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夺命游戏》 第一章 诡秘的“夜宴”请帖 S埠今年的观光季节,有着一项极其盛大的文艺活动,它的吸引力轰动了全世界所有的华人市埠。 那是金奖出版社创业三十周年,加上“精彩日报”创刊十五周年。他们合办了一项“金奖小说竞选大会”。 应征的小说,不分类别,字数需在十万字以上。应征者不分性别、年岁、学历及地区的限制。 金奖小说第一名,奖金S币三万,金奖乙座,奖状乙张。并享受单行本出版的册数版税十分之一。 金奖小说第二名,奖金S币一万五,金奖乙座,奖状乙张,单行本版税同上。 金奖小说第三名,奖金S币一万,金奖乙座,奖状乙张,单行本版税同上。 另设佳作廿名,一经入选,每人发奖金五千,奖状乙纸,并享受单行本出版版税。 自然,应征的作品不少,来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地区。 这项文艺活动,作品未经评审出来,怎会轰动和吸引人呢? 主要的是“评审委员”的名单,一共十人,都是当代文艺界的尖端人物,每一个人都拥有广大的读者。 他们来自台湾、香港、日本、美国及南洋各地。 这评审委员的名单是: 一、主任委员——女作家,白潇女士,大家都称呼她为白大姐,以爱情小说风靡了年轻的一代。 二、历史小说作家柳垂杨,他将历史上的“英雄美人”写得刻划入微,栩栩如生,令人羡慕。 三、武侠小说作家顾隆,他的小说以悬疑离奇,捉摸不定吸引读者,几乎每一部书都拍成了卖座极高的电影。因之享誉于世界上的武侠电影市场。 四、武侠小说作家断指书生(笔名),他写的是浪漫派武侠小说,“剑侠风流,美人艺高”,几经曲折终成美眷。很能吸引一些多情的读者。 五、侦探间谍小说作家里蒙,他挖空心思,制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案件,使人高深莫测,所以也拥有广大的读者。 六、鸳鸯蝴蝶派小说作家花恨水(笔名),他的小说,都是第一人称的,把“我”描写得貌若潘安,风流倜傥,又纯情脉脉,成为女性读者心中的“白马王子”。 七、自称为“紧张大师”的小说作家秦弓,他的小说多半是传奇性的,以黑社会人物及“江湖帮派”为主题,也等于是现代性的武侠小说。多数的作品也都拍成电影,拥有甚多的读者。 八、女作家贺兰芝,她的小说以大胆著名,敢爱敢做,迎合“新潮”,经常遭受文坛的“卫道之士”杯葛而“飞黄腾达”。销书量是女作家之中最多的一位。 九、编剧家兼戏剧评论家郎枫,曾是许多国家地区电影节的“金奖编剧”得主,因为编剧需要吸收许多故事的精华和隽永的对白,因之他和其他的作家之间,纠葛是最多的,树敌不少。 十、女作家宋玉灵,她是金奖出版社的主编,因之也等于是“评审委员会”的召集人,论名气和写作地位,她谁也比不上,可是却大权在握。有应征的稿件先由她和手下的编辑过目,分出等级,然后再交由“评审委员”投票分出金奖名次。 距离“金奖小说”公布得主及颁奖大会一星期之前,“评审委员”分别由各地区陆续抵达S埠。 他们被招待在最著名的豪华酒店里,安顿在九间高级套房(宋玉灵不需要,因为她居住当地)。 文人相轻,文章是自己的好,这是文人的通病。在这十位摇笔杆顶尖的名人中,有相熟交情至厚的,有慕名已久初次见面的,也有曾经在写作上发生纠纷的,也有利益关系面和心不和的。 总而言之,十个人聚会在一起时,也分成好几个派别,能合得来的,有说有笑。合不来的,各端各的架子。 其实评审应征作品,很难慎重其事,初审已经由宋玉灵一伙人“代职代行”过了。他们有没有错过特殊的佳作,不得而知。 评审委员来自各方聚会一堂,从事看稿的时间非常短暂。 评分的方式实行各个投票,然后以积分评定名次。 由于每一位评审委员的写作路线各个不同,对应征作品喜爱的程度也颇有私见。 评分投票已告进行,积分也告计算出来,是否公平合理,那就只有见仁见智了。 “金奖小说竞选”已告揭晓。 第一名:言情小说,《由秋天爱到春天》,作者是廿四岁的大学生许三羊。全书辞藻绮丽,像诗篇似的,故事简单,哀感顽艳,悱恻缠绵,他反对“新潮”与“古板”的恋爱,主张走中间路线。 第二名:武侠小说,《断肠·剑侠·霜满天》,作者是卅二岁的廖富贵,他还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做“富贵楼主”,写武侠小说已经有四五年历史,从未露过头角,这次“金奖小说竞选”他发现评审委员之中有着顾隆和断指书生两人,灵机一动,取出了一部从未发表过的旧稿,揉合了顾隆和断指书生的写法,将整个故事重新修改订正,侥幸金榜题名。 第三名:社会小说《孤星月影》,作者是廿三岁的舒小小,书中描写一个弃婴在孤儿院中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受到歧视,初恋又受到伤害,她抱定坚强奋斗之精神,终于成为著名的作家,不幸在成名之日却染了不治绝症。 情节相当感人,文笔却嫌稍差,需待修改的词句甚多,这就是她不能得到第一名的原因。 “评审委员”都曾和三位得奖人面谈过。 舒小小是一个娇小型的女郎,容貌秀丽,谈吐也是羞答答的。 “评审委员”之中的几名“大色狼”,柳垂杨、顾隆、断指书生、郎枫、花恨水,都主张提拔她为第一名,但为女作家们反对。 操纵评分的大权,在宋玉灵的掌握之中,她可以协调每一位“评审委员”所打的分数。 编剧家郎.99lib?枫却说了一句尖酸的话,他说:“不管舒小小得第几名,将来我会提拔她为影星,保险她会熠熠高于当今任何的‘亚洲影后’……” “颁奖大会”是这次“金奖竞选”最隆重也是最后的节目了。 地点是在S埠的大会堂。 下午三时酒会。 五时,颁奖典礼。 六时半,餐会。 颁奖典礼将会是相当冗长的,主办机构邀请了各级长官社会名流演说一番。 因之,在酒会开始时间,大会堂的门前就是车水马龙,冠盖云集,一些的显要名流都巴不得在这种“有文化”的活动场面上露脸。 与会的仕女,更是争奇斗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样奇异时髦的服装全出笼了。 “珠光宝气”是首饰的陪衬,也等于是贵妇阔绰的显露。 大会堂的场地也布置得相当有“文艺气息”。主办机构主要的是收回他的宣传效果。 三名“金奖”得主是这盛大场面的“新星”为大众瞩目,而主要的“明星”却还是那十位“评审委员”,因为他们早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偶像了。 主任委员白潇女士是最端得起的,由于社会经验丰富,财富满斗,因之,她的打扮也和“电影明星”差不多。不苟言笑,连数克拉大的方型钻戒也套在指头上了。 历史小说作家柳垂杨的文章写得好,但是口齿笨拙无比,他也不擅长交际应酬,所以,缩在角落里,不被人注意,谁也不知道他是大作家。 全场最活跃的武侠小说作家顾隆,他成名后的“桃色新闻”是接二连三的,从未有间断过,他的小说,多的是“风流侠士”。侠士、美人、醇酒,是他的三大法宝,和他的品性完全相同,所以酒会未到一半的时间,他就已经半醉了。 顾隆还有着一种酒后豪笑的习惯,他的笑声会招徕许多的女学生请他签名。 女作家贺兰芝是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她的打扮也是贵妇型的,含蓄而不夸张,但是却受她的文笔所累,大胆浪漫,所以,多数“寡人有疾”的显要名流都以她为对象,她的身畔永远包围着一批“逐糖苍蝇”。 鸳鸯蝴蝶派作家花恨水有“娘娘腔”作风,他的打扮“油头粉面”不说,一举一动也是“女性化”的。也奇怪,这种人也是女性包围的对象。找他签名留念的也不在少数。 编剧家郎枫对第三名金奖得主舒小小最感兴趣,他处处表现出对这小女郎欣赏的程度,几乎是这女孩子的得奖,纯是他一手提拔似的。 差不多“电影圈”的色狼,他们勾引女孩子时,多半是鼓励她们走上银幕,并表示有信心可以使她们在影坛上走红。 有着这些因缘,舒小小差不多的时间都和郎枫坐在一起。状至亲密,这一来也引起不少人的妒忌。 几个不大适合交际应酬的男性“评审委员”他们便自己坐到一起,等颁奖典礼的时间来到,这最后的节目圆满结束后,他们就可唱骊歌,打道归去了。 这被冷落,相聚在一起自行闲聊打发时间的大作家,他们是武侠小说作家断指书生、侦探小说作家里蒙、紧张大师秦弓。 在整个的场面“穿针引线”,调剂气氛的也全仗金奖出版社的女主编,“评审委员”的召集人宋玉灵,她的交际手腕着实不错,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衣着华丽,气质高雅,打扮也雍容华贵,非常适合搞“公共关系”。 她像花蝴蝶似的“满场飞”,介绍张三,拉拢李四,使得整个的酒会里没有“冷场”的地方。 第一名得奖人许三羊和第二名得奖人廖富贵也到了场。 许三羊年纪轻,步入社会,如同“白纸一片”,很不擅长交际,而且有点怯场的样子。 廖富贵写作多半不得志,也许是经济环境影响,一副“鸠形鹄面”又不修边幅的模样,很不得人缘。 他俩向大会报到后,由宋玉灵引领介绍各级长官及大会的主持人,然后再介绍各个的评审委员。 许三羊是战战兢兢的,只有花恨水甚觉和他同一类型,他们便合到一起。 廖富贵和断指书生及顾隆见面甚觉三生有幸,是毕恭毕敬的,特别是对顾隆,一副巴不得“五体投地”的谄媚形状令人恶心。 顾隆来到S埠之后,连今天总共是第五天了,包括了审查文稿的时间在内,他未有离开过酒杯,也从来未有清醒过。一酒未醒,第二餐又告开始。 在这午后的“鸡尾酒”会里,所供应的不过是淡酒,但是顾隆却随时随地携有自备的“美酒”,他的一只方型的手提箱内,永远载有两瓶X.O.HENNESSY。 午后饮酒,顾隆向称它为“返魂酒”,一“品脱”的好酒冲上大杯的冰水,每次一饮而尽三杯下肚,别说是“返魂”了,连七窍也飘飘然去。 酒和色是甚有关联的,反正桃色新闻闹多了也就无所谓,他认为“名士风流”是应该的,因之不论走到什么地方去,多少总得要留下些许的“艳迹”。 凭贺兰芝的名气,她的外型,加上大胆作风,顾隆甚以为应该和他配对,成为“才子佳人”。因之,他也跻身“狂蜂浪蝶”之群,频送秋波,不断地向贺兰芝挑逗。 刚好廖富贵来到身边,顾隆正缠着贺兰芝要共饮一杯“钟情酒”,表示他的一见钟情。 经过宋玉灵的介绍之后,廖富贵说了好几句恭维的话。 顾隆一阵豪迈的大笑,然后高声说:“你的小说写得好,和我的手法‘对路对功’!我现在的小说,是一字千金,已经来不及写了,我用口述,任何人替我笔录,也同样是一字千金,所.99lib.以需要雇用些许‘好笔’,假如你肯跟我写一年,我能保险你吃之不尽……”他等于是把他的财富抖了出来,是说给贺兰芝听的。 然而,听到这些话的其他作家,就认为其人未免太过于狂妄了。 颁奖典礼准时开始。 各项行礼如仪,由主办这项活动的两个机构的代表,“精彩日报”的督印人致词。 他说了一大堆,谁也没有仔细注意去听,宾客都是看“明星作家”来的。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位“名满.99lib.天下”的大作家身上。 跟着是几位“长官贵宾”轮流冗长的致词,其实他们说了大篇的道理,归纳起来,就是“这次的活动办得好”,就足够了。 再下来就是“评审委员”代表——主任委员白潇女士报告评审经过。这位老大姐还真行,台风之佳,能比得上演艺人员。 她代表全体的评审委员宣誓,绝对的“公平公正”。 以后就是宣读得奖人名单,先由二十名“佳作人”宣布唱名。 也真可怜,这二十位“金奖”的陪衬人男女老少全有,他们在酒会开始时就已经在场了,谁也没对他们加以注意或是重视。 而他们自己呢,也不好意思炫耀。 到这时候经过唱名,他们始才算是露了脸,得到微薄的掌声、些许的奖金和乙张奖状。 三名金奖得奖人是由某长官夫人亲自颁奖,由第三名倒数宣布。 “第三名金奖小说,书名,《孤星月影》,社会伦理类,着者舒小小小姐,廿三岁,高等中学……” 舒小小,在人丛之中亮了相,娇小玲珑,面如芙蓉,衣着也朴素,落落大方地来到礼台接受颁奖。 掌声如雷,尤其是郎枫和花恨水,像发了疯般的捧场,除了鼓掌之外还要高声叫好。有失“评审委员”的仪态呢。 顾隆和贺兰芝同坐在观礼的席位上。 顾隆大口咽下了一杯美酒,边向贺兰芝说:“这样的女孩子,像是未成熟酸涩的李子,我碰也不会去碰……” 贺兰芝含笑,说:“你话中有因,含义是什么呢?” “我用她来和你比较!” “怎样?” “你像成熟香透了的苹果!” “哼!香透了的苹果很快的就会长虫了!” 顾隆一阵呛咳,只差没有把刚咽下的美酒咳了出来。 白潇宣布第二名金奖得主。 “书名,《断肠·剑侠·霜满天》,武侠小说,着者富贵楼主,卅二岁……” 廖富贵在人丛起立,在场多数的人大感失望,“侠士风流”应该一如作者,怎会出来一个“肮脏鬼”,瞧他的那副“德行”,就不应该得奖。 廖富贵走向礼台时,掌声是敷衍了事,还夹杂着有一些“嘘”声。 大多数的“评审委员”心中也有了疙瘩,怎会选出这样的一个金奖得主? 宣布第一名金奖得主。 “书名,《由秋天爱到春天》,文艺言情,着者,许三羊,廿四岁,在学大学生!” 许三羊起立露面,一副羞人答答,涉世不深的形状使人羡慕又堪怜。 掌声热烈,很不错,没有“嘘”声,新闻记者的镁光灯闪烁不已。电视台的摄影灯光也掣亮,造成了整个典礼的高潮。 三位金奖得奖人各抱尺高的金质奖座、奖状、现金支票拼命拍照。 各主持人、各级长官、全体“评审委员”都要拍照留念。 一般来说,想和偶像性的“评审委员”合照的人多于一切。 最后便是聚餐,这是整个“大会”所安排的最后节目了。 换句话说,吃完这顿“最后的晚餐”,曲终人散,都可以进行自由活动。 一些“归心似箭”的“评审委员”已订好了次一日的飞机票,准备好回原居地去。 这顿晚餐与“国宴”方式相同,是西餐方法,有菜单卡置桌面上,名称好听,都是山珍海馐,汤、冷盘、两道菜、点心、冰淇淋、咖啡或茶。 由于主人和各级长官都不是酒客,同时,吃西菜也无法闹酒的。 而十名“评审委员”之中的七名男性作家,除了花恨水之外,有六名酒客。 顾隆是著名的大酒仙,除他以外,武侠小说作家断指书生的酒量是最差的。两三杯淡酒就会脸红耳赤。其他的四位酒量都很平均。 同时,在三位女评审委员之中,白潇是要保持她领导人的地位,滴酒不沾。贺兰芝是“码头”跑得多,可以稍饮几杯。宋玉灵为了交际应酬,以三杯为限。 在三个金奖得主之中,顾隆有了好对象,富贵楼主也是一名大酒客,他的文章没有顾隆写得好,但是酒量却和这位“大师”在伯仲之间。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和你,以千杯为限!”廖富贵发出豪语。 “人生没有女人和酒,淡而无味!”这是顾隆的座右铭。“千金容易找,酒友最难求!”这是顾隆对生活的看法。 廖富贵的外型不讨人喜欢,但是他的奉承拍马姿态却极对顾隆的胃口,不论在何时何地,至少可以有一个人供他使唤了。 加上廖富贵能饮,所以顾隆已经有了新的建议,教廖富贵更换一个笔名。 “不怕生坏命,只怕起坏名,你穷得滴滴答,起个名字叫做‘富贵楼主’着实的衬配不起来,所以不如换个名字‘伴醉楼主’,每天陪我而醉,保险你财源滚滚而进……” 廖富贵认为“伴醉楼主”不大好听,“半醉楼主”可以考虑。 这“国宴”式的大会餐在平淡的气氛中接近了尾声,最后是等待主人宣布大会结束,发表最后的致谢词,那么就是自由活动.99lib.了,各“评审委员”也可以准备次日的赋归。 正在这时,各“评审委员”的手中各多了一份额外的请帖。用精致的银色花底布纹纸印刷红字,骑缝处还钉有一团白色的缎带花,显示慎重其事。 上面印着: 竭城欢迎光临。 九时——酒会地址:第四码头,千千豪华游轮。 十时——夜宴地址:神仙岛,“宁静山庄别墅”。 归子虚谨订X年X月X日 年月日也就是今天,刚好在大会餐结束之后,有充裕的时间赶到第四码头去参加九时的酒会。 想想看这酒会一定满好玩的,在一艘豪华的游轮上,边饮酒,游览海港的夜景。 十时称为“夜宴”,这也是极其时髦的了。地址在称为神仙岛的“宁静山庄别墅”。 神仙岛在什么地方?是S埠的离岛吗?这样说,在酒会的时间,豪华游轮就是驶往神仙岛去了。 另外的一个问题,这署名归子虚的主人是谁? 大家都没有听说过,同时,在整个大会所安排的节目中,到了“大会餐”之后就全部结束,这酒会和夜宴为什么会在这时间冒出来。 当然,有许多的评审委员曾有过怨言,认为主办当局在节目的安排上颇不近人情,差不多的评审委员都是“离家别井”远道来到S埠,怎可以在“大会餐”之后就把他们扔下不管了呢? 所以,这最后的节目可能是临时安排的,作为抚慰式的补偿。 “精彩日报”的督印人已在致词道谢,宣告餐会结束。 向有紧张大师之称的秦弓找到了召集人宋玉灵小姐向她询问。 “归子虚是什么人?” 宋玉灵侧首想了半晌,说:“我也搞不大清楚呢,据我知道的,在S埠有一个神秘富翁,他的情形和美国的神秘富翁休斯完全相同,拥有许多的大企业和公私有不动产,但是他不和社会接触,已有十多二十年了,他做了很多的慈善事业,也从不露面……但是这富翁姓归名宁!大家都叫他做归宁公,子虚也许是他的大号!” “何不设法搞搞清楚,假如是著名的大富翁做主人,我想大家都会接受这项邀请!” 宋玉灵说:“我想,拥有豪华游轮,又在私人的海岛别墅上设宴,除了归宁公之外,谁能办得到?” “既是这样,为什么临时送来请帖?” “也许这是临时动议,主人觉得不要把你们留在S埠最后的一晚太冷落了!” 最后的餐会结束了,主办人在门前送客,许多名流显要都离去了。 也有一些宾客仍围绕着那几位平日慕名的大作家依依不舍。 这十位评审委员却要交换意见,是否参加这额外的酒会和夜宴。 有“学问”的人聚会在一起都是意见分歧的,有表示已经喝醉了酒,不再愿意再沾半滴的酒了。 有表示怕晕船,不愿意上船去参加酒会。 有说归心似箭,想回酒店睡觉,明日好上飞机。 白潇女士加以声明说。她的主任委员的职务是已经解除了,但是S埠的首富邀宴,假如不去的话,是很不礼貌的。 顾隆拉着贺兰芝的手,说:“你假如不去,我也不去,我们另外找节目,假如你去的话,我喝死了也要上船……” 三位金奖得奖人也同样的接到请帖。 许三羊和廖富贵是“新登龙门”,这种能和显贵搭上关系的机会他们不会错过。 舒小小的外型瘦弱,同时,她自称有晕船的毛病,打算放弃这额外的节目。 编剧家郎枫劝告说:“这是很妙的露头角的机会,千万不要放弃!同时,假如你不去的话,我们也没兴趣了!” 花恨水、柳垂杨和断指书生也纠缠着,希望舒小小给他们作伴。 宋玉灵已找过金奖出版社的董事长,把各“评审委员”所提出的问题向老板请示了一番。 董事长姓金,是个标准的“文化商人”。他说:这文艺活动已告完全结束,在自由活动期间,各评审委员接受局外人任何邀请,与大会无涉。 第二章 恶夜海上的酒会 晚上九时,S埠的第四号码头,来了许多不同类型的汽车。其中自然是计程汽车较多。 走出汽车的,见了面,全都是熟人。原来十位“评审委员”没有一个缺席,全到齐了。 扭扭捏捏,推托疲倦、晕船、酒醉……都是假的,一位神秘大富翁的邀宴,谁也没肯放弃。 其他还有三名金奖得主,他们也先后抵达码头。 紧靠在码头岸边的是一艘三百余尺长的豪华游船。 船上的灯光悉数启亮,包括了围绕全船的彩色“圣诞灯”,显得一片灿烂豪华,这是轮船迎接贵宾的礼仪。 一盏水银灯照射在铺有红毯的跳板之上,那是登上船去的通道。有一位穿红礼服,打蝴蝶领结,身材高大容貌俏俊的侍者站在那里迎迓客人。 光是这种气派就可知道这是一次很隆重的邀宴。 在那十位“名满天下”的大作家之中,有几位曾经环游世界,也有足迹走遍东南亚的,可是其中谁也没有做过这种私人豪华游船的客人。 这情形和“刘姥姥逛大观园”差不多了。白潇大姐向来是“广见世面”自居,大家仍是请她领队带头上船。 酒会是设在游船的正厅里,这所大厅,场面广阔,布置也富丽堂皇。它在原先的时候,把后半截划为餐厅,有一级楼梯上去,它面壁的地方有着一座长柜台的酒吧。橱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酒。 前半截有着一方十来尺见方的玻璃板舞池,可见得它的主人相当讲究,又懂得享乐。 现在,一张酒会的长餐桌放置在舞池一侧,桌上摆满了鲜花,各式各样下酒的菜肴美点。除了鸡尾酒之外,光彩夺目的琉璃杯排列成行,一部专为侍酒用的推车载着各色的美酒,供以流动使用。 敞厅的两侧,俱是人高的长窗,假如把窗帘全部拉开的话,坐在靠窗的地方,可以看到前后两面的海景。 这些贵客,真可谓是大开眼界了。 衣着整齐的侍者查点过贵宾的人数之后,就已下令开船。 似乎这所有的贵客就只是十位“评审委员”和三位金奖得奖人了。同时,在这酒会中负责招待的也只有这一个侍者。 游船的马达隆隆声响起,打了倒车,退出码头的海面上去。 部分的客人忙着扒在玻璃窗上欣赏海景,也有部分的客人满腹狐疑,为什么客人只有十三人,难道说连“金奖”主办单位的老板,“精彩日报”的督印人和社长都没有邀请? 与会的许多社会贤达,显要名流,他们都没有被邀请……这岂不奇怪吗? 侍者的身材高大,卖相也甚俏俊,只是脸色阴沉,一本正经的,不苟言笑。他启开了音响设备,播出悠扬的音乐,然后开始侍酒。 他推着侍酒所用的小车。顺序来到每一位贵客的跟前,一本正经地请他们选择自己所喜爱的美酒。 饮每一种酒,该用每一种不同的杯子,比如说,饮鸡尾酒,用一般性的高脚杯;饮白兰地,要用阔肚子的琉璃杯;饮威士忌分纯饮、加冰,或加苏打水,都要用不相同的杯子。显示出完完全全的“欧美贵族化”。 侍者来到白潇的眼前,这位老大姐为了表现她是“见过场面”的,点了“玫 7470." >瑰玛琍”。 这是两层不同颜色的酒,“玫瑰”当然是粉红色的,“玛琍”可以调成翠绿色或是水湖色,它多半是用薄荷酒调成。 当然,这等于是一种考试,做一名酒保,他的功力如何?就看他如何地把这杯“玫瑰玛琍”调出来了。 这杯酒,是用拇指大小的筒型杯子。侍者很快就把它调出来了。 真是美极了,上半截是浑红的玫瑰色,下半截是娇羞的翠绿色。 酒原是液体,两种不同颜色的液体停留在一只小酒杯里,真可谓不简单呢。 白潇接过酒杯,说:“邀请我们的主人呢?归子虚先生可有在船上?” “不!归先生在神仙岛恭候!” “神仙岛在什么地方?” “很快就到了!” 以后,侍者来到顾隆跟前,顾隆什么酒也不爱,他只要“XO”和冰水。要整瓶的摆在他的身边就行? “半醉楼主”廖富贵是跟定顾隆了,反正是顾隆要喝什么酒,他就跟进。 贺兰芝是被纠缠着,还有着廖富贵做帮凶。她无法再接触第二个男朋友。 假如有第三者接近时,不是被顾隆驱走就是被廖富贵岔开。 “贺小姐,你是最讲究情调的,喜欢要什么样的酒呢?”侍者稍为露出一丝笑容,说。 “蓝色多瑙河!”她说。 侍者不说话,用梭型的琉璃杯,调了一杯蔚蓝色的酒,加了碎冰,上面置了一枚樱桃。正好像“旭日东升”在蔚蓝色的河畔之上。 贺兰芝盈盈而笑,脸泛桃红,说:“你叫什么名字?” 侍者说:“我姓魏,名叫建仇,很容易被误叫做‘鬼见愁’。所以,你叫我小魏就好!” “鬼见愁这名字也不错!”贺兰芝说。 顾隆已经有了醉意,说:“去,去,去!‘鬼见愁’是我们写武侠小说的名字,你别给我噜苏……” 历史小说作家柳垂杨是“大酒客”,他什么酒都喝,没有选择,也不懂得选择,他找瓶子漂亮的斟满了一大杯就算了事。 里蒙饮白兰地,但要加冰块。 花恨水是属于“女性化”的,不沾酒,要了一坏“可乐”。 断指书生有酒胆无酒量,又是“土豹子”出身,洋酒他全不懂,他故意刁难,说要“茅台”酒! 魏建仇立刻走进酒吧柜台,给他取来整磁瓶的茅台酒,另外还预备了一瓶“竹叶青”。 可以说明,这艘游船的酒吧里,可以报得出名字的“好酒”,是一应俱全的。 编剧家郎枫也是“老土”出身,他不爱洋酒,“竹叶青”也正对了他的胃口。 这时,游船已驶离港口,远离海岸,海面上有了些许的风浪。船身摇晃起落。 舒小小弱不禁风,她扶着头,说:“我已经晕船,什么饮料也不要!” 许三羊是诗人,他一直企立窗前,观赏海洋夜景,口中喃喃有词,在思索找寻出他喜欢的诗句。 紧张大师秦弓一直是懦懦不安的,他要了一杯淡酒,忽然高声向大家说: “我看情形不对劲呢,那有这种请客的方法?主人不在船上,又不知道要把我们载送到什么地方去……” 真的,多数的人不约而同,侧看窗外海面,只见是黑压压的一片,究竟是天连水,或是水连天,什么也看不见。倒是豪华游轮的灯光反映到海面去,那是整整齐齐的一长条方格子,把趴在窗前的人影也印进去了。 偏远的地方,偶尔可以看到一两盏灯光,可能是小型的船只在那儿路过。 “喂!魏建仇,神仙岛在什么地方?”白潇女士向侍者问。 “快到了,通常说,酒过三巡,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请大家欢乐饮酒,用些许菜点!”侍者很礼貌地回答。 “嗨,‘既来之,则安之’,如此良夜,有美好的音乐,美好的情调,美人,美酒……都是美的,我们辜负它等于是一种浪费,来!我们大家来跳舞!”顾隆说着,就要拉贺兰芝下舞池去。 贺兰芝拒绝,说:“谁发了疯才会在此时此地跳舞!” 魏建仇含笑,向贺兰芝说:“贺小姐,你着实应该尽情享受……” 秦弓大声说:“我不要到什么神仙岛去参加什么夜宴了,请把游船开回S埠去,我要回酒店睡觉,明天赶早班飞机!‘打道回府’……” “你这样说,主人会不高兴的!”侍者回答说。 “管他什么主人不主人,我又不认识他……”秦弓拉大了嗓子,还是一副紧张不已的模样。他不自觉地已经失仪了。喃喃说:“主人也不应该,他不在船上……” 编剧家郎枫向他劝告,说:“既然已经在船上了,就不要太过激动……” 这时,海面上有了些许的风浪,船身微微起伏摇晃,如踏浮云似的。 顾隆已经是酒喝多了,他大着舌头说:“我已经有了飘飘欲仙之感!” “各位且自行享受,我去吩咐船老大把船行驶得稳当一点!”侍者魏建仇说着,向大家一鞠躬,退出大厅外面去了。 断指书生从来酒量差劲,加上是“旱鸭子”出身,(北方人不会游泳称为“旱鸭子”),喝了两杯酒,被游船摇晃了一阵,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他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鬼打架的夜宴,还要跋山涉水,简直是拿我们开玩笑……” 他已经趴在靠窗沿的玻璃桌上了。只差没有呕吐。 说也奇怪,疲倦似乎是有感染性的,一个人趴下,其余喝了酒的人纷纷呵欠连连,跟着,顾隆、富贵楼主、里蒙、柳垂杨、秦弓、郎枫,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连许三羊也趴下了。 老大姐白潇只饮了一杯最淡的“情调酒”——“玫瑰玛琍”,她也觉得不对劲。在恍惚间,下意识地数点人数。 很奇怪,大厅内只有十二个人,少掉了一个,那是谁呢?她只有根据名单顺序去计算。 “舒小小哪里去了?她怎么不见了?”白潇大姐高声叫嚷说。 “啊,啊,舒小小身体不适,我把她送到卧舱里去休息了!”花恨水从来滴酒不沾,是天生“娘娘腔”的关系。体力也不如男人,他一直在打盹。这时听得白潇大姐的说话,睁开眼,简单地回答。 “卧舱在什么地方?” “就在大厅下面!在酒吧近旁的那扇门就可以通下去,它就等于是主人的卧室,包括了书房起居室,相当的舒畅……”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向侍者询问,他告诉我的……” 白潇板起了脸孔,说:“我们在这里做客人,不能出一点洋相,我要下去看看!” “我送您下去,我认识路!”花恨水讨好说。 “你留着,我不要你送!”白潇很可能自己也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她也打算找个地方躺下去,但为了尊严问题不愿说明。 她歪歪倒倒地就向扶梯下去了。 风浪好像越来越大,船身摇晃的程度升高,秦弓是第一个呕吐的。 侦探小说作家里蒙瞪大了眼,抚着头,说:“我觉得今晚上喝的酒有问题!……” “奇怪,那个侍者怎么一去不回?”贺兰芝也张开眼迷迷糊糊地说。 “窗外是一片黝黑,‘海连天,天连水’,不要是把我们驶出太平洋海外去了!”里蒙说。 “现在是几点钟了?”她问。 “十点半!”里蒙看了手表。 “请帖上说:九时酒会,在千千豪华游轮,十时夜宴,应该早已到了神仙岛的‘宁静山庄’……” “时间脱节,等于是误点了!” “我们应该去找寻‘鬼见愁’查问究竟!” “我陪你去!” “你没酒醉吗?外面风浪很大,失足掉进海里去,不是闹着玩的!” “我是写侦探小说的,平常活动惯了,就算年纪稍大,体力也不至于差到那个程度!”里蒙说着,已启开大厅的玻璃门,站在门首。 “要不要我陪同你们一起去?”花恨水在他的坐椅上多了一句说话。 “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里蒙说。 这就是“英雄性”与“娘娘性”的小说人作家性格的差别。 花恨水很容易就被吼住。 贺兰芝走出船舷外,甲板上是一片水光,有“微丝细雨”打在身上,其实那不是雨,而是游船前进激起的浪花。 “驾驶舱在什么地方?”她问。 “应该是在‘大厅’的头顶上,可是得由船头的扶梯上去!”里蒙说。 “地板这99lib?样滑,你拉我一把不会死的!” “你是女性小说家中的‘骚蛋’,‘男女授受不亲’,发生了接触问题时,有你说的没我说的!” “你真是王八蛋!拿写小说评论人!你以为用笔杆写出来的事物就和作者的本人一样吗?” “八九不离十!” “那么你写侦探小说,社会上经常发生的重大刑案,你也可以帮助破案了?” “只要资料齐全,研判正确,大致上,凶徒无可遁形……” “假如说是锄强扶弱,可否拉我一把?否则我是‘寸步难行’了!” 里蒙只好拖着贺兰芝,在湿滑的甲板上,战战兢兢地向着船桥的方向过去。 趴在船窗上有着半醉、阴沉的青年,他看到窗外的情景,像傻瓜般的在吟诗。 爱之船哪, 你载着浪漫的姑娘。 行驶在浪漫的海洋。 …… 船桥的驾驶室,位在大厅的正上方,需得要由船舷的侧梯上去。 贺兰芝挽着里蒙的手臂,快步登上扶梯。 驾驶室内的情形很不对劲,灯光幽黯,一位穿着船长制服的汉子双手捧腹,萎缩在驾驶室唯一的一张大皮椅上,发出至为痛苦的呻吟之声。 魏建仇却在把着舵盘,代替了船长驾驶。 “怎么回事?”里蒙急问。 “船长腹痛如绞,他已失去了控制,我不得不代替他驾驶!”魏建仇回答。 “什么毛病?”里蒙过去,察看船长的病况。 这位病人“口张舌结”,似是处在昏迷状态之中,“有口难言”,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很可能是食物中毒,需要急救!”魏建仇说。 “既然如此,何不赶快把船驶转头,回S埠去将他送医?”贺兰芝说。 “不!把船驶回头反而路远,神仙岛已经在望,到神仙岛上去就医,反而接近!”魏建仇仍然很冷静地扶着舵盘,继续前进。 “神仙岛在什么地方?我一点也看不见!”贺兰芝趴在挡窗上,尽情向前路探索,她所能看到的是一片黝黑,有水点打在挡窗之上。 “你且看有灯光的地方就是了!” “我看不到一点灯光!” 里蒙行了过来,帮同观察灯光的方向。说:“我也看不到那一个地方有灯光!” “你们都是过夜生活的作家,在灯光下面摇笔杆,所以把眼睛都弄坏了,我们驾驶轮船为生,最重要的是眼睛,所以,在黑夜里,任是风浪更大,雾雨更朦胧,只要是有些许的光亮,我们都能分别出来!” “你不是做‘侍者’的吗?怎会驾船?”里蒙问。 “我本来是二副,因为凑不出人来,临时客串伺候各位大作家!” “我还是看不见有任何的灯光!”贺兰芝说。 “前面有一个黑压压的海岛,你总可以看到了吧?” “嗯,天色、海岛和海水都连在一起了!”她说。 “那就是神仙岛!” “不错,那就是神仙岛,归子虚先生私人所有的一座岛屿,是他的‘王国’、‘天地’!” “常言说,一个人‘富可敌国’,就是这来由吗?”贺兰芝的脑海中已呈现出一位富有、年迈的“白马王子”了。 船长又在痛苦呻吟了。 里蒙至表关心与同情,说:“你觉得怎样?需要我们怎么做?你能说话吗?你说得出来吗?” 这位船长,似处在垂死挣扎的情况之下,他简直是有口难言,已经有了抽筋的现象,他张大了口,战悚地指了指他难言的口,又指了指前路,指着魏建仇…… 他的用意很难明白,但他所指的必然是对他的病况有所关联。 “这艘游船之上,一定会有急救的药箱!”里蒙高声说。 魏建仇仍全神贯注把持着轮舵,他说:“药箱在主人的卧舱里,我就是不懂得医药!爱莫能助!” “难道说!这样大的一条游船,只有你们两个人?”贺兰芝问。 “一条游船,有两个人,已经足够了!”魏建仇说:“凡是有钱的大财主,差不多都是刻薄的,你是大作家,应该明白这种道理!” “救人要紧,快去把急救药箱拿来!”里蒙说。 “我走不开,这海面上暗礁最多,神仙岛已经在跟前了,你们总不希望在这时候触礁吧?到时候穿着救生衣,泅水上岸去参加主人的夜宴!” 真的,贺兰芝已经看到灯光了,那是一连串排列得好像长蛇阵似的灯光,并不灿烂,由老远看去,像是幽海里的点点渔火。 “宁静山庄在哪里?”贺兰芝问。 “那就是宁静山庄!”魏建仇说。 “为什么灯光是稀稀落落的?” “小姐,这是私人的海岛,私人的山庄别墅,能有这些灯光,已经很不错了!” 风浪好像越来越大,是因为接近陆地的关系,船首经过回力浪的冲击,起伏浮荡不已。 贺兰芝有点立足不稳,魏建仇赶忙牵了她一把。 驾驶室的挡窗前面有着一排不锈钢的扶手栏杆,是风浪大时供站立者平衡身体所用。 扶手栏杆上还装设有可摆饮皿的圆洞。靠近舵盘的地方有着两只厚磁做的杯子,经过颠伏,把里面的热咖啡也洒出来了。 里蒙关心的还是那位性命垂危的船长,他说:“假如是食物中毒的话,最紧要的是‘洗胃’,让他把毒物呕吐出来!你说急救药箱是在船主的卧舱里吗?我去把它取来!” 魏建仇说:“现在风浪很大,甲板湿滑得可以,你要千万小心,切莫掉进海里去了,谁也没办法救你呢!” 里蒙正要动身间,蓦地“吱哑”一声巨响,整条船起了一阵剧烈的震荡。 贺兰芝一声怪叫,她手一松就滑倒在地板上了。 “怎么回事?”里蒙急问。 “和你们多说话分了心,船身擦着了礁石,没关系,我已冲了过去!” 里蒙将贺兰芝扶起,她已是愁眉苦脸的,说:“早知道夜宴是在这样的鬼地方,我就不来了呀!” “已经到达目的地,你的懊恼已经太迟了!”里蒙说。 他俩战战兢兢由扶梯下去,重新行走在甲板通道之上。 甲板浸满了海水,船身倾斜起伏,水流回旋荡漾。真是寸步难行。里蒙的裤管已湿到膝间。 贺兰芝只有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挂在手中,和里蒙肩并肩回到了大厅。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是七歪八倒的,有些饮醉了酒,有些是酒后加上晕船。 其中有些是不善饮酒的,也没有晕船的习惯,但也呼呼大睡,是否因为连日过于劳累的关系呢? 里蒙将贺兰芝放置在沙发椅上,就赶忙进入主人的卧舱去找急救药箱。 卧舱内的布置相当奢侈,有着一张宫廷式的罗伞帐大床。 两位女士在床上并肩而睡,那是白潇大姐和娇小的舒小小。 里蒙顾不了那么许多,他要“翻箱倒柜”去找急救药箱。 大厅外面最有耐力饮酒的顾隆睁开了眼,在这夜航的酒会中他至少又灌了大半瓶的“XO”,到这时还没有醉,也从未有清醒过。 他指着贺兰芝说:“你离开之后,我多么的寂寞……” 贺兰芝的心中难过,没去理睬他。 “我就知道,你去找那个年轻英俊的侍者!”顾隆歪歪斜斜地来到贺兰芝的身畔。 “就凭这句话我可以打你耳刮子!”贺兰芝柳眉倒竖,说。 “其实我并无恶意,我只是妒忌,说实在的,我才是你真正的对象!” “你真狗屁!” “假如将来,我俩结合,生个孩子,才华像我,美貌像你……” “万一不幸,反过来呢,那怎么办?” 顾隆抚着头额,呆了半晌,说:“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叫他改行……”说完又是一阵格格傻笑。 游船的引擎已经在减速,马达的声响降低了一半,不像原先时的那样吵耳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连串的灯光,不!那是灯笼,排列得像长蛇似的。 一座搭架得像长桥似的码头,也已经可以看得到,游船徐徐地向它靠过去。 “神仙岛到啦!”里蒙提着急救药箱,由卧舱里出来,侧看窗外,高声说。 “神仙岛到了!”顾隆大叫:“我们都成为神仙啦!”他又格格大笑。 “老天,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啦!”贺兰芝说。 第三章 恐怖的招魂夜宴 归子虚的请帖上印得很明白: 九时:酒会地址——第四码头,千千豪华游轮。 十时:夜宴地址——神仙岛,宁静山庄别墅。 九点钟,大家准时登上游船是没错,但十时的夜宴却被耽搁了。 这艘豪华游船到了凌晨零时始才到达神仙岛。 船上总共有十三位客人,有酒醉酣睡的,有疲倦昏睡的,有晕船晕睡的……一一都被叫醒。 他们一行,像饱受风霜蹂躏的“难民”,由跳板跨上码头。赫,多么惨黯凄楚的场面! 归子虚是S埠著名的神秘大富翁,和美国的神秘大富翁休斯相等。 他拥有许许多多公私营大企业的多数股权,零零星星的事业不在话下。 拥有私人的岛屿、别墅、山庄…… 但是神仙岛的这座码头却令人大失所望,残旧破烂得几乎承受不了十三位客人同时站到码头上去。 千千号豪华游轮有着高贵奢侈的布置,使大家有了错觉,以为“神仙岛”的“宁静山庄”别墅,也是高雅华丽无比的。 “宁静山庄”别墅,当然是先有山庄,也就是说,等于先有一个家族的村落,然后才有别墅。 但这会儿,只看这座码头,它是破烂的程度,几乎摇摇欲坠。 那长桥似的木板码头,两旁竖起两列“长蛇式”的电灯灯笼…… 灯笼是用铁丝和白纸糊的,活像丧宅办“大丧事”。 两列灯笼至少排列有数丈远,也或是直接排列到了“山庄别墅”。 那幢别墅,灯火不见辉煌,只是稀稀落落的,有被黑暗压逼之感。 雨是停歇了,其实根本没有雨,刚才完全是风浪。逆风把巨浪化或雨丝,飘摇凌人。 雨虽然没有,但这海岛上却是阴风凄凄。 码头是直条条的破木板搭成长桥似的直通至岸上,那两列有如“长蛇阵”似的白灯笼,在两侧摇晃不迭。倍增恐怖气氛。 “这是什么神仙岛,完全像是坟场墓地!”紧张大师秦弓踏上码头就神经兮兮地说。 花恨水有“娘娘腔”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先行抹头发,然后把衣衫整理俐落。他说:“这是私人的岛屿,能有这样的设备,已经不容易了!” 顾隆借着酒意,学他的“娘娘腔”,瘪起嗓音,说:“已经不容易了,你这样说话恶不恶心?” 花恨水不乐,头一拧,扭着屁股就往前走,他踩破了一块木板,差点儿就掉进海里去。 “你干么的还提着手提箱?”廖富贵过来向顾隆讨好地问。 “这里面是我的‘私家酒’!”顾隆说:“我最怕‘断粮’,我不能饮劣酒!否则会呕吐!” 贺兰芝踏上码头,刚好站在一块摇晃松弛的木板上。她喃喃说:“这比站在船上还要难受……我不喜欢这些白灯笼,简直像是丧宅‘招魂引灵’似的……” 白潇刚好在她的身背后,加以警诫说:“小心被主人听见了,会不高兴的!” 贺兰芝说:“那有什么主人,连一个欢迎我们的人也没有看见!” “谁来帮我的忙,把史船长扶下船去?”魏建仇架着那位“食物中毒”的船长站立在跳板旁边高声求助。 里蒙仗着体力不错,义不容辞,首先行了过去。 断指书生也自命是一名武夫,体格还算不错,他也上前帮忙。 史船长已处在昏迷状态,也有了“休克”状态。刚好,魏建仇把他交给里蒙和断指书生一左一右搭架着,扛上码头。 “你为什么不来给我们领路?”里蒙回过头去问。 “不瞒你说,刚才船身撞上了暗礁,擦破了一个大洞,我需要赶快补修!”魏建仇回答。 “我们应该怎么走?” “很简单,朝码头一直走,上了岸就是宁静别墅了!在进门处有一个休息室,你们把史船长搁在那儿,就自然有人照顾他了!” “为什么别墅里面没有人出来招呼我们呢?”舒小小晕船晕得难受,幸好有编剧家郎枫给她照料。她已经是胃吐酸水,龇牙咧嘴地说。 郎枫也正好,将她抱个满怀,先“饱享艳福”。 “谁来扶我一把?我连站都站不稳了呢,走错一步就会掉到海里去……”宋玉灵是最后一个行出跳板的。 其实“金奖第一名”的许三羊早伺候在她的身边了,也不知道她是故意撒娇还是需要“众星捧月”,她伸手抓住了柳垂杨。 正好,两位大男士将她架持着。 “这算是什么主人,连一个派出来欢迎的人也没有!”宋玉灵满怀希望佣仆成行的欢迎场面已成泡影。 “有欢迎的人,站在码头岸边!”许三羊说。 “好像只有一个人咧!穿着大斗篷,迎风飘飘,他会是主人吗?”柳垂杨说。 “一个人出来欢迎已经是很不错了……好的不用多,一个顶十个……”许三羊说。 “你这算是什么狗屁诗?”柳垂杨“倚老卖老”责骂。 “我并没有做诗,随口说说……” 真的,有一个欢迎者站在长桥码头的岸边。 “我的妈……”走在最前面的贺兰芝首先失声怪叫。 “怎么回事?”女作家白大姐脚步稍慢,事关写作发了财,“脑满肠肥”,赶不上贺兰芝的灵活。也随后发出怪声。 原来,那所谓的欢迎者是一位白发苍苍,鹰鼻,阴阳眼,血盆大口,“无齿”的怪物,扎头巾,披敞巾,有如西方童话故事里的“巫婆”打扮。 贺兰芝叫了一声“我的妈”,并不为过,实在说,这模样着实是吓煞人的。 白潇和贺兰芝是“齐名”的两大女作家,她俩不论在任何地方同时出现,都是要“扒头”的谁也不必让谁。 白潇的年岁稍长,出道也较早,所以,她是“主委”,贺兰芝才是“评委”。 但是贺兰芝比她年轻、漂亮,又擅长打扮,在这上面又占上风,加上“笔风”大胆,“敢作敢为”,处处受欢迎,所以,白潇的“扒头”机会也至为辛苦。 “主人呢?主人可有在?”她问。 “归子虚先生呢?……我们是应他的邀请而来的!”白潇说。 谁也不会想到,这“女巫”打扮的老妇人,竟然是白痴一个,她只会吃吃傻笑,也许是年岁大了,视觉、听觉均已失灵。 她的笑声很怪。“吱吱咖咖”的,和顾隆的笑声衬对起来,正好成为“交响乐”。 “请,请,请……”“女巫”扬着手,招呼客人向“山庄别墅”的大门比画着。 在纸灯笼的亮光照射下,这座“山庄别墅”也是够瞧的。 大致上,这幢别墅在原先建设时,是相当够水准的,它按照S埠“亚热带”风土人情的高级住宅方式建造。 整座屋子的水泥座架远离地面架起,是为散热的关系。由于年久失修,许多的水泥柱子都已坍,屋子下面多的残垣败砾,和一些废弃物堆在一起,屋檐可以晒到阳光的地方还长了许多杂草,使人有恐怖感。 奇怪的是,这样著名的一位大富豪,他的别墅像是一所庞大无比的破落户,只有部分的地方曾经翻新装修过……。 在“女巫”模样的妇人指点下,这一行客人鱼贯进入屋去。 屋内的灯光也是惨淡昏暗的。所有的灯罩都是白灯笼,墙壁和梁柱的地方,用白纸花和白布带装饰起来。 屋顶上漏风的地方挂了一些白纸絮,甚至于一些的梁柱上还垂挂了一些纸钱和纸叠的元宝。简直像是一座丧宅的布置。 在进门的地方有着一间宽大的会客室,摆着几张破烂的藤椅和竹制的古老沙发。 里蒙和断指书生把史船长安置在竹制沙发上。他们要赶快找到主人给史船长就医。 在屋子内进的地方是一所广大的堂厅。它的布置也是“丧事式”的。在正中央的地方,摆设了一张长餐桌,布置了十三个座位,十三份箸碟,有白蜡烛台摆在中央。再就是鲜花素果。 “奇怪,为什么是十三个座位?那么主人呢?”里蒙首先发现。 “也许没有主人!”顾隆很勉强地笑了一阵,说:“我的武侠小说经常是这样写的!” “开什么玩笑……”贺兰芝已露出恐惧形色。 十三名客人都进入了堂厅,他们四下张望。真的,整间屋子里不见有其他的人迹。 堂厅内进,靠内间的地方,分左右有两行木板楼梯,可以上到二楼去。 一些的楼梯板已经腐朽,拾步上楼去时可真要小心。 “大家来看,餐桌上的座位已排好了名次,有名牌摆在碟子下面!”郎枫是搞电影的关系,最着重排名。假如说,把他的名字排低了,他会不高兴的。 白潇大姐是“主任委员”,所以她的坐位是首席。长餐桌两旁各按写作地位顺序分别,自然,三位金奖得奖人排得最低。 在首席的正对面是贵宾席,那就是销书量最高的顾隆和贺兰芝的座位。 “开什么玩笑?没有主人的‘夜宴’!分明是有人故意恶作剧,把我们诓到这里来的!”柳垂杨感觉情况不对,说出他的意见。 “谁会开这种玩笑呢?”花恨水抹着他的秀发提心吊胆地说。 “千千号豪华游轮只有一名船长和一名侍者,船长病了,还有一个魏建仇,他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人捣的鬼!”紧张大师秦弓说。 “快去把魏建仇找来!”白潇大姐说。 断指书生和廖富贵腿快,匆忙地就奔出大门外去。 不多久,他俩快快地重新回来。 断指书生说:“魏建仇已经把船开走了,码头上是空着的……” 里蒙说:“他说过要去修船,也许船修好了之后会回来!” 这时,分别上二楼上去查看的许三羊、宋玉灵和舒小小都重新下楼来了。 “二楼上面没有人,上面都是卧房,都替我们分配好了,房门上贴有每一个人的名字!”宋玉灵说。 “主人的安排可以说相当的周详了!”顾隆大模大样地坐到他的席位上去。他表现出乐天派,说:“既来之则安之,大家入席吧!” “主人在哪里?谁是主人?”贺兰芝立刻责问。 “我们何不把那个‘女巫’找来,也许她能告诉我们一些真实的情况!”白潇大姐建议说。 “这个怪物到后面的厨房去了,可能在给我们准备酒菜!”廖富贵说。 “谁还有心思吃什么样的酒菜,我们要了解真相最重要!”她说。 里蒙已绕着大厅走了一转,在正堂的墙壁有着一幅老头儿的油画像,半秃头,目光炯炯,鹰鼻,阔嘴,可能就是归子虚的画像。 在油画的旁边有着一幅“神仙岛”的绘画全图,这海岛的面积不大,不到十平方公里。 整个岛屿成为不规则的珊瑚形状,突出海面外去的地方特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地图上用绘画表达出 6765." >来,中央的地方是一座海拔四十余公尺的山丘。称为“仙山”,山上面还盖了一座塔状的亭台,称为“藏仙亭”。 除此以外,海岛的周围分布着有各种的建筑物,码头和别墅是相连的,另有风力发电所,风力自来水井、仓库,另外有供观赏的风景的海水浴场——“龙王洞”,再者还有“望乡亭”,图画上亭内好像盖有一座坟墓,墓前有一条小桥,称为“奈何桥”…… 里蒙不免失笑。 “奈何桥”和“望乡台”等的名称,都是佛道家描绘进入“阿鼻地狱”的情景,再加上“仙山”、“藏仙亭”、“龙王洞”等的名称,这海岛的主人,岂不是要把它建成了一个鬼神的世界了吗? 好几位大小作家都过来一同欣赏那两幅图画。 舒小小体型纤弱,胆子也比较小,她战战兢兢,说:“我看各种的情形都很不对劲……” 幸好有郎枫义不容辞做她的护花使者。说:“没关系,只是主人和我们开玩笑而已。因为我们都是摇笔杆的,擅长故布疑阵,所以要给我们一个惊奇的局面……” 宋玉灵对着那幅秃头鹰鼻的尽像直发楞,说:“假如这个人就是主人的话,未免太可怕了……” 忽然,断指书生在大门首发出了一声尖叫,呐呐说:“不好了,史船长死了……” “史”船长,“死”船长,谐音相同,也就是第一条命案已经发生。 “他,他,他……七孔流血……”断指书生张口结舌,手足无措。 “我要昏倒了!”花恨水抚着头,他瘫软在顾隆座位的旁边。 “王八蛋,在这种时间就不要故作‘娘娘腔’了!”顾隆拍了拍他的脑袋。 听说史船长已告死亡,稍为有胆量的“男生”都要赶到门首的大客厅去察看一番。 这位船长原是被安置在藤制的长沙发椅上的,可能是因为过度痛苦想呕吐的关系,他趴到窗台上去,经过呕吐,七孔流血,所以尸体是倒挂在窗台外面的。 里蒙一时找不到照明设备,只有用打火机伸到窗外去照看。 断指书生也用相同的方法发现这位船长死亡的。 一具尸体在惨淡的火光映照之下,加上七孔流血,分外的有恐怖感。 “有氰酸钾性的气味!”里蒙说。 “你认为他是服毒自杀吗?”秦弓问。 “服毒就是自戕,被下毒就是他杀!只有这两项解释!”里蒙说。 “他会是被人下毒吗?”许三羊问。 “在当前的情况之下,叫我如何答覆?” “你是写侦探小说的,应该很容易就会有分晓!”许三羊说。 “唉!写小说和事实总会有一些出入!” “我们该怎么办?”秦弓往往是紧张的,一如他写书的风格,说:“假如是他杀的话,嫌疑最重大的就是游船上的那名侍者魏建仇,嗯,我怎样看,他也不像是一名侍者,不论言谈举动,他都好像心怀不轨……” 柳垂杨说:“那名侍者好像是把游船给开走了,把我们这一伙人扔在这孤岛之上!” “不!他说是船触了礁,他是修船去的!”许三羊说。 “可能是他故意藉口,就此溜走了!”紧张大师说。 “他的目的何在?为什么要这样做?” 忽然,天花板上悬吊着的电灯昏暗下来,将是要熄灭掉的样子。 留在大厅中的一些女士们发出恐怖的尖呼怪叫,使得整幢大厦里的气氛更为可怕。 里蒙出到大厅外面,高声说:“各位不要怪叫怪嚷的,那幅地图上已经说明白了,这海岛上全靠风力发电,在风力短缺,贮电量不足时,就会有这种的现象!” 紧张大师也追了出来,向里蒙说:“我们最重要的是把魏建仇那家伙抓回来,向他问罪!” 里蒙说:“魏建仇是驾着船离开的,假如他远离开海岛,我们用什么去抓?泅水吗?” “那怎么办?……” 幸好风力发电机又回复了正常的旋转,自老远处可听得到“格吱格吱”的旋转声响。 电灯回复了原有的亮度。 “王八蛋,这个巫妇,她并不在厨房里替我们弄菜,她躲在厨房后面的楼阁上在睡大觉!”富贵楼主是负责进厨间去找寻这大厦里唯一的一名女佣人的。 他算是尽了职责,把这巫妇模样神经兮兮的老妇人拉拉扯扯揪了出来。 这时候,更可以看得出,她除了模样古怪之外,更是一个精神很不正常的疯妇,她半是忸怩作态半是挣扎,嗤声傻笑不已。 “揍她一顿,让她清醒清醒!”断指书生是“武侠小说”作风,一言不合就要动武。 “不能打,你看她这一身皮包骨,一拳头就会把她打散!”廖富贵说。 顾隆仍在自斟自饮他自己携带而来的“好酒”。有着七分醉意,说:“没有人做菜,那么我们这顿夜宴,吃什么呢?” 断指书生气恼不已,说:“那还有什么‘夜宴’?这屋子就布置成一所丧宅,门首的大客厅已停放了一具尸体,你还想吃个什么名堂?” 顾隆傻笑,说:“你我都是写‘武侠小说’的,都有‘英雄主义’,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就要看各人的功夫了,就算刀架到颈子上,我也离不开美人和好酒的!”他说时,揪了贺兰芝一把。 贺兰芝把他的手摔开,叱斥说:“你真讨厌!” 里蒙“倚老卖老”,说:“大家最好不要作无谓的争吵,这个巫婆并不一定是全疯的,也许我们可以由她的身上套出些许根由!” 白潇以老大姐的身分,说:“里蒙说得对,我们要设法找出被诓到这里的原因,也要设法尽快离开这个海岛!” 紧张大师秦弓和郎枫自信是“能言善道”的,他俩趋了过去,运用“哄骗”言词,企图向那疯妇套出些许缘由。 那疯妇非但是听觉和视觉都有问题,而且神经的反应也有故障。 人多“七嘴八舌”地说话时,她就会两眼发直,“麻木不仁”地滞呆着。活像一具尚在呼吸的立尸。 灯光又告幽暗下来,这是贮电量已“亮起了红灯”,应该是要节省用电,把不必要的光亮熄灭。 可是在这时间里,谁会注意到这些呢? 忽而,巫妇格格笑了起来,她以代主人的身分,请大家各个入座。 “请坐,请坐,你们各个都有自己的位子!请,请,请……” 真怪事呢,这十名“名闻天下”的大作家,加上三位“金奖得主”,竟然全听她的。一个个各按照分排的座位,入席了。 这可谓是“夜宴”的正式开始了。 自然,这十三位客人的目的,并非是企求吃喝一顿,而是希望“巫妇”能将这一古怪宴会的真相给予揭露。 秦弓代替了白潇大姐说话:“我们听从您的吩咐,都已坐到安排好的座位上,现在,可否请你的主人出来,我们大家见面,以尽宾主之情!” 巫妇吃吃笑了一阵。说:“好的,好的!” 她飘忽地走到“秃发鹰鼻”的画像之前,这时,大家始才惊觉,那不就是她的画像吗?只不同的是画像是男装,而“女巫”是女装打扮,多了一头蓬乱的银丝白发。 画像的下面有着一座半世纪年代的收音机,很不起眼。谁都以为它只是一具装饰品。 奇怪的是它已被改装成录音机了。 “女巫”去揿钮。 播音的喇叭筒是装设在天花板的吊灯上面,用白色的纸花围着。也或是电力不足的关系,唏沙的声音自空而降,似像是幽灵在说话: “各位贵宾,你们好,欢迎各位到‘幽灵山庄’里来,……” “请帖上明明写的是‘宁静山庄’……”秦弓随口加以更正。 立刻多数的人朝他以指点唇,禁止他打岔。 播音器的声音继续:“……我是归子虚,神仙岛和‘幽灵山庄’的主人。已经去世整有五个年头,今天是幽灵身分欢宴各位,这样,各位总该明白,为什么‘宁静山庄’要改名为‘幽灵山庄’了吧!各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也是文坛上的顶端罪人,一个个‘罪孽深重’,一如我过去创业起家时所使用的各种卑污龌龊的手段相同,落个‘声名狼藉’,在你们之间,是否曾经有人写过我的别传?或是假借书中人影射我的生平,没关系,我们是‘一丘之貉’,‘物以类聚’,今天承蒙各位赏光光临,使得幽灵山庄‘蓬荜生辉’,在餐桌的左侧有着一张供桌,餐点素酒都在上面,请尽情地好好的享受,这或者就是各位的‘最后的晚餐’了,你们将是我‘神仙岛’最好的幽灵伙伴!” 录音带播完了,那是“过滤式”的音响,在结束时还有着幽灵移椅离座飘忽而去的效果声音。 十三个客人,面面相觑,有脸如白纸的,有冷汗淋漓不断地在颤抖着的,有“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眼泪鼻涕哭得滴滴答答的只有花恨水一个人。 电灯又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断指书生是急性子,他首先开了腔。 顾隆格格大笑,说:“幽灵请客,主人已经死了五年,这完全是我的悬疑武侠小说的布局!”他干脆将手提箱内自备的“XO白兰地”整瓶取了出来,说:“既然是‘最后的晚餐’,我们何妨痛饮一番!” “你就少喝一点吧!我们大家要各尽智慧来研究当前的这个问题!”里蒙向他关照说。 “唉,这不过是有人故意借用我的手法开玩笑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顾隆说,他还是照饮不误。 “咦?那个女妖怪怎么不见了?”贺兰芝发现那名“巫妇”模样的女佣已不在大厅之内。她什么时候溜走的,谁也不知道。 “我们大家的注意力在天花板上的播音器时,她就悄悄溜了……”秦弓说。 “不能让她逃掉,她既是代表主人的,至少会知道一些原因!”白潇大姐说。 “廖富贵,你知道那女巫躲藏在什么地方,再麻烦你一次,去把她抓来!”断指书生关照说。 大厅内的电灯又变得幽灵火一样,暗下来时,几乎只剩下烧红了的钨丝。 廖富贵战战兢兢,说:“在这种气氛之下,我不敢一个人去了……” “武侠小说作家都应该有豪侠的作风,怎可以胆小如鼠的呢?”断指书生斥责。 “我写武侠小说,所有的武功都是凭想像吹牛的,我连‘缚鸡之力’也有问题,刚才抓她出来一次,已经把‘吃奶之力’也用尽了!” “王八蛋,我陪你去就是了!” “我也帮你们去!”许三羊自告奋勇,跟着他们向厨房的侧门进去,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抓住一个人质在手里!” 柳垂杨来到餐桌左侧的供桌前,真的,那上面摆着有许多的食品,用高脚的供碟盛着,是糕饼素果一类的东西,摆式像是祭典所用,上面还盖有一大幅塑胶纸。 “真把我们当做幽灵了!要把我们活祭不成?”他傻头傻脑地说。 “白大姐……”花恨水哭得像泪人般的,他一声大叫,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投进了母怀,他扑倒在白潇的膝上,饮泣着说:“白大姐,这一次承蒙你的提拔,使我荣任评审委员,但是我是无辜的,我不想死在这荒岛之上,我已订好了明天中午的飞机票,一定要回家去……” 这位白潇大姐一时手足无措,模样十分尴尬,她提拔花恨水为“评审委员”也被揭开了。 她要把花恨水推开,说:“起来!要像个大男人,谁说你要死在神仙岛上?” 花恨水指着天花板哽咽,说:“归子虚说的,要我们成为幽灵的伙伴,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请让我离开这里,回S埠去搭明天中午的飞机……” 在任何的一个困境之下,这种“女性化”的大男人是最令人啼笑皆非的。 他怕死的程度比女孩子过而犹之。 柳垂杨说:“我也订好了明天中午的飞机票,问题是现在我们如何回S埠去?” 里蒙正在研究墙壁上挂着的地图,贺兰芝过来,说: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艘‘千千号游船’,魏建仇说是去修船,他可能把游船停放在海边任何的地方!” 里蒙说:“假如魏建仇有打算谋害我们的话,他不可能把游船停放在靠近海边的任何地方!” “彼此之间无冤无仇,不可能真的会谋杀我们,难道说,十三个客人,集体被谋杀吗?必然是有人故意恶作剧,还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柳垂杨和秦弓也过来磋商,说:“我们何不分头到户外去,环绕这海岛,顶多不过是一两个钟头足够了,也说不定游船就停泊在海外处!” 里蒙推开身边的一扇窗户,说:“你们且看,整个海岛之上,只有这幢大厦里有着这微弱的一点灯光,我们对这海岛环境地理全不熟悉,万一有人掉进海里去都无法施救!” “依你的看法,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呢?”贺兰芝问。 “当前的情况,已经说明了我们被困在这孤岛的一幢别墅里,暂时只好在这里过夜,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大家再进行设法脱险!” 断指书生和廖富贵、许三羊三个人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地由侧门回来了。 “赫,怪事了,找遍了整幢的屋子,没发现那‘巫婆’的踪影!”断指书生气急败坏地说。 许三羊已经负伤,由断指书生架扶着,他挺漂亮的一套西装,裤腿上撕破了一个大洞,膝盖上还有瘀伤。 “怎么样?跌跤了吗?”里蒙问。 “由厨房出去通往山路去的一座旱桥,木板都已腐烂,许三羊踩断了一块,差点儿整个人摔了下去!”断指书生代替回答。 白潇大姐沉思了很久,忽然她招宋玉灵过去,到那座古老的收音机跟前,说:“我们且看是否可以把那卷录音带给倒过来,重新再播一遍!” 收音机只是一座空壳子,录音机就放在下面,它还是用乾电池的。 很容易就把录音带倒过来了,归子虚的声音重新在天花板上出现。 第二次再听这卷录音99lib?带时,就不像第一次时那么有恐怖感了。 白潇大姐的作品曾有多部自己改编为电影剧本,她在习惯上对剧本的对白至为挑剔。所以,她对那录音带的中段至为注意。 “……一如我过去创业起家时所使用的各种卑污龌龊的手段相同。落个‘声名狼藉’。在你们之间,是否曾经有人写过我的别传?或是假借书中人影射我的生平,没关系,我们是‘一丘之貉’,‘物以类聚’……” “这就是了!”白潇大姐说:“我们这十三个人,全都是摇笔杆的,有谁写过‘归子虚别传’?或者是写某一个故事,涉及影射了他的生平?” 大家的眼光便不约而同地盯到里蒙、秦弓及郎枫的身上去。 这三位作家,真的是侦探、间谍、黑社会、帮派……特别是编剧家郎枫,他只要能引用上些许的资料都会编到剧本去的。 白潇再说:“我们是写言情小说的,有哥哥妹妹、多情的表哥或是浪漫的表妹就足够我们写一辈子了,只有你们三位,尤其是写黑社会的,嫌疑最重,还有写历史和武侠小说的几位,你们写什么帮主、门派掌门人等等的,可有影射到这位归子虚先生?” 柳垂杨有点不大服气,说:“白大姐,你的话中有因,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呢?” 白潇说:“录音带说得很明白,是谁写过他的别传?或是影射他的生平!他有报复的心理,所以把我们也一并诓过来做陪斩的!” “咄,简直是胡闹!”柳垂杨的确是写过许多黑社会大亨的别传,他首先抗议。 里蒙即说:“白大姐,别忘记了录音带上说,他已经去世五年了,难道说,你真相信是死人复活,还是‘借尸还魂’加以报复?” 白潇的理论被推翻,很觉脸上无光,说:“也许是他的后代什么人替他报复……” 贺兰芝替她解围说:“我还是认为有人故意恶作剧,开玩笑的!” 里蒙说:“请你别忘记了,大客厅之中还有一具尸体,同时,那女巫又告失踪,事情就很不寻常,现在根据我的分析,那卷录音带是经过‘滤声变音’录制的,这种录音方法,其一是可以增加恐怖气氛,其二是改变原有的音质,也许这个人平日说话的声音,我们随时都可以接触得到!” “你又在写侦探小说了!”柳垂杨从来是最反对里蒙的侦探小说的。 “我赞成里蒙的看法!”顾隆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他忽然高声叫嚷起来,说:“这就是悬疑布局的方法!” “哼!侦探武侠小说!”柳垂杨同样反对。 顾隆再说:“我本来也是订了明天的机票回家去的,可是现在连S埠都回不去,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呆着坐以待毙?大家找一个消磨时间方法,或是什么样的游戏都可以!” “在这时间还想什么样的游戏?你有你的酒喝就行了!”白潇以申斥的语气说。 “临危不惧,这才是欢乐英雄!”顾隆豪迈地笑着。 “好吧,我来陪你痛快饮酒!”富贵楼主说:“反正是这么回事了,有现成的餐点,不吃也是白不吃,管它是‘最后的晚餐’,我也要吃一些了!” 舒小小身体比较瘦弱,自从听过归子虚的录音带之后,她就一直趴在餐桌之上,大家还以为她是疲困过度而睡着,其实她一直在哭泣。 郎枫偶尔发现,过来安慰她,说:“不要哭,没什么可怕的!” “我想回家了……”她迸出了一句话。 “当然,谁都想回家,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一定要等到天亮之后,大家再想办法!”郎枫说。 “天亮?”顾隆看他的华丽手表,说:“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分,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四个小时!我的公事包里有一副扑克牌,我们来打桥牌如何?” “打牌?”断指书生对赌钱最有兴趣,立即插口说:“打桥牌有什么意思,我们来打‘沙蟹’或者是玩‘罗宋’都行!” “玩十三张,我参加一份!”柳垂杨说。 “我也算一份!”郎枫说。 于是他们有了一个消磨时间的牌局了。 里蒙过来,说:“别忙,大客厅的窗台上有着一具尸体,我们将它搬下来,拆一副门板将他安置,用布盖着,然后将客厅的门封闭,这样大家玩牌都会比较安心!” 郎枫赞成,说:“我们大家都曾听说过四个守..灵人打牌的故事,四个人忽然跑掉了三个,因为大赢家的身后站立了一具活死人,他是闻赌而至的!” “在这时间,谁高兴去碰死人?”断指书生说。 “这只是做一点公德而已!”里蒙说。 “里蒙说得对!做了公德,死者的灵魂会保护你!”柳垂杨说。 “好的,所有的‘男生’大家都来帮忙动手!”廖富贵说。 立时,所有的“男生”都向大客厅方向过去,拆门板的,搬动尸体的。 只有两个“男生”不能动,那是花恨水,他痛哭流涕已经瘫痪。另外的许三羊跌伤了腿,行动不便。 白潇大姐早已精神崩溃,疲乏不堪。宋玉灵向她劝告,说:“既然事已至此,主人已经给我们在楼上分配好了的房间,也收拾得满干净的,何不上楼上去稍睡片刻,反正任何事情也要等到天亮之后再行解决了!” “嗯,我也想去睡片刻!”贺兰芝呵欠连连,说。 舒小小也爬了起身,说:“我早就想找个地方睡了,但是我一个人又不敢上楼!” “这样正好,我们四个‘女生’上楼去睡觉,让他们‘男生’在楼下喝酒打牌。”宋玉灵说。 这四位“女生”相继站起来的时候,花恨水匆忙地跟随着,说: “我跟你们上楼去……” “你怎的不跟‘男生’在一起?”贺兰芝说:“喝酒,打牌,不都很好吗?” “不!我不抽烟,不喝酒,不被他们欢迎……”花恨水拭抹着眼泪说。 这句话引起贺兰芝嗤笑。花恨水有自己的主意,他高兴要怎样安排自己时,谁也管不了他。 正当他们一行要踏上楼梯时,顾隆歪歪斜斜地追过来,说: “贺兰芝,你把我们撇在楼下未免不够意思!” 贺兰芝说:“你们玩牌,我又看不懂,岂不无聊吗?” “你可以陪我们饮酒!” “我的酒量只有那么的一点点,早就头昏了!”她说。 里蒙也追了过来,向宋玉灵招呼,说:“宋小姐,我想起了一个问题要向你请教!” “什么样的问题呢?”她停步在楼梯级间。 “你是‘评审委员会’的召集人,‘归子虚夜宴’的请帖,并没有安排在节目的程序之中。它是临时分发到我们的手中的!” “是的,我也是在餐会到了尾声时收到的!” “你可否记得请帖是怎样分发到你的手中的?” 宋玉灵皱着眉宇,呆了半晌,说:“好像是一位年轻的侍者,他顺着座位分发的……” “你可记得起这侍者的面貌?” 她摇了摇头,说:“想不起来了呢!” “是否和‘千千号游船’的侍者魏建仇有点相同?” “嗯,对了!……可是制服不一样,发型也不相同,魏建仇比较整洁!” “还有一个问题,当时大家接着这张古怪的请帖,不知道归子虚是谁,向你请教,你说是S埠的一位著名的神秘富翁!” “的确是如此!大家都称呼他为‘归宁公’,他的神秘性和美国的神秘富翁休斯是齐名的!” “你怎知道的?” “根据一般的传说是如此!……” “你是否写过他的别传?” 宋玉灵脸色大变,张口结舌,但是也加以承认,说:“……我只写了一篇散文,提及过这个人……” 刚好封闭了大客厅变成停尸间的男生相继回来。 紧张大师秦弓便冲上来插嘴,说:“也许归子虚的目的是要对付你,拿我们作垫底的……” 宋玉灵立刻呜咽起来,她以双手掩脸。 因为白潇大姐等人早已经登上楼去了,宋玉灵不愿意再讨论这问题,她也急步上了楼。找寻分配给她的房间,遁进房去。 柳垂杨有惜玉怜香之心,向秦弓责备说:“你何需要吓唬她呢?” 秦弓不服,瞪大眼说:“事实就是如此,同时,她是‘评审委员’的召集人,什么宴会该去,什么宴会不该去,都由她安排……假如把事情反过来说,也说不定,这个布局是由她所摆下的,你们别被她的一把眼泪给瞒骗了!”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紧张大师!”柳垂杨说。 第四章 十三名等待屠宰的客人 夜已深沉,凄寂的“幽灵山庄”的大厅里面,除了花恨水之外,八个“男生”,围在一张餐桌之上,因为“十三张”玩得不起劲,已改成“打沙蟹”了。 有两个人没参与赌钱,其一是许三羊,他是比较纯洁的学子,这些“偷、诈、拐、骗”的把戏他还未学会。 另一个是富贵楼主廖富贵,他是贫寒出身,实在赌不起。 但是廖富贵能饮、能吃,特别是不用他掏腰包花钱的吃喝,他能十分起劲。 看时间,还有个多少时就可以天亮了。 由于风力发电,在缺风时,会影响电力不足,因此,里蒙建议,尽量把不必要的电灯熄灭,使得大厅里更是阴森森,鬼气腾腾的。 断指书生嗜赌,但是不善赌,尤其是“打沙蟹”他经常会自动跳进陷阱。 郎枫给他起了一个绰号,起得甚妙,叫做“肥猪撞门”——也就是说,自动找挨宰。 “沙蟹”玩不到一个小时,断指书生的“评审委员费”在S埠赚到的稿费,连同出书的“版税”,都输得光光的。再玩下去,他除了用名片写欠条之外,就是要押回程的飞机票了。 断指书生原是北方的“土学堂”出身的,“三字经”最容易出口,每输一局,就“妈妈的”不绝。 别看顾隆连喝了几天几夜的酒,他的酒性既强又长,永远是维持着七八分的酒意的半疯癫状态。但是赌术却仍然是“高段”的。 他是大赢家,所有的现钞,稿费单都向他的面前爬。 “我就不相信,且看我今天晚上能输多少?”断指书生已脱下他手中的一枚方型钻戒,打算作最后的一拼。 桌面上是钞票、欠条加上钻戒一大堆,局面又只剩下断指书生和顾隆对拼。 到了摊牌阶段。 秦弓神经兮兮,咽了咽涎沫,说:“我老觉得不对,那封闭的大客厅内,有人在移动……” “你说的是停尸间?”郎枫问。 “真的不骗你!我听到的怪声不止是一次了!” “你认为是尸变吗?” “王八蛋,你们要闹鬼,且等我们摊了这副牌再说!”断指书生又次开骂。 “你只管开牌!”顾隆说。 “我是K FULL HOUSE!”断指书生把他的牌摊开。 他得意洋洋,准备伸手就去搂钱了。 顾隆格格大笑,说:“你慢着,这幽灵山庄,来了四位女客,我正有着四条皇后呢!” 顾隆翻了牌,一点也不假,他持有四条Q。又把钞票连同钻戒一并搂过来了。 断指书生歪了嘴,诅咒说:“真好像遇见了鬼一样!” “真有鬼!”秦弓正式说:“你们不相信,静下来听听,‘停尸间’里是否有脚步声?” “嗯!我也听见了,的确是有脚步声!”柳垂杨说。 郎枫取笑,说:“假如是尸变的话,死鬼一定是先找大赢家的!” 顾隆不乐,说:“你别吓唬我,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就是怕鬼的关系!” 里蒙也感觉到大客厅内的情形不对劲。考虑了再三,说:“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手无寸铁,万一真的是尸变怎么办?”柳垂杨说。 “假如真的是尸变,你手有寸铁又如何?”郎枫说。 “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三位武林高手,对付一个死人有何难?”里蒙说。 “别把我计算在内,我的武功全是假想的,别说是对付死人了,对付女人我都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顾隆说。 里蒙带头向大客厅过去,那封锁的房门,只是用布绳在门闩之上缚起。 解下布绳,大家的情绪开始紧张,纷纷让开了道路,恐防尸变会冲出来。 大门已告启开,室内过于幽黑,连什么也看不见。 必得摸索进内,将墙边的电灯掣启亮。里蒙伸了手。 呀!尸体仍然停放在门板之上,以白布覆盖着,只是多了一群老鼠,大大小小四下里乱跳乱爬。 灯光一亮,群鼠乱窜而逃,比刚才发出的声响要吓人。 最大的老鼠至少有尺长,光是它的尾巴和楼板接触,就会劈拍作响。 “唉!这么一回事!”秦弓抚着心腔说。 “大概是死者的呕吐和他的血迹,把这些的野鼠全引来了!”里蒙说。 “距离天亮最多还有一个小时了,我们继续打牌罢!”断指书生说。 蓦地,“轰隆”一声巨响,像是塌了房子似的,声音发自二楼上面。 “怎么回事?”秦弓老是比大家先行慌张。 “声音好像发生在楼上!”郎枫说。 “楼上只有四个‘女生’在睡觉!”柳垂杨说。 “不!是四个半女生,还有一个花恨水咧!”秦弓说。 所有停留在楼下的“男生”,除了许三羊腿部受伤跑不快之外,大家争先恐后,分别向两行楼梯赶上楼去。 楼梯上面,分左右两行走廊,有通道可供走出环绕屋宇的骑楼。 房间分布为两列,正中央是供所有各个卧室公用的起居室。摆有古式的桌椅、茶几等的家具可供各住房的人们围坐闲话。 卧房还真不少,有十余间之多,活像是旧式的古老客栈。 每一所房门之上,都贴有一方白纸黑字的字条,是主人为客人分配的卧室。上面写有姓名和官衔。“主任委员,白潇女士”、“评审委员,里蒙先生”、“评审委员,贺兰芝小姐”、“评审委员,顾隆先生”、“评审委员,花恨水先生”……“金奖冠军,许三羊先生”、“金奖亚军,廖富贵先生”、“金奖殿军,舒小小小姐”。…… 且看这位已经去世五年不见其人的主人的安排,真是无微不至了。 大家冲上了楼,找寻刚才的一声“轰隆”巨响发生的所在处。 奇怪的是二楼上面平静得可以,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样。 “上楼上来的有四个‘女生’,拍她们的门!”里蒙吩咐说。 “还有‘半个女生’,花恨水!”郎枫说。 还未及他们拍门,贺兰芝已经启开她的房门拭着惺忪睡眼走出来,说: “怎么搞的,闹哄哄?……” “刚才一声巨响,出在哪里?”里蒙问。 宋玉灵刚被拍门就自行跑出来了。呐呐说:“吓死我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恨水的房门也被拍开,这“兔崽子”缩在床角用被子盖着头哭泣不止。 就只有白潇大姐的房门拍不开。 “把它撞开!”里蒙说。 “舒小小的房内空着,没有人!”郎枫轻易地推开了房门向内窥看。 “舒小小和我睡在一起,她在我的沙发椅上!”贺兰芝指着房内说。 原来舒小小还未醒过来,她实在太娇弱了。可怜的小姑娘。 这幢有了年岁的建筑物,所有的建材都已然半腐朽,断指书生、廖富贵合力用肩膊去撞“主任委员,白潇女士”的房门。 砰然一声巨响,门板撞塌了,噢,断指书生和廖富贵吓得往后直退。 贺兰芝和白潇是邻室,她探首过去窥看,顿时一声尖叫,几乎昏倒。 里蒙和郎枫、秦弓等赶忙冲过去。 原来,白潇大姐已被一根绳套高吊在梁柱之上,仍在左右摇晃…… “赫,‘白骚’大姐被‘开刀’了……”秦弓首先昏倒。 “怎么回事?怎会被吊在梁上?”里蒙是写“侦探小说”的,现场的情况至要了解,他赶忙将房内电灯启亮。“救人最要紧,要想办法把她放下来!” 可是悬着那根吊人索的梁柱着实太高了,不!那不是梁柱,那是一根吊人架的支柱,通往屋外板壁。 得爬上床,再踏上靠板壁的通风窗台,才能构得到吊索所在的高度。 “要救活上吊的人,不能马虎把吊索割断,一定要将吊索解开,把人轻放下来!”郎枫以他写剧本丰富的经验说。 里蒙也懂得这个道理,他踩上床,可是怪事了,那张木制的板床,床板已经不见了,它变成了翻板,垂直下陷,还拖有一根麻绳,麻绳扯得笔直,通向屋底户外,也就是那根吊人索…… 赫,这真是布置得非常非常巧妙的“土制机关”,一如捕鼠机一样。木制的板床,睡板就是翻板,连锁在于脚部,活扣在靠板壁首部,装设于板壁户外。 一根吊人索围绕在床边,假如有人躺在床上,下毒手的人在户外拔出扣在床首的活闩,翻板跌落,扯动了吊人索收缩,正好吊着睡者的颈子,悬吊到屋梁上去了。 看那吊人索的高扯的力量,白大姐的眼舌已告突出,恐怕施救已经是多余的,她的颈子已经扭断,高悬的身体左右摇晃,相信是早已魂归天国。 这属于S埠的土风建筑物,屋下面用水泥支柱高架,为的是透风散热。 木板床变成了翻板,下望等于是海砂石礁了,假如掉下去也不是闹着玩的。 假如有人爬上窗台上去,用刀子将吊人索割断的话,白大姐的尸体也正好由空着的木板床框掉进屋底下面去了。 谁去干这种事? 白大姐是没救了,纵然抢救也挽回不了她的生命。 里蒙跨窗外出,他要找寻“土制机关”的闩板所在处。 总归是有一个人险恶地下此毒手。这个人是谁呢?他和白潇大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如此的狠心,布置周密,设计这样的圈套? 断指书生、郎枫、柳垂杨、廖富贵,总算不错,他们合力把白潇大姐的尸体完整地弄下来了。 她的颈子折断,早已是芳魂渺渺。 神仙岛也有着几只放生的雄鸡,它们已唱晓多遍。 天色已亮,迎在东海岸的水平线上升出旭日,相当美丽。 可是“幽灵山庄”已多了一具尸体,十三名贵宾的为首者已向“幽灵”报到。 她是被“开刀”的第一位。 既然白潇大姐卧室内的睡床是一具“绞刑台”,杀人的机 5173." >关,那么其他的房间内是否也有着相同的布置? 这问题被提出来,所有每一个人的睡房都是经过“主人”分配的。照说,每一个人都应该到被分配的睡房里去检查一番。 第二件命案发生时,顾隆的酒已醒了一半。他呐呐说: “这位‘主人’,随便他布置了什么样的机关,装设了什么样的陷阱,我们都不进入他所指定的房间去,他岂不就枉费心机了吗?” 宋玉灵惊魂甫定后,说:“白大姐遇害时,我们都分别在被指定的房间里,我同样的睡在床上,还有贺兰芝、舒小小、花恨水……他们都没有事,可见得‘凶手’是特别选中白大姐下此毒手的!他们之间或者有着什么样的仇恨……” “凶手是谁,这‘主人’又是谁?简直要把人逼得发疯了呢!”紧张大师秦弓拉大了嗓门怪叫。 “那还用说,‘千千号游船’的侍者魏建仇,他毒害了史船长,把我们送到这海岛上来,除了他会下毒手,还会有谁?”编剧家郎枫说。 “魏建仇不是已经将游船开走了吗?我认为拔闩启开机关杀害白大姐的,必是那‘巫婆’,她的嫌疑最重!”柳垂杨说。 “不管魏建仇也好,巫婆也好,反正这两个人和我们是敌对的,我们要尽快把他们拿着,就不难拷问出真情实况!”断指书生说。 花恨水自命他的成名成就全是白潇大姐一手给他提拔起来的。 这时候,他自顾抚尸号啕大哭,如丧考妣似的,哭得令人心烦。 晨曦已升,天色渐亮,断指书生主张所有的男生组队,分头搜索全座的山庄、整个的海岛,务必要将魏建仇和巫婆活擒。 里蒙却坚持他的意见,要检查每个人所分配的房间,窥看究竟。 大致上看,每一所房间的大小和布置的格式都差不多。 廿余尺长方式,分隔有浴厕套间,一张木造睡床、衣橱,一张梳妆写字两用桌子,一把圆靠背椅子。 浴厕套间内有瓷砖砌造的浴缸,瓷造的洗脸盆,抽水马桶。 由于这海岛上使用的是风力抽水水井,所以输水全用竹管,也就是说风车将井里的水汲上来,灌注到分劈开的竹管里去,分别输往山庄里的各个储水槽,然后由储水槽输送到各所的房间。 所以每间的浴室,都有着一只圆型的贮水缸,浴厕的水龙头都变成了装饰品。用水时得用盛器由水缸中舀出来。 里蒙小心翼翼走进房门上贴有他的名字的房间。 在靠近门槛的地方有着一块擦鞋泥的地毡。他要提防那是翻板。 假如真有翻板时,那就会掉进屋下面的礁石泥沼里去,非死则伤。 里蒙十分注意,除了室内的家具陈设之外,还有配备的器皿用具,如书上的文具、浴厕间的洗漱器皿等等的。 他发现每一所房间的书桌上,都好像有着一台最简便的小型录音机。 里蒙的房内也不例外,那是干什么用的呢?难道说是“主人”招待周到,录了歌曲音乐,让他们在空暇时消磨时间? 里蒙查看整所房间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这台录音机之上。 它是颇价廉实用的器材,通常是一般学生用以学习功课所用的。它录播只需要揿钮,里面已装有乾电池和一匣卡式的录音带。 里蒙想起了大厅里“主人”的录音带,他揿了播钮“开场白”是一阵阴森的笑声,同样是经过滤音设备的录音带。一个沙哑的声音夹着阴风阵阵的方式说话。 “里蒙,你自命是一流的侦探小说作家,暴露‘黑道’,夸张暴力,其实你懂得究竟有多少?你笔底下的英雄人物尽是聪明绝顶的神探,好像你也超人一等,要知道你因此而害煞了多少崇拜英雄的后学之辈,你的报应到了,我是邀你‘斗智’来的,在招待你的寝室,以及‘幽灵山庄’和整个的神仙岛,我布置有数十种不同的杀你方法,你能查得出来吗?那么,你就不妨先找一幅地,挖下一个洞,做你的葬身之地吧!”他说完又是一阵阴森大笑录音带即告结束。 里蒙听完,脸色如土,呆若木鸡。 这不是闹着玩的,白潇大姐已经被“开刀”,这卷录音带又声明了要杀他,还布置了数十种不同的杀人方法…… “不得了!”里蒙喃喃自语,这寝室里就布置有杀他的机关,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里蒙曾经写了不少极为轰动的侦探小说,但是本身却从未有做侦探的经验,正如同武侠小说作家没有比过武一样。 他抬头看天花板,低头看桌底和床底下,杀人的布置在哪里? 里蒙忽然返身奔出室外,举举手中的录音机,说:“是否每一个人的房间内都有一卷录音带呢?” 事实上已经有好几位作家已经脸色惨白,他们刚由自己的卧室内走出来。大致上和里蒙的情形相同,都已听过了自己房内的录音带。 历史小说作家柳垂杨苦笑,他举着手中的一台录音机,说:“王八蛋,究竟是谁开的玩笑,未免开得太过分了!” 里蒙说:“现在不是开玩笑了,‘主人’的目的,要把我们挨个杀掉!” “主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到现在还未有露面?”贺兰芝也是刚听完她房内的一卷录音带,愁绪满脸站在门首。 “主人不是已经去世多年了吗?我们遭遇‘鬼打墙’被困在‘鬼域’了!”紧张大师秦弓说。 “你是否也刚听完了房间内的录音带?”里蒙问。 “是的,我被骂得‘狗血淋头’,一文不值,主人还要把我‘身首异处’,处以极刑!……”秦弓说。 “可否给我一听?” “奇怪了,你所有的不给我听,而我挨骂的要给你听!”秦弓有着不让他人占便宜的习惯! “不!”里蒙忙说:“我们每个人不妨将所有的录音带公开,大家都听,以便加以研究!” “难道说,你要主持办案?”柳垂杨说。 “为了自救,我们不妨共同研究,大家都可以贡献智慧!”里蒙说。 “我的可以公开让大家听!”柳垂杨又一次苦笑说:“我是写历史小说的,他骂我,说我脱古人的裤子,每当描写书中主人翁在 8c08." >谈情说爱时,指我好像躲在床底下偷听一样……其实我写书是尽量避免‘黄色’的,说到脱裤子的问题,古人若不‘造爱’,他哪来后一代……?”柳垂杨还乘机发了牢骚。“他奶奶的,‘主人’说,他要杀我,还要先把我的裤子脱掉,然后杀我……他奶奶的,我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怎样脱我的裤子,怎样杀我?” 柳垂杨真很大方,他揿了钮,让大家倾听他所有的一卷录音带。 这位主人,真是骂得“淋漓尽致”,和柳垂杨所供述的情形相差不多。最后,“主人”声称,先脱他的裤子,然后将他置于死地!阴风阵阵的笑意结束了录音带。 跟着,里蒙也将他的录音带播了一遍,是为“抛砖引玉”希望大家都将录音带公开,以便研究对策。 然而,每一位大作家都有着他的自尊心,被一卷有其声无其人的录音带骂得“七颜八色”,实在是不光彩的事情。 多半都尴尬地僵持着,不肯将录音带拿出来供大家评听。 白潇大姐的尸体已放置在二楼大众的堂厅当中,用床单盖着。 里蒙忽的想起,说:“想必白潇大姐的房内也有着一卷录音带。我们何妨拿出来,大家公开听!” 断指书生很快的就冲进房里去,将白潇书桌上的录音机取了出来,放置在茶几之上,当众揿钮。 “阴风阵阵”,惨谑笑声是“开场白”。 “白潇呀白潇,你是‘白骚’了!今天是你罪有应得的日子到了!”又是一阵奸邪的笑声。 “你是纯情派的小说作家,教导‘纯情’,教导‘乱爱’,教导‘错爱’,‘一女两男,一男两女’,是你最高明的布局。每爱必错,每错必爱。最后‘非疯则死’,‘非死则疯’,有多少天真无邪的少男少女,本来他们是可以适应这个时代的潮流的,只是受了你的小说影响?跳楼、跳湖、跳海,结束了宝贵的生命,正如你的‘全书完’一样!且让我来检讨你的‘纯情’如何?结婚两次,两离,同居三次,三分!你不‘正身’而害人,因此,应得最严厉的惩治!……” 相信白潇大姐实在是太疲倦了,她并没有去听这卷录音带就上了床,就此受到了最“严厉的惩治”。 这时,大家面面相觑,是要求再有人把他所有的录音带提供出来。 但终究这是很尴尬的事情。 “没关系,我终究是大老粗一个!他说我没有‘武功’,不敢接受挑战,我已决定接受挑战了,打死算了……”断指书生将他的录音带扔到桌上。 里蒙主持,将它装上录音带,揿了钮。 “断指书生,你的那一只指头断了?凭你的笔名就是骗人的,你是言情派的武侠小说,除了八十岁的老公公武功最好,就是少年英俊,一点‘元阳不泄’的少年武士‘武功’最好,你在骗谁?一个少年武士,十八个姑娘爱他,不为所动,你想把练武之人都制造成和尚不成?好的,我已经是八十高龄,已经‘归土’之人,今天就要向你挑战,我决心以‘夺魂一招’将你‘归阴’,不再贻害人间了!你有种吗?假如有胆接受挑战,不妨拂晓到仙山的‘藏仙亭’前来受死,不过,假如你肯认罪,实行投降的话,我亦可以饶你一命不死。录音机就在你的跟前,不妨把心中想要说的话录进匣子里去,送到‘望乡亭’来,切勿自误……”那声音飘然远去了。 断指书生脸红脖子粗,嚷叫着说:“他就是看死了我们写武侠小说的不懂得武功,其实我真是学过两下子的,‘士可杀不可辱’!我真要接受挑战和他拼上一拼……” 秦弓说:“你和谁拼?别忘记了这录音带说话的人已经是‘归土’多年的冤魂!” “他约我拂晓到仙山的藏仙亭前去比武!” “和一个不知道的人去比武是很愚蠢的事情,千万不要冲动,也许那又是一个杀人的陷阱!”里蒙说。 “难道说,要我投降、屈服?把饶命的话录进匣子里送到‘望乡亭’?” “地图上绘画得很明白,‘望乡亭’就是归子虚的坟墓,去向一座坟塚认罪吗?”里蒙说。 “唉!真是王八蛋,恶作剧!”断指书生说。 “究竟是谁这样辣手?开这种玩笑?”秦弓搔着头皮,露出一副焦灼的模样? “还有谁可以把录音带公开?”里蒙的眼睛扫了全场,他注意着在场的三位女士。 贺兰芝摇了摇头,说:“我被骂得很难堪,请给我保留颜面,不予公开!” 里蒙的眼光盯到宋玉灵的身上,她脸红耳赤地,只摇了摇头,自然是同样的不肯公开。 轮到了舒小小,她愁眉苦脸,闪烁着红肿的眼睛,呐呐说:“录音机上告诉我,假如我不把内容公开,可以饶我一命,将我放生!……” 秦弓说:“你岂能自私呢?有逃生的机会,更应该公开,让我们大家一起逃生……”他有意要强逼舒小小将录音带公开研究。 郎枫打抱不平,说:“不!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是否将受凌辱的事实公布开来,以我个人说,我就不要让大家听我的录音带!” “咄!”断指书生说:“你一往是最皮厚的,难道说,还要保留一匣录音带?” “你说话可要当心!”郎枫斥骂。 断指书生即将白潇大姐的遗物,一只女用的皮包掷在桌上,翻了开来,取出一律师信,公开给大家过目,边说:“这是我刚才发现的,白潇大姐延聘了律师正要向法院控告你剽窃她的着作,写了‘爱你爱到底’的剧本……” “白潇要和我打官司是另外回事,搞电影本来就是要运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做宣传,你怎可以参加诽谤诬蔑的行列?小心我也要控告你!” “我就怀疑这整个的事情,就是你的布局,你的目的,就是要谋杀白潇大姐,拉我们做个见证!” 郎枫大怒,说:“你在含血喷人!” “我是已经准备好接受挑战的,你是否想和我先行比画比画?” 这两大名作家,好像大战一触即发,里蒙赶忙从中拦开,说: “我们现在,大家要商讨问题,而不是要‘自相残杀’!要不然,就可能是中了‘借刀杀人’之计,无需要‘主人’亲自动手咧!” 柳垂杨也说:“里蒙说得对,我们处在危局,就该团结一致,对付外来的力量,假如‘各怀异胎’,很容易被‘各个击破’落个‘土崩瓦解’为止……” “还有那几个人曾经听过自己房间里的录音带而又未肯公开的呢?”里蒙观察所有的同伴。 “女生”已不在数目之内,因为“女生”们有权可以多隐瞒自己的私秘。 在“男生”之中,还有顾隆、花恨水、廖富贵。 花恨水仍默坐在白潇的尸体旁边,像“守灵”似的。 里蒙即刻想到一个问题,假如花恨水在进入他的房间当儿,就发现到那台录音机,又听到了录音带的内容他张嚷起来,引起大众的注意,也许还可阻救白潇大姐的一命不死。 然而,这“兔崽子”一向胆小如鼠,他受到辱骂之后,就瑟缩到床上去蒙头大哭,岂不等于断送了白潇大姐的性命? “花恨水,你可有听到过房间里的录音带?”里蒙大声问。 花恨水立时悲恸得像是受了委屈的稚儿,哭泣得“肝肠寸断”。 