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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
第一章
最先引起梅森对艳鬼注意的是他的私人秘书戴拉·史翠特。
“笑什么?”梅森问,当戴拉把报纸摺好递给他时。
“你一定会对这则报导有兴趣。”
“是什么?”
“昨晚有人在西拉·维斯塔公园看到一个鬼,而且是一个艳鬼,你应该对这件事感到兴趣的。”
梅森说:“你的话已经引起我的兴趣来了。”
他接过报纸来看报上的标题:
艳鬼惊吓情侣
女郎手持千斤顶追逐
这则报导是以一种轻松的口吻写的,半是新闻,半是幽默。
昨晚是巫术之夜,月如银盘,一阵阵香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
住在伍文西街一五三二号,现年廿八岁的乔治·贝尔蒙特和黛安·佛里坐在他们停好的车中欣赏月亮,突然有一个艳鬼,裸着身子,披着飘动的透明轻纱,从阴暗处飘向车子。
按照乔治的说法,女鬼的动作像在跳着优雅的舞蹈。但愤怒的黛安在形容同一事件时,却持完全相反的观点。
“我们坐在那儿谈话,”黛安告诉公园的巡逻史丹利警官说:“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出现,有意诱惑我的男朋友。她不是跳舞,她是在勾引他,要他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引诱他?”史丹利警官问道。
“你可以说是引诱,”黛安不悦道。
“乔治怎么反应?”
“他说:‘看那个,’就走出车子,于是我便采取行动。”
“你做什么?”
“我顺手抓起一个东西跟过去说我要教训教训她,怎么可以不穿衣服来勾引我的男朋友。”
警方说这个顺手抓起来的东西是一个千斤顶,无疑的,在法律上,这是会致命的武器。
然而那鬼似乎并未意识到她的情况危急。黛安在追逐女鬼中发出愤怒的尖叫,骚扰到公园附近的居民,至少有六、七个居民打电话给警局。
黛安说尖叫是鬼发出来的,但公园附近的居民说是黛安发出来的。其中一个打电话给警方的男人说:“像是一对郊狼在野外嗥着,你知道那像什么声音。我以为有人被谋杀了,要不然就是两人扭打起来。”
乔治说那鬼最后跑掉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黛安拿着千斤顶走回车子。
由于有十几通电话报案,警方在公园附近搜索后,找到一名年轻的女子,穿着一件不透明的雨衣,很端庄地走着。由于当晚是一个无云的夜晚,穿雨衣似乎有些反常。
警方询问这名女子后,发现她完全不记得她的名字或地址,她说她脑子是一片空白。
到了警局后,警方发现她脑子并非一片空白。在她的雨衣之下,她只穿了一件昂贵的薄纱。警方认为,按照情况来推断,她也许就是那个女鬼。黛安无法指认,但她拒绝让乔治当证人。
这位似乎有健忘症的女鬼,目前被送入医院急诊处,警方正想办法查明其99lib?身分。
“看来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查出她的身分来,她一定犯了什么罪,真糟。”梅森说。
“别太早就先下断言,”戴拉说:“我要你看这篇报导不是叫你去空想,这只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位艳鬼的姊姊正在外面不耐烦的等着。”
“什么!”梅森惊呼道:“她来做什么?”
“她的家人要你代表她,他们认为她陷入某种困境中,要你把她弄出来。”
“她姊姊叫什么名字?”
“威廉·肯辛顿·乔丹太太,似乎有钱有势。”
梅森一笑道:“你的直觉一向是很了不起的。好吧!我们来见见乔丹太太——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她长得什么样子。”
“整齐,穿着高雅,鞋子很贵……”
“多大年杞?”
“廿八岁到卅岁之间。”
“好看吗?”
戴拉·史翠特犹豫一会,“嘴唇嫌薄了一点,她把口红涂得很厚……反而使她的脸看来不相称。一张丰满的嘴并不适合她那张脸,但她有一双美慧的眼睛。”
“好吧,我倒是对那个女鬼很有兴趣。”梅森说。
“你会的,”戴拉讽刺道,朝外面走去。
她把乔丹太太请进梅森的办公室,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很仔细地打量律师一眼。戴拉·史翠特说:“这位是梅森先生,这位是乔丹太太。”
“多谢,”乔丹太太应着,眼睛依旧盯着梅森看。
梅森温和的笑道:“乔丹太太,你好。”
她走向前伸出手来。“你好,梅森先生。很荣幸见到你,真是见面胜如闻名。”
“不敢当,”律师严肃道,故意不去看他秘书促狭的目光。
乔丹太太说起话来声音尖锐而清楚,颇称她的薄唇,态度是有条不紊的。
“请坐,”梅森说,指指为顾客准备的椅子,“有何指教?”
“你看了报纸吗?”乔丹太太问,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很仔细的把裙藏书网子抚平。梅森看了戴拉一眼,对乔丹太太点点头。
“那么你看了有关一个光着身子的鬼出现在西拉·维斯塔公园的事了。”
梅森点点头。“我看了,看来你也不相信有鬼的事。”
“只要伊莲娜牵涉在其中。”
“伊莲娜是谁?”
“那个鬼,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说。
“你跟警局联络过了?”梅森问。
“没有。”
“为什么?”
“我……我先要知道我处在什么地位。”
“也许你最好说明一下,”梅森说。
乔丹太太并不想掩饰她声音中的不满。
“伊莲娜,”她说:“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一个机会主义者,也是个骗子。”
“看来你对她没多少感情。”
“梅森先生,别误会我。我只是痛恨她牵涉到这件事。”
“你认出报上的照片,那个有健忘症的女人……”
“什么健忘症,”她打断道:“她只是为了脱出困境,谎称她有什么健忘症。这是她要引起同情的伎俩。”
“我想你最好从头告诉我怎么回事,”梅森说。
“两周前,”乔丹太太说:“伊莲娜跟道格拉斯·希朴纳跑了。”
“谁是道格拉斯·希朴纳?”
“一个流浪者,一个机会主义者,一个猎取富家女的人,像一张假钞。”
“你说你妹妹跟他跑了?”
“正是。”
“结婚了?”
“那是她说的。”
“你没去参加婚礼?”
“当然没有。他们是私奔的。我丈夫、我父亲和我正好去渡周末,等我们回来后,收到一封电报说他们已快乐的结婚了。”
“那封电报从哪打来的?”
“亚利桑纳州的犹马。”
“很多人在那儿结婚,”梅森讽刺道:“大家到那儿的目的只是去结婚。”
“所以他们才去那儿。”
“去结婚?”
“不是,只因为犹马是结婚的地方。”
“你认为他们没结婚?”
“我压根没这么想过。”
“告诉我她的事。”
“我娘家姓柯宾。”
“你丈夫还活着?”
她点点点头。
“你们住一起?”
“当然,我们的婚姻很美满,我一个人来是因为他走不开。”
“他知道你来这里?”
“当然。我对比尔没什么秘密。我父亲不知道详情。我只告诉他我要去找律师,要他不要对警方或新闻记者谈什么,等我跟律师谈了再说。”
“你是在报上认出你妹妹来的?”
“是的,很像。别人也会认出来,所以我才急着找你。我们没多少时间。”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
“伊莲娜一向爱惹麻烦,不过总有人会及时把她从困境中救出来,我父亲很宠她……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她被惯坏了,以为她可以迷倒任何她身边的男人,她长得很性感,她也利用她这个天赋。”
“她很放荡?”
“没有,但她交往的男人都很放荡。你阅人很多,应该知道那种女人。”
“她跟女人相处如何?”
“她不跟女人打交道,只跟男人玩,她很擅长此道。她让他们认为他们很了不起。但我见多了,自然对她这种行为很讨厌。”
“特别是你本来就不喜欢她,”梅森讽刺道。
“我不喜欢她,”乔丹太太说:“她从五岁起就左右爸爸。”
“你母亲还活着吗?”
她摇摇头。
“你说伊莲娜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父亲卅岁生我,我现在卅岁了,我爸六十岁。妈死时我才五岁。我八岁时,莎莉·李文跟我父亲结婚。”
“她是伊莲娜的母亲?”
“不错。”
“从她认识父亲开始,她便有个想法,除非她跟他生一个孩子,否则她不能完全拥有我父亲,她无法跟我竞争。我那时只有八岁,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她死了?”
“猝死的,我用不着假装什么,那时我十一岁,我很高兴她死了。”
“你和伊莲娜一起长大?”
“自她死后,我便担负起长姊姊和母亲的责任。我爸告诉我我的责任是什么。我决心做好它。我那时很喜欢伊莲娜。我讨厌她母亲,但我对伊莲娜并不讨厌。”
“讨厌是后来的事?”
“不错。”
“在多久以后?”梅森问,看了戴拉·史翠特一眼。
“没多久,”乔丹太太承认道:“她五岁时就跟她妈一模一样了。她有一对美丽的蓝眼睛,一头金发,显得她很天真无邪,她开始培养她那天使的表情,好一个甜美、可怜、没妈的孩子,谁看了她都会帮她忙。”
“她用这个伎俩,直到她了解男人后便无往不利了。”
“继续说下去,”梅森说。
“爸要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心脏病发作。他不知道真相,我和比尔尽量不让他知道。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渡假,伊莲娜应该跟我们一起去,结果我们还要为她圆谎。”
“她没跟去。”
“没有,天知道她在哪。但她告诉爸说她会来的。”
“99lib.你父亲喜欢她?”
“爸被她哄骗住了,就像他被她母亲哄骗住一样。我想爸现在眼睛张开了一点。”
“你认为她是这个鬼……?”
“这是她一惯的伎俩,只有她会做出这种事。她跟道格拉斯·希朴纳跑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走投无路要回家,但她不敢回来,只好先引起大家的同情,以免爸去追究真相。
“于是她跑到月光下,披着纱跳舞,好让警察逮住她,当然,这都是她早已计划好的。她用她那一双天真的蓝眼睛看着他们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记不起过去的事。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于是警方把她送进医院,把她的照片登在报纸上,好让她的家人来认她,来个大团圆。然后找精神科医生来使她恢复记忆,大家都会原谅她所做的事。”
梅森眯着眼打量乔丹太太,“那么你为何不去医院认她?揭穿她的把戏,为何要来找律师呢?”
“梅森先生,我来找你,一方面是因为我已厌倦了这整个事情,一方面我想救我父亲。我怕……这次她做的事会太过分了。”
“为什么?”
“太过分了。”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跟我去医院认人。我要你去应付记者,我要你去问清伊莲娜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出此下策引起大家的同情,好使她回来。”
“然后呢?”
“我要你尽力摆平这件事,以免记者用来宣传,这会使爸爸受不了。”
“你父亲健康状况良好吗?”
“他身体硬朗得很。他做的是珠宝批.99lib.t>发生意,是钻石专家,他的话跟书面保证一样有效。家中如果有丑闻发生,会使他难以做人。”
“你认为伊莲娜……”
“我想这一次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定很严重。”
梅森迟疑道:“乔丹太太,我怕你的怀疑和偏见已经太深,导致你会这么想。你何不等到……”
她不耐烦地摇摇顼。“没时间了,梅森先生,不少人认得她。说不定医院现在已接到电话了,告诉他们她是谁。我们得赶快行动。”
乔丹太太打开皮包,取出一个长信封来,“我知道你很忙,也是收费很高的律师,因此我先付你两千五百元。”
梅森扬起眉毛来,“通常人们来找律师会问他多少……”
“我知道,”她说:“这次不一样,这是紧急事件。”
梅森问:“你要我跟你去医院,然后呢?”
“我去认她。然后我要你把记者赶走后跟她私下谈。”
梅森说:“你会去认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当然。我会尽力去配合情况。”
“你要你父亲见她吗?”
“等你查出真相后。”
“你认为她会告诉我?”
“也许不会。你得跟她谈,找出线索来。你需要派侦探去侦查,当然我们会支付所有的费用。”
“你认为她会怎样反应?”梅森问。
“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反应。她会看看我们,然后无动于衷的转过头去,表现出她不知道她是谁或她的过去,像个可怜的孩子。然后我会说:‘伊莲娜,你不认得我了?’
“她会用蓝眼睛看着我,好像我完全是陌生人,然后眼睛突然张大,再眨眨眼,脸上浮现出笑容,记忆力恢复了,她会惊叫道:‘欧嘉!欧嘉!亲爱的。’用双臂搂着我,像个快溺死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然后呢?”梅森问。
“然后是震惊过后的再适应,她会回忆起许多事来,过去的事,她跟道格拉斯私奔前的事统统会回忆起来,但从她私奔以后的时间,记忆会是一片空白。她会表现出她不知道她上哪,过去两周她在哪里。
“她会问起爸爸来,当我说出过去两周的事时,她会表现出很震惊的样子。
“她会不记得任何事?包括她在公园的事?
“她会看着新闻记者,当他们告诉她发生的事时,她会表现出震惊的样子来。”
“要办到这一点还得有相当的能力。”梅森说:“你认为她能做到,而且做得让人相信?”
“她有办法愚弄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我之所以在事前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她也会欺骗你。”
梅森微笑道:“律师没那么好骗。”
“她会骗你,”欧嘉·乔丹断言道:“如果她知道你来的目的,她会哄你,你会跟其他男人一样被骗。你会要保护她。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要你保护她,帮她脱离这个困境,这是唯一可以保全我父亲和我们家名誉的方法。”
“你何时要去医院?”梅森问。
“现在。”她说,看着她的表。“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梅森对戴拉点点头,“我会出去一个或一个半小时。”他对乔丹太太说:“我们走吧!”
第二章
护士长说:“乔丹太太,警方找你已找了有一个钟头了。他们急于找你来认人。”
“很像我妹妹,”乔丹太太说:“我想就是她。”
“不少人打电话来说她是伊莲娜·柯宾。”
“伊莲娜·希朴纳,”乔丹太太纠正道:“她在两周前结婚了。”
“哦!你要过去看吗?医生交代过的,只要联络上你,就立刻带你去认人,病人看到你后也许会很快恢复记忆。负责照顾她的护士会带你去,医生已交代过她。如果病人看到你会有畏缩的现象,那么你就尽量别让她情绪激动,如果她认出你,恢复记忆,事情就好办了。”
“我知道!”乔丹太太说。
“你会跟护士合作?”
“当然,不过梅森先生要跟我一起去,”欧嘉·乔丹说。
护士长迟疑着。“医生没交代过梅森先生,不过……”
“他一定要跟我去,”欧嘉·乔丹坚定地说:“万一她认出我来,我看到有不少记者等在外面,梅森先生负责事情不要被渲染得走样……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我们应付这些记者已经很头痛了,”护士长说:“当然,你明了你要做的事是跟她说话,然后我们再看反应,如何——玛雅,这位是乔丹太太,九八一号病人的姊姊。这位是梅森先生,她的律师,麻烦你带他们上去好吗?看看乔丹太太出现后,她是否会恢复记忆力。”
护士点点头,转过身来说:“这边请。”
她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没有,浆硬的裙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直领他们上九楼,到九八一号房间。
护士打开门。“进去吧!”她小声道:“走到床边,站在旁边。看她脸上的表情。如果她表现出有任何认出你来的迹象,就叫她的名字。”
“我知道,”欧嘉·乔丹说。她和梅森一起走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医院的长袍,正以茫然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脸上带着无助的表情,颇能使人动心。
欧嘉·乔丹走到床前。
蓝眼睛打量着房内,然后转向进来的人,随即不经意的转开。
那双眼睛又突然转回来,看了欧嘉好一会,又转开去,然后是张大了眼睛,竖起颈子,把头微微抬起来。
“伊莲娜,”欧嘉·乔丹轻声说。
蓝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眨了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欧嘉!”她叫道。
“欧嘉!亲爱的!欧嘉!我真高兴看到你。”
她张开手臂。
欧嘉拥抱伊莲娜。“你这个小可怜,”她说:“可怜的小家伙。”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
梅森站在床头。他的目光看着护士。护士安心的微笑,对梅森点点头,悄悄地走到角落去,以便随时可以照顾到病人。
“哦,欧嘉!我好像有几世纪没看过你了……不可能只有一、两小时吧?欧嘉,我在哪?这房间……?”
金发的头左右转着。突然之间,她注意到派瑞·梅森。
“这位是梅森律师,他是来帮你忙的。”
“律师?我为何要律师帮忙?”
“我们认为你最好有位律师。”
“做什么?我不需要律师,”伊莲娜说,但她很快抛给梅森一个微笑,“如果我需要,我会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律师。”伊莲娜说。
“多谢。”
“不管我在哪,也不管是怎么一回事,我要穿衣服离开这儿。”
她把被单掀开来,露出肤如凝脂的腿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睡衣,连忙又抓住被单拉上去。
欧嘉很温和地推推她的肩膀。
“伊莲娜,你得在这儿待一会。”
“这是哪里?我为何要待在这儿?”
“这里是医院。”
“医院!”伊莲娜惊呼道。
欧嘉点点头。
“我为何会在医院里?为什么,欧嘉,太荒唐了!我只是离开家。我……等等。对啦!出了一场车祸。今天是几号?”
“星期二。”
“对啦!”伊莲娜说。“昨天是星期一,我们是星期一晚上离开的。”
“道格拉斯在哪?”欧嘉问。
“道格拉斯?天哪?他在哪?他在开车。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欧嘉,快告诉我,他在哪?”
“我们不知道,”欧嘉说:“今天是星期二,不过是十七号的星期二,不是三号的星期二。我们接到你们从亚利桑纳犹马拍来的电报,还有几张明信片,说你们已经结婚了。”
“这些明信片一定是在车祸后寄出去的,这么说来道格一定没事的。”
“什么车祸?”
“星期一晚上。刺眼的白光从黑暗中射出来,像两个大眼睛,要把我撕开,然后是可怕的……”
她哭了起来,用双手遮住脸。欧嘉拍拍她的肩膀。“你别担心,别去想它。”
“我很好,”伊莲娜说:“我只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我的头一定撞上挡泥板了。”
她拿开她的手,用手指理着金发。转向梅森,看了他一会说:“麻烦你不是离开这儿一会便是转过身去,因为我要穿衣服。”
“你得安静的躺一会,因为你的记忆力出了点麻烦。”梅森说。
“我想我是被撞到了,”伊莲娜说,然后笑道:“这没什么大了不起,不少人被撞昏过,像拳击手经常被打倒,倒下去又跳起来像皮球一样,是谁撞上我们的?”
“我们并不知道什么车祸,”欧嘉说。
“警方一定有记录,如果你不知道车祸,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看到报上有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
“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梅森说。
“我只知道我和道格拉斯去犹马结婚……然后我看到强光出现在我面前,接下来是可怕的撞击,然后……我就在医院了……是你告诉我这儿是医院的。”
欧嘉说:“听着,亲爱的,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是昨晚被警察送到这里的,你在公园游荡,身上除了一件雨衣和一片薄布……什么也没穿。”
“我!在公园,没穿衣服!怎么可能!”伊莲娜喊道,突然之间大笑起来。
欧嘉皱起眉来。
“梅森先生,看来你要做我的指导了。我应该是在第二周被撞的。”
“也许我能帮上忙,你记得过去两周的事吗?”
“出了车祸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车祸也许是两周前的事。”
“我只记得我躺在这里,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人们进进出出的,然后看到欧嘉,我觉得头有点昏,突然之间,我醒来——我就在这儿了。我很好,我记得出车祸前所有的事情。”
“车祸在哪发生的?”梅森问。
“在往犹马的路上。”
“你不记得在哪吗?”
“不记得了,我一要去想发生的事……就开始头昏……我觉得我在滑……”
“那么别去想什么,”梅森说:“只要躺着,放松自己。”
“多谢,我一下子觉得有点累了。”
门轻轻地打开来,一个人走进来。
梅森很快走到床和那人之间。
“你是谁?”梅森问道。
那人很讶异地看着梅森,有点生气。“你是谁?我是病人的医生。”
梅森转向护99lib?士,她点点头。
梅森一笑,“我是病人的律师。我叫梅森,我以为你是记者。”
“有警察看着他们。”医生转向伊莲娜。“你看来好点了。”
“好点?我很好。”
“医生,希朴纳太太已经恢复了记忆。她身体看来很好。我们很感谢你们,但我们要尽快和安静的让她出院。”
“梅森先生,且慢!这位病人……”
“你一定知道亚瑞尔医生。”
医生点点头。
“我马上打电话给他,由他来负责希朴纳太太。”
“警方……”
“希朴纳太太没犯法,所以他们不会说什么。麻烦你们把帐单寄给希朴纳太太。”
“记者呢?”医生严肃道。
梅森想了一会,“告诉他们病人的身分已查出来,她已经出院了,没什么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会很感激你的合作。”
医生皱眉看着伊莲娜,然后耸耸肩说:“好吧!如果你们要这么办。”
他转身打开门说:“护士,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护士跟他出去,把门关上。
“欧嘉,我喜欢梅森先生,”伊莲娜叹息道。
欧嘉不管她妹妹。“梅森先生,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已想好了,”梅森冷冷地说:“麻烦你把电话递给我……多谢。”
他打电话给克劳迪·亚瑞尔,他的顾客之一,说明情况。他强调伊莲娜要保持安静,不见任何访客。
“没问题,”亚瑞尔医生说:“我会关照医院,并安排病人到一家私立的疗养院,叫救护车送去。我建议送到松堂疗养院,你有别的意见吗?”
“松堂很好,”梅森说。
“好吧,我会派一个我信任的特别护士来。半小时后我会赶到,在这段时间我会安排救护车,警方没提出控诉?”
“还没有,我想也不会有,如果有的话,我会把她保释出来,所以你进行你的计划吧,重要的是不让她接见任何访客。”
“我知道,”亚瑞尔医生说:“这点你可以放心。”
梅森谢过他后把电话挂上。
十分钟后,门上有轻轻的敲门声。
“谁呀?”梅森问。
“我是特别护士,亚瑞尔医生要我过来照顾病人。”
梅森打开门。护士进来后很快把门关上,她对梅森微笑,又对伊莲娜微笑。“你觉得如何?”她问。
“好多了,”伊莲娜小心道,“除了我想不出发生的事之外。”
“那么别去想,”护士说。
伊莲娜无助地看着梅森说:“我很想帮你忙,梅森先生。”
“没关系,也许等下会想出来。”梅森说。
“我记得我们要去结婚,”她说:“我们开车去犹马……还有道格拉斯的母亲。他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我跟她说话。她声音很甜……”
“你在哪打电话的?”.99lib.
“在一个加油站,我们停下来要加油。”
“他妈住哪?”
“盐湖城,天哪!我不知道地址。然后我们开车,有强光射向我……”她又把手掩住脸,透过指缝说:“梅森先生,我一想这些事,我的头就发昏,我得撑住头,你不介意吧?”
护士看着梅森,用手指压在嘴唇上。梅森说:“不用去想这些事。”
“我不能不想,但我一要想,我的头便开始发昏。”
“医生很快会来,”梅森说:“他会给你打针,让你安静下来,然后送你去疗养院休息一会。”
梅森转向欧嘉,“乔丹太太,我们现在最好走吧。”
“我想也是,”护士说:“医生交代我若她变得不安就给她打镇静剂。”
“我不要镇静剂,”伊莲娜说:“我要离开这儿,我要穿衣服,去找道格拉斯。”
梅森微笑道:“你最好等亚瑞尔医生来了后再说,他会安排一切,让你出院……”
“但你说我还要去疗养院。我不要去疗养院,我要回家休息,我……”
她又把床单拉开来,伸出一双修长光滑的腿来。
护士很快拉上被单说:“你一定要保持安静,再过几分钟,亚瑞尔医生就会来了。”
“我不要亚瑞尔医生,我要道格拉斯。”伊莲娜像要哭的样子。
护士拿起她的提包,里面散发出酒精的味道。伊莲娜说:“哦!痛!”
“一下子就好了,”护士说:“这是医生的命令。”
护士抽出针筒来,转向梅森和欧嘉,朝门口点点头。
“她没事了,”护士说:“亚瑞尔医生要我跟去疗养院照显她,我知道不见访客,你们不必担心。”
梅森挽着欧嘉的手臂,“我们走吧!”他说。
到了走廊后,欧嘉转向梅森说:“表演得很好吧?”
“不管是不是表演,我们得顺着她说的话,看看我们该做什么。”
“她会给你她要我们知道的消息。她出了车祸,她不知道道格拉斯在哪。我们得帮她找到,我们也要查出,他们在哪结婚的,还有道格拉斯在盐湖城的母亲,梅森先生,我看你得尽快行动。”
“尽快行动花费很大,”梅森说:“你要付雇侦探的钱?”
“我们付所有合理的费用,但麻烦你快点进行。”
“好吧!”梅森说:“告诉我有关希朴纳的事。”
“所知有限。”
“你在哪认识他的?”
“上次去欧洲时,在我们从欧洲回来的路上,他在船上。”
“你有他的照片吗?”
“我想有几张,是一些快照……”
“没关系,尽快把照片送到我办公室来。现在麻烦你形容一下他。”
“他很高——大约六尺。深色头发,鼻子很挺,脸上经常挂着微笑,个性富有吸引力。”
“有多大年纪?”
“廿七、八岁。”
“他在船上一定表现得很阔气,”梅森说。
“可以这么说。你知道这年头旅行是怎么回事,男人要工作赚钱。女人旅行。因此好看的男人有如凤毛麟角,大多数出门旅行的男人都是退休的。”
“你话中带刺。”梅森说。
“我经常旅行。爸做珠宝批发生意,我们常去欧洲……”
“且慢,”梅森说:“你结婚了,你父亲带你和你丈夫去……?”
“只要比尔愿意去,爸都会带他去,但他宁可待在家.99lib?,到乡村俱乐部去盘桓,他喜欢打网球和高尔夫球,还有马。他不喜欢到欧洲去。”
“你留下他,跟你父亲去?”
“是呀!爸需要我们做他的秘书,安排约会之类的事。”
“伊莲娜也跟去?”
“过去十年间,她每次都去。”
“她在哪遇见道格拉斯·希朴纳的?”
“船上。”
“希朴纳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个有闲阶级,他是我见过最令人摸不清的人。他从不谈他自己或他的背景。我想这是爸不喜欢他的原因。”
梅森说:“但他似乎很吸引人……”
“他有点奇怪。他的个性……他温文儒雅的跟你在玩扑克牌,突然之间,你会发现他在看你,好像要捕捉你一样。伊莲娜很为他着迷。我们以为这只是船上的邂逅,天知道,她遇过这种事有多少次了。”
“但结果是认真的?”
“很难说是怎么回事。没人能确定他们是否认真的,直到他们去犹马。”
“这次旅行是多久前的事?”
“大约三个月前。”
“伊莲娜和道格拉斯是在船上一见钟情的?”
“是的,不过他跟每个人都说话,他很能跟别人打成一片。”
“你们下船后,他还跟伊莲娜来往?”
“有一阵子没有,大约有一个月吧。突然之间,他来约会伊莲娜,她跟他出去,没人注意他们,直到她表现得很认真的样子。”
“你父亲说什么?”
“爸爸不喜欢他,他直觉的不喜欢他,他不容易被骗。”
“但希朴纳说动伊莲娜跟他去犹马结婚?”
“不错,我们不知道他们结了没有,只知道她两周前离家,那天是二号,星期一晚上。我们接到从犹马拍来的电报,是三号早上收到的,说她和道格拉斯已经结婚了,要我们原谅她,她爱他,他们很快乐。我们还收到两张明信片,.99lib.其中一张从犹马寄来的,一张从拉斯维加斯,此后便没音讯了。”
“看来他们从犹马到拉斯维加斯去了。”
“从明信片上看来是这样的。”
“邮戳是哪里的?”
“犹马和拉斯维加斯的。”
“明信片还在吗?”
“抱歉,我们没保留,只保留了电报。”
“好吧,”梅森说:“把道格拉斯所有的照片和电报送到我办公室来,或者其他你认为有助于了解真相的东西,我会去找侦探进行。”
“这位医生绝对信得过吗?”她问。
“没问题。”
“他会保密?”
梅森点点头,“报纸会得到部分消息。我们不知道第一个护士听到多少事,他们会找她。”
“那当然,这是伊莲娜的计划。不过你一旦要问她时,她会怕你,她怕你把真相挖出来,她故意说她头昏,又把被单掀开来,好让你看到她的美腿。”
“你认为她是故意的?”梅森问道。
她打量他道:“天哪!梅森先生,别太天真了。”
第三章
梅森打公用电话给保罗·德瑞克。
“德瑞克在吗?”他问。
“是梅森先生吗?”
“是的。”
“他在,我叫他来听电话。”
过一会梅森听到另一头响起了德瑞克的声音。“保罗,”梅森说:“我有事找你,是紧急事件。”
“你的事哪一件不是紧急的,”德瑞克反驳道:“这次是什么?”
“你看过报纸吗?”
“我一向看报纸,那是我的工作。”
“你看到有关西拉·维.99lib.斯塔公园艳鬼的报导吗?”
“你是说那个在公园里游荡不穿衣服的女鬼?”
“正是。”
“如果我有一副双目望远镜,坐在月光下……这种侦探工作我喜欢。”
“正是这样。那个女鬼是伊莲娜·希朴纳,也就是伊莲娜·柯宾。她这个月二号离家,她和希朴纳是去亚利桑纳州的犹马结婚。
“找出何时何地,还有文件的影本。
“.99lib?他们在路上出车祸。我要知道车祸中对方是谁。他们结婚后去了拉斯维加斯。找出他们住的旅馆。我还要你找希朴纳。他有护照。去外交部查。我一小时内把他的照片送到你办公室去。找一些人来追踪希朴纳,查查他是做什么的。
“他在走后第二天晚上打电话给他母亲,他妈住在盐湖城。他是从加油站打的,不知道那个加油站在哪,只知道是在往犹马的路上。找出当晚从那一带打到盐湖城的电话。
“找出希朴纳的母亲,看看她是否知道他现在在哪。看他为何和伊莲娜分开来。打听警方对这件事打算怎么办。
“别浪费时间在伊莲娜身上,她目前帮不上什么忙,我不让她曝光。”
“好吧,”德瑞克说:“你什么时候要99lib.这些资料?”
“你一弄到就给我,”律师说完后便挂上电话。
第四章
欧嘉·乔丹送照片和电报来时,是由她父亲陪同到梅森的办公室。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廿多分钟,她一进来便向梅森道歉,介绍她父亲给他和戴拉·史翠特。
“真对不起,梅森先生。我通常是很准时,但家父认为最好把底片也带来。”
“太好了,”梅森说,看着欧嘉的父亲。
荷莫·柯宾有着典型南方上校的长相,瘦长挺直的人,蓄着白色范代克式的胡子,修剪得很整齐,浓眉,灰色冷静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芒。
“我女儿,”他说话时有种威严,“是个很可靠的人,一个能干的秘书,却是个差劲的照相师。不过这些照片还是可以看清楚那个人。藏书网我很高兴你着手的角度。我想道格拉斯·希朴纳是一切事情的关键。”
“请坐,”梅森对柯宾说:“你认为发生重大的事情了?”
