每三个小时就能装满国会图书馆。桑希尔以前曾经利用过国家安全局的服务设施。然而,国家安全局(内部笑话说:这个缩写词的意思是“无此机构”)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控制的。因此,桑希尔不想让他们卷入这一高度敏感的问题。他要亲自处理。99lib?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吗?”布坎南说。 “一盘磁带。一盘深入涉及个人隐私的磁带。” “和一个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打交道真不错。”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倒想听上一小段证据。”桑希尔平静地说。 布坎南放了一段早先两人之间的谈话。 “谢谢你,丹尼。现在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点,你不得接近李·亚当斯的女儿。这被取消了,从现在直至永远。” “你现在碰巧跟亚当斯先生和洛克哈特小姐在一起吗?” “第二,也不得接近我们三个人。如果发生了任何可疑的间接事件,那么这盘磁带就会直接送到联邦调查局。” “在我们上次谈话中你说你已经有了能毁掉我的方法。” “我撒谎。” “亚当斯和洛克哈特知道我介入的情况吗?” “不知道。” “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告诉他们只能使他们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他们想做的一切就是活命。这似乎是最近以来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目标了。恐怕你只有相信我的话了。” “即使你刚刚承认了对我撒谎吗?” “确实如此。告诉我,感觉如何?” “我的长远计划呢?” “这确实不关我的事。” “你为什么跑?” “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会怎么做?” “我绝不允许把我自己置于你的位置。”桑希尔说。 “感谢上帝,我们不会都像你。我们成交了吗?” “我没有什么选择,对吗?” “加入俱乐部。”布坎南说,“不管怎么说,你可以绝对相信如果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你就完蛋了。但是如果你玩得公平,你就能实现你的目标。每个人都会活着祝贺的。” “跟你打交道也不错,丹尼。” 桑希尔挂了电话坐在那里情绪激昂地呆了一会儿。随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打完后很失望。追踪没有成功。好吧,这没关系。他也没有指望会这么轻而易举。他仍然握着他的王牌。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得到的消息使他眉开眼笑。丹尼刚才说过,桑希尔的确知道所有该知道的,感谢上帝,他无所不知。当你计划了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你就难以被击败。 布坎南和洛克哈特在一起,这一点他几乎确信无疑。他的两只金雀同居一巢。这就使他的任务更为简单。布坎南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正要往杯子里倒苏格兰威士忌的时候,他妻子的脑袋探进来。他愿意和她一起去俱乐部吗?一场桥牌锦标赛正在进行。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一对夫妇取消了计划,想知道桑希尔夫妇是否可以替他们。 “其实,”他说,“我完全被一场棋赛所吸引了。”他妻子四处打量空荡荡的房间。“噢,是远程的,亲爱的。”桑希尔解释道,朝桌上的计算机点点头,“你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用当今的技术来做。你可以进行一场战斗却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对手。” “好吧,别熬得太晚了,”她说,“你一直工作得很辛苦,你已经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了。” “我看到了隧道另一端的光明。”桑希尔答道。这一次他说的绝对是真的。 第四十八章 雷诺兹和康尼在凌晨1时到了北卡罗来纳州的迪尤克,中途只停了一次加油、吃饭,因此到松树岛时稍晚了一点。街上一片黑暗,商店都关门了。但他们很幸运,找到了一家昼夜营业的加油站。雷诺兹买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糕点,康尼从值班的服务员那里问到了飞机跑道的位置。他们坐在加油站的停车场,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事情仔细地考虑了一遍。 “我在华盛顿外勤办公室查过了,”康尼一边搅动咖啡中的糖一边告诉雷诺兹,“有意思的转折。布坎南失踪了。” 她吞下一口点心瞪着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谁知道呢。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感到不妙。” “好了,至少他们不能把这也归咎于我们吧。” “别太肯定了。推卸责任在华盛顿特区是一门艺术,调查局也不例外。” 雷诺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康尼,你认为布坎南和洛克哈特会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吗?这可能是他失踪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同时捕获他们俩,你说不定会被提升为局长呢。” 雷诺兹笑了。“只要撤消我的解职命令我就满足了。布坎南或许正在来这儿的路上。他们什么时候说他们失去了目标?” “昨晚早些时候。” “那他可能已经在这儿了;如果他坐飞机,几个小时前就到了。” 康尼呷着他的咖啡,心里在考虑这件事。“布坎南和洛克哈特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干呢?”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别忘了,如果我们对布坎南雇用亚当斯的分析正确,那亚当斯可能给布坎南打了电话,他们就是这样连在一起的。” “假设亚当斯在这些事情中是无辜的。但是如果他认为布坎南与要除掉洛克哈特的举动有关,他肯定不会给这家伙打电话。就我们已经发现的情况看,我估计这家伙可以算得上她的保护者了。” “我认为这一点你说得对。但也许亚当斯发现了什么使他相信布坎南没有下达袭击的命令。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可能会和布坎南联手查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谁在那里要杀害洛克哈特。” “有人幕后操纵?可能是一个与布坎南合作的外国政府?如果事实浮出水面,他们就会坐在那里等着世界级的鸡蛋砸在他们脸上。确实有许多杀人动机99lib.。”康尼说。 “我想,”雷诺兹开始说道,康尼密切注视着她,“还有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从来也没有被提,”她说,“我们知道有人冒充联邦调查局的特工。有人好像知道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肯·纽曼?” “也许。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道理。肯的现金进账已有很长时间了。难道长期以来他一直是别人的鼹鼠吗?或是还有其他人?” “别忘了还有人要陷害你。像这样不同账户间的现金转账是需要专业技能的。” “确实如此。但我看不出外国政府的特工人员能够做到这一切,也不会有更聪明的人。” “布鲁克,许多国家针对我们的工业间谍活动每天都在进行。见鬼,就99lib?连我们最忠诚的同盟也在干,窃取我们的技术,因为他们还没有聪明到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完成。我们的边境又这么开放,不费什么劲就能进来。这你知道。” 雷诺兹的眼睛盯着加油站一圈刺眼的灯光以外的黑暗,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想你说得对。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洛克哈特和她的伙伴,问问他们,而不是试图找到谁是幕后指使者。” “好,这个计划我赞同。”康尼挂上挡,他们快速驶入黑暗之中。 找到跑道之后,雷诺兹和康尼在黢黑的大街上开车寻找本田金翼摩托车。其实,所有的海滩住宅现在看来都是空的,这使他们的查找变得更容易,也更困难。他们集中精力要检查的地方的数量减少了,但两名特工也更加暴露了。 康尼终于在一所海滩住宅的车库里看到了本田摩托车。雷诺兹从车里出来,走近查看,以确认李·亚当斯从他弟弟车行借来的摩托车的车牌号。 随后他们开车来到街道的另一头,打开车灯,讨论方案。 “最简单的办法也许是我从前面进,你从后面进。”雷诺兹注视着漆黑的房子说道。一想到整个调查中的两个也许是三个核心人物就在不足五十英尺远的地方,她的皮肤就开始刺痛。 康尼摇摇头。“我不想那样。摩托车在那儿就说明亚当斯也在那儿。” “我们缴了他的枪。” “像他这种人,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弄一支。我们要是进去惊动了他,他可比我们熟悉地形。他可能会抓住我们中的一个。”他又说,“你连枪也没有,所以我们不能分开。” “是你说的你认为亚当斯不是一个坏家伙。” “对某件事的看法和绝对确认某件事是截
然不同的两回事。这种不同可不是我想拿别人的性命冒险的事情。在半夜冲进任何人的房间,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引起误会。我的意思是得把你完好无损地弄回去见你的孩子们。我不在乎怎么干。” “那我们怎么办?等到天亮,请求增援?” “叫来当地警察就可能意味着我们的行动开始之后一小时,这里的每家电视台都会来到这个街区。总部是不会对我们满意的。” “好吧,我想我们能等他们骑着摩托车出来,然后把他们拉下来。” “其它事情也同样重要,我倾向于监视这地方,看看情况的发展。如果他们出来,我们就进去。如果我们真是很幸运的话,洛克哈特会先于亚当斯露面,我们就可以抓她。然后,我想我们就能够十分容易地引诱亚当斯出来了。” “可如果他们不出来,一起进,还是单独进?” “那么我们接近的时候就穿过那座桥。” “我可不想再丢掉他们了,康尼。” “没那么简单,他们不能跑到海滩,游到英国去。亚当斯经历了种种磨难才弄到这辆车。他并不打算放弃摩托车,因为他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来替代它。他去哪儿了,那辆本田车也去哪儿啦。而那辆本田车跑不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他们安静下来,等待着。 第四十九章 李在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时睡时醒;他的手枪就放在肚子上。每隔几分钟他就会想有人闯进来了,而每一次都只不过是他疲惫不堪的想像力在迫使他疯狂。既然睡不着,他就决定做好准备去夏洛茨维尔。他迅速冲了淋浴,换好衣服。 他正在打点行装的时候,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费思穿一件白色长睡衣;她浮肿的面颊和疲倦的眼神确切地表明她也难以入睡。 “布坎南在干什么?”他问道。 “在打盹,我想。我一直没有走近他。” “跟我说说吧。”他打点完毕,合上包。 “你真的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他们出现的时.99lib.候,我不想让你处于任何接近这家伙和他的打手的地方。昨天晚上我打通了雷内的电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我多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和她通话,我告诉她由于她愚蠢的父亲的所作所为,她可能成了某个疯子的目标。” “她有什么反应?” 李一听,脸上露出喜色。 “其实,听到我的声音她很高兴。我并没有告诉她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不想让她太担惊受怕,但我想她正等着见我呢。” “我很高兴。我真为你高兴,李。” “警察至少是认真地对待了我的电话。雷内说巡警在周围巡逻,一辆有明显标记的车也在那个地区巡逻。” 他放下他的包,握住她的手。“我要离开你了,很难过。” “她是你女儿。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听说过丹尼。他是一个支配别人的人。” 李看来没有被说服。“眼下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放松警惕。车子8点钟到这儿接你和布坎南去机场。你回华盛顿特区。” “然后呢?” “在郊区找一家汽车旅馆。用假名登记,然后就打我的手机。只要雷内没事,我就回来。我已经和布坎南谈过了。他同意。” “然后呢?”费思坚持问道。 “咱们先每次走一步吧。我跟你说过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保证。” “我是说实实在在地谈谈我们。” 李摆弄着他的背包带。“噢。”这是他说出的惟一字眼,而且听起来很蠢。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李问道。 “啊,哈,谢谢,夫人。”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想法?到.99lib.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其实,我想我知道。可我猜我忘了。你是属于那类孤独的人:性只是为了好玩。对吗?”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好像我们的麻烦还不够。我们可以随后再谈。我不可能不回来。” 李并不是要搪塞她,可是——见鬼,她难道看不出来眼下没工夫讨论这事吗? 费思坐在了床上。 “就像你说的,没有任何保证。”她说。 他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要回来,费思。我现在还不至于要抛弃你。” “好吧。”她只说了一句。她站起来匆匆拥抱了他一下。“求求你,求求你,小心点。” 费思让他从后门出去。当她要转身进去的时候,李的目光注视着她。他看见了一切,从赤裸的双脚到黑头发,还有中间的各个点。在这难舍难分的时刻,他在想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 李跨上本田,立刻发动了车子。 当李的摩托车吼叫着冲出车道跑到街上时,布鲁克·雷诺兹跑回了皇冠维多利亚车,一把拉开车门。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车里。 “见鬼,我就知道我一离开这辆车想走近房子看个仔细就会发生这种事。他一定是从后门出来的。他连车库的灯也没开。直到摩托车开出来我才看见他。我们怎么办?去住宅还是追车?” 康尼朝路上看了一眼。“亚当斯已经看不见了。