他哽咽说:“你们不要管我,LEAVE ME ALONE……”还加上一句“女性化”的洋文。 “可否把你的录音带给我们大家一听?”里蒙问。 “不!谁要听,我要拼命!……”他站立起来,双手握拳,作拼死之状。 不要小看“女性化的男性”,拼起命来时,是会杀人的。 顾隆在半迷糊的半酒醉的状态之中,他格格地豪迈大笑。学着花恨水“我要拼命”的模样。 “王八蛋,你的录音带为什么不拿出来大家听?”断指书生向顾隆指责说。 “嗨!怪事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未有进入过被派定的房间,房内是怎样的一个状态?我没看到过,我怎知道有什么录音带?也许你们都挨骂,‘主人’就是不骂我!”顾隆说完就又是一阵大笑。 “你以为主人就只是疼你吗?”秦弓瞪大了眼责备。 “那也说不定!”顾隆很自豪地说:“武侠小说,百年来,从不被重视,但是我已使它在文坛上建造了一个新的根基,击破了西方的‘大仲马’之流,今后要以武侠小说领导文坛,凡是曾经诋毁武侠小说的人,都要他‘俯首称臣’,死无葬身之地……” “白大姐曾写了多篇的论文,诅咒武侠小说!你现在这样说,岂不等于自己承认是凶手?”郎枫从顾隆的“语病”中找出了漏洞。乘机推托自己的嫌疑。“难道说,这神仙岛上的‘夜宴’是你一手布置的?” “吓!郎枫,你打算转移目标吗?你以剽窃他人的着作为职业,别说白潇大姐正在进行和你打官司,你过去所写的剧本,曾剽窃过我的(流浪,太阳,剑!),写‘中秋斩头’又偷窃了里蒙所写的侦探故事。‘长江巨浪’剧本又是秦弓所写的小说翻版,金像奖全由你领去。‘清宫故事’所有的对白,都是柳垂杨的历史小说(妈妈,儿子,君臣)的对白,……告诉你说,你已集‘官司大全’于一身!还想推托‘嫁祸于人’!今天有十个‘评审委员’在此,你至少剽窃了有九个人的着作,恁凭怎么推托,你企图杀死所有的‘评审委员’嫌疑至为重大,……”顾隆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 郎枫的脸上挂不住,一只茶杯就砸过去了。顾隆的动作稍为迟钝了一些,他抬手去挡架,茶杯翻了,溅了一身的水。 “你想打架了吗?我也不含糊你!”顾隆拾起那只落在地板上尚未砸碎的玻璃杯,回掷过去。 这场“自相残杀”的大战已经触发,郎枫扑过去要抓顾隆,顾隆也挥动拳头先发制人。站立在他们当中的秦弓赶忙拉架。他最倒霉,先挨了两拳。 里蒙、断指书生和柳垂杨等也一同过去,将他俩分别拉开。 里蒙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也许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自救咧!” “顾隆,你别以为近年来红得发紫,你太狂了,我早准备好随时随地给你一顿好揍!”郎枫被好几个人扯着,仍不肯干休,继续叫骂。 “在别的人面前,我不敢狂,在你郎枫面前,我就是要狂给大家看,你剽窃了我的着作是事实!”顾隆自是也不肯示弱。 这很叫拉架的人吃力呢。 “你们真要打架时不妨到户外去打,但是最好是先把当前的困境作一番了解,也说不定在我们这大伙人之中,继续有人遇害呢!”里蒙作再一次的劝告。 大家七嘴八舌,总算把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 郎枫喃喃说:“没关系,我随时随地都会有机会给他一顿好揍的!” 顾隆也喃喃说:“我就算花一部剧本的费用,找几个‘武行’,也要给他一顿难看!” “意气用事的说话,最好不要多说,否则会挑起的是非更多!”柳垂杨给他们双方劝告。 秦弓是写间谍小说的,最爱揭发他人的私隐,因此,他向顾隆建议,说:“假如你不介意,是否可以把你房间的录音带拿出来,大家听听?” 顾隆说:“假如大家都公开,我的录音带当然也公开,说实在的,我写武侠小说,不偷,不抢,不剽窃,没什么事见不得人的!” “那么我替你去拿!”秦弓说着,就顺着走廊,找到了门首贴有“评审委员,顾隆”字样的房门前。 扭开门键,每间房间的布置几乎都是相同的,一眼就可以看到书桌上的一台小型的录音机。 秦弓大步跨进房去,“啪”的一声巨响。 “唉呀呀……”秦弓惨叫。 所有在场的人都受到惊骇,自然是秦弓出了问题,大家赶忙过去。 原来,每一所卧房进门的地方都置有一块擦鞋泥用的麻绳地毯。 而顾隆卧室内的地毯却装设成翻板,等于是陷阱咧。 好在秦弓的“骨头轻”,他大步进内,一踩空了的时候就向前扑,刚好双手就攀住了洞口,只有一只脚踩空了掉了下去,另一只脚还勾在翻板的边缘,所以身体是悬空吊着的…… “救命哪……”秦弓呼喊着。 几名胆大的男士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了起来,重新放置在走廊之上。 还好,秦弓并没有受伤,他只是饱受一场虚惊。 看那翻板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两丈余深,下面尽是礁岩砂石,还有海潮的水湿影迹。 “啊哟!这陷阱是为顾隆布置的,我代替他掉进去了!”秦弓惊魂甫定,呐呐说:“我为什么这样傻?去代替他人踏陷阱?” 看顾隆的五短身材,头大如斗,腹胀如蛊,体重至少是一二百磅以上。 假如也踏进翻板的话,必然的不会像秦弓,还能攀得住洞口的边缘,早就栽到屋底下面的砂石上去了。 这就得看一个人的造化如何了,再看他摔的方式及脑部着地的方向,是死是伤,只凭天意。 “顾隆,你不再是‘天之骄子’了吧?‘主人’照样的布有陷阱要杀你!”断指书生说着,他移方步,避过了那方块的陷阱,进入了房内,自书桌中将那小型的录音机取了出来。 这是大家都巴望能听得到的,“主人”向顾隆说了些什么? 顾隆怏着,他也无从说起,凭他写悬疑武侠小说的布局来说,也从未有如此的离奇过,“主人”也要杀他呢。 断指书生将录音机放置在几桌上,揿了播钮。 一阵飘然的幻虚怪声过后,“主人”笑着说:“这一跤跌得不轻吧?假如你跌死了,没有话说,追随我在九泉之下做我的儿子,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为父报仇!这是你写武侠小说的根源,死了,并不一定是死,杀了,可能是杀错了,死了,拉开脸皮会是另一个人,活着,也可能是他的替身,反正是天下大乱,为了报仇,最后的仇人却是自己的生母,杀来杀去,最后杀到了老爹,悬疑的结构,我不忍去批评,一个人‘着书立说’,无非是为财为利,而你却多了一项是为色!你私生活不检,已误尽天下多少苍生,褫夺了多少女儿贞操?今天,我要将你‘斩草除根’,不必和你比武,因为你全无‘武功’,我要利用你的悬疑手法,布下层层的陷阱,结束你罪恶的一生!门口的翻板,只是一个最起码的布置,希望你能凭你‘头大如斗’的智慧,一一将它化解,逃得活命,再世为人!哈……”录音带终了。 顾隆脸色纸白,额上冒着汗珠,呆若木鸡。 “‘主人’并不爱才,照样要杀你!”秦弓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哪一点得罪了他?”顾隆也告垂首丧气,喃喃地自语说:“这究竟是什么人玩的把戏呢?他的目的何在?为的是什么?” “我很感觉到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仇恨?”里蒙再说。 “谁也不认识谁,会有什么仇恨呢?”顾隆仍皱着眉宇。 “现在,对方是隐藏着,假如露了脸,也许彼此就是很熟悉的!” “凭你写侦探小说的观点,你认为这人是谁?”顾隆问。 “我正在怀疑!”里蒙的眼睛扫遍了每一个在场的人。 “以你写悬疑武侠99lib?小说的观点,你认为谁最可疑呢?”里蒙反问。 “你也认为‘归子虚’是我们之间的某一个人?”顾隆的眼睛就凝注到郎枫的身上去。 柳垂杨又赶忙说话,他情急时有点结巴,说:“不!不!不!不可以猜疑到自己人的头上去,古人有云,大敌当前,团结才是力量,否则我们就会被各个击破!” 顾隆忽然振作起来,说:“以写武侠小说的观点而言,大敌当前,就要‘先发制人’,这个人既然要杀我们,我们就先行杀他!” 贺兰芝一撇嘴,说:“这个人是谁?” “嗯!……”顾隆咽了口气,眼睛又盯到郎枫的身上去。 郎枫早已体会到顾隆所指,冷冷说:“凭你那副脑满肠肥‘大水桶’的模样,你能杀谁?” 顾隆就很不服气,他笔底下“力能举鼎”的英雄人物多如“过江之鲫”,然而自己却“手无缚鸡之力”。他一瞬眼,说:“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三个写武侠小说的,断指书生却是练过‘南拳北腿’的!还有廖富贵,他是‘拳术世家’后裔,我们三个人联手,足够足够对付任何恶敌……” 断指书生立刻提出相反意见,说:“谁要和你联手?昨晚上你把我身上所有的现钞、稿费单,连同一枚钻戒,都赢得精光,交你这种朋友倒了楣……” “钱和钻戒退给你又何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顾隆说着就掏钱。 “我不要你这样退钱,我们的牌局还未有收,为什么不继续赌下去?”断指书生就是对赌博有兴趣,“死到临头”,他仍记得牌局尚未收场。 “唉,屋子内摆有两具尸体,我们每个人都有性命之忧,你们还在谈牌局?”柳垂杨说。 里蒙最了解,顾隆和断指书生两个人曾经因赌钱而发生多次的冲突,而且冲突的情况至为严重,因之,也将话题岔开,说: “还有谁可以把录音带公开出来,提供给大家研究?” 所有在场的人,肯公开的,大家全都听过了,没有公开的,都以白眼相向,等于没有反应。 顾隆一回头,指向秦弓,说:“你说过,听过我的录音带,你所有的就可以拿出来,大家听听!” “不!”秦弓否认说:“我说过是所有的人全都公开了,我才公开!” “这样太不公平了!”顾隆说:“你也是个男人大丈夫……为什么学‘花恨水’?……” 花恨水并不生气,秦弓生气了,说:“我早吐露给你听了,‘归子虚’要使我‘身首异处’,换句话说,就是斩首,我真要看他如何将我斩首?假如我的脑袋搬家时,遗下的录音带,你们只管大家听!” 柳垂杨很尴尬地笑了起来,说:“这位无形的‘主人’也说,要先脱掉我的裤子然后杀我,这种狂妄,较之你们写武侠小说的帮派、奇门异人,还玄妙得多,我自从‘历史小说’成名之后,许许多多的名女人想脱我的裤子比登天还难……” 郎枫吃吃笑了起来,说:“你的不行,已经是‘众所周知’的!” “你真下流!‘文人无行’,你全做代表了!”柳垂杨反击。 顾隆东张西望,他要找寻能“吃得住”的人支持他的意见。 所有在场的,都是比他资深的“大作家”,还有谁呢?年轻的一辈,舒小小和许三羊都不会听他的。剩下的只有一个“马屁精”廖富贵了。 “伴醉楼主!”这是顾隆给他新起的笔名,“你的录音带,拿出来给大家听!”顾隆下了命令。 这时,廖富贵是蹲在楼梯口转角处的一张藤椅之上。 他脸色苍白,冷汗如注,有气无力,抬起手来摆了一摆。呜咽着说: “你们不要和我说话,我在这里等死!……” “等死?”大家都感觉到惊奇。 “为什么要等死?我们要反击!”断指书生很富同情心,他趋过去给予同情的安慰,说:“不必太过骇怕,在表面上看,我们是等待着被屠杀的一群,但是呢,‘待宰’和‘反抗’是两码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廖富贵哭得更是凄惨,断断续续地说:“我穷苦了一辈子,昨天领奖,才算是一生之中最‘荣华富贵’的时刻,我有高堂老母,妻子儿女,照说,领了五千钜额的奖金,就该回家去。‘三代同堂’共享这些许的‘荣华富贵’了,但是这一张请帖勾引了我,坦白说,这是虚荣心驱使,我想和‘一代富豪’结交,也想和各位‘大文豪’共处多一些时刻,因之,身不由自主地就赴会了……” 柳垂杨引用了“长恨歌”,念念有词说:“可怜光彩生门户……” “不要太缺德了!也许廖富贵真有问题!”贺兰芝也是同情心驱使排开众人趋上前,给予廖富贵抚慰,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廖富贵泣不成声,呐呐说:“你们不妨到楼下的祭品台上去看,总共只有四碟点心,糕、饼、蛋、枣果……实在说,我真是饿死鬼投胎,一段时间不吃就是不行,由昨晚上开始,我一直在吃,整整一大碟的甜糕,全被我吃光了……” “吃光了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会怪你的!”里蒙说。 “碟子的最底下,有一张字条,写着:‘每一碟点心六十枚,其中有一枚含有剧毒,五分钟内致人于死’……”廖富贵说。 “你整碟都吃光了吗?”贺兰芝问。 “剩下没有多少枚,发现了字条,我就不吃了……” “你现在还未有死,总超过了五分钟了吧?”贺兰芝说。 “可是每一碟的祭品我都吃了不少……” “当然,一整夜,你都在吃!” “是的,我承认我贪吃,实在因为我的出身太穷,我嘴馋,我是饿死鬼……” 里蒙因为是写侦探小说的,比较敏感,他带了头,先行跑到楼下面去。 果然的,在餐桌后侧的一张供桌上,原是放置着有四大碟祭典用的高脚架供碟,供着四种不同的果品,用塑胶套罩着。 现在,已被廖富贵翻得乱七八糟了。 廖富贵容易饥饿,那是他个人的问题,昨晚上被邀请的“大作家”之中,“酒色财气”全有,嗜吃的,只有廖富贵一人。 因之,由断指书生和顾隆两大武侠小说作家之豪赌到白潇大姐遇害为止,廖富贵一直在吃。 吃的就是那四样点心,他没有停过。 白大姐遇害后,大家讨论问题,听各人所有的录音带时,廖富贵也不时地溜往楼下去偷吃糕饼,活像“饿死鬼投胎”。 那四盘粗点心,除了柳垂杨稍吃一两口之外,谁都没有碰过。所有缺少的,全都进入廖富贵的腹中。 较可口的是那碟松糕,廖富贵直吃到见了底时,发现了那像名片大小的字条,上面写着:“每碟供品之中,内有一枚含有剧毒,食后五分钟内死亡。” 廖富贵大惊失色,他再检查其他的供碟,每一只碟子底下都相同的有着这么一张字条。 廖富贵想把食物呕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吃得太多,时间又吃得太长。 柳垂杨安慰廖富贵说:“也许你的运气好,就是没吃着那一枚含有剧毒的!要不然,五分钟之内你就死亡了,还会活到现在吗?” 里蒙说:“真的,到处都布伏了陷阱,就是要结果我们的性命,使人防不胜防呢!” “真是可恶,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柳垂杨搔着头皮,如在“五里雾中”。 “我要把他找出来,逼他吃含有剧毒的点心!”廖富贵极为气忿地说。 第五章 十三口薄木棺材 十三名到会的客人,已经去掉了一名白大姐,还剩十二名。 “主人”把他们诱到这荒岛之上,要将他们一一处死,究竟原因何在,谁也不知道。 照说,“文艺金奖大会”结束,这是会后多出来的节目,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疏漏全都到齐了。 他们共同的出发点就是“虚荣心”的驱使,企图结交一位神秘性的富翁,所以落到这个地步了。 多数的人埋怨的指针还是指向宋玉灵。 她是“评审委员”的召集人,所有的聚会都听由她的支配。这项“要命的活动”,理所当然,她得负完全责任。 然而负责又如何呢,她自己本身的性命也难保。 在这十二个人之中,仍有着意见不合的,互相猜疑的,钩心斗角的。 柳垂杨是这十二个人中年岁最长,资格老到的“老大”,他认为大家想活命时就应该组织起来,应付当前的危局。 然而柳垂杨既老又大,文章写得不错,但是说话却没有天才,他犯有严重的口吃,说话乡音过重,又经常辞不达意。 在情绪紧张的情况之下,他的措辞会把人都搞胡涂的;他唯有请里蒙代替发表意见。 里蒙说:“当前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必须自救,找出事实真相,我们最好是组队,分头搜索整幢的别墅,搜索整个海岛所有的建筑物,最重要的是把那个女巫找出来,还有魏建仇,他是主要的疑凶之一。且看那艘千千号游船是否仍停泊在神仙岛之上,假如船在,那是我们逃生唯一的交通工具,假如人在,切莫再被他们逃脱了,不论是女巫也好,魏建仇也好,我们只要逮着其中一人。相信整个的事情就会明朗化,大家彼此之间的猜疑,也尽可化为乌有……” 组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他们总共是十三位客人,在名义上带头的,自是白大姐,她已告命丧黄泉,余外有三位较年轻的金奖得奖人,他们还肯听话听由分配工作。 其余剩下的九人,都是“大作家”,平时“老大”做惯了,怎肯随便听人支配? 里蒙的意思,这项行动,可能会发生意外的危险,特别是和魏建仇相遇时,他必然的会实行拒捕反抗,说不定就会暴力逞凶。 所以,“女生”们大可不必参加,只留守在别墅里就行了。 然而在“男生”之中,许三羊和秦弓都跌伤了腿。 秦弓是替顾隆取录音带时误踏了翻板,脚踝扭了筋浮肿得像条猪蹄,简直寸步难行。 花恨水虽是“男生”,但他是属于女性化的,他的泪眼红肿得像“水蜜桃”似的。搜索工作,多他一个人和少一个人,完全相同,所以也无所谓了。 现在能组队进行搜索工作的。有里蒙、柳垂杨、断指书生、郎枫、顾隆、廖富贵,总共六个人,还要分作两队,根据神仙岛的地图,分南北进行,先搜查宁静山庄整幢巨厦,主要的是将“女巫”找寻出来,然后分作两队,一队沿海滨走绕向仓库、海水浴场,绕向龙王洞、望乡亭。 另一队走山路,上仙山,到藏仙亭、风力发电所、风力抽水井,过奈何桥,然后到望乡亭会师,大家再绕西海角,回转宁静山庄。 里蒙说:“神仙岛总共不到十个平方公里,假如依赖步行,环绕一周,动作最快也需三、四个小时,不过许多值得搜索的地方,像地图上所有的建筑物,我们都不要轻易放过……” 顾隆即说:“我很抱歉,我有惧高症,体型也不适合爬山走远路,假如一定要我参加搜索队的话,我只能走海滨平地,而且要求规定的速度时,我也没有办法!” 里蒙说:“据我的想像,假如走海滨路线,和魏建仇遭遇的机会比较多,一旦遭遇,他必然拒捕,可能就是一场恶斗呢!我们分出了三个人,是否他的对手,真是很难说!” 顾隆又说:“打架我也不行……” 柳垂杨也说:“各位也知道,我的近视眼二千余度,手无缚鸡之力,叫我参加拿人的话,恐怕只有误事!” 里蒙很感到困扰,在这六名可派用场的“男生”之中,不说是用武力去拿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挑不出来三个人,还有那些“女生”和负了伤的,甚需要有人保护,真是苦恼呢。 忽而,贺兰芝自告奋勇说:“我不要留在别墅里,我要参加你们的搜索队伍!假如说,找到了那个女巫时,捉拿她,我还可以助以一臂之力!” 舒小小也站立起来,说:“我也不要留在别墅里,假如你们都离开了这里,万一杀人凶手在这里出现时,我们怎么办?……” 这句话可引起了秦弓和花恨水的紧张。 秦弓说:“真的,你们都离开这里,剩下我们伤残弱小,万一凶手在这里出现,我们怎么办?” 郎枫给予无情嗤笑,说:“你早有交代过,等到你‘身首异处’时,我们就可以公开听你的录音带!” 柳垂杨仗义执言,说:“你在这时候耍贫嘴,就显得不厚道了!” “那也该替他们想个办法!这是以防万一的问题!”里蒙说。 “找一点能予以自卫的器械,比如说,厨房里的菜刀啦,木棒铁棍类似的东西,到时候一拼!”断指书生教导说:“要不然就多念南无阿弥陀佛!” 宋玉灵的体力不佳,她原打算留在别墅里的,这时,感觉到停留较之外出更为恐怖,她也决心参加搜索队。 搜索队分为两组,人事就很难分配,多数体力不佳的,都愿意走海滨平地。但是到了有特别情况时,还得要有一两个人可以使弄拳脚应付一番。这其中还要彼此之间没有成见的,否则在半途之上就会自己人大打出手,拼个你死我活了。 里蒙请断指书生带队,因为他自命有“武功的底子”。可以应付突来的敌人。顾隆、柳垂杨、廖富贵、舒小小、宋玉灵,体力不佳的都归并他们一组。走海滨路线,直到望乡亭会师。 里蒙和郎枫带着贺兰芝,三个人一组走山路,上藏仙亭,过奈何桥,也是到望乡亭会合。 顾隆向贺兰芝提出要求,说:“贺小姐,你不和我行在一组,人生多么的乏味?” 贺兰芝申斥说:“哼,你当现在是游山玩水,谈情说爱来点缀一番吗?” 顾隆说:“名士风流,临危说爱才是大丈夫!” “去你的!” 分组后第一件事,是搜索宁静山庄,不论是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都要将它翻开来,他们抱着希望要把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女巫寻出来,将她拿着。 在这同时,断指书生在厨房里找出了一把生了锈的菜刀、劈柴的斧头及铁撬等的用具,交给秦弓和许三羊用以自卫。 花恨水对凶器是连碰也没敢碰,他相反地向断指书生哀求,请留下一两条大汉给予他们几个弱小给予保护。 断指书生啼笑皆非,叱斥说:“我假如寻不着人的话,就回来揍你一顿以发泄心头之气!” 里蒙和郎枫的一组除了找寻“女巫”之外,还趁势察看大厦的底层,除了几扇翻板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机关布置? 这幢古老的大厦已经是荒废多年了,相信是布置为“杀人陷阱”之前才草草翻修过的。 许多木板都已腐朽,每经过修补或装设机关的地方都有着新木及新铁钉的痕迹,有动过手脚的地方甚是一目了然。 底层下面,真是千疮百补。不进行详细研究时,怎能确定那些修补过的地方就是机关陷阱? “唉!究竟是什么人费下这样大的心思,在这里布置下杀人的陷阱?假如真有天大的仇恨的话,我们一行已被困在这荒岛之上,岂不是任割任宰吗?”贺兰芝踌躇地说。 “由那几碟糕饼内中一枚含有剧毒的事情看来,主事者含有一种心理虐待狂,他是在和我们做游戏啦!”里蒙说。 “这算是什么样的游戏呢?”郎枫问。 “猫捉老鼠的游戏!夺命的游戏!” “这简直是狂人的行为!”贺兰芝说。 “廖富贵说得对,每一个被邀请到的客人,都是受一种虚荣心的驱使,名成利就,就要和更大的豪富交往,因之坠入了圈套,被人当做随时待杀的老鼠玩了!”里蒙说。 “无冤无仇,怎下得了手?” “我想,内中不可能无冤无仇的,事出必有因!” 时已日正当中,整座宁静山庄,连所有的贮物间、橱柜、物架、缝隙全都搜查过了。那名古怪的“女巫”,就此无影无踪。 “这海岛之上,其他的建筑物甚多,我想她是躲到其他的建筑物去了!”里蒙最后在大厅之上和大家集合。“我们就按照原订的计划分出两组人搜索全岛!” 断指书生是急性子人,他立即带队向海滨出发。 顾隆再一次向贺兰芝要求,说:“没有你同行,我宁愿等待在山庄里,等待凶手的屠杀!” 贺兰芝说:“在要命的时刻,你还有兴趣死缠活缠?”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风流美名万古传!” “那么你留在山庄上等死吧!”贺兰芝给了他一个没趣。 里蒙和郎枫招呼贺兰芝开始出发,因为贺兰芝穿着高跟鞋,多少还得照顾她一些。 和宁静山庄衔接着的,有一条约五十来公尺的木造长廊,由于年久失修,供行走的木板早已腐朽,至要特别小心它随时都会折断。许三羊昨晚上就是在此跌伤的,他踩折的木板破洞仍在。 由长廊直接通往一道石级就可以登山。到上面去,至少有三、四十公尺。因石级狭窄,所以看起来甚为倾斜。 他们正要步上石级的当儿,顾隆忽而高声怪叫,说: “喂!你们等着我,我参加你们的一组!”他说着,就拼命的往前赶。 “你不是要走海滨平路和断指书生他们一组吗?”里蒙立定脚步返身而问。 “断指书生他们已经走远,我要跟你们一组!”他就拼了命赶上来。 “你这样胖还能爬山吗?”贺兰芝笑着问。 “我每天晨起练习慢跑,肚皮已经小多了,登小山,应该没有问题!” 是贺兰芝自己不好,她写的爱情小说,描写女人不怕“难”,只怕“缠”,所以顾隆就要把她缠住了。 郎枫是因为和顾隆冲突过了,他不愿意和顾隆更加接近,因之,加快了脚步,直接向山头上跑。 贺兰芝真被顾隆缠住了,进度缓慢了很多。 里蒙只有给予贺兰芝警惕,说:“我们必须要在约定的时间和断指书生的一组在‘望乡亭’会师,同时也要在天黑之前,返回‘宁静山庄’!任何人脱了队,发生了危险,无人负责!” “里蒙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你总该会照顾我的!”顾隆以嬉笑的口吻说。 “随便在那一方面都可以照顾你,但在‘凤求凰’的方面,免谈!” “我的大哥和我在闹醋劲了!都是为了你!”顾隆故意向贺兰芝挑逗。 “你在臭美!”贺兰芝说。 仙山的第一层石级的山坡上,是风力抽水井,一架风向动力的抽水机,以节环将深水井内的清水抽汲上来,再利用接衔的竹管,分别输送往各低地的蓄水池去。 大致上各低地的建筑物用水都全靠这天然动力的抽水机,它的结构,真可谓是别具心裁的。 再爬上一行十余公尺高的石级,“藏仙亭”在望。那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四层楼高的亭台建筑物。 因为年久失修,它已破烂不堪。 它的红墙绿瓦已褪色,久经风吹雨淋,楼宇塌有一半,显出了一副“破落户”的模样。 不过由这座 5efa." >建在山头上的建筑物足以看出,当年购买下神仙岛,将它开发,又在高山上建下了这种规模的建筑物时,这位“主人”还是相当了不起的。 他的魄力可想而知,为什么会中途没落,直到如今仅留下了供人凭吊的残景地步,所谓何事呢? 回顾山下,顾隆和贺兰芝才刚走近风力抽水井的旁边。 一个是心广体胖,另一个是穿着高跟鞋登山,两人都“气喘如牛”,在水井的旁边歇息着。 郎枫观察过四周的环境,他有点牢骚,说:“里蒙,我们是同辈的兄弟,他们都怀疑这圈套是我布置的,天晓得,这要花费多少的钱,我有这能耐吗?” 里蒙说:“我并没有怀疑,所以你对我说是多余的!” “其实我写剧本,和你们写小说是相同的,东剽窃一点,西剽窃一点,拼凑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剧本,假如说,真凭脑筋去创造,天底下那有这么许多的剧本好写呢?正如同你们写小说一样,写言情的,偷一点 href='2083/im'>《茶花女》、《罗密欧与茱丽叶》,写侦探的,偷一点《福尔摩斯》、《亚森罗苹》……甚至于今天写武侠小说的,也剽窃‘00七’、‘圣徒西门’……反正是天下文章一大抄嘛……” 里蒙立即抗议,说:“我却从来没抄袭过任何人的作品……” “哼! href='1413/im'>《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游船谋杀案》,你有好几部小说都脱胎于这上面!” “你在胡说八道!经常有许多小说,骨架都是相同的,巧合而已!” “不!东方人抄西方的,西方人抄东方的,只把地理环境、生活方式加以更改,再加以个人拼凑的技术,这就是创作……” “不!那是你写剧本的绝技!” “藏仙亭”已经接近了,是四层楼高的宫殿式亭台,它辉煌的日子已过去,剩下了残垣败瓦,且看高楼上的梁柱均已腐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藏仙亭”有着一座青石板的水泥地基,分左右两行长廊扶梯可以登楼。 地下层原是敞厅,可供摆设豪华的宴会,它的雕梁画栋都已倒塌,凌乱地堆满了报废的家具和杂物,凄凉的情况和乞丐窑一般。 里蒙要迈步进内,郎枫加以警告说:“‘主人’曾说过已布置下许多的陷阱杀你,你不论走到什么地方去都要当心!” 里蒙没理会这些,他在地下间四下里窥觑一番。 所有堆叠的废物都横满了蛛丝尘垢。 在靠左侧角处,有用废木料建成的隔间,难道说,是供人居住的吗? 里蒙推开一扇破木板门,隔间内异常幽暗,赫然见到“巫妇”端坐在内。 “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里蒙心中说着,回首招呼了郎枫。 郎枫也跟着朝隔间赶了进来,看到“女巫”,他喜出望外,凭他和里蒙两个人在场,这个女巫可说是插翅难飞了。 他正打算“飞身上前”,却被里蒙一把揪着。 “慢着!”里蒙说。 “为什么!”郎枫一怔。 “我们闯进来,她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巫婆’原是一个白痴!” “不!我看有蹊跷!” 只见那“巫妇”,半垂着头,那蓬乱的白发由她的头巾里垂了下来,几乎要遮挡了她的脸,只有她的那只鹰钩尖鼻露在外面。 里蒙和郎枫两人蹑步向前,蹲下身子,偷窥“女巫”的脸。 赫,只见她双目突睁,脸如蜡纸,龇牙咧嘴,还可看到七孔均有血丝,早已经死了。 “又是七孔流血……”里蒙说。 “食物中毒吗?” “不!是食物置毒杀害!”里蒙指着“巫妇”身畔的一张几桌,上面搁置着大只的磁盆,盆内盛着糕饼等食物。 看那些点心的形状,和山庄里供碟上的点心完全相同。 “怪不得廖富贵嚼光了整碟的糕饼都没有中毒,原来有毒的一枚在这里,被巫婆偷吃了!”郎枫想出了其中的道理。 里蒙缓缓摇头,说:“我看,这是故意的布局,‘巫婆’是整个神仙岛的唯一活口,将活口灭掉,我们更会坠入迷惘!” “你认为是‘主人’将她灭口?” “‘主人’究竟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是‘主持人’故意这样做的!” “‘主持人’又是谁呢?” “大家都怀疑你,但我却怀疑另有其人!” “谁?”郎枫很急切,他希望及早洗刷他的嫌疑。 “只因为,我能了解,你没有足够的财力,能布置如此浩大的场面,又同时,与S埠的人事,地理关系不够熟络,所以,不可能是你!” “那么,你怀疑谁?” “我仍在摸索,必须要在面临死神之前,把元凶找寻出来,否则就要到阴曹里去打官司了!” “唉,你写的小说里,多的就是神探,许多奇异的案子,以别具眼光的看法,手到擒来,使凶手原形毕露……” “看小说和拍电影一样,都需要制造许多的‘英雄人物’来吸引读者和观众,编剧和小说作者,都有自己走进了‘迷宫’的时候,如何脱险,脱险得是否合情合理,那就该看各人的手笔了!”里蒙边说着,边将“女巫”的尸体拖向床上去。 “女巫”死在的坐椅,和她那形同“狗窝”似的床铺相距不到两公尺。 郎枫也过来帮忙。总算把“女巫”平摆到床上去。 里蒙扯起床上的毛巾被,将她整人由头至脚蒙盖起来。 华人有句古老的俗话,就是“死者为大”,就不必管她生前的情况如何了! “里蒙大哥,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我们都注定要死了……”是顾隆的声音,在户外怪叫怪叫。 里蒙知道,又发生另外的问题了。 他急切跑出户外,郎枫也匆忙跟随在后。 顾隆还是他原来的那副“德行”,紧拉着贺兰芝的手不放,有点气喘不迭。 “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只管快说!”里蒙催促。 贺兰芝好容易摔脱了顾隆的手,说:“我们被吓死了……” “谁能把你们吓死,真是天大的事情咧,一个是‘武侠小说天王巨星’!一个是新潮派大胆女皇后作家!”里蒙说。 顾隆喘了口气,说:“里蒙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大哥……我俩为了节省体力,抄小近路,由后面的石级上来,这一绕,到了藏仙亭的后院……” 郎枫立时枭笑,说:“山坡是一样高的,石级的数目,如没在弯曲的情况之下也会完全相同,那能算抄近路吗?” “关你屁事!”顾隆怒而叱斥。 郎枫再说:“那是你想走后路,少被人发现,想表现出你的情圣能手……” “你放屁!”顾隆老羞成怒,就打算动武,然而他又不是郎枫的对手。 “想打架吗?在没有第三者插手的情况之下,我一拳头可以把你打到山底下去趴着……”郎枫也亮了他的胳膊。 “唉!事到临头,第三者尸体都出现了,你们还在打算自相残杀!”里蒙插在中央,将他们拦开。 “第三具尸体是谁?”贺兰芝惶恐问。 “‘女巫’……” “‘女巫’?不可能,她应该是站在凶手的一方面的,怎会轮到她头上?” “主凶灭帮凶的口,假如说,你不相信,尸体就在‘藏仙亭’的地下间,你是否想进内参观呢?”里蒙说时将手一比! “我不要看!”她侧过头去说。 “顾隆,‘藏仙亭’的后院有什么发现?”里蒙问。 “十三口棺材……”顾隆的声音也告沙哑。 “十三口棺材?” “是的,而且十三口薄木棺的尺寸也告不一,上面贴有我们十三个客人的名字,连身材胖瘦高矮也给定了型……” 里蒙不大相信,命顾隆带路过去观看。 一点也不假,在“藏仙亭”的背后靠山脊的地方,有着一长行利用草蓆搭架的凉篷。 它简直像是贮灵间似的,用长板凳,一长行摆列了十三口薄木板棺材。 那真是陋棺,破木板的缝隙由外面都可以看到。 棺材头间,都贴有“黄裱纸”,顺序写上十位评审委员的名字,最后是三位金奖得奖青年人。 最“绝”的莫过于十三口棺材的长短肥胖不一。 贴有“顾隆”名字的一口,“短度阔宽”,完全符合顾隆的体型。 贺兰芝面对贴有她的名字的一口棺木,非常激动,也有点生气,说:“这位‘主人’的招待未免太过周详了,连我们长眠的道具也准备妥当!” 顾隆说:“准备了也没有用处,要躺进去才作数,假如不躺进去,他不等于白准备了吗,正好像那顿毒药晚餐一样,谁都不去吃时,他就等于白弄了……” “谁?……这个可恶的魔鬼是谁?为什么要这样的作弄我们?……”贺兰芝蓦地激动的跺脚捶胸,哭泣起来。 一往作风大胆,敢作敢为的她,好像也禁不起考验了。 里蒙踌躇了许久,忽说:“主人的准备看似十分周详,但戳穿了仍有不周详之处,他准备了十三口棺材用以招待十三位客人,这是不错的,我们的白大姐已经可以用上了,但是还有两名额外死亡的,好像那位史船长,现在这位‘女巫’,我们唯有挑用身材适合的棺木给他们安葬,也等于说,我们之中必有人能够逃生!” 郎枫立刻将贴有他名字的字条从棺木上撕了下来,边说:“史船长和我的身材相差不多,我愿意将这口棺木转赠给他!” 顾隆冷嗤说:“哼,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逃生了?” 郎枫回报冷笑,说:“你的一口‘横量’棺木,谁也派不上用场,只好留给你自己享用罢了!” 顾隆说:“你只管放心,我不会躺进去的!” 贺兰芝也去撕下贴有她名字的棺木上的字条,说:“我的棺木让给‘女巫’算了……” 里蒙说:“最好不要把字迹毁掉,我还需要核对所有的字迹,譬如说,贴在房门上的名字,点心供碟下的字条,都可供指证出凶手是何人!” 郎枫说:“不过一定?99lib.活着才能指证凶手,否则为时太晚了!” 看时间,已经超过了和断指书生一行人在“望乡亭”会师的一段时间。 他们离开“藏仙亭”,顺着开辟好的道路行走,在高坡处,可看到“风力发电所”。 它是塔型的建筑物,顶端上竖有一只大风车,接连在风车的尾部,有三片像飞机尾部的风向 7ffc." >翼。 这样风车就会自动随着风向旋转,设计者真可谓是天才。 风车的布帆是千疮百孔,经过了许许多多的修补像破落户似的使它重新发电。 这发电所的方圆至少也会有四五十尺,里面大得可以藏人。因之,里蒙关照大家提高警觉。 发电所的一扇破木门也是新修的,以内塞闩着,在户内户外都可以扳开。 揭开门,探首进内,那斗室内摆满了电瓶,是用以储电的,风车的动力用铁杆绞车输送下来,充往各个电瓶,然后由变电器输送出去。 那塔状的建筑物有盘旋的铁梯可登上顶层上面去可能是供修风车所用的,顶层的梯口只是一个圆洞。假如它能够藏人的话,人就是躲在那上面。 里蒙决心要登上楼去观察一番。 “主人”的党羽留在神仙岛上除了那名“女巫”已经死亡之外,恐怕还会有一个乔扮游艇侍者的魏建仇。 里蒙经过了一番考虑,他得分外小心,因为顶层的进口只是一个圆洞,爬上去把脑袋往洞上伸时,若有人持一把利刀等待在那里时,一挥刀就正好把脑袋给削掉了。 建筑物靠壁的地方,有着排列的储物架,堆得七零八落,尽是机油电水一类的杂物。 里蒙找到了一根数尺长拳粗的木棍。持在手中,小心翼翼,沿着盘旋铁梯上去。 铁梯只有单面扶手,经过长年岁月的腐蚀,许多的地方都已锈烂得随时粉裂。 “里蒙,‘主人’已经声明过要布置许多的陷阱杀害你,你得千万小心!”郎枫关照说。 里蒙将手中的木棍抖了一抖,说:“我会照顾自己的!” 盘旋铁梯由地面至到顶层处至少有四五丈高,每一级梯板都好像是摇晃不定的。 假如患有惧高症者,只要行到一半就会头昏目眩的了。 里蒙步步小心,他已渐和顶层的洞口相接近了。 他得注意洞口上面是否有人埋伏着,心中的注意力分散。 蓦地,“啪”的一声,里蒙正踏上去的一块梯板折断,他失去了重心,翻身跌向梯外,幸好里蒙平日注重各项的运动,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了扶手栏杆,整个人悬空挂在梯上。 贺兰芝在下面惊呼失声,顾隆和郎枫两人在下面也爱莫能助。 扶手栏杆禁不起里蒙悬挂的重量,渐见弯曲,也告裂开。 里蒙以荡秋千的方式,纵身扳到扶梯板上。再将双腿跨过来,搭住了盘旋梯子的铁轨,始告“化险为夷”。 那折裂开的扶手栏杆也告脱落,砸到地上面去了。 “好险好险……”下面的三个人为里蒙捏了一把冷汗。 里蒙检查那块折断了的踏板,喃喃说:“这分明是布置下的陷阱,这踏板上有踞裂开的新痕迹……” 贺兰芝在下面叫嚷着说:“既然这样就不要上去了,否则,一定会被暗算!” “我想,魏建仇可能会躲在上面,不把他拿下来,他可能还会伤害到其他的人!” “扶梯狭窄,我们无法上来帮忙!”郎枫交代了他的立场。 顾隆也说:“我有惧高症,从来就不到高的地方上面去!” 里蒙探起头,向顶层上面呼喊,说:“魏建仇,假如你是在上面的话,赶快露面出来,任何问题,我们彼此都可以谈判!要不然,我会拆掉楼梯,纵火把你活活烧死……” 顶层上没有反应,似乎是上面并没有人。 “既然没有人在上面,就不必上去了,我们把梯子给拆掉,让他有人也下不来!”郎枫说。 “一座风力发电塔,怎能困得住一个杀人狂?我非得上去不可!”里蒙说着,跨过了那块折断了的梯板。 小心翼翼,来到了顶层的圆洞口间。 他没敢贸然探首上去,那支拳粗的木棍未因楼板折断而失落,仍然紧握在他的手中。 圆洞上面,有着一块半掩的板盖。当然那就算是圆洞的门了。 那上面,有着一块半翘起的揭板,相信那就是圆洞的门了。 假如有人居住在上面的话,他可以将那块揭板将洞口盖着,然后在上面下闩,那么在下面的人就无法上去了。 它现在半翘起,那是什么意思呢? 里蒙越看,越觉得可疑。他没敢大意,举起木棍,顶住那块揭板,猛力向上一推,揭板就完全翻开了。 只听“啪”的一声,跟着“嗖”!一道寒光在里蒙的头顶扫过,“劈”!那是一柄扫刀,正好砍在木棍之上,将它削成两半。 好险哪,假如里蒙贸然钻上去,那扫刀就正好削中他的脖子,身首异处了。 对方真是在玩命呢! “王八蛋!魏建仇,你真是躲在上面吗?大丈夫怎可以暗箭伤人?有话应该‘光明磊落’拿出来讲……”里蒙骂了半晌,没有反应。 上面没有什么动静的声息,只有风车旋转,轮轴缺乏机油,“咿哑”的声音。 里蒙再把说话重复了一遍,他蓦地一窜身,向圆洞钻了进去,翻身打滚,手中仍握着那半截木棍,打算作殊死之斗。 当他定睛扫看那顶层塔尖方圆之地时,可奇怪了,根本没有人。 刚才的那柄扫刀,只是机关布置。 这座机关,设计得巧妙无比,它是利用捕鼠机的原理,连食饵都给省掉了。 “消息”就是设在圆洞进去的揭板处,活板揭开,刚好撞着“消息”的弹簧,一条紧扣在弹簧上的绳索便告脱落。 绳索的另外一端是紧缠在一根缚满了强力弹簧的木柱之上。木柱的半腰处以长棍横缚了一把锋利无比的扫刀。 绳索脱落,弹簧收缩,扫刀砍向洞口,假如刚好是一个人探首进来,那必然是身首异处了。 好可怕的设计。也未免太过恶毒,假如没什么深仇大恨,何需要将一个外来人斩首? 塔尖上有好几扇供通风的洞窗,探首外望,也不见有人迹,可见得这“捕鼠机”似的机关,布置妥当安置在这里,根本无需有人看管,只看谁踏进这陷阱时,就是身首异处。 郎枫战战兢兢爬上了旋梯,探首进来,问:“怎么样?可需要什么帮忙?” 里蒙说:“这只是一座无人看管的陷阱,我又侥幸逃过一关!” 郎枫也帮同观察,他也感叹不已,实在说,这机关布置得太巧妙了,他说:“这项设计,一定要懂得机械原理、力学,而且绝非是一个人用手脚就可以布置完成的!” “当然,凶手要对付我们十三个人,不可能是一个人的设计!” “费如此大的周章,所谓何事呢?” 里蒙说:“假如可以找出答案,凶手也就出现了!” 郎枫随身携带有一柄开瓶盖、削指甲合用的餐刀。 里蒙将它借了出来,他将缚在扫刀上绳索割开。将扫刀取了下来。 郎枫说:“你拿下这凶器干么?打算械斗吗?” 里蒙说:“看情形,我们的前途是步步危机,对方除了问吊、下毒之外,还布置下‘斩首陷阱’,假如奸计都不得逞时,可能就会露出狰狞面目。面对面行凶,我们每个人都手无寸铁怎么行?” “凶于会‘露头露面’出来对付我们十多人吗,不可能的事情!”郎枫木讷地说:“据我的看法,除了顾隆之外,谁能有这样大的财力作这样的布置?” “你为什么又怀疑到顾隆的头上去呢?” “以当前的情况,顾隆‘红得发紫’,钞票满箩,又狂妄不羁,圈内人对他都颇有反感,尤其是我们几个都在触他的‘蹩脚’,所以甚有可能,利用他的悬疑手法,给我们‘厉害’看……” 里蒙予以申斥说:“你别制造矛盾,使得自己内部分裂,我们要对付共同的敌人才是!” 郎枫说:“我只是吐露我的看法而已!” 顾隆和贺兰芝已经在下面招呼,因为时间已耽搁太久,假如塔尖上没什么事,应赶在预定的时间到“望乡亭”去“会师”。 第六章 与坟墓里的冤魂斗智 断指书生自命是学过一些拳脚,有些许的武功底子,所以沿海滨而行的搜索队,就由他带队了。 这一队是“老弱残兵”,柳垂杨、廖富贵、舒小小和宋玉灵。 柳垂杨的体力本来就是欠佳的,这也难怪,半生“爬格子”,除了吃老酒之外,就是熬夜写稿,终年难得有一天能见到阳光;多写一篇小说时就等于多订了一份“卖身契”。 而且,柳垂杨还有着各项经营不善的毛病,他写的文稿不少,收入颇丰,但经营写稿以外的买卖都亏赔不迭,弄得负债累累,整个人也骨瘦如柴,跑上百来公尺的平地,就会气喘如牛。 宋玉灵和舒小小这两位小姐就更不用说了,穿着了高跟鞋在沙地上真是寸步难行。 舒小小唯有光着脚,挽着鞋子才勉强可以追上队伍。 宋玉灵比较凄惨,她的打扮和穿着都是盛宴的晚装,光着脚挽着鞋子已经是很不成体统了。加上午后的阳光晒热了沙滩,有点炙脚,真是狼狈不堪。 断指书生是急性子人,他驱赶宋玉灵返回山庄里去,宋玉灵又是不肯。她宁可挨命跟着队伍,不愿待在山庄里等候挨宰。 断指书生无可如何,只有关照廖富贵殿后,照顾这位女大作家。 这搜索的行动,最重要的是了解这海岛的地形,再就是要找寻那艘千千号游船停泊所在的地方。 魏建仇可能还匿藏在海岛上的某一地方,务必要把他找寻出来,否则无法了解这一次杀人布局的原由。 在“主人”给断指书生的录音上有提过,“主人”藐视他不懂武功,请他接受挑战。 因之,断指书生在长桥的栏杆外面找到一支杯粗的木棒,棒乃“兵器之祖”。古时候的兵器教头最先教导的就是用棒。 断指书生真练过“齐眉棒”。所谓的“齐眉”,就是棒的高度与眉齐。 断指书生拾起了木棒之后就在沙滩上表演了两招,打得“有板有眼”,棒到处虎虎生风,连柳垂杨、舒小小都为他鼓掌。 断指书生便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大增,随时都准备好应战。 顺着海滨的平地绕出去,首先见到的是一座蓄水池,池边有着一口水井,也有着风车。是用风力汲水的,然而风车已损毁,只剩下一座残架了,失去了汲水的功能。 探首井下,它几近干涸,只见井底下面略有些许的潮湿迹象。 