柯宾说:“她一定遭到重大的感情打击,否则不会健忘的。”
“当然身体是受到了震惊,”梅森说:“据我所知出了车祸。”
“我知道。当然是很可能的。不过欧嘉是很精明的,观察入微,她把伊莲娜的脾气摸得很清楚。事实上,欧嘉对伊莲娜而言,一向是长姊兼母亲。”
“她告诉过我了,”梅森说。
“她很肯定的感觉到这事的背后一定有感情上的震撼,否则不会造成健忘的。如果真有其事,我们得面对另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免除她遭遇更大的痛苦。我很疼爱伊莲娜,我相信她跟希朴纳结婚。反正她车祸以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因此婚礼一定是在她记忆一片空白时举行的。这样健忘倒也是件好事,可以取消这个婚姻。”
“她记得她是婚??礼之后出车祸的,她还拍了电报给你。”
“不错,”老人不情愿道。
“还有一些明信片。”梅森继续道。
“两张明信片,一张寄自犹马,一张寄自拉斯维加斯。”
“是她亲笔写的?”
柯宾摸摸他的胡子,“我没注意,因为我认为理所当然是她写的。很像她的笔迹,应该是她写的。至于电报是任何人都可以拍的。很可能是希朴纳利用伊莲娜神智不清时拍的,以免她家人查出她的真正情况来,以伊莲娜的名字拍一份电报,假造那些明信片,何况那些明信片很短……也看不出真假来。”
欧嘉想要说什么,又改变主意没开口。“他跟你女儿结婚的目的是什么?”梅森问。
“我想他是个暴发户,一个贱人,一个想找有钱女人结婚的男人。”
“想来伊莲娜是个有钱的女人了?”
柯宾用冷冷的眼睛看着梅森有好一会,然后转向欧嘉,再转向梅森。“我死后,伊莲娜会继承一笔不少的财钱,我的两个女儿都会过得不错。”
“好吧,”梅森说:“让我们来看看照片。”
“这儿有几张照片是我从照相本中匆匆忙忙撕下来的,”欧嘉说:“这张是他跟伊莲娜和另一个女孩站在一起的,这张是他在一群人中,这张是他站在船舷,这是少有的他没跟女人搭讪的场合。”
“这儿是底片,你可以跟照片对照一下……!你会立刻进行吧?梅森先生。”
“进行?”梅森嚷道:“我早已进行一个半小时了。德瑞克侦探社已经派人出去了,他们去找车祸现场,去找道格拉斯打给他母亲的电话……”
“但你们不知道电话是从哪打出的,”欧嘉说。
“我猜他们不是在班宁就是在印地欧,也可能是布劳里。我们请人查这个地方,也查当晚所有的车祸报告,查车牌……也许你知道他驾的是什么车。”
“他有一辆欧斯摩比尔,”她说:“大型的,他以他的车为荣。”
梅森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
由于这个号码只有德瑞克和戴拉·史翠特知道,所以他示意戴拉递给他。“是保罗·德瑞克,他有重要的事。”戴拉说。
梅森拿起电话说:“喂!保罗。”德瑞克的声音响起,“我打的是公共电话。”
“说吧!”梅森说:“我的顾客在场。有什么消息?”
“你猜的没错,电话是从印地欧打的。八月二日晚上九点卅五分打的。是道格拉斯·希朴纳打给盐湖城的莎蒂·希朴纳。号码是瓦巴西九八三二二六。”
“你查过对方吗?”梅森问。
“还没有,”德瑞克说:“我想先把消息告诉你,看你要怎么做。”
“我会给你回话,”梅森说。
他挂上电话,转向荷莫·柯宾说:“我们已找到希朴纳母亲在盐湖城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们要我快点进行,我就打电话给她,问她她儿子在哪,如果不是这么紧急,我可以找盐湖城的侦探来打听这女人的底细,我们可以用间接的方式接触她。”
欧嘉和她父亲交换一瞥。欧嘉说:“我想你打电话过去吧。”
梅森说:“戴拉,挂电话给瓦巴西的莎蒂·希朴纳太太,电话号码是九八三二二六,你最好在通话中把对方的话记录下来。”
戴拉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她朝梅森点点头。
梅森拿起电话来。
“喂?”梅森说。
电话另一端响起一个磁性的女人声音,“喂?”
“希朴纳太太吗?”梅森问。
“是呀!”
“希朴纳太太,我是派瑞·梅森。我急着找你儿子道格拉斯·希朴纳,你知道他在哪吗?”
“你试过拉斯维加斯吗?”对方问。
“他在那儿吗?”
“他在去拉斯维加斯的途中,在巴斯陶打过电话给我,那是两、三天前——等等……我给你正确的日期……是十三日,十三日晚上。”
“他去拉斯维加斯?”
“是呀!他本来要回来看我,但他来不了了。”
“你不知道他住在拉斯维加斯什么地方是吗?或他去做什么或……他跟谁在一起?”
“不知道,梅森先生,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你儿子是已婚的还是单身的?”梅森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道。
“怎么?他没结婚。”
“我想有位伊莲娜·柯宾……”
“对啦!伊莲娜·柯宾,他打电话给我……是两周前的事。他跟她在一起,他说了一些话我以为他是真有那个打算,但等他从巴斯陶打电话回来时,他是跟另一个女孩子,他告诉我名字叫苏珊妮。你有什么事找他吗?梅森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正在找他,”梅森说:“我找不到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
“我正好知道你是她母亲,他跟你有联络。”
“你怎么知道的?”
“透过朋友。”
“梅森先生,你的职业是什么?你是记者吗!”
“不是。”
“那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律师。”
“你是我儿子的律师?”
“不是,我是……”
“我以为你是我儿子的朋友,也许我太多嘴了一点,对不起,再见。”
电话咔啦一声挂断了。
梅森说:“打给德瑞克,要他派盐湖城那边的探员去调查希朴纳太太。找一个年长的女人去接近她,赢得她的信任,套她的话。”
戴拉抓起她的速记本,“我要把刚才的对话告诉德瑞克吗?”
梅森点点头,“全部告诉他。”
“怎么回事,”欧嘉在戴拉关上门后说。梅森重复一遍刚才和希朴纳太太的对话。当他提到苏珊妮时,欧嘉和她父亲又对看了一眼。
“你们知道苏珊妮是谁吗?想想看旅客名单,仔细想,船上是否有叫苏珊妮的女人?年轻、漂亮,对希朴纳有兴趣……”
欧嘉突然一弹指头。
“你想到了?”梅森问。
她转向她父亲。“苏珊妮·格杰!”她喊道。
她父亲的浓眉皱在一起,眼皮低垂地思索问题,然后慢慢说:“可能是格杰小姐。”
“苏珊妮·格杰是谁?”
“我们见过她。伊莲娜跟她比较熟。她是那群整晚在船上酒吧混的人……跳舞……我想她住在这里。”
“你们有她的地址吗?”
“我……等等。伊莲娜有本地址簿……我不知道她是带走了,还是放在抽屉中,我看比尔是否在家,他可以……”
欧嘉去拿电话。
梅森递给她说:“告诉接线小姐给你转外线。”
过了一会,她说:“喂!喂!比尔!比尔!我是欧嘉。很重要的事。别问我问题。你到伊莲娜的房间去,看看她抽屉中是否有一本她的地址簿。如果找不到,看看她有没有保留上次旅行的旅客名单?上面会写着一些地址。”
梅森说:“我们可以从护照科查到,或从电话号码本,不过这样快些。”
他拿起另一个电话,对总机小姐说:“看看电话号码本上是否有苏珊妮·格杰的名字。”
过了一会,总机小姐打进来说:“找不到苏珊妮·格杰,有其他叫格杰的……”
“有啦!”欧嘉得意的打断道。
“好吧!不用查了。”梅森说。
他挂.99lib.上电话。
欧嘉说:“旅客名单上有她的地址,她住在贝林达公寓。”
她对着电话说:“多谢比尔,我们在梅森先生的办公室,马上就会回家。”
她挂上电话。
“梅森先生,你总不能开门见山问一个女人她是否跟你当事人的丈夫去渡周末吧?”
“欧嘉,梅森先生会知道怎么处理的,”荷莫·柯宾说:“不用我们来操这个心。”
“我想我会处理的。”
柯宾站起来说:“走吧,欧嘉,”他说,“我想我们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梅森先生,你有底片,也有电报,又知道苏珊妮的事,你会知道怎么做了。还有一件事我要你注意一下,她离家时,带走了几个相当昂贵而与众不同的行李箱。
“我们经常旅行,检查行李是很麻烦的事,而且行李容易搞错。所以我替我女儿和我自己订做了很特别的行李箱。欧嘉的是橘白格子的。伊莲娜是红白格子的。她有两个箱子,一个手提包。我相信看过这两个箱子的人都会印象深刻,因为花色独特,这可以做为一条寻找的线索。”
“多谢,”梅森说:“这条线索很有价值。她的行李箱全是红白格子的?”
“完全是格子的,”柯宾说:“非常明显,我是故意设计明显的。”
“多谢,”梅森说,“我想我可以处理苏珊妮·格杰小姐的事。”
他走到门口时说:“不必节省费用,该用的就用。梅森先生。”
梅森点点头。
柯宾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说:“梅森先生,合理的费用不必省。”他说完便走了。
第五章
贝林达公寓有种庄严的气派。附近的公寓没有一栋比得上它。柜台管理员怀疑地看着梅森和戴拉。
“苏珊妮·格杰,”梅森谈。
“贵姓大名?”
“梅森。”
“名字?”
“派瑞。”
“格杰小姐不在家。”
“她何时会回来。”
“恕难奉告。”
“你知道她是否在城里?”
“对不起,无法奉告。”
“麻烦你在她信箱中留个字条好吗?”
“当然。”
梅森伸出手去,管理员从桌上拿出一张信纸,一个信封。
梅森从口袋中掏出笔来,迟疑一会写道:
戴拉:
当我提到我名字时,他的表情有点僵硬。你去注意那个总机小姐,看她有什么动作,我来写便笺。
梅森把信纸推向戴拉,突然说:“麻烦你再给我一张信纸好吗?我想写详细点。”
管理员默默地递给他另一张信纸。
梅森走向茶几,坐下来写着。
戴拉在柜台边站了一会,然后溜到柜台尽头,装作无目的的走向总机所在处。
管理员退回他原先的办公室内。
梅森等了三分钟后才提起笔来,假装在信纸上写着,最后他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格杰小姐:我想你回来后最好尽快跟我联络。
梅森签上他的名字,把信纸摺好,塞进信封中封好,拿到柜台上,在信封上写着:苏珊妮·格杰小姐。
戴拉走过来小声说:“他打给三六〇号公寓,他还在讲话中。”
管理员从玻璃窗中看到他们站在柜台前,立刻挂上电话,走出来。
梅森的笔还放在信封上说:“她住的公寓是几号?”
管理员迟疑一会,以冷冷的眼光看着笔说:“三五八号公寓,不写没关系,她会收到的。”
梅森在她名字下面写上号码,“麻烦你尽快交给她好吗?”
梅森挽着戴拉,走过大厅,走到街上来。
“苏珊妮·格杰住三五八号,他打给三六〇号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我们要查的事。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否住三五八号。我有种感觉,有人阴谋想让我们兜圈子。我们现在去散步。”
“散步?”
“对啦,”他说,步伐轻快,“我们把车停在那儿,看看会怎么样。何况那幢公寓一定有别的出路……这儿有条巷子,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走入巷子,来到公寓背面,看到一扇有厚玻璃的大门。梅森和戴拉推门而入,看到一面牌子写着:“送货电梯。”
梅森按按钮,一座缓慢的木造电梯从地下室慢慢升上来。
一个门房探询地看着他们。
梅森很生气地对戴拉说:“把我们当成垃圾一样,叫我们搭送货电梯。”
戴拉很生气的说:“总有一天要给他颜色看??看。”
他们走进送货电梯,梅森不高兴道:“三楼……我想你不反对垃圾吧。”
“什么事?”门房问。
“没什么,”梅森不悦道,好像要跟人打架一样,“我只是个粗俗的商人,如此而已,不配用前面的电梯。”
“别对我发脾气,我有我的麻烦,”门房说,按了一下三楼的按钮。
梅森和戴拉走出电梯,四下张望后朝三六〇号走去。
梅森按了一下门上的门铃。
一个年约卅出头的女人,穿着外出服出来应门,她正要说什么,突然张嘴退回去。
“你!”她嚷道。
“正是,”梅森说。
“你……你要做什么?”
“看来柜台的管理员已经通知你了。”
“你要什么?”
梅森没答覆她的问题。“你似乎认识我。”
“我从你的照片上认出你的。你是派瑞·梅森律师,这位是你的秘书戴拉·史翠特小姐。”
梅森保持沉默。
“是吧?”她问。
“是的,我要跟你谈谈。”
她皱眉看着他。梅森和戴拉不由分说的走进公寓。
梅森注意到地板上放着早报,有人在艳鬼新闻的报导上做了记号。
“梅森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我叫伊莎·毕蓝。”
梅森看了戴拉一眼,“戴拉,坐下。”他自己也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我没弄错人,毕蓝小姐,我要找的就是你。我代表你刚才看过报导的那位年轻女人,”梅森说,指指地上的报纸。
伊莎·毕蓝本来要说什么,随即改变主意,保持沉默。
“你的公寓很好,”梅森说。
“多谢。”
“从前面窗子可以看到西拉·威斯塔公园是吗?”
“是呀!可以看得很清楚。”
“你跟别人合住?”
伊莎·毕蓝环顾四周,好像在找灵感,好让她能应付眼前的局面。她的目光停留在电话上一会,又投向窗户,“我是租的,以前有位女士跟我合住,后来到东部去了,目前还没找到更合适的人。”
梅森点点头,“你抽烟吗?”他从口袋中拿出烟盒来。
“不抽,多谢。”
“我可以抽吗?”
“当然可以。”
梅森点燃一根烟,又坐回椅子中。
“我正要出去。”
梅森又点点头,默默地吸烟。
“梅森先生,我可以问问你有何贵干吗?”
梅森似乎有点意外。“你不知道吗?”
“我……我……”
梅森看着一缕缕上升的烟,“我代表我的当事人,因此我说话很容易会引起误会,这一来会使情况变得更复杂。最好还是由另一方来说说看。”
“梅森先生,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是很有名的律师,但……”
梅森的目光直直地盯住她,“伊莲娜穿的雨衣是你的吗?”
这问题使她一惊。
“怎么会?”她说:“我……你是为这事来的吗?你在追踪雨衣!”
梅森看着他吐出来的烟圈。
“梅森先生,是伊莲娜叫你来这儿的,还是你为雨衣来这里的?”
梅森突然转向伊莎·毕蓝。“我们要来拿她的东西,”他说。
“什么……我……”
“我带我秘书来就是来拿东西的,”梅森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她的东西?”
梅森摇摇头。
“我知道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她不记得过去两周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情。”
梅森挂着谜样的微笑。
“我想没问题了,你是个声誉卓着的律师,若不是她派你来,你不会来要她的东西的。麻烦你到这儿来。”
她领他们走进一间卧房,打开一扇关着的壁橱门说:“衣架上的东西都是她的。那两个行李箱是她的,还有……”
“一个手提包,我来拿,”梅森说,指着红白格子的袋子说。
“就是那个。”
梅森对戴拉说:“你可以把东西装进行李箱中吧?”
戴拉点点头。
“我们到外面去,”梅森说:“戴拉会把东西整理好的。”
“我……我还有个约会,梅森先生。我看着史翠特小姐收拾,也许还可以帮上忙。”
梅森点点头99lib.。
两个女人把衣服从衣架拿下来,放进箱子里。伊莎·毕蓝打开一个抽屉,拿出手帕、内衣和玻璃丝袜来递给戴拉,戴拉默默地放进皮箱中。
“我想就是这些了,”伊莎说。
“我们相信你是很谨慎的。”梅森意味深长的说。
伊莎·毕蓝犹豫了一会说:“她还差一周的房租。”
“是吗?”梅森说,从口袋掏出皮夹来,“多少钱?”
“八十五元。”
梅森犹豫着。
“当然,”伊莎很快说:“当然没这么多,但这个价钱是我们同意的。”
“我知道,”梅森说,拿出一张五十元,三张十元,一张五元。
他把钱交给伊莎·毕蓝。
“由于我是代表我的顾客,我得有收据才行,可否麻烦你……”
“没关系。”
她立刻开立一张收据。
兹收到伊莲娜·柯宾的律师派瑞·梅森交付的八十五元房租以支付八月十六日至廿三日的租金。
她签了名后,梅森很仔细的把收据放入口袋中说:“戴拉,你拿那个手提包,我来拿那两个皮箱。”
伊莎突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不知道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她说。
“在那位管理员打电话给你后,”梅森说:“我们觉得我们无法信赖他。”
“但……你并没找我!”
梅森微笑道:“身为律师要非常小心。”
“我明白了,”她严肃道:“我希望你对这件事跟其他事一样小心,我在市区的百货公司有个相当重要的职位。下午正好是我休息的时间,我……你正好碰到我在家。”
“是呀!”梅森说:“那么你最好也别对任何人说我们来过。”
“你们如何把这些皮箱弄出去?”
“我们会安排的,”梅森说:“来吧!戴拉。毕蓝小姐,你可以再等五分钟才出去吗?”
她看了一下表,“对不起,我得走了。我要……我懂了,你们是搭送货电梯上来的。”
梅森点点头。
“那么你们还要搭送货电梯下去……多谢,梅森先生。”
她伸出手来,带着真诚的微笑,跟戴拉握手时很热情,领他们走出公寓。
她立刻走向电梯。梅森和戴拉走向送货电梯。
“她会告诉那个管理员吗?”戴拉问。
“不会,反正皮箱在我们手中了。”梅森说。
戴拉叹了一口气,“天哪!我的头还在转呢。我并没想到伊莎不是苏珊妮·格杰,还有你发现的这些玩意,当你不经意的问那件雨衣是否是她的,我差点惊呼出来。”
“现在这儿是乾季,伊莲娜收拾行李时不会放进一件厚重的雨衣,像她在公园时被警察逮到时穿的那件。如果她会带雨衣,也会带一件透明,薄的可以摺成很小块的雨衣。”
“但伊莲娜为何要在这儿脱掉衣服,换上雨衣跑到公园去在月光下跳舞?为何伊莎·毕蓝会借雨衣给她……”
“我们别忽略一点,”梅森说:“她也许并未借给伊莲娜雨衣。也许是伊莲娜顺手拿去的。只是很明显的是伊莎·毕蓝的雨衣而已。她并没告诉我们任何事。”
“不错。”
“她以为我们知道。注意收据上写着房租是从十六日到廿三日。现在是十七日,由于房租是按星期付的,我们可以假设不是从这个月二日起租的,便是九日起租的。”
“但伊莲娜是在二日离家的。”
“不错,”梅森说。“所以房租可能是九日开始的,那么从二日到九日之间便是一个谜了。”
“你发现伊莎·毕蓝称她伊莲娜·柯宾,而没称她伊莲娜·希朴纳。”
“是啊!”
“那么她从九日到十六日之间在这儿做什么?”
送货电梯上来了。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梅森让戴拉进去,然后再小心的提着两个箱子进去,不让人看出箱子是空的还是有东西在。他对那位门房说:“修理皮箱,他叫我们搭后面的电梯,前面是给访客的。”
“我知道,我知道,”门房同情道,“这儿规矩特别多。如果你们给小厮一块钱,可以叫他拿下去,你们可以走前面……”
“我们该给小厮一块钱的!”梅森嚷道:“给一块做什么99lib??把皮箱从大厅拿到汽车旁……?”
电梯吱轧作响的降到一楼。梅森和戴拉走出电梯,穿过那道厚玻璃门。
梅森对戴拉说:“你过去把车开过来接我,我在这儿看着箱子。”
“你为何不去开车,我来……”
“我怕有人会把箱子拿跑,”梅森一笑道。
梅森站在三个全是红白格子的箱子边,看着戴拉苗条的身子匆匆没入巷子中,消失在转角处大约过了三分钟,戴拉把车子开过来。梅森把箱子塞入车厢中。戴拉把驾驶位置让给梅森而坐到旁边去。
“上哪?”她问。
“到你的公寓如何?”梅森问:“这些箱子很醒目,拿到办公室会引人注意。”
戴拉点点头。
梅森开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在等红绿灯时,招手向报僮买了一份晚报。
戴拉看着报纸梅森继续开车。
“哇!”她喊道。
“写很多?”梅森问。
“新闻记者似乎对你特别有兴趣。”
“怎么会?”
“他们认为是你要封锁新闻,所以在你身上大作文章。故事写得很精采。一位富家女,一位高价律师出面代表她。从这些报导看来这家人做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梅森点点头。
“花这么大的价钱请一位名律师,这是只有在涉及谋杀案才会有的情形。”
梅森又点点头。
“看来记者们真会夸张其辞,一分事会被他们说成十分。”
梅森又点点头。
“你这次可真帮了大忙,”戴拉说。
“我同意你的话。”
“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们找你的目的是想把大事化小,反而变成了小事化大。”
“当事人家属请来有名的刑事律师派瑞·梅森、开院医生,把病人用救护车送入私人疗养院。没人知道病人在哪。报上还有她父亲的照片,他们去欧洲旅行的报导。以及与道格拉斯私奔的事,所有他们告诉你的事都成了头版新闻。”
梅森又点点头。
“你一向比我想的快,我这种奇怪感你何时就有了?”
“当他们给我两万五千元的支票时。”
“你怎么会想到事有蹊跷?”
“因为欧嘉·乔丹从伊莲娜以前陷入的困境来判断,这次绝不简单。”
“如果看到苏珊妮·格杰的话一定更有趣。我看她是这个三角形中的第三个角。”
“可能,”梅森说。
戴拉不高兴律师的缄默,便靠在椅背上,保持沉默,直到她家。
“要我叫小厮来吗?”她问。
“不用,”梅森说:“我跟你上去。我希望别人不会注意到这些箱子。”
“楼下大厅不会有什么人,何况别人看过我们同进同出很多次,见怪不怪的。”
他们把车停好。梅森打开车厢说:“你拿手提袋,我拿另外两个。”
他们走进大厅里,发现空无一人,便直接到戴拉的公寓去。
“这些箱子要怎么办?是要把衣服拿出来挂好,还是原封不动放着……”
“放着别动好了,我想你在整理时已记住里面的东西了。”
“反正都是一些衣服,我??想零星的东西应该??在她的手提袋中。”
“拿出来看看是些什么玩意。”
“万一是锁上的呢?”戴拉问,看着密不通风的手提箱。
“叫锁匠来打开它,我要看看里面。”
戴拉试试拉链,拉链拉开了,她把箱盖掀起来。
“哦——哦——”她喊道:“好美的箱子!”
箱子里面的设计很特别,很整齐地放着乳液,面霜等化妆品。
箱盖里还有一面镜子,镜子边还有一块地方是放修指甲的用具。箱内放着一些袜子、内衣和一件睡衣。
戴拉把睡衣拿出来披在肩上,“哇!”她说。
这是一件短的新睡衣。
“很简短,该是聪明人穿的。”
她把衣服摺好后,放回箱子中,仔细地检查一下化妆品说:“看来伊莲娜很重视她的皮肤。”
“你该看看她在医院把被单掀起来的样子,”梅森说:“肤如凝脂。”
“好看吗?”
梅森回味地笑笑。
“我猜她根本没意识到你在场,顺手便掀起来,一个习惯穿这么新潮睡衣的女孩,行动不会很谨慎的,”戴拉有点不是味道说。
戴拉把手指伸入一罐面霜中说:“我要看看这么贵的面霜对一个女孩的皮肤有……”
她突然打住。
“怎么啦?”梅森问道。
“这里面有东西,”她说:“很硬的东西。”
她用手指掏着。
“像是玻璃的……”
戴拉拿出一张面纸来擦她拿出来的东西,然后打开面纸。
“天哪!”梅森惊呼道。
是一颗切割得非常美丽的钻石,在面纸中闪闪发光。
“还有吗?”梅森过了一会问。
戴拉把手指再伸进面霜中,又拿出一个坚硬的东西。这次擦干净后,是颗深绿色的翡翠。
“我对玉没研究,”戴拉说:“不过看来价值不菲。”
“我看也是。”
她茫然地看了一会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宝贝。”
梅森点点头。
戴拉搜索整罐面霜后,找到十五颗钻石,三颗翡翠,两颗红宝石。
“这儿有不少瓶瓶罐罐……”她说。
“我们统统查一下。”梅森说。
“万一伊莲娜发现我们动过她的箱子怎么办?”
“看她怎么说再说,”梅森说:“我们先检查一下。”
“她也许会不高兴。”
“我是她的律师。”
“她并没请你——是她家请你的。”
梅森想了一会说:“不错!”
“那我们还要不要进行?”
“当然要。”廿分钟后,戴拉审视着闪闪发光的各种宝石。
“天哪!可是一大笔财富哪!我们该怎么办?”
梅森说:“数数看,开一份清单,分别用面纸包好,以免弄坏了。”
“然后呢?”
“然后放在安全的地方。”
“你认为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梅森眯起眼来,“你可问倒我了。”
“办公室的保险箱。”
梅森摇摇头。
“放银行保险箱?”
“有点不妥。”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不知道这些宝石是谁的,也许是她个人的财物,也许是偷来的,也许是走私的,也许是很重要的证据。”
“如果是这样呢?”
“我的处境便很为难了,我当然有义务保护我的当事人。”
“以及柯宾家的名誉,”戴拉指出,“这也许是聘请名律师真正的原因。”
梅森点点头。
“然后呢?”
“我要打电话给保罗,他会派侦探来当你的保镖。他会送你去一家最好的旅馆,你自己选一家,你待在那儿不必管费用多少。”
她扬起眉毛来。
“你用真名住进去,你住进去后,把东西交给旅馆保管。那些大旅馆都有很好的保险箱。他们会给你一个。你把东西放进去,服务员会当你面锁上,把钥匙交给我。”
“然后呢?”
“你要过着双重生活,白天照常上班,晚上扮演神秘的史翠特小姐,在旅馆中享受,穿上你的紧身游泳衣去游泳,万一有任何英俊的家伙来跟你搭讪,你可以让他请你喝杯酒或吃顿晚饭,保罗派去的人会一直保护你,而且会立刻查出那家伙的身分来,看他是真对你这个人有兴趣呢?还是只是觊觎你财产心怀不轨的坏蛋。”
“保险箱的钥匙呢?”她问。
“你一拿到后便交给我,以免你跳舞或喝酒时从皮包中给掉出来。”
“你安排的好像很刺激,很吸引人似的,”戴拉说。
“我们会立刻安排保镖的事。”
梅森挂电话给保罗·德瑞克。
“保罗在吗?我是派瑞·梅森……多谢。”
保罗很快来接电话。“保罗,我要一个保镖,可靠的,警觉性高的,知道怎么应变的。”
“没问题。”
“多久可以找到。”
“半小时,如果你急着要的话。”
“我是很急。”
“你要他到哪去?”
“戴拉·史翠特家。”
“好的,谁要保镖?”
“戴拉。她要住进一家高级旅馆,我要一个人看着她。”
“你说是高级旅馆?”
“最好的。”
“没办法……”
“为什么?”梅森说。
“派一个人跟着像戴拉这么漂亮的女人想不引人注意怎能办到?……”
“你不能让你的人以客人的身分住进去……?”
“那当然没问题,只是要花很多钱,你若要他们以客人的身分住进去,那就好办了。”
“让他们以客人身分住进去,找个年轻的,可以当护花使者的,再找个老的,不会被泳装迷昏头的,能眼观八方,耳听十四方的,如果还有多的人,尽管多派点。”
“你有什么打算?”保罗说。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的家庭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你没看报纸吗?”
“戴拉说我们出了不少风头。”
“那只是一半的内情,如果我能找到伊莲娜跟这家伙结婚的地方就好了。应该是亚利桑纳州的犹马。我们查过所有的记录,他们也许是用假名结婚的,我们查过所有八月二日和三日的结婚记录,还有二日晚上的车祸记录,什么也没找到,根本找不到道格拉斯·希朴纳……”
“他在盐湖城的母亲呢?”梅森问。
“倒是有一些发现。”
“是什么?”
“那位所谓母亲的,是个年约廿七岁的棕发美女。她住在一家阔气的公寓中,像花蝴蝶一样到处飞舞……”
“她假装是道格拉斯的母亲?”
“只有在电话中扮演,她以莎蒂·希朴纳的名字住在那幢公寓中。”
“天哪,”梅森说:“是他另一位太太?”
“不知道。”
“她说什么?”
“她没说什么,看来她挂断你的电话后,便出去了。很可能是你打电话过去的,她已经收拾好要出门了。她在接你电话后十五分钟内便坐上她美丽的林肯轿车,装上一些行李,告诉管车库的人说她要去丹佛,我派去的人赶到时,她已经走了。你要我们继续追踪下去吗?”
“当然,试丹佛、旧金山和这儿。”
“真像大海捞针。我们也许可以从她的牌照追踪到她,如果她到加州的任何检查站去检查的话,但万一她真的是去丹佛呢?”
“她说丹佛,很可能是加州,试试看,从犹马打来的电报是怎么一回事?”
“没人知道是谁拍的,犹马电报局一天要发出成千上百封像这样的电报。”
“继续追查你发现的任何线索,”梅森说。
“好吧,”保罗说:“我已派人去拉斯维加斯,他会到处查访。我们也在查拉斯维加斯的结婚记录,今晚晚点应该还有东西可以给你。”
“继续干吧!”
“当然,”德瑞克说:“如果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说不定可以帮我一点忙。”
“我也在找消息。”
“好吧!我只好自己摸索了。”保罗讽嘲道。
第六章
派瑞·梅森到保罗·德瑞克的办公室时,已是将近十点了。
这位侦探正卷起袖子,坐在桌后,一面吸着咖啡,一面拿着电话筒在听着。
梅森进来时,他向他点点头,放下咖啡杯说:“拉斯维加斯正有重要的消息报告过来。我动员了一队人。我叫他们每个人一有消息便打电话过来。拉斯维加斯没有结婚记录。我记不得什么事告诉过你,什么还没有。事情来得太快了。喂……喂……是的……他做了,好吧,继续试……好的。”
保罗放下电话,疲倦的叹口气,“戴拉是怎么回事?”