那辆摩托车比这辆‘坦克’灵巧多了。” “我想只剩下房子和洛克哈特了。” 康尼突然显得忧心忡忡。“我们推测她仍在屋里。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否曾经在里面。” “见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最好在里面。假如我们让亚当斯跑了而洛克哈特又不在里面,我就要游到英国去。而你也得跟在我身边。来吧,康尼,我们得到房子里去。” 康尼从车里出来,拔出手枪,心神不安地看着四周。“见鬼,我不喜欢这么干。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们可能会中埋伏。而且我们没有后援。”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对吗?” “好吧,他妈的,呆在我后面。” 他们朝房子走去。 第五十章 三个穿着黑色运动衫和网球鞋的人在海滩上奔跑,身子压得很低。虽然黎明即将来临,事实上,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在海洋的背景下是没人能看到他们的,滚滚的波涛声压住了他们的行动发出的所有声音。 他们在一小时前才到达这个地区,又刚刚收到一些十分令人心烦的消息。李·亚当斯离开了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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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哈特没有和他一起走。她一定还在房子里。或者说他们至少希望她在里面。他们还被告知布坎南可能也在里面。他们要先把这两个干掉。亚当斯可以再等一等。他们最终会找到他。其实,他们在找到他之前是不会停止的。 每一名成员都装备了自动手枪和一把专门设计的刀,一刀就能完全割断颈动脉。每个人都极擅长完成这种致命的攻击。他们的命令很清楚: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得死;这是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上午晚些时候他们就能回到华盛顿。 他们是自豪的人,是合格的专业人员,长期为罗伯特·桑希尔服役。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作为整体,他们凭借自己的才智、技能、体和耐力经历了某些危险的时刻而幸存下来。他们拯救生命,使世界的某些部分更安全,并努力确保美国成为世界上惟一保留的超级大国。这就意味着对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更公平、更公正的世界。像罗伯特·桑希尔一样,他们加入情报局的时候是为了服役,是为了完成公众所托付的职责。对他们来说,没有更崇高的职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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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人也是李和费思在亚当斯的公寓所遭遇的那群人的一部分。那段插曲使他们丢了面子,使他们几近完美的荣誉显得暗淡。他们一直希望找机会挽回面子,现在他们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其中一人留在台阶上警戒,另外两个人沿木板路迅速跑到房子的后面。计划是简明扼要、直截了当的,不受任何细节的影响。他们要猛烈而迅速地袭击这所房子,从一楼开始向上攻。如果遇上任何人,他们不用提问,也不用识别身份;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要一枪打倒一个,然后就继续行动,直至房子里所有活着的东西不复生存。是啊,他们在午饭前赶回华盛顿确实是可以实现的。 第五十一章 李减低了摩托车的车速,随后停在了马路中间,他的双脚轻轻点在柏油路面上。他扭头往回看。漫长的街道一片黑暗,空空荡荡。黎明即将来临,他看到天际露出柔和的晨曦,就像宝丽莱照片的画面慢慢呈现出来。 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他可以等到车子来接费思和布坎南去飞机跑道。这最多不过使他到达夏洛茨维尔的时间延误几个小时。而这确实能使他更加心安理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呢?雷内受到了保护。那费思呢? 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着摩托车的油门手柄。这也能让他有机会跟这个女人再谈谈,让费思知道他非常喜欢她。 他掉转车头朝回开去。到了那条街,他减低了车速。那辆车停在街的另一头。是一辆大轿车,完全表明是联邦政府的。确实是在街的另一头,刚才往主街去的时候他没有与它擦身而过呀,可他那“有经验”的眼睛怎么会没看见呢?上帝,他真的那么老了吗? 他直接朝那辆车开去,心里想着如果是联邦政府的车,他能轻而易举地抄近路甩掉他们。他离得更近了,但车子显然是空的。他感到恐慌,掉转车头驶向离费思的房子两个停车位距离的一幢海滩住宅的车道。 李跳下车来,扔掉头盔,拔出手枪,快速奔往后院,然后上了后面的木板路,木板路与住宅后面的公用区呈十字交叉,将所有住宅与通往海滩的主台阶连接在一起,就像人的血管通向心脏的动脉。他的心脏也在急剧地跳动。 他从木板便道上跳下来,弯腰躲在锯齿草的后面向费思的海滩住宅后院望去。他一看,顿感毛骨悚然。两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正在翻越费思?99lib?t>院子的后墙。他们是联邦特工吗?他们是那些在机场准备暗杀费思的人吗?噢,上帝,千万可别是他们。两个人已从墙头消失了。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会进入房子。他出门后费思又重新设定报警系统了吗?没有,他想,她大概没有。 李一跃而起,冲向房子。当他越过木板便道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左侧过来了,此时,夜色已渐渐退去。惟一能挽救他性命的就是直觉了。 由于他低头做了个滚翻,刀子刺人了他的胳膊而没有刺中他的脖子。他起来时血流如注,但摩托车服结实的布料吸收了不少血。攻击者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扑来。 然而,李抓住了时机,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推,那人从他头顶越过,掉进了锯齿草丛中,这就像锋利的刀子割进肉里一样难受。李冲过去抓他的枪,那家伙刚才攻击他时他的枪掉了。李并不在乎对那家伙开枪并引起骚动。现在,他倒乐于利用当地警察愿意提供的任何帮助。 他的对手迅速回过神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冲出锯齿草丛,李还没有拿到手枪他就猛扑过来。两个人到了台阶的边缘。李看见刀又一次刺过来,但刀刃还没有碰到他,他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家伙很强壮。当李抓住那人的胳膊试图把刀从他手中弄掉时,他可以感觉到那人岩石般的三角肌上铁硬的肌肉。可李也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多年来成吨的杠铃也不是白举的。 跟他搏斗的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拳击手,因为他用另一只手对他的腹部有效地猛击了好几次。第一次被击中后,李收紧了腹部的肌肉,对另几次击打只感到轻微的疼痛。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做腹肌训练,曾经用药球击打腹部。经历过这种.99lib?折磨之后,人的拳头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无论出拳多么有力。 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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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另外两个人可能也加入了这场游戏,李松开了他的上臂,对着他的上腹来了一记上钩拳。他感到那家伙喘着粗气,但手里仍然握着刀。随后李又对着他的后腰猛击了三拳,是那种用尽了全身力气,但仍让你的对手头脑清醒的击打。刀从那人的手里掉下来,叮叮当当滚下台阶。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气喘吁吁,但仍抓住对方。 那人一记漂亮的扫堂腿踢中了李的双腿。李哼了一声倒下了,但一个后滚翻起来之后看到那人在抓枪。面临死亡,李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这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刻是完全做不到的。他猛击那家伙的下部,像教科书上所描述的后卫队员为防止对手跑回来冲撞所做的动作。俩人都越过了台阶的边缘,胳膊、腿和身体缠在一起从台阶滚落到沙滩上,身体在每级台阶被弹起时都发出剧痛;然后又滚到海水中,嘴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涨起的海潮几乎到了台阶上。 滚落台阶时,李看到手枪掉在一旁,于是他拳打脚踢挣脱出来站在没过脚踝的海水中。那家伙也站了起来,但不及李那么灵巧。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家伙会空手道;在台阶上他抬腿踢的时候李就感觉到了;他从那家伙防守的架势中看明白了:他缩成了一团,没有留下进攻的角度,没有可乘之机。李的大脑比意识的思维转得还要快,他估计自己比那家伙高出四英寸,重量也多五十磅,可如果那致命的脚踢中自己的脑袋,他就会倒下。那他、布坎南和费思就死定了。但如果他不在一分钟内结果了这家伙,费思和布坎南也得死。 那人对准李的身体猛地从侧面踢过来;然而,他不得不从水中抬脚为李赢得了时间。李得靠近,抓住他能抓住的,不给这位小查克·诺里斯留下空间来施展他的武术神功。李是一名拳击手,近战时的扫堂腿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而他却占有绝对的优势。李迅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承受了他把自己肋骨踢得咯咯响的一踢,然后用血流如注的胳膊像钳子一样把他的腿紧紧抱住。他用另一只拳头对准那人的膝盖发出了能使软骨折断的重拳,迫使那家伙的膝盖弯到了生来就不能弯曲的程度。 那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李又对着那家伙的脸出直拳,他一拳击在他的脸上,感到在重击之下对手的鼻子塌了下去。最后,在一瞬间,几乎是用事先设计好的舞蹈动作,李放下那条腿,缩回身体,以自己二百二十磅的体重加上纯粹的愤怒带给这场搏斗的各种复杂因素突然出拳,就像一发脱膛的炮弹。他的拳头打在对方的面颊骨上,这可怕的一击砸碎了面颊骨。李知道他赢了。任何一个不具备职业重量级拳击手资格的人都不会有那么结实的下巴。 那人像头部中弹一样倒下了。李立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把他的头按进水里。他没有时间把他淹死,于是他用胳膊肘对准那人脖子后面致命的中心点用尽全身力量砸了下去。发出的响声是明确无误的,即便四周都是海水拍击的声音,似乎上帝也想让李确切地知道他干了什么,并且想让他永远也不要忘记。 躯体软了,李从尸体旁站起来。他在拳击圈子内外都进行过无数次搏斗,但此前他从来也没有杀过任何人。他低头看那尸体时,意识到这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李庆幸的只是躺在那里的尸体不是他。 他胸中一阵恶心,突然感到受伤的胳膊发出了剧痛;李抬头看着通向海滩住宅的台阶。他只剩下两个野兽要征服,然后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天了。显然他们不是联邦调查局的。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不会四处乱跑,试图用模样古怪的刀和空手道的腿功杀人;他们会一手拿着警徽一手拿着枪让你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按他们的话做。 不,他们是另外一些人。中央情报局机器一般的杀手。他冲向台阶,找到自己的手枪,奋力奔向海滩住宅,他气喘吁吁,希望自己可别去晚了。 第五十二章 费思换上了牛仔裤和一件长袖衬衫,现在正光着脚丫坐在床边。摩托车的响声已经消失了,似乎进入了巨大的真空。她四下打量一番房间,李·亚当斯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他好像从来就不是真实的。她曾经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试图甩掉这个人,现在他走了,李给她留下的只是精神上的空虚。 起初她以为她在寂静的房子中听到的声音是布坎南在翻身。然后她想也许真是李又回来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后门。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不可能是李,因为她没有听到摩托车开进停车棚的声音;想到此,她的心脏难以控制地猛烈跳动。 她锁上门了吗?她记不得了。她知道她没有打开报警器。这难道是丹尼在摸索着走动吗?出于某种原因,费思知道不是。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向外瞟去,她侧耳聆听。她知道这声音不是幻觉。她肯定有人进入了房子。 有人现在就在这所房子里。她低头看着门厅。李使用的卧室也有一个报警控制开关。她能走到那儿打开系统,打开行动探测器吗?她跪在地板上,朝门厅爬去。 康尼和雷诺兹已经从侧门进来,摸索着来到一楼门厅。康尼的手枪对着前方。雷诺兹紧随其后,没有枪感到赤手空拳,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楼的每一扇屋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们一定在楼上。”雷诺兹对着康尼的耳朵低声说道。 “我希望有人在这儿。”他轻声答道,声音里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突然从屋子的某处发出一声响,他们俩愣住了。康尼用手指指楼上,雷诺兹点头同意。他们到了楼梯口开始往上走。幸运的是楼梯上铺着地毯,吸收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到了楼梯平台,停下来,侧耳聆听。一片沉寂。他们又朝前走。 他们看到家庭成员活动区没有人。他们贴着一面墙往前走,他们的脑袋几乎同时左右移动。 在他们正上方的二楼走廊上,费思正趴在地板上。她朝下瞥了一眼,发现是雷诺兹特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她看见另外两个男人从一楼沿楼梯上来时,她立刻又感到恐惧。 “当心。”费思喊道。 