那蓄水池除了贮存井水之外,它还面对着山沟,如在雨季,溪水自可将蓄水池灌满了。 由蓄水池过去,是一长列的花棚花架和花房。花棚和花架上的花盆琳琅满目,有磁器的,也有红土制造的。 想当年,种植的多半是奇花异草,至如今已是全部凋谢枯萎,部分枯枝仍在,却被一些野生的杂草所掩没了。 连花架和花盆也是七零八落的。 那座花房也已崩塌,天窗供以采光的玻璃窗悉数砸到室内的盆栽上。 以园艺的技术名称来说,它是一间温室,培植兰花和热带植物至为适宜。名贵的品种,还需得人工好好的照料。 如今落得如此的凋零,岂不令人感慨! 柳垂杨,是写历史小说的,他对磁器类的骨董至感兴趣。 “嗨,温室内的好几只花盆,有的是乾隆年代的产品,也有光绪年代的产品,这些古物,如摆置在骨董店里,会相当值钱的!”柳垂杨笑吃吃地,他找了一只方便于携带的,挟在腋下同行。 断指书生很不满意,说:“神仙岛的‘主人’正要结果我们的性命,你还要顺手牵羊偷窃他的财物吗?” 柳垂杨否认说:“好的东西,拿回去大家研究!” 再向前走,是一所大仓库。这栋建筑物盖得稍为牢固,损坏得并不严重。 仓库的一侧,有着供爬藤植物用的棚架,那几株栽在盆中的爬藤仍活着,至少也有好几代的新陈代谢了。棚架下覆盖着一艘木造的划艇。 划艇长年累月没经过保养,海风和枯晒使得许多木板折裂弯翘起来。船身下面枯朽甚多,几乎用手指头就可以将它戳穿。 不用说,将这艘推到海面上,不消几分钟它就会下沉。顶多也只能浮在水面。 划桨有多根,多半残缺不全或是折断的。 断指书生要注意的是那所仓库。假如说,可供藏人的话,这座仓库最值得可疑。 “里面有没有人?有人就给我滚出来!”断指书生手持木棒扒开大门,伸头进内高声叫喊。 舒小小战战兢兢,说:“你认为有人躲在里面吗?” “不管怎样,小心为上!” 柳垂杨和廖富贵听见断指书生的叫嚷声都加快脚步赶过来了。 断指书生加以指挥,说:“柳垂杨你且先把花盆放下来,你们各拾一支船桨做武器,我们进去搜查!” 柳垂杨不善动武,他有点迟疑不决。 廖富贵却是唯命是听,他拿起一支可供动武用的半截船桨,和断指书生并肩进内。 仓库里面相当宽大,只是采光的窗户都已被蛛丝尘垢所封,黝黑的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断指书生和廖富贵在门旁两侧找寻电灯掣。 电灯掣是寻着了,可是启不亮,等于没有。 贮储各类物品的货架分作好几行列,大致上规划得很有秩序,食品、日用品、厨具、工具、棉织品…… 廖富贵一眼就看见墙隅处有着两口大棺材。 “我的妈,怎么仓库内会停放着棺材?”廖富贵喃喃说。 在此情此景之下,看到了棺材是至有恐怖感的。 断指书生瞪大了眼,在毛发悚然下头皮最痒,他搔着头皮。呐呐说:“里面是否装着有死人呢?……” 柳垂杨、舒小小、宋玉灵也相继摸索进入了仓库。 五个人都面对着那两口大棺材发呆。 舒小小忽说:“那棺材上面贴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的是什么?”她跨过栏隔看在地面上的一块木板。 断指书生说:“千万小心,不要胡乱去碰它,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有诡计……” 舒小小伸长了脖子,她可能有点近视,可是又没肯戴眼镜。她勉强念出棺材上贴着的字条! “供无名尸体所用,以慰无主孤魂……归子虚启” 舒小小越行越近,不料,那前面接近棺材的地方却是一幅陷阱,舒小小“啊哟”一声,踩了进去。 原来,那地方挖了一个土坑,足够埋葬一具尸体,上面用帆布铺着,虚架木板,铺上 4e86." >了和地面相同的泥土。 谁踏进去,等于踏空了,必然会栽进坑里去。 断指书生和廖富贵等人都大惊失色,赶忙越过隔板过去抢救。 幸好土坑并不很深,只有三尺来高,下面是泥地,又有帆布垫着。 舒小小跌了进去,弄得灰土灰脸,假如坑下面没什么利器布置的话,她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伤害的。 “舒小小,你怎么了?”断指书生得表现出他的“英雄本色”,蹲下身去,打算把她拉出来。 “我不知道跌伤了没有?”她呜咽着呛咳不已。 “来,接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断指书生再说。 廖富贵帮忙伸出了手。 “呀……蛇……”舒小小又一次大叫。“毒蛇……” 真的,尘土散开之后,可以看到许多的蛇。 宋玉灵听见了“蛇”字,整个人就软了,她就要晕倒。 廖富贵手忙脚乱。他急忙用半截的木桨将那许多的蛇一一扒开。 “唉!没关系,这些蛇都是纸制的!”他说。 断指书生已经构到了舒小小的手,很容易就可以把她扯上了那三尺来高的土坑。 “奇怪,为什么要用这种恶劣的方法去吓唬人?挖了土坑,下面放置了假蛇?”断指书生顿想起了“七侠五义”中的白玉堂,掉下了铜网阵,刹那间被弩弓手射得像只大刺猬似的。 布置这种陷阱,在下面架设两把刀剑时,任何人掉下去,非死则伤。 舒小小爬出了土坑后,惊魂甫定,她再一次向土坑下望时,高声呼喊。说: “有真的蛇,在蠕动着……” 廖富贵赶忙地用木桨去捣。那些纸蛇和真蛇混集在一起,真假难分。 纸蛇是用皱纹纸摺叠的,有伸缩弹性,活蛇却是到处乱窜的,它们混杂在一起。 廖富贵持着木桨也不知道砸那一条是好。 断指书生也帮忙用木棒去乱击一通。每一击,尘土飞扬,更蒙蔽了视线。 活的蛇究竟有没有杀死,不得而知。尤其下面有着一块帆布覆盖着。逃命的蛇,会钻到帆布下面去。 “不要管它了,我们快离开这里!”舒小小爬了起身,弹去身上的尘垢,检查并未遭受严重的伤害。 她催促着要离开这地方。 断指书生仍坚持着要搜查整个的仓库,他让宋玉灵和舒小小退出户外去。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三个人合在一起,顺着所有排列放置物品的木架而行。 自然,这座仓库所有的物品是整座的神仙岛的维生补给品。 假如在水路交通不方便的季节,至少在粮食和日用品之上,要能维持两三个月,甚至于更长的时间。 在粮食仓方面,以罐头食品居多,真是琳琅满目。沙丁鱼、肉类、青豆、番茄酱……甚至于连豆腐乳都有,可说是齐全极了。 只可惜那些货架上面蛛丝尘垢至少有寸厚,所有的罐头食品都超过了安全食用时期。有食米的磁缸,揭开来看,都已长了壳虫。面粉缸也相同,发霉多年了。 臭气四溢,可见得这神仙岛已经败落有许许多多的年代了。 “哈,这里有许多不同牌子的洋酒!假如顾隆在这里,他就会高兴了!” 食物架的背后是饮料库,撕去白色的一层蜘蛛网,柳垂杨高兴起来。 他说是顾隆高兴,其实他自己也高兴,柳垂杨何尝不是一个大酒客。只是他的体能较差,没有顾隆的豪量而已。 柳垂杨饮酒倒是没什么选择的,他随便选了一瓶,说:“我们带一瓶回山庄里去喝!” “有没有XO?”廖富贵过来,帮着选酒,边说:“顾隆最爱饮XO,他总共带来两瓶,恐怕已经饮得差不多了……” 断指书生不乐,说:“你老拍顾隆的马屁干嘛?” 廖富贵连忙否认,说:“不!这只是‘顺水人情’,反正是现成的,带回去,大家都可以饮了!” 断指书生说:“你们要小心,那些罐头食品,都超过了食用安全时期!” 柳垂杨说:“不要紧的,老酒是越陈越香!” “你说得对!”廖富贵七找八找,终算是给他找到了一瓶XO,他顺手又提了两瓶白兰地。 断指书生再说:“你曾经被人食物下毒,难道说,还不怕死?” 廖富贵被提醒,怔了半晌。 柳垂杨说:“这些洋酒都是原封的,怎能下毒,难道说,将它启开来,下了毒,再将它封上吗?” 廖富贵霎时又高兴了,说:“你说得对!其实我在开始上路时就已经饿了,现在有现成的罐头食品,何不带一些回去用餐?” 断指书生说:“那些都是陈年罐头,吃了或许会中毒!” 廖富贵说:“超过了年限,也许还没有坏,比如说,豆腐乳,越陈越香,青豆、玉米,那都不会坏,肉类不妨启开来看看,假如坏了就把它扔掉!” 廖富贵贫寒出身,他就爱贪一些小便宜,断指书生也只好由他。 这座仓库的贮备品也真齐全,床单、枕头套、毛巾、牙刷牙膏……连男女的游泳衣都有。 廖富贵在厨具部门找到了一个网篮,只要是可以拿的,他就塞到篮子里。 这一搜索仓库的行动,霎时之间变成了“满载而归”。 很侥幸的,整座仓库里面,除了两口棺材和一个土坑陷阱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样的阴谋出现。 他们正打算离开仓库时,舒小小和宋玉灵发现一只柜橱,揭门已告脱落,同样的积满了蛛丝尘垢。 不过由缝隙处仍可看得出,那里放置着的全是药品,一般家庭所用的药物应有尽有。比如说,万应油、驱风油、樟脑丸、蚊虫水、老鼠药……等等的。 两位女性,惊惶了竟夜,体力早已不支,宋玉灵更是经常有神经痛一类的毛病。 她俩对薄荷脑如获至宝。这种药物,没有年分的限制,不论陈年多久都可拭用。 她俩各取了一把装进衣袋里。 舒小小说:“老鼠药是剧毒剂,不知道是否制造毒药点心的,就是利用这种药剂?” 宋玉灵说:“看,这里还有三蛇丸虎骨酒一类的东西,相信它是不会有毒的!超过了任何时间都可以食用!” 断指书生发现两位在这里议论,趋了过来,说:“虎骨酒是好东西,廖富贵,你过来,也替我带一瓶!” 廖富贵的网篮里已经是超载了,再塞一瓶虎骨酒进去,廖富贵根本已经没有办法用手去提,他唯有背着。同时,那陈年的网篮,还随时都会有崩裂的可能性。 柳垂杨过来,说:“虎骨酒,我也要一瓶!” 这可好了,柳垂杨取了一只网篮,他的情况和廖富贵差不多。因为他多了一只乾隆年代的花盆。 为了赶时间,他们一行离开仓库,按照原定的路线沿海滨出去。 根据地图的指标,前路就是风景区“龙王洞”。 所谓的“龙王洞”,只是礁石堆,其中有一座,活像一只巨型的爬虫,奇怪的是它的腹部有好几个可以通水流的水洞。波涛涌伏其间,就好像一条巨龙在泅水。 断指书生看了又看,他蹲低垫高左盼右顾。 柳垂杨和廖富贵也正好卸下重载,歇脚片刻。 柳垂杨很觉得断指书生的举动古怪,说:“你是在干什么?” 断指书生用手搭了个凉蓬,遮挡西垂刺眼的阳光。边说:“我们沿海边走过来,没看到可以躲藏一条游船的地方,这‘龙王洞’,距离海岸约有二百公尺,它有礁石挡着,怪石参嵯,部分地方还有沙滩,说不定,礁石的背后就停泊着那艘千千号游船!” 柳垂杨测量了一番,说:“不可能,龙王洞阻挡不了全条船的视线!” 断指书生说:“别太武断了,也说不定它在向海的前端筑有船坞,那么,我们会连什么也看不见!” “不可能的事,假如要建船坞,为什么不建在本岛?干么要建在离岛的石礁堆上去?”柳垂杨说。 “这神仙岛,应称为恶魔岛才对,‘主人’就是一名恶魔,你且看,他有什么事物设计不出来的?” 廖富贵分解他们的争执,说:“这事情还不简单吗?划条船,过去看看,所有的问题都能分晓!” 断指书生说:“哪来的船?” “仓库前的花架下,不就放着有一条舢板吗?” “唉!那条船,已经残破不堪,放下水去,不消几分钟就会沉没!” 舒小小过来,说:“假如能游泳的话,游泳过去可以一窥究竟!” 断指书生一跺脚,说:“我生长在北方,家乡里,连河沟都没有,所以被称为‘旱鸭子’,就是不会游泳……” “谁会游泳?”舒小小问。 柳垂杨首先摇头,说:“别看我,我家乡称游泳为‘洗澡’,最容易伤元气的,不洗为妙!” 廖富贵说:“我下水顶多十来公尺,患有容易抽筋的毛病……” 宋玉灵也说:“从来我到海水浴场也只是泡泡水,别说是两百公尺了,水深过腰我就会头晕目眩心惊胆跳!” 舒小小努着嘴,这一组人,竟然连一个会游泳的人都没有。 “你呢?”断指书生反问。 “两三百公尺游泳过去,我大致上不会有问题,问题是白浪滔滔,‘龙王洞’的那一方面又是阴森得可怕,我一个人不敢过去!”她说。 “千万不要一个人过去,随时都会发生危险!”宋玉灵说。 “看情形,我们只有求助于里蒙的那一组人了!”断指书生说:“据我知道,里蒙平日嗜爱骑马、打猎、潜水,他应该可以办得到!” “贺兰芝是现代化女性,‘入水能游,出水能跳’,她应该没有问题!”柳垂杨说。 他们决议已定,便赶在约定时间沿海滨向“望乡亭”的地方过去。 “望乡亭”的位置十分古怪,它等于是“神仙岛”的一座离岛。 说它是一座海岛,不如说它是一座礁石来得恰当。 那座礁石曾经过人工的琢磨,平直光滑,在上面盖了一座巨亭,亭内却是一座圆塚。那所谓的“望乡亭”等于一座墓亭。 死者建墓于此,面向海洋,又取名“望乡亭”,很可能有缅怀故乡的情怀。 那座礁石,包括了四周环绕的零星礁石在内,面积不到千尺。 它就只有一座亭子,圆墓,一些石椅石桌,水泥砌的植物栽盆,四周用水泥桩柱架设了钢管作为栏杆。 所有栽植的植物,只剩下了残缺的枯枝。四周的栏杆也有腐锈脱落的。 那座亭子原是灰白颜色盖着绿瓦,衬对着四周鲜红色的栏杆,屹立在蔚蓝色的海水中央,至为耀目。 然而,所有的色彩均已褪了色,亭子有一角缺落,绿瓦也残缺不全,因此,使人有“破落户”之感。 由神仙岛向“望乡亭”过去,架设着一条钢缆吊桥。 桥架用钢筋水泥柱高高的竖起来。上下均扯有四、五条钢缆,两旁还用许多的钢绳将它拉扯平均。 桥板却是用红木一块块接连起来的,看似尚还坚固。其中只有一两处少掉了一两块木板。 桥长约有三四十来公尺,除了接堤处,当中至少有十余尺是海水的流域,那还得看潮涨潮退来衡量。 假如说这“望乡亭”是归子虚的坟墓的话,那么这位神秘富豪的性情也未免古怪得可以,他的儿孙来扫墓时岂不增多了许多的困扰? 里蒙他们一行四人也刚好来到桥边,他们双方算是很准时在此“会师”。 这条桥,称为“奈何桥”,名称至为古怪,这些都是“地狱”的名称。 根据古老的迷信,人死了,魂魄临进入地狱门,“奈何桥”就是人间与地狱分隔的一条桥,有奈何不得之意。 “望乡台”是供鬼魂最后一次盼看故乡,盼看亲人,是个悲伤之地。 这两个凄惨的名称,都被神仙岛的“主人”用上了。 里蒙他们早到了有好几分钟。 因为行到桥面上去,钢缆与桥板是有着浮荡性的,行在上面,如踏浮云,有着飘飘然的感觉。 顾隆有着“惧高症”,更害怕行走有弹力的浮桥,他宁死也不肯走过桥去。 贺兰芝向他劝告,不论走到任何地方去,最好是不要落单。 顾隆还说出了他适当的理由,他说:“敌人既然设下了许多的陷阱计算你,最能防卫自己的,就是所有的陷阱你都不走进去!对方也只好徒叹奈何了!” 刚好断指书生率领着他的一组人赶到,两组人“会师”,当然要互相交换搜索的经过情形。 断指书生说:“我们搜索了大仓库,那是整个神仙岛的生活补给重地,里面还贮备了有两口大棺材,舒小小误踏中陷阱几乎被毒蛇所咬……” “两口大棺材?”里蒙顿时目瞪口呆,呐呐说:“我们在‘藏仙亭’处,发现了有十三口,分别贴有我们的名字……那么说,那两口棺木是供史船长和‘女巫’所用的了,‘主人’早已为他俩安排妥?当,我们的十三口破木棺,谁也不必让给谁了!……” 断指书生的一组人,这才知道“女巫”的尸体已被发现。她是食物中毒而亡的,和史船长的情形大致相同。 这两组人,分作两路,越过山,绕过海滨,除了发现“女巫”的尸体之外,到现在为止,还未有发现另一名活口——魏建仇的踪影,也没有看见那艘“千千号游船”。 “我想,魏建仇一定不会在海岛上了,他将游船驶离海岛,等于是断绝了我们逃生的工具和‘路线’!”里蒙说:“史船长和‘女巫’之死,更说明了‘主事者’的决心,要把我们十三个人置之死地而后已,连他的手下也予以灭口!”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断指书生至为激愤,说:“凭我们大家的智慧和力量,要进行反击!” “怎样反击,向谁反击?没有对象,没有人,只有一座坟墓!”柳垂杨指着桥对岸的“望乡亭”说。 “我不相信,那怕是死人,我也要凿开他的坟墓看看!”断指书生说。 里蒙听说舒小小中了陷阱,给予慰问,贺兰芝也为她验伤。 舒小小很侥幸,除了腿部被泥土和虚架的竹枝擦伤之外,她没有被毒蛇所咬。 舒小小说:“有过这次的教训之后,我绝不率先做任何的事情,正如顾隆先生所说的,敌人设下陷阱,我们不踏进去,最能‘明哲保身’,不被害,就等于自救!” 顾隆高兴了,说:“你说得对,可惜我没有带着‘酒箱’来,否则我敬你一杯!” 廖富贵傻笑着说:“我在大仓库里找着了一瓶XO,替你带来了!”他解开了网篮,取出那瓶顾隆最对胃口的美酒。 “现在还喝什么酒?我们要过桥去看看‘望乡亭’的那一方面究竟有着什么玩意?”断指书生阻止了他们“苦中作乐”。 “嗨,那条吊桥,危危欲坠,说不定又是‘陷阱’,我们还是不过去的好!”柳垂杨说:“我既渴又饿,古人有说,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我宁可先饱餐一顿再说!” 文人的意见是最多的,主张也是分歧不已的。要过桥去察看“望乡亭”或者留在桥边饮酒进食的,立刻分为两派。 最大的问题是大家的身分地位都差不了多少,谁也不是真正的“老大”,谁也无法指挥说。 着实的,步行半个海岛,由晨间至此,每个人滴水粒食未进,谁不饥,谁不饿? 顾隆倒好办,他只要有美酒就好。 廖富贵出身贫寒,经常是饥肠辘辘,是一位“大食仙”,几个小时不进食,就会浑身乏力。 柳垂杨是一个“浑沌人”,他的文章写得好,做人倒是没什么主见,饿了就吃,馋了就饮,见了美女瞄两眼,与世无争与人无尤,十足的大好人。 他想饮“虎骨酒”补充体力,可是有酒无肴,很难下咽。 廖富贵携来了大批的罐头,可是除了豆腐乳之外,可没有工具可以将罐头启开。这也等于白费。 郎枫携有一支“野营百用刀”,什么样的瓶罐都可以开。 但是他同意断指书生的主张,先过桥去观察,然后再谈吃喝。他的“百用刀”在未过桥回来之前恁是不借。 顾隆已启开了XO酒瓶,没有杯子,只好以口对瓶嘴饮之。 贺兰芝说:“‘主人’早已盘算好,你顾隆腰缠万贯,非XO不喝,那么,‘主人’留下只此一瓶,或许,也就是布置下的毒饵,企图杀害你的,你岂不就中计了?” 顾隆一怔,两目圆睁,这瓶好酒,他已咽下了好几大口。 廖富贵有了恐惧,呐呐说:“我已经检查过,酒瓶的封口是原装的……” 顾隆呆想了片刻,格格笑了起来,说:“贺兰芝,你别唬我,任何名贵好酒我喝多了,不论其中有任何的一滴杂质,到我口中立刻分析出来,这是一瓶百分之一百的XO,就算渗了毒,我喝死算了!”他又以瓶嘴喝了一大口,格格而笑。 里蒙、郎枫、断指书生三个人是绝对主张先到“望乡亭”去观察一番的。 问题是那条吊桥太危险,万一其中有“诡计”,就会坠入海中,水流湍急,容易发生危险。 “谁先试行过桥去?”郎枫问:“总该有一个人,‘身先士卒’!” 贺兰芝说:“我不怕,我先行!”她表现了她的大胆作风。 “那不公平!我们三个‘男生’先行表决!”断指书生喜欢赌,说:“我们三个人,各摸出身上的任何钞票一张,以钞号最末尾的一个数字作为赌注,最末的号码最小,谁就‘以身试验’!” 里蒙立刻赞成。 郎枫也不反对,但提出了疑问,说:“这种‘赌命’方法很新鲜,但是我先要问明白,钞票最末的一个号码,当然是九号最大,但是零号算是最大或是最小?” “零号当然是最小的!”断指书生说。 有这一句话,这三条“好汉”就各自伸手到衣袋里,不管是哪一个国家、哪一地区的钞票,上面都会有“阿拉伯”的数字号码,以最末的一个字为赌注。 要盲目摸出一张来作数。 断指书生摸出一张美金五元币,末字是5号,他凉了半截。郎枫摸出的一张五十元马币,哈,他已稳操胜券,末字是8号,赢定了。 最后要看里蒙的了。他摸了许久,因为东南亚国家走了许多,衣袋里许许多多的钞票混在一起,它的大小又不一致,唏哩哗啦就出来有不同地区的三四张。 断指书生赶忙一脚踏上去。说:“算哪一张?” 里蒙考虑片刻,说:“我喜欢台币,那张绿颜色的百元钞票就作算!” 断指书生即捡起来看,噗嗤笑了,说:“阿拉伯数字号码的最末一字是1号!” 郎枫说:“1字就输了,请你‘以身试险’!” 里蒙说:“1就是No1,带头的意思,并不一定输,我本来就是要先行过去的!” “可千万要小心,也许‘主人’布置下有陷阱阴谋了!”郎枫说。 里蒙说:“这钢缆吊桥,看似十分牢固,它不至于会坍下,我早观察过桥板的下面,是否有锉断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断指书生说:“凭常识和智力的观察,这吊桥可以同时行走十多个人过去,但我们要小心为上,逐一过去吧,有劳老哥先行!” 他们两组人总共是九个人。除了贺兰芝之外,其他的五个人已开始吃喝上了。 里蒙开始在桥上漫步,他得步步小心,提防中计。 吊桥的本身原就是有着浮动的弹力的,有重力行走在上面,必然的摇晃不迭。 只要行走的木板不折裂的话,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里蒙每走一步,都先抓牢身畔紧扯的钢缆。 “里蒙!我会跟着过来的!”舒小小接受了顾隆的敬酒之后高声招呼。 “我也会过去看看!”廖富贵说。 宋玉灵说:“我曾写过归子虚的一个短篇,以后想把故事写完整,照说,也应该过去看看才是!” 顾隆说:“真实的传记没有虚构的故事值钱,你不必去花这种脑筋!” “别老是用金钱来衡量文章,那样太俗气了!”宋玉灵说。 “写文意当然以赚钱为目的,否则自命清高,留给后人看乎?”顾隆说。 里蒙已经战战兢兢到了对岸,证明这条桥是安全的,没有>?危险性。 他站在对岸的桥头上招手,说:“只有靠最当中的一段,有两块桥板是松弛的,小心一点就行了!” 贺兰芝已等不及要过桥去一窥“望乡亭”的究竟。 断指书生也是急性子,他跟着就要踏上吊桥。 里蒙急说:“不!还是挨个过来最好,可以降低危险性呢!” 断指书生要表示他对贺兰芝的关切,说:“贺小姐你不需要搀扶吗?” 贺兰芝说:“我会照顾我自己,谢谢!” 她同样小心翼翼地抓牢两端扶手的钢条,挨步踱过桥去。 郎枫是刚好经过柳垂杨的要求,借出他的百用罐头刀,让他们启开罐头食物。 其实在这时间,每一个人都是又饥又渴的,郎枫也趁势讨了一杯酒喝解馋。 第三个行过桥去的是柳垂杨,可是他将酒瓶仍握在手中,另只手还抓了一把罐头腰果。 这种陈年的罐头食品还未有坏就很不容易了。 “望乡亭”那座礁石小岛和目睹的大小相同,岛上的那座亭台的确是一座坟墓。 坟牌向海而立,这也许就是它之所以称为“望乡亭”的原因。 “望乡亭”三个字是用一块破木板所写,看得出是新挂上去的。两侧亭柱用白纸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此何地?葬何鬼?新鬼惶恐旧鬼愁!”下联是:“未知死?焉知生?他生未卜此生休!” 看罢使人毛发悚然,当然它也是新贴上去的,谁是新鬼谁是旧鬼?他生未卜此生休,又是什么意义?所指何事呢? 碑志上刻着“亡父归子虚之墓”,立墓者处整块的石头被凿掉了,却用红漆写上了“孝女归婷恭立”六个字。 奇怪了,归子虚的名声大,财富大,少说也应该儿孙满堂,为什么立墓的碑文被人凿去?只留下一名孝女的名字? 真是不可思议呢。 柳垂杨是写古人小说著名的,最爱研究故人的学问。 他喃喃念了数遍,很难解得懂个中的寓意,他说:“新鬼惶恐和此生休都是指我们的……” 里蒙说:“旧鬼愁,又指什么呢?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愁的?” “愁等于是代表思想,也许他有打算和我们斗智!”柳垂杨说。 “和死人斗智吗?” “唉!这些都是新写上去的东西,说明了着实是有人和我们开玩笑,不过这种玩笑开得过火!”贺兰芝说。 里蒙摇头,说:“不再是开玩笑了,我们分两路人搜查了整个的海岛,除了‘女巫’的一具尸体之外,不再见有第二个活口,说明了魏建仇早就将游船驾走,已离开神仙鸟了,真有人想把我们逐一宰杀而后已!” “会是什么人这样辣手?”她问。 “叫我如何答覆?我如坠‘五里雾中’!” 柳垂杨以瓶口对嘴又饮了一大口“虎骨酒”,说:“不过我们途经龙王洞时,断指书生曾怀疑那外面的地方,能容藏一艘游船!” “龙王洞吗?” “是的,没有船可划时,游泳出去至少是两三百公尺……” “距离本岛两三百公尺,很可能就非常的危险,我们一行都是文人,没有自卫的能力!” 柳垂杨忽想起了大仓库外面的那艘破船,说:“有一艘破船,仓库内有许多的维生物资,也许我们可以将那艘船修复运用!” 跟着,断指书生、郎枫、宋玉灵、廖富贵等人也到“望乡亭”的方面过来了。 他们七嘴八舌,一同研究这座坟墓。 郎枫说:“假如是悬疑武侠小说来说,这座坟墓里是空的,根本没有归子虚这个人!” 断指书生不以为然,说:“难道说,你想启开坟墓看看?” “要不然,我们怎知道要谋害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郎枫说。 “损毁他人的坟墓是不可以的,这是华人固有的道德!”贺兰芝说。 “这就应了新鬼惶恐旧鬼愁的这句话了!”郎枫说。 “隆哥哥,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这时,在桥的对岸就只剩下顾隆和舒小小两个人了。 顾隆坚决不过桥去,他认为是避免踏进对方的圈套。 顾隆还有一个毛病,他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去,绝不落单以避免人有机可乘。 因之,他将舒小小拉着,留在桥畔。有了酒提神壮胆,他的意见也多了许多。 舒小小提出问题,她说:“我曾看过你的一部原着改编的电影!” “噢,那太多了,我的原着改编电影至少也有百部以上!”?99lib.他夸张说。 “我的印象最深的一部,开始时,一位侠士划着一口棺材,行驶湖上去为父报仇‘不成功就成仁’,假如失败,那口棺材就是准备载他回来用的!”舒小小说。 “嗯,对了,这是我十七岁时写的一部作品,叫做(断肠人与断肠剑)!” “棺材真能当做划船用吗?” 顾隆一怔,说:“你为什么提出如此古怪的问题?” 舒小小说:“在大仓库的方面停有两口大棺材,我在想,我们被困在这海岛之上,没有逃生的工具时,假如棺材可以当做划船用时,我们岂不就可以逃生了?” “唉!那是拍电影……” “两口棺材将它合在一起,或者可以牢固一些,另外还有一条破舢板,可以将它并拢来平衡浮力!” “你将用棺材拼凑成一条船,驶回S埠去吗?未免太天真了,海面白浪滔天,我想它离开海岸就会倾覆!” “我想,我们不设法自救的话,就生还无望了!”她说。 “嗯,你所有的一匣录音带没有公开给大家听,是有着什么特别的内容吗?” 舒小小两眼眨眨,回顾左右无人,说:“很抱歉,因为主人说是可以给我逃生的机会,……他说,体谅我年轻无知,给我一线生机,要活着离开神仙岛,等于就是逃生了!” “当然,谁都要活着离开神仙岛!”顾隆再说:“除此以外,可还有其他的秘密可以吐露给我听?” “我不方便说……” “你年轻社会经验不够,很容易受骗呢,不妨向我吐露!” “其中有关系,教导我要规劝你和断指书生两人!” “怎样规劝?” “‘主人’教导我要设法劝导断指书生去接受挑战比武!”舒小小露出尴尬的形色,说:“同时,又要劝导你,在逃生绝望时,进行自杀!” “自杀?”顾隆几乎要暴跳起来,咬牙切齿说:“叫断指书生去接受比武就等于被杀,我不踏进他的圈套时就叫我自杀,太可恶了!” “所以,我要吐露给你听的就是要设法逃离神仙岛!” 这时,到“望乡亭”去观察的人纷纷回来了。为了那副亭联的解释,大家的意见不一。 里蒙发觉舒小小和顾隆的脸色不对,便说:“为什么不到对过去看看?” 顾隆说:“奈何桥和望乡亭都是不祥名称,我不要过去!” 舒小小说:“我们正在研究如何逃离神仙岛!” 这时,艳阳已告西坠,这冗长的一天,已将近黄昏,面对太平洋欣赏日落原是大自然的美景。 可是谁还会有这种雅兴? 里蒙说:“我想,我们是被困在一个无人的荒岛之上了,如何逃生是大伙儿的事情,一个人逃生不如大伙儿安全离去,因此,我主张回到宁静山庄去,大家来商讨一番,如何突破这古怪的逆局!” “我支持你的做法!”顾隆说。 第七章 紧张大师身首异处 里蒙和断指书生两组人在“望乡亭”会合之后,根据地图绕海湾东行,可以回到宁静山庄。 沿着岸,有着好几处地方,距离本岛约一千公尺或数百公尺不等的地方,有着许多和“龙王洞”类似的怪石。 它们在地图上却没有像“龙王洞”似的标明了它是神仙岛的景致之一。 只有很小的字样标明了它是“海王石”、“人鱼石”而已。 假如说,在那些的怪石堆里,躲藏一条船或是一个人的话,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顾隆为了探索舒小小的录音带的内容,故意拖着她落在队伍的背后。 贺兰芝的看法却认为顾隆转移了目标,在追求她不着时,又转移到舒小小的身上去了。 年轻的女孩子是比较容易落网的。 顾隆装出疲乏的样子,紧抓住了舒小小的手,仍不断追问“主人”鼓励他自杀的方式。 舒小小说:“据我看,神仙岛的‘主人’既已作古,他的坟墓又很明显地安置在‘望乡亭’那么,这海岛上的各项布置,必是人为的,是故意陷我们于不生之地,置之死地而后已!” “谁会作这类的事情呢?根据我们写武侠小说的常规,除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谁会这样的心狠手辣?怎下得了手呢?” “也许有人痛恨你们这一批不可一世的作家!” “写作成名,并无什么罪大恶极!” “也许是狂妄,跋扈,财大气粗,气势凌人,惹来的反感!” “那也不至于到该被处死的程度!” 舒小小停顿下来,欲言又止,呐呐说:“我有些话,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且说无妨,我绝不替你泄漏出去!” “我曾一再考虑,宋玉灵是这次‘金奖文艺大会?’的召集人,她控制了所有的约会和活动,除了她没有人对归子虚有任何的了解,除了她没有人能阻止神仙岛的夜宴介入。她长久居住在S埠,神仙岛的地理环境也只有她比较容易了解……同时,她一向反对武侠小说,反对侦探小说,反对暴力小说,反对鸳鸯蝴蝶派的小说……我曾读过她所写的一些散文,她说,这些都应摒弃于文坛之外,尤其是假借文艺外衣,‘脱古人的裤子’,大胆描写性关系的作品,都应接受文艺界的严惩……由此可见,她对其他九位‘评审委员’都憎恨不已,加上三个金奖得奖人的首名,又是鸳鸯蝴蝶派的,第二名又是武侠小说……” 顾隆惊诧不迭,说:“难道说,你认为神仙岛的布局,宋玉灵是主持人?” “不!我不敢肯定,只不过除了宋玉灵之外,还有谁能设计这样的布局?” “宋玉灵弱质纤纤,怎可能心狠手辣?” “你未读过她的文章!她的文章可不是弱质纤纤的!” 里蒙等一行人绕海滨道路,又重新来到码头的长桥跟前,接连着长桥的就是宁静山庄了。 留守在宁静山庄里的,有着三个人,其中有“娘娘腔”毛病的花恨水,是他不肯跟随大队同行,也许是他的体力不如人,也或是他要为“恩大姐”守灵,这类型的“汉子”的心思是很难捉摸的。 秦弓和许三羊两人却是因为腿部跌伤,行动不方便为由,没参加两组人的搜索行动。 里蒙首先发现,许三羊和花恨水两人都坐在宁静山庄门前的台阶上。 尤其是花恨水,他每有事情,老爱哭哭啼啼的。 这时候,只见他双手掩脸,哭得如丧考妣。 里蒙有了感触,一定是山庄内出了问题,他即加快了脚步,急疾向前奔跑。 许三羊已经发现,他扶着一支木杖站立起来,高声说:“不得了,紧张大师秦弓身首异处……” “身首异处?”赶向回程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这岂不应了“主人”给秦弓的录音带上的一句话,要给他“身首异处”处分。 “怎样身首异处?”断指书生急问。 “被斩首了……”许三羊呐呐说。 “怎样斩首?谁斩他的首?”贺兰芝问。 “好可怕,我说不清楚……你们自己去看,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许三羊说。 里蒙听不懂许三羊的意思,有打算向花恨水顺便盘问一番。他一拍花恨水的肩膊。 花恨水有如“人来疯”,他已经哭得够凄惨了。一经里蒙接触,他哭得乱跺脚,像一个饱受委屈的女孩。 比较胆大的断指书生和郎枫已匆忙赶上二楼的楼梯。 秦弓的寝室门前,贴有“评审委员,秦弓”的字样,他死在床上,有一块白铁皮自天花板上的缝隙间伸跌下来,位置正好是床上秦弓的颈项间,正如斩首一样,刚好切在秦弓的咽喉间,满床血肉模糊,咽喉自是分了家,颈骨好像也告折断了…… 白铁皮落在床畔一侧,下垂的一端,磨得锋利。上一端两边凿有洞孔,缚着细长的绳索。 绳索是经过切断才跌下来的。是谁将它切断的呢? 这种手法未免过于残酷恶毒。 秦弓死于非命,他的惨状,不忍卒睹。所有的“女生”,不必让她们进房去观看了。 里蒙是写侦探小说的,研究过侦探学,他要找出根由。 原来,问题又是出自床底下。 白铁皮像一把切刀,隐藏在大花板上面,缚着的绳索有轮轴串着的轨道,透出户外,又由户外透入地板的床底下。 床脚下有半锋利的钢刀。正好压在绳索缚着的末端,谁睡到床上去,经重力的压挤,时间一久,绳索被压断,白铁皮就会由天花板跌下来…… “秦弓为什么会睡到被指定房间的床上去?”里蒙提出了问题,说:“我不是说过,每一所房间内都可能会有阴谋的布置吗?” 许三羊解释说:“秦弓是老大哥,谁能管得了他?同时,他自己也说过,‘主人’的作风恶毒,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有阴谋布置,特别关照我们要处处提防,处处小心……” “他又怎么会睡进自己房内的床上呢?” “你们走后,大家都感到分外无聊,肚子饿了,供桌上的酒食担心有毒,谁也不敢吃,秦弓启开了顾隆大哥的手提箱,取出他‘私家酒’,擅自喝了好几杯……他有了酒意,说是累了,要找地方睡觉,上了楼,差不多过了有两个小时,我听得一声巨响,跑上楼去,始才发现这项巨祸……” “你跑上楼去?”里蒙好像找出了许三羊的“语中之病”。 “我说跑上楼去,其实我是扶着手杖蹒跚上楼,心中很着急就是了……”许三羊立刻解释。 “你跑上楼去的时候,花恨水又在什么地方呢?” “花恨水吗?他就在秦弓房门口的堂厅中,白大姐尸体的旁边……” “花恨水当时的情形如何?” “是他告诉我,声音是发出自秦弓的房内,我推开房门,只见鲜血有如喷泉似的,床上躺着的是秦弓的身体……” 顾隆听过许三羊的陈述,懊恼不已,赶忙去检查他的私有财产,“00七手提箱”,那里面只能装载两瓶“XO”和一些“花生豆”、“开口笑”一类下酒的东西,另外还有一套“赌酒”用的飞镖靶子和六支羽毛飞镖。 顾隆的“私家酒”在昨晚上玩牌时,已经干掉了一瓶,剩下的一瓶,又被秦弓偷吃了好几杯。 在平时,顾隆“视金钱为粪土”,视酒为大家灌肚肠的饮料——可是,在这时候,神仙岛上的物质缺乏,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始才能离去?它就变成“命根子”了。 秦弓不请自取,弄掉了至少四分之一瓶,顾隆怎能不心痛? “王八蛋,不问自取,是为偷也,活该他斩首!”顾隆发牢骚说:“还吃掉了我半罐‘开口笑’……” 贺兰芝申斥说:“人命关天,你还珍惜着你的‘马尿’!” 顾隆振振有词,说:“我早说过,敌人布置下的陷阱,只要你不要踏进去,他徒唤奈何,谁叫他要进入给指定的卧房睡觉?白大姐已经是前车之监了,且看还有谁高兴再去送死?” 许三羊却给顾隆反驳,说:“我也曾进入我的房间里去睡了片刻,可却仍是活着出来!” 顾隆不乐,说:“那么你不妨多睡,第二个斩首的就是你了!” 里蒙却注意到秦弓房间内的那卷录音带,他始终没肯拿出来公开,现在他已逃不脱厄运,何妨让大家一听内容! 里蒙不必征求任何人同意,他将录音机提出房外,放到几桌上去就揿了钮。 每一卷录音带的开场几乎都是相同的。那是阴风凄凄的音响效果。然后“主人”开始说话了。“……你自命是紧张大师,写的都是‘黑道小说’、‘暴力小说’、‘犯罪小说’,应该负担起社会道德责任,社会的不健康,就是因为你这种文人引起的,很多人不知道如何犯罪,就是因为读了你这一类的文章,以身试法,等于是教唆犯罪!如今,操生杀大权的是我,不必审判我就可以给你定罪,应处‘腰斩’之刑!为从轻发落计,给你‘身首异处’算了!” 这简短的“审判”和“处决”,完全应了,所有在场聆听的,都面面相觑。 多么的可怕,说是“身首异处”就给斩了。 柳垂杨脸色苍白,抚着垂下了的乱发,呐呐说:“他说脱掉了我的裤子而后杀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做到?” 顾隆再说:“以秦弓为榜样,你若进入被指定的房间里,又睡到床上去,相信会得到指定的下场!陷阱是如此布置好的,你不去中计,就等于是胜利者,等到‘主人’情急时,他自会露面,那时候不难将他反缚问罪!” 里蒙向大家摆了摆手,说:“我们同来的十三个人,已经丧生了两名,第三个轮到谁,无法知道,以当前的情形来说,剩下的十一个人都是‘挨宰的靶子’,我们必须‘同舟共命’,以应付这无形敌人的阴谋,我不希望再有第三个人被屠杀,所以,我主张大家合拢来开一个紧急会议,互相坦诚交换意见,设法保存生命离开这魔鬼之地……” 柳垂杨第一个鼓掌赞成。 所有在场的每个人都一致附议。 会议就在楼下面的大厅进行。大餐桌就权充会议桌了。 里蒙凭他的年资和声望,白大姐被“开刀问吊”,他就是当然的主席了。 由两组人分头搜索全岛的所见说起,证明这是一个荒废了多年的无人小岛。 “主人”——也就凶手,将它简单修复,作为这次文艺大会屠宰场——原因不知道。 里蒙说:“这位主人的手段狠毒是可想而知的,他先牺牲了一名史船长,然后又把神仙岛上唯一的‘活口’——‘女巫’毒害,可见得是一个非常有机智的杀人疯子,我们绝不能等闲视之的!” 断指书生表示他的意见,说:“我仍相信‘魏建仇’就是凶手,他的一艘游船仍躲藏在‘龙王洞’、‘海王石’、‘人鱼石’等的离岛之处,我们一定要先将他活擒,‘生剥活吃’……” “这很简单,三座离岛的距离只不过二百公尺至一千公尺,我们明天就去搜索!”贺兰芝忽而勇气高涨说。 “问题是没有渡海搜索的工具!”郎枫说。 “我们游泳过去!”贺兰芝激动说。 里蒙挥手,说:“敌人是在暗处,我们是在明处,不论是渡海也好,游泳也好,我们的对手可能持有各样的凶器,而我们呢,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赤手空拳’的!” 断指书生说:“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作为兵器,木棒、板凳、砖头、石块、瓦片……我就只差不会泅水!” 舒小小傻傻地说:“不会泅水没关系,我记得有一部武侠小说,划着棺材去为父报仇……” 顾隆正顾着要将廖富贵由大仓库携来的一瓶XO喝完,他忽而傻笑,说:“那是拍电影,怎能扯到事实?” 舒小小说:“隆哥哥告诉我,许多口棺材合并到一起,可以成为一条大船……” “我没说。是你的建议,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顾隆居然也着急起来,脸红脖子粗的。 “对的,假如没有交通工具,我们把海岛上所有的木料,包括了棺材、‘藏仙亭’、大仓库所有的木料,将它拼凑成一条船,学‘家庭鲁滨孙飘流记’不就可以离开神仙岛了吗?”郎枫说。 “不,不!”柳垂杨紧张起来时,他的家乡话,把“不”字念成“爸”字,就会有“爸爸”之感。说:“我们来时,风浪滔天,千千号豪华游船,都有点招架不住,你们想用棺材,破木板搭造的交通工具渡海,我第一个不要乘坐……” “你不要乘坐就留在海岛上好了,我们大家都要逃生!”许三羊说。 “老弟,怎由得你出主意?”柳垂杨瞪目。 “生命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到了危急关头,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轮不到你!” 里蒙见他们争吵到将要翻脸的地步,不得不加以制止,猛一拍桌子,说:“你们需要讨论问题还是吵架?” “对嘛,大家不要自乱!”郎枫说。 里蒙干脆站起身,正色说:“根据我的写作经验来说,魏建仇早已经连同他驾驶的船,离开了神仙岛,我们去搜索其他的几个离岛,势在必行,那只是看看情况而已,会有什么收获,不得而知,可是此一行动,‘凶多吉少’,我早说过,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我们是赤手空拳的,敌人会持有凶器,我志愿负责领队游泳渡海去擒凶,请各位自动报名参加!” 在场的其他十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举手的只有两位“女生”,那是贺兰芝和舒小小。 “男生”们很觉得腼腆,断指书生先行自白说: “我很抱歉,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旱鸭子’……” 郎枫说:“我能抱着游泳圈下水,东南西北都不知道,一阵潮水会把我冲出太平洋的核心去……” 柳垂杨说:“我在家乡念私塾时,到河里去玩水称为‘洗澡’,当众赤身露体,家长和老师都不许可,所以,到了成年时,也不‘洗澡’了……” 许三羊说:“我若不是跌伤了腿,绝对参加一份,要不然,你们会把我当看做花恨水一样,我才不干呢!……” 花恨水一声娇嗔,谁都以为他会光火的,但是他没有,保持了缄默。 宋玉灵说:“我早已声明过,我在S埠到海水浴场去也只是泡泡水晒晒太阳而已。扒两步水也只是‘一气功’,行出海去,只要脚离地,非淹死不可……” 最后两个,轮到廖富贵和顾隆了,廖富贵摇头,“弃权说话”。 顾隆说:“你们别看我,这一方面我是废人,既有‘惧高症’,也有‘惧水症’,山高水深我都怕,你们真要把我搞死了,很多人没有武侠小说可看……” 说来说去,参加游泳搜索队还是只有一男两女。 会议桌上沉默了好一会,里蒙又开始说话: “据我所看,搜查几个外岛是很渺茫的事情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放弃搜索,我可以确实说,魏建仇和那艘游船,不可能会隐藏在海岛外面,当前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如何逃生,我们没有交通工具无法离开神仙岛,因此,我主张制造求救的烟火,希望能引起路过的船只或是天空上航过的飞机引起他们注意,假如任何的一方面有人发现我们被困,我们就得救了!” 柳垂杨忽而灵机一动,说:“神仙岛上既然有风力发电可用,我们何不发电报求救呢?” 里蒙说:“你会发电报吗?” 柳垂杨说:“我不会……” “那岂不是说废话吗?在场所有的人,谁会制造电报机,又懂得发电报?” 柳垂杨怀着希望,环视了大家,说:“总归会有人懂的吧?” 没有,没有任何人反应,大家全不懂。 里蒙再说:“据我今天的环岛观察,我已经发现,不见有一条船或是一架飞机路过。因此,我们制造了烟火求救信号,要有多久的时间才会被人发现,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一天两天,或是一个星期,甚至于一两个月……” 这句话使得所有在座的人惶恐。 郎枫呐呐说:“假如时间呆久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会一一被杀……” 断指书生说:“那不行,我们要速战速决……” “和谁战?和谁决?我们连‘头绪’都没有找出来!”柳垂杨说。 “唉,我们十多个作家,平日捏造的故事太多了,现在竟然困扰到自己的头上!”顾隆说。 “以事实为是,应付当前的环境,我们最好是讨论逃生的问题!”