“戴拉,”梅森说:“她现在是有钱阶级,所以得严加保护。”
“她还在替你工作?”
“白天是职业妇女,晚上住在旅馆,由你的人看顾她。”
“做钓饵?”
“也许,道格拉斯·希朴纳是怎么回事?”
“有趣得紧。”
“怎么回事?”
保罗把咖啡杯放一边。
“我派我的一个探员去拉斯维加斯,他带了一批他的照片。我们都放大了,而且放得很好……”
“你告诉我这件事了,”梅森不耐烦打断道。
“我知道,我要你了解情况,我的人到了拉斯维加斯后,动员我所有的关系,你想想看一大票人在拉斯维加斯工作的情形。”
“结果如何?你是要给我看你办得有多漂亮吗?”
“不是。我们想这位希朴纳跟赌博或许会有些关系,于是把他的照片出示给几个我们认识的郎中看,这机率可是百万分之一,但我们还是这样进行,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结果呢?”
“其中有一个人认识他。”
“道格拉斯·希朴纳?”
“是呀!他已经有一年没看过他,但他认得他,知道他干什么营生。”
“快说。”
“他过去是个职业赌徒。有一阵子玩扑克牌。他是个可靠、精明、俐落、讨人喜欢的人,声音迷人,个性……”
“多久以前?”
“三、四年前的事。”
“现在呢?”梅森不耐烦道。
“领赏。”
“领赏?”梅森反问道。
“对啦!”
“向谁?”
“美国政府。”
“怎么回事?”
保罗说:“你知道有些人去欧洲做什么。”
“他们寄明信片回去,带纪念品回来……”
“三个女人中有一个会跑单帮——有时不太多,有时会多点。”
“说下去。”
“美国海关悬赏给发现走私的人。如果说一位太太走私一颗一万元的钻石,这是很安全的事,除非有人向政府告密。”
梅森点点头。
“政府收到密告后会检查她的行李,找到钻石后充公,罚她钱,如果她想要回她的钻石,她得买回去。政府可以赚一票,政府为了保持告密来源,自然会奖赏告密的人。”
“我懂了,”梅森冷冷道。
“我要你知道的便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的背景。他在两年前去欧洲。他以为可以在船上做点赌博生意,后来发现很难,因为大的轮船公司不喜欢藏书网
职业赌徒赚旅客的钱,于是希朴纳以他彬彬有礼的态度,丰富的常识,开始用他的眼睛和耳朵。他在途中交朋友,跟在欧洲的朋友保持联络,他表现出对珠宝行情很了解的样子,我猜他对钻石知道不少。”
“如果他知道有人购买一大批珠宝,却不想付钱给山姆大叔,他这趟旅行便值回票价了,因此他常去欧洲。”
“他于三个月前在回来的船上遇见伊莲娜·柯宾。”
“对啦!”
“你认为伊莲娜是干走私的?”
“伊莲娜很可能干过不少次,她有一、两次遇上麻烦。”
“有人通风报信,结果她被逮到了?”
“她并未因走私被逮捕过。”
“那更有趣了。”
“她跟道格拉斯·希朴纳变成好朋友。你认为道格拉斯追求她是为了接近她?你想道格拉斯·希模纳知道她带进来一批珠宝的事?”
“我如何能找到道格拉斯?”梅森说。
“此刻有不少人在问这个问题,”保罗说。
“谁?”
“新闻记者,他们要好好报导一番。一位记不起她的新婚之夜或她的蜜月的新娘子。”
“这件走私的事,给这整个情况一个新的局面,保罗。”
“使事情更复杂了,他是干这种营生的人,当然对那百分之廿的奖金有兴趣。他交朋友的目的便是打探消息,专找中年女人下手,她们会认为他是个好舞伴……然后变成好朋友。她会告诉他要买礼物给她姊姊,如果能不付税的话是多么便宜。她会问他意见如何。他当然会劝她买下来,他便把她的名字和东西数量记下来。一旦开始这百分之廿的营生,又可以开辟另一条财源了。”
“勒索?”梅森问。
“譬如说一位钻石进口商,建立了一个很好的走私系统,走私过不少宝石。海关没逮到过他,但道格拉斯逮到他。这批珠宝藏在非常隐密的地方……”
“于是希朴纳放出话去,人们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人会付钱要他闭嘴,有人会绕道别处去,一等事情平息下来再说。如果摆不平他,偏偏走私的数量又很大……”梅森耸耸肩。
电话铃又响了。
保罗拿起电话来说,“好的,说吧……”
另一个电话又响了。
“等一下,我去接另一个。”
保罗说:“喂……我是德瑞克……”
他沉默了约有廿秒,听对方说话,然后说:“这件事很重要,随时跟我联络,再见。”
德瑞克砰地一声把电话放下去,对另一个吼道:“紧急事件。如果我五十分钟内没打给你,你再打过来。”
他把电话放好后,转向梅森,脸上掠过一丝兴奋的神色。
“你知道怎么样了吗?”
“什么?”
“警方刚才在西拉·维斯塔公园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距伊莲娜裸奔的地方只有一百码。”
“尸体怎么样?”
“脑后有个整齐的子弹洞,看来子弹是穿过脑壳。”
“多久以前的事?”
“廿四到卅六小时前的事。”
“是警方发现尸体的?”
“是一对交头鸳鸯发现的,尸体躺在一丛浓密的灌木下。”
“是希朴纳?”
“还没认出来,只知是具尸体,脑后有个子弹洞。”
梅森抓起电话来对总机小姐说:“快!给我接外线。”
梅森拨了一个号码说:“我是派瑞·梅森,请亚瑞尔医生听电话,尽快接通,这是紧急事件。”
卅秒后,亚瑞尔医生来听电话。
“医生,我很关心我的病人。”梅森说。
“伊莲娜·希朴纳?”
“是的。”
“她的进步很令人满意。”
“我知道这种病人需要尽量避免精神震惊。任何感情的激动都会引起很坏的结果。”
“当然,”医生小心道:99lib.“不过她很特别,似乎神智清楚,很有幽默感,而且……”
“据我所知,感情打击会使病人失去平衡……”
“我不那么担心。你……?”
“据我所知,感情打击会造成不幸。”
亚瑞尔医生想了一会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笨。有可能,是的。”
“要避免?”
“当然。”
“我想一定会有人找上来。”
“没人知道她在哪。”
“他们可能会找到。”
“你是指新闻记者?”
“也许——还有其他人。”
“你是说亲戚?”
“我是说记者和其他人。”
“你不是指警方吧?”
“谁知道。”
“警方无权找她,她只是??在月光下漫步,她也不是光身子的,甚至不能以妨害善良风俗来逮捕她。”
“我想该把她移到一个没人可以找到她和打扰她的地方。”
亚瑞尔医生想了一会说:“好吧!世事是很难预料的。”
“所以应该事先防范。”梅森坚持道。
“好吧!我会去安排。”
“我认为该让她到一个没人会打扰的地方去。”
“我懂你的意思,这要费一番手脚,不过我想可以办到。”
“立刻。”
“当然,这是紧急事件,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
“没有。”
“你是说没消息?”
“我是说没有给你的消息,你最好尽快行动,我很关心我当事人的健康。”
“我也是,多谢你提醒,再见。”
梅森挂上电话,转向保罗,“保罗,你在警局有管道……”
“当然。”
“动用你所有的关系,不必怕花钱,找出那具尸体是谁来,可能是自杀,.99lib.武器是什么?武器在哪?死了有多久了?找出希朴纳住哪。找到他的车,查清他的行动……”
“警方会查的,我们比不过他们。”
“我没要你去做,我只叫你去打探消息。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只要这些消息。”
“好的,我要回家了,你上哪?”保罗疲累道。
“我到没人能找到我的地方去,直到伊莲娜搬走,查出尸体是谁来。换言之,我明早才出现,我会在平常的时间出现在办公室。别浪费时间找我,因为你找不到的。”
第七章
梅森离开保罗·德瑞克的办公室时看了一下他的表,是十点过十八分。
梅森把车开到一个加油站,把油加满,当加油站的服务员在替他洗挡风玻璃时,他打电话到贝林达公寓。
“我知道很晚了,”他告诉总机小姐,“但我要找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小姐。我今早告诉过她会打来的。”
“等一下,我给你接。”
过了一会,梅森听到一个平静的女人声音,“喂……”
“对不起这么晚打给你,”梅森说:“但这是有关道格拉斯·希朴纳的事。”
“希朴纳,”她说:“你是谁?”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梅森,派瑞·梅森,我是律师,我留过一封信给你。”
“是的。”
“你收到了吗?”
“当然。”
梅森说:“我认为你该有次预演的机会。”
“预演什么?”
“你的故事。”
“什么故事?”
“你等一下要告诉警察和新闻记者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指出你矛盾的地方。”
“梅森先生,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
“我为何要告诉警察故事?”
“你会被问到。”
“有关道格拉斯·希朴纳的事?”
“是的。”
“你现在在哪?”
“距你住的地方不远。”
她迟疑一会笑道:“你知道,你令我感到兴趣,我知道不少你办案的技术,我想让你来盘问我一定很有趣、你过来吧!”
“我马上来,”梅森说,然后挂上电话。
到了贝林达公寓后,梅森对柜台员笑笑,现在换了一个人。
“格杰小姐,住在三五八号的,她在等我。”
“她交代过了,你上去吧。”
梅森到了三五八号,按电铃,门立刻开了,一位漂亮年轻的女人以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位律师。
“我要恭喜你,你不进来吗?”她说。
梅森走入公寓。
“恭喜我什么?”
她指指一张椅子。
“你用的伎俩。”
“什么?”
“你问我是否要先预演一遍我的故事。”
“哦!”梅森不动声色道。
“这很有效,你常用吗?”
“我喜欢的伎俩之一,”梅森承认道:“通常都有效。”
“让人无法说它是威胁。”
“我很高兴你听得懂。”梅森说。
她递过香烟来。
“我自己有,”梅森说,拿出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
她掏出一支烟来,凑到梅森的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股烟圈来。
“梅森先生,你是先要来点客套话,还是开门见山?”
“要看对手是谁。”
“那么你最好直截了当点。”
“我们都最好坦白点,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来问你。”
“我不喜欢这个程序,应该是你问我答。”
“很好,你认得道格拉斯·希朴纳?”
“是的。”
“你认识他有多久?”
“三、四个月前在从欧洲回来的船上认识的。”
“你跟他很好?”
“在船上?”
“在船上和下船之后。”
“这事应分开来说,我在船上跟他很好,下船后也很好,不过有一段时间我根本没跟他联络。我是很偶然的在一家艺品店碰见他,他请我喝一杯并请我吃晚饭,但我当晚有约,第二天晚上才跟他出去。你为何对这些问题有兴趣,你为何认为警方会有兴趣?”
“我代表一位暂时患了健忘症的女人。”
“我知道有位女人宣称她是希朴纳太太。真有趣,你以为我可以帮她证明这点吗?我看你是被晚报弄昏头了。”
“我想知道你的约会,你最近看过他吗?”
“当然。”
“多久前?”
“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十五号晚上。”
“他告诉你他结过婚了吗?”
“当然没有。”
“他告诉你他没结婚吗?”
“没说过……我并没兴趣谈这种事。我想他看到报纸上说他结婚了,他会有点吃惊的。”
“你在跟他第一次约会后时常跟他见面?”
“嗯。”
“他到过这里?”
“是的。”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的目光是嘲弄的,“当然可以,我邀请他来,这公寓是我租的。”
“他来过多少次?”
“我没记录。”
“你认得他的家人吗?”
“他的家人?不认得。”
“我跟他母亲打过电话,”梅森的声音显示出惊讶的语气。“她告诉我说她跟一个人谈话过,那人说她是……也许是误会。”
“你出拳很准,”她平视他的眼睛,“我跟他去过拉斯维加斯,怎么样?我想去小赌一番,他要去拉斯维加斯。他邀我一起去,我就去了。怎么样?”
“没什么,”梅森说。
“他停下来打电话给他在盐湖城的母亲。这是他为人的另一面。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欣赏。对父母热爱有时会是一种负担。反正我们不过是结伴去拉斯维加斯。但他在巴斯陶停下来加油时打给他在盐湖城的母亲,告诉她她跟一个非常有趣的女人在一起,他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的,因为他不知道我的打算是什么,但他要我跟她.99lib.说几句话,他事先并没跟我商量,就要我跟他母亲说话。”
“你说了些什么?”梅森问。
“我没想到要打电话,我也没料到他会跟他母亲谈起他要结婚的打算,我只好跟她寒暄一番。”
“他告诉她你是谁吗?”
“他说了,告诉她我的名字,我的地址,我的样子,相当恭维的形容。他当然提到身高、体重、样子,我觉得我被他说成99lib.了是选美会的候选人。”
“你说他告诉她你的地址?”
“是呀!”
“那么你说了什么?”
“我说:‘喂!希朴纳太太,我很高兴认识你。’她说:‘我儿子告诉我你跟他上拉斯维加斯去!’我很生气,也很尴尬。我那时打定主意,既然他要带我去拉斯维加斯,我就要他出我的旅馆钱,让他请我吃晚饭。”
“换言之,他这次接触不成功了?”
“随你怎么说,我玩得很开心。”
“你还记得是那一天吗?”
“我遇见一件事,所以记得很清楚。”
梅森抬起眉毛来。
“我不在家时,有人闯空门,但我没报案……因为我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干。”
“闯空门?”
她点点头,她的目光在回忆时显得很生气。
“怎么回事?”梅森问。
“我是个艺术家,我不是一个有创意的艺术家。我只是一个拙劣的业余画家。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对艺术界有多大的贡献,但我喜欢研究早期名画的着色、用色和光效。我认为透过光效来研究画派会有不少收获。你现在要谈的是罗曼史和健忘症,如果我要谈欧洲绘画,你会感到无聊了。”
“你提到闯空门的事。”
“我经常旅行,一年会去欧洲两、三次。我正在写一本书,我希望这本书会被认为是权威之作。我有不少名家的复制品,这些复制品都是和我的理论有关的。譬如说,在光的处理上有特别技巧的,暗影的处理也很特别的。这些画有的原本很小,我把它们放大,好在书中涵盖一整页。我认为我影印品做的很好,至少我是花了一番心血。”
“闯空门呢?”
“有人闯入我的公寓,故意毁掉几张价值数百元的画。”
“我能问问是怎么弄坏的吗?”
“有人把我的颜料管的底部用剪刀剪断,把颜料挤出来。有些挤在我的洗脸盆中,有些挤在浴缸中,浴缸弄得像一道彩虹。”
“你没报警?”
“没有,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
“你的当事人,我不愿张扬出去,我不愿拖她上法庭。”
“伊莲娜·希朴纳做的?”梅森不敢置信道。
“伊莲娜·柯宾。”
“你怎么知道……”
电话铃响了。
她说:“对不起,”拿起电话说:“是的……喂……是的……”
她沉默的应着对方说话。“你确定?……你认为是?”
她又沉默一会然后说:“我现在有客人……多谢……再见,”然后挂上电话。
她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只是坐在那儿望着电话发呆,然后叹口气,走回梅森坐的地方说:“梅森先生,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话,你已经知道拉斯维加斯之旅了。”
她眨着眼睛,忍住眼泪。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怀疑……”
“我话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格杰小姐,你至少要告诉警察这些事……”
“你已经用过这种方法了,我不会再对这种方法感到有趣。晚安。”
梅森从他的椅子站起来,并无立刻走的意思。
“我说了什么话冒犯你了吗?”
她突然说:“麻烦你走好吗?我要大……大便。我不想让你坐在这儿看我做这件事。”
“换言之,”梅森不放松道:“刚才那通电话告诉你说他们已找到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尸体了。”
她一惊道:“原来你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死了!你知道……我为这点恨你。”
梅森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门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第八章
当戴拉哼着歌打开门时,梅森已在办公室里了。她看到梅森,不由得愕然停住。
“戴拉,怎么样?”梅森说。
“你在这儿做什么?”
“检查事情发展的情况……”
“什么事情?”
“报纸还没有报导,但尸体已在公园发现了,证明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的。”
“他死了?”
“脑后被左轮枪打了个洞。你怎么样?”
“我有个有趣的晚上。”
“任何接触?”
“不少。”
“重大的?”
“我想没有,都是一些一般的色狼,当然在高级旅馆中,那种接触都是很小心,谨慎和有教养的,但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情形如何?”
“有人问我喜不喜欢跳舞?还有人叫侍者递纸条给我,说我看来很寂寞,问我是否愿意跟两位男仕跳舞。”
“两位?”
“是呀!”
“你怎么做?”
“我跳了呀!”
“他们怎么样?”
“他们也跳了,还做了一些试探性的评论。”
“说了些什么?”
“测验我的防线。”
“你的防线如何?”
“适度,但不是攻不破的。我没给他们一种印象是他们进攻的是马奇诺防线。我让他们觉得这片领土可以进攻、征服,但绝不是一些小战役便可以解决的。换言之,我是老练的、有趣的,我并未关上任何一扇门,我想这是你要的。”
“那是我那时要的,”梅森说:“现在我不知道了。”
“为什么?”
“我怕情况发展得愈来愈复杂了。”
“像什么?”
“伊莲娜·希朴纳或伊莲娜·柯宾失踪了两周,她被发现时,身上衣衫单薄,在公园里游荡,她的皮肤很亮,很光滑……”
“是的,她的皮肤,我听过你提了好几次了。”
梅森一笑,“这是值得提的,如果她有一段时间没穿衣服游荡,她的皮肤应该是红的,换言之是被太阳晒过的……”
“当然,一个好侦探会观察到这些地方的。”
“一个人可以从观察中知道很多事。”
“说下去,告诉我多一点有关光滑皮肤的事。”
“但它没有一点晒过的痕迹,它没受过风吹日晒或任何……”
“只有卧房中柔和的灯光,”戴拉尖酸的打断他道。
梅森继续说下去,没注意到她的打断。“因此我知道她一直待在公园附近。所以我才会把伊莎·毕蓝的话套出来,她承认她住过她那里,当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
“为什么?”
“苏珊妮·格杰,也因为她的关系,可以证明伊莲娜没结婚。”
“怎么回事?”
“如果她结婚了,”梅森说:“很难让人相信她丈夫会在渡蜜月的时候抛弃她,又跑去跟苏珊妮·格杰混。换言之,她去渡了一个周末而变得迷恋他,他也许没有同样的迷恋,反而厌倦了……”
“对那种皮肤?那双美腿?”戴拉问道。
“一个像希朴纳这样经常旅行的男人,这种东西见多了。”
“原来如此,你不旅行,所以一见难忘。你是说他厌倦了伊莲娜的美丽?”
“可能。”
“从你的描述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戴拉说。
“于是伊莲娜去跟伊莎·毕蓝住,这样她可以监视苏珊妮。苏珊妮跟道格拉斯去拉斯维加斯渡了一个周末,她不在家时,伊莲娜跑进她的公寓,做了一些破坏的行动,一看而知是出于嫉妒的心理。”
“像什么?”
“把颜料管剪断,把颜料挤得到处都是。”
“她做这种事?”
“苏珊妮·格杰认为是她做的。”
“她告诉你为什么吗?”
“没有,我们的谈话被电话打断了。”
“那真有趣,”戴拉说:“结果呢?”
“从这里可以看出伊莲娜·希朴纳……”
“或伊莲娜·柯宾,”戴拉纠正道。
“或伊莲娜·柯宾,”梅森承认道:“处于很不利的地位,当然,有一点是很奇怪的。”
“什么事很奇怪的?”
“苏珊柅·格杰,”梅森说:“她是一个艺术家。她对老的名画作品很有兴趣。她正在写一本有关光效的书。她希望这本书……”
“她有多大?”
“廿四、五岁。”
“也许是廿七、八、九岁,”戴拉说:“好看吗?”
“非常好看。”
“她的皮肤?”
“我只注意到她的脸和手。”
“我很高兴看到你的一些接触是很保守的。”
“我想你没注意到一点。”
“说呀!”
“那就是苏珊妮·格杰确信是伊莲娜闯入她的公寓,把颜料管剪断……”
“是呀!是呀!你告诉过我的,”戴拉说:“如果我不像个温驯的女秘书,你要多多包涵,别忘了我晚上可是富家小姐,不少男仕向我献殷勤的。”
梅森一笑,“没关系,问题是假使这不是有意的破坏呢?”
“你什么意思?”
“假使伊莲娜是有计划的呢?”
“把颜料管剪断,颜料挤得到处都是?”戴拉问道:“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你没看清事情,你把苏珊妮·格杰说的话当真了。”
“你不相信是伊莲娜做的?”
“我目前不置评,”梅森说:“不过苏珊妮·格杰,年轻、漂亮,写一本需要做许多研究工作的书,每年去欧洲两、三次,访问画室,带大批的颜料。”
“她一定给海关人员一个印象是她是个很认真复制名画的女人。所以当海关关员检查她的行李时,只会随便看看她的东西。”
“而她把各种宝石放进那些颜料管中是吗?”戴拉问道。
“现在你总算看出点眉目了,一方面,她是一个冷静、多疑、嘲讽的女人。一方面她却跟随道格拉斯·希朴纳去拉斯维加斯。”
“他找她去的不是吗?”
“他找她去的,但他在巴斯陶停下来打电话,他好像突然想到要给他母亲打电话。他告诉他母亲他跟苏珊妮·格杰在一起,苏珊妮·格杰要跟他去拉斯维加斯渡周末。”
“真工心计,”戴拉说:“苏珊妮一定很开心。”
“由于我们知道道格拉斯的母亲是个棕发美女,而苏珊妮不在家时有人闯进她的公寓中,把颜料挤出来。我们现在又知道伊莲娜的面霜中有钻石,再加上我们知道苏珊妮没报案……这些事值得我们好好想一想。”
“不好好想还得了,”戴拉说。
“现在已有轮廓了。”
“有趣的轮廓。”戴拉做了一个鬼脸说:“当苏珊妮回来时,她发现她的房间有人进来过了……这是他接触伊莲娜用的方法。”
梅森点点头。
“你想伊莲娜回来时发现同样的情况是吗?”
“她没回来,”梅森说:“没回到她住的地方。”
“真有趣,有人给希朴纳脑后一枪。一通电话可以显示他有这个结果是很自然的。”
梅森说:“你的推论不错,不过你还是把你那个住在高级旅馆的单身迷人女人的味道去掉,恢复职业妇女的身分……”
她拿起一捆没拆的信封,“你可以回这些信,”她说。
梅森表现出吓到的样子。
正在这时,保罗敲门。
“让他进来,”梅森说。
她说:“你今天还是要处理掉这些信,这些信都是很重要的,已经摆了好久了。”
她打开门说:“嗨!保罗。”
保罗对她一笑道:“两位探员已把你昨天的行动报告过来了。”
“什么事?尸体如何?”梅森问。
“是希朴纳的,他是被点三八口径的手枪打死的。我给你带来坏消息了。”
“有多糟?”
“伊莎·毕蓝的公寓被人闯入了。”
“是谁闯入?”
“警察。”
“可以跟她谈话吗?”
“比登天还难,他们把她送到一家旅馆去,由一位女警看着。她房间对面住着两位检察官,两位警官轮流审问她,便衣警探在四周巡逻。我是来向你报告这件事,我想你正等着这个消息。”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让戴拉住进同一家旅馆,戴拉的房间跟伊莎·毕蓝在同一层,我只是告诉你你已经知道的事,我告诉你的唯一原因是怕你事后说我没告诉你。”
戴拉跟保罗互看一眼。
“伊莎·毕蓝告诉他们的话是很重要的,他们已采取行动了。”
“你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一点也不知道,更甚的是整个情况还不准我知道是什么。检察官要起诉并要求立即开庭审理。”
“他不受理被告最初的申诉?”
“没有申诉,没有听证,没机会让你去质询证人,就让你直接上法庭去面对陪审团,”保罗说:“他们已经进城去办这件事了。”
梅森想了一会说:“还有呢?”他问。
“伊莲娜·柯宾似乎有支点三八口径左轮枪的执照,没人能找到那把枪。她离家前几天还带在身上。假定她离家时是带去的,警方不知道现在在哪。”
梅森又想了一会。
“当然,你现在把她藏起来,但等大陪审团同意起诉,警方会通知你她被法院以一级谋杀起诉,那时任何藏她的人便会被送进拘留所了。你目前暂时赢过他们,他们承认你很聪明,但到今天下午两点半或三点时,她就变成逃犯了,他们会很高兴让你把她藏起来。”
梅森眯起眼来说:“说下去。”
“警方已发现希朴纳的车子,撞得稀烂,像是头撞头的,但警方找不到撞车的地点,他们也找不出车子是从哪来的。”
“那就怪了,”梅森说:“他们为何不能找到车祸发生的地方?”
“看来是没报警。”
“他们在哪找到车子的?”
“在一家修车厂,是星期日晚上由拖车拉去要修理的。修理厂的人说希朴纳交代会在廿四小时之内过去检查,他要他们把车停好,恢复原状。”
“拖车呢?他们找不到吗?”
“没人记得拖车的牌照,为什么要记得?只是一辆普通的拖车,它们把坏车拖来便开走,来来去去的有谁会注意?”
“那家修车厂在市区?”
“正是。是日夜紧急修车公司。”
“警方跟他们谈过了吗?”
“警方跟他们谈过了,我的人跟他们也谈过了,”保罗说:“他们守口如瓶,我个人认为他们有所保留,只是他们不肯说,车子前面整个凹进去了,后轮还好。一般在车主没出现前是不会花钱在上面的,他们只会把车子放在停车场上,跟其他坏车子搁在一起,他们甚至不会去仔细检查车子损坏的程度有多糟,或者是否值得修理。换言之,他们什么也不做。他们知道反正车主不来,把车子当旧货卖也足以支付所有的费用。他们等希朴纳来,结果他没来。”
“我想警方检查过车子了,”梅森说。
“他们正在检查车子!他们用放大镜检查,他们要从上面找到证据好提出给大陪审团,而且时间无多,得在今天下午两点以前提出。他们发现跟希朴纳车相撞的是辆黑色的车子,从漆的化学分析看来,可能是一辆卡车。警方正在找卡车,他们在搜索市区中每一家修车厂。”
“还有吗?”梅森问。
“很抱歉没多少事可以报告了,因为我们派出了不少人,却一无所获,如果你要找他们的结婚登记,还要花更大的人力,万一他们没登记,你就是白找了。”
“我知道,我知道,”梅森说。
“我已经整晚没睡了,我还可以再撑十二到十五小时,然后我得好好大睡一场。派瑞,你现在可是在紧急状况中,你要做任何事都得从现在到两点半或三点之间做。到那时,检察官会打电话给你,要你交出伊莲娜·柯宾或伊莲娜·希朴纳来。如果她不肯出面,你得告诉他们她在哪,如果你不肯透露消息,你就会以窝藏人犯被抓起来。”
“如果检察官找不到我呢?”梅森问。
“到了五点,晚报会报导这女孩是逃犯,你的医生会被连累到,我想你不愿连累他吧。”
梅森点点头。
“那么我该怎么办?”
“继续工作,等他们上诉为止,然后回家去睡觉。继续收集消息,麻烦你去打听一下苏珊妮·格杰和道格拉斯·希朴纳是否在十三日晚上住过拉斯维加斯的旅馆,十三日是星期五。”
“十三日星期五,两个单人房?”
“是的。”
“他把她弄去拉斯维加斯,结果住两个单人房,我没搞错吧?”
“她是这么说的,我要你去查证。”
“万一查不出来呢?”
“99lib?我有预感,你去查了以后,一定是这种情况。”
“我并不是有意无礼,不过我实在感到好奇。”保罗看了戴拉一眼。
戴拉说:“希朴纳先生是笨拙的。”
“你怎么知道?”梅森问。
“如果你预感得对,也许到两点就能查出了……”
“我知道,快去吧!”
“好的,”保罗说完便走了。
戴拉询问地看着梅森说:“怎么回事?”
“你的旅馆布满了便衣警探,你一出现,他们就会蜂拥而上。他们一定查过,知道你有贵重物品放进去,他们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他们会向法庭要搜索票。”
“这一来我们的处境便很糟了,”她说。
“你有衣服在那儿?”
“最好的衣服。”
梅森想了一会说:“这问题我们等一下再解决,先找亚瑞尔医生。”
戴拉费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才找到亚瑞尔医生。“喂!医生,”梅森说:“对不起打扰你,我……”
“我正要去开刀,”亚瑞尔医生说:“现在又有什么问题了?”
“病人,”梅森说:“你把她放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是吗?”
“是呀!”
“我们要去把她弄出来。”
“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两点半或三点时,检方要以一级谋杀的罪名控诉她。到那时,她会成了逃犯。万一你看了报纸,知道法院要她而没去报警……”
“我很少看报纸,”亚瑞尔医生打断道:“你是为这事困扰吗?”
“不,”梅森说:“这事很棘手,我不想连累你。”
“派瑞,我愿尽全力来做这件事。”
“不,我想我们还是把她交出去,由你交出去。等报纸送来后,你便打电话给警方,告诉他们你在照料希朴纳太太,你认为她不能再受任何惊吓,你要事先警告警方说她正在接受精神病治疗等等。”
“何时?”
“你一看到报纸便打。她现在在哪?”
“松堂疗养院。”
“多谢,医生,记住,报纸一来便打,最好找一个人作证。如果你有信任的护士,你可以叫她去打电话,告诉他们伊莲娜·希朴纳是你的病人,你认为你该向警方报告她的下落,她正在接受治疗,懂吗?”
“懂了。”
“好吧!再见。”梅森说。
梅森挂上电话,看了一下表。
戴拉把重要信件放到桌上说:“我想你现在有时间看这些信了。”
“我看不行。”梅森笑道:“你还有几件事要做。”
“什么事?”
“你得打电话给你的旅馆说你要跟朋友去墨西哥市玩,但你要保留你的房间,你为了怕他们误会,所以你先寄两百五十元给他们。”
“两百五十元?”戴拉问道。
“把它当成公帐开销,将来向柯宾家要。现在你怎么敢回去那里,这是情不得已的事。”
戴拉说:“真可惜,我才过了一个有趣的晚上。”
“当他们发现你跟朋友飞到墨西哥市时,他们不会跟你去吧?”