康尼和雷诺兹转身看她,看到了她指的地方。康尼晃动他的枪对准了那丽个人的方向,他们也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两名特工。 “联邦特工。”雷诺兹对两个黑衣人大声喊道,“放下你们的武器。” 往常这样说时,她感到信心十足。现在,两把枪对一把枪,她不那么自信了。 两个人没有放下他们的武器。当康尼左右晃动他的手枪分别对准那两个人时,他们继续向前动。 其中一人抬头看着费思。“下来,洛克哈特小姐。” “站着别动,费思。”雷诺兹喊道,她和费思目光相遇并盯着她,“九九藏书回你的房间,锁好门。” “费思?”布坎南出现在门厅,他的白发乱蓬蓬的,眼睛一眨一眨。 “还有你,布坎南。现在。”还是同一个人命令道,“下来。” “不!”雷诺兹边说边朝前走,“听着,一支总部救援部队现在正往这儿赶。我们估计的到达时间是两分钟后。如果你们不放下手中的武器,我建议你们拔腿就跑,除非你们想跟那些伙计抗衡。” 那人看着她笑了。“没有总部救援部队要来,雷诺兹特工。” 雷诺兹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那人的下句话更加剧了她震惊的程度。 “康斯坦丁诺普尔特工,”那人看着康尼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来控制局面,但我们很赞赏你的帮助。” 雷诺兹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的搭档,由于难以抗拒的惊讶,她的嘴巴张开了。 康尼也盯着她,一副明显顺从的模样。 “康尼?”雷诺兹迅速地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康尼。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康尼耸耸肩,用手指摆弄着他的枪。他紧张的心境渐渐地松弛下来。“我的计划是把你活着从这儿弄出去,而且要撤消你被解职的命令。” 他抬头看着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对他果断地摇摇头。 “你是泄密者?”雷诺兹说,“不是肯?” “肯绝不是泄密者。”康尼说。 “可那保险箱里的钱呢?” “那些钱是他的明信片和钱币交易挣的。他完全是现金交易。其实,我跟他一起参加过几次展示会。我知道。他是在哄那些收税的伙计。这谁在乎呢?他的钱更多了。不管怎么说,大部分钱都投到了为他孩子们所设的大学存款里。” “你让我以为他是泄密者。” “好吧,我不想让你认为这是我干的。显然,那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其中一人跑上楼梯,消失在一间卧室里。一分钟后,他提着布坎南的文件箱出来了。他押着费思和布坎南下了楼梯。这人咔的一声打开了文件箱拿出了磁带。他播放了一小段磁带上的录音以确认上面的内容。然后他砸开了磁带盒,抽出磁带,把一团长长的磁带投进了燃气壁炉,按下了遥控开关。大家沉默地看着,磁带立刻缩成了一团粘乎乎的东西。 雷诺兹看着磁带消失了,她不禁想到她生命的下几分钟将如何上演。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雷诺兹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康尼。 “这么说他们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我可没看见任何人。”她痛苦地说道。 康尼摇摇头。“我的车上有一个发射器。他们一直在监听。他们让我们找到了这所房子,然后跟了上来。” “为什么,康尼?为什么叛变呢?” 康尼的语调充满了沉思。 “我到局里有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的大好时光,可我仍处于第一方阵,仍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外勤人员。我十二年都跟着你干,你是我的上司。因为在墨西哥我不愿意玩政治游戏。因为我不说谎话,自行其是,他们就限制我的职业发展。”他摇摇头,低头往下看。他抬起头看着她时,目光中有些道歉的意味。“明白吗,我完全不是针对你的,布鲁克,完全不是。你是一个很好的特工。我不想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按照计划,我们要呆在外面,让这些家伙来干他们的事情。当我听到解除警报的消息后,我们再进来发现这些尸体。你的坏名声也会被清除,一切都会有个好结果。亚当斯的出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康尼以不友好的目光瞪着那个黑衣人,他叫了他的名字,暴露了他的身份。 “但是,如果这家伙什么也别说,或许我还能为你想出一个办法,让你跟我一起从这儿出去。” 那人耸耸肩。“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你最好离开。天要亮了。给我们半小时。然后你就可以叫警察了。随你编出什么掩盖的故事。” 雷诺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康尼。 “让我给你编一个掩盖的故事,康尼。是这样的:我们找到了房子。我从前门进,你做掩护。我没有出来。你听到枪声就进去了。发现我们都死了。”雷诺兹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时,她的声音嘶哑了,“你看到有人要出去,就对他射出了手枪中所有的子弹。但你没有打中,然后就追上去,差点没被打死,但侥幸活了下来。你叫了警察。他们来了。你又给总部打了电话,要求增援。他们派人过来。因为你和我一起到这儿来受到了一点指责,可你站在上司的一边。忠诚。谁还会真的指责你呢?他们进行调查,但永远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或许肯定会以为我就是泄密者,到这儿是为了领赏钱。你可以告诉他们到这儿来是我的主意,我完全知道怎么走。我走进了房子,遭到枪击。而你,一个可怜无辜的受骗者,也差点没把命给丢了。案子结了。这听起来怎么样,康斯坦丁诺普尔特工?”最后几句几乎是爽快地说出来的。 桑希尔的一个人看着康尼笑了。“我听着不错。” 康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雷诺兹。“对不起,布鲁克,实在对不起。” 雷诺兹的眼中充满泪水,她又一次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把这些告诉安·纽曼。把这些告诉我的孩子们。你这混蛋。” 康尼的眼睛垂下了,他从他们身旁经过,开始朝楼梯走去。 “我们要在这儿解决他们,一个一个来。”第一个人说道。 他看着布坎南。“你是第一个。” “我想这是你上司的特殊要求吧。”布坎南说。 “谁?我想知道名字。”雷诺兹问道。 “是谁有什么关系?”第二个人说,“你又不是要去作证——” 这么说的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脑勺。另一个人猛地转过身来,试图用枪瞄准,但太晚了,他的脸被子弹打开了花。他倒在自己搭档的身边死了。 康尼回到楼梯上,一缕青烟从他手枪的枪口冒出。他低头看着两具尸体。“这是为了肯·纽曼,你们这些杂种。”他抬头看着雷诺兹。“布鲁克,我不知道他们要杀肯。我可以对着一摞圣经发誓。但事发之后,我只能等待时机,看看事态的发展了。” “让我进行徒劳无益的搜索?看着我被解职,看着我的事业被毁掉。” “对此我做不了什么。我说过了,我的目的是把你从这儿弄出去,让你复职。让你成为英雄。让肯作为泄密者受指控。他死了,这有什么关系?” “这与他的家人有关系,康尼。” 康尼表情愤怒。“听着,我不必站在这儿向你和任何其他人解释这些屁话。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自豪,但我有我的原因。你也不必赞同这些原因,我也没有让你赞同,但你别站在那儿用那些你一无所知的东西对我进行说教,夫人。你又想说辛酸痛苦?我已经忍受十五年了。” 雷诺兹眨了一下眼睛退回来,眼睛盯着枪。 “好吧,康尼,你救了我们的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看,是吗?” 她拿出了她的手机。“我要给梅西打个电话,派一小队人到这儿来。” “布鲁克,把电话放下。” “康尼——” “把那该死的电话放下。马上。” 雷诺兹的电话掉在了地板上。“康尼,都结束了。” “永远也结束不了,布鲁克,这你知道。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总是不断地回过头来咬你的屁股。人们发现了一些废物就审查你,突然间你的生命结束了。” “这就是你陷入这件事的原因吗?有人在敲诈你?” 他缓缓地打量着四周。“这还有什么关系?” “这对我有关系!”雷诺兹说。 康尼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妻子得癌症的时候,我们的保险金支付不了那所有的特殊治疗费。医生们认为那种治疗或许会给她一个机会,能多活几个月。我把房子完全抵押了。我取空了我们的银行户头。钱还是不够。我该做什么?让她死?”康尼愤怒地摇摇头,“于是一些可卡因和其它东西从局里的物证室丢了。后来有人找到了。突然间我有了新雇主。”他停下来,低头看了一会儿。 “最可恨的是琼还是死了。” “我能帮你,康尼。你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康尼冷酷地笑了。 “谁也帮不了我,布鲁克。我跟魔鬼做了交易。” “康尼,让他们走开。都结束了。” 他摇摇头。“我到这儿来是工作的。而你非常了解我,你知道我总是要完成我开始做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这件事你怎么能说清楚呢?”她看着两具尸体,“现在你还要再杀三个人吗?这太疯狂了。” “不会比半途而废、在监狱度过我的后半生更疯狂了。或许还会坐电椅呢。”他耸耸宽阔的肩膀,“我要考虑一些问题。” “别,康尼。别这么干。你不能这么干。我了解你。你不会的。” 康尼看着自己的手枪,然后跪下来捡起一把死人的枪,枪上装着消音器。“我必须这么干。我很遗憾,布鲁克。” 他们都听到“咔”的一声。康尼和雷诺兹立刻意识到这是半自动手枪枪机的声音。 李大声喊道:“放下枪。马上!否则我就在你脑袋上钻个眼儿。” 康尼愣住了,枪落在地板上。 李上了楼梯,把枪口顶在康尼的头上。 “我真想一枪毙了你。可你确实给我省去了与两名打手较量的麻烦。”李看着雷诺兹,“雷诺兹特工,如果你捡起那把枪,用它瞄准你的伙计,我会感激不尽的。” 雷诺兹照他的话做了。她燃烧的目光瞪着他的搭档。 “坐下,康尼。立刻!”她命令道。 李走过来,双手抱住费思。 “李。”她靠在他身上,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决定回来,真是谢天谢地。” “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雷诺兹说。 布坎南走向前去。“我能,但这不会有什么用。我的证据在那盘磁带上。我本打算做一个拷贝,但我离开华盛顿前没有机会做。” 雷诺兹低头看着康尼。“显然你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合作的话,对你的审判会有好处。” “我最好把自己捆在电椅上。”康尼说。 “是谁?他妈的,那个人人都怕得要死的幕后操纵者是谁?” “雷诺兹特工,”布坎南说,“我敢肯定那位特别的先生正等着听这件事的结果呢。如果他没有很快得到结果,他会派更多的人来。我建议我们来阻止这件事。” 雷诺兹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该做的是叫警察。” 费思说:“纽曼特工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告诉他我想让丹尼来和我一起作证。纽曼告诉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了,他说得对。” “但我认为如果你要知道一切事实真相,你就不会那样想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没有其它的方法……” “好吧,这一切全清楚了。”雷诺兹回答说。 “那可以等一等,”布坎南迫不及待地说,“现在我们得关照一下这些人的幕后操纵者。”他低头看着两具尸首。 “对这个数字你可以再加上一个,”李说,“他在外面的大海中喝水呢。” 雷诺兹看来有点恼火。“除了我,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她满脸怒容,转向布坎南,“好了,我听着呢。你有什么建议?” 布坎南开始回答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他们的目光转向窗户。天已破晓。 “这是往返航班。天亮了。第一班飞机降落了。跑道就在街对面。”费思解释说。 “这我确实知道。”雷诺兹说。 “我建议我们利用你这位朋友,”布坎南说着朝康尼点点头,“跟这个人联系。” “跟他说什么?”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但他的人在随后发生的战斗中都被杀了。当然,他会理解的。损失常常发生。但费思和我也被杀了,磁带也被毁了。这样说他会感到安全。” “我呢?”李说。 布坎南瞟了他一眼。“我们会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张百搭牌。” “我到底为什么非得那样做?”雷诺兹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费思和他”——她用自己的手枪指着康尼——“带回华盛顿外勤办公室,要回我的工作,像英雄一样离开呢?” “因为如果你那样做,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不会受到惩罚,他会随心所欲地再干此类勾当。” 雷诺兹看来大惑不解。布坎南注视着她。“全看你了。” 雷诺兹打量着每个人,随后她的目光落在李身上。她注意到他袖子上的血迹、伤口和他鼻青脸肿的面部。 “你拯救了我们大家的生命。你大概是这个屋子里最清白的人了。你怎么看?” 李看看费思,又看看布坎南,最后又看着雷诺兹。“我并不认为我能给你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这么干,但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我要说跟他们一起干。” 雷诺兹叹了口气,看着康尼。 “你有办法跟这个魔鬼联系吗?” 康尼一言不发。 “康尼,你跟我们大家一起干,这对你有好处。我知道你原本是做好准备把我们大家都杀掉的,你的命运如何和我毫不相干。”她停下来,低头看着下面,“但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康尼,你有什么要说的?” 康尼神经质地握紧一双大手,又松开。他看着布坎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 布坎南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康尼坐在沙发上,捡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说:“我是……”——康尼最初显得有些尴尬——“我是王牌。”几分钟后康尼放下电话看着所有的人说:“好了,成了。” “他相信吗?”李问道。 “是的,但你对这些家伙从来都不会有把握的。” “好了,够了,这为我们赢得了时间。”布坎南说。 “好吧,我们眼下有些事情要做了,”雷诺兹说,“比如说有几具尸体要处理,比如我要向局里报告;还要把你”——她看着康尼——“关起来。” 