里蒙说:“我们再继续被困在这孤岛上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粮食问题了!” “我想粮食的问题并不很严重,在大仓库的那一方面贮存的罐头还多得很,足够我们十多个人一个多月之用……”柳垂杨说。 “各位要明白,主事人是一个下毒能手,史船长和‘女巫’都是被毒药杀害的。他以周详的计划把我们逗引到这海岛上来逐一杀害时,还会给我们留下来这么许多维生的粮食吗?各位不妨自己考虑!”里蒙说。 廖富贵仍在嚼食一只罐头青豆,他楞住了,将罐头弃下,把口中的渣滓吐了出来。 郎枫一声叹息,说:“世界上任何的死刑犯,在临刑之前,都要给他一顿‘酒食’,免得做饿死鬼也,我想‘主人’是一个善用心计之人。他可以用任何方法来将我们杀害,该不会用断粮来将我们饿死吧?” “我只是提供意见,如何应对,我无法强逼各位该怎样去做!”里蒙说。 “高兴吃的,只管去吃,高兴饮的,尽量去饮!只要不怕死就行!”断指书生说。 里蒙站立起来,说:“这是最后的一个问题,基于人道立场,现在总共有四具尸体在这海岛之上,反正棺材是现成的,‘主人’早给准备妥当了,我们活着的,就给他们入殓。今后,我们十一个人,不论谁先死亡,活着的人就当尽义务给先死者入殓!算是我们彼此之间,‘同舟共济’、‘共赴患难’的守约!” 这句话说完,有激昂赞成的,有嘤嘤哭泣的,只有花恨水号啕大哭。 “我不想死……”他呜咽着说。 “谁想死呢?”顾隆干了一大杯酒,气恼地说:“当然,谁都不想死,但是原则上你们要搞清楚,‘主人’要宰我们是一个定局,他布置好有多少‘圈套’?多少‘陷阱’?我们全不知道,各位要保持机智,不要踏进他的‘陷阱’,不要踏进他的‘圈套’,这是必要的保生之道。……所以,今晚上,大家都不要回房间里去睡觉……” “不睡进房间睡到什么地方?”贺兰芝直截了当地问。 “可以各找安全的蔽所……”顾隆说。 “你又想混水摸鱼不成?”断指书生一语道破指责。 “不!我们大家聚集在大厅里。喝酒,打牌,都可以,千万避免孤单!”顾隆说。 “不行,昨晚上已一夜未睡,我既困又饿,没敢吃东西时,只好回房间去睡了!”贺兰芝说。 “我同样的要陪你同睡,行吗?”舒小小说。 “我也参加,我们三个‘女生’睡在一起!”宋玉灵说。 “我也要……”顾隆说。 “滚你的蛋!”贺兰芝叱斥。 “唉,生死关头,你还要自命风流!”断指书生说。 顾隆说:“这才是英雄本色,有爱哭英雄,有不哭英雄,全凭各人自己去做!” “你是爱色英雄!”廖富贵说。 “你给我滚开……” 花恨水从不说话。这时却蓦地猛一拍桌子。咆哮起来:“你们全都说完了没有?” 所有在场的人都大感到意外,从未有人看到过花恨水会如此的光火的。 他平时连说一句话一举一动都是阴阳怪气的,忽然拍桌子咆哮,等于是“大爆冷门”呢。 “你们都说完了,就该由我说了!现在一连串已经死掉了好几个人,什么神仙岛的‘主人’归子虚假借‘夜宴’之名要杀害我们全体,这都是鬼话,据我经过了一天一夜冷静的考虑,根本没有归子虚其人,杀人的凶手就是在我们活着的十一个人之中,为什么要做得这样绝?为什么要做得这样辣手?究竟是为了什么?何不干脆自我坦白出来,我们都是读书人,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无,死者已矣,生者尚可幸免,为什么不进行坦白谈判……?”他的声音由激昂而渐告软弱,又回复到呜咽而泣。 顾隆又喝了大半的酒,他向是最看不惯这种“阴阳怪气”的书生。 他站立起来,学着花恨水“摇腰摆躯”的姿态,说:“说了老半天,我以为你会说出个道理,究竟是谁设计下这布局要杀害我们全体,原来你是要杀人者坦白招供,你以为杀人者会凭你这一摆腰,一扭屁股,他就会坦白说出来,他就是杀人凶手吗?” 顾隆曾担任过多部他的着作的“执行导演”,模仿的能力“维妙维肖”,使得所有在场者“喷饭”,犹如“苦中作乐”,忍受不住的都嘻笑了一阵子。 柳垂杨的心肠较好,替他解围,说:“花恨水,你认为谁最值得可疑?” 顾隆也说:“对的,一个人不能‘无中生有’,你多少总该有一点‘迹象’,指出我们其中的那一个人,他获嫌最重,杀人的根由……”顾隆的眼睛直在暗示郎枫。 花恨水猛然站立起来,指到顾隆的鼻尖,说:“你……就是你,你‘财大气粗’,口中已无‘古今前人后人’!你要‘为王称霸’,将所有执笔文人‘赶尽杀绝’,唯我独尊……” “你胡说八道!”顾隆也咆哮了,站立起来,举酒瓶就要打人。 幸好里蒙在旁,将他的酒瓶一手夺下。没有演出“武行”场面。 花恨水的手指头转而指到里蒙的面前,说:“还有你!这种布局和你的小说雷同,其他任何人的布局都不会这样绝……” 柳垂杨劝阻说:“花恨水,你不能像疯狗似的乱咬……” 花恨水的手指头又指到了柳垂杨的脸上,说:“你也休想脱离干系,你被大家讥讽‘脱古人的裤子’,所以你要报复……” 郎枫说:“花恨水,你指出一个疑犯已经足够,干么要‘一竹竿打一船的人’……” 花恨水竟又指着郎枫,说:“你是‘剽窃专家’,最好是把天下的文人全都杀掉,以后,所有执笔者的着作剧本全归你一个人所有!” “王八蛋,他已经疯了!”郎枫说。 在群情忿懑的情况之下,坐在花恨水两旁一左一右的是贺兰芝和断指书生,他俩是一片好心,站立起来,将花恨水按捺下去。 贺兰芝安慰说:“不要冲动,有话好说,处在当前的困局,我们最好是团结一致,对付外力,不要被敌人分化……” “嗯,我明白了,柳垂杨是脱‘古人裤子’的,你脱是‘脱今人裤子’的,你俩是一个鼻孔出气,想把我们悉数毁灭,任由你们‘乱脱一炮’……” 断指书生向是冲动派,他眼看花恨水已凌辱到贺兰芝的头上。 在极其气恼之下,断指书生一扒花恨水的靠背坐椅,证明了他的“技击”还是有两下子的。 坐椅跌下,花恨水倒跌了一个大筋斗。他的体重也不过是百余磅,“体态轻盈”,一翻身就可以坐起来了,指着断指书生诅骂: “断指书生,别以为你是写武侠小说的老大!只因为顾隆的‘扒头’,你很不服气,所以做出各种的惊人手笔!我也很怀疑这是你的布局呢,你的目的,是要杀所有写武侠小说的着者,而拿我们陪斩!” 断指书生暴跳如雷,他拾起桌上的餐刀要冲过去将花恨水宰杀。 里蒙和郎枫赶忙过去阻挡,坐在断指书生身畔的舒小小也伸手抢住了他的餐刀,说: “花恨水已经疯了,你不能和他一起疯……” “谁说我疯了?呀!就是舒小小,你这小鬼,新的金像奖得主!我正在怀疑,你们三个‘后起之秀’要把我们老的一辈完全消灭,然后再由你们称霸呢!……” 富贵楼主一直是在这老一辈的面前打恭作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也会冲动起来,蹦跳到花恨水的跟前猛踢了一脚。许三羊也喊打不已。 花恨水当然号啕大哭:“你们都欺侮我……” 里蒙和郎枫将廖富贵扯开。加上贺兰芝、柳垂杨等进行平息这场纷争。 花恨水哭着,他痛定思痛,自行承认是着了“鬼迷”所以才会有此冲动。 他说:“我累极了,不管怎样,我要上楼去睡觉!” 里蒙说:“不管谁要进房间去睡觉,最重要的是检查房内有没有阴谋的杀人设备?” “我已经不管了,早被杀,也许是早减少受罪,只要是死得痛快,那又何妨?”他抚着被廖富贵踢痛了的胸膛,爬上楼梯。 谁也不高兴送他上楼。因为他的眼中全部都是敌人。已经没有“敌友之分”了。 已过了整整的一天一夜,任何人都会困倦。会议中所探讨的问题,也只是吵吵闹闹。 里蒙说:“睡觉事小,最重要的是检查床铺上有没有致人于死的机关?否则和白大姐及秦弓一样就不划算了!” 顾隆说:“最好是每一个人都不回房间去,就不会中计了!” 柳垂杨说:“你的精力过人是著名的,喝酒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但是其他的人怎么行?” “我的意思并非是不睡觉,而是不进入被指定的房间里去!”顾隆说:“大伙儿聚在一起,万一有什么动静时,大家都可以有个照顾!” 三位女生也感到困倦不堪,她们主张共睡在一间房间里,假如发生事情时,三个人共同对付,要死时,也死在一块了! “贺兰芝、舒小小……你们天生丽质,假如在房间内遭受谋杀多么的可惜?何不留在大厅里和我们把盏到天明?”顾隆又说。 “你的酒色迷了心窍,将是至死不渝!” 贺兰芝她们三人不理会顾隆说些什么,相继上楼去了。 里蒙自告奋勇,上楼去替她们做房内安全性的检查。 在花恨水的房门外,仍可听到他的低声呜咽。 “假如大家都不回房去,我又不善于和你们通宵饮酒,干什么好呢?”断指书生提出了问题。 “何不继续昨天晚上的牌局?”郎枫看出了断指书生的意图,特别替他提了出来。 “可是我的现钞,包括了稿费单和钻戒全都输光了!”断指书生说。 “谁赢了你的钱,向他借就是了!” “嗨!别忙,玩牌我并不反对,但是‘用我的钱轧我的肉’!我可不干!”顾隆忙说。 柳垂杨说:“唉!你们写武侠小说的应该都是英雄人物,视金钱如粪土,到目前为止,每天都有人死亡,明天该轮到了谁,谁也不知道,何必还在乎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呢?” “那么,你何不借给他呢?” “当然可以,不过我的现钞不多就是了!”柳垂杨蓦地猛然一拍大腿,说:“呀!有了,白大姐的遗物皮包里藏书网,有大叠的港币、S币,里蒙正交由我保管,何不先借给你……” 断指书生一怔,说:“借死人的钱来赌吗?” “有何不可呢,‘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柳垂杨说。 “不必,就只借此一次!” 柳垂杨即取出了白大姐的皮包,数点了有五千余元港币、二千余元S币,还有七百余元美金,柳垂杨悉数交给断指书生,并给他登记起来。把数字留在皮包里。 断指书生笑着说:“假如明天轮到我命丧黄泉时,我还她冥币就是了!” 于是牌局和酒局同时开始,和昨晚上的情形完全相同。他们一面赌钱,一面闲聊应付危局的对策,扯东话西的。 赌钱,原就是“财大气粗”者占优势局面,许三羊是以“学习”姿态参加了“娱乐”。他打的是胡涂牌,该跟的不跟,不该跟的全跟进。 郎枫是“铁板”打法的“寒酸牌”,连输几手,有点气恼,怨天尤人之下如厕,刚进入洗手间,窗户面对海滨,却发现一条黑影在长桥上闪缩而行。 长桥是“宁静山庄”通往仙山的通道。 在这午夜的时间,一头黑影向那方面溜过去,至为可疑。 那会是什么人呢? 郎枫回顾在大厅里边饮边赌的一伙人,一个也不少。 在楼上宿舍处,除了三名“女生”,两具尸体,再就是里蒙和花恨水了。 郎枫溜上楼,敲了“女生”的房门,三位“女生”全都醒着,她们仍在聊天,讨论着“主人”的阴谋对策。 花恨水也没有睡,他在哭泣和呓语。不时还会唱“圣诗”,“天国近了”…… 反正他已着了“魔”,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只有里蒙的房门是虚掩着。轻推门板,它就敞开,室内也是空着的。 每一间分配的卧室,室内的布置几乎相同。有小书桌、衣橱,铺着洁白床单的单人床…… 里蒙到哪儿去了呢?莫非刚才奔走在长桥上的一条黑影就是他呢? 郎枫想不透内中因素,实在说,这十多个“文化人”都非常可怕。谁也管不了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观意见。 再揭穿了来说,每一个人都是“面和心不和”的。“文章是自己的好”,那是在于写作方面。另外还有利益与声望地位上的嫉妒。 人与人之间也与“弱肉强食”的动物无异。只是“强食”的方式不同。 花恨水是“娘娘腔动物”。静多于动,所以他想的时间比较多。 对了,所有在场还未被杀的人都有嫌疑,凶手就是在这活着的十一个“文化人”之中。 谁是杀人的主谋? 只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可以挽救其他未遇害者的性命。 里蒙悄悄溜走。 他的目的何在? 郎枫重新走下大厅。原打算找一两人相陪去捉拿里蒙。 可是大厅上赌兴正烈,总共五个人,那是顾隆、断指书生、柳垂杨、许三羊和廖富贵。 而表演着豪赌的却是两位大牌的武侠小说作家。 这是一副冤家牌,顾隆除了一张暗牌之外,四条Q摆在外面。当然那张暗牌已经是没有用的了。 而断指书生呢,他除了一张暗牌之外,摊在外面的是三张老K和一张小八。“K不离穴”这是“至理明言”。 主要赌的是断指书生手中的暗牌是否老K,假如说,他所持的暗牌是老K的话,“四条K”,那就吃定顾隆了。否则,他就是“偷鸡”。 断指书生玩牌向是“亡命赌法”,他将借自“死鬼”白大姐皮包里所有的钱,“孤注一掷”,向顾隆“沙蟹”。 顾隆从来是赌精不赌赖的。他到现在为止,还?未启用“血本”。所有放到桌面上去的钱全都是断指书生的欠条和稿费单,外加一枚钻戒。 这是决定全面胜负的一局。断指书生能反败为胜,或是被顾隆连借“死人钱”都缴光,那就要看顾隆的“长考”了。 郎枫向观战者招呼,谁也不给予理睬,好像看牌的比赌牌的更为紧张。 郎枫最后决意,单独行动。 他取了一把水果刀别在腰间,由长桥追踪出去。 顾隆经过极其伤脑筋的长考之后,豪迈地笑了一阵,说:“断指老哥,你是输急了,就算是‘偷鸡’,我也要让你偷!” 断指书生说:“不要说俏皮话,我希望你看!” “我不看!”顾隆扔掉四条“皮蛋”。 断指书生先行搂钱。然后说:“我真的是偷你的‘鸡’!‘皮蛋’等于是女人,你在女人多的时候就会混乱的!” 顾隆有点“窝囊”,便取起断指书生的暗牌翻开一看,几乎脑充血。 原来,那只是一张“烂污九”,断指书生真的是“偷鸡”。 他真是“亡命的玩法”。三条K把四条“皮蛋”给“偷”跑了。 “我真是一头猪!”顾隆自掴脑袋,猛喝了大半杯的“XO”。 断指书生转败为胜,得意地仰天大笑,说:“我和你交友十数年,头一次听见你说像一只猪!” 顾隆说:“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钱原就是身外之物,我们被困在这海岛之上,生死被掌握在他人的手中,谁是否能逃出这厄运,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也不希望赢你的钱,刚才我已交代明白,就算‘偷鸡’,也让你‘偷’!……” 断指书生瞪目说:“你不想赢我的钱才怪,到现在为止,你仍在后悔呢!你一直就是想把我缴光!” “好的,你不领情,赌下去,我绝对会把你缴光为止!” 断指书生重新把钻戒套在约指之上,俏皮地说:“我不赌了!将近有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觉!已经困得眼皮也张不开,就此打住!我要睡觉了!” “睡觉?你到哪儿去睡?”顾隆惊愕地问。 “每个人都分配有一所房间,当然是回房去睡了!”断指书生说。 “回房间去,你不怕像秦弓一样,被斩个身首异处吗?” “我想不会,‘主人’在事先就已言明,要使秦弓‘身首异处’,而我呢,‘主人’要我接受他的挑战,我想,我接受他的挑战时,才是面对‘死神’的日子!” “你假如去睡,我们的牌局怎么办?”顾隆已有沮丧之感。 “嗨,你还有柳垂杨、许三羊、富贵楼主、郎枫大伙人陪你玩!” “唉,他们都是‘铁板’打法,没有‘顶头对’,绝对不跟,全无艺术可言!” 其实柳垂杨有一大瓶虎骨酒进肚,早就累了,昂在靠背椅上,已经“神智无知”,不时地在打鼾。 富贵楼主是个“寒酸”,他自称是“陪太子读书”,在撑场面而已。说:“其实,我早已饿得发疯,可是又不敢乱吃东西,真想蹲在墙角就地打盹!” 许三羊说:“我根本不会赌钱,也早就困了,实在想睡,只是没敢睡而已……” 断指书生打算上楼,但又停下脚步,说:“假如都不回房间去,这张长餐桌就可以睡好几个人!” “对的,屋子内已经有三具尸体,单独睡在房间里也会有恐怖感,不如共睡在餐桌上!”廖富贵说。 “没有枕头!”许三羊说。 “找一只酒瓶,或是沙发坐垫就可以应付过去!”断指书生说。 这三个人,决意已定,拉开长餐桌,将它拼成一张大床铺,足够可供三至四个人并排而睡。 “你们都睡了,我怎么办?”顾隆问。 “那是你个人的事了!”断指书生说。 “王八蛋,你们全都没有‘同舟共济’的精神!” 断指书生向是好睡著名,他取了一支“XO”酒瓶当做枕头,躺到桌面上去,不到一分钟,就已经鼾声大作。 许三羊最怕听鼾声,他宁可学柳垂杨,借用一张靠背椅,抬起脚架到窗台上去歇息。 廖富贵却缩到墙角地板上去就寝。 大厅之上,正符合了“宁静山庄”,只剩下顾隆孤单地在陪伴着鼾声酌酒。 第八章 超级作家束手待毙 夜静下来时,每觉得阴风凄凄的。 着实的每一个来到神仙岛的人都已经有两夜未有阖眼。 一经躺下就打呼不已。 鼾声是相当难听的,加上由远处传过来,风力发电机脱了滑油的旋转声,一拍一和,使人有恐怖感。 顾隆的武侠小说里英雄人物很多,但他自己的胆子却很小,“色胆”是例外的,他除了怕死人之外,也很怕鬼。 风力发电机在缺风时,灯光就会昏暗下来,忽明忽暗颇似鬼火。 那些张大了口熟睡打呼的家伙卖相难看,在昏暗的灯光下越看越会使人害怕。 破烂的宁静山庄到处都会漏风,海风吹拂时,破碎的瓦背上,松弛了的门窗,都会啪啪作响。 因为有多具的尸体留在山庄里面,随时都会意觉到那是“鬼拍门”…… 顾隆早已经是酒眼昏花,他就是无法学其他的人入睡。 他将廖富贵推醒,说:“你不要睡,起来陪陪我!” 廖富贵张开惺忪睡眼,说:“不行!我既困又饿,醒来没有食物进口时,会更加的 96be." >难受!”蓦地,顾隆似听到楼梯上有轻巧的脚步声下来,我的妈,有一只黝黑的脑袋向下面探视。 “老天,你看……那是什么?”顾隆硬将廖富贵推醒往上看。 “隆哥哥……是我!”原来是舒小小,她光着脚,蓬头散发地自楼梯上跑了下来。 “吓煞我了,你要干什么?三更半夜由上面跑下来!”顾隆问。 “我听到楼下面有怪声,特地溜下来窥探!”她说。 顾隆“如获至宝”,他赶忙舍弃了廖富贵。赶了过去,握住舒小小双手。 廖富贵自是很快的回复了酣睡。 “舒小小,我要向你求婚!”顾隆说。 “求婚?……在此时此刻?在危机四伏的‘魔鬼山庄’里,今天活了不知道明天的事……?” “是的,这才是生死患难夫妻,能过美妙的一天,也是好的!” “呸!你不是去年结婚,已经有了老婆的人吗?” “唉!我的老婆,已经是有名无实,她每天都吵着要和我离婚……” “那么,你先行离婚而后求婚!” “不!我要先造成事实,然后离婚!”顾隆说着,就要求接吻。 “你别胡闹,我会打你耳光的!” “我不在乎,你能打我,我很高兴!” 舒小小猛力推了顾隆一把,这位“武林文章高手”已是四肢无力,很容易就会在楼梯上倒栽葱的。 舒小小再说:“我发现你们楼下少掉了两个人!” “少掉了谁?”顾隆醉态可掬地说。 “里蒙和郎枫都不见了!” “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也许回房间睡觉去了!” “不!他俩的房门都敞开着,房内没有人!” “那就怪了,难道说,这两人就是阴谋使者,联手企图杀害我们?” 蓦地,一声怪叫。出自二楼上面,不男不女的声音。 “救命哪……你们救救我……我被毒蛇咬了……”是花恨水在怪叫。出自分配给他的房间里面。 所有睡在大厅里的人。一个也没被喊醒。这是疲倦和酒力作了怪。 许三羊勉强张开了睡眼,说:“拜托你们保持‘束手待毙’之前的宁静,在没有事时,不要怪叫……” 舒小小返身跑上了楼。只见花恨水已启开了房门踉跄跌了出来。 他哭得如泪人般的,呜呐说:“救救我,房间内有许多条毒蛇,不只是一条蛇咬了我……” 女人都是怕蛇的。 贺兰芝和宋玉灵都被他的怪声喊醒,可是谁也没敢跨出房间外面来。因为她俩都怕蛇。 “被毒蛇咬了怎么办?”舒小小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救救我……”花恨水号啕大哭,的确,他掠裤管,至少可以看到有两个伤口。是蛇噬齿印,还带有血迹。 “房间内怎会有毒蛇?”贺兰芝问。 “我不知道,床被上有东西在蠕动,我就用脚去踢……”花恨水说。 “屋子内有谁懂得治疗被毒蛇咬伤?”贺兰芝问。 “被毒蛇所咬,应该紧急送医!注射血清!”宋玉灵说。 “说风凉话,这海岛上那来送医的地方?”舒小小说。 “谁会治疗被毒蛇所咬呢?”贺兰芝说:“里蒙应该懂,他写的都是稀里古怪的小说!” “郎枫也应该懂,编剧家等于是‘百科全书’,专治‘疑难杂症’……” “郎枫也不见了!” “柳垂杨是历史小说家,‘引经据典’连皇帝的‘宫廷秘方’他都有,救人一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柳垂杨烂醉如泥,人事不省……” “顾隆和断指书生的‘武林秘方’也甚多,治蛇毒应该没有问题!” “断指书生正在鼾声冲天,天塌下来也不会醒,顾隆已醉得看见异性就实行求偶,我看他们已无能为力了!”舒小小说。 “除他们以外,我们还能向什么人求援呢?”宋玉灵说。 “你们两位老大姐凭社会经验,知识丰富,应该可以给予我们些许的急救常识……” 贺兰芝摇首说:“我写了数百万言的爱情小说,除了(负心郎君)和(荡妇淫娃)称之为‘毒蛇’之外,实在说,连蛇店里的毒蛇,我都不敢多看一眼,我怎知道治疗方法……” “这样说,花恨水是死定了!”舒小小说。 宋玉灵说:“我曾听说过若被毒蛇咬伤,要将伤口割开,用嘴去吮吸,将毒汁吮吸出来治疗呀!” “那么,你来帮忙!试试看!”贺兰芝说。 “不行,我不知道他被那一类毒蛇所咬,若是神经毒性的,我有烂牙……我会比他死得更快!” “你究竟被什么样的毒蛇所咬?”舒小小真是天真得可爱,竟向花恨水提出这样的问题。 花恨水捶胸跺脚,说:“我怎看得清楚?蛇还在房间里面!你们为什么不设法救救我……难道说,眼睁睁地看着我毒发死亡吗?”他已泣不成声。 舒小小说:“我们都不懂得救治方法!” “你们真是见死不救了……” 舒小小只有使用她在学校里所使用的普通急救方法。撕碎了床单当做布条,替花恨水在伤口上端的关节处牢牢的捆扎起来。一面替他压挤伤口,希望能将毒液给挤出来。 贺兰芝和宋玉灵也义不容辞地帮忙施行这种手术。 宋玉灵非常怕蛇,她一定要将花恨水的房门紧闭,恐防毒蛇会从房内溜了出来。 郎枫追踪着一条黑影,只见他是走向海滨地带,朝着大仓库的方面过去。 那所仓库是整个海岛维生补给的所在处,一个人在三更半夜时间朝那方面过去,未免可疑。 郎枫单身一人心中也有着恐怖感。 看那人的身形,颇似里蒙,他不免怀疑,难道说,这整个的布局,是里蒙在作祟吗? 郎枫悄悄跟随着,只见里蒙在仓库的花架之前,检查那艘破船。 “嗯,里蒙是打算单独逃生,他想把那一条破船修复,利用它出海逃生的话,顶多只能载一至两个人……”郎枫的心中盘算着。 里蒙没有照明设备,他不时的掣亮了打火机来照明,但有了风时,打火机就被吹灭了。 过了片刻,里蒙偷偷摸摸地进入了仓库,实在说,搞不清楚他的企图。 郎枫摸索过去。在仓库门首,没听见什么动静。 他探首进内,黝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正要迈步跨进门去时,发觉有东西绊了他的脚踝,跟着,“叭!”的一掌,正砍在他的后脑勺。 郎枫挨了打,噗通掼到地上去。 “不要打,是我……”郎枫急忙叫嚷。 里蒙掣亮了打火机,看清楚了真个就是郎枫。说:“为什么鬼鬼祟祟跟在我的背后?” “我发觉你悄悄溜出来,所以要窥看究竟!”郎枫说。 “这样非常危险,主事人布下了许多陷阱暗算我,我随时都得准备反击,你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就容易误伤的!” 郎枫自地面上爬起来,抚着被击痛的后脑勺,说:“我已经吃了一次亏,不再会有第二次了!” 里蒙找寻仓库内电灯开关的所在,可是电灯已经不亮了,可能是电线已折断。 查看电线的断口处,伤口犹新,那是人为将它扯断的。 证明说阴谋的主事者就在他们十多个人之中。这人会是谁呢? 郎枫也掣亮了打火机,帮着在贮物架上找寻可供照明的用物。 在日用品的货架上连牙刷、牙膏、游泳衣都有储备,相信蜡烛一类的东西也应该会有的。 但是郎枫没有找着。 里蒙在食物架找到一瓶食油。用器皿盛着,扯碎了条毛巾沾在油中将它燃点起来。 临时制造了几盏油灯,仓库里就到处有了光亮。 “里蒙,恕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三更半夜单独溜到这里来?”郎枫帮着点灯,一面提出问题。 里蒙说:“你认为我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实在说,我追踪你而来,是打算和你妥协而来的!” “怎样妥协?” “假如说,你是整个布局的主持人,你可以杀任何一个人,不妨放我一马!” 里蒙皱了眉头,说:“你怎会想到我是布局的主持人?” “这完全像你的小说布局,凭你平日的交游、财力和智识丰富,你可以办得到……” “我为什么要杀死这么许多摇笔杆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也曾一再考虑其中原因,也许你和其中一两个人有过节,要将所有的人一并灭口!” “你在胡说八道,是否接连着的几件凶案使你迷失了心窍?” “我很高兴你能否认,这样我可以提出第二项请求!” “那又是什么?” “我知道你必有逃生的计划,比喻说,刚才检查仓库门口的那艘破船,然后又进入仓库里找寻补给……?” “你认为外面的那艘破船可以利用作为逃生的工具?” “假如将它加以修理,载重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我先向你登记,倘若你想划船出海去的话?请携带我同行!” “你认为我会舍弃下所有的人,单独出海去逃生?”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也会各分飞,为了逃生,还管得了谁弃下谁呢?” “郎枫,由这句话就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也怪不得大家都怀疑你是主谋的凶手了呢!”里蒙说着,取了一盏油灯过去,查看停在墙隅旁边的两口大棺材。说:“这才是我主要看的布置!” 郎枫吁了口气,说:“一共是十五口棺材了,包括了史船长和女巫都有了葬身之处,可见得凶手并不一定是在我们一伙人之中,因为每一个人都分配着一口棺木,主持行凶的就无需要了!” 里蒙说:“我们已有诺言在先,把已经丧生的先行收殓,这是明天一早就要办的事!此后,后死的人就得为先丧生的服务!” 郎枫说:“我仍感觉到有疑问之处,我们十三个人总有一个是最后死亡的,那么谁替他收殓呢?” “最后死亡的自然就是凶手了,他的一口棺材就是‘障眼法’!” 里蒙找了一根木棒过来,他俯身两口大棺木前掘开的土坑,扒拨下面堆叠着的杂物。 这是主事人设下的一座陷阱,舒小小曾掉了下去。 据说,那下面有着纸制的假蛇,也有活的毒蛇。 用木棍将那些障碍物扒开,真的,除了青色的纸蛇之外,活着的毒蛇有着至少是两条眼镜蛇(俗称饭铲头)。 “既是毒蛇就要将它杀死,以免它再害人了!”里蒙用木棍去敲击。 眼镜蛇每遇有攻击时,总会挺起身子来反抗的,一旦受伤就四下乱钻逃走,很难将它寻着。 郎枫建议说:“反正它在土坑里上不来,我们何不找一些可供燃烧的油类来将它烧死?” “这主意甚好,先将它烧死!”里蒙说。 他们在贮物架上找了一些桐油、烈酒、酒精一类的东西,倒进土坑里去,点了一把火,使里面的杂物一并燃烧起来。 当然,那两条毒蛇很容易就会烧死在土坑里了。 里蒙忽而喃喃自语,说:“白大姐、紧张大师,中了机关就惨死了,只有舒小小,她真幸运,掉进陷阱里去,居然没被毒蛇咬着!” “他们一组人,由断指书生带队,总共有五个人之多,几个大男人干什么去了?会让舒小小一个人掉进陷阱里去?”郎枫说。 “眼镜蛇的习性,遇有侵入者是一定会攻击的!” “舒小小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许毒蛇就不攻击她了!” “你认为毒蛇也会有慈悲心肠?” “要不然怎样解说?只有说舒小小幸运了!” “这会是故布疑阵吗?” 郎枫大笑起来,说:“难道你怀疑舒小小是阴谋使者?她是集体谋杀案的凶手?” “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会有嫌疑!” “这样说,你也可能被鬼迷了心窍了!假如舒小小是凶手时,我愿意为她承担所有的罪状!” “你能说出不可能是她的理由吗?” “你能指出她行凶的理由吗?” 里蒙一声叹息,他和郎枫的情况相同,无法举出适当的理由。 这两口大棺材上面贴有一张小纸片,写着:“供无名尸体所用,以慰无主孤魂。归子虚启” 不用说,无名尸体就是指史船长和那名女巫似的女佣了。 “归子虚”的布局是何等的恶毒,竟然还拜托了他们为这两名牺牲者收尸。 土坑内的废物烧得差不多了,纸蛇当然都化成了灰烬,两条毒蛇也烧成熟蛇了。 里蒙和郎枫继续检查整座的仓库,应该可取用的维生物品尽量的收集。 里蒙一面还找寻可供自卫的武器及修整那条破船的器具。 “嗯,棉织品的部分还有着游泳衣,很可能‘主人’早安排好我们要渡海去观察‘龙王洞’的,所以男女的游泳衣也给我们准备好了!”里蒙选了一条游泳裤,又按照贺兰芝和舒小小的身材,选了两件女装的游泳衣。 “你要小心,说不定就是要把你引出外岛去将你杀害!”郎枫说。 “等待着挨宰倒不如亲自送上门去,说不定还可以找出反击的机会!” 可供应用的武器当然不会有,只有一些西餐刀和面包刀一类的餐具,而且多半都已生锈了。 里蒙捡了一把,收藏进他的衣袋里。 郎枫也觉得有些需要,他也取了好几支贴身藏起。 维生用品至为重要,凡是可以吃的东西,他们都收集起来,找了一口布袋盛装起来。 有一袋已经长了霉的面粉,里蒙也将它收集到一起。 郎枫说:“这面粉是绝对不能食用了!” “不!我另有用途!”里蒙说。 “找不到可供修船用的东西!连钉鎚都没有!” “没关系,明天再计划如何修船,需要用到那条破船时,总得要设法的!” 这两人提了大包小包的维生用品,由原路向宁静山庄回去。 很不幸的,宁静山庄内已经发生第四条命案。 花恨水遭毒蛇噬咬,已经毒发一命呜呼。 舒小小、贺兰芝、宋玉灵三位女生已经尽了最大力量为花恨水救治。 但是使用的方法失当,舒小小替花恨水绑扎伤口关节时,已经为时过晚,毒液早已由血管流入心脏,那是麻痹性的毒液,循环进入心脏时,回天乏术。 花恨水在最痛苦的关头时,舒小小还曾跑到楼下大厅,她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强硬把断指书生、柳垂杨、廖富贵、许三羊一一推醒,强逼他们上楼去设法给花恨水抢救。 只可惜这批超级的大作家竟然连一个人也不懂得如何救治被毒蛇咬伤的患者。 武侠小说泰斗顾隆更是糟糕,他听说楼上面有蛇时,竟然连楼也没敢上去。独个儿坐在楼下大厅又怕鬼。所以,他抱着酒瓶坐在半楼梯中央。 里蒙和郎枫踏进门,看情形就知道情况不对了。 “又发生什么事?”里蒙扔下了所有携带的物件。 “花恨水死了!”顾隆有如得到了“救兵”,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地说。 “怎么死的?” “被毒蛇咬死……” 里蒙和郎枫急忙奔上楼去。 花恨水的死状至为凄惨,他那小小的眼睛圆圆地睁着,似是死不瞑目。张大了口,鼻孔松开,似是窒息而死。 可怜,他就仰躺在地板之上,直挺挺的,正就是在白大姐覆盖着床单的尸体旁边。 “他怎样会被毒蛇所咬的?”里蒙问。 “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舒小小简单地说出了经过。 “现在,毒蛇呢?” “谁也没敢进房间去,相信毒蛇还会在他的房间之内!” “毒蛇是怎样进去的呢?” “不知道?” “人死了无法药救,还是先要把毒蛇消灭掉!”里蒙说。 “谁敢帮你去打蛇?”断指书生问。 “你是正宗的武侠小说泰斗,又是真正懂得武功的作家,应该可以帮我打蛇!” “唉!老天,我看见蛇就会两腿发软……” “郎枫、柳垂杨、廖富贵、许三羊,你们都来帮忙,每个人都可以找一支木棒或是可以打蛇的东西!”里蒙干脆以下命令的方式。 “怎样打?我们全不懂!”柳垂杨醉态可掬,两眼惺忪地说。 “我的腿部仍痛得要命,行动不够灵活,上下楼梯都得单脚跳呢!”许三羊说。 里蒙不管那么多,楼上楼下跑了一转,木棒、短棍、竹扫帚、菜刀,所有能应用的东西全都分配完毕。 “大家要注意,假如毒蛇溜出房门外来的时候,大家要合力去打,打蛇要打头,这是至理名言!”里蒙说着。 “广东人有一句话说,是‘打蛇随棍上’,那就是说,打蛇时,它会随着棍子上来咬你……”许三羊说。 “‘打蛇不死半世仇’,这也是至理名言!”廖富贵说:“万一打不中时,那该怎么办?” “你用什么方法去打?我们尽力去做!”贺兰芝说。 里蒙将顾隆喝剩下的些许“XO”,沾湿在手帕之上,将它点燃了,推开花恨水的房门。 房间内昏暗的一盏吊灯是亮着的。可以看到有一条长虫在地板上蠕动着。 假如说,房内的亮度足够时,该可看得出它是那一类的毒蛇了。 里蒙把燃着了的手帕向房内扔了进去。 蛇怕火光,发现火光时就会逃窜,那长虫在一窜动间,里蒙已经认出,那是“百步蛇”——也就是人被咬了之后,在一百步之内死亡。 在这孤立的神仙岛之上,顶多不过数平方公里,应该不会有这种剧毒之蛇的。 里蒙再向火堆里洒了一些酒,火光在木造的地板上爆裂开。赫,还不只是一条蛇呢!至少是两至三条蛇。 火光把毒蛇驱散了,总归是躲藏到隐蔽处。 这时,进房内去不会有什么样的危险。里蒙握着一根腕粗的木棒踏进房内去,看见有蛇的影迹处,猛力就打。 其实毒蛇是怕人的,它的攻击只是自卫,遭遇了致命的反击时就会到处乱窜。 里蒙实在也没有打bbr>蛇的经验,平日在狩猎时发现有蛇类举枪射击,是至为方便的事情。 用木棒打蛇还是头一次。 有一条毒蛇被击中要害,当场打死。 另外的一条却窜出了房门之外,只听得一阵吱哩呱啦的怪叫声,所有持武器的“大丈夫”纷纷“弃戈而逃”。 还是顾隆最好,疲倦与酒昏已经使他“神志无知”。 百步蛇向楼梯下面逃窜,溜过他的肩膊,“叱啦啦”直冲往楼下的大厅去。 刹那间已不知去向。 里蒙搜遍了花恨水的整个房间,不再发现有第三条蛇。 有一条百步蛇跑掉了是另外的一回事,问题是花恨水已经在他的房内睡了两夜。 毒蛇从哪里来? 这就是写侦探小说的应该加以研究的“关键问题”。 室内的灯光过暗,燃烧的酒精已告熄灭。踢翻了一张床,这斗室内就是光秃秃的。 一定要补充光亮才能了解室内的实况。 “制造油灯”是唯一的办法,没有燃油,可用食油加上棉絮等物就可以点燃照亮。 里蒙这样做时,差不多的男生都各回“岗位”上去睡觉。只有许三羊因为行动不便,坐守在门口间。 三位“女生”,要窥看有何发展?她们没敢进入可能仍有着毒蛇的房间,就和许三羊挤在一起。 里蒙凭他写侦探小说的手法。持着油灯,到处搜索。 洗手间的灯泡已经损坏,掣它不亮,可是在抽水马桶之旁,却发现有一只巨型的麻布袋,可能就是装载毒蛇进室的用具。 问题是它怎样弄进屋子里来的? 由窗外扔进来吗?这是第二层楼,麻布袋没有绑口,将两条毒蛇由楼下面扔上来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万一毒蛇自袋中滑了出来,是很危险的事情。 同时也可能将两条蛇摔死或是摔伤,就不能达到害人的目的了。 刚才听舒小小解说,花恨水被毒蛇咬伤,好像是在床上,这两条蛇被扔进窗内,不可能迳自往床上爬去。 经过这样研判,产生的问题更多。 浴室的窗户就是在抽水马桶的正背后,换句话说,坐在马桶之上,整个脑袋和肩背在窗外都可以看得见。 里蒙为了要找出真情实况,他探首窗外。 这幢别庄在建造时还算讲究的,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部分的窗户已告失落,剩下空洞洞的一个窗框。一些的木料已被虫蚁所蛀。早已成为一幢“危楼”了。 窗户外面还有着尺来宽的楼板地。四周围绕了栏杆,筑成像回廊似的。在外面环绕着可以通行无阻。 问题就在此了,所有的机关布置,只要保险掣设在窗外,随时都可以在窗外启钮。 这两条蛇的问题却不一样,它们进了房之后,自动爬上床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说,放蛇的人是跨窗进入浴室?偷偷溜到花恨水的床上去放蛇。 这种假想至为可能。 花恨水的一张床和浴室的房门至为接近,探首在门首就可以将毒蛇投到床上去。 问题是跨窗很需要技术,第一,窗框的木板已经松弛,很容易发出声息。 第二,跨窗者必须先踩到马桶之上,然后落地,那是很容易滑跤的。 这行凶者的各项计划都设计周详,他会去冒这种险吗? 里蒙看来看去,找不出端倪。偶然间,他脚底下碰到墙角的板壁,它是松开的,不!它根本就是一块揭板。可以当做一扇小门将它揭开,钻身就可以到回廊外面去。 这扇小门,是干什么用的呢? 里蒙钻到门外去仔细观察。 嗯,这幢别庄,全靠风力抽水机供水,自然,它是为修理浴室的浴盆、脸盆、抽水马桶通水之用。 因为各项的器具已告年久失修,所以,各浴室之内,另置有一只塑胶水桶供以储水之用。有时候,供水满了,就任由它自行流出户外。 塑胶水桶正好挡在那扇小门之前,发觉它还很不容易呢! 由此,可以证明,利用毒蛇杀害花恨水者,是由那扇小门进入浴室,然后溜到房内门首,很轻易地就将毒蛇投至花恨水的床上。 花恨水是“娘娘腔”的男儿汉,睡觉的姿态必然是缩做一团。说不定还会吮手指头咧。 阴谋行动者不费吹灰之力就会教他丧生。毒蛇在床上蠕动,花恨水用脚去踢,毒蛇在麻布袋里饱受监禁的惊恐,一遇惊吓,必然是张口就噬,那只能说是自卫性的反击。 花恨水因此一命呜呼。 他是十名“评审委员”之中的第三个遇害的,第四名该轮到谁? 里蒙也感到不寒而栗,凭他写侦探小说的技巧和智慧,好像已是束手无策了呢! 难道说,就任由这名无形的凶手一一宰杀?这样未免死得太过不明不白了。 花恨水在临丧生之前的会议席上曾要求杀人的凶手自我坦白供出来,这或许就是他提前丧命的原因。 他曾冲撞了谁?得罪了谁?里蒙得把花恨水在会议席上所说过所有的话加以回忆一番。 非常困难,因为当时大家对这位“娘娘腔”的男儿汉看做没有出息。最先是顾隆对他冷嘲热讽,在后花恨水发了疯,见人就噬,包括了帮他说好话解围的贺兰芝在内,他曾斥骂贺兰芝“脱今人的裤子”……。 这问题就难了,正如同写“侦探小说”一样,钻了牛角尖,“触了礁”,钻不出来了。 花恨水遭毒蛇咬伤之后,只有三位女生为他救治,“鸡手鸭脚”,救的不是方法,反而把花恨水搞死为止。 守在房门外的人没听到里蒙的声息都着急起来,担心他也被暗算了。 “里蒙,你没事吗?怎么没声息了?你能活着走出来吗?……”是郎枫代表大家发问。 里蒙黯然走出花恨水的房门外。冷静一看,所有活着的人都在,只有顾隆一人处在酒醉模糊的状态之中。呆若木鸡,斜坐在楼梯的半中央。 “是否跑掉了一条蛇?”里蒙问。 “是的,蛇的动作太快,谁也打它不着,它窜下楼梯,由顾隆的肩膊溜到楼下去,就此失踪了!”柳垂杨说。 “现在我们是死一个少一个,所以最好是不死为妙,大家集合力量以求生存,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顾隆虽然喝醉了酒,但他说得对,分别躲在房间里,被杀的可能性居多,不如我们都集合在大厅里,不论发生任何的事情,大家都可以互相有个照应!” “里蒙老哥,我有一项建议,花恨水已经丧生,他所持有‘主人’分发给他的一卷录音带到现在为止还未有公开过,我们可否拿出来一听?”断指书生建议说。 “没有用,花恨水是‘内向人’,他挨了骂,受了辱,早已经把录音带给毁了,绝对不会给第三个人去听,灰尽还在他的桌子之上!”里蒙说。 藉着室内昏暗的灯光瞄去,真的,那木制的小写字台上的录音机旁,有着一卷黝黑卷缩着的东西,大致上就是他所有的一卷录音带了。 “花恨水真是一个妖怪,连人死了也不肯留下一些线索给我们做参考!”柳垂杨发牢骚说。 “我劝告大家都集中到大厅上去,假如再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时,大家都可以互相有个照顾的!”里蒙再说。 郎枫也插嘴说:“假如谁对谁有些不信任时,还可以互相监视!” 三位女生有难色,她们相对摇了摇头。 “男女混杂一块,总归不大好!”贺兰芝说。 “唉!你的小说作风大胆,为何如此的保守?这是生死关头就不要故作姿态了!”断指书生口快心快地说。 “嗳!你凭什么批评我?”贺兰芝生了气。 “不是批评,我是善意劝告!” “不!你们楼下色狼太多,尤其‘借酒装疯’时会乱来!”舒小小说着,向楼梯上的顾隆瞄了一眼。 “我们大家都有责任维持秩序,不可能会有丑闻的!”里蒙说。 “我们三个还宁愿躲在房间里……”宋玉灵说。 “你们门首的走廊上有着两具尸体,难道说你不害怕?”柳垂杨故意说。 “怕当然怕,但是三个人挤在一起,紧闭房门,害怕的程度就会降低!”她说。 “你们不怕床上有机关?” “我们三个早睡在地板上了,用床单铺到地面上去……” “你们不怕蛇?” “混帐,你在恫吓我们了!”贺兰芝说。 里蒙立刻制止他们的争吵,说:“三位‘女生’不肯下楼我们也不必勉强,问题是千万要提高警觉,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到目前为止,‘主人’的杀人方法还是‘十拿九稳’的,他要杀谁,好像谁也逃不过!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希望明天早上,大家活着见面,同时,不论是谁,都得拿出全副力量,先把丧生的尸体装进棺材里去,以防‘尸变’,然后全力展开求援求生……” 柳垂杨说:“我主张没有将录音带公开的人,一并将录音带公开出来,供大家研究,也许里蒙就可以在内中找到线索。” 三位“女生”瞪了柳垂杨一眼,谁也不理会他的岔。姗姗回到她们的“合并宿舍”。 许三羊和廖富贵也没有反应。 “我反对!”郎枫干脆拒绝,说:“各人都有保留自己的一点小秘密的权利……” 第九章 集合力量死里逃生 次晨,天色才稍稍的有点光亮,许三羊就已经爬了起身,他把每一个人都叫醒。 他说:“我根本就没睡着,一方面是怕死,一方面是思家之故,而且楼上的三位女生都已经起床,你们听,已经有洗漱之声!” 在晚间没有喝酒的人都比较容易被喊醒。 断指书生是因为过于痴肥,又连日太过疲倦的关系,在没有全体起床之前,他还想多打一会儿乾鼾。 里蒙、柳垂杨和郎枫三人在临睡之前,小饮了一番讨论各种的问题有了酒意,就很难叫得醒了。 好在神仙岛是在亚热带地方,空气又特别的干燥,睡觉无需什么睡具,早晚随海风带来些许的寒意时,披上了外衣就行了。 里蒙是抱着一只坐垫当做枕头,在地板上睡着了。 他被唤醒时,三位“女生”已经衣食整齐准备按照大伙的合作方式,进行“收尸”和求救工作。 在晨间能活着见面大家都很高兴。 里蒙被推为“总指挥”,不得不挺足精神爬起来。 昨晚由大仓库方面搬过来的维生用品差不多都堆在堂厅中。 里蒙说:“我们被困的时日究竟还有多长,谁也不知道,但能果腹的粮食都在此,所以,由现在开始,粮食一定要采取分配制度!” 柳垂杨首先反对,说:“‘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这是古人交代下来的,管他娘,有得吃先吃了再说!” “不可以!”里蒙说:“我们现在还活着的人,等于是‘生死患难共命’,必须建立制度不可,否则他就是嫌疑最重的凶手!” 这句话十分管用,把柳垂杨给阻吓住了,心中不服气也没有用,他无法举出强而有力的理由。 洗漱用具先行分配,其实每一间分配的卧室内都有,只是没有人愿意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去。 