“不会,但若他们知道我是跟朋友去的话,他们会认为我的防线并不如他们想像的那么固若金汤,他们会忙着重新布阵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没办法顾及这么多了。”
“伊莲娜真幸运,有这么一个考虑周全的家庭,在检察官还没有以谋杀罪名起诉她的时候她的律师便已为她设想周全了。”
“这只是巧合而已。”梅森说。
第九章
戴拉把早上的报纸拿给梅森看。梅森坐在他的旋转椅中,打开报纸看着。
“保罗·德瑞克来电话,他派出的人查出苏珊妮·格杰和道格拉斯·希朴纳确实在拉斯维加斯住过旅馆,开了两个单人房,日期是十三日星期五。”
梅森嘟起嘴唇,“我们现在要工作了,”他说。
“她的照片很好看,”戴拉指着报上的照片,那张照片中的伊莲娜,一边站着一个女警,一边站着一个警探,左右护卫着她。
“看来欧嘉给她带去一些衣服。”
“她穿戴得很整齐,”戴拉评论道。
“好身材,”梅森说。
“还有肤如凝脂,记得吗?”
“是啊!”梅森说:“我怎么会忘记呢?”
“她还是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戴拉说。
“这儿全是报纸惯用的术语,什么美丽的女继承人——失去的周末——我的脑子是一片空白自从发生车祸后,女继承人告诉警方说,因啜泣而哽咽住。”
“枪呢?”戴拉问。
“她有枪,但是早已不见了。她在整理东西,要跟希朴纳私奔时曾找过它,她并不是要带去只是一拉开抽屉找东西时发现它不见了,她也不知道她的行李在哪。”
“不知道警方知不知道?”戴拉问。
梅森说:“照保罗·德瑞克的说法,伊莎·毕蓝已经说出来了。”
“你认为呢?”
“警方还未提出行李的问题。”
“伊莎·毕蓝一定告诉他们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
戴拉拿起来说:“喂……好的,接过来。”
戴拉对梅森说:“是我的电话,有个女人说是很重要的事。”
戴拉转向电话。“喂……我知道,说吧……”
戴拉一面听电话,一面速记,约有一分钟,然后放下笔说:“好的,费蒙特太太,你已尽力了,多谢!多谢你告诉我。”
戴拉挂上电话,转向梅森说:“伊莎·毕蓝已说出来了。”
梅森无言地挑起眉毛来。
“费蒙特太太是我的房东,崔格组长带着搜索票去搜我的公寓,找到那三个红白格子的行李,他们已找到行李,并且留了一张收据给房东。”
“考虑周到。完全合法。”梅森说。
“如何?”戴拉问。“宝石怎么办?”
“你问对问题了。”
“怎么办?”
“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谁知道?”
“没人知道。”
“如果说宝石是证据,你窝藏它不是犯法吗?”
“什么证据?”梅森问。
“证据……我不知道,也许是走私的证据。”
“你为何认为那些东西是走私的?”
“那么谋杀呢?”
“你为何认为那些石头跟谋杀有关?我对我的当事人有99lib?责任,如果警方能提出证据来说这之间有关联,事情就不妙了。但那些宝石现在是我这位律师的财产,说不定是其他事情的证据。说不定是勒索的证据,我怎么知道?我当然不能把它当成是跟希朴纳死有关的东西而交给警方,警方会立刻通知新闻记者。这是很糟的一件事,他们会把那些箱子清理一遍,开列一张清单,他们也会找一名模特儿来穿伊莲娜的睡衣,你可以想像会是什么结果。”
“那么你打算保有那些宝石?”
“到目前为止,我打算按兵不动。”
“如果他们来抓你呢?”
“我会应付的。”
“保罗说警方和检察官有意借这件事来挫挫你的锐气。”
“怎么样?”
“你不能避一避吗?”
梅森摇摇头,“现在不行,我要迎上前去。”
“我希望你不会被那些宝石拖累。”
“你要我怎么办?打电话给警方?”
“不。”
“那怎么样?”
“你可以跟你的当事人谈,问她是怎么回事……”
“我的当事人说她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当事人是个骗子!”戴拉说:“你知,她知,她知你知。”
“如果她现在改变她的故事,说她知道并且告诉我那些宝石是从哪来的?告诉我要怎么处理它们,那么检99lib?
方会通知我说那些宝石是证据。因此,我什么也不知道是最好。”
“我看迟早会有这种结果,但我讨厌汉密顿·伯格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也是,”梅森说:“别忘了,他还没赢呢,他现在只是争取到立即审判,这点正合我意。”
“难道你不要再等一会看事情发展下去的结果吗?”
梅森摇摇头说:“汉密顿·伯格不是个思想敏捷的家伙,也不是个思想透澈的家伙。如果他忙着上法庭,他一定有弱点。如果我给他时间,他的那些助理会把他放在一个难以攻破的位置上,所以我们最好让他先发动攻击。”
“你认为他会跌交?”
“我认为他可能。”
第十章
派瑞·梅森看了一下拥挤的法庭,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情况。
他身后坐着他的当事人——伊莲娜·柯宾,别名伊莲娜·希朴纳。
前排坐着她父亲荷莫·柯宾,穿戴整齐,颇有威严。
荷莫·柯宾是个珠宝批发商,而死者道格拉斯·希朴纳却是政府的线民,他的工作是打探非法走私珠宝的消息,然后将这个消息卖给政府,检察官知道这件事吗?
如果荷莫·柯宾要替她女儿品德好作证的话,或者为其他事作证,梅森可以想像汉密顿·伯格会问:“柯宾先生,你知道死者道格拉斯·希朴纳是侦查走私珠宝,并把这些消息报告给海关,以领取百分之廿赏金,并以此为生的人吗?”
汉密顿会偏着头,好像急于把每句答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然后他会说:“柯宾先生,我相信你第一次遇见死者是在从欧洲回来的船上?”
然后检察官会退后几步,对着证人微笑,几乎是不经意的说:“柯宾先生,我相信你是个珠宝批发商,你去欧洲是去做生意的是吗?”
他要让陪审团认为,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违法的。这只是句绘出证人的背景、他可能的地位、他的职业,他对死者的认识,但这些问题所造成的冲击力是很大的。
坐在他父亲身边的是欧嘉·乔丹,一个嘴薄,聪明的女人,但她会给人一种做假的印象,不!还有她的态度,似乎想抓住任何机会,好使情况对她自己有利。
比尔·乔丹坐在他太太身边,好一个晒成古铜色的花花公子,不可能给陪审团好印象的。他太年轻,也因高尔夫球玩多了而晒得太黑,这样的人不会给那些一生工作辛勤的男女陪审员什么好感的。
审问已经举行过了,陪审团听到伊莲娜·柯宾与道格拉斯·希朴纳友善,她跟他一起离家出走,她曾从亚利桑纳州犹马拍了一封电报回家说他们已经结婚了。两周后,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尸体被发现,脑后为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射中,而被告有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被告曾住在伊莎·毕蓝家中,因为她认为道格拉斯·希朴纳跟苏珊妮·格杰好,被告说过如果死者要抛弃她,她会杀了他。由于伊莎·毕蓝与苏珊妮·格杰比邻而居,而苏珊妮跟道格拉斯·希朴纳一起出游。
这些事足以让陪审团同意起诉,但不足以定罪。因此梅森知道汉密顿一定掌握有别的证据,这些证据在他看来是具有决定性的,不过梅森和德瑞克都无法找出他的证据是什么。
因此梅森再度面临一次审判,在这次审判中,他知道他无可避免的要面对一些会置被告于死地的证据,而其他无法从被告口中得知真相,他可能以观察和质询来从对方的证人口中收集事实。
汉密顿·伯格脸涨得通红,一副胜利在握的样子,首先向陪审团陈述。他大略勾勒出整个事件的背景后说:“各位女士,各位先生,由事实显示,被告因出于嫉妒,带着她的点三八口径的手枪,向住在三六〇号的伊99lib?莎·毕蓝租用她的公寓,以便监视住在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她这么做的目的是好抓住那个她宣称是她丈夫的人,她威胁道如果她得不到道格拉斯·希朴纳,那么谁也别想得到他。
“我们发现道格拉斯·希朴纳死了,由被告手枪中发射出的子弹打中他的后脑。而被告预做安排,表现出她是有健忘症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以称这种健忘症是安排好的健忘症,好脱卸责任,避免回答令她尴尬的问题,这种健忘症精神病医生会作证说是完全假的。”
“且慢,法官大人,”梅森说:“我不喜欢打断检察官的开场白,但原告这么说无异是认定精神病医生是读心者,而精神病科学还未进步到可以确定……”
汉密顿故作好脾气的打断道:“我收回我刚才有关精神病医生的陈述。我们会让精神病医生来作证。但现在我收回我对任何精神病方面的声明。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由于一些证据还会引起争议,由于我们还要深入探查事情,所以现在我不多说了。”
他利用梅森的打断做藉口,向陪审员道谢后坐下去。
梅森转向保罗·德瑞克说:“注意,他说道格拉斯·希朴纳头上的子弹是由被告的手枪中发射出来的。”
“他这么说吗?”保罗小声道。
梅森点点头,“他几乎是不经意说出来的。”
莫伦法官说:“被告希望发言吗?”
“不用,法官大人,”梅森说:“我们的陈述要保留到后面再说。我相信各位陪审人员都明白检方所提证据不足以证明被告有罪,如果检方无法证明,我们将倚赖这个失败,不会提出任何证明来。”
“这是你的开场白吗?”汉密顿说。
“不是,”梅森说:“这只是对庭上的陈述。”
“你是说你不打算为被告提出任何证据吗?”
“除非你能提出充分的证据,否则法律会认定被告是无辜的。”
莫伦法官说:“检察官先生,被告这次不做开场白,请你的证人上来吧!”
汉密顿微笑鞠躬,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他的兴致。
“我的第一个证人是雷蒙·欧拉。”
雷蒙·欧拉发过誓后,说明他是验尸官,他被召到西拉·维斯塔公园去验尸,当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尸体在八月十七日晚上九点五分被发现时,他负责验尸过程,并拍了许多照片,以显示尸体的位置以及找到的场所。他在照过相后才检查尸体,然后把尸体抬到验尸官的实验室中,脱掉衣服,并做解剖。解剖的每个过程都拍了照片,他把这些照片带来了。
欧拉作证说死者脑后有一个子弹洞,身上只有几处瘀伤,此外没有任何严重的损伤。解剖医生已把子弹取出来。
“就是这样,”汉密顿得意道:“不知道被告律师是否要质询一番。”
“只有一、两个问题,”梅森说:“死者穿的衣服在哪?”
“摺好了放在验尸官办公室的柜子里。”
“被告律师可以随时去检查那些衣服,”汉密顿说:“我会指示证人让去你检查,任何时间,白天晚上都可以。”
“那么死者个人的东西呢?他口袋里装些什么?”梅森问证人,不理会检察官的话。
“我有一张单子,”欧拉说。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本笔记本来,“死者的东西有一本笔记本,驾照,一枝钢笔,一个皮的钥匙包,里面有四支钥匙,一条手帕,一块九毛五分零钱,一个银的香烟盒,六支香烟。”
“就这样?”梅森问。
“是的,先生。”
“那些东西在哪?”
“验尸官的办99lib?公室。”
“我要它们被列为证物,”梅森说。
“这些都是随身附带的东西,与案子无关系。”
“你怎么知道与案子无关?”梅森说。
“如果你要把它们列为证物就列为你方的证物,反正我不要。”汉密顿说。
“法官大人,”梅森说:“我要把那些东西列为证物,我认为它们也许很重要,特别是那本笔记。”
“笔记本完全是空白的,”欧拉说。
“你是说里面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里面全是空白的。”
“那么驾照呢?”
“夹在笔记本中。”
“如果庭上允许,我希望现在便拿上来。”
“法官大人,我认为我们该继续下去,不应为这个要求给耽搁。”
“在这种情形下,我坚持要拿这些东西到庭上,做为我质询的一部分。”
“你不能把它们当成是质询的一部分。”
“我可以要求证人把这些东西拿到庭上来,”梅森说。
莫伦法官说:“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争的,证人先生,这些是死者的东西吗?”
“是的,先生。”
“是在他的口袋中?”
“是的,先生。”
“是你从他的口袋中拿出来的吗?”
“是的。”
“如果被告律师坚持的话,把那些东西列为证据,交由庭上保管。”
“多谢!法官大人,”梅森说:“还要一套解剖死者的照片。”
“我已替被告律师准备了一份,”汉密顿说,很礼貌拿出一套八×十的光面照片,让陪审团感到他很公正。
“多谢,”梅森:“问完了。”
朱里·奥伯朗先生被叫上来作证,他是法医病理学家和法医。他说明他是替死者解剖的人,他从死者的脑中找到一颗点三八口径的子弹,子弹是使死者立刻致死的原因。他指出伤口的地方,并说明没有其他致死的伤口,他认为死者死亡时间约在廿四小时到卅六小时之间。
“在你取出子弹后,你怎么处理它?”汉密顿问。
“我把它拿给一位弹道专家看。”
“你可以问了,”汉密顿说。
梅森看了一眼医生,他已端端正正的坐在证人席上,准备好让自己可以抵抗口头的攻击。
“医生,你说他是立刻死的?”
“是的,先生。”
“你根据什么认定的?”
“伤口的性质,脑部受损的情形。”
“那种伤会使人立刻失去知觉?”
“是的。”
“但不一定会死?”
“你什么意思?”
“医生,头部受伤会引起大量内出血,换言之,你没经验过这种情形吗?”
“我看过大量内出血的情形。”
“是怎么引起的?”
“血从破裂的血管中流出来的。”
“血是从心脏流出的是吗?”
“是的。”
“换言之,人在无知觉时,生命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证明生命的方法是心脏把血送到血管中的活动是吗?”
“是的。”
“医生,这次的情形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没有多少血。”
“你发现死者头上有任何血块吗?”
“是的,有一些外出血,但不多。”
“有内出血吗?”
“有,但不多。”
“你是因没有流血所以断定是立刻死亡吗?”
“不光是因为没出血,还有伤口的位置和脑部受伤的情形。”
“你看过同样的伤口而有大量出血的情形,死者在完全失去知觉后还活了一段时间吗?”
“是的。”
“医生,你有没有想过这点,死者可能是在别处被杀而被搬到他被发现的地方。”
“想过。”
“你否定了这种可能吗?”
“在我心中,是的。”
“我能问问理由为何吗?”
“内出血的性质,血块的位置,尸体的位置,缺乏垂直的血液渗出等。”
梅森说:“在你看来,是有人站在死者身后,以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射入死者脑后,死者立刻死亡。”
“对,除了一件事。”
“什么?”
“死者死时也许是坐着的,我认为他是坐着的。从尸体的位置看来,他是坐在草地上,腿交叠往右边放,左手撑着地面。由于子弹不是往下的,所以射他的人也是坐在地上。或是蹲着或是弯着腰,所以子弹是平平地射入死者脑子。”
“多谢,”梅森说。
“如果没有问题,我现在希望叫摩顿·包斯勒上证人席。”
梅森看到汉密顿看了一下庭上挂的钟,好像很注意时间的样子。
摩顿·包斯勒说明他是弹道专家。他说奥伯朗医生从死者脑壳取出子弹时他在场。
在汉密顿技巧的问话中,他说明子弹是从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中发射出来的。他带来一系列子弹的照片做为证据。让陪审员们检查。
“你去搜索过尸体发现的地点附近有没有任何武器的踪迹吗?”
“我协助搜索。”
“你发现附近有任何武器吗?”
“那么你后来是否用任何机械或电子仪器去搜索过?”
“用过了,先生。”
“什么仪器?”
“我用所谓的探矿仪。”
“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用一种电子仪器,当它在地面上掠过时,若碰到金属物体会发出奇怪的鸣叫声。”
“你找到什么?”
“我们找到一些不重要的金属物体。一把生锈的小刀,开沙丁鱼罐头的开罐器,还有沙丁鱼罐头的盖子,还有……”
“不用管那些没用的东西。你发现你认为是重要的东西吗?”
“我们找到一支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发射过一颗子弹,左轮枪的号码是C︱48809。”
“那么你做过任何弹道测验吗?”
“做过。”
“你用那把枪测试过子弹?”
“是的。”
“结果呢?”
“结果证明致命的子弹确实是由这把枪中发射出来的。”
“你拍下照片了吗?”
“拍了。”
“你把照片带来了吗?”
证人拿出一张大的八×十照片。他很仔细地向陪审团说明。
“你在哪找到这个武器的?”
“枪被埋在距地面八寸的地下,那个洞原先是动物掘出来的。洞上盖着土,还有一些乾树叶、树枝,故意让人不会去注意到这里有人动过手脚。”
“但你用探矿仪找到了,然后呢?”
“我们很小心地检查了地面,小心地移走乾树叶、树枝、泥土,然后找到这把枪。”
“枪发现的地方距尸体发现的地方有多远?”
“在距尸体发现的地方约五十六英寸的东北方。”
“发现时有其他人在场吗?”
“有,有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是测量员吗?”
“是的。”
“他在枪发现的地方还有尸体发现的地方树了桩是吗?”
“是的。”
“你知道测量员的名字吗?”
“知道,是史蒂芬·艾斯科岚特。”
“包斯勒先生,你清查过本郡武器购买的档案吗?”
“查过了。”
“你找到C︱48809左轮枪是本郡卖出的吗?”
“是的。”
“按照记录是谁买的?”
“伊莲娜·柯宾。”
“即是本案的被告?”
“是的。”
“记录上有她的签名?”
“是的。”
“你有记录的照片?”
“是的。”
“法官大人,快接近休息时间了,我要求将这个记录列为证物,我期望明天可以拿到庭上来。”
“不反对,”梅森说,无所谓的微笑着,看不出这个证辞是否是被告完全没料到的,“你可以将购买记录和照片一起列为证据,为了省除检察官的麻烦,我们会明文规定出现在法庭上的签名是本案被告真正的签名。”
汉密顿讶异道:“你会明文规定这点?”
“当然,”梅森微笑道。
“很好,”莫伦法官说:“把照片列为证据,书记官先生,本庭休会,明早十点开庭。”
当群众起身离开法庭时。戴拉和保罗穿过栏杆走向梅森。
梅森转向伊莲娜,“那是你的枪?”
“是的。”
“枪怎么会跑到那儿?”
“梅森先生,我发誓我不记得了。我带枪只是防身用的。妇女经常会被骚扰……我的生活不是那么平静,我不时要把珠宝从店中拿回家。警方建议我带把枪。这把枪的大小正好可以放进女人的皮包中。”
“你离家时带了这把枪去?”
“是的,我是被陷害的。”
“当你被警察找到时,你没带枪?”
“没有,”她说:“我身上没多少东西的。我相信报上形容我的样子是只有一片薄纱。”
“别开玩笑,”梅森生气道:“这把枪可以做为你谋杀的证据。你跟道格拉斯·希朴纳离家出走。他被谋杀了,而且是被你的枪谋杀了。”
“但这是在我跟他离家两周后发生的事,两周中会有很多事发生。”
“不管发生什么事是没什么不同的,”梅森生气道:“他在十六日被杀,被杀的地方距你在月光下裸舞的地方不到一百码。”
“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我只要你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梅森说:“这样我才能救你,以免你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如果你杀了他,至少给我机会辩护你是出于自卫或……”
“你忘了子弹是脑后射进去的,这根本否定了自卫的理论。”
一位女警向被告招手。
梅森仍旧很生气道:“我希望你在明天十点以前恢复一点记忆,因为你不……”他打住话,因为他看到一个记者朝他走来。
新闻记者过来,“梅森先生,你能否发表一些声明?”
梅森温和的笑道:“目前还没有,除非被告被证明是无辜的。”
“她在谋杀之夜没有任何记忆是真的吗?”
“健忘症,”梅森说:“这要由专家来认定,我不是专家。你可以去请教精神病医生有关精神震惊的健忘症。我目前只能告诉你这些事。”
“你的被告算是健忘症?”
“恕难奉告,不过在本案结束前,汉密顿·伯格会有惊人的表现。”
梅森自信十足的微笑着,收拾面前的文件,放在公事包中,并把公事包合上。
梅森挽着戴拉的肘,对保罗点点头,低声道:“我们离开这儿吧,”他领头穿过法庭,经过记者接待室,走入一间证人室。
梅森把门关上,“现在可以谈了。”
“你现在如何对付这种情势?”
梅森耸耸肩。
保罗说:“你现在知道他为何急于开庭了。天哪!你是胜不了的。”
梅森把上衣往外推,用大拇指捏着腋下背心,在室内踱起来,“我希望那女孩告诉我实话。”
“她不能告诉你实话,因为她不能,她杀了他。”
戴拉说:“难道不能从别的地方着手吗?枪是她的没错,也许有人偷了呢?”
“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用来辩护的一点,但你忽略了汉密顿为我设下的陷阱。”
“什么陷阱?”
“伊莎·毕蓝。”
“他要我在质询时把这点提出,然后他会把他最重要的证人推出来。”
“谁?”
“伊莎·毕蓝。”
“她会说什么?”
“不知道,”梅森说:“也许是她看到伊莲娜·柯宾带着枪,时间是在谋杀案发生的时候,否则汉密顿不会让她住那么贵的旅馆,还派人守卫她,隔绝她,以免让任何人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而把风声走露给我们。”
“那么跟检察官打交道如何?”保罗说。
“打什么交道?”
“承认有罪,至少是判无期徒刑而不会判死刑。”
梅森摇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她不会说她杀了那家伙,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女人去服无期徒刑。保罗,她还年轻,她迷人,有好身材,她喜欢展示。她一直过着自由的生活,到欧洲和南美旅行,吃最好的馆子,过着最优裕的生活。现在要她穿上囚服,过着渡日如年的生活,生活中毫无乐趣,这样过个十五、廿年才能得到假释出狱,她出来后要做什么?不再具有吸引力,美貌早已磨损了,她的生命等于消失了,她……”
“她宁可判处死刑,”戴拉说:“换上我,我也宁可判死刑。”
“我们都一样,”梅森说。
“我们得想办法啊!”保罗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呀!”
“我们是要想办法,”梅森不悦道:“我正在脑子里把事情组织起来。我们得找出检方不知道的事。而且得尽快找出,然后证明真正发生的事是什么。”
“真正发生的事是你的当事人杀了希朴纳。她嫉妒是因为他骗她,所以她打死他。她为何不上证人席上告诉陪审团,道格拉斯如何嘲讽她,他背叛了她,却不想负任何责任,她如何认为若是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枪来威胁他,他就会跟她结婚,她掏枪只是为了吓他,谁知他更加嘲弄她,最后在忍无可忍下便打死他。接下来是她发现他已经死了,一下子失去记忆,便穿着薄纱衣在月光下舞起来。”
“很好的辩护,以她的身材和美貌来说她可以表演得很好,陪审团中有些老家伙会被她迷住的。
“你忽略一个事实,律师代表的是公正。他代表的是正义,我不该用我的脑袋来使我自己站在一个有罪的被告和法律之间。我应该做的是保护我的当事人以及他们的权益。保罗,现在我们来从逻辑的观点看这件事,别让我们现在已被蒙蔽了。你的口袋中有什么东西?”
“我?口袋?”保罗问。
梅森点点头。
“一堆废物。”
“拿出来,放到桌上。”
保罗讶异地看着梅森。
“拿呀!”
保罗默默地把东西从口袋中拿出来。
“你们男人常说我们女人皮包中的东西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看你们男人的口袋!”戴拉说。
保罗拿出了铅笔、钢笔、笔记本、小刀、烟盒、打火机、钥匙链、手帕、皮夹子、零钱、驾照、两封拆过的信、一张航空时间表、一包口香糖。
梅森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东西。
“这些能证明什么?”保罗说。
“我希望我能知道,不过你确实已证明了一些东西。”
“我不懂,”他说。
“你口袋中的东西代表了一般忙碌的男人口袋中的东西,想想看验尸官说过的道格拉斯口袋中的东西。”
“当然,我……”
“这么说好了,希朴纳是抽烟的,他的烟盒中有烟,他的火柴呢?他的小刀呢?几乎每个男人都会带一把小刀的。他只有一点零钱,没有钞票。他只有驾照,没有其他会员卡。没有隶属的俱乐部,没有地址,这一类东西都没有。”
保罗想了一会说:“经你这么一说,他口袋中的东西是少了一点。”
“当然,”梅森说:“希朴纳住哪?”
“这是最令警方困扰的一点。表面上他住在迪克奎特公寓。他在那儿有住处,但他并没有真正住在那里。收拾房间的女佣说经常有好几天,床上都没睡过的痕迹,浴室的浴巾也没有用过。冰箱中从来没放过吃的。他也没送洗过衣服……”
梅森一弹指头。
“怎么啦?”保罗说。
“正是,”梅森说:“脏衣服!来吧!保罗!”
“上哪?”
“到验尸官的办公室去,”梅森说:“我们可以去检查死者的衣服,我们可以找到洗衣店的记号。希朴纳不会自己洗衣服的。”
“好吧!也许会发现什么,但……如果有的话,警方早已注意到了。”
“也许没有呢?”
“到时我们就知道了。”
“我要在他们把事情摊在庭上之前就知道。假定我的当事人说的是实话,假定她不记得了呢?假定她是被人陷害的……”
“这种机会只有五千万分之一,”保罗说:“检察官已叫精神病医生检查过她。他们认为她是假装的。坐上证人席说她什么也不记得时,检察官就会盘问她,盘到她辞穷为止。然后他会推出一票精神病医生来证明她撒谎。”
“好吧,”梅森说:“如果她撒谎,我不会让她上证人席,但我得先证明她是撒谎才行。你的办公室有任何紫外线的灯吗?”
“我有一盏小的,还有两种滤网——长……”
“去拿来,”梅森说:“这年头洗衣店都用萤光剂来做记号,这也许会给我们一点线索。还有钥匙呢?不是有四支吗?警方发现是什么地方的钥匙吗?”
“其中一支是迪克奎特公寓的,其余的我不知道。”
“好吧!”梅森说:“再带一罐蜡,我去跟主管的人打交道,你把那些钥匙用蜡复制一份。”
“可以这么做吗?”
“这违反法律吗?”梅森问。
“我不知道。你清楚法律。”
“那么照我的话做。我相信明天汉密顿会把堆积如山的证据扔到我们头上,像雪崩一样把我们压垮。”
“伊莎·毕蓝?”
梅森点点头,“她的证辞绝对对我们不利。”
“汉密顿早已算计好了,他要我们今晚去担心枪的问题,以致于会狂乱地去找证据,证明它是被偷的。”
“然后在我们要提出我们的证据时,他再把伊莎·毕蓝推出来。”
“他会得意地微笑的说:‘检方停止作证。’然后看我表演。”梅森说。“如果我把伊莲娜送上证人席,他们会把她撕成碎片。如果我没有,她会被定罪,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死路一条。来吧!我们走吧!”
第十一章
验尸官办.99lib.公室一个懒洋洋的职员说:“我得打电话给检察官或警方。”
“你现在找不到检察官的,”梅森说:“今天下午我们在法庭上已经说好了,我们可以随时检查道格拉斯·希朴纳的衣服。”
“我想没关系,雷蒙·欧拉今天不是去作证了吗?”
“是的。”
“我可以打给他,他现在应该在家。你们在这儿等一会。”
那个职员走进另一间办公室,很小心把门带上,大约过了五分钟后出来,点点头道:“可以,”他说:“欧拉说检察官说过可以看,请走这里。”
他领头经过一条走廊,走进一个房间,里面有不少有号码的柜子。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支钥匙,把其中一个柜子打开说:“这里是衣服。”
“还有一些口袋中的东西,一枝钢笔,笔记本等东西。”梅森说。
职员打开一个锁上的盒子,把东西都拿出来。“得在这儿看着,”他抱歉道。
“当然,”梅森说。看了戴拉一眼。
“天哪藏书网!你们的工作真烦琐,”戴拉说,走向其他柜子,检视上面的号码。“你们得把这些东西收拾得好好的,”她笑道:“我做秘书的,很能体会你们的为难处。”
那个职员变得和气起来。他走到戴拉旁边,“确实很辛苦,”他承认道。“这儿的变化很大,案子不断的送来……有些在这儿还不到一天……有些放上好几周。另一个房间是放尸体,尸体也是放在柜子里,我们给每具尸体的脚大拇指上挂个牌子,牌子上的号码就是他柜子的号码。
“我想这些事情很麻烦,女人看了便会害怕。你看这一排大抽屉,每个里面都有一具尸体,还是冷冻的。”
“不,我不害怕,”戴拉说,她表示有兴趣道:“我是个很实际的人,我知道生死是很自然的事,我也知道有些死亡是突然的,有赖你们保持记录了。”
她走向另一个房间,职员回过头来看一下,随即跟她九九藏书过去。
梅森检查衣服,“这套衣服是订做的,但标签已被撕下来,也许是警方撕的?”
“我怀疑,”保罗说。
梅森说:“看这件内衣,用外套盖住,拿出你的紫外线灯来。”
保罗用外衣遮住内衣,用紫外线灯照着。
立刻便浮现一个号码。
“记下来,”梅森兴奋道。
梅森把衣服弄平,保罗拿着灯。
N︱4464的号码很清楚。
“快点,”梅森说:“把灯关掉,我不要那个职员向警方报告我们在做什么,以免让他们猜到我们要做什么。”
“西装呢?”保罗问。
“不用管了,先用蜡复制钥匙。我拿着衣服假装在看,好替你遮着。”
职员回过头来看他们,转过身来要朝桌子走来,戴拉拉住他问最后一个问题。梅森举起外衣来,好像在检视外衣上的衣缝。
戴拉走向一个柜子,“这是什么?”
职员突然怀疑起来,急急走回来。梅森把衣服转过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在场,但他却把衣服正好挡在职员的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
梅森指责道:“有人把这件外衣的标签给割下来了,我们在找标签。”
“谁割的?”职员问。
“我怎么知道?”梅森说:“这是你们保管的。”
“送来时没割掉。”
“是吗?那么是警方割的了?”梅森讶异道。
“我不知道。我们只保管这些东西,没人把标签割掉。”
“你是说你们没割下来去检查……”
“我们什么也没碰,你得去问警方。我们只负责保管。我只是奉命让你们看而已,检察官说你们可以看。那家伙在干什么?”
保罗伸直身子,手上拿着钥匙,“我在研究这些钥匙,看看上面有没有号码。”
职员笑道:“警方早已看过了,他们用放大镜看过了,上面没有号码。”
“好吧!”保罗说,把钥匙丢回桌上,“我想我不必再看了。如何?你看到你要的东西吗?”
“差不多了,”梅森埋怨道:“他的鞋子呢?”
“我可以告诉你有开鞋子的事,”职员说:“不过我不要去作证。”
“如果你说它是机密,我们就不说出去。”梅森说。
“鞋子是从市内一家鞋店买的。警方查过了,是用现金买的。这家伙没有任何信用卡。鞋子买了大约有三个月了。警方以为可以从上面找到什么线索,结果是死路一条。”
“他们要找什么?”梅森问。
“找任何能找到的东西。这家伙的住处有点神秘。他很少待在他的住处。警方要找出他到底住在哪里。”
“也许在旅行,”梅森不经意道。
“也许,这家伙经常旅行。你们看完了吗?”