康尼瞪着他。“忠诚到此结束。”他说。 她也瞪着他。“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会对你有好处的。但是你要在监狱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康尼。至少你有机会活下来。这可比肯的选择强多了。” 她看着布坎南。“现在干什么?” “我提议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们一离开这个地区,你就可以叫警察了。我们回到华盛顿之后,费思和我要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见面,告诉他们我们所知道的情况。这一切我们必须绝对保密。如果他知道了我们和联邦调查局联手,我们就永远也得不到我们所需要的证据。” “这家伙指使人杀害了肯?” “对。” “他跟某个外国的利益集团有关?” “其实,你们俩有同一个雇主。” 雷诺兹看着他,惊讶不已。“山姆大叔?”她慢慢说道。 布坎南点点头。“如果你信任我,我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交给你。我有我自已的个人恩怨要跟他清算。” “那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回报呢?” “我?什么也没有。如果我进监狱,我就进监狱。但费思能获得自由。你要是能向我保证这一点,那你现在就叫警察吧。” 费思抓住他的胳膊。“丹尼,你不能为此而被捕入狱。” “为什么不呢?是我干的。” “可你的理由——” “理由是无可辩驳的。我犯法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抱着侥幸心理。” “好吧,我也是,他妈的。” 布坎南转过身来对雷诺兹说:“我们达成协议了吗?费思不进监狱。” “我确实不能就任何事情向你承诺。”她慎重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把所有的情况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要在我的权限之内尽一切力量使费思自由。” 康尼站起来,突然显得面色苍白。“布鲁克,我要上厕所,马上。”他双腿颤抖,一手伸向胸口。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回事?”她仔细审视着他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说实话,我感觉好点了。”他咕哝着,脑袋转向一旁,身体向左侧倾斜。 “我跟他一起去。”李说。 他们俩走到楼梯时,康尼似乎失去了平衡,他的手紧紧压在胸口,由于疼痛,他的面部扭曲了。“见鬼。噢,上帝!”他一腿跪在地上,呻吟着,唾液从口中流出;他开始发出咯咯声。 “康尼!”雷诺兹朝他走去。 “他犯了心脏病。”费思喊道。 “康尼!”雷诺兹盯着她发病的搭档又一次喊道,很快他就倒在地板上,他的身体失控地扭动着。 动作太快了。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简直太快了,但从另一方面讲,绝望可以在一瞬间与肾上腺素融为一体。 康尼的手伸向他的脚踝。那儿的枪套里有一把小手枪。所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枪已经抽出来瞄准了一个人。康尼有这么多目标,但他选择丹尼·布坎南开火了。 惟一与康尼反应一样快的是费思·洛克哈特。她就站在布坎南旁边,她最先看到手枪抽出来了。她看到枪管对准了自己的朋友。在她的脑海中,她已听到了子弹射出的爆炸声,子弹将射杀布坎南。她的行动如此之快是无法解释的。 子弹击中了费思的胸部;她喘了一口气倒在布坎南脚边。 “费思!”李喊道。他没有去对付康尼,而是扑向了她。 雷诺兹的枪对准了康尼。当他转过枪口对准她的方向时,看手相人的形象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藏书网过。那条极短的生命线。两个孩子的母亲。联邦特工死了。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完全看清了大字标题。整个情形几乎把人惊呆了。几乎。 她和康尼都锁定了目光。他抬起手枪,对准了她。他会扣动扳机,对此她毫无疑问。他显然有胆量,有杀人的胆量。她呢?她的手指扣紧了自己的扳机,整个世界的节奏似乎放慢了,犹如水下世界;在这里,重力不是消失便是被放大了。她的搭档。一名联邦特工。一个叛徒。她的孩子们。她自己的生活。立刻,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雷诺兹扣动了扳机,接着又扣了一次。后坐力是短暂的,她瞄得很准。子弹射入康尼的身体时,他全身抖动着,他的大脑或许仍在发出信息,还没有意识到已经死了。 雷诺兹认为她看见康尼倒下去的时候,他若有所寻的目光仍盯着她,枪从他手中掉了下去。这一情景会永远萦绕着她。当霍华德·康斯坦丁诺普尔特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布鲁克·雷诺兹才松了一口气。 “费思,费思!”李正在撕开她的衬衫,露出她胸部可怕的、血淋淋的伤口。“噢,我的上帝。费思。” 她失去了知觉,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布坎南惊慌失措地看着下面。 雷诺兹跪在李的身边。“有多严重?” 李极度痛苦地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雷诺兹看了看伤势。“糟糕,”她说,“子弹还在体内。枪眼就在心脏旁边。” 李看着费思。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他感到生命的热量随着她每一次浅浅的呼吸正在消散。 “噢,上帝。别。请别这样!”他大喊道。 “我们必须把她送到医院。快。”雷诺兹说。她不知道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更不用说外伤治疗中心了,而这才是费思所需要的。驾车在这个地区寻找就等于签署了这个女人的死亡证明书。她可以叫伞降医生,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感到呢? 外面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使雷诺兹朝窗口瞟了一眼。计划立刻在她头脑中形成。她冲向康尼,从他的尸体上拿出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她匆匆看了一眼她以前的同事。她不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他早已做好准备要杀她。那她为什么还要因自责而感到心碎呢?可是康尼死了。费思·洛克哈特没有死。至少现在还没有死。雷诺兹迅速回到费思躺着的地方。“李,我们坐飞机。快!” 几个人跑到外面,雷诺兹在最前面。他们听到飞机发动机加快了转速,正准备起飞。雷诺兹全速向前冲去。她跑向灌木丛,李对她大喊,指向通道。她又朝那个方向跑,一分种之后就上了跑道。她向跑道的另一端望去。飞机正在转弯,就要轰鸣着冲向跑道,升入空中。 她沿着沥青跑道直冲飞机跑去,一边挥动着手枪和警徽,一边竭尽全力大喊道:“联邦调查局。”飞机朝她冲来,布坎南和李抬着费思奔向跑道。 飞行员终于注意到一个女人挥动着手枪朝他跑来。他拉回了油门杆,飞机停止上升,发动机缓缓停下来。 雷诺兹走向飞机,举起警徽,飞行员拉开了机窗。 “联邦调查局的,”她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这儿有一个受重伤的人。我需要你的飞机。你得把我们送到离这儿最近的医院。马上。” 飞行员看着警徽和手枪,木然地点点头。“好吧。” 他们都登上了飞机,李把费思抱在怀里。飞行员调过机头,回到跑道另一端,重新开始起飞。一分钟后飞机升空,冲入即将大亮的天空。 第五十三章 飞行员进行了无线电联系,一个急救小组在曼蒂奥的飞机跑道上等候,幸运的是只有几分钟的飞行里程。雷诺兹和李用急救药箱里的绷带试图挡住血流,李用飞机上的小氧气瓶为费思输氧,但二者看来都没有什么效果。她仍然没有恢复知觉;他们现在几乎摸不到脉搏。她的四肢开始变凉,即使李紧贴着她,想用自己的身体使她获得热量,似乎这能起点作用。 李陪费思乘救护车去海滨医疗中心,这里有急诊科和外伤治疗中心。雷诺兹和布坎南搭车去那里。去医院的路上,雷诺兹给华盛顿的弗雷德·梅西打了电话。她向他说明了情况,他正在赶局里的一架飞机。雷诺兹坚持让他一个人来,别人谁也不能来。梅西未加评论就接受了这个条件;也许是她的语调,也许是她言语不多、令人震惊的内容。 费思立刻被送进了急救室,在那里,医生们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抢救她,试图使她脱离危险,心率恢复正常,止住内出血。看来都没有什么效果。有一次甚至还叫来了急救推车。 费思在心脏起搏器电流的作用下不停地抽搐,李透过门缝看去,吓得毛骨悚然。最后他看到心电图监视仪从一条水平线变成了有规律的峰谷曲线时,他才发现自己还能动。 两个小时后他们不得不切开她的胸腔,撑开她的肋骨,按摩她的心脏,使之跳动。每个小时似乎都有新的危机,她已奄九九藏书奄一息了。 李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和任何人讲话,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已经念完了他能记住的所有的祷告词。他自己还编了一些新的祷告词。对这女人他帮不上任何忙,这使他痛苦不堪。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康斯坦丁诺普尔,那个又老又笨的王八蛋是怎么把子弹射出来的呢?而他就恰恰站在那家伙的身边。而费思,她为什么要转过身来?为什么?躺在那张抢救床上的应当是布坎南。人们蜂拥而至,竭尽全力要把他的生命重新拉回他的残骸中。 李颓然靠着墙壁,滑落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巨大的身躯颤抖着。 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雷诺兹和布坎南一起等待着,自从费思遭到枪击,布坎南几乎没说一句话。他坐在那里,盯着墙壁。看看布坎南,没人会想到他已愤怒到极点:他对罗伯特·桑希尔的绝对仇恨,那个把他所喜欢的一切都毁掉的人。 就在弗雷德·梅西到达的时候,费思被送进了特别护理室。医生告诉他们她的情况眼下已经稳定了藏书网。他说子弹是那种可恶的达姆弹,像一个失控的保龄球,翻滚着射入她的身体,对器官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伤,内出血十分严重。她很结实,现在她还活着。他谨慎地说她还有机会,就这些。不久他们就会知道更多情况。 医生离开后,雷诺兹一手放在李的肩膀上,一手递给他一杯新煮的咖啡。 “李,如果她能活到现在,我就相信她会继续活下去。” “没有保证。”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难以正视这个女人。 他们走进了单间,雷诺兹把布坎南和李介绍给弗雷德·梅西。 “我想布坎南先生马上就要把他的经历告诉你。”雷诺兹对梅西说。 “他愿意吗?”梅西怀疑地问道。 听到这儿,布坎南振作起来。“远不止愿意。但我讲之前,请告诉我一件事。什么对你更重要?是我的所作所为,还是逮捕那个杀害你的特工的人?” 梅西俯身向前。“我不能肯定是否准备跟你讨论任何形式的交易。” 布坎南胳膊肘压在桌上。“我给你讲完我的经历之后,你会的。但我这么做只有一个条件。你让我对付这个人。以我自己的方式。” “雷诺兹特工通知我说这个人是为联邦政府工作的。” “说得对。” “好吧,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你有证据吗?” “你让我以我的方式干,你就会得到你要的证据。” 梅谣回头看着雷诺兹。“房子里的尸体。我们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她摇摇头。“我刚刚核对过。从华盛顿、罗利和诺福克来的警察和特工在现场。但现在还为时太早,没有那方面的消息。但一切都在秘密进行。当地警察一无所知。我们控制着一切消息的流向。你在新闻中看不到任何关于尸体和费思还活着并住在这家医院的报道。” 梅西点点头。 “干得漂亮。”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文件箱,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她。 雷诺兹低头看着她的手枪和证件。 “发生这些事情我很遗憾,布鲁克。”梅西说,“我本该信任你,但我没有。也许我离开外勤工作的时间太长了。要处理太多的文件,不相信自己的本能了。” 雷诺兹把枪插进枪套,把证件放进了皮夹子。她又一次感到自己完整了。 “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或许我也不会。但事情都过去了,弗雷德,我们继续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其余的可以肯定,梅西先生,”布坎南说,“你永远也认不出那些人。或者说如果你能的话,他们就不会跟我要谈的这个人有关系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梅西问道。 “相信我,我知道这个人是如何操作的。” “你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人是谁,然后就由我来对付他呢?” “不。”布坎南坚定地说。 “你说‘不’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先生,我们就靠干这些事情过日子呢。如果你想要任何形式的交易——” “你听我说。”布坎南几乎没有抬高嗓门,但他锐利的目光势不可挡地射入梅西的眼睛,使这位局长助理的思维断了线,他安静下来。“我们有一个机会能抓住他。一个!他已经渗入了联邦调查局。康斯坦丁诺普尔可能不是惟一的鼹鼠。或许还有其他的。” “这一点我非常怀疑——”梅西说。 现在布坎南抬高了嗓门。“你能向我保证没有渗透吗?你能吗?” 梅西坐在那里,看来很不舒服。他瞟了一眼雷诺兹,她耸耸肩。九九藏书 “如果他们能策反康尼,他们就能策反任何人。”她说。 梅西看起来很痛苦,缓缓地摇摇头。“康尼……我仍然难以相信。” 布坎南轻轻叩击着桌面。“假如还有另一个和你级别相同的间谍,而你想亲自抓住他,你是注定要失败的。你的机会也就失去了。永远。你真想冒这样做吗?” 梅西揉搓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在认真思考。他抬头看布坎南时,他显得慎重又很感兴趣。 “你真以为你能抓住这家伙?” “我以死相拼。我要打几个电话。叫几个特别的帮手。”他转向李。“我需要你的帮助,李。如果你愿意的话。” 李满脸惊讶。“我?我能帮上任何人的忙吗?” “昨天晚上我和费思已经谈论过你。她和我讲了你的‘特殊’才能。她说在恶劣环境下你是很好的人选。” “我想她弄错了。否则的话她就不会胸部被穿个洞躺在那里了。” 布坎南一手搭在李的胳膊上。“因为她过来挡住了子弹。我不能带着内疚的心态去行动。但现在我改变不了这一点。我能做的是确保她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而一无所获。你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即使我们抓住了这个人,他还有众多的支持者。总有一些是抓不住的。” 布坎南靠在椅子里,密切地注视着李。