顾隆却很糟糕,他一如过去的惯例,宿醉未醒,伏在木长椅上,像“死蛇烂鳝”似的,呼噜噜的还淌口水。 是恁的也叫不醒了。 在亚热带地区,死过了两天的尸体必须装进棺材里去。否则“尸臭”的后果不堪设想。 在“宁静山庄”里已经有四具尸体,史船长、白大姐、秦弓和花恨水。 所以要把四口棺材扛过来,经装殓后将它排列在山庄底下阴凉处。 “女巫”的尸体在“藏仙亭”,反正“藏仙亭”停放着的棺木甚多,管它是谁的,借用一口,把“女巫”殓进去就行了。 里蒙分配了粮食之后进行分配工作。 不分男女,年长年幼,作家“大牌”或“初出道”的,一律平等,能做什么事的,就去做什么事。 只有“最大牌”的顾隆谁也指挥他不动。因为他宿醉未醒,动弹不得。 “女生”不肯抚摸尸体,只肯帮忙扛棺材那也是够瞧的。“鸡手鸭脚”,好在扛的是薄木棺,重量有限。贺兰芝还出了特别的主意,将棺材架.99lib.在圆木棍之上,在地面上推行,那可方便得多了…… 廖富贵、郎枫和断指书生三人负责到大仓库的方面,去将供无名尸体所用的一口棺木运回来装殓史船长。 两名“大牌”自是把重头工作交由廖富贵去做。 廖富贵有满腹的牢骚,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两口供装殓无名尸体的棺木,看似还比供他们十三个人所订制的薄木棺要好得多。 这是否代表了“归子虚”对他雇用的两名手下人有了歉疚之意? 堂堂的大作家变成了殓夫,还得扛棺材,真是很“窝囊”的事情。 平日绝少做任何运动的郎枫和断指书生两人,帮忙廖富贵合力将那口棺木由板凳上扛了下来就很觉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唉!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吃肉食脂肪过多,上一层楼都懒得爬楼梯,乘电梯揿个电钮就到了,到这时候扛一口棺材下地就气喘如牛的!”断指书生满腹怨气地说。 “问题是我们三个人如何把它运到‘宁静山庄’去?”郎枫说。 “我们把它藏书网推到沙滩上,一面拉一面推就行了!”廖富贵说。 “它笨重得很咧!”断指书生说。 “为什么不把尸体扛过来将它在此入殓!”郎枫说。 “就是没有人肯把尸体扛得那样远!”廖富贵说:“这样,我们把棺材盖板揭开,分作两部分搬运,那会轻松一些!” “分作两部分在沙滩上拉拖也很合理,可是没有绳子,用什么去拉?”断指书生仍在抱怨:“里蒙实在不应该分派我们做这种的事,就算是站在人道的立场,这也是‘恶心’的工作!” “不必抱怨了,我给你们找绳子去!”郎枫说着,就向仓库内放置绳子的地方过去,他已经来过一次,“驾轻就熟”很容易就找到绳子所在的地方。 廖富贵要将棺材盖揭开,它还盖得挺牢的,用手去扒它不开,他感觉到需得要用铁撬一类的器具始能将它撬开。 廖富贵东张西望了一番,这仓库内就是没有铁撬。 工具架上有着一支小铁鎚,另外在餐具部分的地方还有着餐刀或是餐叉一类的东西。 他想,也许棺材盖接缝的地方,有用胶漆一类的东西封着。 可以用铁鎚和餐刀将它敲松。 廖富贵想着就开始这样做了。一捶一捶地敲击餐刀的把手向接缝的地方凿进去。 “廖富贵,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录音带为什么不可以公开出来让大家听听?”断指书生闲得无聊,提出了这项问题。 廖富贵尴尬地说:“‘幽灵山庄主人’答应给我一个逃生的机会,条件……就是不将录音带公开……” 他说话时分了心,一鎚过去用力过猛,“啪”的一声,棺材盖裂开了一个大缝,廖富贵大喜,立即用鎚柄去撬,猛一用力,“砰”的一声棺材内冒出一团青烟,正扑向廖富贵的脸上。 “啊呀……”廖富贵大叫。 断指书生正打算吸烟,他看到廖富贵双手抚着咽喉,痛苦地呛咳。 立时,他将纸烟也给扔掉了,“廖富贵,你怎么了?……” 廖富贵呛咳失了声,痛苦地躲身蹲到地面上,只抬手指着那口仍在冒出青烟的棺材。 郎枫刚好取了大卷的麻绳回来,一看情形,脱口说:“毒烟……” “不是毒烟,也许是毒气……”断指书生说。 “快逃……”郎枫转身就逃。 断指书生将他喊住,说:“我们不能舍下廖富贵置之不理!” 但是郎枫像没听见一样,他早奔出仓库门外,蹲在地面上,以手帕掩鼻,然后再回首向仓库内张望。他的动作,一如他所写的间谍小说敏捷俐落。 断指书生基于共患难的道义立场,他将廖富贵自地面上架起,以全力支撑着他,连拉带扯将他拖出仓库门外。 是时,棺材盖的缝口间的一缕青烟已告熄灭,但是那股恶劣扑鼻的臭气仍然充斥。 断指书生还不及把廖富贵放下,郎枫忽的拔腿就跑。 看他所跑的路线,很可能就是直接向“宁静山庄”奔走回去。 他是逃命还是求援?不得而知,反正郎枫这个人品性已可看得出,在大祸临头时他是会舍下难友不顾而单独逃亡的。 廖富贵可能是已经中毒甚深,表情痛苦,几至眩昏程度,呼吸困难直张大了口。不断地吐气是企图把吸进去的毒气吐出来。 “啊呀!为什么会轮到了我?归子虚,你不是说过要放我一条生路吗?……”他嘶哑地说出最后的话。 他的眼珠发直,渐呈呆滞,不多久,呼吸终止,身体一挺,气绝身亡了。 断指书生是“大老土”出身,不懂得任何中毒急救方法,他将廖富贵乱推乱摇,叫嚷着说:“廖富贵你不要死!振作起来……不要死……” 然而廖富贵已告返魂乏术,一命呜呼哀哉! 可怜他出身贫寒,父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富贵”,总希望这个孩儿长大成人,不论选择何种职业,总该有大富大贵之一日。 廖富贵选择了写武侠小说,取笔名为“富贵楼主”,但他写了多久就穷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成为“小说金奖得主”,满以为大富大贵已经在望,不料竟因此丧生,岂不是老天爷的故意造化吗? 记得在金奖颁奖的宴会上,顾隆还建议廖富贵改笔名为“伴醉楼主”,只要夜夜陪他醉,保险财源滚滚而进,廖富贵认为“伴醉楼主”四字过于谀谄,考虑改为“半醉楼主”。 不管是“伴醉”也好,“半醉”也好,廖富贵没那份福气,非但坏了命,又起坏了名,再加上坏命运,卅余岁就草草收场,未免太可惜了。 “王八蛋!狗婆娘养的归子虚!你在哪里?有本事你就站出来!你老子断指书生就站在这里和你决斗三百个回合……”断指书生激动起来,仰天长啸不断地怪叫。 他自己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然而只是为了发泄。 不多久,里蒙气呼呼地跑到大仓库的跟前,贺兰芝和舒小小上气不接下气地相随在后。 原来是郎枫赶回去报告之后,大伙儿都要赶过来救援。 能够有体力长跑数百公尺的,正就是前面的这三个人。 郎枫能够长跑回去报告,已经是四肢瘫痪,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顾隆宿醉未醒,他仍躺着如死人般的。 柳垂杨骨瘦如柴,任何时间都没有体力,他的跑步和贺兰芝去比较,也相等于“龟兔赛跑”,至少要落后半数里程之后,连舒小小也会比他跑得快。 许三羊的腿伤未愈,要扶着手杖,大家就劝他不必跑了。 宋玉灵是标准的女书生。她自命是“贵妇”,稍一操劳,可能心脏病就会发作的。 宋玉灵宁可留在宁静山庄里照顾郎枫和许三羊两人。 “断指书生,激动已没有用处,告诉我经过详情!”里蒙一面检查廖富贵的死因,一面按捺着他的情绪说。 断指书生忽然号啕大哭,痛斥郎枫的“绝情绝义”,在紧要关头独自逃跑。 “郎枫是找我们来救援,他跑得快是值得原谅的!”里蒙还替郎枫解说。 断指书生说出经过情形,发生就是那样的简单,时间也很暂短。他说:“就是这么的一回事,郎枫说是‘毒烟’!我说是‘毒气’……毒气是国际公法所不容的,归子虚竟拿它来对付我们手无寸铁的文人……” 廖富贵的确是中了剧毒而丧生,他死不瞑目眼珠瞪得大大的,张大了口,如同窒息,指甲上有靛蓝色。 里蒙为他盖上眼帘,喃喃说:“毒烟和毒气没什么分别,和毒瓦斯相同,可是怎会装置在棺材里?” 仓库的大门敞开,整座的仓库由于破损通风,就算真的有毒瓦斯的话,经过了长久的时刻,也会散掉了。 里蒙由门首向内探视,凭嗅觉,略还可以嗅到一些药物的臭气。 贺兰芝和舒小小跟了过来。这两位“女生”以手蒙鼻,其实,这是多余的,手能抵挡毒瓦斯吗? 贺兰芝说:“是否这‘闹鬼案’已演变成‘生化战争’了?” “什么叫做‘生化战争’?”舒小小问。 “‘生化’,就相同于化学战争,包括了‘细菌学’在内!”贺兰芝答。 “我嗅得出,这是农药!”里蒙说:“剧烈的杀虫杀菌醺药剂,很容易就会在空气之中发散掉的……” “你研究药剂有何用处?最重要的是把布置陷阱的人找出来!”舒小小说。 “假如是农药的话,屋子里四面通风,应该是很快就散发掉了,现在再进仓库里去,该不再会有什么危险!”里蒙说着,取了一条毛巾,不断地向前扇着。 这样做,会使毒气散发得更快。 贺兰芝和舒小小也帮着这样去做,仓库内仍隐约的有着些许难闻的臭气。 里蒙已来到那口大棺材的面前,那块笨重的棺材盖大致上被撬开扳斜了约有三分之一的缝隙。 因为廖富贵已经中毒丧生,里蒙还得特别的小心。 据他的常识经验,许多有毒性而又容易挥发的农药,还会有着易燃性,会像瓦斯一样的易于燃烧。 里蒙得小心翼翼,他将打火机掣亮在棺材口缝隙处晃了一晃。假如它仍能燃烧的话,就是毒气还未完全散发掉。 可是它却趋于平静,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里蒙还是不敢大意,他找了一支扫帚,将棺木盖推翻落地。不再见有毒烟冒出来,他这才放心,点了一盏油灯,向棺材里面看去。 棺木里面是空着的。却有着一只四分之一加仑的农药铁罐,牢固定在棺材口的旁边。棺材盖对准了药罐顶上四周的地方,有着许多锋利的铁钉,谁移动了棺木的板盖。它必会刺破药罐。毒气就此喷出,谁先接触,必然中毒。 药罐上印刷着有一具骷髅头,交叉着两条人骨,状如“海盗旗”似的警告号志。斗大的红字“危险农药”。显然的它是农业用的成品,药罐的四周印满了英文说明。 上面有CARBON DISLPHIDESS(二碳化碳)PYRETHRIN⑴ PYRETHRIN⑵除虫菊一类二类……。 赫,有毒药品许多种组成,是一种剧毒剂,任何人吸入了呼吸系统,容易死亡。 这是一种挥发性的农药。专用名称是醺剂,大部分是供密封的仓库,杀虫杀菌,和毒气没有什么两样。 唉!它竟使用到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头上。 贺兰芝和舒小小发现里蒙已突破危险时,也都过来趴在棺材口向内观看。 这也可谓是一种非常巧妙的机关布置,预谋杀人,且看是谁先掀开棺材盖,谁便先行中毒……。 舒小小呜咽起来,哭个不止。贺兰芝以大姐的身分给她安慰,说: “哭和难过也没有用,我们要设法自救……” 舒小小抽噎说:“我以为‘归子虚’只要把你们这十位‘评审委员’杀掉,廖富贵这样一死等于说,我们这后辈也会随时丧生的……” 里蒙摆手,说:“我想,这口棺材的阴谋布置,纯是为计算我的,不想到廖富贵做了替死鬼……” “为什么会扯到你的头上去呢?”贺兰芝无法理解,疑惑地问。 “因为我一向主张仁道主义,同时,要化解仇恨,不论任何事情发生,以死者为大!所以,主张给已丧生的人收尸的必是我,揭开棺材盖的也应该是我!”里蒙说:“可是在分工合作的情况之下,廖富贵做了替死鬼!” “我不相信一个无影无踪的人,会‘算无遗策’!”贺兰芝说:“他总该会有疏漏之处的!” “难道说,我们就此束手待毙吗?”舒小小说。 “我们不能束手待毙,一定要设法还击!再不然就是设法逃生!”柳垂杨算是赶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抚慰的话。 “怎样反击?怎样逃生?不能空口说白话,总得要说出一个具体的方法!”贺兰芝也冲动起来,加以抢白。 “我们大家共同研究,集中所有的智慧……” 里蒙面对着当前的两口大棺材有说不出的感慨,说:“廖富贵被这口棺材暗算,那么这口棺材就应该属于他所有,我们把另外的一口送回去收殓史船长!” 柳垂杨说:“万一另外的一口棺材里,也藏置着毒气或是其他的杀人机关呢?” 里蒙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这回让我来揭开棺材盖,假如有暗算,遇害的就是我了!” 他说着,请贺兰芝他们三人离得老远,用同样的方法将棺盖揭开。 这口棺木,未经密封,轻而易举地就揭了盖,里面是空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很显然说明,“幽灵山庄主人”的杀人方法,绝不采用同样方式。 六具尸体都已入了棺,这是“仁道主义”。以“死者为大”,“后行者送先行人”。 廖富贵是被毒气所杀,死在大仓库的方面,就地取材,借用了仓库内的一口棺木将他收殓。 “女巫”是停尸在“藏仙亭”内,那里放置着有十三口棺木。属谁所有,有名字贴在上面。 应殓葬廖富贵的一口棺木,白纸写着黑字,是“富贵楼主”。同样的是为了就地取材,里蒙决意将“女巫”装进那口薄木棺里去。等于说,是替这两地丧生的男女交换了棺材。 “女巫”的棺木,也让它钉封在“藏仙亭”内。 其余的薄木棺,运输并不困难,全按照贴着的名字“照单办理”。 余外,共有四口棺木放置在“宁静山庄”的长桥下面阴凉处。 没有葬礼。 所有的大作家都不懂得葬礼仪式,也没有“宗教信徒”唱一些“圣诗”或是念几句“南无阿弥陀佛”…… 只有柳垂杨懂得写祭文,他连光绪皇“魂归离恨天时”的祭文都可以背诵出来,只要“改头换面”,读几篇祭文用一张稿纸就行了。 但柳垂杨不肯这样去做。他说:“我们同来的还有九个人,只要其中的一个人能够逃生,就可以通知其他人的家属前来收尸,何必要陈尸这荒岛之上?” 当然,没有人愿意轮做第五位被害的贵客,所以将殓礼仪式完全取消。 郎枫擅自将廖富贵所有的一卷录音带取了出来,公开让大家同听。 这是三位金奖得奖人首先公开的录音带。 录音情况和其他的录音带完全相同,阴风飘摇之声,“主人”以“幽灵之音”发音,说:“富贵楼主,你这一辈子是永远不会富贵的,欲求富贵,你走错了路……赫,假如你想回头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凡是被邀请到幽灵山庄里来的人,都应到‘望乡亭’去忏悔,然后再到‘地狱门’去报到。我可以饶你一命不死,但是你必须洗心革面,放弃再写那些误人苍生的东西,同时,要鼓励断指书生,尽量运用他的武功接受挑战!另外一位你最崇拜的武侠小说大师,当他走投无路时,教他自缢算了,最好是吊在‘望乡亭’前的吊桥上,好使我能看得见,假如你两项都达不到时,那么上吊的就应该是你了……”一阵阴笑之后,录音带便结束。 断指书生激动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一个不敢露面的人向我挑战,这算什么名堂?难道说,叫我地对空对打吗?” 里蒙将录音带倒了过来,将末节重新听了一遍。他呆想了好半晌,说:“根据这录音带的内容,廖富贵是枉死的了!他说,要鼓励断指书生接受挑战,教顾隆走投无路时自缢,这两项事情廖富贵都没有去做时,他就先行丧命!这岂不是‘阴错阳差’吗?” 郎枫也说:“根据录音带的内容,廖富贵不能达成任务时,他应该是上吊而亡的!他死错了方式!” “根据这种说法,迟早会有一个人会上吊的!”里蒙说。 大家的眼光便向顾隆投了过去。 顾隆到了正午时才刚好宿醉稍减,当他听说廖富贵已经丧生时。吓得浑身战栗,连血液里剩余的酒精也变做了冷汗冒了出来。 顾隆像发酒寒似的。他抱着双臂,垂头丧气,缩在楼梯的一旁。 他对廖富贵所发生的事情,不参加任何的意见。尤其是那卷录音带关照了廖富贵,当他感到走投无路时,教他自缢吊桥之上……。 断指书生经过了一番冷静之后,忽地,向许三羊和舒小小两人说:“你们三个金奖得奖人,都没肯将录音带公开,是否也有着教唆他人寻死的内容?” 舒小小拒绝回答,她侧过脸孔,仍然坚决保留着自己的机密。 许三羊却承认说:“我的录音带的内容和廖富贵的差不多,‘主人’允许放我一线生路,教唆的方式是要劝告每一个有恐惧感的人,在自觉束手无策时最好自杀,以免受精神上的痛苦!……” “可否拿出来给我们一听?”里蒙建议说。 “不!当时,我认为是无稽恶作剧,已经将它销毁了!” 里蒙摇头,说:“我认为你仍有隐瞒着的秘密,是否‘主人’教导你逃生的方法?你没肯泄漏?” 许三羊没肯作答覆,好像是默认了。 贺兰芝替许三羊解围,说:“不管在任何的情况之下,每个人都应该有保留自己一点隐秘的地方,比如说,我说不愿意把那卷录音带供给你们听,除非是我先被害了……” 里蒙说:“不过我可以先予声明,‘主人’教导你们逃生的方法,很可能就是‘死亡陷阱’呢!” 午间,大家分配过粮食。 里蒙说:“午食过后,大家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养足精神,下午我们全体展开求生工作,同时搜查各外海小岛,如龙王洞、海王石、人鱼石等的地方!” 在这时候,大家都愿意听里蒙的,相信他对求生技术较有经验。因之,都开始作准备。 午间,稍有年岁的作家都会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整个上午把他们全都弄累了。 许三羊和舒小小不睡午觉,他俩偷偷交换意见,讨论双方录音带的内容。 里蒙却单独在后院里磨刀,他将自大仓库里取回来的餐刀,将它削尖,磨得锋利无比。 又捡拾了一支长型的木棍,将尖刀在木棍的顶端捆绑扎实。 这样他等于制造了一支古式的长枪。 里蒙还要将其他的餐刀磨尖,握柄处扎上布条,将它当作匕首。 “你制造标枪干么?”舒小小忽然在后院出现,捡起了里蒙刚制好的一支长枪。 “我们游泳到外岛去的时候,总不能赤手空拳呀!”里蒙说。 “这样的一支木枪管用吗?”舒小小很稚气地问。 “我已经说过,要比赤手空拳好得多!”里蒙再一次解释。 “万一遇着沙鱼时,你也能使用这支木枪对付它?” “沙鱼?”里蒙怔着。 “对的,你不是说要游泳到外岛去吗?在亚热带的岛屿海洋上正就是沙鱼出没的地方!” “嗯!我一直未考虑到这问题!” “你提出游泳到外岛去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万一有沙鱼出现时,怎样对付?” “你认为该怎样对付呢?” “我不懂,你是写侦探小说的,各项的知识都比我丰富!” “嗯!我得重新考虑安全的问题!” 经过了午间短暂的休息,所有仍然活着的九个人,都得参加进行求生的工作。 里蒙凭他的写作经验,“倚老卖老”,作了统盘的指挥。 每三个人,分成为一组。 柳垂杨、断指书生、顾隆三个人到海滩上去捡拾石头,要在沙滩视线空旷的地方,利用石头排成巨型的“SOS”字样,排列得越多越好,同样的要在山上“藏仙亭”前的广场上。利用各种的废料,排列“SOS”及“HELP”等的字样。 假如有飞机的航道经过,发现这些求救的字样时,他们就得救了。 柳垂杨好像有点不大同意,他说:“我们已经在这海岛上度过了三天,好像从未有看见飞机飞过呢!” “但是我们仍要有此项希望!”里蒙说。 柳垂杨自是没敢推托分派给他的工作,万一真有飞机飞越过时,他将如何解释? 里蒙又分派了郎枫、许三羊、宋玉灵三个人为一组,设法制造烟火。 比如说,利用汽油桶、铁盆等物,堆叠一些杂物及油料进内,生火使它燃烧,然后用厚布或麻布袋一类的东西覆盖上使它生烟,布物掀开,烟团便会向高空上升。 这是南北美洲的印弟安人的隔山信号方法,非常管用,如有轮船或是渔船发现,他们也就得救了。 郎枫也加以泼凉水,说:“我们经过了两天两夜,还从来没发现过有一艘船经过呢!” 里蒙说:“地球是圆的,曾证实地球是圆的航海家说过,在海洋上,先见船桅,后见船身,我们用肉眼所不能达到的视觉,印弟安人的烽火,却可传一海里以外的视线,总该抱有一线的希望吧?” “烽火筑在哪里呢?” “海滩之上,或是高山之上,都可以,要筑造得越多越好!” “这海岛上,光秃秃的,可供燃烧的东西太少了!” “尽量设法,再不然, 可以拆藏仙亭和大仓库的木料,一定要使它生烟!” 里蒙又关照贺兰芝和舒小小两人,说:“我相信每一位女士的手皮包里一定会有供以化妆的小镜子,将它统统收集起来。每一组都给予分配,不管是飞机、轮船经过,都可利用阳光反射的方式求救……” 贺兰芝说:“你不是要我俩帮忙游泳到外岛去吗?” “不!舒小小提醒了我,外岛的礁石地带可能会有沙鱼!” “难道说,放弃到外岛去搜查?” “我只身去就行了!” “不!这样不公平,现在我们是患难相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可以一个人去冒险!” 里蒙说:“大仓库前的草篷处有一艘破烂的舢板,你们两位将它修好,等到它能浮水时就将它划出来……” “我不干,大家一起游泳出去!” “不行,你们‘女生’细皮白肉,是沙鱼最对胃口的点心,还是留在岸上的好!” 贺兰芝说:“要修理那艘舢板也是很方便的事情,只要找些木条木板一类的东西,利用捆绑方法,将舢板夹在当中造成木筏。这样出海去就不会有危险,遇有沙鱼时,我们都可以躲上船去!大家都安全!” 舒小小赞成贺兰芝的意见,说:“对的,我们大家一起来修船!” “修船很耗费时间,贮存在大仓库里可供以维生的食物不多,时间上的耽搁,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还是分工合作的比较好!” 贺兰芝改变了语气,说:“你想把我们撇开,单独行动,是否别具用心?” 里蒙不乐,说:“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而为!” “既然如此,要修船,大家一起修船,要做沙鱼的点心,我们一起葬身鱼腹!” 舒小小在旁听得酸溜溜的,说:“哟!听你们两人的语气,好像要做生死患难的鸳鸯似的,那么,我只有单独行动了!” 她说着,扭头进入仓库里去。 “舒小姐,你打算干什么?”里蒙急问。 “我回避开,让你们谈恋爱去!” “唉!在要命关头,谁会有闲情逸致去谈这个?” “嗯!名士都是风流的,你们看,昨天晚上顾隆喝醉酒时,还在向我求婚,现在哩!瞧,他和宋玉灵拉手,似有说不尽的一番情和爱!呸!名士、文人,都是同一副德行!” 里蒙和贺兰芝同时向舒小小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一点也不假。 海滩之上,只见顾隆和宋玉灵手牵手,娓娓款谈,好像情侣海滨漫步似的。 怎么回事?里蒙搞不懂。 顾隆毕生之中,最能沾女人,误事也全在女人身上,里蒙看大了顾隆有十多年之久,岂会搞不清楚? 所以,他在分组时,故意把顾隆和柳垂杨、断指书生分派到一起,去用石头排列“SOS”,没有女人,顾隆的工作应该较为勤快,也不会出纰漏。 怎么搞的,他居然和宋玉灵漫步沙滩? 原来,是宋玉灵不想爬山,她自动向断指书生提出交换要求,凡是山上面的工作由断指书生替她代劳,海滩上的工作,她尽全力代理。 断指书生有憨厚的性格,“好吧!”一句话,造成了顾隆和宋玉灵在沙滩上谈恋爱。 在神仙岛上,死剩下的三位异性之中,顾隆已追求过两名,最触霉头的是舒小小,她是一颗“酸葡萄”,和异性肌肤接触,都会浑身战栗的。 贺兰芝又过分成熟,“香透了的苹果”又易于“生虫”。她的爱情生活已“革新”至到“主动化”的地步。 她要去爱谁时,主动表现出来。绝不接受任何的“威逼利诱”,或是情感上的挑拨、挑逗……。 顾隆已经两度触礁。 在“饥不择食”的原则之下。说真的,宋玉灵除了有深度的近视眼之外,她真是一位美人胚子。 体型够高,玉立亭亭,鹅蛋脸,鼻儿尖尖,微翘唇儿,下巴带梨涡……贺兰芝和舒小小的优点加上起来都不及她美! 只因为那副寸厚的近视眼镜把她的美全都给遮挡住了。 这天下午,海湾上微有海风,宋玉灵有砂粒吹进了眼镜,取下来拭抹。 顾隆始发现宋玉灵是个美人胚子。 “你脱下眼镜是一位古典美人,很适合我的电影里善良方面的角色……”他说。 宋玉灵笑了起来说:“我是大近视眼一个,脱下了眼镜,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你在我的跟前,却像一块大烧饼……” “唉!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男人是两码事,有些男人,相貌奇丑,然而他却是女性心目中的男人……” 他俩由此开始,讨论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对象问题,越说越是投机,不自觉地像是互诉慕情。 尽管里蒙是他们的老大哥,为了“求生”,也分配给每一个人有工作。 但是这种命令和工作,每一个人可从亦可不从,这些大作家都保持了自主的权利。随时都可以加以反抗。 一艘简陋的木筏已经搭架好了,拆掉了花棚,利用四根木柱,绑扎成井字形,井字的中央,铺上木板,可供三个人趴在上面。 当然,它是不甚牢固的,因为钉造的器材缺乏,多半接口的地方都是利用捆绑法,捆扎的绳索也不够用,大多数的绑绳都是利用布条接结的。 贺兰芝和舒小小已更换上游泳衣。 里蒙盯着贺兰芝看,他做梦也没想到贺兰芝的身材会是那样的美好。 游泳衣的式样是稍为老式一点,它是由大仓库里取出来的。那年代,还保持着有“暴露式的含蓄美”穿在贺兰芝的身上恰到好处,她真是腰是腰,胸是胸,玲珑浮凸两条大腿纤长,充满了诱惑性。 她的肤色却是白皙的,像嫩豆腐一样,不管怎样看也不像是一位运动员。 里蒙很担心,她是否能游泳到彼岸处? 贺兰芝看出了里蒙的疑惑,说:“你放心啦!我平时都是在没有日晒时,也有人替我打伞,最著名的男演员至少有半数曾经替我撑过伞,我游在前面,他撑伞游在后面,你相信吗?” 里蒙摇首,说:“那多么的异相?这种的游泳方法,我还未有听说过!” “可见得你自命经验丰富并不尽然呢!未见过的事情仍然多着!”她笑着说。 舒小小的情形却不一样,瘦瘦小小,除了胸腩像是成熟的少女之外,余外都是乾瘪的。 她的肤色却甚像是运动员,棕黑色,油亮亮的,也许是生长在海岛国家,经常有机会下水的关系。 里蒙倒还相信,舒小小有可能可以游泳渡过海峡到达龙王洞。 他们先把木筏推下水,浮在波浪上,需要携带的东西,如乾粮、淡水、枪棍等可供自卫的武器,都摆在井字形的木板之上,还用绳索将它拴住,以免掉落水中流失。 进行的方式当然是三个人同时下水,合力将木筏推向目的地的方向去。若发现沙鱼时,三个人都爬到木板上去躲避。 这种方式虽然合乎安全条件,但是却损耗体力和时间。 水潮的时间和方位他们也搞不清楚,只有摸索进行。 遇有急流时,几秒钟之内会把他们冲出距离目标好几丈远,极其的浪费体力。 这一男两女便开始推动木筏向着龙王洞游泳过去。 在这同时,在仙山上面已制造出第一座烟火,它高升到半空,顺着风向,斜飘出老远,假如有船只路过时,必定可以发现。 里蒙和贺兰芝二人推着木筏,冲过了一段急流,渐渐地已和龙王洞接近了。 在将近靠岸的地方,海浪回击的力量特大,海水清晰见底,布满了石花暗礁。多半的石礁上面,长满了贝类,贝类的硬壳都是尖锐不已的,很容易伤人。 他们小心翼翼靠了岸。 里蒙要注意岸上是否有危险,提着长枪首先上岸。 “要把水筏缚起来,否则它就漂流走了!”他一面吩咐说。 贺兰芝和舒小小全都得听里蒙的,因为她们对这一方面全无经验。 木筏很容易就拴牢了,只要把绳缆在突出的岩石上扣结就行了。 里蒙忽的又向她俩一摆手,说:“你俩最好留在木筏一旁,假如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时,不要理会我,只管自行逃走!” 贺兰芝吃惊,说:“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吗?” 里蒙指着沙滩前端,说:“你们看,这上面有足印,还有蛙人桨!” 真的,沙滩上有鲜明的足印,证明了这地方曾经在不久之前有人到过。 瞧那足印的长度宽大,可认定那是一名壮硕高大的男子,另外还有着蛙人桨的足印,那么这是一个人所有还是两个人到过这里呢? 龙王洞是一座“门”字型的巨大岩石,洞内是黑幽幽的,可见得洞内相当的深。 假如这座小岛内可以藏人的话,也就是在这岩洞之内了。 里蒙提起了那支自制的标枪,悄悄地向洞口溜去。 “蛇!”贺兰芝高声惊呼。 “蛇在哪里?” “喏!就在洞口间!” 赫,这区区的小岩石岛上怎会有蛇?它该不会漂洋渡海过来,在这种地方怎能生存呢? 必然是有人将它饲养在此的。 那是雨伞节毒蛇,咬人足以致死的。里蒙没敢用标枪去掷,凭他的技术一定是掷不中的,反而还失去了手中的武器。 他在沙滩上拾起巨大的石头砸去。其实蛇最怕人,溜得也快。 蛇没有被砸中,石头落下去的地方,“啦”的一声巨响,沙石下面翻起了两只狼牙似的铁夹,合拢到一起。 那又是什么玩艺? “吓,捕兽钳……”里蒙毛骨悚然,喃喃说:“原来沙滩下面也布置有陷阱哩!” 光着脚在沙滩上行走,若是被捕兽钳夹着的话,那不是闹着玩的。狼牙锋利无比,必然深插入筋骨,整条腿都会报废。 毒蛇是溜进海水里逃命去了。它的出现,砸了一块石头,因而发现沙滩下面有捕兽器埋藏着,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主事人的心肠多么恶毒可想而知。 两位小姐细皮白肉,有这种发现,她俩更不应该在沙滩上行走了。 里蒙也要小心翼翼,好在他有一支标枪在手以“军事行动方式”,先实行“扫雷”。就利用那支标枪在沙地上扫抹,假如再有任何埋伏的话,顶多将标枪夹碎了。 “扫雷”工作十分缓慢,好容易才拨出了一条道路来到龙王洞的跟前。 假如说在这时间之中,有埋伏着的人自洞内冲出来时,里蒙无法招架,就会吃上大亏了。 贺兰芝不愿意里蒙一个人冒险,她违背了里蒙的禁令,拾起一条船桨,帮忙进行“扫雷”工作。 里蒙在龙王洞的进口处有了发现。拨开砂土,那还不只是一只捕兽钳,那是一排列的捕兽钳,将进口处围绕成一个大圈。 任何一个人来到龙王洞的话,一定是会进入洞内去窥探一番的,那么行在前面的人,必会踩中陷阱。先报废一只脚,假如狼牙上涂有毒药的话,还会慢慢死亡。 “主事人”居心狠毒可想而知。 多半的捕兽钳,弹簧都扯得绷紧,稍一踏中机关,它就会猛然夹拢,通常这种的捕兽器,多半是用以捕狼、捕鹿、捕狐所用,铁钳上还控有铁链,钉牢在深插入泥土下面的木桩之上。 野兽被夹着,不会带钳而逃,人被夹着,赤手空拳,想将木桩拔出来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王八羔子,这种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里蒙咒骂着,一面将所有的机关都给予撞击使它夹拢不再伤人。 舒小小也跟了过来,说:“这样太可怕了,我们不如不要进洞内去,很可能还会有些肉眼看不到的机关!” “我已经看到了!”里蒙说:“横在我们面前,就有着一根‘绊雷’!” “什么叫做‘绊雷’?”贺兰芝问。 “喏!前面幽暗的地方,横扯着有一根钢线,谁去接触它,机关就会弹出来!” “钢线在哪里?”舒小小问。 “就横在我们的跟前,除了有近视眼或‘夜盲症’的人看不到以外,骗不了我的远视眼!”里蒙说。 “我也看到了!”贺兰芝说:“可是我搞不懂为什么叫做‘绊雷’?” “‘绊雷’,就是你去绊它时,它就会爆炸伤人,记得‘越南战争’时,美军遭暗算最多的就是‘土制绊雷’,它并不爆炸,只是有人触动机关时,有尖锐的竹削凶器射出来,或是一大排插进人体……” “你看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机关?” “我不知道!” “怎样去破解它呢?” “很简单,你把手中的船桨向那条钢线抛去就立刻会有分晓!” 贺兰芝半信半疑,将手中的木桨对准了钢线抛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分左右,有两支像铁钉耙似的东西落下来,正打击在铜线的所在处,足可以把一个人打扎得如同肉饼一样。 啊哟,太恶毒了。 进入岩洞之内,更要小心翼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会有害人的布置。 好在岩洞的地面上已没有砂土,捕兽钳不再会埋藏在地面下,除了要小心绊雷之外,其他的危险可以一目了然。 岩洞长达数十公尺,由宽至浅窄的形状都有。 它的两端都有洞口,等于是贯通的,而且可以通风,一些零碎的岩洞透了光亮进来,像碎花似地洒在地面上,因之它并不见潮湿,的确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里蒙特别提高警觉,每行至有可疑之处就停下脚步。 由首端看到末端,尚不见有人影,也许躲藏着的人早已经溜走了。 在末瑞凹进去有十余方尺的地方,简直像是一间小房间,那里面放置着有供游泳所用的气垫,大致上是将它当做床铺用的。 旁边还摆有气枕,五加仑玻璃桶装载着的蒸馏水已饮有过半,漱口杯盖在瓶盖之上。 有一根尼龙线横缚在岩石的两端,它并不是布置着的机关,而是来悬挂毛巾浴衣等物的。 毛巾有大小各一条,另外悬吊着一件毛巾浴衣。 里蒙将浴衣取了下来。试探它的尺码,光是肩膊部分就可以知道它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所有。 贺兰芝怔着,说:“会是魏建仇所有的吗?” 里蒙说:“很难说,不过看这件浴衣的尺寸却十分相似!” “看情形,他离开了游船曾经躲藏在这里,利用蛙人设备游泳上到神仙岛,白大姐他们几个人都是他扳开机关所杀的!” “这种说法颇近情理。但是现在下断语也未免过早!” “难道说你还有另外不同的看法?” “不!在未有逮着魏建仇之前,我不敢认定就是他所为!” “魏建仇为什么要逐一谋杀我们呢?” “假如能找出这问题的症结,我们就都有救了!” 舒小小忽然找到一只小木箱,那里有着甚多的乾粮食品,另外还有罐头、开罐器等等。 舒小小毫不客气,取了一只水蜜桃罐头,撬开了就饮。她说: “我想,这总该不会有毒吧!” 贺兰芝也渴了,说:“我也要!” 里蒙却 8fc7." >过去晃动那罐蒸馏水,边说:“这罐蒸馏水却不饮为妙,里面是浑沌沌的,搞得不对,可能里面就下了药!” “不可能的事,假如真有人躲藏在这岛上,他怎会在自己的食水之中下药?”舒小小说。 “主事人也考虑到我们会搜索到这地方上来,要不然,他为什么布置这么多的杀人机关?也许这桶蒸馏水就是准备好‘招待’我们饮的!” “这样说,罐头食品也可能是‘招待’我们所用的了!” “这种问题很难肯定!还是各人小心为上!” 在岩洞最末端的地方,洞口甚小,像舒小小这样身材娇小的也要躬着腰才能钻出去。 舒小小边啜着水蜜桃罐头,一面东张西望的,她探首洞外,蓦地一声惊呼,急忙向后直退。没留意身后的地面上有凸起的石块,被绊了一绞,倒坐到地面上去,连水蜜桃罐头也洒翻了。 里蒙和贺兰芝都大为吃惊。 里蒙提着标枪上前去,他边将舒小小搀起,说:“你怎么啦?” “蛇……”舒小小指着洞口外面。 里蒙探首外望。外面是乱石海滩,石块参差不齐,密密麻麻的。 他没看到蛇在哪里。 “蛇呢?”他问。 贺兰芝也探首出来,女人对蛇比较敏感,她已经发现了。 就岩洞的旁边,三块巨石搭架成品字型的小屋,里面放置着一只已经腐烂了的铁笼,至少还有四五条活着的雨伞节毒蛇在内。同时还放置着有白老鼠、鸟蛋等的饲料在内。 里蒙发现毒蛇是关在笼子里,便松了一口气。回首向舒小小说:“毒蛇关在铁笼里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吗?” 舒小小说:“不!我看到外面去时,一只手无意中碰到笼子,几乎被蛇咬着……” “蛇会咬到笼子外面来吗?” “抱歉,我对毒蛇有敏感,每有接触时就浑身发软,你没看见我就摔跤了吗?” “为什么要把毒蛇养在这地方?”贺兰芝感到疑惑。 “毒蛇收藏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觉!”里蒙说:“只要懂得水性,往返也很方便,随时都可以拿它去害人!” 贺兰芝吁了口气,说:“谁会玩弄这种阴谋呢?现在,我们剩下只有九个人,彼此都互相怀疑是其中的一个人弄鬼,那么,这个人是谁,第一先要条件,这个人必须要很懂得水性!” 舒小小摇头,说:>藏书网“我认为先要找着魏建仇,将他拿住,事情才会有分晓!” “魏建仇会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除了龙王洞以外,还有海王石、人鱼石等的小岛,凭刚才在沙滩上发现的足迹,这岩洞内的装备,都可以说明他的确在这里滞留过。” 里蒙没理会这两位“女流之辈”争论些什么样的意见。 他将岩洞内的气垫拖了出来。用标枪将它刺破,拆开成一个塑胶袋的形状。 贺兰芝看不懂,说:“你要干么?” 里蒙说:“我要把这些害人的爬虫给毁掉!” “你要小心,蛇笼已经腐锈,刚才不是已经钻出来了一条了吗?”舒小小说。 里蒙非常小心,他将蛇笼用标枪挑出来,放置到气垫内里去,将它密封包扎起来,然后将毛巾浴衣撕成布条,绑结了石头,将它一并沉进海中去。 这样,铁笼内的几条有毒爬虫,纵然不被溺毙,也会闷死在海里了。 里蒙还要爬上岩洞的顶端上去视察一番。 假如说,仙岛是一个富翁小岛,没有谋害人的阴谋,那么这座龙王洞的确是点缀性的奇景之一。 这是一座奇岩怪石小岛,天然成长,形状至为奇特。 岩石的顶端上面的风化石,凝结成许多凹凸不平的痕疤。因此从远处看去,很像龙纹,或者这就是龙王洞命名的由来。 里蒙首尾两端都观察过了,这上面无有可能躲藏一个人。 但却有着好几枚烟蒂插在石缝里。烟蒂是附有橡皮头的,虽经过了日晒雨淋,可以说明它还是新鲜的,足以证明有人坐在这里吸烟是不多久以前的事情。 在这里吸烟的人,自是观察神仙岛上的动静。 这个人,会是谁呢? 到目前为止,大家能认定的,就只有魏建仇的可能性最大。 魏建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为什么要谋杀十三名无辜的文人?理由何在,真是一个难以解说的谜呢! 里蒙呆了半晌,忽而,他发觉到刚才在海滩之上生起的烟火已经熄灭,连些许的余烟也没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是“一个和尚挑水吃”的问题?只因为顾隆和宋玉灵谈恋爱,大家看不过去,所以,都“罢工”了……? 唉!这是求生问题,“罢工”等于是“罢救”,难道说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吗? 里蒙正凝望着,只见神仙岛的海岸沙滩上有人在向他闪镜子。 当然,闪镜子的方式在事前是没有相约定的,他只是藉着阳光反映乱闪一通。 里蒙忽的意识到事态严重,糟糕得很,必然是出大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烟火熄灭,又派有一个人在沙滩上闪镜子? 里蒙赶忙由原路落下去。 “贺小姐、舒小姐你们二位谁带着镜子?”他问。 贺兰芝比较爱美,她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镜子不离身的。 “我有镜子,但是放置在木筏的救生包里!”她回答说。 “在这时候要用镜子干么?”舒小小问。 “仙岛的沙滩上正有人向我们闪镜子,我们要给他回话!” “闪镜子的用意何在?” “不知道,很可能是求救!也许是出了什么大问题!”里蒙说。 贺兰芝和舒小小赶忙跑出沙滩外面去观看。果然的,是有着一个人,在对岸的沙滩上晃动了镜子向他们打信号。 里蒙说:“我的眼睛有点老花,也有远视,看不清楚站在岸边的人是谁?” 贺兰芝说:“我有点近视,更看不清楚!” 舒小小说:“那是许三羊在发信号!” “你可以用镜子回晃表示我们立刻回去!”里蒙说。 “我们处在相反的方向,日已西斜,我们就算有镜子也闪不回去了!” 里蒙立刻取了一块毛巾扎在标枪之上。高举起来不断地摇动,等于是打谜语,告诉对方,已发现了他的信号。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快回神仙岛去吧!”里蒙说着就立即解缆准备下水! “希望不要又是有人遇害才好!”贺兰芝说着,先跃下水去。 “慢着!”舒小小忽然喝止,说:“我好像看见沙鱼了!” 听见沙鱼,里蒙和贺兰芝都甚为吃惊。尤其是贺兰芝赶忙重新爬上岸去。 “在哪里?”里蒙自恨没有带来远视眼镜,远近的视线都发生问题。 贺兰芝更不用说了,她的近视眼已经泄了底,再也遮瞒不住。超过了丈远的地方都看得很模糊。 “我没看见……”她说。 “就在我们的左前方!”舒小小指手画脚地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巧仙岛上出了问题,沙鱼就出现了,难道说,这是命运的使然吗?”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回到神仙岛上去,也说不定许三羊他们正等待着救助!”舒小小说,表现出她的勇气十足。 里蒙考虑了半晌,说:“这样,你们两位趴在木筏上,我在背后推动,你俩要确实注意沙鱼的动静!” “这也是一种办法,但是靠你一个人推动,必然十分吃力,而且也赶不上时间!”舒小小说。 “不如我们三个人轮流,一个人留在木筏上做观察工作,另外两个人推动木筏,这样可以争取一点时间!”贺兰芝说。 舒小小摇头说:“可笑你们两位大作家,一个老花眼睛,一个近视眼,恐怕沙鱼游到了跟前你们都会看不见!” 里蒙说:“这样说,只能够让你一个人留在木筏上了,我们全依靠你了!” “在同甘共苦的情况之下,我还不想占你俩的便宜咧!” 他们决意已定,由舒小小坐到木筏上,观察沙鱼的动静。 里蒙和贺兰芝分左右双手扶着木筏,腿部运用“蛙式”向前推进。 好在沙鱼在袭击之前,必然浮在水平之上,背鳍露出水面,只要留心,一定会发现的。 这时,正值涨潮,海浪向岸边猛推,他们并不很费力就回返仙岛岸畔。 到了浅滩,不再会有沙鱼袭击的危险,舒小小就跳下水去,扯住索缆,帮着将木筏扯上岸去。 里蒙和贺兰芝已经过度的耗用体力,气喘不迭,疲态毕露。 “不承认老也不行了,体力就只有那么许多,能渡得过对岸,情绪一紧张,就几乎回不来了……”里蒙坐到浅滩上的一块岩石之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许三羊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说:“情况不大好,这海岛上到处都有陷阱,柳垂杨被捕兽器钳伤了腿,伤势至为严重!” 里蒙听说是补兽器,心中就有了疙瘩,这种暗算真是防不胜防。 “主事人”把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全当做“野兽”了,谁误中圈套,非死即伤。 原来并不光只是“龙王洞”有捕兽器的布置,在本岛之上照样布置有这种恶毒的陷阱。 “柳垂杨是在什么地方踩中机关的?”他问。 “柳垂杨在沙滩上制造烟火,到处乱踩,捕兽器是埋在泥沙下面的,猛然一声巨响,就把他的脚踝夹住了,那上面全是狼牙,锐利无比,全都插进筋骨里去,柳垂杨痛晕了,我集合了大家,费了许多力量才能把钢钳的弹簧撬开,想必柳垂杨的一条腿已经报废了……”许三羊呐呐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人懂得急救、医术……也缺乏治疗的药物,所以,我们不得不向你们求救了!” 