“看完了。”
那职员把东西放回盒子去,并放回档案柜,然后把档案柜锁上,对戴拉微笑道:“幸会,有任何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现在还不要,”梅森说:“我们要去吃饭了。我只是来看看这些东西,你知道听别人形容总不如亲自来看的好……”
“我知道,我想你们现在心中有个谱了。”
“我想有了。”
“晚安。”
他们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远离那些尸体的味道和死亡的气氛。
“怎么样?”保罗说。
“你现在有事情做了,先找那家洗衣店,而且要快点。”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饿了,我得等到……”
“你先查到它再说.99lib.,”梅森说,“警方有这些洗衣店记号的档案……”
“你知道他们会有多急于帮助我们,”保罗说。
“先从警长的办公室下手,找出你的关系来,跟洗衣同业公会的会长联络。”
保罗呻吟道:“我看我又要一晚不睡了。”
“你会办得比你想的要快,”梅森告诉他说:“那些洗衣店的记号很重要。现在快去查吧!你弄到钥匙印了吗?”
“差点被那家伙给逮住。”
“他看到也没关系,我们有权检查那些钥匙,为了检查它们,我们可以照相或印模子。”
戴拉说:“我去打造钥匙,我家附近有个锁匠,他经常工作得很晚,即使他关门了,我也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你去找洗衣店,梅森去办公室,我开车去打钥匙。”
“好吧,”梅森说:“但记住得要他守口如瓶。”
“你可以信任他,他很崇拜你,报纸上所有有关你的报导他都看过。如果他认为他是在帮你忙,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
“好吧,你一拿到钥匙就回办公室,我们等保罗,看他有什么结果。”
梅森开车回办公室,保罗立刻开始打电话。戴拉再把车开到钥匙匠那儿去。
梅森把办公室锁上,把灯打开,开始在办公室内踱步。
十五分钟过去了,廿分钟过去了,一个钟头过去了。
电话铃响了,梅森拿起来,保罗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我找到公会的会长,他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六四表示廿四小时洗衣服务,N︱44是顾客的号码。他给我那家洗衣店经理的名字,我现在正在找他。我希望我很快会给你答案。我们何时吃饭?”
“等事情有眉目了。”
“我叫楼下送一份汉堡和热咖啡上来如何?”
“等戴拉回来,如果我们还没有突破,再叫东西上来。”
“好吧,”保罗说:“我在想这事也许还要费一番手脚,你想希朴纳会用别名吗?”
“可能会,希朴纳的整个背景都是神秘兮兮的。”
“好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十分钟后,戴拉拿着一串钥匙回来。
“好了?”梅森问。
“好了,我每支打造两份,以备万一。蜡模我还保留着,万一钥匙打造的有点不完美,还可以拿模子再去打。”
“他会保密吗?”
“他要我带话给你,他愿意随时为你服务,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多谢,”梅森说,“你和那个锁匠似乎认为我们只要找到那些适合这些钥匙的锁,问题便迎刄而解了。”
“如果你不打算用的话,你打造它们做什么?”
“你问的好,我们下楼到保罗的办公室去,看看他有什么结果。他以为我们很快会解决问题。建议我们叫一些汉堡、咖啡到办公室来庆祝一下。”
“下去吧!我饿了。”
他们把灯关上,走到德瑞克的办公室。办公室的接线生示意他们进去。
“保罗正在打电话,”她说:“他一直在打电话,你们自己进去吧!”
梅森把门打开,让戴拉先进去。
保罗正在讲电话,记笔记,他对他们招招手,很高兴的点点头说:“等一下,我把它记下来。在榆林宫的第特林登公寓的法兰克·欧斯白·纽堡……你能告诉我们他做你们的顾客有多久吗?……我知道了……好的,多谢,我们只是要找一个失踪的箱子,看99lib?看是否能要到廿五元的赔偿,我们得证明箱子里的衣服。对不起在下班的时候还打扰你,不过我急着要查出来……我是德瑞克侦探社的……也许哪一天我们可以帮上您的忙。好的,再见。”
保罗挂上电话说:“有了,法兰克·欧斯白·纽堡,榆林宫的第特林登公寓。”
“好吧!我们走。”梅森说。
“吃饭呢?”保罗说。
“还不行,”梅森摇摇头,看看他的表说。
“只要几分钟……”
“我们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梅森说:“谁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时间无多,那个验尸官办公室的职员也许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无心。”
第十二章
第特林登公寓是一幢前面狭窄的三层楼砖造房子,没有柜台服务员。锁着的大门外右边写着一长排房客的名字。大门边有对讲机。
“老式房子,”保罗说:“我们要怎么办?”
梅森找到法兰克·欧斯白·纽堡的名字,他住在二二〇号。他按了一下电铃。
没人应门。
梅森等了一会,又按了一次。
他转向戴拉。
她无言地把四支钥匙拿给他。
梅森试第一支,门开 不开。
第二支很容易插进去,门咔啦一声开了。
梅森用大拇指和食指夹钥匙说:“进去吧!”
“这样会引起麻烦吗?”保罗说。
“当然,不过我要做的只是要看看钥匙是否合适。”
“你要进到房间内?”
“看情形。”
建筑物有个四方形的小客应,墙上挂了一个牌子写道:“经理——一〇一号”还有个箭头指向一〇一号公寓。
梅森领头走向电梯,电梯吱轧作响的升上二楼。二楼通道的灯光很昏暗。二二〇号门底有条缝,但没光透出来。
门的右边有电铃,梅森按铃后,听见屋内有电铃的回音。
“派瑞,我们去跟经理讲讲,别干什么犯法的事。”保罗说。
“在我跟经理说话之前,我得确定我要说些什么,”梅森说。
“我不要进去。”
“我们来看看这些钥匙是不是开这扇门的,你不反对吧?”
“我不喜欢干这种事,”保罗说。
“我也不喜欢,但我要找证据。”
他们站着等着。
通道的空气不好,飘浮着人家炒菜的味道。有房客在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出来。梅森掏出钥匙来,他拿那支开启大门的钥匙,试了一下,没结果。他又试了其他三支,最后一支很顺利的滑进去。
梅森用手帕包着门柄,轻轻转动,门便打开了。
梅森站在门口一会,然后去摸门边的电灯开关,然后把灯打亮。
公寓里面像被洗劫过。抽屉拉开来,柜子是打开的,碗盘堆在地上,衣服到处堆着,报纸被随便的拧成一团丢弃着。
“我想有人先我们一步了,”戴拉说。
这时电梯喀啦一声开了,有人走出来。
“进去,”梅森说。
戴拉立刻跟进去,保罗犹豫一会,很不情愿地跟进去。
梅森把门关上。
“别碰任何东西。”律师警告道。
当他们屏息站在那儿时,他们听到走廊有脚步声。
保罗小声道:“这事做得太过火了,万一有人看到我们……”
戴拉把手指摆在唇上,“嘘!”
声音接近了。
他们突然认出是刑事组何康伯组长的声音。“你想你认得他的照片吗?”
脚步声停在门口。
“不错,”一个女人说:“我在报上看到照片便知道他就是我们的房客,用法兰克·欧斯白·纽堡的名字租房子的。”
“看看有没有人在家。”何康伯组长说。
电铃响着。
保罗回头,“一定有后门可以出去,”他小声道。
“我们没时间找了,”梅森小声回答,“他们有备用钥匙,戴拉,你有笔记本吗?”
她点点头。
“拿出来,”梅森说。
电铃又响了。
梅森说:“开始写,写任何东西都可以。”
戴拉从皮包拿出速记本来写着。99lib?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何康伯组长说:“好吧!用备用钥匙。”
梅森打开门说:“晚安,何康伯组长,真是意外。”
何康伯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回事,”他怔了一会嚷道。
梅森平和道:“我在做清单。”
“你?你有什么权利在这儿?你在做什么清单?”
“当然是财产啦!”
何康伯站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森说:“我的当事人伊莲娜·希朴纳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的遗孀。我们?99lib.现在正在打官司,但这不影响到财产的继承,一旦她官司打过后,她有权继承这些财产。身为她的律师,我得给她列张清单。”
梅森转向戴拉说:“五件衬衫,七件运动装,一,二,三,四……”
“且慢,”何康伯组长说:“你是说法兰克·欧斯白·纽堡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化名?”
“当然,难道你不知道?”梅森说。
“我们怎么会知道?”何康伯组长问:“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打电话说她认出报上道格拉斯·希朴纳的照片是她的房客,而这位房客有好一阵子没露面了,我们才不会到这里来的。”
“那么你为何不问我呢?”梅森生气道。
“问你!”
“当然,”梅森说。
“你怎么进来的。”
“用钥匙呀!”
“什么钥匙?”
梅森以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跟一个非常笨的孩子说明一件简单的事情的态度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当事人伊莲娜·希朴纳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的遗孀吗?她当然会有公寓的钥匙,这儿是她渡蜜月的地方啊!”
那个似乎是经理的女人说:“他没告诉过我他结婚了。”
梅森对她微笑道:“我知道,他相当神秘是吗?”
“是呀!他回来的时间没有定规,然后又消失一阵子,过后又回来了,害我们打扫都不容易……”
“我知道,”梅森说:“伊莲娜告诉过我……不过我想过是等她上证人席再说吧。”
何康伯组长说:“也许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这地方怎么会乱成这副德性?你不会因列清单而把东西拉出来吧?”
“有人来过找东西,等我把清单列好后,我会叫警方来取指纹。我们什么也没动,只是站在房间中央将看得到的东西列上去。戴拉,柜子里有些男人的西装,别留下指纹来,用脚开门。对啦!三件西装,一件晚礼服,五双鞋子……还有一个公事包……”
“且慢!”何康伯说:“这些东西都是证据。”
“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但一定是证据,有人来过了。”
“那当然。”
“你愿意承认法兰克·欧斯白·纽堡是道格拉斯·希朴纳吗?”
“当然,”他答话的口气好像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我们一直在找他住的地方,总算找到了。”
“其实只要问我就行了,”梅森说。
“你也不过是刚到这儿而已,”何康伯说。
“是呀!我一直很忙。”
“我们要调查一下,我要跟局里联络,来取指纹,把这所有的东西清出来,我们不要任何人弄糟现场。”
梅森迟疑一会,“我不知道他的寡妇是否会反对,但我要你特别注意一下这些东西,因为这是私有财产,此外,他还有母亲,他母亲也许会控告媳妇……”
“如果你知道他母亲在哪,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找不到她。”
“我们也找不到,她似乎消失了。组长,你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
何康伯组长已逐渐恢复他的镇静:“我们不想听你的聪明话,你知道他母亲在哪?”
“不知道。”
“你有这公寓的钥匙?”
“对。”
“我要。”
梅森摇摇头说,“经理会让你进来,我的钥匙要还给……你应明白我的处境。”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这整个事情让人觉得不对劲。”
“当然是,”梅森和气道:“有人来过这儿找东西,我以为是警方,直到你告诉我你们刚才知道,事情便大不一样了。”
何康伯转向戴拉道:“你们在这儿待多久了?”
梅森耐心的说:“才来一会,我忙着上法庭,准备审判的事,我还没机会去……”
“你用不着重复你的话,我只是问你的秘书。”何康伯打断道。
“我只是在给你要的消息。”梅森说。
“有什么用!出去!我要去叫人来收集指纹。现在出去,别回来,等我告诉你们说可以回来再回来。”
“未免太无礼了吧!”梅森说:“事实……”
“出去!快出去!”何康伯说。
他转向公寓的经理,一个年近五十岁,相当丰满的女人,她正站在门口看着,听着。“我们要查封这地方,谁也不准进来。你现在出去,我要这三人也出去。你把钥匙给我,我要打电话给局里。”
那女人走出去。
“出去!”何康伯对梅森说。
保罗先到通道上,戴拉跟着他,梅森殿后说:“你可以记下来说列清单的事被警察打断,因为他要调查窃盗,把日期和正确的时间记下来。”梅森又对何康伯说:“现在这里由你负责,我等你通知我你们调查完了,我好继续列清单。晚安,组长。”梅森对戴拉点点头,领头走向电梯。
当他们走进电梯后,保罗背靠在壁上,从袋中掏出手帕来频频地擦汗。
“派瑞,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说。
戴拉害怕:“我们如何解释原先告诉警方她什么都不记得的伊莲娜,却能告诉你她跟道格拉斯在这个公寓渡蜜月,而且把钥匙给你。”
梅森说:“我有办法应付。”
“你有什么办法?我看你要跳河啦!”保罗悻悻道。
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开庭时,庭上是很不寻常的冷清。
通常只要是梅森出席的案子,庭上总是人满为患。汉密顿看着空着的位置颇为不悦。每次他被梅森打败时,庭上总是坐得满满的。现在他已胜算在握了,却只有这么少人来旁听。
汉密顿说:“法官大人,我希望现在叫伊莎·毕蓝上证人席。”
“很好,”莫伦法官说:“毕蓝小姐,你上前来发誓。”
伊莎·毕蓝小心地坐上证人席,她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情。好像急于跟梅森交手。她发过誓后,回答有关她的职业和住所的问题。
汉密顿像个一流魔术师,要表演得让观众目瞪口呆。“你住在贝林达公寓三六〇号是吗?毕蓝小姐。”
“是的,先生。”
“你南边的邻居是谁?”
“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小姐。”
“你跟格杰小姐认识?”
“是的。”
“她在那儿住多久了?”
“据我所知有两年了。”
“你在那儿住多久?”
“两年多一点。”
“你跟被告伊莲娜·柯宾认识?”
“是的,先生。”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八月九日。”
“今年?”
“是的。”
“你怎么会认识被告?”
“她来找我,她说她有个提议。”
“是用书面的还是口头约定的?”
“口头约定的。”
“你们在哪约的?”
“我的公寓。”
“有谁在场?”
“只有被告和我。”
“被告的提议是什么?”
“她说她对隔壁的苏珊妮·格杰有兴趣。”
“为什么?”
“她说格杰小姐抢她的男朋友。”
“她是说丈夫还是男朋友?”
“男朋友。”
“她告诉你她男朋友的名字吗?”
“有。”
“是什么?”
“道格拉斯·希朴纳。”
“被告的提议是什么?”
“她要跟我住,她要看看道格拉斯·希朴纳是否来找苏珊妮·格杰。她说道格拉斯跟她说只是生意上的关系,她认为他在跟苏珊妮·格杰约会,同时又跟她约会。她要查出来。她提议给我两百元,另外每周付八十五元房租,她要租两周。”
“你对她的提议有何反应?”
“我是求之不得,因为这幢公寓房租不便宜,我的室友又搬走了,我有点寂寞,我有个室友跟我住了一年半,她走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要找个合适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没拒绝这个提议。”
“于是被告搬来跟你住?”
“是的。”
“我这儿有你公寓的布置图,以及你的邻居苏珊妮·格杰的,我要你正确的指出你的公寓来?”
“我只认得我公寓的布置图,我没去过格杰小姐的公寓。”
“我会要别人指认她的,我现在只要你指认你自己的。”
“是的,先生。”
“被告提出她要住那里的要求吗?”
“有,我的卧房原先与格杰小姐的房子相连,壁橱大些,被告坚持要我搬到另一个房间,她要住我原来的卧房,也就是跟格杰小姐相邻的房间。”
汉密顿从他的椅子站起来,很优雅的说:“我给你看一把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枪号是C︱48809,你看过这把枪吗?”
“且慢,法官大人,”梅森说:“我反对这个问题,这问题有导向作用。”
“她只需答有或没有,”汉密顿说。
“当然,但你已指出你要的答案。你要问这位证人有关枪的事,你尽管问,但不能把枪拿到她面前,告诉她枪上的号码,如果她看过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让她自己说明。”
“法官大人,很明显的这个反对只是……”汉密顿说。
“反对有效,”莫伦法官说。
“好吧!”汉密顿把枪扔到桌上。“被告的东西中有任何武器吗?”
“有。”
“是什么?”
“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
“你可以形容一下吗?”
“是短柄的,蓝色钢的,就像你刚才拿的那把。”
汉密顿让陪审团看到他胜利的笑容,他看着梅森。
“她给你看吗?”
“我在她的手提包中看到的。”
“被告搬进来时带了什么样的行李?”
“一个旅行袋,两个皮箱。是红白格子的,颜色很鲜明。”
“这些箱子呢?”
“她打电话交代我。”
“谁打电话?”
“被告。”
“你跟她在电话中谈?”
“是的。”
“你认得她的声音?”
“是的。”
“你叫她名字吗?”
“是的。”
“她叫你的名字吗?”
“是的。”
“你们这场谈话日期是哪天?”
“八月十七日。”
“她说了什么?”
“她说:‘伊莎,你要支持我。我假装有健忘症,别告诉任何人我跟你住在一起的事。要守口如瓶。等我认为安全时,我会派人来拿行李的。’”
“你确定她说过这话?”汉密顿说。
“当然,先生。”
“被告说她要假装健忘?”
“是的。”
“这是十七日的事?”
“是的。”
“什么时间?”
“早上八点半。”
“你有没有问过被告她为何要假装患健忘症?”汉密顿的态度显示出这是整个案子的高潮。
“有,先生。”
“被告告诉你了吗?”
“告诉了。”
“被告说什么?”
“我可以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你,因为她的话给我深刻的印象。她说:‘伊莎,我被陷害了,我得保护我自己。’”
汉密顿面对陪审团,他的手微微往外张,以一种重大的沉默来延长这一刻的戏剧效果。
莫伦法官知道检察官的伎俩,他的声音显出有恼意来,“检察官先生,继续你的问题,除非你已经问完了,如果你问完了,麻烦被告的辩护律师继续问。”
“是的,法官大人。”
汉密顿转向证人,“在她告诉你这件事时,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尸体还没发现是吗?”
“反对用这种结论来问证人,这有暗示导向作用,”梅森说。
“同意,”莫伦法官很快说。
汉密顿又试另一个方向,“那么你怎么处理被告的箱子?”
“交给她的律师。”
“你是说派瑞·梅森吗?也就是坐在被告前面的人吗?”
“是的,先生。”
“你什么时候把箱子交给他的?”
“八月十七日下午。”
“怎么给他的?”
“他来找我,由他的秘书戴拉·史翠特陪同。他知道被告跟我住一起,我从他的话中……他要行李,我就拿给他了。”
“你交给派瑞·梅森的行李就是被告给你的吗?”
“是的。”
汉密顿说:“我现在给你看一个手提包,上面有大写的EC两个字,你以前看过这个手提包吗?”
“看过。”
“在哪看过?”
“在我的公寓。”
“何时?”
“伊莲娜拿到我公寓的,后来我把它拿给派瑞·梅森先生。”
“你要庭上和陪审团知道这就是你给派瑞·梅森的行李吗?”
“是的。”
“也是被告搬到你公寓时拿来的是吗?”
“是的。”
“我给你看一个行李箱,你认得吗?”
“认得,这是她拿来的,也是我交给梅森先生的。”
“法官大人,我要求把这些箱子列为证据。”
“反对吗?”莫伦法官问梅森。
“我反对的不是这些箱子,法官大人,是反对箱子里的东西还未认定。”
“箱子是空的,”汉密顿微笑道,“我预料被告会反对。”
“我不反对这些箱子列为证据,”梅森说:“我确定这些是被告交给我的。”
汉密顿突然转向梅森说:“现在轮到你问了,先生。”
检察官走着经过被告辩护律师的席位,坐进自己的位置,对坐在他两边的助理检察官微笑,他们也都面带笑容。
“你说还有一位证人,他可以认出格杰的公寓是吗?”
“不错。”
“如果证人在场,麻烦你先请他上来,我延后再来问这位证人。”
“好吧,”汉密顿说:“请韦伯里·雷奇上来。毕蓝小姐,麻烦你先下证人席,雷奇先生的证辞很短,他说完后你再上来。”
“好的,先生,”证人说。
“坐在栏杆内,”莫伦法官说:“梅森先生会在雷奇先生做完证后就问你。”
“雷奇先生,上前来发誓吧,”莫伦法官说。
梅森看着证人走过来,小声对坐在他左首稍后的戴拉说:“看看是谁来了,就是那个骗我们的柜台的管理员。”
雷奇走上前来发誓,报上他的名字,年龄,住址和职业,然后看着检察官。
汉密顿以平实的声音说:“我知道你的名字是韦伯里·雷奇,你是贝林达公寓的管理员。”
“是的,先生。”
“你在那儿做多久了?”
“两年多了。”
“你对公寓的三楼熟悉吗?”
“是的,先生。”
“你认得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小姐吗?”
“认得。”
“伊莎·毕蓝,刚才作证的证人?”
“认得?”
“你熟悉她们两位公寓的布置吗?”
“是的,先生。”
“我给你看一张图,你能正确地指认哪一个是三五八号,哪一个是三六〇号吗?”
证人看了图后说:“先生,这两间公寓是一样的,只是三六〇号一间卧房的壁橱要比其他公寓卧房中的壁橱短上三尺半。”
“这张平面图是按比例尺画的?”
“是的。”
“谁画的。”
“我。”
“应谁的要求?”
“你的,先生。”
“这是一张准确详细的描述图吗?”
“是的。”
“我要求把它列为证据,”汉密顿说:“问完了。”
“等一会,”梅森说:“我有几个问题。”
“不是反对这张图吧?”汉密顿说。
“我只是要问一下证人的背景,”梅森说。
“很好,请问吧,”莫伦法官说。
雷奇仍以自大的神情看着梅森,那神情也是他坐在贝林达公寓的办公桌后的态度。
“你记得你今年八月看过我吗?”
“是的,先生。”
“我是来找苏珊妮·格杰小姐的是吗?”
“是的。”
“你告诉我她不在家找不到她是吗?”
“是的。”
“我告诉你我是谁并请你把信交给她是吗?”
“是的,先生。”
“等一下,法官大人,”汉密顿说:“这不是审问,这位证人只是来证明公寓平面图的。这份平面图是非常正确的。被告律师没有反对。这些问题是不相关的,完全超出了审问的范围,只是在浪费时间。”
“看来似乎是这样,我也同意检察官的看法,梅森先生,”莫伦法官说。
“我审问的目的,只是要显示证人的偏见。”
“这么做是为什么?这张平面图是正确无误……”
莫伦法官想了一会说:“技术上我认为你并没有超越你的权力,继续问吧,反对无效。”
“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梅森说:“当我问你苏珊妮·格杰小姐时.99lib.,你是不是马上便回到你的办公室中打电话给伊莎·毕蓝小姐?”
梅森没想到他脸上会出现惊愕的表情。
“我……我常打电话给房客。”
梅森知道他问到要害了,很快追问下去说:“我只问你在那时有没有打给伊莎·毕蓝?”
“梅森先生,你不能要我记住我打给每位房客的电话吧?我……”
“我只问你那次你是否跑进你的办公室打电话给伊莎·毕蓝小姐,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他怎能记得这么多?”汉密顿及时赶来救援道。
“我不记得了,”雷奇说,很感激地看了检察官一眼。
梅森微笑道:“如果不是检察官来打岔,你也许会记得的,是吗?”
“法官大人,我反对这个问题,这不是审问。”汉密顿抗议道。
“我想证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法官说:“陪审团当然看到证人的态度,雷奇先生,你回答问题吧。”
“我……我不记得打给伊莎·毕蓝了。”
“你不记得打给伊莎·毕蓝?”梅森问。
“是呀!我常打电话给房客,有时一次打给好多房客。”
“那么你说你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我不记得在那时打过了。”
“你记不记得你走进你的办公室?”
“不记得。”
“你记得跟我的谈话吗?”
“记得。”
“你记得在你跟我谈过话后你做什么?”
“不记得。”
“那么你是否打电话告诉伊莎·毕蓝,有位叫派瑞·梅森的律师要找苏珊妮·格杰?现在你可以回答有或没有。”
“我……我想我没有。”
“你用过差不多意义或效果的话来表示吗?”
“我……我不记得了。”
“多谢?”梅森说:“我要明文规定那张平面图列为证据。现在,请毕蓝小姐到证人席上。”
雷奇离开,伊莎·毕蓝回到位置上,看了派瑞·梅森一眼,意思是说:“好吧!来吧!看你要怎么对付我。”
“你确定被告带着一把左轮枪住在你的公寓中?”
“确定。”
“那把蓝钢的?”
“是的。”
“是点三八口径的?”
“是的。”
“左轮枪有多少种口径?”
“我……我对枪不熟,我不知道。”
“什99lib?么是点三八口径?”梅森说。
“是用来形容枪的。”
“当然是用来形容枪的,但口径是什么意思?与枪有什么关系?”
“它跟子弹的重量有关吗?”梅森问。
“是的。”
“换言之,一颗细长的子弹比一颗粗短的子弹口径来得大是吗?”
“法官大人,”汉密顿说:“我反对这种会误导证人的问话。这不是适当的审问。证人不是枪枝专家……”
“反对无效,”莫伦法官说:“证人曾描述过被告的手枪是点三八口径的。被告律师自然有权要问清她所谓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是什么。”
“继续,”梅森说:“回答问题。”
“子弹长的口径要比子弹短的来得大,我想是的。”
“这是你所谓的口径?”
“是的,先生。”
“那么当你形容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时,你是以它子弹的长短来区分的?”
“法官大人,这不是恰当的审问,这只是企图误导证人,”汉密顿说。
“反对无效,”莫伦法官说:“回答问题。”
证人怀疑地看了一下检察官,犹豫一会说:“是的,我想是这样。”
“当你用点三八口径来形容时,你指的只是子弹的重量?”
“是的,先生。”
“你是指子弹重卅八喱是吗?”
“是的。”
“你分不清一把枪是点三八口径或点三二口径或点四四口径的是吗?”
“别人说那是点三八口径的,”证人很明显的变得混乱了。
“你只是重复别人的话是吗?”
“是的。”
“当你说是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枪时,你并不知道它是点三八口径或点三二口径或点四四口径是吗?”
“是检察官告诉我……”
“不要管别人告诉你什么,99lib.你只管你自己知道什么,你知道吗?”梅森说。
“我想我对口径的意义是很模糊的。”
“那么你并不知道被告的手枪是点三八口径或点三二口径或点四四口径是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我是不知道。”证人不悦道。
梅森说:“这正是我要的,现在我们99lib?来看看你的记忆是否比韦伯里·雷奇好。你还记得雷奇先生打电话告诉你说派瑞·梅森律师要找苏珊妮·格杰,他怀疑他来的目的为何?而你不愿意被打扰,所以要他打发他走吗?也许你们的谈话不是这样,但内容跟这个差不多是吧?你记得那次谈话的内容吗?”
她侧着头,下巴抬起,她的目光起初是不屑的,但等她碰见他直视的目光,看到他脸上严肃的线条时,她垂下眼睛说:“我记得。”
“你记得是什么时间和日期吗?”
“八月十七日下午时,我不记得正确的时间。”
“但你记得就是在我来找你之前是吗?”
“那要看你所谓的之前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在我来找你之前十或十五分钟的时候。”
“是的。就照你的算法吧。”
“这不是我的方法或你的方法或雷奇的方法,”梅森说:“这是真相的问题,也是法官和陪审团要知道的。”
“是的,他打电话给我。”
“你和雷奇是什么关系?”
“法官大人,我反对这个不相关的问题。”
莫伦法官犹豫一会说:“反对有效。”
梅森脸上意外和痛心的表情落入陪审团的眼中,他坐下来转向戴拉。
“我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停止问问题,我要陪审人员感觉事情不是像表面那样的。我现在跟你小声说话的目的是要他们以为我要跟你商量。”
戴拉点点头。
“现在严肃地摇摇头,”梅森说。
她照指示做。
梅森叹口气,用手做了一个疲累的算了的手势。“法官大人,案子的这一部分是被告认为很重要的。”
他又看了戴拉一眼,耸耸肩说:“如果这是庭上的规定,我没问题了。”
“法庭并不是要关上任何一扇门,”莫伦法官说,他突然怀疑梅森要怪罪他,“你有权组织你的问题。”
“你告诉过韦伯里·雷奇你和被告的安排吗?”
“反对这种不相关的问题。”
“我准许这个问题,这问题可以显示证人所处的角度。”莫伦法官说。
“回答问题,”梅森说。
“是的。”
“他是否给你什么建议?”
“反对,”汉密顿说。
莫伦法官用手指缓缓地摸着他的下巴,“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
“有。”
“他说什么?”
“法官大人,反对,这是……”
“反对有效。”莫伦法官说。
“你在被告被逮之前是否问过他的意见?”
汉密顿费力的说:“我反对从这个角度去问问题,这是无关的,不重要的,而且问题是笼统而不明确的,这是不正当的审问。”
莫伦法官在心中衡量一下。“梅森先生,你能重组你的问题吗?”
“不行,法官大人。”
莫伦法官怀疑地看了看检察官。
“这是很明显的,被告律师是在做钓鱼探险。他要知道这个证辞是否在事先有任何协定,或任何与这个案子有关事实的协定。”
“我的问题很广,足以包括这些感情,”梅森说。
“太广了,”汉密顿不悦道:“它什么都包括在内了。法官大人,我认为这个问题不适当。”
“好吧!反对有效。”
“没有问题了。”
“没有问题,”汉密顿不悦道。
证人正要离开时,汉密顿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不起,我忽略一件事了,我的助理才提醒我说我忘了问一些事了。”
“你可以问,”莫伦法官说。
汉密顿面对证人,“你看到被告的东西中除了这把左轮枪外,还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吗?”
“有的。”
“是什么?”
“一大堆宝石。”
汉密顿表现很兴奋的样子说:“你是说宝石?”
“是的。”
陪审员们身子都往前倾,好奇地看着证人。
“你在哪看到的?”汉密顿问。
“我要进她的卧房时,门开了一个缝,她没听见我进来。”
“她在做什么?”
“她把宝石包在面纸中放在床上,她跪在床边,背对着我,正在数宝石。”
“有多少?”
“不少。”
“她知道你看见她吗?”
“不知道,我立刻退出去,把门轻轻关上,所以她并不知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汉密顿说:“你不是读心人。你看到这些宝石了?”
“是的,先生。”
“你不知道这些宝石的下落?”
“不知道。”
“但你看到被告的东西中有宝石?”
“是的。”
“你知道这些宝石可能放在你交给派瑞·梅森的行李中?”
“反对这种没有证据的问题,这是暗示性的,不重要的,”梅森说。
“反对有效。”
“问吧,”汉密顿不悦道。
梅森犹豫一会对戴拉说:“这就是陷阱,但我要面对它。他以为我会害怕面对这些事。我们上吧。”
梅森从他的座位慢慢站起来,走过桌角,站着看证人。
“你站在房间的门口?”他问。
“是的。”
“看到那些宝石放在床上?”