梅西和雷诺兹也盯着这位私家侦探。李强壮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与他双眼中深沉的哀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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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实实在在想贾做的就是守在费思的床前,直到她醒来,看着他,对他微笑,告诉他她没事儿。但李知道,一个人在一生中很难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于是,他看着布坎南说:“我想我是你的人了。” 第五十四章 黑色的轿车在房前停下藏书网。罗伯特·桑希尔和他的妻子穿着正式的晚礼服从前门出来。桑希尔锁上门,随后两人上车开走了。桑希尔夫妇是去白宫参加正式宴会。 轿车通过了属于桑希尔所居住的社区的电话线控制箱,笨重、庞大的铁箱被漆成了绿色。两年前,电话公司为了给这个老街区的通讯线路升级,就把大铁箱安放在那里。在这为自己漂亮的住宅和价格昂贵的景色而自豪的区,铁箱突然间成了刺眼的东西。因此,居民们花钱买来高大的灌木种在铁箱四周。这些灌木现在完全遮住了铁箱,也就是说电话维修人员得从面对树林的后面接近铁箱。灌木丛不仅具有美感,而且对那个注视着轿车开过去的人来说也是颇受欢迎的,随后他打开箱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电子线路中搜寻。99lib? 李·亚当斯用自己定做的特殊仪器找到了通往桑希尔住宅的电话线。他关于通讯硬件设备的技术知识使他受益匪浅。桑希尔的家有一套很好的安全系统。然而每一套安全系统都有其致命的弱点:电话线。感谢你,贝尔大妈。 李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程序。当入侵者进入某人的住宅时,报警器响过之后,计算机就拨通中99lib?心监控站,通知他们有人闯入的消息。然后监控站的安全人员就会给这家人打电话,看看一切是否正常。如果房主接电话,他必须说出他的专用代码,否则就派警察去。如果没人接电话,警察就会被自动派出。 简言之,李要确保这家的安全系统中计算机的电话永远也打不到监控站,而计算机又显示电话已经接通。他正在以安装直插元件或电话仿真器的方式来完成这项工作。他把桑希尔家的线路从陆地通讯线路传送装置上拆下来,有效地切断了与外界的电话通讯。现在他得让报警计算机误以为电话通讯正常。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装上了直插元件,打开了开关,桑希尔家能清晰地听到拨号音,但电话打不到任何地方。 他还发现桑希尔的报警系统不支持移动通讯,只有普通的陆地通讯线路。这是一大漏洞。支持移动通讯的系统是无线系统,李不能进入传输线路,因此是无法修改的。 其实,这个国家所有的报警系统都有完全相同的主干陆地数据传输线路,所以都有可以进入的“后门”。李就是这样做的。 他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穿过树林,来到桑希尔家的后门。他找到一扇从街上看不到的窗子。他有一张桑希尔住宅的图纸和报警系统线路图,这是由弗雷德·梅西提供的。穿过这扇窗户,他就能越过行动探测器的探测点来到楼上的报警控制器边上。 他从背包中抽出一把电击枪,把枪贴在窗户上。他明白,窗子上都装了线路,甚至二楼的窗子也装了。一楼租二楼的窗子上都装了接触器。多数家庭只在底楼的窗扉上安装了接触器;如果这里的情况也是这样,李就只用打开窗锁钻进顶楼的窗户,而用不着破坏任何一个接触器。 他扣动电击枪的扳机,接着移到了他认为可能安装了接触器的另一点。他总共用电击枪对着窗框射了八次。枪中射出的电流会熔化接触器,把它们熔为一体,使之瘫痪。他打开了窗框上的锁,屏住呼吸,提起窗户。报警器没有响。他立刻爬进窗户,然后关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找到楼梯,走了上去。他立刻注意到桑
希尔夫妇过得极为舒适豪华。家具大部分都是古典式的;墙上挂着真油画;他的双脚软软地踩在厚厚的、他认为价格昂贵的地毯上。 报警控制器的位置像大多数报警控制器一样,安装在楼上的主卧室里。他卸下面板,找到了发出报警声的连线。两剪刀下去,报警系统就得了喉炎。现在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了。他下了楼,从行动探测器前面走过,挥舞着双臂挑衅,还对着探测器伸出了中指,好像桑希尔在那里愁眉苦脸地看着他,对他的闯入束手无策。红灯亮了,报警系统被激活了,但是它再也不能发出尖厉的报警声。计算机立刻就要拨通中心控制站的电话,只是电话永远也到不了那里。报警器八次拨号之后如果没有应答,就会停止拨号,回到静止状态。而中心站的一切看来都极其正常:盗贼的梦想。 李看着行动探测器的红灯灭了。每当他从探测器的前面经过时,它都会例行公事,但结果却是一样的。拨号八次,然后停下来。李笑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桑希尔夫妇回家之前,他还要再把报警连线接通:如果桑希尔开门时正常的“嘀嘀”声不出现,他会怀疑的。但现在,他还有工作要做。 第五十五章 白宫的宴会对桑希尔夫人来说是非常难忘的。从另一方面讲,她丈夫是在工作。他坐在长桌旁,有人主动搭话时,就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大部分时间是在认真聆听其他客人讲话。今晚有几个外国客人,桑希尔知道有价值的情报往往源于非同寻常的渠道,甚至就在白宫的宴会上。他不能肯定那些外国客人是否知道他是中央情报局的人。这一点确实不是众所周知的。明天上午《华盛顿邮报》上刊登的客人名单只会说明他们是罗伯特·桑希尔先生和夫人。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发出宴会的邀请并不是因为桑希尔在情报局的地位。在首都这座城市,谁被邀请到白宫参加诸如此类的盛大活动,为什么被邀请都是最大的谜团。然而,向桑希尔夫妇发出邀请是因为他妻子为哥伦比亚特区的穷人所做的广为人知的慈善工作——一项第一夫人本人也尽心尽力的慈善事业。桑希尔也不得不承认他妻子热爱这项事业。当然是在她不去乡村俱乐部的时候。 驱车回家的路上是平淡无奇的;夫妻俩谈论着琐碎的事情,而大部分时间桑希尔的思绪都集中在霍华德·康斯坦丁诺普尔打来的电话上。桑希尔的人员损失对他来说无论在个人方面还是职业方面都是一个打击。他多年来与他们一起工作。三个人为何全部被杀他是无法理解的。眼下他已派人到南卡罗来纳尽量查个水落石出。 他没有从康斯坦丁诺普尔那里听到进一步的情况。那个人是否逃走了还不得而知。但是费思和布坎南死了。另一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雷诺兹也死了。至少他差不多确信他们都死了。报纸上没有关于外班克斯富人居住区海滨别墅至少有六具尸体的新闻报道尤其令人心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但什么消息也没有。可能是调查局干的,以掩盖正在迅速形成的公共关系方面的噩梦。对,他可以看到他们在这样做。不幸的是,如果没有康斯坦丁诺普尔,他就失去了安插在调查局的耳目。对此,他不得不马上再做些工作。培养新的鼹鼠是需要时间的,然而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好吧,永远也不会追查到他这里。他的三个行动队员掩藏得很深,即使当局非常幸运,也只能揭开表面,然后他们就什么也找不到了。这三个人死得英勇。听到他们身亡的消息后,他和他的同事为缅怀他们在地下室里为他们干了杯。 还有一个令人心烦又尚未解决的问题:李·亚当斯。他骑着摩托车逃走了,大概是去了夏洛茨维尔以确定他女儿是否安全。他绝对没有到夏洛茨维尔,这一点桑希尔是十分清楚的。那么他去哪里了?他是否又回去杀了桑希尔的人?然而一个人要杀掉三个人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康斯坦丁诺普尔在电话中没有提到亚当斯。 车继续朝前行驶,桑希尔可没有今晚开始时那么信心十足了。他必须小心谨慎地关注形势的发展。也许家里有什么消息在等着他。 车在自家的车道停下时,桑希尔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很晚了,他还要早起。他要在拉斯蒂·沃德的委员会作证。他终于找到了参议员想要的答案,也就是说,他准备抛出一堆屁话,在他讲完之后,整个会议室都得重新熏香。 桑希尔关掉了报警系统,吻了他妻子晚安,看着她上楼去自己的卧室。她仍是一个身材苗条、十分引人注目的女人。不久就要退休了。或许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为此他经常做噩梦;他极度痛苦地坐在那里没完没了地打桥牌,参加乡村俱乐部的宴会和募捐活动;或者一轮又一轮地打高尔夫球,他难以容忍的喜气洋洋的妻子跟在他身边参加所有这些活动。 然而,当他看着这女人漂亮的后身慢步走上楼梯时,桑希尔突然看到了他金色年华里的诱人前途。相对说来他们还年轻、富有;他们可以周游世界。他注视着桑希尔夫人的优美身姿登上楼梯回他们的卧室时,他甚至想到今晚要早点上去,满足自己的肉体冲动。他喜欢她脱掉高跟鞋的模样,露出穿着黑袜的双脚;一手在她线条优美的屁股上滑动,让她的头发飘在背后,她肩膀上的肌肉随着她的每个动作充满张力。在乡间俱乐部的那些时光的确没有完全浪费。他要立刻去书房查看他的留言,然后直接上楼。 他“啪”的一声打开了书房的灯,走到自己的写字台前。他正要查看安全电话上是否有留言,突然听到了声响。他转向了面对花园的法式窗户。窗子开着,一个人跨了进来。 李一根手指压在唇上,露出笑容,他的枪对准了桑希尔。中央情报局的人愣住了,他两眼环顾左右,寻找脱身之道,但一个也没找到。如果他跑或是大声喊叫,他必死无疑;他从这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一点。李走过去关上书房的门,然后锁上。桑希尔默默地看着他。 另一个人从法式窗子进来,关好窗子,然后锁上。桑希尔又一次震惊不已。 丹尼·布坎南看来非常镇静,似乎睡着了,然而他深邃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你是谁?你在我的房子里干什么?”桑希尔问道。 “我想找到更新颖的东西,鲍勃,”布坎南说,“最近你经常看见一个鬼魂吗?” “坐下。”李命令桑希尔。 桑希尔又一次盯着枪,然后走过去坐在一张面对二人的皮沙发上。他解开自己的蝴蝶结领结丢在沙发上,艰难地判断目前的形势,并考虑如何做出反应。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呢,鲍勃,”布坎南说,“你为什么派你的暗杀组去那里?好几个人毫无必要地丧失了生命。为什么?” 桑希尔疑虑重重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着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桑希尔的想法很明确:李和布坎南有录音机。或许他们是为联邦调查局工作的。他们在他的房子里。他妻子正在楼上脱衣服,可这两个人在他的房子里问他这种问题。好吧,对于他们的困惑,他们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布坎南停下来瞟了一眼李——“我们作为仅有的幸存者到这儿来是为了看看我们能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我可不想在我的余生中不时地扭头往回看。” “安排?我喊我妻子叫警察怎么样?你喜欢这种安排吗?”桑希尔仔细地看着布坎南,然后装作认出了他,“我知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在报纸上?” 布坎南笑了。“康斯坦丁诺普尔跟你说过的那盘磁带被毁了?”他的手伸进上衣口袋出了一盘磁带,“好吧,他说的并不完全对。” 桑希尔盯着磁带,好像这是一颗原子弹塞进了他的喉咙。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西服口袋。 李抬起了手枪。 桑希尔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掏出他的烟斗和打火机,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点着。他镇静地喷了几口烟之后才看着布坎南。 “由于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放放那盘磁带呢?我倒有兴趣想知道上面录的是什么。或许能说明两个陌生人为什么会闯进我的住宅。”如果磁带上录有我说的杀了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的话,你们俩就谁也不会来这儿了,而我也已经被软禁了。虚张声势,虚张声势,丹尼。 布坎南缓慢地用磁带拍着自己的手掌,而李看来有点紧张。 “来吧,别拿那东西逗我,然后再拿走。”桑希尔说。 布坎南把磁带丢在桌子上。 “或许再等等吧。现在我想知道你打算为我们做点什么。做点什么让我们不去联邦调查局告诉他们我们所知道的情况。” “这可能是什么呢?你们说有人被杀了。你们是想暗示我可能杀了谁吗?我正在想藏书网你们知道我受雇于中央情报局。你们是想进行某种莫名其妙的敲诈活动的外国间谍吗?可问题是你得有某种敲诈我的把柄。” 李说:“我们掌握的情况足以埋葬你。” “好吧,那么我就建议你去拿铁锨开始挖坑,怎么称呼你呢?” “亚当斯,李·亚当斯。”李凶狠地瞪着他说。 “费思死了,这你知道,鲍勃。”布坎南说。 他这么说的时候,李低下了头。 “她几乎成功了。康斯坦丁诺普尔杀了她。他还杀了两个你的人。对你杀害联邦特工的报应。” 桑希尔流露出的迷惑恰倒好处。“费思?康斯坦丁诺普尔?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李走过来站在桑希尔的正对面。“你这混蛋!你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就像是一场游戏。这全是因为你。” “请收起枪,离开我的房子。马上!” “他妈的!”李用手枪瞄准了桑希尔的脑袋。 布坎南立刻走到他旁边。 “李,别这样。这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我是你,我就听你朋友的话。”桑希尔尽量镇静地说。 多年前在伊斯坦布尔,当他的身份暴露之后,也曾有过被枪顶着脑袋的经历。他幸运地活着逃脱了。他想今晚是否能如此幸运。 “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呢?”李咆哮道。 “李,别。”布坎南说。 李的手指在枪机上上下滑动,他目光紧逼桑希尔。终于,他缓慢地压低了手枪。 “好吧,我想我们得带着我们掌握的材料到联邦调查局去。”李说。 “我只想让你们离开我的房子。” “而我想要的一切,”布坎南说,“就是你亲口保证不再杀害任何人。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不必再伤害任何人了。” “对。对。随你说什么。我不再杀任何人了。”桑希尔以讽刺的口吻说道,“现在你们是否能离开我的家。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受到骚扰。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嫁给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 “别开玩笑。”布坎南愤怒地说道。 “不,这的确不是玩笑,而我希望你能获得你显然需要的帮助。”桑希尔说,“请关照你带枪的朋友别伤了任何人。”