里蒙踌躇,说:“我们三个人又有谁懂得医疗术呢?向我们求救等于零!” “柳垂杨的情况如何了呢?”贺兰芝缓过了气,提出关心问题。 “刚把他救活,因为没有止痛药,他不断地要求饮酒止痛,我们不知道饮酒是否对他有碍?”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要饮酒时,也只好由他饮了!”里蒙说。 “照说这类的事情,郎枫应该应付得了,他是大编剧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些许的伤患,他不懂得处理吗?”舒小小说。 “郎枫教柳垂杨用酒去消毒伤口,但是柳垂杨不肯,他宁可把酒喝掉!两人因此争吵甚烈,柳垂杨还摔了杯子……” “唉!在遭遇困难的局面下,一个个全变成孩童了,在这时候,还有什么好争吵的?”里蒙说。 他们合力将木筏拖了上岸,开始以快步向宁静山庄赶回去。 因为柳垂杨的意外负伤,他们两组人的求救工作完全停顿。 他们有了藉口,制造烟火和用石块排出“SOS”字样,都得在沙滩上进行。 沙滩上既布置了有伤人的陷阱,谁还敢向沙滩上跑呢? 宁静山庄内是一片愁云惨雾,宋玉灵更是以泪洗脸。 只有顾隆一个人在玩他的飞镖靶子,这是他的手提箱内的“随酒道具”。 真是怪事!顾隆竟然能镇下心情去玩“飞镖靶子”,他真可谓是小说之中的“无泪英雄”了。 “以不变,应万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顾隆看出里蒙对他怀疑,故意喃喃说。 断指书生按捺住他的粗暴脾气。也是一种同情心的驱使,柳垂杨既要索酒饮时,他就尽量供他饮个够。 至少,一个人在饮醉了时,可以减少许多精神上的痛苦,这是断指书生的主意。 柳垂杨负伤被救醒之后,脾气变得至为暴躁,这或是因为精神与肉体上双重痛苦的关系。 他坚决要进入被指定的房间里去疗伤。他说:“古人有名言,罪孽缠身,早死早超生,死要落个痛快!连金圣叹在临刑之前也问刽子手:‘你的刀子快不快?’……” 柳垂杨认为十大名作家斗不过无影无踪的“归子虚”,横竖也是死,不如与白大姐一样,莫名其妙的被上了吊,倒也减少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断指书生比较耿直,拗他不过,只好把他送进房间里去。 里蒙进入柳垂杨的房间,只见柳垂杨已是醉得“胡说八道”。吭吭哈哈的,神智全无。问他什么话,他也说不清楚。 郎枫跟在一旁,仍在说气头上的话,说:“大家只管放心,柳垂杨死不了的,‘主人’说过,要脱掉他的裤子而后加害,现在,他仍穿着裤子,只伤了一只腿而已,大致上是死不了的!” 贺兰芝替柳垂杨打抱不平,说:“郎枫,你说这种话未免伤感情,含着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实在大不应该呢!我们全体被困于‘生死关头’,谁可幸免逃离‘鬼门关’,谁是下一个被屠杀的目标,谁都不知道,在‘患难相共’之时,彼此不能相互谅解,还制造出高度的敌意,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郎枫没肯认错,说:“这并非是我的错,是柳垂杨拒绝和大家合作!” “他负了伤,精神恍惚,大可以原谅,你却是清醒的人,何必和他计较?” “我照样可以烂醉如泥,等候着被屠杀!” 里蒙阻止他俩抬杠下去,说:“你们也不必多说了柳垂杨受了伤,我们的求救工作仍得继续进行,在这海岛之上,没有发电讯的设备,我们就只有用土法向外求救!最重要的就是制造烟火,不论是空中或是海上都可以看得见!” “柳垂杨在海滩之上被捕兽器所伤,谁还再敢到海滩上去?”断指书生忽然插嘴说了话。 “以后大家行路,要找寻行走过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发生危险,制造烟火要日夜不断,据我现在所了解的情况,神仙岛既没有空中航线经过,也没有海上途径的航道,等于是处在三不管地带,我们倘若遇救,也只能看天意造化!” 他们的处境好像是愈来愈恶劣,首先发生恐慌的是粮食上的问题。 在原先时已决定了有粮食配给制度。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集中,按名分三餐分配。 这原是里蒙所出的主意。在他的估计,应该是两天之内可以获救。 但这会儿,他的计划非得改变不可,神仙岛和海空的航道不发生关系时,他们遇救的机会就十分的渺茫。 制造的烟火、用石块排列的“SOS”什么时候始会被人发现,不得而知。 时间愈是拖延,粮食的问题对他们愈发严重。 粮食耗尽之后,纵然“主事人”无能将他们一一杀害时,他们一行也会饿死在这荒岛之上。 里蒙在晚餐时宣布减粮,藉以延续大家求救的生命和时间。 在突发的恐怖事件开始时,许多人都会倒胃口,美食当前也会吃不下。 经过了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面对死亡”,已经渐渐习惯了。 “民以食为天”,不论生活在什么地方,一个人总归是会饥饿的。 尤其几位小姐,她们惶恐过度时,连什么也吃不下。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让给了“男生”。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折磨和劳顿,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了。 一个人的生死要将它看得开,饥肠是不饶人的,该吃的时候,就是要吃。 分配到手的粮食,“不吃也是白不吃”。 三位女生之中就是宋玉灵比较差劲,也说不定她是故意做作。 然而贺兰芝和舒小小已回复正常。一个人求生存,最重要的就是以食物果腹延续生命,分配给她俩的一份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宋玉灵有吃不下的一部分,她也没肯施舍给他人,竟收藏进地的手提包里去。 点缀式的晚餐过后,里蒙仍要求大家在各显要处制造烟火。 一定要不分昼夜,烟火连续不断,这是求生的唯一途径。 神仙岛上甚缺乏可供燃烧的东西,唯有拆除所有的建筑物上的木料。 郎枫说:“我看,干脆把宁静山庄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当然这会是最后的步骤!”里蒙说。 忽而,柳垂杨在他的寝室里传出极其痛苦的呻吟之声。 他高声嚷叫要喝酒。 “酒是麻醉剂,也或许可以止痛!”舒小小赋予同情心说。 “唉!大仓库内的贮酒,也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所剩无几啦!”断指书生说。 “我看过大仓库,可供食用的粮食不多,酒类的储存却不少!足够你们这些文豪大酒客大饮特饮的!”舒小小的情绪渐见激动,她已不在乎冒犯这些文艺界长辈。 断指书生说:“你为什么说文豪大酒客?” “我看你们十大作家之中,至少有九个大饮特饮!”她说。 “你知道,我是不爱饮酒!” “写武侠小说的不饮酒,太少了!”她盯着顾隆看。一面加以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柳垂杨先生需要饮酒止痛,你们大家却为争酒喝舍不得让他个人止痛,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一竹竿打一船人,不公平的是你!” 郎枫听见“话中有刺”说:“舒小姐,你别搞错,我并非舍不得让柳垂杨饮酒止痛,而是酗酒对他的伤口不利,这不是治疗方法!” 舒小小有了踌躇之色,说:“假如说,一个人要死之时,伤口对他已无关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怎样死得舒服,就由他而去!” 顾隆停下了掷他的飞镖,又饮了半玻璃杯的白兰地,说:“你怎知道柳垂杨会死?” “没有治疗药物、医疗方法,仅靠酒力来麻醉伤口,你以为他能活多久?” 忽然,柳垂杨又在房间内高声叫嚷起来,他呼喊着里蒙的名字,说是有重要的话和他说。 里蒙只得上楼去。不是情面问题,而是处在共患难的同情心之上。 许三羊还算是有良心的,只有他一个人在照顾柳垂杨进晚餐。 事关柳垂杨误踏捕兽器时,许三羊就站在他的身旁不远。 假如说,许三羊的运气不好,他先>.踏中捕兽器,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许三羊才对。 “他现在好像是在发高烧!”许三羊表现出他的同情心。 里蒙抚摸柳垂杨的额角,滚烫的,着实搞不清楚他是在发烧抑或是酒晕。 柳垂杨已略有些许清醒,只是眼泪鼻涕罩满了他的嘴脸,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垂杨向许三羊挥手说:“我有悄悄话要向里蒙说,你能回避吗?” 许三羊求不得要回避开,他就离开了房间。 柳垂杨扯里蒙在床畔的凳子上坐下,低声招呼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们在此受害,许三羊的嫌疑最重……” “许三羊?”里蒙不肯相信,说:“你可能是受了过度的刺激,又饮了过分的酒!” “不!事实是如此,他在头一天晚上和断指书生去找寻女巫时就假装跌伤了腿,以后就连搜山、搜寻海岸都假装走不动,甚至于连游泳都说发生了问题,但是你看他这一天,所有的行动都回复了正常,和常人有何差异呢?”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也许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呢?”里蒙说。 “无可能的事!伤势这样严重,能够在片刻之间说好就好吗?” “我们同来十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九个人时,就不要‘疑神疑鬼’互相猜疑,这对整个事情全无好处!” “不!你再注意一点,本来你是派断指书生、顾隆和我一组,在海滩上用石块排‘SOS’的!……” “我是担心郎枫和顾隆吵架,故意把他们分开的!” “是的!只因为宋玉灵不愿意爬山,她要求和断指书生对调,在后,她来到海滩上又和顾隆‘拍拖’,只剩下我一个‘疲劳喘气’……你知道,我的身体一向欠佳,稍劳累一些就想喝酒,这鬼脾气改不了……” “我们的年纪大致相同,相信体力都差不多!” “竒怪的是许三羊自动自发下山来帮我的忙,他健步如飞,没有一点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说不定是你心理上的作用!” “不!你听我说,许三羊好心帮我的忙我很感激,他一面劝我少饮酒,喃喃不绝地把我的心情搞烦,然后指定我去拾海边的一块圆石,毛病就出在那块圆形的石头之上。我踏中了机关……这绝非是巧合,他故意指我走了‘黑路’……” 里蒙感到疑惑,他心中想,许三羊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身世及学历都甚好,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一连串的杀人的勾当? 柳垂杨再说:“许三羊的体力好,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拾那块圆石,三番四次催促我过去搬过来,岂不是安排好的阴谋吗?” 里蒙仍给予安抚,说:“不要激动,你好好的养伤,反正我会替你注意着许三羊就是了!” “不,不,你不能一误再误,我个人的生死无以足惜,反正我的一条腿已经残废了,没有医药治疗,它必会腐烂,我的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里蒙好容易才算是把柳垂杨给说服了,他的伤口只用一块破布裹着。因为没有敷药的关系,血已经干了,模糊的肉也贴到了布上。 假如不设法医治的话,它真会腐烂。 这当儿,连那块破布也解不开了,连血肉都贴在一起,稍一移动,柳垂杨就喊痛不已。 “只有用‘土疗法’可以救你,但是先得要征求你的同意!”里蒙说。 “怎样称为‘土疗法’?”柳垂杨问。 “用烧红了的铁,在你的伤口上烙下去消毒!可以避免腐烂!” “呸!你也想杀害我吗?我死也不干!” “我的目的是想救你,虽然痛苦一点!” “让我死掉算了……” 里蒙觉得门缝处有特别的声息,猛地将门拉开,竟跌进来一个人。 原来是许三羊,他躲在门外偷听。 “你干么要在门外偷听?”里蒙将他揪住。 许三羊羞惭不已,呐呐说:“我想知道柳垂杨为什么要怀疑我?” “就是他,他就是杀人的凶手,他要把我们这批老作家都杀掉,然后独占鳌头……”柳垂杨企图抓住就打,然而,他没有这份体力。 第十章 脱掉裤子遇害 里蒙坚决要利用烟火求救,而且烟火要夜以继日地不断。 这样便得由大家轮班添置燃烧的木材和布料,甚至可供燃烧的东西,只要维持着有火光和冒出烟就行。 这神仙岛上可供焚烧的材料不多,他们得拆掉“藏仙亭”或是大仓库的墙板才行。 最大的烟火干脆就放置在宁静山庄后院长桥下侧的空地上。 用一只大汽油桶,焚烧木板,加上一些沾上油料破布它就会发出浓烟,有时候浇上一些水也行。 他们的人手越来越是不够了,九个人之中又多了一个柳垂杨无法参与工作。 三个女生她们自愿当做一组人,三人同时行动,不管是取木材,浇火,都在同一时间行动,以促进安全。 在值夜时间,既是恐惶又是无聊,顾隆和断指书生还是主张玩牌。 然而牌友已经没有了,许三羊很勉强地凑上一脚。 郎枫和顾隆坐到一起又是面和心不和的,大家都感到不舒服。 里蒙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他要照顾全局,根本就没有机会坐到牌桌上去。 所以,赌来赌去,还是只有顾隆和断指书生硬拼。 断指书生有点时来运转,一连拿了好几副好牌,赢了顾隆大把的钞票。 顾隆苦笑,启开了他的手提箱,大叠的美金TRAVELERS CHEQUES取了出来,说:“你只管赢,现在金钱对我好像是全无用处了。带在身边也是白带着,你赢到手中岂不也形同废纸一样吗?” 断指书生说:“赢了总比输了的好,至少,心情也愉快一些!” “你认为我们可以逃生吗?” “不知道,但是我看里蒙忙来忙去的,好像我们还有希望!” 顾隆又吃吃笑了起来,说:“我看他的忙也是白忙,三天下来,已经是四死一伤,他连‘边’都没有摸着,可见得他过去所写的侦探小说也是吹牛的,拿不出真功夫来给大家看,所以,他不好意思和我们坐到一起玩牌!” “不过以我的观察,里蒙在最后还是会找出一个道理来的!”郎枫插口说。 “等到最后时,恐怕是只剩下一个人了!到那时候,我也知道谁是凶手了!” 许三羊说:“恕我有不情之求,假如以你们写武侠小说的观点,凶手应该什么时候出现呢?” 顾隆本来要说出他的大道理。但断指书生却搔着头皮,露出了奇特的表情,抢了先,说: “你提出的问题非常绝,使我们很难答覆呢!武侠小说本来就是玄虚的,它讲究‘忠孝节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所以,假如是我杜撰这故事时,一定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杀光了时凶手才会出现!” 许三羊不解,说:“那么这故事岂不就没有结局了?” 断指书生说:“怎会没有结果呢?被杀害的每一个人的儿女都长大成人出来报仇,这些儿女之间便有错综复杂的爱情,造成了一个热闹的场面……” 顾隆接着说:“假如是写电影剧本就不是这样了,它一定要曲折离奇,最初被杀的人,有些是被杀错了的,有些是被雇用来的替死鬼,也有被杀而后复活的,最后,谁是凶手,那就要作一次合理的安排了!” “怎样称为合理的安排呢?”许三羊问。 “通常是原着、导演、编剧,开一个会,谁最合理谁最离奇,他就是凶手!” “这样说来等于是乱点‘鸳鸯谱’了!” 他们正聊着间,顾隆拿了一副好牌,一下子就把所有输给断指书生的钱全赢回去了。 断指书生破口大骂不迭说:“这是乘人之不备下毒手,不算英雄好汉!” 顾隆说:“这是兵不厌诈!” “忠孝节义,你的义何在了?” 顾隆便把所赢的钞票一推,说:“这一把算我没有赢好了,反正金钱现在对我全无用处!” “去你‘姥姥’!赢了就是赢了,谁要你退,反正我认为你赢得不够光明磊落!” “唉!赌钱总归是‘偷诈拐骗’全来的,赢输是运气与智慧各占其半!” 三位女生在户外值夜,她们是午夜的头一班,要达两小时之久。 三人围坐在火桶之前,着实也无聊。同样的也是提出相同的问题,研究主持的凶手究竟何人? 舒小小指着宋玉灵说:“开始时,大家全都怀疑是你惹的祸,因为你曾写过一篇散文评论‘归子虚’——‘富甲一方’的起家!……” “假如是为一篇文章而惹杀人之祸,我一定认命,那么就杀我一个人好了,为什么要牵连了大伙的人呢?像白大姐、花恨水、秦弓,他们都是无辜的!”宋玉灵说道。 “但是后来,有人发现你根本对其他九个‘评审委员’不满,除了你自己在外,都写了抨击性的文章,发表在报章杂志之上!”贺兰芝说。 宋玉灵流露出惭愧之色,说:“不瞒你们两位说,我是不得不予批评,否则,我这‘评审委员’就当不上!” “什么理由?” “这一次,主办单位,精彩日报和金奖出版社,他们主张‘评审委员’都聘用百万册以上的小说作家,我不就没有分儿了吗?”宋玉灵说。 “难道说,写几篇抨击性的文章就可以改变主办人的观感?” “何止于如此,刚开始时,金奖出版社还坚持着只是武侠小说单项竞选,因为武侠小说可以不分地域、时间、背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赚钱,我的主张只是提醒了他们的主意!” 贺兰芝一声长叹,说:“早知如此,岂不省掉我们许多的麻烦和担惊骇怕!” 舒小小“不饶人”,说:“你是‘评审委员’的召集人,所有的宴聚会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全听命于你,怎么搞的会把我们弄到这地方上来?” 宋玉灵哭笑不得,叹息说:“唉!这属于自由活动时间,所有的节目都告结束,谁来谁不来,并没有硬性规定,谁会想到,一个也不漏,全到场了,应该说,这是虚荣心的驱使,只怪归子虚的名气太大,又是富甲一方,著名的文化人都是喜爱与富豪显要交结的!” “你不觉有内疚吗?”舒小小说。 “我没有内疚!” “我很奇怪白大姐会当选主任委员!”贺兰芝说。“我和她出道的时间相同,写作的路线相同,但是我的销书量比她多得多!” “她的名气比你大!”舒小小说。 “不见得,差不多的!” “她的作品拍电影比你的多!”宋玉灵说:“同时,你的作品,有性描写,白大姐用许多的技巧避了过去!” “但是白大姐的性行动比我多,她离婚和同居的次数比我多……” 贺兰芝说溜了嘴,使得舒小小掩嘴笑了起来。 “怕什么?有时候三个女人在一起聊天,说得比三个男人还要‘黄’!”贺兰芝说。 “我们要着实研究出来的究竟凶手是否是在我们这一伙人之中?”宋玉灵说。 “文人相轻是有的,文人相杀,很少见,所以初时大家怀疑是你时,我就十分反对!”舒小小说。 “到现在为止,我仍觉得郎枫最值得怀疑,因为他写剧本,谁的作品他都剽窃!”宋玉灵说。 “剽窃剧本也不至于杀人!”贺兰芝说。 “我经常会有幻想,也不知道对与不对,顾隆是看见女人就追,一定要达到目的而后已,也许他追求白大姐不到手而恼羞成怒,一经杀人而收不了手,以后就乱杀……”舒小小说。 “你小姑娘怎可以乱说这种话?”贺兰芝申斥。 “我是幻想,随便说的!” “哼!说不定你是私恋顾隆,发现今天我和顾隆在海滩上聊天,而故意制造许多谣言!”宋玉灵说:“其实我和顾隆所聊的无非是家常琐事,我们讨论身世及出身写作的甘苦滋味!……” 舒小小一声冷嗤,说:“顾隆会和你聊家常岂不变成奇迹了吗?你说死了我也不相信!” “你的意思是指我和顾隆谈恋爱了?” 舒小小说:“不管怎么说,顾隆在短短的数天时间之中,至少向三个人求过婚,或是求爱,而这三个人都在现场!” 贺兰芝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也爱揭人家的短!” “可恶!”宋玉灵喃喃说。 “其实我等于是说笑话的,我自从开始写作以来,就不时的有许多幻想,有时候还会把一些的问题想歪了。也不知道歪到哪去了……” “你开始写作有多久的时间?” “没多久,(孤星月影)是我写的头一部长篇小说,想不到它就得奖了,也因此给我带来了厄运,是否要丧命在这恐怖的海岛之上尚不得而知,计算起来真是不划算呢!” 提到了是否要丧生的问题,三位女生的眼前都似有一阵“愁云惨雾”,彼此之间所有的意气问题都可以烟消云散了。 “据你自己的吐露,‘归子虚’给你的录音带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可否告诉我们,是怎样的一条生路呢?”宋玉灵忽然提出这项问题。 舒小小怔了一怔,说:“哼!你们两位所有的录音带都没有公开,所以,我也不必公开给你们知道了!” 宁静山庄之内,除了顾隆和断指书生等人在玩着牌之外,柳垂杨在他的房间内呻吟不迭。 只有里蒙一个人在忙着,他进行搜查整幢别墅的设备。 因为柳垂杨坚持在他自己的房间内养伤,为了他的安全,里蒙拆开了天花板,钻上屋梁上去。 里蒙相信这别墅之内一定仍会暗藏着杀人的机关。 像白大姐、秦弓他们被杀害的机关,都是由天花板上面设下去的。 这一次里蒙要检查每一间卧房的顶端,任何有值得可疑之布置都设法将它拆除。 这幢别墅的面积相当的大,要走遍屋梁上的每一角落还很不简单。 里蒙仅靠着一盏油灯照明,在屋顶上的梁柱上逐步行走。假如不小心时,就会误踩到天花板上去。 天花板的木料至为脆弱,绝对禁不起一个人的重量践踏。 假如踩错了一步,天花板折断,那么整个人就会跌进房内,或者是楼下的大厅里去。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呢。 因之,里蒙每行动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这幢别墅原是木造楼房,它的隔间在天花板上就可以看得分明。只是有许多的梁柱都已经摇晃不定。它曾经过翻修,其中也有故意用锯子将它锯断的。 这是什么道理呢?那可能也是陷阱,“主事人”计算过,在一两个人丧生之后就会有人爬上天花板上面来加以检查,那么在这屋顶的夹层之上,也布下一些暗算的设备,可谓是狠毒已极呢! 倏地,里蒙发现了一根绳索,利用扣环,横穿在一根主要的梁柱之上。 它的起点是由户外的板壁上穿进来,一直通往内层的隔间。 里蒙仔细计算,很觉得奇怪,因为最后的终点就是在分配给他的房间上端。 它结缚着一块厚硬的铁片,铁片上架着一根圆形的铁鎚。用板木将它夹了起来,乍看像是一根梁柱,也像是别墅里的避雷针。 这是什么玩艺呢?里蒙考虑了片刻,研究这根绳索的“来龙去脉”。 它既是由户外通进来,又架设在他的卧室天花板的上端。说不定它又是一个杀人的机关呢! 里蒙为了好奇,先用标枪在天花板上撬开了一个裂缝,由裂缝向下窥瞄,一点不错,那正是他的卧室,铁鎚所指向的地方就是他的床铺。 里蒙已懂得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猛然地将绳索拉曳的铁片抽开。那铁鎚根本是虚竖着的,“嗖”的一声,它笔直穿过天花板垂了下去。不偏不斜,正好插在床中央,把那床垫也给贯穿了。 假如说有人躺在床上的话,岂不变成“一鎚穿心”吗?死得不明不白了。 真是心黑手辣!这种设计可恶已极,这情形和秦弓的“身首异处”差不多。 为什么要使用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文人? 里蒙很想不通。 他冤枉写了半辈子的侦探小说,事情弄到自己的头上时,连些许的“皮毛”形迹也找不出来。真是泄气呢! 白大姐、秦弓、花恨水,都是被暗算在分配给他们的房间里的。只有廖富贵是误启开棺材中毒。 由此类推,可能每一间的卧室里都会有着杀人的布置。 宋玉灵和舒小小同睡在贺兰芝的卧室里,她们也会有危险发生。 柳垂杨负了伤,他坚持要在房内养伤,万一有同样的布置时,他就不会再活多久了。 里蒙决心要检查每一间住有人的房间天花板上端,凡有可疑的机关都一律给予清除。 很奇怪的,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了。柳垂杨的房间上面没有,顾隆的房间上面没有,舒小小和宋玉灵的房间上面也没有……。 再看郎枫的房间,嗯!里蒙有了发现,那布置不是在卧室的部分,而是在洗手间的部分,非常的可怕,有五把尖刀正架设在洗脸盆的上端,假如说,郎枫进房去洗脸的话,洗脸盆前有一块毛巾踏板。那就是机关,弹簧一松,会扯动天花板上的木闩,五把尖刀垂直而下。 谁在那地方洗脸,非死即伤。 好在到现在为止,郎枫除了进入他的房间里去听他的录音带以外,他还没有进入过那间洗手间,否则,郎枫不会仍活到现在。 在刚来到神仙岛的时候,多数的人曾经怀疑,很可能是因为郎枫因剽窃剧本被多数的人控告而施逞报复的手段。 现在有事实足以证明,郎枫也是被杀害的对象之一时,对他的疑虑,该可减低了。 里蒙又在考虑,以写侦探小说、间谍小说、悬疑武侠小说的经验来说,开始是他时,绝对不是他,等到完全不是他时,结果就是他。 这是故弄悬虚,卖弄技巧的写法,所有的作家都会如此。 是否因为被分配的房间内有杀人的布置就没有嫌疑? 没有布置“杀人机关”的就一律打入疑犯? 侦探工作的研判,有时候是直觉的,直截了当揭发真相。 有时候又会枉煞许多无辜。 当前最苦恼的问题就是“主事人”是否混在他们这一行人之中?谁是杀人者?杀人的理由何在?干么要费这样大的周折谋杀一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唉!真是费煞了心机。 同来的十名评审委员,照说都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但是说真的,他们每一个人真正的底细,里蒙还是搞不大清楚。 最后检查了许三羊的房间,也没有发现,可以说明了三位金奖文艺得主都可能不会被杀。廖富贵和舒小小他们都吐露过,“神仙岛主人”在有条件之下会将他们放生。 条件之一是逼使断指书生比武,其二是逼令顾隆自杀。 整个天花板的夹层都检查完毕,里蒙尚且还爬上了屋顶,向四周巡视了一番。 三位女生值夜的时间完毕,交班由郎枫当值。 郎枫的工作任务相同,他只需要在汽油桶内添上些供燃烧的木料,别让火光灭掉就行了。 郎枫独自一个人自是感到分外的无聊,同时这一夜好像略起了一点海风,有点寒飕飕的。 海潮的浪层轻拍着海滩,唏哩哗啦作响。 天空上有半弦月,浮云朵朵,假如在平时,加上一对有情男女,那真是良辰美景,诗情画意。 可是如今呢,它却是恐怖景色。 郎枫平日间嘴巴挺硬,“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孤单一人守夜,不由得他不怕。 这是一个“杀人海岛”,已经是六条性命加上一个伤患了。 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发生意外事件。要就是索命,要就是负伤,怎能不恐怖呢? 假如说,郎枫平日间的人缘很好,顾隆和断指书生必会把牌桌移到户外去,反正藉着火光打牌也另有一番情趣。 大家都有人壮胆,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同时,若有人暗袭时,彼此都可以互相关照。 这只怪郎枫成为金像奖编剧时太“骠”了一点,同时,谁都知道,他的剧本原是东抄西剽的。 大致上十位“评审委员”之中,他至少“剽”有八人!他自己的不算“剽”!宋玉灵是写散文的,他“剽”之不动。 一个人没有缘是最悲哀不过的,走到哪儿,做什么事情,都是孤零零的。 郎枫是精神与心身都是孤单的,还要维持体面“大编剧家”的姿态。他在汽油桶内添足了焚烧的木料之后,就假装回到屋子里观看顾隆和断指书生打牌。 等于是胆怯的心理已经泄了底了。 许三羊年轻心直口快,告诉他说:“你这样很浪费木料,里蒙说过,我们可能要实行‘长期抗战’,万一很快的就将海岛上所有的木材都烧光时,我们就求救无门了……” “关你屁事,要不然换你去值夜,让你慢慢的烧!” “我并非冒犯你,我的劝告是为大家的利益!” “现在已经有人怀疑是你从中作祟,所以,你少开尊口为妙!”郎枫说。 里蒙由屋顶爬下来后,吸了一支纸烟,他渐发觉到携带而来的“烟粮”已微感不足了。 再下去,不能遇救的话,头一个“吊烟龟”(“缺烟”的粤语)。 “缺烟”事小,求生事大,更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柳垂杨的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大,他吵闹着索酒麻醉自己,可是却没有人理踩他。 里蒙已取了一袋报废的面粉,跨窗溜出回廊外面去。 他将面粉洒满在支离破碎的地板之上。 不想到却有人伏在板壁之上窥看,那是舒小小。 里蒙在那破楼板上行走,原是小心翼翼的,因为“神仙岛主人”曾声明过,布置下无数的陷阱要杀害他时,他随时随地都得倍份地提高警觉。 只可恨写了大半辈子的文章,每夜均在灯光之下,受白纸反映灯光的刺激影响,“老花眼”得特别快,看到远处去时还得换上“远视眼镜”。 一个文人,在年轻力健时不懂得如何爱护视力时,老大就徒伤悲矣。 里蒙已发现有人影在偷窥,身材矮小,更搞不清楚是男是女。 假如在这时间更换“远视眼镜”时,必然泄底,不如另用方法应付之。 好在那偷窥者全无实行偷袭的意思。里蒙假装着洒完了面粉,重新爬进窗内。进入房间,再溜出回廊外面,这次是轮到了他进行袭击了。 里蒙伸出手去,将那偷窥者一把逮着,猛力一扯,带进屋子里来。不用说,那是舒小小。 里蒙顿时发现一道寒光“嗖”的在他面前一晃。 原来舒小小的手中还携带着凶器。 里蒙不松手闪开的话就会被凶器所伤。他退开了三四步,高声说: “舒小小,你要干什么?” 舒小小手中的刺刀原是里蒙用餐刀磨成的,竟会被捡去当做了凶器。 她仍扬着刀尖,直指逼着里蒙。 “你究竟想干什么?”里蒙再问。 “原来在内内外外搞鬼的就是你!”舒小小怒目圆睁地说。 “你怎会这样说?” “我亲眼看得清楚,你在屋内上上下下布置杀人工具……” “唉!你误会啦!把事实完全看反了!” “你别过来,否则我……” 里蒙手快,一个箭步将舒小小持刀的手腕逮住,弯腰一拧,将她的短刀给拗脱手,扔到地板上。 舒小小仍要挣扎,里蒙不得不绊她一脚,将她摔到地板上去。 “救命哪!……”舒小小竟尖声高叫起来。 里蒙无法阻止她的怪叫,躬身拾起尖刀时,楼上楼下的人都抢过来了。 贺兰芝、宋玉灵、断指书生、顾隆……分别围绕在四周。 这场面十分尴尬,里蒙持着利器,而舒小小却跌在地面上狂喊。 宋玉灵跑过去,将舒小小抱住。 断指书生首先发难向里蒙指责99lib.,说:“里蒙,你怎可以做这种事?” “你们别误会,这把刀是她的,被我抢了过来!”里蒙解释说。 郎枫也走上了楼梯,他认识那把刀,说:“这是用餐刀磨成的凶器,分明是里蒙制造的,怎会说是舒小小的刀!” 里蒙说:“我制造的刀被她取走了……” 舒小小已爬起身,躲到宋玉灵和贺兰芝的背后,继续指证说:“我由户外回来,就发现他在屋子上上下下布置,可能是阴谋暗算我们的机关!我不得不拿一把刀用以自卫!” 里蒙很难解释,说:“我是为大家做安全工作,检查屋顶及天花板上的杀人机关,各位不妨看看,我的房间内插下来一支铁杆,它能贯穿整张床的床垫,你们再看,郎枫的房内洗手间共有五把利刀由天花板插下来……” 当然,大家所能看到的都是事实,但也可以怀疑它是里蒙的故布疑阵。 舒小小再说:“刚才,我发现他在回廊外面洒下许多毒粉,我原想叫大家上来看的,但是被他逮着了,不得不喊救命!” 里蒙说:“你怎说它是毒粉?” 郎枫和断指书生即探首回廊外面看去,他们也看不懂,薄薄的一层花白色的东西。那是什么玩意呢? 断指书生是“直肠直壮”的,说:“里蒙,那是什么把戏?你很需要解释!” 里蒙说:“那是发了霉的面粉!” “发了霉的面粉洒在回廊外面去,为的是什么?” “你们对我像犯人般的盘问了!” “我只想搞清楚真相!” “我发现许多用绳索操纵的‘机关’,它的绳索都是通到屋外去的,操作的枢纽就是在回廊外面,我洒下报废的面粉,目的是想取出足印,任何一个人有足印留下,他就获有重嫌,这原是‘侦探学’的小伎俩,现在被你们强迫拆穿了,还会有谁到外面去留下足印?” 经里蒙这样解释,顾隆首先笑了起来,说: “这完全是写小说的手法,试想‘主事人’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把我们十大作家都耍得团团转,他会上你这种当吗?” 里蒙不免气恼,说:“假如你们各位认为我的求生方法不对时,大可以不必听我的,各人自行设法保命,用不着彼此照顾了!” 贺兰芝一直没有说话,到这时候忍耐不住。她挺身说:“里蒙一直把我们大家的智慧和力量集合到一起,共同求生,现在被你们这样猜疑,岂不就被完全‘分化’了?要谋害我们的人,就藏书网更容易得逞了!” 舒小小渐觉有点惭愧,她悄悄溜回房间里去,凝立房门口静听。 这场面自是不欢而散的,里蒙不愿意再和任何人争执下去,迳自落下楼梯。 贺兰芝追在后面,说:“里蒙,你不会孤立的,我仍然和你共进退!” 断指书生哈欠连天,着实的已经有好几夜没有安稳睡过。这一天算是最平静的度过,除了柳垂杨意外受伤以外。 他一再察看各个房间内发现的杀人布置。 “很奇怪!”他说:“归子虚不要暗算我,他的目的要逼我比武,所以,我大可以回到房间里去睡觉了!” 顾隆劝阻,说:“经常有许多的事情,虚即是实,实即是虚!所以还是不要轻心大意为上!住进被指定的房间里去,中计的机会比较多!” 断指书生一伸懒腰,说:“唉!‘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我们一行为了虚荣心被引诱到此,早就已经上当了,还有什么大话可说?” “可以不再上当就是高招!能够在‘死中求生’,也表现出我们拿笔杆人的智慧!”顾隆说。 断指书生表现出他真的累了,坚决进入分配给他的房间里去睡觉。 其实,断指书生也是故意装模作样的,他感到里蒙所说的一切,颇有值得怀疑之处。 当他在楼下听到舒小小喊救命之时,冲上楼,亲眼目睹,里蒙手执短刀,而舒小小却是躺在地板上惊惶呼救。 当时的错觉,以为里蒙寂寞无聊,向舒小小实行非礼。 “名士风流”是可以,但是非礼却属于下流了,所以断指书生曾替舒小小打抱不平。 经过了里蒙的解释,断指书生对里蒙和舒小小两人都有了怀疑。 里蒙进行搜索证据冀图找出主事凶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而舒小小呢?她发现里蒙在回廊外面洒面粉不问明事实就认定他是在洒毒,等到被擒时又持刀反抗高呼救命。 这内中的结构好像不大对劲。而他们两女一男三个人成为一组曾经在白昼间游泳赴龙王洞查看该地的形势。 怎会因这点小误会而动了凶器又喊救命?莫非他们正展开了“三角问题”,因捻酸而演出这种场面? 在四周恐怖的包围之下,这时间去闹三角情绪是非常不智之举。 为了这些原因,断指书生决心替里蒙继续查明真相,反之,就是查出里蒙的虚伪。 因此,断指书生进入房内,稍歇了片刻,就将房内灯光灭去,假装熟睡,然后爬窗外出。 他先要察看里蒙洒面粉的作用是真假,除此以外,就是要查看里蒙所谓发现的杀人布置绳索机关的来龙去脉。 断指书生身体肥胖,动作也很不俐落,他自己首先在面粉之上踩了很多的足印。 他绕着回廊行了一转,说实在的,那条回廊已经残破不堪,有些楼板已经折断脱落,很容易就会踩个空,跌落到地面上去。 断指书生十分担心,像他这样将接近两百磅的体重。很容易就会将楼板踩断,不及时抓牢扶手栏杆的话,那就非跌到地面上不可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步来到了一列厢房的跟前。 断指书生蓦地发觉到有点异样的声息,跟着有一只脑袋由窗户内探了出来。 “谁在窗户外面?”那人呻吟着,以战栗的声音问。 断指书生听得出,那是柳垂杨的声音。便攀着扶手栏杆移步过去,他嗅到一阵非常难闻的味道。 原来,柳垂杨是趴在厕所间的窗户。 “你怎么爬起床了?”断指书生问。 “唉!我一向肠胃不好,空着肚子多喝了酒,很容易就会泻肚!”柳垂杨痛苦莫名,断断续续地说。 “那么就应该少喝一点!”断指书生安慰着说。 “嗯!你曾看过我的伤口,多么的恶毒,捕兽器的狼牙钳一直扣进了脚踝,连筋骨都被夹伤了,这鬼地方没有止痛剂,我能用什么方法麻醉自己呢?” “不管怎样,还是生命要紧!” “老天爷!”柳垂杨凄惨地笑了起来,说:“你以为我们这一行人,还能活着走出这‘魔鬼岛’吗?无可能的事了,反正一个人就是那么回事,我们一行,一个个罪孽深重,死有余辜,现在所能祈求的,是死得痛快,不要‘拖泥带水’,同时,在死前更要有古人金圣叹的精神,问刽子手的刀快不快!……” “唉!你别提古人了,也许就是你脱古人裤子给我们惹的祸!” “胡说八道,你写武侠小说不也都是古人的事吗?只因为你们是虚构,而我写的全根据历史典故,有根有据可查!” “写武侠小说并不脱裤子……” “狗屁,你们描写‘做爱’的方式和今人混在一起,完全和‘古法’脱节,这就是文学上的价值问题……” 断指书生有点恼火,好在他同情柳垂杨的负伤还能忍受,说:“在此时此刻我不和你争执,我正在进行缉凶,你有什么打算?” “唉!”柳垂杨一声长叹,说:“我的酒喝完了,没有人肯替我送酒上来,可否拜托你……我实在是痛苦已极!” “好吧!宁静山庄内已经是滴酒无存,我得到大仓库方面去替你取过来!” “拜托!拜托!……” 断指书生和柳垂杨分开之后,仍然沿着面粉洒过的地方移动过去,经过了一番争吵,断指书生稍一大意,触着一方折断了的栏杆。 “啪”的一声栏杆折裂开,断指书生原是仗藉着它做移动的助力的,这一扑空整个人就栽了出去。 幸好断指书生还算是练过两下子武功的,眼明手快,趴住了踏脚支柱,这才算是没有立即跌到地面上去。 他吊在半空,假如说是在年轻的时候,只凭手劲腾空往上一翻,像“翻单杠”一样,他立即可以翻回回廊上面去。 然而,多年“爬格子”写稿下来,经过成名收入丰富,吃好的玩好的导致“脑满肠肥”,正如武侠小说所陈述的,“元阳尽泄”,体力还有多少?臂力丧失殆尽。 他抓住了一根木柱也全无用处。只霎时间就支持不住。 手掌和腕力都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脱手,跌到地面上去,坐了个“母猪坐泥”。 宁静山庄的后院地原是海滩沙土,由二楼回廊上摔下来照说也不会严重受伤的。 可恨的是刚好断指书生摔下来的地方,有着好些的海岸顽石。 他跌得“七荤八素”,连叫痛的声音也喊不出来,整个人都麻木了。 咬牙切齿一阵,干脆就躺在沙地里呼噜噜地睡了一大觉。 应该是轮到了顾隆和断指书生值夜看守烟火的时间。 但是这两人全失踪了,换句话说,他们藉着里蒙和舒小小发生事故的机会,拒绝再听里蒙的指挥了。 所以,那只制造烟火的汽油桶已没有人打理,许多的废木料已烧成了灰烬。像火炭般存在桶里,纵然有飞机轮船路过,也不会发现那些火光了。 里蒙无奈,只有自己去处理,这仍是最主要求生方法之一,他代替顾隆和断指书生值班。 其实值班的工作也很简单,只需要按时候添足燃料就行了。 里蒙经过和舒小小的一番吵闹之后,心情上相当的不舒服,他仍不断地在盘算因果的问题。 贺兰芝悄悄地追踪过来,缄默了许久,加以安慰说:“里蒙,不要气恼,不管怎样,我仍然和你站在一边!” 里蒙苦笑,说:“也许事情就发生在你和我站到一边的关系,你且看,那丫头仍守在窗户之前对你我监视着!” “你说舒小小吗?” “可不是吗?也许她就是在进行分化工作!破坏我们的团结力量!”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想,是她的那卷录音带的指示,给她逃生的条件,是要断指书生比武顾隆自杀,以及如何对付我……” “你的想法未免可怕!” “我们已经到了这步境地,任何事情的发生,都应该向最坏的方面去着想!” “我想,舒小小是禁不起这几天精神上的打击,一时想不开,把问题搞岔了!” 里蒙摇首,说:“我们由龙王洞回来的时候,她正常得很咧,为什么会在忽然之间转变,很令人高深莫测呢!” “也许是因为柳垂杨所发生的事情把她给吓胡涂了!”贺兰芝仍继续替舒小小辩护。 “这种解释甚为牵强,我得搞清楚原因何在,说不定,它也会关系到我生命的安全!” “我看这几天,你也累坏了,情绪也很不稳定!”贺兰芝说。 “我真的很累,体力的消耗,精神上的磨折!”提到了累字,里蒙就干脆躺到沙地上去,以手臂为枕,仰看天上星宿。 “你只管歇息,假如燃烧的木料不足时,我会替你添上去!”贺兰芝附到他的跟前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体贴?” “我是相信‘宿命论’的,任何事情的发生,好像是冥冥中注定!” “难道说,你有预兆,会被困在这海岛之上?” “不!我的预兆是在感情的方面!” “那一方面的感情?” “你是装傻还是故意逃避呢?” “你趴在我的身上时,自远处看过来,谁都会以为我们在接吻!” “接吻又如何呢?这只是表达情感的第一步!” “难道说,你不怕谗言?” “谁都知道我的作风大胆!” “蜚短流长,或会有人描写我们是在‘做爱’!” “‘做爱’是两相情愿的事情,谁能管得着呢?” “你真不愧作风大胆!” 他俩真接了吻。 “明天一早上,我要继续去侦察海王石和人鱼石!”里蒙说。 “不管怎样,我会追随你!” “也许此去就诀别了!” “别说丧气话,你是意志坚强的人!” “我有预感,成败可能很快就会分晓,我估计,我败北的成分居多!” “理由何在?” “只因为写侦探小说,经常是把破案的线索,做了伏笔,不成理由,也制造成理由,如今‘身历其境’,布置下所有的破案线索,都是枉费心机的!” 贺兰芝就依偎在里蒙的怀里,躺在沙地上,仰看天上星星。 “事已至此,成败也只看天意了!” “哈!原来你们在这里谈恋爱!”顾隆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出现,高声大叫。 “王八蛋,该你值夜时,你擅离职守,有人代替你值夜时,你就出现了!”里蒙指责说。 贺兰芝也不感到难堪,她保持了她的大胆作风,翻转了身,趴在热沙之上。说: “顾隆,我敢和你打赌,你必定上楼去过,约宋玉灵或约舒小小出来溜达,都碰了壁,就跑到户外来做窃听工作!” 顾隆一手提酒瓶,一手提两只酒杯说:“一点也不错,我生平只有三怕,一是怕鬼,二是怕寂寞,三是怕没钱花……如今,第三项问题已经消失,第二项也容易补充,最麻烦的是第一项,它随时随地我都会感到有鬼出现。?” “疑心生暗鬼,你把心地放置得光明正大,一些鬼影也会随之消失!”里蒙说。 “我们一连熬夜多晚,谁都累了,连一个陪我喝酒玩牌的家伙也找不着。而且最奇怪的,他们一个个都成为‘敢死队’全都回到被分配的房间里去睡觉,不在乎被杀害,舒小小说她心情不好,不愿意陪我聊天,宋玉灵说她最怕‘蜚短流长’,宁可辜负此‘良宵花月夜’,好啦!