“是的。”
“有多远?”
“大约十尺。”
“你看到是宝石?”
“是的。”
“什么样的宝石?”
“钻石、翡翠和一些宝石。”
“你自己一生中拥有多少真的宝石?”
“我……有一些碎钻。”
“这些宝石是碎钻吗?”
“不是。”
“你有多少切割得很好的钻石?”
证人转着眼睛。
“多少?”
“没有,”她承认道。
“你有多少真正的宝石?”
“一个……我想是真的。别人给我的。”
“你拥有多久?”
“现在还在。”
“何时给你的?”
“十年前。”
“是真的吗?”
“我认为是真的,因为是别人给的,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认为是真的。”
“床上的宝石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宝石。”
“真的?”
“是的,至少在我的印象中是真的。”
“你跟检察官对过好几次你的证辞了是吗?”
“我只是告诉他发生的事,我并未跟他对我的证辞。”
“你告诉他你会这么作证吗?”
“可以这么说。”
“你告诉他所有发生的事吗?”
“是的。”
“你告诉他这些宝石是真的?”
“是的。”
“你是站在十尺外看到的?”
“是的。”
“不会更近了?”
“我想是不会了。”
“你站在门口有多久?”
“大约十秒钟。”
“你的宝石是戒指?”
“是的。”
“是你的生日石?”
“是的。”
“你对这个特别的宝石一定有某种感情?”
“是的。”
“你戴着它时常会去看它?”
“是的。”
“在很近的距离看?”
“是的。”
“但你还是不知道这颗宝石是否是真的,而你要陪审团相信你可以站在十尺外,看到一堆各式各样的石头,看的时间不过十秒,就能毫不犹豫的说每个石头都是真的宝石是吗?”
“我……你要这么说,自然听来会很荒谬了。”
“听来荒谬是因为它荒谬了,”梅森说:“你不是宝石专家。”
“不是,但我可以分辨出是不是真的。”
“如何分辨?”
“直觉上,从它们发光的样子。”
“但你却不知道你戴了十年的宝石,你只是认定它是真的,你并不知道它是人造的或假的。”
“它……跟我看到的宝石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那些宝石比较亮。”
“那么你便认定你戴了十年的不是真的,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
“床上有多少宝石?”
“大约五十多颗。”
“会不会更多点?”
“也许会有七十五颗。”
“如果你有七十五颗宝石要在十秒钟内来检视,那么你一秒钟至少要检视七颗是吗?”
“我想是的。”
“你知不知道一个珠宝监定要检视一颗珠宝,得用放大镜看上好几秒钟?”
“我想也是。”
“而你没有任何有关宝石的常识,甚至没有过真正的宝石,只有一颗别人给你,你却不知真假的宝石,却发誓你在十秒钟内,在距离十尺之外看到的为数约五十到七十五颗石头是真的宝石?你说每一颗都是真的吗?”
“我没那么说,我不能说每颗都是真的。”
“它们中有多少是赝品?”
“我不知道。”
“有多少是真的?”
“我不知道。”
“其中有一颗是真的吗?”
“是的。”
“有两颗是吗?”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它们中任何一颗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吗?”
“我想它们是真的。”
“你是凭直觉是吗?”
“是的。”
“你只看到它们是一堆闪闪发光的宝石吗?”
“是的。”
“问完了,”梅森说,对陪审团微笑。
汉密顿很得意的走上前来。
“假定道格拉斯·希朴纳是在八月十六日下午五点被杀,你看到这些宝石是在他死之前还是之后?”
“反对这种没证据的问题,”梅森生气道:“这是有偏见的误导问题。”
莫伦法官脸色严肃,“反对有效。陪审团不要去管这问题。”
“好吧!你何时看到这些宝石?”
“八月十六日。”
“什么时候?”
“晚上六点。”
“问完了。”
“没问题了。”梅森说。
“那么我们叫苏珊妮·格杰小姐上证人席。”
苏珊妮·格杰走上前来发誓。
“你是住在贝林达公寓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吗?”
“是的,先生。”
“你是格杰小姐还是格杰太太?”
“小姐。”
“你一个人住?”
“是的。”
“你去过几次欧洲?”
“我对艺术有兴趣。所以去欧洲博物馆研究名画的着色,我在写有关这方面的论文。”
“你最近才从欧洲回来?”
“是的。”
“你是在回来的船上认识嫌道格拉斯·希朴纳的?”
“是的。”
“那么你跟他很好?”
“是的,是在船上建立的友谊。”
“结果呢?”
“然而我有好几周没……没看过道格拉斯·希朴纳,后来我偶而碰见他,他请我出去……”
“他什么时候邀你出去?”
“七月底。”
“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跟他出去吃过三次晚饭,他告诉我……”
“我想我们没权把他的谈话列为证据,但我想你可以作证你们关系发展的情形。”
“他跟我谈得很深。”
“你跟他出去好几次?”
“是的。”
“有时他会到你的公寓去?”
“通常他都到我家来找我。”
“到你家来喝一杯?”
“是的。”
“道格拉斯·希朴纳跟你谈过被告伊莲娜·柯宾吗?”汉密顿说。
“谈过。”
“当然,我们不能把这些谈话当成证据,但他是否提过伊莲娜·柯宾是他太太吗?”
“没有,相反的他……”
“没关系,没关系,”汉密顿说,手掌外翻,好像他是一个指挥交通的警察,“我要在绝对合法的范围内审问。由于被告宣称是他太太,因此我要问你,他是否说过她是他太太。你说他没有。已经回答我的问题了。现在我要问你,被告和你谈过道格拉斯·希朴纳没有?”
“有。”
“何时?”
“八月十五日。”
“说些什么?”
“我……道格拉斯来找我,他走时我发现三六〇号的门开了一道缝,所以被告可以看见他离开……”
“你怎么知道是被告在看?”
“因为我……我知道她搬来跟伊莎·毕蓝住是为了监视……”
“别管目的是什么,”汉密顿打断道:“这只是证人的结论。法官大人,我只要证人就问题回答,而不是自动提供消息。”
“很好,”证人带着仇视道:“我知道被告搬来和伊莎·毕蓝住。我知道每次道格拉斯离开时,三六〇号的门会打开。由于无法确知他走的正确时间,除非她有办法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于是有次我趁道格拉斯一走进电梯里,她要关门之际便走过去把门打开。”
“谁站在门内?”
“伊莲娜·柯宾。”
“你是说本案的被告。”
“是的,先生。”
“就是坐在派瑞·梅森旁边的女人?”
“是的。”
“继续说下去。”
“我告诉被告说她这样是很丢脸的,我说:‘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有一个男人。你是一个嫉妒、挫折的傻瓜,我要你不准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不要任何人偷听我的私人谈话,我想法律是不允许这样,必要的话我会采取行动的。’”
“被告怎么说?”
“被告很生气。她骂我是贱人,我要把道格拉斯抢走,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样是个机会主义者,我是有意提供机会。”
“她说过她要跟道格拉斯·希朴纳结婚吗?”
“她说她要跟他结婚,如果她不能拥有他,谁也休想得到他。”
“她说了任何威胁的话吗?”
“哦,我不记得她说什么了。当然,她说了一些威胁的话,她说要杀了他和我。她说如果我把他抢走?她会杀了他。”
“有人听到你们之间的谈话吗?”
“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
“被告说过她要如何实现她的威胁吗?”
“说过。她打开她的皮包。给我看一把左轮枪,说她被逼急了会采取行动的。”
“她的皮包里有什么?”
“一把左轮枪。”
“在这以前你看过左轮枪吗?”
“我不知道,我看过一把很像这个。”
“在哪?”
“在被告的皮包中。”
“谈过话呢?”
“我转身回到我的房间。”
“梅森先生,现在换你问了,”汉密顿说。
汉密顿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脸上散发着满意的光辉。
梅森说:“格杰小姐,是你先发动这次谈话的是吗?”
“你是说这场谈话是我引起的?”
“是的。”
“当然,我已经厌倦于被人监视,我要阻止这件事。”
“有人听见你们之间的谈话吗?毕蓝小姐在场吗?”
“毕蓝小姐不在家,被告一个人在家。”
“换言之,”梅森说,很轻松地微笑,“都是你一个人的话了,你……”
“我不习惯别人怀疑我的话,”苏珊妮很生气道。
“问题是没人听到这场谈话。”梅森说。
“那你就错了,”她冷冷地说:“我是唯一在场的人不错,但雷奇先生也听到了,他后来跟我说这是高级公寓,不能吵架……”
“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这是听说。我在问你,是否还有人在场听到你们的谈话?”
“雷奇先生在隔壁的公寓中,门是开的,他听到整个谈话。”
“我问好了。”梅森说。
“且慢,”汉密顿说:“你没告诉过我雷奇先生听到你们的谈话。”
“你没问我。”
“何况她并不知道雷奇听到她们的谈话。”
“他是事后来找我,跟我提……”
“法官大人,这展开了本案另一个有趣的一面,我还不知道有这事,格杰小姐,你为何没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这次谈话还有人在场?”
“他没在场,他只是听到而已。我不习惯别人怀疑我的话。”
“但这是庭上的法律……”汉密顿说。
她微微甩了一下头说:“我告诉你发生的事,我说的是实话。”
“很好。”汉密顿说:“我问完了。”
检察官看了一下钟说:“法官大人,我知道时间还早,但我想检方要停止求证,我还要跟我的助理查一下是否我要的证据都列上了。因此我要求庭上退庭到下午两点再开庭,这样我可以把我的证据检查一下。检方只需休息到下午两点半。”
“很好,”莫伦法官说:“本庭休息到两点半,应检方的请求。”
梅森转向要带走被告的女警说:“我要跟被告谈一会,”他说:“到证人室去可以吗?”
“好的,现在还早,我给你十五到廿分钟的时间。”
“我想够了。”
他对戴拉点点头,对伊莲娜说:“希朴纳太太,请走这里。”
伊莲娜跟她走入证人室。
梅森把门关上。
“好吧!说吧!”他说。
“什么事?”
“我不是魔术师,我得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检察官要休息到下午两点半。他有十足的胜算可以以一级谋杀起诉你。如果你不上证人席,你是死路一条,如果你上证人席,他们会把你攻击得体无完肤。如果你承认你在电话中跟伊莎·毕蓝说的话,那么无异是承认你的健忘症是假的。如果你否认说过这话,检察官会去查医院的电话记录,会找到你跟伊莎·毕蓝打过电话。他还有一批精神病医生,他们会来检查你,检查过后会宣布你失去记忆只是一种防卫的姿态。所以你最好告诉我实话。”
她避开他的目光:“他为何在这个时间要求退庭?”
“因为他要查证一下雷奇是否听到这场谈话。如果雷奇的口供和苏珊妮一样,他会要雷奇上证人席。”
“梅森先生,你认为我说我记不清楚是假的?”
梅森耸耸肩道:“这将是你的丧礼,他们会送你坐上一个钢椅,钢椅在一间四面是玻璃的房间中。每个人会退下去,门喀拉一声关上,然后你会听到撕撕声……”
“别这么说!”她尖叫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每晚都做这样的噩梦吗?”
“我现在告诉你,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可以救你的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吧!”
伊莲娜看了戴拉一眼,像一头被陷阱捕获的动物。
“要香烟吗?”戴拉问。
伊莲娜点点头。
戴拉给她一根香烟,并为她点燃。伊莲娜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圈说:“真糟糕,梅森先生,如果我告诉你实话,你要帮我想办法。”
“说吧!”
“这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他们说的话。”
“证人们说的话?”
她点点头。
“你杀了他?”梅森问。
“我没杀他,但我说没有又有谁肯相信?”
梅森温和道:“由于时间不多,我问你答好了。”
她说:“我一向野惯了。我曾惹过几次麻烦,我父亲是个保守的人,他很爱惜他的名誉。他是有声望的人。
“我在从欧洲回来的船上认识道格拉斯·希朴纳。父亲不喜欢他。我父亲告诉我,如果我嫁给他,他就断绝我的经济来源,他给我钱一向很慷慨,他曾好几次威胁要停止供给我,但这次是说真的。”
“然后呢?”梅森问。
“我们两人堕入情网,在船上还没有太认真……我本来也以为是一段船上的艳遇,过后就烟消云散了……没想到我却认真起来。”
“说下去。”
“当我们认真以后,我们谈到结婚的事。爸爸告诉我,我若嫁给他,从此便要跟家里断绝来往。”
“希朴纳告诉过你他的职业,还有他如何过活吗?”
“说过。”
“何时?”
“在我们谈到结婚时,他告诉我许多有关他自己的事,他是个滚石,一个冒险家,一个机会者。他是个业余的海关侦探,专门打探走私珠宝的事再去领赏。”
“继续,”梅森说。
“这个苏珊妮·格杰——我恨这个女人。”
“别去管她,你没多少时间了,继续告诉我发生的事。”
“道格拉斯认为苏珊妮·格杰是个走私头子。别问我他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凭什么证据。”
“是海关人员告诉他的吗?”
“我想不是。海关人员从未怀疑过她。她是那种外表像个皇后似的女人,而且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
梅森说:“别去管你有多恨她,尽快告诉我实情。”
“道格拉斯说如果他能破获苏珊妮的走私网,他能得到的钱足够买进一家进口公司,凭他的经验和关系,可以使业务繁荣起来。”
“他认为苏珊妮·格杰是走私的人?”
“她不是一个大走私犯,就是居中联络的人,他认为她是大走私贩。”
“那么他怎么做?”
“他告诉我他得去跟她约会,他说他不会爱上她,他只是要藉约会来接近她。他说他会找人去搜索她的公寓,但在这么做之前,他得确定一下。他有窃听装置,把那个装置放在靠苏珊妮·格杰房间的墙边,那么苏珊妮·格杰那儿有什么动静都可以听到。于是他按计划进行,我假装是个嫉妒而遭受挫折的女人,我跟伊莎·毕蓝谈判住到她那儿去。结果苏珊妮知道我住到隔壁去,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但道格拉斯知道。我猜她一定告诉他我在偷听。”
“结果呢?”
“道格拉斯叫我搬离公寓一阵子,这样她会继续干她的勾当。
“那个管送货电梯的人讨厌前面柜台管理人员的势利,于是道格拉斯贿赂他,这样他可以从送货电梯上来而没人知道。
“伊莎要去上班,她在一家百货公司担任采买人员。她上班后,我收拾东西,从前面下去,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让总机小姐知道我出去了,一整天。”
“然后道格拉斯便进去?”
她点点头,“他从送货电梯上去。”
“那么他怎能进到苏珊妮的公寓呢?”
“只要他想去,他就能办到。”
“你知道他办到了。”
“他若不能办到,他不会叫我住进伊莎·毕蓝的公寓。”
梅森想了一会。
“他有钥匙?”
“他当然有,我把我的拿给他去复制,如果你检查一下他死时身上带的钥匙,有一支可以开伊莎·毕蓝的门。”
“警方不知道?”
“好像不知道。”
“伊莎·毕蓝不知道道格拉斯利用她家做窃听站是吗?”
“当然不知道,所以我得装出跟苏珊妮争风吃醋的样子。不过伊莎·毕蓝并不笨,她怀疑道格拉斯在她去上班时来找过我,而我的嫉妒只是装出来的,为了要掩饰一些事情。她常跟苏珊妮谈话,道格拉斯怕苏珊妮太聪明,到后来会把我们两个都摆平。
“因此道格拉斯要我安排一幕去刺激苏珊妮,要她骂我,然后我再打开我的皮包拿枪威胁她,表现出一个嫉妒的失去理性的女人。
“我这么做了后很成功。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在我们吵架后半小时,道格拉斯又回到公寓,把窃听器装上听着。他告诉我他知道答案了。要我把我的枪给他便出去,他说过后会跟我联络。”
“你把枪给他了?”
“当然,”她说:“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你们还没结婚?”
“我们打算一办完事便结婚……”
“但你们没结婚。”
“道格拉斯说我们得等,但我们是以夫妇的身分去犹马和拉斯维加斯的。”
“那你为何说你结婚了?”
“他要我从犹马拍电报回去这么说。”
“车祸呢?”
“那是一个小谎。”
“但他的车撞坏了。”
“我知道。也因为车撞毁才使我想到利用它来藉口失去记忆。”
“他的车在何时撞毁的?”
“星期天晚上——他死的前一晚。一辆大卡车转弯后便笔直朝他开来。奇怪的是他没受伤。那个卡车司机是故意的。
“你知道,他们是一个走私集团……我要道格拉斯算了,因为我们知道他们在追踪他。所以我才把枪给他。他说他即使不能在一、两天内有重大收获,他也会赚到一大笔钱,开始一个新的事业。”
“你给他枪了以后你做什么!”
“我出去了。”
“你何时回来?”
她垂一下眼睛,“事后。”
“多久后。”
“很久以后。”
“你回来时道格拉斯在吗?”
“不在。”
“伊莎·毕蓝呢?”
“不在,她出去渡周末,星期一才回来。”
“那些宝石是怎么回事?”梅森说:“你是从哪弄来的?”
“梅森先生,你得相信我。有关宝石的事完全是胡说八道。我从未有过宝石,我也没有过任何宝石。她说她看到我在数宝石是撒谎。”
梅森眼睛变得冷酷起来道:“你没把宝石藏在你的行李中?”
“别胡说,我告诉你的是实话。”
“你说过你说的是实话。”
“我以荣誉保证。”
“你这话也说过。”
“你得相信我。”
“我不能相信,太多证据对你不利了。他们逮到你说了一连串谎话,道格拉斯是被你的枪打死的,他死前不久,你才为他跟苏珊妮争风吃醋,而且扬言要杀死他,如果你不能得到他,谁也得不到他。”
“我知道,”她说:“但我告诉过你……那是他要我说的,要我表现出这样来。”
“只有一个人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梅森说。
“谁?”
“道格拉斯·希朴纳,但他死了。如果你说实话,你把你自己交给命运,如果你不说实话……”
“可是我是,我告诉你的绝对是真话。”
“关于那些宝石你说谎。”
“梅森先生,我没有。”
“如果他们在你的行李中找到那些宝石呢?”
“如果真这样,我进煤气室是进定了,别人会认为这些宝石是道格拉斯找到的,我从他那儿偷来的……这样是一团乱糟,谁也没办法洗清。”
“你现在已经是一团乱糟,”梅森说:“我看不出谁能把你弄出来。”
“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吗?我不能告诉他们是道格拉斯要我这样表演的吗?我不能告诉他们道格拉斯是海关的稽察人员吗?我们不能找海关人员来作证吗?我们不能证明苏珊妮·格杰是一个走私贩子吗?我知道她去拉斯维加斯时,有人进去她的公寓,难道她不会把那些宝石藏在颜料管中?”
“可能,”梅森说:“谁跟苏珊妮·格杰到拉斯维加斯?”
“我不知道。”
“伊莎·毕蓝说你有宝石,如果有人能证明你是跑到苏珊妮的公寓中,把她的颜料管剪断把宝石弄走而不告诉道格拉斯,以致于引起一场争执,最后你把道格拉斯杀了。”
“但她说谎。”
“好吧,暂且不去管这件事,”梅森疲倦道:“你为何在月光下裸舞?去勾引男人……”
“我没有,我只是向人求助,我要那个女人跟着我。”
“可是 看来不是这样,”梅森说:“当那女人跟你时?你开始尖叫……”
“她不是跟我,她在追我,而且拿着千斤顶追我。”
“你为何要她跟你?”梅森问。
“我要她找到道格拉斯的尸体。”
“你要什么?”梅森问,他的声音显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要她发现道格拉斯的尸体,我要领她去。”
“你知道道格拉斯已死?”
“是的,当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和道格拉斯在公园有个约会的地点,如果有任何事发生,我们要跟对方沟通时,便在那儿见面。
“晚上我过去时,道格拉斯躺在那儿已经死了,我的手枪放在他身边。这对我而言自然是很大的打击,但我立刻看出我的处境来,我说我被陷害了,就是指这件事。我发过誓说我要杀了道格拉斯,我又出示过我的枪。一定有人跟他到公园,夺走他的枪,从他脑后把他射杀。当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可以想像是怎么个情形,”梅森讽刺道:“告诉我你怎么办,要说实话。”
“我拿起枪来找个地方埋起来。我怕别人在我的东西中找到这把枪。我知道只要别人在我的东西里找到枪的话,我是百口莫辩的。
“我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松鼠挖的洞,我把枪放进去,然后盖上一些土,放些干的树叶和树枝在上面,我以为不会有人找到的。”
“然后呢?”
“我知道有人在追踪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慌乱极了,人在慌乱时脑子是不会清楚的。”
“你想你要做什么?”
“我以为我若不穿衣服跑出去,我可以编个故事说我跟道格拉斯出去,有人杀了他,并要强暴我,所以便以半昏迷的状况在公园游荡起来。”
“说吧!”梅森说。
“于是我冲回公寓,把衣服撕坏,借了伊莎的雨衣便走向公园。我故意倒在地上,好像是挣扎过,并把衣服散在地上,然后穿上雨衣,走出公园,看到一辆车停在那儿。于是我走向车子,向那个女人招手,我是向那女人求助……没想到会演变成那种结果。那女人拿着千斤顶追我,以为我是荡妇,想要勾引她的男友,我一面跑一面叫,以免被她追上。
“我这时知道我是弄巧成拙。于是我想回公寓,另想别的办法。于是我把衣服捡起来,捆成一堆,想找另一个洞埋起来……”
“衣服呢?”
“据我所知,我把它们埋在同一个洞里。”
“然后呢?”
“我便捡起我原先藏的雨衣,穿上它,走向公寓,谁知会被警察逮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时间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以前也曾遭遇过麻烦,最后以丧失记忆而脱困,一个跟我友善的医生帮我忙,由于有这一个前例,因此我想装做患上健忘症的样子……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梅森说:“伊莲娜,你以为这世界上会有谁相信你的故事吗?”
她避开他的眼睛一会,然后看着他。
“没有,”她承认道:“现在不会有。”
“如果你站上证人席上这么说检察官会把你攻得体无完肤,他会指出你一再撒谎,他会指出这故事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而以一级谋杀的罪名起诉你。”
“我知道,”她说,定定地看着他,“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推翻伊莎·毕蓝的话。如果我有那些宝石,别人会认为我是趁苏珊妮·格杰去拉斯维加斯偷走的,由于我跟道格拉斯因这些宝石起冲突,所以我就杀了他。”
“一点也不错,”梅森讽刺道:“如果你上证人席,他会问倒你,如果你不上的话,他会要我拿出证据来。”
“如果你能拿出来呢?”
“我拿不出来。”
“我告诉你的全是实话。”
“这是你最后讲实话的机会了。”
“我说的是实话。”
梅森站起来,“来吧!戴拉,”他说。
他把门打开对女警点点头。“谈完了。”
第十四章
梅森,戴拉·史翠特和保罗·德瑞克坐在饭馆的一角,正小声地说着话。
“你要怎么办?”保罗问。
“我知道就好了,”梅森说:“但我得想办法,而且要动作迅速。”
侍者把帐单拿过来说:“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梅森说。
“你绝没料到会上法庭让汉密顿任意宰割吧?”保罗说。
“这并没有影响到你的胃口,”戴拉说。
“我不敢让它影响我的胃口,”梅森说:“身是铁饭是钢,我不吃过量的饭,但我要吃饭,使我有力量撑过今天下午。今天下午可不好挨。”
“你不能让伊莲娜上证人席说出她的故事,不管她的故事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吗?”保罗说。
梅森摇摇头。
“你不能把苏珊妮·格杰的真面目显出来吗?你不能把她用颜料管走私珠宝的事抖出来吗?问她为何不向警方报案说有人闯入她房中。”
梅森摇摇头。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真的,”梅森说。
“别天真了,”保罗说:“很多罪犯都不会说真话的,除非当事人找到一个好律师才能套出真相。”
“我怕这事不是真的,”梅森说:“我的当事人说的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她的故事,身为她的辩护律师,我至少要忠于我的理想,我可以认为这是谎话,但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谎话。”
“我认为这是一个人造的故事,身为律师得找到真相。”
“你的当事人的故事,在我看来是假的。”保罗说。
“那么我得找出真相来。”梅森说。
“但她之所以说谎是因为有些事她不能面对。”
“你是指她杀他的事?”
“可能。但也可能是她被一连串的事给困住了,她无法说出真话。”
“如果她杀了他,她是死有余辜。如果有,只有真话可以救她,但她怕陪审团不相信她的话。我的责任是找出真相,让陪审团相信这是真的。”
“是呀!”保罗讽刺道:“要靠你来证明伊莎·毕蓝是个说谎家,苏珊妮·格杰是个走私贩子,而伊莲娜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个伊莲娜经历了许多事,致使她信心全失。那个格杰小姐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表现得自傲和有贵族气派。好像清洁溜溜,一点问题也没有。”
“反观这个伊莲娜,撒谎说她结婚,扬言她要杀掉她爱的人,不让任何人得到他,如果她得不到他的话。她又假装得健忘症……总之,她没有一句实话。”
保罗看看他的手表,“派瑞,”他说:“看来只有判死刑一途了。我当然不愿见汉密顿胜过你,但这次他是铁赢的。”
“难怪汉密顿得意洋洋的,这是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这次他可是稳操胜算了。”梅森承认道。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梅森承认道:“伊莲娜是我的当事人,我要尽力替她打这场官司。汉密顿会利用中午的时间问雷奇苏珊妮的话是否是真的。雷奇自然不能确定,因此他要先休庭,等他跟雷奇配合好了,才让雷奇上证人席。”
“但你不能在一、两分钟之内问雷奇问个水落石出。”
“因此我得找出漏洞来,”梅森说:“我们唯一的希望是他不找雷奇上来,如果是这样,表示苏珊妮的话有不对的地方。如果他叫雷奇上来,伊莲娜的案子就无望了。”
他们走入法院,搭电梯到楼上的法庭。
看来伊莲娜哭过了,因为她两眼红肿,她哭红了眼,对梅森的任务而言是毫无帮助的。
戴拉看到陪审员们严厉的脸,毫不同情地看着被告,倾身向前对梅森说:“天哪!看看那些陪审员的脸。”
“我知道,”梅森说。
汉密顿面带微笑,由他的助理陪同,得意洋洋的走入法庭。不一会,莫伦法官坐上法官席。
“大家准备好了吗?”莫伦法官问道。
汉密顿站起来,“法官大人,”他说:“我们还有一个证人,我本来不知道他与格杰小姐的证辞有关,格杰小姐的证辞完全出我意料之外,因为我没料到有这种情况,我忘了问她当她和被告谈话时,是否有人偷听到了。我提这件事是为了向庭上和被告律师显示我对这件事的信心。”
“韦伯里·雷奇先生,请你上来好吗?你已经发过誓了。只要坐上证人席就行了。”
雷奇庄严地走上证人席,坐上去后,看了一眼派瑞·梅森,然后无言地看着汉密顿,他的态度显示他很愿意检察官问他。
“你在八月十五日听见被告和苏珊妮·格杰的谈话吗?”汉密顿问。
“听过,先生。”
“谈话的地点在哪?”
“在三六〇号公寓的门口。”
“有谁在场?”
“格杰小姐和被告。”
“告诉我们他们说些什么?”
“等一下,”梅森说:“我要先问一个问题?”
“我想你没权问,如果你要问,你可以先反对。”汉密顿说。
“很好,我反对你提的问题是要证人做结论的。证人已经作证说只有两个人在场,因此他不在场。”
“但他可以作证他听到的话,”莫伦法官仲裁道。
“除非他能证明说话人的声音是谁的,否则他的立场不当。”梅森说。
“好吧!”汉密顿说:“你认得被告吧?雷奇先生。”
“认得,先生。”
“你跟她谈过话吗?”
“谈过。”
“你听得出她的声音吗?”
“非常熟悉。”
“她是参与这场谈话的人吗?”
“是的。”
“另外一个人呢?”
“是格杰小姐。”
“你认得她的声音?”
“非常清楚。”
“告诉我们她们说些什么?”
“格杰小姐说她不喜欢别人监视她,她是一个独立的人,付自己的帐单,要过自己的生活,她不要别人监视她。”
“被告说什么?”
“被告说她抢走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还是丈夫?”汉密顿问。
“男朋友。”
“继续说吧。”
“被告说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她的男朋友抢去,如果苏珊妮·格杰要抢的话,她会杀了她,如果她不能得到她的男朋友,别人也休想得到他。”
“她说了如何不让别人得到他吗?”
“她说她会杀了他。”
“她有亮出她的武器来吗?”
“我看不到发生的事,我只能听见,但我从他们的谈话推测,她给格杰小姐看了她的武器。她还说:‘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之类的话。”
“你可以问了,”汉密顿得意地说。
梅森看了一下钟。他得想办法把案子拖到明天。
梅森问:“你后来跟别人提过这件事吗?”
“我跟格杰小姐提过。”
“你是公寓的管理人员,你有责任维持公寓的秩序吗?”
“是的。”
“我想你在跟格杰小姐提时是引用她说的话是吗?”
“是的。”
“那么你说什么?”
“我告诉她贝林达公寓是一家高级公寓,我们不喜欢有人吵架。”
“你跟被告说了些什么?”
“我没跟她说。她在跟格杰小姐吵架后便出去了。”
“你事后为何不跟她说?”
“我……我没把她当成房客,她只是??房客的客人。她是交钱给毕蓝小姐,但那是他们私下的交易,没人知道毕蓝是二房东的。因此之故,我没对她说。”
“谁告诉你她是付钱给毕蓝小姐才住进来的?”
“毕蓝小姐。”
“不是被告?”
“不是。”
“那么你并未跟被告私下谈过话?”
“我看过她很多次。”
“但你没跟她说过话?”
“我装作不知道她是付钱住进来的房客。”
“那么你没跟她谈过话?”
“没有。”
“那你怎会熟悉她的声音?”
证人迟疑一会。“我……我听过。”
“你怎么听过呢?”
“听她说话。”
“你何时听过她说话?”
“我不知道——我想有很多次。”
“在电话中?”
“是的。”
“你有时监听总机吗?”
“我……我有时检查打出去打进来的电话。”
“你不是操纵总机的人?”
“不是。”
“那么你知道如何操纵了?”
“不知道。”
“那么你说你监听电话是表示你在偷听电话?”
证人变得很尴尬。“梅森先生,不能这么说,有时有必要检查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例如,要有长途电话打过来,可是电话线被本地来的占了,我得叫接线生通知话主,看看是否要让长途电话打进来。”
“我懂了,换言之,这是要做判断的?”
“要很小心。”
“这表示你知道房客的习惯了?”
“当然。”
“我是指他们打电话的习惯。”
“是的,先生。”
“知道长途电话的重要性?”