这在磁带上听起来很不错。事实上我在关心别人。 布坎南收起磁带。 “不把我的犯罪证据留下吗?” 布坎南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着他。“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不必了。” 看来他想杀了我,桑希尔想。很好,非常好。 桑希尔注视着两个人迅速从他家的车道上走过,消失在黑暗的街上。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他奔向桌上的电话,然后又停下来。电话装了窃听器?难道这一切都是诱使他犯错误的游戏?他盯着窗户。对,现在他们就在外面。他按下写字台下面的按扭。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降了下来,随后每扇窗子都响起了飞快转动的声音:清晰的响声。他拉开抽屉,拿出了安全电话。电话有很藏书网多安全和干扰措施,就连国家安全局的专业人员也难以从空中截获谈话内容。与军用飞机所使用的技术相似,电话发射出电子干扰信号以扰乱截获其信号的企图。有这么多预防电子窃听的手段,你们这些门外汉行吗? “布坎南和李刚才在我的书房里,”他对着电话说,“对,在我家,他妈的!他刚刚离开。我要我们能抽出来的所有人。我们离兰利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你应该能找到他们。” 他停下来重新点燃烟斗。 “他们说了一些关于那盘录音带上我承认杀了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屁话。但是布坎南不过是吹牛。磁带没有了。我想他们带着录音机,于是我就装聋作哑。差一点没要了我的命。那个蠢货亚当斯再有两秒钟就会把我的脑袋打开花。布坎南说洛克哈特死了,如果是真的,这倒对我们很有利。但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为联邦调查局工作。但如果没有那盘磁带,他们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证据。什么?不,布坎南求我们放过他。我们继续那个讹诈计划,让他活着。其实这是怜悯。我最初看见他们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来杀我呢。那个亚当斯很危险。他们告诉我康斯坦丁诺普尔杀了我们的两个人。康斯坦丁诺普尔必死无疑,因此我们要在联邦调查局另找一名间谍。但无论你怎么干,你都得找到他们。而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他们都得死。完事之后,就到执行计划的时候了。我要用这项计划向他们进攻,我追不及待地要看到国会山那些可怜的面孔。” 桑希尔挂了电话坐在写字台旁。有意思,他们竟然是这样来的。绝望的行动,绝望的人。难道他们真以为能吓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吗?这的确是侮辱。但他最终赢了。现实是明天,或是明天之后的不久,他们都得死,而他不。 他从写字台后面站起来。在压力之下他一直很勇敢,很冷静。幸存总是令人陶醉的,桑希尔关灯的时候想。 第五十六章 德克森参议员的办公楼在这空气清新的早上像往常一样人来人往。罗伯特·桑希尔怀着特殊的目的,自由自在地摆动着他的公文包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昨天晚上他大出风头,在许多方面都很成功。美中不足的是他们没有找到布坎南和亚当斯。 昨晚其余的部分美妙无比。桑希尔夫人对他动物般的激情感慨不已。那女人甚至早早地起床,为他做了早餐,还为他穿上一套纯黑色的紧身套装。这种情况已有多年未出现过了——为他做早餐,还有紧身套装。 听证会的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拉斯蒂·沃德的小王国,桑希尔嘲再地想。他用南部的拳头统治,也就是说虽然戴着法兰绒手套,但手套里面却是花岗岩一般坚硬的指节。沃德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用他那可笑、甜蜜而又慢吞吞的声音把你哄睡,然后再猛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他可以坐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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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舒服的、政府发的热乎乎的座椅上以热切的目光和言简意赅的话语化解毫无防备的敌手。 有关拉斯蒂·沃德的一切都使桑希尔的母校情感和常春藤联合会情感受到了痛苦的打击。但今天早上他是有备而来的。他要滔滔不绝地谈论敢死队和修订计划,要借用沃德最喜欢的一支部队;参议员在今天下班离开前所获得的消息不会比这一天开始的时候多。 进入听证会会议室前,桑希尔有力地吸了一口气。他想像着自己要面对的场面:沃德和他的同伴们坐在他们的小桌后面,主席一手拉着他九九藏书的吊裤带,一手翻动着文件,肥胖的脸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在他可怜的王国里不会漏掉任何东西。桑希尔进去时,沃德会看着他,对他点头、微笑,向他致以天真的问候,以消除他的防范,似乎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我想他也得装装样子。确实是教老狗学新招啊。这是沃德常说的另一句蠢话。 桑希尔拉开门,信心十足、大步流星地沿着听证会会议室的通道走下去。刚走到一半,他便意识到会议室的人比以往多。不大的空间确实挤满了人。他四下一看,注意到很多他不认识的面孔。当他走到证人席时,经受了另一次震惊。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了,他们背对着他。 他抬头看着委员会的成员。沃德瞪着他,没有笑容,肥胖的主席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桑希尔先生,你在前排坐下好吗?我们有一个人要在你之前作证。” 桑希尔看来晕了头。“对不起,你说什么?” “坐下,桑希尔先生。”沃德又说了一遍。 桑希尔看看手表。“我恐怕今天时间有限,主席先生。而且没人告诉我有其他人作证。”桑希尔瞟了一眼证人席。他没有认出坐在那里的人。“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安排时间。” 沃德的目光扫过了桑希尔。后者转过身随着他的目光往前看。穿着制服的国会山警官像举行仪式一样关上了听证室的门,宽阔的后背对着门站在那里,似乎有人敢从他面前通过,他就不客气。 桑希尔回头看着沃德。“我在这儿漏掉什么了吗?” “如果你漏掉了,等一会儿就会水落石出。”沃德语气不祥地答道。 随后他看着他的一名助手点点头。助手从委员会身后的一扇小门出去,立刻就回来了。接着桑希尔经受了一生中最大的打击,丹尼·布坎南从门口进来走向证人席。他甚至对桑希尔不屑一顾,而他就站在过道的中间,他的文件箱搭在腿上一动不动。人们离开证人席在听众席中找座位坐下。 布坎南站在证人桌前,举起右手,宣誓后就坐下来。沃德目光扫向桑希尔,他还站在那里没动。 “桑希尔先生,请你坐下,这样九九藏书我们就能开始了。” 桑希尔一直看着布坎南。他步履缓慢地侧着身子走向前排惟一空着的座位。坐在前排边上的一个大块头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以便桑希尔通过。桑希尔坐下后,朝那人瞟了一眼,发现自己盯着的竟是李·亚当斯。 “再次见到你真好。”李小声说道,然后靠在椅子上,注意力转向了会议室的前方。 “布坎南先生,”沃德开始说道,“你能告诉我们你今天为什么到这里来吗,先生?” “为了提供关于中央情报局一个令人震惊的阴谋的证词。”布坎南以平静、肯定的语调回答说。多年来,他为之提供证词的委员会的数量比水门事件的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多。他处于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他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在提问。他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那么我想你应该从头开始讲,先生。” 布坎南双手得体地放在前面,倾身对着麦克风说道:“大约十五个月前,一位中央情报局的高级官员开始接近我。这位先生对我的院外游说活动非常熟悉。他知道我和国会山的很多议员关系密切。他想让我帮他完成一个非常特殊的项目。” “哪种项目?”沃德果断地问道。 “他想让我帮他搜集可以用来敲诈议员们的不利证据。” “敲诈?怎么敲诈?” “他了解我代表贫困国家和世界人道主义组织在游说国会方面所做的努力。” “我们都知道你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沃德宽宏大量地说道。 “正如你可以想像的,这是硬性推销。在这项善举中,我已经用完了自己的大部分钱财。这一点他也知道。他感到我已经绝望了。容易攻击的靶子,我相信他是这样说的。” “简单地说,这一敲诈阴谋是如何进行的?” “我接近那些有助于影响对外援助资金和海外救济金的国会议员和官僚。我只接近那些需要钱的人。我告诉他们作为对他们的回报,在他们离任后将得到补偿。当然他们不知道是中央情报局为这个退休的一揽子计划提供资金的。如果他藏书网们同意帮忙,我会带上由中央情报局提供的录音机录下这些男男女女之间的有关谈话内容。他们也处于中央情报局的监视之下。所有这些‘非法’活动都将被控制,最终被那个中央情报局的人用来反对他们。” “怎么会这样?” “在我为赢得外援而要贿赂的人当中,有许多也在监督中央情报局的委员会任职。比如该委员会的两名成员,约翰逊参议员和迈克纳马拉参议员,同时也在对外行动拨款委员会任职。中央情报局的那位先生给了我一份他所瞄准的人员名单。约翰逊参议员和迈克纳马拉参议员都在这个名单上。计划是勒索他们和其他议员,让他们利用委员会的职务之便帮助中央情报局。增加中央情报局的预算,担负更大的职责,减少国会的监督。就是这种事情。作为回报,我将得到一大笔钱。” 布坎南看着约翰逊和迈克纳马拉,十年前他易如反掌地拉下水的人。他们也瞪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恰如其分的震惊和愤怒。在过去的一周中,布坎南与每一个他所贿赂过的人都见了面,向他们解释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他们想生存下去,他们就得支持他正在说出的每一句谎言。他们能有什么选择呢?他们会继续支持布坎南的事业,而他们这样做从他那里是得不到一分钱的。他们的努力确实会变成一种“善举”。真有上帝。 他已经向沃德说出了秘密。他的朋友比布坎南想像得更容易接受这一点。他没有谴责布坎南的行为,而且还决定站在老朋友的一边。因为有更大的罪恶要惩罚。 “这些都是真的吗,布坎南先生?” “是的,先生。”布坎南圣人般地说道。 桑希尔无动于衷地坐在座位上。他的表情就像一个被判了极刑的人正在孤零零地走向毒气室——痛苦、恐惧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布坎南显然终止了协议。政客们都在支持他的说法。他从约翰逊和迈克纳马拉脸上可以看出来。桑希尔怎么才能抨击他们的指控而又不暴露他自己的参与呢?他差点儿要跳起来说:“不是这样的。布坎南已经在贿赂他们了。我抓住了他,并利用他达到我自己的勒索目的。”他的弱点。他没有这样做。青蛙和蝎子,只有蝎子能幸存下来。 “你做了什么?”沃德问布坎南。 “我立刻去找名单上这些人,并告诉了他们所发生的事情,包括约翰逊参议员和迈克纳马拉参议员。主席先生,很遗憾我们未能及时向你通报,但问题的关键是要绝对保密。我们集体决定设下某种骗局。我假装执行中央情报局的计划,而贿赂的目标也装成计划的一部分。后来,当中央情报局在搜集勒索材料时,我就秘密地搜集中央情报局的证据。当我们感到案情发展到了足够的程度时,我们就计划带着我们搜集的证据去联邦调查局。” 沃德摘下眼睛在脸前晃动着。“这太冒险了,布坎南先生。你知道这一勒索进程得到中央情报局的正式批准了吗?” 布坎南摇摇头。“这显然是某个官员的作为。” “那么后来呢?” “我搜集了证据,但此时我的助手费思·洛克哈特对我产生了怀疑,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我想她认为我事实上也卷入了勒索的阴谋。我当然不能向她说出秘密。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联邦调查局。他们开始了调查。那个中央情报局的人发现了这一进程,做出安排要除掉洛克哈特女士。谢天谢地,她逃脱了,但联邦调查局的一名特工被杀害了。” 说到这儿,整个会议室发出了一片嗡嗡声。 沃德犀利的目光看着布坎南。 “你是说中央情报局的一名官员应该对联邦特工被谋杀负责?” 布坎南点点头。 “对。还有另外几起死亡事件,包括”——布坎南低下头,嘴唇颤动着——“费思·洛克哈特。这就是促使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阻止杀害。” “这个人是谁,布坎南先生?”沃德尽量装出既保持尊严又不失好奇的模样。 布坎南转向罗伯特·桑希尔直接指着他。 “行动处代理副局长罗伯特·桑希尔。” 桑希尔在他的座位上爆发了,他愤怒地挥动着拳头大喊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整个事件完全是一场马戏表演,是我为政府工作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最令人厌恶的事情。你们以虚假的理由把我弄到这里来,然后让这个人十分荒谬地,令人不能容忍地指控我。他们——他们昨天晚上去过我家。这个叫布坎南的人,还有这个人!” 桑希尔用一根手指愤怒地指着李。 “这个人用枪顶着我的脑袋。他们用这同样的,极其愚蠢的说法威胁我。他们声称拥有这些胡说八道的证据,但我让他们摊牌时,他们就跑了。我请求你立刻逮捕他们。我强烈要求他们承担一切后果。现在,请原谅,我在别的地方还有司法公务。” 桑希尔试图从李身边走过,这位私家侦探站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桑希尔看着沃德。“主席先生,除非你立即采取措施,否则我就要被迫用我的手机叫警察了,我想这在晚问新闻中看起来可不大好。” “我所说的一切都有证据。”布坎南说。 “什么,”桑希尔大喊道,“你昨天晚上用来恐吓我的那盘愚蠢的磁带吗?如果你有,就拿出来吧。但无论上面有什么,显然是伪造的。” 布坎南打开了他面前桌子上的文件箱,他拿出来的不是录音带,而是一盘录像带,他递给了沃德的一个助手。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沃德的另一个助手推进来一台电视机和一台录像机,放在会议室的一角,这样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屏幕。助手拿过录像带插进录像机,按下遥控器的按钮,退了回去。屏幕上显出画面时,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 画面上,李和桑希尔正在离开桑希尔的书房。 接着,桑希尔在自己的桌旁伸手去拿电话,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从抽屉里拉出另一部电话。他迫不及待地对着电话说着。他头天晚上的谈话在整个会议室里播放。内容包括他的勒索阴谋,杀害联邦特工,谋杀布坎南和李的命令。