“是的。”
“那么唯一的方法是监听电话了?”
“我不这么说。”
“否则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也许是直觉。”
“你监听电话是吗?”
“是的。”
“你有习惯监听是吗?”
“绝对没有。我只是在必要时才听的。”
“总机的构造是从你的办公室中可以监听到任何谈话,你的电话可以插入总机上任何一条线是吗?”
“总机是……”
“回答问题,”梅森说:“你的电话是否可以插入总机上任何一条线,这样你可以监听通过总机的谈话?”
“你知道……”
“我要你回答问题,”梅森不悦道:“是不是?”
“是的。”
梅森微笑道:“你为何不直接回答问题?因为你为自己监听电话感到惭愧吗?”
“绝对没有。”
“对不起,因为你一直规避问题,所以我才有这种印象。”
汉密顿站起来,“这个评论下得不对。法官大人,证人并没有一直规避问题。”
梅森对法官微笑道:“我不争论这点,法官大人,完全由陪审团来决定。”
“但我不喜欢把这种暗示列入记录中,”汉密顿抗议道。
“我想你当然是不喜欢。”
莫伦法官说:“算了,算了,这不是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梅森先生,你现在可以继续问了!”
“按照你对这次谈话的转述,格杰小姐是位完美的女士,她没说任何威胁的话。”
“没有。”
“她没拿枪对付被告?”
“绝对没有。”
“她没威胁要枪杀被告?”
“没有。”
“她没威胁要杀道格拉斯·希朴纳?”
“没有。”
“她自始至终都维持风度?”
“是的。”
“那么你事后又为何要对她提出抗议?”
“我……因为是她先发动这场谈话的。是她推开门告诉被告她不喜欢别人监视她。”
“你说你当时在隔壁公寓?”
“是的。”
“那你为何不走出来阻止他们呢?”
证人犹豫一下。
“说呀!”梅森说:“为什么你没出来呢?”
“我在高级公寓做管理员好多年,学到做事要谨慎,去干涉两个愤怒的女人吵架……”
“两个愤怒的女人?”梅森问。
“是的,先生。”
“我以为你说的是一个愤怒的女人和一个庄严的女人,竟然是两个愤怒的女人?”
“我想格杰小姐在开始说话时是愤怒的。”
“她把门推开来看到了被告?”
“我……我没看见,我只能听见。”
“那么她是愤怒的?”
“我想她是生气的。”
梅森说:“雷奇先生,你描绘的很清楚,一个女人是愤怒的,另一个女人是生气的。但你却说你不要干预两个愤怒的女人。”
“随你怎么说吧,”雷奇说:“我不打算跟你争这点。”
“你不是在跟我争,”梅森说:“我只是要知道真相。”
“这件事重要吗?”汉密顿有点轻视道。
“很重要,因为它可以显示证人的态度。”
“他是个绝对公正的证人,”汉密顿说。
“是吗?”梅森说:“雷奇先生,你说过你当时在隔壁房间?”
“是的。”
“门是开的?”
“是的。”
“门是向着通道的?”
“是的。”
“你可以听到口角的声音?”
“是的。”
“你在哪间公寓?”梅森提高声音道:“告诉我们,你在的是哪间公寓?”
“我……我在隔壁的公寓。”
“隔壁什么?”
“隔壁……附近的公寓。”
梅森说:“你一直说隔壁的公寓是吗?”
“是附近的公寓。”
“是隔壁的公寓吗?”
“梅森先生,我很难说是哪一间。”
“你能记住每一句谈话,却记不得你在哪一间公寓?”
“我没想那么多。”
“你现在想一下,你是在哪一间公寓?”
“我……我记不……很难……”
“是隔壁的公寓吗?”
“隔壁什么?”
“你一直用那个字?”梅森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换言之,你在用这些字时,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隔壁这个字的意思。”
“所以你用这个字?”
“是的。”
“那么你用它时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想过。”
“你发过誓了?”
“当然。”
“你知道你是发过誓才做证的?”
“是的。”
“而你说隔壁时,你却没想这个字的意思?”
“法官大人,”汉密顿说:“这是在拷问证人。”
“我不是在拷问他,”梅森说:“这位证人表现得很优越的样子,他一再用隔壁公寓这个字,我要问清他是不是在隔壁公寓。”
“所谓隔壁的公寓只有两间,一边一间。”雷奇不悦道。
“那正是我要查明的,”梅森说:“你明白隔壁的意义了?”
“是的。”
“那是什么?”
“就是紧邻的意思。”
“那么紧邻三六〇号公寓的是什么?”
“梅森先生,我现在很难告诉你。”
“证人记不得了,”汉密顿说。
“他并没那么说,他只说很难告诉我,你是在隔壁公寓?”
“……我也许是。”
“你说了不只十次了是吗?”
“我不知道多少次。”
“你用隔壁这个字?”
“是的,但我用时没有多加考虑。”
“你作证时都不想?”
“没有,我就这么用了。”
“你在用字时已经泄露你自己了。唯一隔壁而打开门的公寓是三五八号,另外一间是苏珊妮·格杰的,她出门时发现被告正在看着道格拉斯·希朴纳下电梯。她怒气冲冲地走出来,门没关。因此你若能听到谈话,你是在苏珊妮·格杰的公寓了?”
“我……我记不得了。”
“在这次谈话发生时,你不记得你是否在苏珊妮·格杰的公寓?”
“我……我想一下,我记得我是在那儿了。”
“你在那儿?”
“是的。”
“为了公务?”
“是的。”
“当苏珊妮·格杰气冲冲走出去时,你在她的公寓中?”
“是的。”
“当道格拉斯·希朴纳离开时门没关便走99lib.向电梯是吗?”
“是的。”
“苏珊妮·格杰走出门来看三六〇号公寓的门是否是开的是吗?”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她站在门口是吗?”
“是的。”
“那么当道格拉斯·希朴纳的电梯门关上时,你在场,你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
“是的。”
“你看到苏珊妮·格杰气冲冲地走到走廊上?”
“我不知道你所谓气冲冲是什么意思?她走到走廊上。”
“很快地?”
“是的。”
“生气的?”
“是的。”
“你站在打开的门内听到谈话?”
“是的。”
“那么,”梅森用手指指着雷奇说:“你为何要隐藏你在苏珊妮·格杰公寓的这个事实?”
“我没有,我说我在隔壁公寓。”
“你是说你在伊莎·毕蓝公寓的隔壁,换言之是苏珊妮·格杰的公寓?”
“当然。”
“那么你为何说你很难告诉我在哪个公寓?”
“我不想明说。”
“你是想造成你不记得你在哪间公寓的印象吗?”
“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很难告诉你。我是非常小心我的用语。”
“你没注意到检察官已经被你搞混乱了,他告诉庭上说你因作证太多次而不记得了,你没听见他这么说吗?”
“听见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你是难以启口?”
“我想……检察官自会照顾自己。”
“你是说你不必为他着想是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
“你说你记不得了,后来又说你记得了是吗?”
“我已弄糊涂了。”
“事实上你是记得的?”
“我是记得的,但因我糊涂了,所以忘记了。我说我很难告诉你便是指这一点。”
“你说过你不记得?”
“是的。”
“那是谎话?”
“不是谎话,我是弄糊涂了。”
“你说你记不得了?”
“你逼问得太聚,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为何说你很难告诉我们你在苏珊妮·格杰的房间中?”
“因为我突然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会令人尴尬。”
“令谁?”
“令格杰小姐。”
“你为了顾及格杰小姐的感觉而规避回答?”
“我尽力去做个君子。”
“有何理由是你不应该待在苏珊妮·格杰的房间吗?”
“没有。”
“你在那儿做什么?”
“跟她谈事情。”
“是房客与公寓管理员之间洽谈公务吗?”
“是的。”
“那么你们在谈什么?”
“我反对,这是不相关、不适当的问题。”汉密顿说。
“这问题可以看出证人的偏差来,所以非常重要。”梅森说。
莫伦法官皱眉想了一会说:“在某种情况下这确实离题太远,但为了检查证人……我想反对无效。”
“你们在谈什么?”梅森说。
“我不记得了。”
“现在你是不记得了还是难以启口?”
“我是不记得。”
“你记得格杰小姐和被告的谈话?”
“是的。”
“你几乎记得每一句话?”
“是的。”
“但你却不记得在这场谈话前不久跟格杰小姐的谈话?”
“我不能。”
“那么你怎么知道是公务呢?”
“否则我不会去她那里。”
“你确定。”
“绝对的。”
“除了公务外,你从未去过苏珊妮·格杰的公寓吗?”
证人迟疑着,求助似地看着汉密顿。
“法官大人,”汉密顿说:“这是企图使证人不受信任,影响另一位证人的名誉……”
“这显示出证人的偏差,而且我看不出为何他在格杰小姐的公寓谈论公务会损及她的名誉。”
“当然,通种审问的方向是很奇怪的,”莫伦法官说。
“会朝这么奇怪的方向发展的原因很简单,”汉密顿说:“被告在绝望中想争取时间,他使出浑身解数来是为了让人觉得他知道要朝什么方向辩护。”
“我想这种评论是不必要的,”莫伦法官说:“陪审团可以不管,双方所做的任何评论不能视之为证据。我认为,检察官先生,处在你的地位,你这样说会引起陪审团的偏见。”
“对不起,法官大人,我收回我的话。我一时失言。”
“现在我要重复一下,这种审问的方向很奇怪,但是合乎逻辑。总之,在此情况下,我会让辩方尽量去问。反对无效。”
“你有没有不为公务而去过她那里?”
“偶而会在经过时去拜访一下。”
“那么邻近公寓而不是隔壁的房客可以说你去过他们那儿很多次吗?”
“等一下,我反对这种争论似的问题,这是不适当的审问。”
“反对有效。”莫伦法官说。
“你去过邻近公寓很多次吗?”
证人在证人席上扭动一下,清清喉珑,拿手帕擦鼻子。
“请你回答问题。”
“我……这要看你说的很多次是什么意思?”
“这要看你了,你有多少次不是为公务去那里?”
“我……我不记得了。”
“五、六十次?”
“我想没那么多。”
“四、五十次?”
“没有。”
“三、四十次?”
“也许。”
“那你为何说你除了公务是不会去那儿的?”
证人犹豫了一会,他的脸突然扬起胜利的轻视,“梅森先生,你是问我今年八月十五日的事,我告诉你我那时除了公务是不会去那里的。”
“你是指那天。”
“是的。”
“那天和你不因公务而去三、四十次有何不同?”
“我……我没说三、四十次。”
“我以为你说过。”
“我……我没说过三、四十次。”
“我以为你说过。”
“我说也许有三、四十次。”
“好吧,”梅森说:“今年八月十五日与其他时间的往访有什么不同?”
“……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使这天不同。”
“你在那儿说了多久的话?”梅森问。
“我……我不记得了。”
“希朴纳进去时你没进去?”梅森说。
“没有。”
“那么你一定是在希朴纳进去之前进去的?”
“是的。”
“你在那儿看到道格拉斯·希朴纳了?”
“我……我听见了。”
“正如我所想的,”梅森说:“现在坦白说这件事好了。”
梅森伸手抓起了一叠文件,很快地翻弄着,好像在找什么,然后好像找到了,于是走向证人说:“那么你是躲在公寓里听道格拉斯说话是吗?”
证人不安地转动着。
梅森看了一下文件,然后抬起头来说:“你是发过誓的,你说实话,你是躲在公寓里偷听?”
“是的。”
“很好,”梅森说,把文件一摺,顺手扔回桌上说:“你为何要偷听?”
“因为我感到事情发生到一个关头……我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格杰小姐和道格拉斯之间的?”
“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真正发生的事是什么,我要知道被告在做什么?还有……”
苏珊妮·格杰跳起来,一脸怒容说:“这个人在撒谎。他不在我的公寓,他……”
“且慢,且慢!”汉密顿很生气的嚷着,转向苏珊妮·格杰。
“格杰小姐,坐下,”莫伦法官不客气道:“我们不许人扰乱法庭,证人在作证。”
“他在胡说八道,法官大人。”
莫伦法官脸色更严厉,“你没资格批评证人的证辞,如果你有话说,你可以跟检察官说,或是跟被告律师说,但不能在开庭途中打岔。如果你不能控制你自己,我要下令你出去,你懂吗?”
“我懂,但我受不了别人在这儿胡脱八道,而且是指我的名,道我的姓。证人告诉我他是在隔壁公寓。那是我今早的证辞……”
“你不能当着陪审团面前跟庭上争论,现在,坐下。”
她坐下来。
“保持安静,”莫伦法官说,“你可以在退庭时跟被告律师或检察官谈,不许再咆哮公堂。”
莫伦法官转向派瑞·梅森说:“梅森先生,继续审问吧!”
“你在格杰小姐的公寓时她不知道是吗?”梅森问。
“我……我……”
“等一会,”汉密顿站起来说:“证人不能作证格杰小姐知道或不知道。这是要证人做结论。”
“同意,”莫伦法官说,微微一笑。
“你在她的公寓,她可能不知道吗?”
“我……我无法说。”
“你是说你不记得或是难以启口?”
“……我……当然我不能说她是知道的。”
“你是怎么进去的?”
“用备用钥匙。”
“你是在她在时进去的?”
“不是。”
“她后来才进来的?”
“是的。”
“你进去时希朴纳在吗?”
“没有。”
“你去那儿找格杰小姐?”
“不是。”
“你是应格杰小姐请求去的?”
“不是。”
“你为何去那儿?”
“我要……去调查。”
“调查什么?”
“格杰小姐说有人闯入她的公寓破坏东西。”
“什么样的破坏?”梅森问。
“反对这种不相关的问题。”汉密顿说。
“无效,”莫伦法官不悦道:“我要被告律师问出真相来,他有权这么问。回答问题。”
“格杰小姐说她出去渡周末时,有人闯入她的公寓……剪断她的油画颜料管,把颜料挤得到处都是。”
“庭上,这完全是听说,这是不适当的审问。”汉密顿说。
莫伦法官迟疑着,“我想我们要决定谈话说些什么,”他说:“而不是建立这次谈话的证据,我个人要问证人几个问题。”
雷奇不情愿的抬起眼睛来看着法官。
“你是自作主张去调查这个破坏行动的?”
“是的,先生。”
“你看到这些油画颜料散置在公寓里?”
“是的,浴缸里、洗脸盆中都是……乱七八糟的。”
“有多少管?”莫伦法官问。
“我怎么知道……也许有十几管,乱七八糟的。”
“谁打扫公寓?”
“门房。”
“这件事报警了吗?”
“我想没有。”
“为什么?”
汉密顿说:“且慢!法官大人,我要保护在这儿的记录,所以我们不能发掘太多题外的事,以免流于枝微末节而忘了正题。我不想反对庭上问问题,我只是要指出得有适当的限度。”
“我想是的,”莫伦法官有点不情愿道:“我想这样的审问有点离题,但这其间不能说没有关联,我想庭上收回这悝问题好了。”
“法官大人,”梅森说:“我认为应准被告发掘这件事,因为发生在格杰小姐家的事和发生在伊莎·毕蓝家的事绝对有关系,因为庭上允许检方查明发生在伊莎·毕蓝公寓的事,也应允许被告发掘发生在苏珊妮·格杰公寓里的事。”
苏珊妮·格杰要站起来。
“且慢,”莫伦法官猝然说:“格杰小姐,坐下来,别开口。别向庭上说话,你不是安静坐在这儿就是出去,懂吗?”
她生气的紧闭着嘴。
“很好,”莫伦法官说:“现在我们把情况弄清楚。庭上不能再问问题。梅森先生,你审问证人,你问问题。检察官可以反对,由庭上来裁定。”
汉密顿很生气,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和困惑的证人,意识到他小心计划的程序都已被破坏了。
“法官大人,”他说:“我认为这些问题都是不适当的………”
“我不认为,”莫伦法官不悦道:“梅森先生,你再问吧。”
梅森对证人说:“你到苏珊妮·格杰的公寓,你用备用钥匙进入,这是在你职责允许的范围之内吗?”
“我认为是。”
“你要去检查?”
“是的。”
“这事是在十五日?”
“是的。”
“是星期日?”
“是的。”
“在这之前有房客向你报告有人闯入公寓破坏东西?”
“是的。”
“是什么时间向你报告的?”
“下午一点。”
“同一天?”
“是的。”
“谁来报告?”
“格杰小姐。”
“她说什么?”
“她说她去拉斯维加斯渡周末……”
“她说过她和谁去吗?”
“我反对,这问题不适当。”汉密顿嚷道。
“有效,”莫伦法官说:“我认为这整个谈话不适当。”
“你在十五日去格杰小姐的公寓?”
“是的。”
“你用备用钥匙?”
“是的。”
“这是你那天第一次去?”
“不是。”
“你在这之前什么时候去过?”
“格杰小姐找我上去看她不在时公寓内发生的事情。”
“那时你看到颜料管被剪断,颜料挤得到处都是吗?”
“是的,先生。”
“你可以形容一下那次去时公寓内的情形吗?”
“法官大人,”汉密顿说:“这事已经离题了。我们这儿谈的是谋杀案,现在却去谈闯空门的事……”
“叫证人上来是问他有关格杰小姐和被告之间的谈话。”莫伦法官说:“我想被告律师有权挖掘出这件不寻常的事,证人为何没让房客知道而躲在她公寓的事。”
“我想庭上不该批评证据,”汉密顿说。
“我没批评,”莫伦法官说:“我只是告诉你证人作证的话。你的反对无效,梅森先生,继续说吧!”
“回答问题,描述一下公寓的状况。”
“一场浩劫。”
“你是什么意思?”
“有人来搜索过。”
“什么样的搜索?”
“非常彻底的搜索。抽屉内的东西都被倒出来,还有……”
“我反对,”汉密顿说:“证人无权叙述这种搜索,那是一种结论。”
“现在反对太迟,”莫伦法官说,他的态度很明白的显示出他对整个证辞的兴趣。“证人已经回答问题了。现在继续吧!让我们弄清情况。”
“你是以公寓正式代表的身分被叫到苏珊妮·格杰的公寓去?”
“是的。”
“你下令要人清干净?”
“是的。”
“你召警察来过?”
“没有。”
“格杰小姐报警没有?”
“反对要证人做结论,”汉密顿说。
“有效。”
“格杰小姐告诉过你没报警吗?”
“同样反对。”
“无效。”
“有,她说了。”
“她说什么?”
“我问她我们是否要报警,她说不要,她知道是谁弄的,所以不想报警。”
“于是你找来门房?”
“是的。”
“要门房清洁?”
“清洁浴缸和洗脸盆,很难清洁,他得用松节油,还叫女佣来。”
“然后你离开了?”
“我在女佣来之前离开了。”
“在女佣和门房离开后,格杰小姐出去时,你溜回公寓?”
“我回到公寓。”
“格杰小姐不在?”
“我告诉你好几次她不在了。”
“你知道她不在?”
“我……我看到她出去了。”
“你回去后做什么?”
“开始检查。”
“检查损害?”
“是的。”
“但损害不是已经清理干净了吗?”
“我想是的。”
“那么你为何要去?”
“看看清干净没有?”
“后来格杰小姐回来了?”
“是的。”
“你让她知道你在她的公寓里吗?”
“没有。”
“你做什么?”
“当我听到她回来,我溜到壁橱去。”
“一直在那儿?”
“是的。”
“格杰小姐在做什么?”
“她很匆忙,匆匆去洗澡,然后站在化妆台前……”
“站在化妆台前?”
“是的。”
“那么你一定看见了?”
“我把壁橱打开一条缝。”
“所以你能看到?”
“是的。”
“你为何这么做?”
“我被困住了,我想找机会溜走。”
“所以你在看格杰小姐站在梳妆台前,这样你好找机会溜走。”
“是的。”
“她穿什么?”
“她刚洗完澡出来。”
“你是说她没穿衣服?”
“我……我想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看吗?”
“是的。”
“她穿衣服吗?”
“没有。”
“你在看,只是为了想找机会溜出去?”
“是的。”
“你为何不在她洗澡时溜走?”
“我……我当时很混乱。”
“看来也是,”梅森讽刺道。
“这是个尴尬的情况。”
“你因为尴尬而混乱吗?”
“是的。”
“你现在也尴尬?”
“有点。”
“那么你是混乱的?”
“没有,我是在说实话。”
“问完了。”梅森说。
汉密顿发出一声清晰的叹息声。
“好了,雷奇先生,你可以下去了。”
“且慢,”梅森说:“我还要问一些问题。”
“我反对,”汉密顿说:“被告已经有机会问过每个证人了。”
“但是,”梅森说:“庭上给检方机会让他把证人雷奇再放回证人席上,因为他在前次审问时忘了问他这场谈话。”
“法官大人,那是因为出于检方意料之外。”
“被告也是,”梅森说:“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有权问格杰小姐更多的问题,我还要问奥伯朗医生一些问题。”
汉密顿极力想控制局面说:“检方不反对问奥伯朗医生问题,但绝对反对问格杰小姐问题。”
“好吧,”莫伦法官说:“如果你不反对问奥伯朗医生,那么让他上证人席,至于反对格杰小姐上证人席无效。”
“要把奥伯朗医生找来得费一点时间,”汉密顿说。
“很好,休息五分钟,”莫伦法官说。
法官才离开他的座位,苏珊妮·格杰便气冲冲走下通道。
汉密顿冲向她。
“格杰小姐,”他说:“等一等,理智点。”
梅森提高声音道:“格杰小姐,你要跟我谈吗?”
她迟疑一下,看看梅森,又看看汉密顿。
“你是证人,我们会给你机会说明的,拜托你冷静点,”汉密顿说。
梅森走下走道。“如果检察官肯让你上证人席让你说出真相,那么我就不叫你上来了。但你若要保护你的名誉,我很高兴……”
一位助理挡在梅森和证人之间。
汉密顿把苏珊妮·格杰拉到证人房间,另一个助理挡住梅森的去路。
梅森转向保罗眨眨眼。他走回被告席,一位女警正看守着被告。
他倾身跟伊莲娜说悄悄话,“这是怎么回事?雷奇在公寓内吗?”
“我不知道,我想他是爱上她了,”她小声道。
梅森一笑,“你想他是嫉妒道格拉斯·希朴纳吗?”
“道格拉斯,”她生气道:“没跟她做爱,他只是要获得消息,他约会她,请她出去而已。”
“你并非只是这么想,”梅森说。
“那是他告诉我的,他不会撒谎——不会对我撒谎。”
梅森又转向保罗站的地方。
“保罗,”他说:“去听听证人房间内的谈话是否友善,我要知道她出来时的表情。”
“我去见机行事,”保罗说:“我不能接近门口,他们一票人守在那里。检察官今天下午很不开心。?99lib.”
“我知道,想办法去打探一下。看她出来是什么情形。是微笑还是生气?”
保罗点点头走了。
几分钟后,奥伯朗医生来了,带了一个公事包,匆匆走入法庭。庭丁把法官和陪审团叫出来。
“检方呢?”莫伦法官问。
一位助理检察官看了一下证人室,他的态度有点着急。
“检方有事,被告若要问奥伯朗医生另外的问题,我来代表检方。”
“好吧,”法官说:“不反对问奥伯朗医生问题吧?”
“不反对,”代理说:“我们很乐意帮助被告了解真相。”
“多谢,”梅森温和道:“我很感激你们这种态度,我相信你们对澄清格杰小姐的情况也持这么宽容的态度。”
代理检察官员突然退后说:“我不知道……你得问……检察官先生。”
莫伦法官微微一笑,“梅森先生,你现在先问奥伯朗医生吧。”
梅森面对奥伯朗医生。
“医生,据我所知,你说过致死的原因是一颗点三八口径的子弹射入脑中?”
“是的,先生。”
“你检查过尸体是否还有任何致死的原因?”
“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看这张解剖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上显示了死者的右手臂上有两个小黑点。”
“是的。”
“为什么要照这张?”
“因为这些点。”
“是你指挥照的?”
“是的。”
“为什么?”
“这些点是……我认为任何不正常的地方都要拍照,特别是谋杀案。”
“这些点有什么不正常99lib?的地方?”
“那些黑点是一种针孔。”
“换言之,你认为这些黑点也许是皮下注射是吗?”
“可能。”
“那么你在作证时为何没提出?”
“你们没问我。”
“但你为何不提?”
“我以为有人问到才能提。”
“你认为这很重要吗?”
“我认为很重要。”
“有多重要?”
“我拍了一张手臂的照片,又拍了一张针孔的照片。”
“是在右手臂?”
“是的。”
“一个用右手的人若给自己皮下注射会注射在左臂是吗?”
“左臂或左腿。”
“你认为这些记号是皮下注射?”
“可能。”
汉密顿悄悄走入法庭,在他的位置坐下来,他的脸是红的,很生气的样子。“你试验过尸体有吗啡吗?”梅森问。
“没有。”
“你测验出其他药物吗?”
“没有。我只决定死因。”
“你认为当子弹射入死者头中时,他可能是在药物的影响下?”
“我反对这种不相关的问题,”汉密顿说。
“无效,”法官说,他的眼睛看着医生。
“……我……我不能这么说。”
“尸体做过防腐工作?”
“是的。”
“埋葬了?”
“是的。”
“医生,防腐会毁掉中毒的证据是吗?”
“有些毒是绝对会毁掉的。氰酸钾会完全因防腐而中和掉。”
“吗啡呢?”
“吗啡是一种生物硷……可能存留数周。”
“如果现在把尸体挖出来,可以测出有吗啡吗?”
“……我想可以。”
梅森转向法官说:“法官大人,”他说,“我要求把尸体挖出来。我相信道格拉斯·希朴纳是在吗啡的影响下被人挟持而打死的。”
“你有证据吗?”法官问道。
“我的证据是,”梅森说:“看看这人口袋内的东西。小笔记本上有字迹的页数都被撕掉了道人有一个银质的烟盒,却没有火柴或打火机。换言之,他无法点烟。他没有小刀。我相信道格拉斯·希朴纳在死之前是被人挟持的。”
“且慢且慢,”汉密顿生气的说,站了起来,“这些东西不能证明。”
“如果你把证据埋掉了自然不能证明,”梅森说。
“即使死者是被注射吗啡,你的观点不见得能成立。”莫伦法官说。
“我就是要找证据来建立我的观点。”梅森说。
“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挖掘尸体,”莫伦法官说。
他转向奥伯朗医生,“医生,你注意到皮肤这些针孔吗?”
“是的,先生。”
“你为何会认为它们是皮下注射?”
“手臂和针孔的样子,我想很可能是皮下注射……而且是在死前不久。”
“那么你为何不找出注射的是什么药物?”
“有人指示我不要验。”
“谁?”
“我打电话给检察官告诉他我发现的事。他问我致死的原因,我告诉他是一颗点三八口径的子弹穿过脑袋,他说:‘好了,你已经找到致死的原因,九九藏书你还要什么?’便挂上电话了。”
现场是一片沉默。
“我只是不想使问题搞乱了,”汉密顿说:“我太清楚一个精明的律师会利用一些只是表面的证据来……”
“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验尸官应找出所有的问题来,”法官打断道:“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医生,这些记号显示死者是经常使用药物的吗?换言之,是老的针孔吗?”
“不是。我很仔细地看过尸醴,通常有瘾的注射者会有一片像纹身的针孔。但死者右臂只有两个针孔,而且针孔不深。”
莫伦法官若有所思的摸着他的下巴。
“我想在做此争论时,陪审团也许该回避一下。”汉密顿说。
“被告是有权……本庭要休庭,好进一步考虑这件事。我不喜欢在此刻休庭,但我要延到明天早上十点再开庭。这个案子已经以不寻常的速度进行到这一点。理由我不需要谈,被告律师为了保护他的当事人,他有权依据每一种宪法的权利。”
“我认为庭上不需要说明这点,”汉密顿尖酸道。
“我也不认为,”莫伦法官说:“我只是要指出一些重要的事。本庭认为最好休庭到明早十点,除非被告律师反对?”
“不反对,被告愿意延到明天早上。”梅森说。
“检方反对,”汉密顿说:“这很明显的是被告的伎俩,故意使本案发展到这个方向,只因为右臂上有两个针孔便要把尸体挖出来未免太荒唐了。致死原因没有问题。是用被告的枪从后脑射入的,而且是在被告威胁要杀死死者之后。”
莫伦法官耐心地听完说:“被告有权知道本案的每个因素。很明显的,这个因素在验尸时没有调查是因为检方不愿意使问题复杂,但在检方认为是会使问题复杂的因素,也许对被告是意义重大的……你愿意休庭?梅森先生。”
“是的,法官大人。”
“好吧,”莫伦法官很快说。
当莫伦法官离席时,不少旁观者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
陪审团鱼贯离开法庭,看着被告,现在是充满了好奇,还有一些同情的神色。
汉密顿把文件塞入他的公事包,强力抑制住他的怒气,跟他的助理说了几句话便大步离开房间了。
戴拉走过来抓住梅森的手臂。
“你让他们有得猜了,”她说。
梅森点了点头。
一位女警碰碰伊莲娜的肩膀,护送她离开法庭。保罗走上前来。
“怎么样?”梅森问。
保罗耸耸肩,“我无法接近门口,但苏珊妮·格杰出来时我正好看到。她一直走向电梯,离开法庭。脸色发白,非常生气,你认为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一件事,”梅森说:“那就是苏珊妮·格杰的故事跟雷奇相反。你说她走向电梯?”
“是的。”
梅森一笑,“这表示汉密顿叫她回家,别留在法庭,我们可以保留她做被告的证人。他料想不到会有这一招。这次休庭的事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是怎么找到这些针孔的?”
梅森说:“我在检查验尸的照片时,注意到有张右臂放大的照片。没理由要照这张照片的。我想不出为何要照这张,后来我才想到一定是法医要照这张的,因为他要保护他自己。
“起初我看不出是什么,当然是一些小点,在照片上看来会像瘀伤,法庭会照这张照片一定有原因的。于是我拿这张照片来试试看,看看能否找到检方的漏洞。”
“你这么做有多少机会?”戴拉问。
梅森摇摇头,“机会渺茫,”他承认道:“但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第十五章
在办公室已经来回踱了好几个钟头的梅森,对戴拉说:“一定有答案,一定有重要的线索可寻……”
梅森突然一弹指头说:“有啦!就在我眼前,我早该发现的,只是我把它给忽略了。”
“忽略什么?”戴拉问。
“钥匙。”
“钥匙怎么样?”
“记得吗?我们去第特林登公寓时,我试过几个钥匙,发现其中一个可以把大门打开是吗?”
她点点头。
“还有,”梅森兴奋道:“我们上楼到希朴纳,以纽堡的名字租的公寓时,我用开大门的那支来开门,结果开不开,又试其他支,其中一支可以打开。”
“我看不出这能证明什么,”她脱。
“那种公寓,”梅森说:“每个房客都有大门的钥匙,因此四支钥匙已有三支有着落了,还剩下一支就是我们要找的……”
“重要的线索是吗?”戴拉皮笑肉不笑道。
“不是才怪了,”梅森说:“戴拉,跟保罗联络,如果到了九点半还没我的消息,你就回家去。”
她大笑:“我要在这里等着,直到……我不能跟你一块去吗?”
他摇摇头:“我要你留守在办公室,万一情况有变,你得把我保释出来。”
梅森抓住他的帽子,急急走出门。
他坐上车后,直驱第特林登公寓。
他按“经理”的门铃。
上次陪何康伯的那个女人出来应门。
梅森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但……”
“梅森先生,我当然记得你。”
“我要你提供一些消息。”
“对不起,梅森先生,我不能……”
“不是有关纽堡公寓的事,”梅森说:“我要比较一下我复制的一支钥匙。”
“为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在找线索。”
她摇摇头。
梅森从口袋中拿出廿元来说:“我不是要拿走你的钥匙,我只要比较一下。”
“为什么?”
“我要看看这些钥匙的样子。”
“好吧,”她说:“我想……没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虽然他们警告过我要防着你,因为你很会耍花样。”
梅森大笑,“警方总认为别人来调查便是耍花样。警方的理论不见得是对的。”
她想了一会说:“梅森先生,我得看着你做什么。”
“当然,”梅森说。
她打开柜子的门,同时接过梅森给她的钞票。
梅森从口袋拿出那支钥匙来,开始跟其他钥匙比较。
“这支钥匙是这儿公寓的吗?”她问。
梅森说:“我正要看看这支钥匙是不是能打开这儿的公寓?”
“它一定开不开,这儿的锁都是最好的。”
梅森很快比较,突然发现其中一支跟他手上的那支一模一样。
他一直看着,直到确定它们是一样,而且注意到上面的号码是二八一后,一声不响地把钥匙挂回钩子上。他继续比较其他的钥匙,然后缓缓地摇摇头。
“梅森先生,其实你不必这么费事的跑来,只要打电话给我就行了。我们是非常小心的,因为……”
“我只要确定一下,”梅森遗憾道。
“你的案子进行如何了?”她问。
“马马虎虎了。”
经理慢慢摇摇头,“我怕这女孩要被判刑了。”
“当然,”梅森说:“希朴纳以法兰克·欧斯白·纽堡的名义租房子,使得这个案子显得很神秘,我就是要找出其中的缘故。”
“我也是。”
“他在这儿有任何朋友吗?”
她摇摇头。
“你这儿有很多空房吗?”
“很少。”
“我随便问问好了,”梅森说:“三八〇号的房客?99lib?住多久了?”
“五、六年了。”
“二六〇号呢?”
“两年。”
“二八一号呢?”
“是个例外。”
“为什么?”
“那女孩来这儿是因为她有个亲戚生重病。她从科罗拉多搬来的,这只是暂时的。她的亲人在一周前去世,她要搬走了。”
“我想我听过这件事,她是金发的吗?”
“不是,是棕发的,大约廿七岁。人很文静,长得很好看,身材好,打扮得也漂亮,会留给你深刻的印象。”
梅森皱皱眉,“我想我看过她。她叫什么名字?”
“沙蒂·倍森。”
“没听过,”梅森说:“那么二〇一号呢?”
“是位男房客,住了六七年了。”
“看来你有不少老房客。”
“我是尽力让房客满意的。”
“你做经理有多久了?”
“大约十年,我很仔细挑房客,免得到时房租收不到,要把房客撵出去。”
“那当然,你怎么选择房客?”
“我看人看多了,所以很会看人。”
“那么你是怎么看这个纽堡的人?”
“我一看到报上的照片便怀疑起来。他不适合这儿,像颗钻石,太漂亮,太亮眼,会让人有不对劲的感觉。”
“这是你对他的感觉?”
“是的,他搬进来住了一阵子。他最初来时,我觉得他是我要的那种人。他告诉我他在念书,要做一个工程师,他经常要出去旅行。没多久,我便发现他不是真正住在这里。他只是利用这一据点。他有时会回来住上好几天,经常睡觉,但你会觉得他不对劲。他付房租准时,所以我不能问他问题或要他搬走。”
“女人呢?”梅森问。
“绝对没有。当然一个人的公寓是他的家,通常我是不会去打探的,除非他有问题……天哪!我又多嘴起来,警方要我不要告诉你有关纽堡的事。”
“你没说错什么话,”梅森说:“我应雇你跟我上法庭,因为你会看人,看得既快又准。”
“看人多了,自然会看了。”
“多谢,”梅森告诉她,“我以后会来拜访你,跟你谈谈如何看人,由于警方要你别跟我说话,我还是走吧。”
他出去后,走了两条巷子,十分钟后又回去,按门口上面写着莎蒂·倍森的门铃。
没有回音。
于是梅森用他的钥匙打开前门,走上二楼,走向二八一号,按门铃,当他看见没人来应门时,便把钥匙插入,很顺利的把门打开。
律师把钥匙收回去,站在门前犹豫着。
突然门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谁?”
梅森说:“我是新房客。”
“新房客!你在做什么?我还没搬出去。”
“我是新房客,如果我打扰了你,对不起……”梅森说。
门忽地一声拉开来。一个愤怒的棕发女人还在拉衣服的拉链,看了他一眼。“我要在午夜才搬走,我还没交出我的钥匙,我的房租付到一号。”
“对不起,”梅森说:“我等不及要看看房子。”
她站在门口,身后有两口箱子放在床上,箱盖是打开的,正在装衣服。椅子上还有一个旅行袋。但她只穿了家居服和脱鞋。她说:“万一你就这么闯进来了,你很可能会撞上……我没穿衣服。”
“那你为何不应门?”
“我当然不要应门。我不要被人打扰。我才洗好澡,收拾东西要赶去机场。”
梅森走入公寓。
“对不起,”梅森说:“我知道你要走,但我得先看一下房子,看看我买的家具合不合适。”
“我半夜才走,我的房租已付。”
“我想没什么关系吧!”梅森很客气的微笑道。
“还没关系吗?我听到你开门时才换上衣服的,你的脸我好像看过,你……”
“是吗?”
“你是梅森,”她说:“派瑞·梅森!我在报上看过你的照九九藏书片。难怪这么面善!你是那女人的律师,你……”
她要把门关上。
梅森强行进入。
那女人往后退。
梅森把门关上。
“出去,”她说:“出去,我……”她没说下去。
“要召警察来吗?”梅森问。
她突然转向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枪来。
“我才不那么费事呢。”
“那么你要怎么告诉警方?”梅森问。
“我告诉他们我……”
她开始去拉拉链的扣子。“我告诉他们你要攻击我——我是反击。”
梅森向前。“在你做任何事之前,”他说:“让我先把这个文件给你。”
“是什……什么?”
“这是传票,要你明天出席加州法庭,在伊莲娜·柯宾的案子中担任证人。”
她的目光流露出惊慌的样子,然后是下定了决心,用手去把衣服拉练拉到一半。梅森一个箭步向上,抓住她握枪的手,把手往后扳,把枪从她手中扭掉,然后放入他自己的口袋中。
她冲向他,梅森把她扔到床上去。
“现在,”他说:“坐下,我也许会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她嚷道:“最好的朋友!算了吧!”
“我也许会是你最好的朋友,”梅森重复道:“看看你所处的地位。你扮演道格拉斯·希朴纳的母亲,住在盐湖城。你跟他一起合作,向海关告密,领取百分之廿的告密奖金,最后发展成勒索。
“道格拉斯·希朴纳死了,子弹穿过后脑杓,而你却要搭午夜的飞机逃离这个国家。”
“什么?我坐飞机走有何不可?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是可以,”梅森说:“但你这么做,只是给你漂亮的颈子上套上一根绳索。如果我跟你想的一样无耻,我就让你上飞机,然后把你拖入这个案子中,指控你是凶手,这样可以挽救伊莲娜被控一级谋杀。”
“他是被她的枪杀死的,”那女人说。
“他当然是,”梅森说:“她把枪借给他防身之用。有人给他皮下注射,然后把枪从他的口袋掏出来,从脑后把他枪杀。”
“你说他是在吗啡的影响下?”
“我想是的。”
“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她说。.99lib.
“说明什么?”
“我用不着告诉你,”她说:“我只是自己要把事情弄清楚。”
“不行,你得告诉我,我有传票给你。你不是在私下跟我说清楚,就是上证人席公开说明,新闻记者会把你说的一切话都登出来。”
“你休想恐吓我。”
“你有家,有父母,也许你已婚,不过分居了,还有一个小孩。你不要这些人看到你上报吧?你……”
她忍住眼泪。“你该死,”她说。
“我只是把事情说出来。”
“你用不着把我家人拖进去。”
“是你自己要把他们拖进去的,你和道格拉斯·希朴纳是同党。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次是去领赏,有多少次是勒索,但你们一定联手干过不少次。每当他要勒索时,他便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带他钩上的女人去渡周末,然后他会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名字和地址。你会出现,装成是希朴纳的太太,威胁要告那个女人跟你丈夫有染……”
“不对,不对,”她说:“我没那么低级。”
“?99lib?
好吧,那是什么?”
她划火柴,用颤抖的手点燃一根烟。“我跟道格拉斯合伙是在我去欧洲的时候,我那时是政府机构的一个秘书。我走私一点珠宝,不太多,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以为我很聪明。我通过了海关,却没通过希朴纳。”
“他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是话太多了。我跟另外一个跟我一起去的女孩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她却爱上希朴纳,把什么事都告诉她。
“反正,一件事是另一件事的因,我就成了他的合伙人。”
“同时也是他的情妇?”
“随你怎么想。”
“说吧!”
“他很聪明,非常聪明,个性吸引人,很容易跟人混熟。我们合作得很好。他不时往来欧洲,收集到足够的情报。”
“有关走私方面?”
“走私是小收入,勒索是大收入。他只把部分消息透露给海关,领取百分之廿的奖金,好让自己有个明白的职业,其余的时间都是勒索。”
“谁去勒索?”
“我。”
“继续。”
“我在盐湖城有个公寓。在电话中扮演他母亲。当他把对方钩上手后,带他们去渡周末。然后打电话给我,他经常在电话中介绍那个女孩给我,说他打算娶那个女孩。
“你知道这样会让那个女孩有什么感觉,她跟一个男人出去渡周末,而这个男人有意娶她……当他们出去时,我就搭飞机,然后溜进那女孩的公寓,彻底搜索一番。我知道如何搜索,如果我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便在事后冒充海关关员说我们找到那些珠宝,要逮捕她之类的话。
“那女孩一定会去问道格拉斯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伊莲挪·柯宾呢?她或她的家人走私吗?”
“不知道,我找过他们家,什么也没找到。”
“我不懂,他似乎爱上她,要跟她结婚,怎么又叫你去搜她家?”
“你还没弄清楚。他不是真正爱上她,他从未有娶她的意思。但他在追查一个大规模的走私集团。他需要她的帮助。他只是利用她。”
“他知道是谁吗?”
“我们当然知道是谁。”
“谁?”
“苏珊妮·格杰。”
“继续说下去。”
“他需要用一个人,但他不能用我。至少他说他不能利用我。”
“你怀疑他?”
她说:“他一生中有许多女人,伊莲娜不过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当叶子落后,你只会把它们扫在一堆,用车载走或烧掉。”
“你很不平?”
“我当然不平。”
“为伊莲娜?”
“这不是她的错,道格拉斯以他惯用的手法跟她玩,或是至少他让我这么认为。他约她去渡周末,在她全家都出去的时候,从印地欧打电话给我……”
“你去搜他们家。”
“是的,结果什么也没搜到。我便回到盐湖城。我有一周没他的消息。然后他又跟我联络,他说他正在进行一个大目标。”
“我不认为他是真的爱上伊莲娜。他说最后会很公平的对待我,把我的份给我。”
“继续。”
“他说他可以利用伊莲娜,要她扮演一个嫉妒的女人,让她住到苏珊妮·格杰隔壁。”
“然后呢?”
“他用惯常的伎俩约会苏珊妮。他请她到拉斯维加斯渡周末。他从巴斯陶打电话给我。我去她的公寓搜,我认为她会用她的颜料管走私。”
“结果呢?”
“什么也没找到。”
梅森说:“伊莎·毕蓝作证时说她看到伊莲娜有一批宝石。”
她说:“没人知道这件事。我告诉你好了,十六日的早上,他打电话给我,他很兴奋地说:‘他们昨晚差点逮到我,但我把事情摆平了。这跟我想的完全不同,手法太高明了,把我愚弄了!好一阵子。你决猜不到他们藏东西的地方,但我终于找到那些宝石了,如果我能脱身而不被杀掉!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赚一票。这是一个职业走私集团,只要吃定他们,会大赚一票。’”
“他很兴奋?”
“是的。”
“他那时在公寓?”
“他一定是在苏珊妮·格杰的公寓。”
“什么时间?”
“十六日早上十点。”
“但你搜过苏珊妮·格杰的公寓?”
“我在星期六搜过,搜得很彻底。”
“你是怎么进去的?”
她说:“我有本事进去。”
“你现在住这个公寓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藏身之所,我假装要照顾一个病重的亲戚。我有他公寓钥匙,他有我的。我当然不敢住旅馆。”
“他的公寓被搜过,”梅森匆忙道。
“这件事令我很困扰……也很害怕。”
“你没去搜过?”
“没有。他如果找到的话,他会先带它们到我这里来。我在九九藏书这儿等了他一天一夜,当我发现他的地方被搜过后,我赶紧回盐湖城,把东西收拾好,看他是否会打电话到那儿去。
“这时你打过来,我以为你是苏珊妮·格杰的同党,所以我才告诉你苏珊妮跟他出游的事。我挂上电话后便把东西扔到车子里,开车离开。”
“你不认为到这儿来是很危险的吗?”
“起初我以为没人知道这里,房租已预付了三个月,所以我才待下来,何况我说不定能找到线索,道格拉斯到底把宝石弄到哪去了。如果我能找到的话,我可以好了……否则……”她耸耸肩没说下去。
“你知道谁杀了他?”
“伊莲娜杀了他。我想她发现他找到的宝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被杀前找到那批宝石了。”
“他追查的是一个职业走私集团?”
“是的,规模很大。”
“伊莲娜不在其中?”
“当然不是。她只是帮他忙,她是在监视苏珊妮·格杰的。”
“你知道道格拉斯要她扮演一个嫉妒的情妇,要她住进伊莎·毕蓝的公寓是吗?你也知道他要她说那些威胁的话?”
她迟疑道:“如果我这么说对她有帮助吗?”
“可以使她开脱。”
“如果我不承认她会被判罪?”
“是的。”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罪。但我用不着说。”
梅森说:“我还不知道你说了有没有用,检察官会说这是听说,但如果你告诉我实话,我会尽力而为。
“不过在我拟定我的计划之前,我得知道你的地位,我得知道真相。”
“我要上证人席?”
“是的。”
她摇摇头,“我不能上证人席。我有一个八岁的女儿。我不能上报,我不能让别人审问我的过去。”
梅森说:“你不能让伊莲娜进煤气室,因为她并未犯罪。”
她摇摇头,“我不能帮助你。”
梅森的脸色严肃。
“你得帮助我,因为你没选择的余地。所以我才要传你作证。”
她悻悻地说:“你只替伊莲娜·柯宾想,却不替我想。你看见我床上的东西没有?”
梅森说:“对不起,你没赚到钱是一回事,你勒索是另一回事。你得重新来过?”
“什么?”她悻悻地说:“你看看我衣服里面有什么?除了一张去新墨西哥的汽车票和卅元现款……”
“我以为你要搭午夜的飞机,”梅森说。
她的大笑是苦涩的。“我搭汽车去,但我不想告诉房东。”
“好吧,”梅森说:“听着,我不做任何承诺,但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个案子,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道格拉斯告诉你的宝石,可以破获这个走私集团。”
“然后你抓……”
“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会得到你的份。”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很厉害。”她说。
梅森说:“我的秘书戴拉会过来。她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明早你上证人席。如果我们找到那些宝石,你可以获得你的奖金。然后你答应我从此重新做人,做个令你女儿引以为荣的母亲。”
她定定地看着他一会,然后站起来,把她的手放入他手中。“你只要这样?”她问。
“我要的就是这样,”梅森告诉她。
第十六章
当梅森走进法院时,戴拉正等在门口。她递给他装着宝石的雪米皮袋子。
“一切顺利吧?”
“没问题,”她说:“莎蒂坐在车中等。保罗派一个人陪她。你要她上去时就走到窗旁挥挥你的手帕,保罗的人会看到,他会带她上来。”
莫伦法官坐上他的法官席,庭丁要大家安静。
莫伦法官说:“本庭决定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理由开棺验尸。不过,本庭要说的是一位验尸官的责任不仅是在决定死亡的原因,还应发现其他任何有关的原因。除非有新的证据显示死者是被挟持而注射吗啡的,本庭才会考虑此事。据我所知。被告律师希望再问苏珊妮·格杰证人一些问题。”
“法官大人,”汉密顿说:“我们反对这项请求,一般规定……”
“什么规定?”莫伦法官问。
“规定被告律师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审问证人,他得一次问完。”
“你用不着引用这个规定,本庭非常熟悉,如果你的法律研究得透澈的话,你应该知道法官为了维持正义,有权审问证人,以求水落石出。”
“当然,”汉密顿退让道:“那是一般规定。不过,在本案……”
“在本案,”莫伦坚决的说:“你让证人雷奇上证人席,你并未问他有关听到苏珊妮·格杰和被告之间的谈话。后来你又要求他上证人席,本庭准你这么做。因此本庭认为被告律师要苏珊妮·格杰小姐第二次上证人席是合理的要求。检察官先生,我重复,在本案特殊的情况下,本庭命令格杰小姐上证人席。”
苏珊妮·格杰走向证人席时说:“法官大人,我急于上证人席,因为检察官拒绝我……”
“别管这点,”莫伦法官说:“你上证人席吧。你已经发过誓了。你用不着自动供给消息,你只要回答问题。万一有不当的问题,我们会给检方机会反对。”
梅森说:“你听过雷奇先生的证辞?”
“听过。”
“你在八月十五日回到你的公寓时,发现有人闯入并破坏东西?”
“是的。”
“你向管理人员抱怨过?”
“我告诉雷奇先生。”
“结果呢?”
“他到我公寓来检查损害的情形,命令门房和女佣把它清干净。他问我是否要报警,我告诉他我不要。”.99lib.
“为什么?”
“因为我很满意……”
“且慢,”汉密顿说:“我反对,这是不适当的审问,这问题是无关紧要的,证人不报警道案子完全无关,如果她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自然不用报警。”
“我要显示证人对被告的偏见,”梅森说。
“很好,重组你的问题,”莫伦法官说:“反对有效。”
“你告诉过雷奇先生,被告在隔壁公寓监视你吗?”
“同理反对,”汉密顿说。
“无效,回答问题。”
“说了。”
“有任何证据、事实,使你相信是她做的吗?”
“没有证据,没有事实。只是我的直觉。我要说明……”
“不要自动供给消息,除非问到你,”莫伦法官说。
她紧闭着嘴。
“后来你回到你的公寓?”
“是的。”
“希朴纳先生在那天晚上来找你?”
“是的。”
“在他来之前,你洗过澡?”
“我洗过澡。”
“你的壁橱可能藏人吗?”
“绝对不可能。我看过壁橱,还打开过一个箱子,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些衣服来挂上去。里面没有人。”
“多谢,好了。”梅森说。
汉密顿跟他的助理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说:“没问题。”
“好,你下去吧,”莫伦法官说,他的态度显示他很困惑。
“检方停止作证。”汉密顿说。
派瑞·梅森站起来,“法官大人,被告这次要向陪审团发表声明。”
“很好,”莫伦法官说。
法庭内挤满了旁观者,大家纷纷低语,为庭丁制止。
派瑞·梅森平静地站在陪审团前。
“各位陪审先生,女士,”他说:“我们要提出证据来显示道格拉斯·希朴纳从事的职业是很特别的,他是靠领取海关奖金过活的,他替海关收集走私的情报。
“我们也要告诉各位他曾经是个赌徒,他知道美国政府以充公的走私物品百分之二十的价值给告密者奖金。那是他的职业。
“他跟被告很熟,他们曾好几次谈到结婚的事,但伊莲娜要他停止做这种事,他答应在他们婚后买下一家进口九九藏书公司,停止他这种自由侦探的工作。
“不过,他在死的时候,正在从事最后一次这种工作,他要被告帮助他。他在追查一个庞大的走私集团,他们非法走私宝石到国内来。
“他想得到最后一笔赏金,好买那家进口公司,于是找被告做助手,要她扮演一个嫉妒的情妇,住进苏珊妮·格杰隔壁的三六〇号公寓,他认为苏珊妮·格杰是走私集团中的一分子。
“苏珊妮·格杰经常往返欧洲,她带回来许多颜料,这些颜料管是很理想的藏东西的地方。”
苏珊妮·格杰跳起来要说什么,立刻被坐在她旁边的庭丁制止住。
“且慢,梅森先生,”莫伦法官说:“格杰小姐,你一再制造骚动,本庭特别派一位庭丁坐你旁边。你要控制自己,不许再打扰本庭的进行。如果再轻举妄动,将视你为蔑视法庭,懂吗?”
“我没机会……”
“不是现在,不是这种态度,也不是在这个地方。”法官说:“安静坐着。梅森先生,继续你的公开声明。”
“我们要说明的是道格拉斯·希朴纳弄错对象和藏宝石的地方了。我们要说明99lib?的是真正走私宝石的人和藏宝石的地方。
“我们要说明的是被告伊莲娜听从道格拉斯·希朴纳的指示,搬去跟伊莎·毕蓝住。
“我们要说明的是道格拉斯在死前终于查出了真正的走私集团。道格拉斯还有一位女性同谋,她跟他合作已有一段时间。道格拉斯确实找到一堆宝石,因此他跟这个女人联络说他的性命有危险。
“我们要说明的是道格拉斯·希朴纳离开贝林达公寓是走送货电梯,他以假名租了一幢公寓做为藏身地点。他被一些以为他拿了这些宝石的走私贩子跟踪。我们要说明的是他在他的公寓内被那些人逮到,给他注射一大剂吗啡,扶持他,他们不仅搜索过他,而且搜索过他的公寓,他被挟持一整天,在他死前又被注射第二针吗啡。由于他们找不到宝石,便把他杀了,并嫁祸给被告伊莲娜。”
汉密顿轻视地微笑,对他的一个助理耳语,然后背靠在椅上,无声地笑着摇头。
“证据是道格拉斯找到这些宝石了,而且知道走私者的身分。”梅森说。
梅森突然从他外衣中雪米皮的皮袋,把里面的宝石哗啦啦倒在桌上。
汉密顿跳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问,大步向前。
陪审员都直起了颈子。
“我们要提供这些宝石做证据……”
“法官大人,法官大人,”汉密顿嚷道:“我反对,被告律师不应在陪审团面前表演,他只能告诉陪审团他要证明什么。”
“那正是我在做的事,”梅森说:“我要证明给陪审团看道格拉斯·希朴纳找到宝石了。”
“这些宝石正是伊莎·毕蓝描述的,”汉密顿说:“这些宝石是在被告的东西中,这正显示了被告……”
莫伦法官严厉的打断道:“被告律师和检方可以在其他时间来辩论,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
“我反对在陪审团前提出这个证据。”
梅森说:“我只是要给陪审团看我要证明的东西,法官大人,我要陈述的是他以为贝林达公寓的管理员韦伯里·雷奇是走私集团中的一分子,因此苏珊妮·格杰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她经常往返欧洲。等他找到宝石后,他才发现他认错对象了。他在一个非常隐密的地方找到宝石的,那地方很不容易侦查出。然而,在他一踏进那个藏东西的地点时,他触动了警报系统,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如果他离开公寓时被逮到身上带着宝石,那是必死无疑的。
“于是他锁上公寓的门,打电话告诉他的助手说他找到的东西,而且他要把宝石藏在一个隐密的地方,这些事都得立刻做好。
“然后他打开门,走入大厅,以为会被逮住,被搜索。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没有人骚扰他。他以为他身上没宝石便可无事,于是跑向送货电梯,按电梯的钮。心焦地等着电梯上来几分钟的时间好像几世纪一样。
“他从后门溜出去,回到他藏身的地方。我想他不知道有人跟踪他,否则他不会去应门。他以为是别人来找他,就在他把门打开时,他被逮住了,立刻被注射了一剂吗啡。”
“法官大人。”汉密顿打断道,“这样的叙述是不适当的,被告律师只有权描述他要证明的证据。但他现在是在建立一个悬疑故事,像电影中的情节。他无法证明这些情节,他在谈一个死人的想法和感情。他是在描述听闻的事。他是……”
“反对有效,”法官说:“被告律师确是辩才无碍,他现在是在说故事,而不是叙述他要证明的东西。”
“法官大人,”梅森抗议道:“我是在证明发生的情况。我会请一位证人出席,她可以作证这一切的事情。”
“你如何能证明这些事?”莫伦法官问。
梅森说:“我的证人等在楼下,她会证明一切,我只要朝窗外挥挥手帕,这位证人就会上来。”
汉密顿很生气道:“法官大人,我反对这种叙述,被告律师无权这么戏剧化。”
梅森走到法庭窗口,挥动手帕说:“法官大人,我只是叫我的证人上来。”
汉密顿说:“法官大人,我反对这种听说的死亡宣告,即死者道格拉斯告诉任何人说他的性命危险或他找到任何宝石。”
梅森转向法官,“法官大人,这是一个死亡宣告,因此吗啡成了重要的证物,希朴纳很明白的告诉证人,他怀疑自己可以活着离开公寓。”
汉密顿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说:“法官大人,被告律师想以走到窗口挥动手帕来引起陪审团的兴趣,这简直是无聊。”
“因为若证人出现在这幢建筑物内,她很可能在还没作证前便被杀掉。我要说明的是韦伯里·雷奇和伊莎·毕蓝是合伙人,而且是这个走私集团的重要人物……”
“伊莎·毕蓝!”汉密顿嚷道。
“一点不错,你以为她的壁橱为何比这幢建筑物内其他公寓的壁橱要少三尺半?”
“又来了,”汉密顿嚷道:“被告律师做公开声明时,把它弄得像廉价小说一样,然后又污蔑检方的证人,叫他停止这种话,要说这种话得拿出证据来。”
“这正是我要做的,”梅森说:“我的证人已经进来了,倍森小姐,请上前来发誓。”
莎蒂·倍森走上证人席,举起手来发誓。
问了她的背景之后,梅森说:“你认得道格拉斯·希朴纳?”
“是的。”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是合伙人。”
“做什么生意?”
“找走私的宝石。”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世?”
“八月十六日。”
“何时?”
“不知道。”
“在他死前你跟他谈过话吗?”
“谈过。”
“他告诉你他会死吗?”
“且慢!”汉密顿说:“我反对这种暗示性的问题。”
梅森说:“这是状况的一部分,是将死的通告。”
莫伦法官说:“反对有效。你最好提出更多的证据来才能这样问。”
梅森转向证人,他捡起盖在宝石上的一张纸,露出那一堆宝石来。
莎蒂·倍森一眼望见那堆宝石便喊道:“你找到了!你找到了!这些宝石便是道格拉斯打电话告诉我的,他告诉过我……”
“秩序!秩序!”庭丁喊道。
“证人安静,”莫伦法官咆哮道。.99lib?
但莎蒂·倍森的惊呼已落入大家眼中。
莫伦法官说:“本庭要休息十分钟。本庭要跟被告律师和检方辟室另谈。梅森先生,我建议你把那些宝石收起来,如果你要用它们作证据,最好交给书记官保存。
“本庭休息十分钟。”
第十七章
在法官办公室中,汉密顿愤怒的摇头,用手指着梅森。
“叫证人在陪审团面前表现出感情来是一种低级的花样!那张纸是故意遮住宝石,又故意地拿开来。你简直是把法庭当成嘉年华会表演路边秀的场所了。”
“整个事情是很适当的,”梅森说:“道格拉斯在他死前找到这些宝石。他被狭持为囚徒。他们想逼问出宝石的下落。事实上,他知道要把宝石带出去的机会是微之又微。他一眼看到伊莲九九藏书 娜的旅行袋放在化妆台上。旅行袋是打开的,于是他把其中的几罐面霜拿出来,把宝石挤进去,然后匆匆离开公寓。”
“我要看证据,你不能空口谈这些,”汉密顿说。
梅森看了一下他的表,“你会的,”他说:“在几分钟内就会有了。所幸海关关员的脑袋较开通。他们已向法院要了一张搜索票,现在正在搜伊莎·毕蓝的公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发现她的壁橱设计得很精致,可以放走私的货品。如果你注意到平面图,你应该注意到她的壁橱比别人少了三尺半,却没有任何建筑上的理由。
“如果你不想丢脸,就快点逮捕伊莎·毕蓝和韦伯里·雷奇,以免这件事传开来,他们跑了。我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做公开声明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事机不密,他们会想办法逃走的……”
汉密顿说:“我用不着你的忠告,我用不……”
正在这时,莫伦法官桌上的电话响了。
“等一下,诸位,”法官拿起电话来。
他说:“喂,”听了一会后说:“我会给你回话。”
他挂上电话,转向检察官,“看来是梅森先生叫海关官员打来的。他们已找到伊莎·毕蓝的壁橱后有问题,他们没找到宝石,却找到价值五万元的非法海洛因。
“我认为检察官先生在重返法庭前该重新考虑整个情况。”
汉密顿的表情似乎是整个世界在他眼前坍塌了。
莫伦法官转向梅森:“我该恭喜你,不过很遗憾你在提出这些事实来时是以如此戏剧化的态度。”
“我必需以这种态度提出,”梅森说:“否则伊莎·毕蓝和韦伯里·雷奇早跑.99lib?了。我早注意到她的壁橱比其他的少了三尺半,韦伯里·雷奇只有可能躲在那儿才会偷听到谈话。他以为苏珊妮·格杰不会告诉检察官这件事。”
莫伦法官看了梅森一眼,眼中既是敬佩,也流露着一些怨怪。“你实在很聪明,不过我还是很遗憾你在我的法庭中做这种戏剧性的表演。”
法官转向汉密顿。“我想,该你行动了。本庭再给你十分钟来决定。”
汉密顿本想说什么,但他改变主意,从椅子中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出法官办公室,门砰的一声关上。
莫伦法官看看梅森。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我不喜欢你的程序,”法官说:“但我佩服你有效的技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