他放下电话时脸上流露出的胜利的神态与现在的神态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图像消失后,桑希尔继续盯着电视,他微微张开嘴巴,嘴唇动着,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文件箱及所有的重要文件都掉在了地上,被遗忘了。 沃德用他的钢笔敲了敲麦克风,双眼一直瞪着桑希尔。参议员表现出某种满足,但这掩饰不住同时流露出的恐惧。沃德对刚刚看到的东西感到深恶痛绝。 “我以为,既然你承认这两个人昨天晚上在你家里,那么你不会说这件证据也是伪造的吧,桑希尔先生?”沃德说道。 丹尼·布坎南平静地坐在桌旁,耷拉着眼皮。他的脸上流露出解脱的神情,同时也夹杂着悲伤和厌倦。显然他也受够了。 李专心致志地看着桑希尔。昨晚他在桑希尔住宅完成的另一项任务相对来说是简单的。所使用的基本技术是可编程逻辑控制器技术,与桑希尔用来监听肯·纽曼家的技术相同。这是一个无线装置,带有2.4千兆赫发射器、暗藏式摄像机和天线,安装在一个看上去就像桑希尔书房中的烟雾报警器的设施中,不仅能当做烟雾探测器使用,同时也进行监视活动。电源是普通的家用电源,可录制其范围内所有东西的清晰、生动的画面和声音。桑希尔结束了证明他有罪的谈话,离开了他的住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的房子里竟有一匹微型的特洛伊木马。 “审判时我会作证的。”丹尼·布坎南说。他站起来,转过身走向通道。 李一手放在桑希尔肩上。“请原谅。”他客气地说道。桑希尔抓住他的胳膊。 “你是怎么于的?”桑希尔问。 李慢慢推开他跟上了布坎南。这两个人一起平静地走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布坎南在沃德的委员会作证的一个月之后,罗伯特·桑希尔一路跑下华盛顿联邦法院的台阶,把他焦急的律师们远远地甩在后面。车在等他,他钻了进去。在监狱里蹲了四周后,他被保释了。现在应该着手工作了。现在是复仇的最好时机。 “都联系上了吗?”桑希尔问司机。 那人点点头。“他们都来了,在等你。藏书网” “布坎南和亚当斯呢?现在是什么身份?” “布坎南处于证人保护状态,但我们有一些线索。亚当斯在外面,随时可以除掉。” “洛克哈特呢?” “死了。” “你肯定吗?” “事实上我们还没有挖出她的尸体,但一切情况都说明她因伤势严重死在了北卡罗来纳的那家医院里。” 桑希尔舒了口气靠在座椅上。“算她幸运。” 汽车驶入一个公共停车场,桑希尔下了车。他直接上了一辆在那里等他的面包车,随后就离开了停车场,直奔相反的方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甩掉联邦调查局的跟踪。 四十五分钟后,他到了一处废弃的购物中心,登上电梯,被快速送到了几百英尺深的地下。桑希尔被送得越深,感觉就越好。这个想法使他感到非常有趣。 门开了,他其实是冲出了电梯的笼子。他的同事们都已经在那里了。桌头他的椅子空着。他所信赖的同志菲尔·温斯娄坐在紧靠他右边的椅子上。桑希尔让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又到工作中了,准备开始。 他坐下来,打量着四周。 “祝贺你获得保释,鲍勃。”温斯娄说。 “过了四周了。”桑希尔辛酸地说道。“我认为情报局的司法律师需要升格。” “哦,那盘录像带危害很大。”阿伦·罗伊斯,那个稍微年轻一些、上次在这里召开的会议上冲撞桑希尔的人说道,“其实,你还能被保释我真感到惊讶。坦率地说,情报局竞认为提供律是合适的,我也感到有点震惊。”藏书网 “录像带的危害当然很大,”桑希尔轻蔑地说道,“情报局雇律师是因为忠诚。它没有忘记自己的人。然而不幸的是,这意味着我得消失。律师们认为我们曾试图封锁这盘录像带,我想所有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从技术上讲,虽然在法律方面有缺陷,但是录像带上的主体太清楚了,使我难以继续担任目前的职务。” 桑希尔此刻显得很伤心。他的事业完了,而且不是以他计划的方式结束的。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刚毅;他的刚强犹如井喷注满了全身。他以成功的喜悦目光注视着四周。“但是我要在远处指挥这场战斗。而且我们要赢得这场战争。现在我知道布坎南转入了地下。可亚当斯没有。好吧,选阻力最小的道路。先是亚当斯。随后是布坎南。我需要一个美国法警部队的人。我们有人在那里。我们先确定老丹尼这个好人的位置,让他的生命消失。接下来,我要确实弄清楚费思·洛克哈特不复存在。” 他看着温斯娄问道,“我的旅行证件准备好了吗,菲尔?” “其实还没有,鲍勃。”温斯娄不慌不忙地说道。 罗伊斯盯着桑希尔。 “这次行动让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说,“三名行动队员死了。你也被起诉。局里乱套了。联邦调查局到处查我们。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这让奥尔德里奇·埃姆斯看上去像一张被拒收的支票。” 桑希尔注意到房间里所有的人,包括温斯娄,都以很不友好的目光看着他。“我们会渡过难关,这一点不会有错。”桑希尔以鼓励的口气说道。 “我相当肯定我们会渡过难关。”罗伊斯语气强硬地说道。 罗伊斯显然已经开始让他心烦了。他以某种方式摆出骨干力量的架势,这是必须被压下去的。但眼下桑希尔决定听之任之。“他妈的联邦调查局,”桑希尔抱怨道,“监听我的房子。难道宪法对他们就不适用吗?” “感谢上帝,那天晚上打电话你没有提到我的名字。”温斯娄说。 桑希尔又一次看着他,他朋友声音中奇怪的语气使他受到震动。“关于我的证件……我应该做好准备,尽快出国。” “这就不必了,鲍勃,”罗伊斯说,“坦率地讲,尽管你不断大唱反调,但是直到你把所有的事情搞糟之前,我们与联邦调查局的工作关系相当不错。合作是目前的关键。地盘之争让大家都成为失败者。你让我们大家成了恐龙,你把我们和你一起拖入了泥潭。” 桑希尔夸张地看着他,然后又瞟了一眼温斯娄。 “菲尔,我没有时间讨论这件事。你来对付他吧。” 温斯娄神经紧张地咳嗽着。“恐怕他说得对,鲍勃。” 桑希尔愣了一会儿,随后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了温斯娄身上。“菲尔,我要我的证件和假身份,而且现在就要。” 温斯娄看着罗伊斯,朝他微微点点头。 阿伦·罗伊斯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没有笑;他没有流露出胜利的迹象。他所受过的训练使然。 “鲍勃,”他说,“计划有改变。在这件事上,我们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 桑希尔满脸愤怒。“你到底在说什么?99lib.?我在指挥这次行动。我要让布坎南和亚当斯死。现在。” “不会再有谋杀了,”温斯娄恶狠狠地说道,“不再谋杀无辜的人了。”他平静地加了一句。 他站起来。“很遗憾,鲍勃。我确实很遗憾。” 桑希尔瞪着他,得到实情的最初冲动笼罩着他。 菲尔·温斯娄是他耶鲁大学的同班同学,他兄弟会的弟兄。两个人都是骷髅会的会员。温斯娄是他最优秀的下属。他们是终身的朋友。终身的。 “菲尔?”桑希尔警惕地说。 温斯娄向其他人示意,他们都站了起来。他们都朝电梯走去。 “菲尔?”桑希尔又一次说道,他嘴巴发干。 这群人走到电梯时,温斯娄回过头来。“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受审判。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溜走。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找你的。我们要终止,鲍勃。” 桑希尔从椅子上起身。“那我们可以制造我的假死。我的自杀。” “我很遗憾,鲍勃。我们要彻底地、真正地终止。” “菲尔!”桑希尔大喊道,“请不要!” 所有的人都上了电梯之后,温斯娄最后看了他朋友一眼。“牺牲有时是必要的,鲍勃。这一点你比别人更清楚。为了国家的利益。” 电梯门关上了。 第五十八章 李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篮沿医院的走廊向前走。费思刚刚恢复了足够的体力就被转到了弗吉尼亚州里士满城外的一家医院。她在医院的名单上用的是假名,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名武装警卫日夜守护在她的病房外面。有人认为医院离华盛顿的距离必须远得足以绝对保密,而对布鲁克·雷诺兹来说又近99lib?得可以密切关注她的情况。 尽管他向雷诺兹苦苦哀求,这还是李第一次被允许进来看她。他被告知至少她还活着,情况日趋好转。 因此,当他走近她的病房,发现外面没有警卫时,他非常吃惊。他敲敲门,等待着,随后就推开门。 病房空着,被褥已被揭掉。他晕头晕脑地在病房里转了几秒钟,随后就跑回走廊,他几乎与一名护士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抓住了护士的胳膊。 “212室的病号呢?她在哪儿?”他问道。 护士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然后又看着他,她的表情很悲伤。 “你是家人吗?” “是。”他撒谎说。 她看着鲜花,表情变得更悲痛。“没人给你打电话吗?” “给我打电话?为什么?” “她昨天晚上去世了。” 李脸色苍白。“去世了,”他神情呆滞地说,“可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她会闯过来的呀。你到底在跟我说什么——去世了?” “请吧,先生,这儿还有其他病人呢。”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门外。“我不知道详情。我没有当班。我可以找一个能回答你的问题的人。” 李挣脱了她的手。“你看,她不能死,对吗?那只是一种说法。要保证她的安全。” “什么?”这女人迷惑不解。 “其余的我来解释。”有人说道。 他们俩转过身来,看见布鲁克·雷诺兹站在那里。她举起她的警徽让护士看。 “其余的我来解释。”她又说了一遍。护士点点头,立刻走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李问道。 “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费思在哪里?” “李,不在这儿!他妈的,你想把一切都毁了吗?”她拉住他的胳膊,可他一动不动,她也知道凭她的体力她拉不动他。 “我为什么跟你走?” “因为我要告诉你实情。” 他们上了雷诺兹的车,她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我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原计划在你之前来到医院等着你,可我给耽误了。很遗憾,你得从护士那里,听到有关的情况;这不是我的本意。” 雷诺兹低头看着他仍然紧紧握着的鲜花,她对他动了侧隐之心。此时,她不是一名联邦特工——她只是一个坐在另一个人身边的普通人,而且她知道这个人的心被痛苦撕裂了。而她要告诉他的只会使他更加悲伤。 “费思处于证人保护状态。布坎南也是。” “什么?布坎南我可以理解!但费思不是任何事情的见证人!”李的宽慰完全被义愤淹没了。一切都乱套了。 “但是她需要保护。如果某些人知道她还活着——好吧,你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该死的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事实上,没有什么审判了。” 他瞪着她。“别告诉我那个婊子养的桑希尔达成了某种媾和的交易。别跟我说这个。” “他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审判了?” “审判需要有被告。”雷诺兹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她的手开始拨弄着暖风器。 “我等着呢,”李说,“我难道还不够格听你解释一番吗?” 雷诺兹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桑希尔死了。他在自己的车里被发现时是在一条偏僻的乡村公路上,头上有一个枪眼。是自杀。” 李十分惊讶,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嘟哝道:“懦夫的方式。” “我认为其实所有的人都解脱了。我知道中央情报局的人解脱了。说整个事件使他们的骨头缝都受到了震撼实在有些轻描淡写。我猜,为了国家的利益,最好还是免去一场旷日持久、令人尴尬的审判。” “对,要洗的脏衣服。”李尖刻地说道,“为国家欢呼吧。”李调侃地对着他们驶过的邮电局前面的国旗敬了个礼。“那么如果桑希尔不再当道了,费思和布坎南为什么还要受到证人保护呢?” “你知道答案。桑希尔死了,他把所有卷入此案的人的身份都带进了坟墓。可他们还在那里,我们知道他们活着。还记得你录的那盘录像带吗?桑希尔在对着电话跟某人谈话,那个某人还在那里呢。中央情报局正在进行内部调查,试图把他们挖出来,可我并不乐观。你知道这些人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到费思和布坎南。纯粹为了报复,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她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也一样,李。” 他打量着她,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对我进行证人保护,没门。我受不了新名字。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记住我的真名。最好还是等着桑希尔的同伙儿吧。至少我死之前还能好好玩上一场。” “李,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不转入地下,你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我们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你。” “不能吗?我为调查局干了那么多也不行
吗?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得不到联邦调查局的译码戒指和免费T恤衫?” “你为什么对此这么在意呢?” “或许我再也不会瞎说了,布鲁克。你是一个聪明女人,这一点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吗?” 在此后的几英里中,俩人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如果这取决于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想要的小岛和仆人,但这不取决于我。”雷诺兹最后说道。 他耸耸肩。“我会把握我的机会。如果他们想跟踪我,那就跟踪吧。他们会发现我比他们想像的要更难啃一些。” “我怎么说才能改变你的主意呢?” 他举起了鲜花。“你可以告诉我费思在哪里。” “我不能那样做。你知道我不能那样做。” “哦,来吧,你肯定能。你只用说出来。” “李,别——” 他的大拳头狠狠地砸在仪表板上,把仪表板砸裂了。“他妈的,布鲁克,你不明白。我得见费思。我得见。” “你错了,李,我很明白。而这正是我很难办的原因。但如果我告诉你,你去找她,那就会让她面临危险。你也一样。这你知道。这也违反了所有的规矩。而我不打算这样做。我很遗憾。你不知道我对这一切藏书网的感觉是多么糟糕。” 李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座椅上,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雷诺兹漫无目的地朝前开着。 “她怎么样了?”他终于平静地问道。 “我不能对你撒谎。那颗子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正在恢复,但很缓慢。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几次差点失去她。” 李双手捂着脸,慢慢地摇头。 “假如这是安慰的话,她对这种安排和你一样感到心烦意乱。” “伙计,”李说,“这一切都弄得棒极了。我是世界上最该受诅咒的人。”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你确实不打算让我见她,是吗?” “是,我确实不打算让你见她。” “那你就让我在那个拐弯处下车吧。” “可你的车还在医院。” 她还没把车停下,他就打开了车门。“我走回去。” “好几英里呢。”雷诺兹说,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99lib.,“外面很冷。李,让我把你送回去。咱们喝点咖啡。再谈谈这件事。” “我需要新鲜空气。还有什么要谈的?我被说服了。我再也不谈了。”他下了车,然后又靠了回来。 “你能为我办件事。” “你说吧。” 他把鲜花递给她。“你能让费思得到这些花吗?我很感激。”李关上车门,走开了。 雷诺兹抓住花,看着李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履艰难地走开了。她看见他的双肩在抖动。布鲁克·雷诺兹靠在座椅上,泪水顺着脸流下来。 第五十九章 九个月之后,李在监视一个人隐藏的市内住所,不久这个人就要卷入一场与他多次欺骗过的妻子之间的争吵激烈的离婚案。他被多疑的妻子雇来搜集丈夫下流的证据。没用多长时间,李就看到一个个漂亮年轻的小家伙进进出出,他装满了一包又一包证据。妻子想从这家伙那里获得一笔不小的金额,他在与别人共同组建的高科技因特网公司中拥有价值五百万美元的股权。李很乐于帮她获得这笔钱。与人通奸的丈夫使他想起了埃迪·斯迪普威兹,他前妻的亿万富翁。搜集有关这家伙的证据有点像对着小埃迪胖乎乎的脑袋投石块。 李拿出照相机,对着一个高个子、金发碧眼、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姑娘拍了几张照片,她正逍遥自在地走进房子。裸着上身的家伙正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听啤酒,肉乎乎的脸上露出愚蠢、淫荡的笑容;这将是向他妻子的律师出示的第一张照片。无过错离婚法让那些四处奔波、搜集肮脏证据的私家侦探们深感沮丧,但到了分割婚姻财产的时候,这肮脏的渗出物还是有用的。谁也不愿意让那玩艺儿搞得狼狈不堪。尤其是对有孩子的人家,就像这个案子。 双腿细长的金发姑娘不会超过二十岁,跟他女儿雷内的年龄相仿,而这男人已接近五十岁了。上帝呀。这些股权。一定不错。也许是因为这男人的秃顶,矮小的身材和柔软凸出的腹部。对有些女人你真是难以想像。不,一定是为了钱。李告诉自己。他收起了照相机。 这是八月的华盛顿,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人,除了那些偷鸡摸狗的丈夫和他们的女人,还有那些监视他们的私家侦探,都出城了。天气又闷又热,令人难以忍受。李把窗子摇下来,哪怕有一点小风也好,他大嚼着混合食品,喝着瓶装水。此类监视活动最麻烦的是连上厕所的工夫也没有,这正是他喜欢瓶装水的原因。空塑料瓶不止一次为他解决了燃眉之急。 他看看表,几乎到了午夜。本地区的公寓和住宅中大部分灯光早已熄灭。他考虑要离开了。在过去的几天中,他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包括几张令人尴尬的、在户外热水浴缸中嬉戏的照片,这能轻松地把他的网络股权分走四分之三。两个赤身裸体的姑娘年轻得足以让人想起高年级的舞会,她们在满是泡沫的水中与一个老得比他们更懂事的家伙嬉戏——这个丈夫很不错的高技术小公司的那些正派的股票持有者可能不会赞成他这么做,李想。 他自己的日常生活过分单调,或者说是他自己安排成这样的。他早早起床,努力工作,击打沙袋,捶击腹部,举重,直到他认为自己的身体难以承受,后来身上竟长了一个动脉瘤。随后他就不停地工作,一直撑到晚上很晚开车回家时才在公寓附近的麦当劳吃晚饭。接着就孤零零地回家,他想睡觉,但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达到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于是他就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向窗外眺望,考虑他束手无策的一大堆事情。他生活中“如果……会怎么样”的本子已经记满99lib?t>了。他必须去再买一本。 也有好的方面。布鲁克·雷诺兹尽力把客户介绍给他做,她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都是很不错、付费颇丰的生意。她有许多以前是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朋友,现在他们合伙开保安公司;他们给了他一个位置,当然是以股权的形式。他统统拒绝了。他告诉雷诺兹他对此很感激,但他要单干。他不是那种合群的人。他不喜欢吃那种要使用银餐具的午餐。毫无疑问,成功所包含的传统成分对他的健康有害。 他经常与雷内见面,每次见面他们的关系都更加融洽。大约在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的一个月,他才离开她,因为他已确信她不会由于罗伯特·桑希尔和他的同伙而出事。桑希尔自杀后,他的担心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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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常常告戒她要保持警惕。开学之前她要来看他。或许他该给特丽希和埃迪寄上一张明信片,告诉他们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做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也许他不该这么做。 生活是美好的,他不断地告戒自己。生意不错,他的身体也很好,他的女儿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他并不低人一等,要去为别人的草坪施肥。他为国家做出了贡献。都是好运。这不禁使他想起他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这么凄凄惨惨。其实,他知道,但对此他绝对是束手无策的。这难道不是出乎意料的结局吗?他的生活故事。他知道这很伤感,但就是改变不了。 一辆车的前灯在他的倒车镜中闪烁。他的目光立刻转向在他车旁停下的那辆车。这不是一名怀疑他为什么在这儿停了好几个小时的警察。他皱起眉头,看着住宅。他在想,是不是那个淘气的技术大亨已经注意到他,并叫了帮手来教训一下这个好奇的私家侦探。李希望是这种情况。他把撬棍放在身边的车座上。其实这也许很有意思。把某个家伙的屎踢出来也许正是他的悲伤所需要的解药;让那些内啡肽动起来吧。这至少也能让他打发掉这个夜晚。九九藏书 只有一个人从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下来并朝他走来,他感到有点吃惊。那人个头不高,身材消瘦,裹在一件齐脚长、带帽子的大衣里,并不是你在气温华氏九十度、湿度百分之一百的情况下会向别人推荐的那种。他的手握紧了撬棍。这个人来到乘客席旁边的车门时,他按了一下门锁,锁上了车门。紧接着,他的肺部好像憋住了,他气喘吁吁。 看着他的那张脸苍白、消瘦。这是费思·洛克哈特。他打开车门,她钻了进来。 他看着她,他终于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上帝啊,真是你吗?” 她笑了,突然间她看上去不那么苍白、不那么消瘦、不那么虚弱了。她脱掉了长长的、带帽子的大衣。她里面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和咔叽布短裤,脚上穿着一双便鞋。她的双腿比他记忆中的更白、更细;她整个人都更白、更纤弱。他意识到,住了几个月的医院她几乎面目全非了。 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虽然远不及原先长,但已经长多了。他想,她头发的真实颜色好看多了。其实他还以为这女人是头呢。 “是我,”她低声说道,“至少是我剩下的那部分。” “那边是雷诺兹吗?” “她又紧张又心烦,但我说服了她。” “你看上去很美,费思。” 她温顺地笑了。“撒谎,我看上去糟透了。我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胸部。上帝!”她开玩笑似的说道,但李可以感到那轻松的语调背后极度的痛苦。 他非常轻柔地抚摸她的面部。“我没有撒谎,这你知道。”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相当有力地握住。“谢谢你。” “你到底好不好,我要知道实情,不要但是。” 她缓慢地伸出胳膊,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在她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苦。 “我已经正式离开了输氧管,但我还得留在那里。其实情况每天都在好转。医生们期待着彻底康复。好吧,不管怎么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我绝没有想到我会再见到你。” “我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他靠过去,用胳膊搂着她。因疼痛,她有点畏缩,他立刻缩回了手。 她笑了,拉回他的手搂着她,并且轻轻拍着他的手。“我没有那么虚弱。等到你不能用胳膊搂着我的那一天,我的一生也就完结了。” “我想问问你住在哪儿,但我不想做出任何把你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情。” “虽然痛苦,但还得活下去,你觉得是这样吗?”费思问道。 “对。” 她靠在他身上,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脯。 “我一出医院就见到了丹尼。他们告诉九九藏书我们桑希尔自杀时,我并不觉得他会停止那种笑容。”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看着他。“你怎么样,李?” “我!我什么事也没有。没人朝我开枪。没人告诉我我该住在什么地方。我干得不错。我揽到了最好的生意。” “撒谎还是真的?” “撒谎。”他轻柔地说道。 他们迅速地互相吻了一下,接着就是一个长长的吻。这动作太自然了,李想;他们的脑袋转到了合适的角度,他们的胳膊互相搂着对方,?99lib.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像有人把七巧板拼在了一起。事发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可以在海滨住宅醒来。那场噩梦从来也没有发生。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了解了另一个人而且感觉像过了几辈子,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有这种情况,上帝也只会让它发生一次。在李的境遇中,上帝太吝啬了。这不公平,这不对。他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吸入她身上的每一丝气味。 “你能在这儿呆多久?”他问。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别的。到我那里去吃晚饭,平静地说说话。让我整夜抱着你。” “听起来真好,对最后那一部分我还不能肯定。” 他看着她。“我是当真的,费思。我就想抱着你。就是这些,就是这些让我想了好几个月了。就抱着你。” 费思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可她却抹去了在李的脸上缓缓滑落的一滴泪珠。 李瞟了一眼倒车镜。“可我猜这不在雷诺兹的计划中,对吗?” “我怀疑。” 他回头看着她。“费思,”他温柔地说,“你为什么要过去挡住那颗子弹呢?我知道你关心布坎南,可为什么呢?”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正像我说过的,他是无与伦比的,而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让他死。” “我就不会那么做。” “你会为我那么做吗?”她问道。 “会的。” “你为你关爱的人做出牺牲。而我十分关心丹尼。” “我想你当时已拿到了所有准备让自己消失的东西——假身份证,瑞士银行的账号,安全的住房——可你去联邦调查局试图挽救布坎南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啊。” 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可我活下来了,我撑过来了。也许这让我在某些方面变得有点不同寻常?” 他的手捧住她的脸。“现在你来了,我确实不想让你走,费思。如果你不离开我的话,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做我能做的任何事情。” 她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嘴巴,亲吻他的双唇,盯着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他双眼深处也散发出令人目眩的阳光般的激情。她从未想到她还能看到这双眼睛;也许她考虑到了,如果她要活下来,那是惟一能救她、让她没有死的信念。跟下,除了这个男人表现出的无限的爱,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她为之而活着。而现在对她来说这就意味着一切。 “发动车。”她说。 他迷惑地看着她,但什么也没说。他转动钥匙打着火,挂上挡。 “往前开。”费思说。他开车驶离了路边,他们身后的车立刻跟了上来。 他们朝前开,那辆车跟着他们。 “雷诺兹一定在揪自己的头发。”李说。 “她会谅解的。” “去哪儿?”他说。 “你车里有多少汽油?”费思问道。 他很惊讶。“我在进行监视。油箱是满的。” 她依偎在他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腰,她的头发撩着他的鼻子;她身上的气味如此美妙,他感到有点眩晕。 “我们可以开到公园大道旁的观星台。”她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我可以指给你看那些星宿。” 他看着她。“最近在寻找星星?” 她对着他笑了。“一直是这样。” “那以后呢?” “他们不能违背我的意愿让我处于证人保护状态,对吗?” “对。但你会有危险的。” “说我们会有危险如何?” “等等,费思。等等。可我们汽油用完怎么办?” “现在就往前开吧。”他正是这样做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