整座的山庄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刚才,我看到沙滩上排列着的棺材有鬼影在蠕动……我不来到你们这,我去找谁?” “你已经看得出,我们在谈恋爱!”贺兰芝说。 “我插进一脚,我们来搞‘三角’如何?”顾隆说。 “别不要脸,自从到神仙岛来之后,你至少已经搞了七八角的恋爱了!” 里蒙忽而插嘴,说:“你刚才说,看到沙滩上排列棺材处有鬼影在蠕动?” “一点不假,像一头黑猫,四下里流窜溜动!”顾隆瞪大了眼说。 “也许真的是黑猫!”贺兰芝说。 “神仙岛上哪来的黑猫?” “说不定山上面有野猫……” 里蒙已经拾起了一支预制好的火把,插进火堆里将它点燃了。高举起来照明,向着排列棺材的位置过去。 “你真相信顾隆所说的吗?”贺兰芝跟随着。 “当然,不管有任何的动静,我们都得小心为上!”里蒙说。 “你的那支标枪呢?” “啊!标枪?在和舒小小吵架时扔在屋子里了!” “手无寸铁,假如真遭遇上什么时,你能应付吗?” “假如遭遇上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至少案情就可以明朗化啦!” 顾隆的情绪也很紧张,紧随在他们两人身旁,说:“我倒希望是我的眼花,看错了什么鬼影,不如,我们等到明天天亮时,视线开朗,我们再过来观察!” “你还是放下酒瓶,多拿一支火把过来!”里蒙说。 这三个人举着火把,悄悄来到棺木的排列处,不论是地面上、山脊、各个可躲藏人的地方、石缝、桥洞,里蒙都很细心检查一番。 “你发现有黑影流动时,你自己在什么地方?”里蒙向顾隆询问。 顾隆指着山庄的内厅,说:“我刚由楼上下来,就站在后厅的窗前,霎眼一看,也许是眼花,但真的,有一团流影在排列的棺材一侧嗖嗖地过去……只霎时间就不见了……” “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顾隆以瓶口对嘴,又喝了大口的酒,说:“好像是长桥的末端……” 里蒙跪到地面上去,因为在沙地上是很容易留下足迹的。 问题是这幅沙地上的足迹十分凌乱,全是安葬几位大作家,为排列棺木时留下的。 要分别出那一项足印是新鲜的,那就是技术上的问题。 里蒙不能说全懂,但是写了多年的侦探小说,就算是凭空想像,他可以稍懂。 “真有新鲜的足印!”里蒙说。 “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出来!”贺兰芝说。 “火把的光亮不够,实在是难以分别的,我只能看它的乾湿度!”里蒙已指出了一条新鲜的足迹,它是向着‘宁静山庄’的后院跑去的,在长桥的末端,那地方,有着一行小梯,通进山庄的厨房,回到屋子里去。 “跑步者十分狡狯,他以足尖踢砂子,这样使人无法采到完整的足印!”里蒙说。 “你不是在故意吓唬我吧?我倒愿意是我醉眼昏花,只是看见了鬼而已!……”顾隆说。 “不管真假,一个人溜出屋子外面来,在棺材堆里溜窜了一番,又溜回屋子里去这有何作用呢?”贺兰芝提出疑问。 “这是一项问题,我们要找出它的答案!”里蒙说。 “在沙地上可找到足迹,但是进入屋子,足迹就消失了!”顾隆说。 “有砂子带进屋里去!”贺兰芝说。 “没有用,我们大伙人每天不断在屋内屋外出进,所带进屋去的砂子不知道有多少?没有科学仪器可供监定,所以进入屋去,就算是已经被他逃脱了!不过,我们可以查证他的企图!”里蒙说:“有足印留在地面上,我们实行追踪,当可找出他曾到过什么地方,试图施展什么样的阴谋!” “按照你这样说,凶手的确是在我们这一伙人之中了?”贺兰芝问。 “我们察看了足迹之后,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答案了!”里蒙说。 顾隆也放下了酒瓶,很细心地帮忙找寻那新鲜的足迹来去的路线。 “唉!千万小心,不要把这行新鲜的足迹踢乱了!”里蒙说。 “那一行是新鲜的,那一行是旧有的,我简直分别不出来!”贺兰芝说。 “我能够采用的印证方法也很凌乱,你就跟在后面看好了!”里蒙说。 顾隆忽的以他的“悬疑武侠小说”的构想,说:“假如凭这些足迹,可以证实‘杀人的主事者’由屋内溜出来,又回到屋里去了时,那么,我们三个人在户外查证足迹,凶手不就会在屋内的窗前监视着吗?” “监视没有用处,我希望能把他引出来,堂堂正正地杀人!”里蒙说。 “他真要杀人时,你手无寸铁,如何应付?”贺兰芝说。 “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可以证明,凶手‘主事人’没敢堂堂正正露面,他只敢偷偷摸摸杀人!”里蒙说。 “我们发现得越多,越接近被杀的边缘!”贺兰芝说。 “我们不妨尽情逗他出现!”里蒙说。 顾隆一直翘首探看那一行宿舍的窗户,他希望能发现一个偷窥者。 只要有人偷窥,那就是最值得可疑的“主事人”。 那一行宿舍的窗户,多半都是电灯启亮着的。 可恨的是这海岛上全仗风力发电,灯光像患了“黄疸病”似的,昏暗不明。有时,风力弱了,它会完全暗去。 顾隆的醉眼,看到每一个窗户旁都好像躲藏着人在偷窥,又好像完全没有那回事……。 里蒙很细心,他根据每一新鲜遗留下的脚印。 找到了排列着的棺材堆中,又根据它的方位。找到了一行鲜明的足印,它是溜向山脊边的。 那行走的人非常狡猾,他曾用脚扫抹过足印。 很可以说明,这行动者也知道,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是一大“破绽”。因之,故意将它搅乱。 山脊上有着唯一的一株大榕树,也可能是这海岛上最古老的一株植物了。 倘若为了求生,遇有船只或是飞机路过时,没有其他可供焚烧的东西,里蒙也考虑过,最后要把它烧掉。 新鲜的一足印将他们带到大榕树之下,因为爬上山去时,足迹就消失了。 里蒙有了疑惑,举起火把,探测整株的榕树。 榕树的枝叶都很茂盛,它还可以垂根发枝,形成连体植物。 贺兰芝爬上山去,她找到一根被截断了的尼龙绳,高声说:“看!树上面缚着有一把弩弓……” “什么叫弩弓!”顾隆问。 “十八世纪西欧国家最具攻击性的武器,用弹簧发射弓箭!” 这种发现使得里蒙心惊肉跳。他赶忙爬上山脊上去,拨开树枝细看。 果真的,在那主要的枝干上,用绳索牢缚起一架“丁”字型的弩弓。 它曾费了一番苦心,利用枝叶将它掩敝起来,假如说不是顾隆发现鬼影,又追踪那行可疑的足印,谁会搜查到大榕树这里来呢? 弩弓固然是十八世纪的凶器,但是它的杀伤力仍然是很强的。 只看那支弩弓的制造方法,它绝非是骨董,而是现代人仿造的。 在欧美国家,还有着“弩弓狩猎”的组织,所以一般的运动器材商店还有着类似的弩弓出售。 它的形状,像一支托枪,硬弓架在前端,弓弦利用扣带将它拉满,挂在枪机之上。 托干之上挖有滑溜溜的箭槽,瞄准器装设在发射架的枪机上端,它是可以移动的,和箭头相配合,移动就是距离的测量。 这种新型的弩弓,有效运用,几乎可说是百发百中,与无声枪械效力相同。 里蒙爬到树桠上去,对那支弩弓加以研究,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它的目标是指向什么地方? 贺兰芝发现的那根经过切断了的绳索正好就是缚在枪机之上。 枪机已经被人扳过。弓弦已经收起,箭槽里空着,说明它已经发射过了。 是否就是顾隆发现的可疑的鬼影溜到山脊上来扣了扳机。 “糟了,这样一定已经有人遇害了呢!”里蒙喃喃自语。 “你说谁遇害了?”贺兰芝在树下问。 “箭口的瞄准器是对准了宿舍的一扇窗户……” “谁的窗户?” “这样老远,我分别不出来!当然是靠山侧的这一边的!” “那么我们赶快回去看看!” 里蒙立即跳下了树,和贺兰芝、顾隆合到一起,速步向山庄大厦回去。 顾隆身体肥胖,他跑不快,要求里蒙和贺兰芝减速。 接近山庄大厦的后窗时,里蒙又说: “奇怪了,它是瞄准了柳垂杨的厕所窗户!” 他们三人由小梯进入厨房,通过走道到大厅,又迅速上楼。 直接来到柳垂杨的卧室。 柳垂杨身负重伤,他并没有躺在床上,到哪里去了。 柳垂杨在厕所里,坐在抽水马桶之上,他有酗酒泻肚的毛病,正好一支标枪射中了他的后心窝。 柳垂杨已毕命,垂在膝盖上,正符合了脱掉裤子丧生。 “归子虚”的录音带又应验了,真是言不虚发,他要斩秦弓的头,秦弓“身首异处”,他要脱掉柳垂杨的裤子处死,柳垂杨坐马桶之上…… 贺兰芝呜咽哭了起来。 “哭没有用处,我们要把凶手找出来!刚才顾隆看见的人影就是凶手!”里蒙说。 “我只看见一个黑影……”顾隆战战兢兢。 贺兰芝仍然哭着,说:“看!杀死柳垂杨的凶器,就是你的标枪!” 里蒙只顾验看柳垂杨的气脉是否已告死亡,他忽略了后心窝插着的凶器,就是他刚才和舒小小吵架时失落的标枪。 顾隆不禁向里蒙瞪目,说:“你现在难逃‘凶手’之嫌了!” “凶器是我的,但我不是凶手!”里蒙说。 “你离开屋子时,标枪留在什么地方?” “想不起来就是逃避责任呢!” “你非得想起来不可,凶手就是留在屋子里的几个人之中,他先行向你栽赃呢!”贺兰芝拭抹着涕泪说。 “不要激动!要保持冷静!”里蒙皱着眉宇,双目凝视,咬着唇皮,聚精会神地想。“我在回廊上洒面粉,发现有人在走道上偷窥,爬窗进来拿人……我想,可能是留在回廊外面的……” 顾隆即接过火把,探首窗外,向回廊外面察看,蓦地他怪叫起来:“呀!怪事了,外面全是足印,已踩得乱七八糟了!” 贺兰芝和里蒙也赶忙向窗外看去,真的,洒满了面粉的回廊之外,有着许多凌乱的足印。 “谁会在回廊外面这样的走来走去呢?”里蒙说。 “现在问题简单了,我们只要查看谁的鞋底上沾有面粉,谁就是凶手!”贺兰芝说。 忽然,房门外面有人探首进来,那是郎枫。 “你们几个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他问。 “你才是鬼鬼祟祟的,老爱躲在暗处偷窥他人!”顾隆说:“我很抱歉,让我先看看你的鞋底!” 郎枫跷起了脚,说:“看我的脚底干么?我并没有穿鞋子,我躺在床上,听得你们在这里叽叽咕咕的声音,所以溜过来看看!” “柳垂杨被杀了!”里蒙说。 郎枫大惊,赶忙趋到马桶旁边,他呆住了,因为他已看出里蒙制造的那支标枪。 “你们三个人合力将柳垂杨刺杀!”郎枫脸如纸色说。 “你怎会有这种的想法?”里蒙问。 “因为是你的标枪!”郎枫指出了凶器。 “是凶手故意栽赃的!”贺兰芝指着窗外说:“在回廊外面踩了许多脚印的才是凶手!” 顾隆和郎枫向来不对劲,说:“你要把鞋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是否沾有回廊外面的面粉!” “不!应该叫每一个都把鞋子拿出来看!”里蒙说。 郎枫探首窗外,他也看到许多凌乱的脚印子。做梦也没想到,只稍睡了片刻,就又发生凶案了,死的竟是身受重伤之后和他吵过嘴的柳垂杨。 房门外站着宋玉灵和舒小小,交头接耳的,她俩也是被这几个人的声浪吵醒,各自由房内出来,都穿着鞋子。 顾隆最爱看小姐的腿,他怎肯错过机会,趋过去,“抓一把算一把”! 检查过两位小姐的鞋底,泥砂是有的,就是没沾面粉。 贺兰芝去敲许三羊和断指书生的房门。 郎枫自行进房间里去,把皮鞋取出来,表明他的清白。 许三羊睡得迷迷糊糊的。也起了床,询问发生何事,听说柳垂杨已丧命,大吃一惊,人也就醒了。 奇怪的是断指书生的房间空着,他的人不见了。 顾隆很觉诧异,他记得断指书生和他分手时,哈欠连天,表示他困了,叫他不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他都不干。 这不就是值得可疑之处吗? 难道说,他假装睡觉,然后溜出房外去搞鬼? “嗯!断指书生有说,‘阎王叫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这句话可能是指柳垂杨说的……”顾隆也凭他的直觉念念有词。 许三羊的皮鞋底下也检查过了,并没有沾面粉,证明他并没有到回廊外面去。 “我想起来了,当我睡觉的时候,好像是听见断指书生在户外和柳垂杨谈话……”郎枫倏地故作姿态地说。 “在户外吗?”里蒙郑重其事地说:“你千万不要把推测说成事实,柳垂杨伤了脚踝,不可能到户外去的!” “我的意思是指窗户外面!”郎枫解释说:“实在说,我当时疲累不堪,阖上了眼睛就再也张不开。所以,昏沉沉地就进入梦乡,现在只留下一些迷糊的记忆……” “不过现在断指书生失踪,这是事实,回廊外面的足印也和他的脚大小差不多,我看,断指书生杀人有他的理由!”贺兰芝忽然变成了“大侦探”,其实她只想为里蒙脱离嫌疑。 “不要用猜测去断事,我们现在只要把断指书生找到,就可以真相大白!”顾隆说。 “到哪里去找?”郎枫问。 “神仙岛就只有那么大,我们分队分组进行去找!”顾隆说。 “柳垂杨一死,断指书生失踪,我们就只剩下七个人了,其中还有三位是‘女生’!能够分出几个队,几个组?”郎枫说:“而且,断指书生是写武侠小说之中懂得武功最多的一个,遭遇上,我是拿他不住!” 宋玉灵忽而插嘴,说:“我想,能把他找出来,请问他为什么要把我们统统杀死,天底下任何的问题,都是可以合理解决的!” 里蒙忽然把贺兰芝抓住,说:“你刚才说,断指书生杀人有他的理由,我想知道你指的是什么理由?” “很简单,断指书生写了半生的武侠小说,当红的时候的确赚了不少的钱,但是他现在却是穷光蛋一个,因为有很多的人在骗他的钱!”贺兰芝说。 “谁骗他的钱?”里蒙再问。 贺兰芝搔了搔她的秀发:“比如说,断指书生嗜赌如命又赌得像‘猪’,有人在赌的上面就当他的‘肥猪拱门’!断指书生又爱做生意发财,他做了十多样的生意,可从来没有赚过钱,全是赔的,赔了钱还要骂他‘猪头三’!又比如说,剽窃他的剧本,鼓励他拍电影,做电视剧,据我所知道的,断指书生除了写‘武侠小说’之外,他从未做过赚钱的事业……” 顾隆大感不满,说:“贺兰芝,我要声明,我和断指书生赌博,完全是纯娱乐,我从来都是输的……” 郎枫也抗议说:“我写剧本,东抄西抄,当然是有的,但是断指书生的东西,‘软的比硬的多’,我怎会剽窃他的剧本?” “我并没有指你,我是指鼓励他拍电影和做电视剧的……” “那与我无关!” 舒小小忽然溜到里蒙的身畔,扯了扯他的衣袖,边说:“我可以和你说两句单独的话吗?” 里蒙一想,说:“当然可以!” 她将里蒙拉到走廊外面僻静处。 “我要向你道歉!”她说。 “什么理由?”里蒙问。 “实在说,我的心情太乱,有着妒忌的心理,因为贺兰芝是成熟的女性,而你只把我当做生涩的‘黄毛丫头’看待!” “事实也是如此!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是分年龄和等级的!” “我却不认为如此!” “那么你认为应该怎样呢?” “我看见你和贺兰芝在沙滩上接吻!” “唉……那是一时感情上的接触……其实现在,接吻和握手差不多的……” “那么,我也要和你‘握手’!”舒小小居然投怀送抱。 “咳……”忽然,有一巨声的咳嗽,出现在通道的口间,贺兰芝双手叉腰站在那里。 舒小小一拧头就溜走了。 里蒙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贺兰芝再说:“不要一副自负不凡的样子,我得告诉你我是一个成年、有修养,又有‘大胆作风’名声的女作家,不论出任何的问题,都可以自己担待,而对未成年仍需要监护人看守的‘小鬼头’,能放过就该放过,不要学顾隆一样‘大小通吃’!” 里蒙连忙加以解释,说:“兰芝,绝非是我采取主动的!……” 贺兰芝胁肩说:“名士风流,文人无行,这是千古留下来的话柄,你无需向我解释!……听你狗屁!”她一溜烟,跑进自己的房间内,砰然关上了房门。 里蒙单独站在走廊的通道之间,很觉难过,在生死两难的边缘之间,居然还会闹出情感纠纷。 这件事最好是不要流传出去,否则真会被后一辈执笔杆的笑掉大牙了。 一阵古怪的笑声在他的身背后“格啦啦”地大笑起来,只听那声浪,就可以知道,必是顾隆。 “有什么好笑的!”里蒙有点恼羞成怒。 顾隆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说: 风流下流两交流, 下流风流情意投。 风流移作下流用, 下流风流皆不愁! 里蒙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首诗,算是给自己的一番剖白吗?” 第十一章 生命与爱情的浩劫 晨曦照射到神仙岛,里蒙决意将柳垂杨装进棺木里去。 他宣布说:“今天的求生方法仍然按照原来的方式进行,各位愿意帮忙的,不妨继续合作,反对我的求生方式的,也可以自便,假如各位有更好的求生方法,我不再参加任何的意见!” 柳垂杨的入殓,当然所有的“男生”都上前帮忙,人同此心,谁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他们九个人之中,又少掉了一个,连同断指书生失踪,只剩下七个人了。 柳垂杨入棺,照样的没有仪式,也没有祭文。 顾隆宿醉未醒,可是诗兴大发,他愿意为柳垂杨念一首诗当做祭文。诗曰: 脱裤文人脱裤魂 此去变做脱裤神 古人今人皆脱裤 顾隆送汝脱裤文 众人晔然,大骂顾隆缺德,讽刺柳垂杨可谓“死不饶人”! 顾隆并不在乎大家的责备,说:“反正这么的回事了,谁能知道下一个遭毒手的是谁?我们在遇害之前,何不潇洒一番?连我们的里蒙大哥都可以闹三角恋爱,所以我想,我们不妨开放可以自由求爱,保持‘名士风流’的美名……” “你真狗屁!”宋玉灵首先叱斥。 “狗屁也好,香气也好,反正活不了时,都是一样的,大家要看开一点!”顾隆说。 里蒙在分配早餐粮食时,又宣布说:“今天我仍然要渡海去搜查 5176." >其他的两个外岛,海王石和人鱼石,此行,是单独行动,所以,在本岛上的烟火求救信号,还需要各位义务帮忙……” 只见贺兰芝已更换了游泳衣,披着浴巾自楼梯上下来。 里蒙满以为她生了气,不再随同渡海了,女人的心理真是难以捉摸,她竟先行换了泳衣,闷声不响地直接行出大门去。 刚行到门首,她惊讶地顿住了脚步,原来有人闯进了门。 那是断指书生,他揉着眼,又不断地打哈欠,伸懒腰,好像还未有睡足的样子。 “怎么,你回来了?”贺兰芝急忙后退。 “凶手……”郎枫急忙要找武器自卫。 “你怎还有胆量回来?”顾隆说。 断指书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抬拳头捶着肩膊,说:“这一夜算是睡足了,什么时候该到我轮班?” 里蒙闯上前,说:“这一整夜,你跑到哪里去了?” 断指书生看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对,呐呐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屋子回廊上面,全是你的足印,你曾经做了什么事?”郎枫问。 断指书生搔着头皮,说:“我曾检查里蒙所洒的面粉作用何在,也曾询问柳垂杨的病况,哦!对了,他有酒后泻肚子的毛病,一直坐在抽水马桶之上,我还答应给他到大仓库去取酒……以后,踩断了一块木板跌到沙地上去了,沙地上是热呼呼的,好生舒服,多天没睡好了,只霎时就熟睡了,醒来时在屋子底下,砂子陷了一个大坑,好像是连被子都有了……” 里蒙这才说出柳垂杨坐在马桶上被弩弓射死,凶器就是遗留在回廊外面的那支标枪。 “回廊外面只有你的足印!”郎枫说。 断指书生一把将郎枫揪住,说:“我就知道,最爱从中挑拨离间的就是你,你不时的制造各个人‘各怀鬼胎’,究竟有何用心?” “啊!原来你还想反咬一口!”郎枫拼命挣扎。几乎就是要动武的样子。 “我看有十成,你就是替‘主事人’做‘卧底’的!”断指书生说。 里蒙赶忙把他们两人分开。说:“现在已经不是争吵‘自相残杀’的时候了,设法求救才是最后生路。我想,我们剩下八个人,凶手假如是八个人之中的一个,他自己若不能逃出这座海岛的话,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说,求救还是最要紧的!” 顾隆顿感到话中有因,说:“你的意思是说谁急着要设法求生的,谁就是凶手?” “不管怎么说,凶手也同样的需要逃生,否则,所有的人都被屠杀之后,他就会孤零零一个人饿死在这海岛之上!” 断指书生认为里蒙的说法不对,说:“我倒认为主事的阴谋者一定会有接应的,至少那个魏建仇会驾着游船回来给他接应!” 里蒙点首说:“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更应该全力参加求救工作,或者是把接应人的路线找出来!” 断指书生摇首,说:“我已经被你们指认为嫌疑犯之一,有满肚子的愤慨,真恨不得马上将那主事人找出来,将他揍成肉泥……” “谁都希望把他找出来,但是如何找法?他是谁?我们一行到现在为止,仍被蒙在鼓里!”顾隆摊着双手表示无可奈何。 “所以说,我决心,接受挑战,面对面比武,他总该露面了吧?” 里蒙连忙说:“千万不可单独行动,你且看,对方就是要把我们一个个分散,然后一一杀害的!” “以柳垂杨之被害,证明说,我们迟早都是一个死字,逃不出他的掌握,迟死与早死都是一样的,不如及早接受挑战,也许还能打出一条生路!” 顾隆摇头说:“你曾练过武功是不错的,但是自从写武侠小说之后已经是‘脑满肠肥’,你真还能比武吗?” “那要看对手是谁?假如说是揍你的话,那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所以我不要比武!” “对方并没有邀请你去比武,他是要求你去自杀……” “我才不去做那种笨蛋,凭他一句话就去自杀了吗?假如说,他亲自出面邀请,情况就不同了,说不定我会邀他一同自杀呢!” 里蒙再次向他们劝告,说:“不必再作这种意气之争,不论你俩要去比武或是自杀,千万不要单独行动,否则就是中计了!” 里蒙和贺兰芝仍然要按照原订的计划渡海去察看海王石和人鱼石两个小岛。 舒小小没有表示她的意见。她没有更换泳衣,自然就是不参与这一项行动了。 她和许三羊不时交头接耳的,显示他们好像另有行动计划。 顾隆和断指书生继续帮忙制造烟火。因为这项工作比较轻松,只要不时的加添燃烧的木板就行了。 汽油桶内的木料在燃烧,不时的丢两块湿布进去,它既会有火,也会有烟。 这两个人就可以在沙滩上睡懒觉,或是喝酒、玩牌。 这不等于是求生工作,倒好像是在野郊度假消闲呢。 断指书生嗜赌是著名的,但是现在他已渐觉玩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总共两个人,把现有的钞票赢过来,又输过去,来来去去,钞票等于废纸一样。 “唉!已经是多少天了?这座海岛,根本就没有飞机的航线飞过,海面上也从来不见一条船经过……连渔船也不见有……”断指书生已开始感觉到这种的求生方式与“缘木求鱼”相似。 顾隆也说:“这海岛上可供燃烧的木料不多,把大仓库和山庄拆掉之后,我们就会连个蔽风雨的地方也没有了!” “把大仓库和山庄的木料拆光之后,你我早就已经变骨灰了!” 郎枫因为嘴巴不饶人,他和顾隆及断指书生都曾冲突过,所以,他不好意思参加他们的一组。 在“宁静山庄”之中还有着一个宋玉灵没分派着工作的。 孤单地闲着,也是很难过的事情,照说,他们应该到海滩上拾石头排列SOS字样的。 因为柳垂杨在海滩上误踩了捕兽机负了重伤,为养伤而至死亡,这真是很不幸的事情。 谁还敢走到海滩上面去呢? 郎枫已经将后院树梢上绑着的那支弩弓取了下来。他在厨房里找着一些餐具和长筷子,实行制造利箭。 他就在大餐厅的长餐桌上削扎捆绑,一副全力以赴的模样。 宋玉灵觉得诧异,说:“你制造弓箭吗?干什么用呢?” 郎枫说:“柳垂杨一死,我们已经无需客气了,谁想要杀我的话,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你已经知道使阴谋者是谁了吗?” “经常针对着我来的人最值得可疑!” “万一是发生误会时,那该怎么办?” “不管怎样,总比被杀要好得多了!” “啊!你的想法太过可怕了!” 里蒙和贺兰芝推着简陋的浮板木筏,已渐接近了“海王石”。 这小岛较之“龙王石”要小得多,四面仍围绕着黄澄澄的沙滩和凌乱参差不齐的礁石。 这天海峡上的风浪大得多,也许与水流的方向也有关系。 他俩推着木筏游过海峡相当的费气力,靠近了岸都气喘不迭。 “不要随便走上沙滩,要小心同样会有‘捕兽器’的陷阱布置着!”里蒙关照说。 贺兰芝忽地抓住里蒙的臂膀,说:“你瞧,沙滩上有不少的足迹!” 里蒙赶忙拾起他的标枪,说:“嗯!这是可以证明,的确是有人曾经在此出没过!” “凶手吗?也或者是魏建仇!” “谁能确定呢?瞧,还有蛙桨的足迹!” “也说不定人还留在这海岛之上,我们最好小心!” “嗯!不如划着浮板,绕海岛一周仔细看过再登上岸去!” 为了小心,里蒙同意贺兰芝的说法,划木筏绕出海面上去。 “海王石”背海的地方好像另有天地,有着一幅广大的平坦沙滩。 靠近岩石的地方还有着几根人工所造之木桩,好像是供缚船所用的。 接近沙滩的正端,有着几块天然的怪石,如同品字形似的架设在那里,成为天然的篷帐。 在品字形的山洞前面,有着砌叠起的石块,当中堆满了木屑灰尽,像是曾经有人在此烧饭或是野餐烤肉。 里蒙小心翼翼,先将木筏在木桩上缚好,跨下海滩时先用木桨标枪将沙地上扫拨过才行走上去。 “你最好留在木筏上,我探查过有没有危险,你再上岸!”里蒙说。 “不!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生死与共的边缘不需要再分开了!” “我担心这海岛上同样的会有陷阱布置……” “你受伤或是我受伤都是一样的,共患难就不分彼此!” 贺兰芝坚持着要一起登岸,里蒙也无可奈何,他俩携手上了岸,分别扒开一条可行的道路。 “嗯!你看,在火堆旁边就有着一个陷阱,一块胶布已露了出来!”里蒙忽指着沙地上掩埋着的一块淡蓝色的胶布说。 “埋在沙土下面的胶布,你怎说它就是陷阱呢?”贺兰芝看不懂。 “那面积有着四五尺大,整个方块都陷下去了,那不是陷阱还是什么?” “我还是不懂!” 里蒙考虑了半晌,他搬移了一块巨石,打斜里向那陷阱砸去。 嗨!果然的,那地方挖了一个深坑,上面用胶布虚铺着,然后用砂土蒙盖起来。 假如有人行走到上面,必然的就踩空跌下去了。 土坑约有三四尺深,下面还设有踏板,用弓型的钢条架设着,另一端架设着两把锋利的钉耙。 人踩空了跌下去就会踩上踏板,锋利的钉耙就会像跷跷板似地直插过来,位置正好在腹部,必然肚破肠流。 “多么恶毒的设计,好像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了呢!”里蒙面对着那两把锋利的钉耙,由衷地有了感叹。 这座杀人陷阱,全仗风力的帮忙,将铺盖在上面的砂土吹露出一块胶布,要不然,谁会识破呢? 里蒙检查那些灰烬,好像是没多久以前才烧过的,也说不定就是布置这座陷阱时遗留下的。 那品字形巨石的洞口,里面并没有多大的面积,可以一目了然。 那里面放置着有一只泄了气的橡皮救生筏。还有木桨、洋油灯、水瓶、饼干罐等的杂物。 总而言之,它的确是一个可供人停留的地方。 由于它的洞口背向着神仙岛,因之,阴谋者大可以在这地方窥探神仙岛上的动静。 贺兰芝细看那只饼干罐,它的牌子相当不错,它当然是阴谋者自备的口粮。 神仙岛上的粮食已渐见短缺,每日大家分配的口粮都很不充裕。 贺兰芝有意要享受几片饼干。 “千万小心,也许那又是另一个陷阱!”里蒙予以警告说。 贺兰芝吁了口气,说:“你写了半生的侦探小说,难道说,到现在为止,还未能识破阴谋者是谁吗?” 里蒙说:“我们活着的还共有八个人,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有嫌疑,但是反过来说,又每一个人都会是被阴谋的对象,这种案子,真使人费煞心机呢!” “究竟你对侦探学有多少根基?” “我平日写书,差不多都是虚构的,所有的侦探技能,也是从书本之中学来的!” 贺兰芝实在饿了,她取起那只饼干罐,轻轻摇晃了两下,那里面颇为沉重,证实了里面的确载有乾粮。 “慢着!”里蒙急说。 他将饼干罐自贺兰芝的手中抢了过来,贴在耳边细听。 那里有着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啊哟!定时炸弹……”里蒙说。 “怎说是定时炸弹呢?” “一经摇动,它的发条就开始旋动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它会爆炸?” “怎么办?” 里蒙捧着饼干罐没命地向沙滩奔跑出去,使尽全力,将饼干罐抛向海洋当空。 饼干罐向海面上落下去时,刚和水面接触,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饼干罐四分五裂,铁片散落海面之上。 “多么可怕……”贺兰芝花容失色,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倒进里蒙的怀里。 “到处都是阴谋,真是实行赶尽杀绝!”里蒙喃喃说。 那枚定时炸弹是如何制造的,它已经沉进海里去,无法查看。 不过看刚才爆炸范围,它的杀伤力并不很强,是属于小型的爆炸力。 贴近它爆炸的话,也必会严重受伤,这海岛上没有医疗设备。就会和柳垂杨的情况一样,回到宁静山庄上去等死了。 里蒙在岩洞进口的砂堆里,找到了一枚烟蒂。它是附有橡皮嘴的,是英国式烟叶。 里蒙举在鼻孔间嗅了又嗅,似觉得它是新鲜的。 “也许,我们去搜查‘龙王洞’时,那阴谋者就在这小岛之上!”里蒙矜持着说:“现在我们到了这座小岛,他也许又回到龙王洞的方面去了!” 贺兰芝说:“对过的海面上,还有着一坐人鱼石,难道说,他不会躲到人鱼石的方面去吗?” “当然,也会有可能性!” “追寻一个无影无踪的人,使我们疲于奔命!”贺兰芝叹息说:“斗智和斗力,我们都处于不利地位!” “为争取生存,我们还是要斗下去的!” 她摇首,说:“我看,我们是死定了!” “还不到绝望时,不必灰心!” “到处都是陷阱,只要中计,就没有生还的希99lib?望!” “我们尽量提高警觉,还是可以躲得过的!” 贺兰芝忽然倒入里蒙的怀里,说:“我只感觉到遗憾的,就是我的作风大胆,敢做敢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到了临终之前,竟然还找不到一个真正和我相爱的人!……” “假如说,一个人的生死已成定局,有一个爱人和没有一个爱人,岂不是相同的?” “不!我认为那是一项遗憾!” “难道说,你想在这时间找寻弥补?” “可不是吗?死神围绕在四周,我俩的生死未卜,我还能保持我的敢做敢爱作风!” “为什么选中我呢?” “早就选中你了,难道你没感觉出来?在‘金奖文艺大会’开始之时,我就有预感,你最适合我了!” “我的年岁几乎大你一倍!” “年岁和爱慕是两回事!” “我是‘使君有妇’之人了!” “今天在这芝麻绿豆的海岛之上,等于是天外之天,‘混沌天地’顿开时,也只有亚当和夏娃两人,死神造出我俩的天地,你就是属于我的了!” “假如我俩能逃出死神的掌握,这缕情丝,又该怎么办?” “我想,我俩是逃不出去了,不如说,做鬼也风流……” 郎枫制造了三支可供弩弓发射的利箭,他一方面是为了自卫防卫,另一方面却是对付言行不利于他的人加以威胁。 郎枫将一支利箭夹在弩弓的发射槽里,另外的两支别在腰间。 这一来,八个活着的人之中,郎枫最具有杀伤力量的凶器了。 郎枫带着宋玉灵巡逻海湾。 顾隆和断指书生除了照顾制造烟火的油桶之外,他俩仍在玩牌赌博。 钱钞和钻戒对这两人而言,等于是身外之物了。 断指书生又一次败北,所有的支票连同稿费单、钻戒悉数转移到顾隆的手里。 顾隆也感觉到那些尽是废物,假如说,神仙岛的粮食殆尽,那克拉大的钻戒会连一片饼干也换不着的。 所以,他俩在赌武侠小说的版权。 一部书在生时候的版权税以亿计算,死后儿孙享有二十年的遗着版权税。 断指书生看得开,他说:“我的遗着税输给你,你就等于是我的儿子!” 顾隆说:“我才不要赢你的遗着税呢!我写的武侠小说,已经由一开二,二开三,三开四,分出来已经有五百余部,我的重孙子都吃不完了,干么还要赢你的遗着税?我一毛钱都不要……” 两人说罢拥抱号啕大哭。 话题就转变到离开学校,另一个是离开“部队”的时候。 一个“毕业就是失业”,另一个是饥饿难忍偷人家野田里的“地瓜”吃。 出身都很苦,志同道合写武侠小说,艰苦时可以共患难,“名成利就”时就“同行是冤家”“针锋相对”十余年了。 这时,“死神面对”,谁先死谁后死,谁都不知道,还对个屁? 哭是旧情复发,回味艰苦出身之可贵。 郎枫路过,没和他俩搭讪,气势汹汹地就大步行过去了。 顾隆说:“我看就是这王八蛋,他专门剽窃我们的着作精华写剧本,除了他要杀我们之外还有谁?” 断指书生不以为然,说:“郎枫不会杀我们,假如你我都死了,他还能剽窃谁的着作?” “我有五百多本书,他一辈子也偷不完!” “现在老玩意都没有用了,要的是新‘桥段’……” “我的玩意,一动脑筋就可以翻新!” “妈的,你不要脸,你把我的‘桥段’都翻了新,当做你的玩意!忘记了你替我做‘枪手’时我教你的技巧!……” “断指!你要凭良心,当年我替你做‘枪手’写稿时,有许多的新技巧是我提供的,采不采纳是你的事,但是我向你提供纯是好意,到今天为止,我就运用我的技巧,价钱是否卖得比你高,由你自己去衡量!” 这对“难兄难弟”,相对倾吐心声的时候,郎枫和宋玉灵已来到大仓库的附近。 郎枫的目的是打算搜索一点粮食收藏起来以备绝粮之患。 一个人落在这种程度的时候,真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只见舒小小和许三羊两人正在合力进行修船工作。 他俩将那艘报废了的舢板龙骨拆了下来,两边缚上两只大油桶。然后拆了仓库的木柱,缚在油桶的两侧,让它可以平衡浮水。 其他可供浮水的木料尽量捆绑在四周围。 “你们两个打算干什么?”郎枫问。 “造一条船,可供逃生!”许三羊说。 郎枫细看那条简陋所谓的船。说:“你俩打算乘坐这条船出海去吗?它到不了外海去就会散掉了!” “这总算是一个机会,比坐等在枉死城之中要好得多!”许三羊说。 “归子虚在录音带之上曾说过要给我们机会逃生,我一定要离开仙岛!”舒小小说。 “你不是要去劝告断指书生接受比武,劝告顾隆自杀吗?” “我都劝告过了!” “没有成功,怎会让你逃生?” 舒小小吁了口气,迟疑着说:“柳垂杨遇害已经证明了主人有计划杀谁,用什么方法杀害,都能‘按部就班’做到,所以,不逃的话也是死,死在陆地上和死在海上,完全相同,也说不定驶出海去,漂流到海面上,或?99lib?会遇着航道上的船只,那就得救了!” 郎枫想着这项道理,不禁心动。再说:“你们绑了两只油桶,就只打算两个人出海去吗?” “只有我们两人是主人特准可以自动逃生的!”许三羊说。 舒小小却说:“假如你要参加的话,我们可以多绑上一只油桶!” 郎枫说:“不过,你们对船的构造还不太了解,它的载重和浮水的力量不够平衡时,出到海面遇上风浪就会翻覆!” “你能帮忙加以改善吗?” “当然,一定要能禁得起风浪,以安全为第一,你可记得‘家庭鲁滨孙漂流记’那部书吗?他们一家人也是利用木桶造船逃离险境的!” “我也要参加!”宋玉灵说。 “四个人就要增加许多的载重力了!”舒小小说。 “难道说,你们拒绝我参加逃生?”宋玉灵几乎就要哭泣。 “这种逃生是全无把握的,说不定就是葬身海洋之中了!”许三羊说。 “至少有这个机会,可以让我参加!”她哀求着。 “好吧,让我来设计,多载重一个人!”郎枫已开始有点“喧宾夺主”的样子。 舒小小忽然指出海面上去,说:“我好像看见有一条船!……” “船?在哪里?” 这几个人都有着一种战栗性的惊喜。因为看见了船就等于得救了! “我没看到什么船……” 经过午后,海面上的风浪好像大了很多,涌向沙滩上几乎有人高。 因之,海面远处的视线不时地被巨浪掩盖。 “真的,好像有一条船!”许三羊说:“长长的一条,漆黑的,……也许要站到高处才能看得到!” 郎枫即时着急起来,他担心顾隆和断指书生制造的烟火不够大。 简直可以说是没有烟呢!在大白天间,一些许的火光怎会被海面上的船发现呢? “快叫他们增加制造巨烟……” 郎枫在指挥谁?谁也没听他的。 “要站到高处去呼救……”宋玉灵说。 许三羊在拆除大仓库的大柱时,曾在仓侧的木壁上发现有一行凹凸钉,就是供人爬上屋顶去用的。 他心中想,爬上仓库的屋顶去时,总该够高度向那艘船呼救了。 于是,许三羊疾步向那墙侧过去。他攀着凹凸钉,向屋顶上去。 许三羊年轻力壮,动作也快。他跨上屋脊上去时,却听到“啪”的一声。 许三羊惨叫,倒栽下地面上。 他的腰间多了两块木板,像“三明治”般将他夹着,木板向内的地方有着两支锋利的棺材钉,深插入许三羊体内。 这又是一个陷阱,偏偏是许三羊跨上去,那种设计和“捕鼠机”相同。 凹凸钉接连着屋顶的地方,有着一块虚架设着的木板。 谁走上屋顶,一定要先踏上那块木板。它是分为两半虚架着的,一脚将它踏空,两块木板就被绷紧了的弹簧夹拢来。人变成“三明治”的夹心,钢钉就深插入体内了。 许三羊倒栽下来,连什么挣扎也没有,已经气绝了。 多么残酷的陷阱,他们剩下的八个人之中,又失去了一名。 宋玉灵双手掩脸,没敢去看。 郎枫看许三羊已告气绝,舒小小当场昏倒。 郎枫能怎么办,他呆在那里,束手无策。 许三羊的死状实在太惨了。使人不忍卒睹,郎枫还没敢替他将夹板拉开将钢钉由肉体内拔出来。 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实在可怕,眼睛仍是圆睁的。 郎枫将他的眼帘盖上,脱下了上衣将死者的头部掩盖起来。 这时,他要设法将昏倒在地上的舒小小救醒,将她扶起来,摇扶着,又掌掴她的脸。 舒小小还是没有醒转,哼哼哈哈的。 郎枫便向宋玉灵招呼。说:“进仓库里去拿点水出来!” “哪里有水?” “屋子里一定会有的,没有水,拿一瓶酒或是饮料,什么都行!” “我不敢过去……”宋玉灵终于说了真话。 “唉!现在那还有敢与不敢的问题!” 刚才,他们所发现的一条船已渐靠近了,那不是船,是一条橡皮筏。 那是里蒙和贺兰芝两人,他俩在海王石的石洞里发现的一艘泄了气的橡皮筏。 橡皮并没有破,只是放掉了气而已。因之,这两个人轮流吹气。将橡皮筏重新吹胀至到可供使用,他俩划着木桨,将原有搭造的一条浮木板船用绳索拉曳着,给拖回来了。 由远处看去,颇像是一条大船,其实,它是分为两截的。 是里蒙和贺兰芝由人鱼石绕回来了。 人鱼石实在太小,无足以供人停留或是居住,他俩登上岸没有发现所以就绕转头了。 谁也不会料想到神仙岛上又发生了惨剧,而死者轮到了许三羊。 宋玉灵已经站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上扬着外衣向他们招呼。 “快来救命,又有一个许三羊被杀害了……” 风浪太大,浪潮掩盖了她娇滴滴的嗓音。 好在里蒙知道他们的这一方面发生了事故,划着桨,尽最大的速度朝前拢岸。 “许三羊为了看你们的这条橡皮船,要爬上屋顶,踩中了机关,所以……”郎枫指着尸体。 “谁叫他爬的?”里蒙问。 “他自己爬的,没有人指点!” 里蒙过去验尸,真的,又是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年轻轻的就丧生在这可怕的恶魔岛上。 经过情形如何,再多说一遍也没有用处,人死不能复生。 总之,可以证明一点,在神仙岛各处,还布置有许多未经发现的杀人机关。 下一个会轮到谁,不得而知。 八个仍活着的作家,又少掉了一个,可疑的“主事人”也少掉一名。 “现在,问题就在我们七个人的身上了!”里蒙喃喃说:“究竟是谁使用的毒计,下的毒手呢?凶手真的是在活着的七个人之中吗?估计在这海岛之上,已经有了八个人死亡了,凶手还能够一点也不露痕迹,真是本领高强……” 贺兰芝用携带回来吃剩下的食水将舒小小救醒。她什么话也不说,赶忙跑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去造她的小船。 里蒙觉得奇怪,说:“造这样的一条小船,打算干什么用的?” “她要乘这条小船逃离开这座小岛!”郎枫从旁解释说。 “汽油桶、破木板用绳索捆绑起来,它能算是一艘船吗?它出不到海峡外面去就会被巨浪冲散了……”里蒙说。 “留在海岛上,迟早也是死,还要接受精神上恐怖的虐待,不如冲出海面上去,就算不能得救,死也痛快!”舒小小抽泣着说。 “没有机会,只要遇着一个风浪,你的汽油桶就会翻覆!”里蒙说。 “舒小小的意思是这座孤岛既无飞机和轮船的航道,我们利用烟火求救全无反应,不如漂出海洋上去,或会遇着过路的船只,那么就会得救了!”郎枫说。 “假如说,在这附近有船只经过的话,它就会发现烟火,用不着冒险漂出海面上去!” 舒小小驳斥说:“你指导我们求生的方法已经完全失灵,我们多留在海岛上一天,多死一个人,直到死光为止,你要留在海岛上是因为你已经有了爱情的对象,有了爱情是可以生死不顾的,我可不愿意和许三羊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所以,我决定非走不可,谁也不能拦阻我……” 贺兰芝也加以劝告,说:“说真的,这样的一条船绝对出不到海峡外面去……” “你别管我,我知道,你是准备好在海岛上殉情的!”她高声怪叫。 郎枫帮着舒小小说话:“海岛的‘主人’在录音机上曾给她明示过,只要断指书生接受比武,顾隆自杀,她就有权利可以逃生,逃生就要离开这海岛!” 里蒙皱眉,说:“难道说,你也鼓励她乘这条陋船出海去?” “我也曾想过,假如绝望地留在这海岛上等候被杀,不如出海去碰机会!” “这样说,你也有意参加她的行动?” “本来,舒小小和许三羊合作此项计划的,现在,许三羊已经归阴,由我递补。” “唉!郎枫,你是聪明人,怎可以和年轻人一般见识?”里蒙仍要劝说。 “我也要参加他们!”宋玉灵也凑过来说。 “我们有三个人了!”郎枫说。 “这条船载重一个人就很危险了,三个人乘上,只要离岸它就会沉没!”里蒙再说。 “我记得有部电影叫做‘家庭鲁滨孙漂流记’,他们一家人也是乘着木桶破木板造的木筏,连家畜家禽也一并带到岸上去生活了好几年!”郎枫说。 “那是电影!” “不管的,求生也是一种机会!”郎枫开始帮同舒小小造船。 宋玉灵为了参加他们,也愿意帮忙他们分担一点工作,但是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里蒙心中想,郎枫可能是这两个女流之辈的“马首是瞻”,要将郎枫说服才能打消她们的冒险。 于是,他向郎枫招手说: “不管你打算和两位小姐怎样逃生,但是当前的事情,要请你帮忙,先把许三羊弄进棺材里去,反正大仓库里还有一口空着的棺木!” 郎枫摇头说:“那不再是我的事情了,我们三个人离开之后,海岛上就只留下了你、贺兰芝、顾隆和断指书生四个人,假如说,凶手就是在我们活着的几个人之中,那么,你们四个人就可以自行摊牌了,究竟谁是阴谋的‘主事人’,很容易就可以分明,先下手为强.99lib.,谁杀谁都不一定了,所以我决定离开,这也是原因之一!” 里蒙叹息说:“原来你是害怕最后的厮杀?” “那不关我的事,所以我不必参加!”郎枫再说:“在当初的时候,你们大家联合怀疑我是‘主事人’时,我就曾有打算划一条小船逃开算了,不想到现在才是时机!”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我想要把这条小船改造得安全一些时,也许是在明天早上,或是中午,反正无所谓了,你们也不必送行,我们也不必道别。反正是这么回事,假如有机会大家都生还时,再行问安,否则就是永诀了!”郎枫说时,简直像是编剧本一样。 “你这样地坚决,我也没有话说了!”里蒙说:“你连许三羊的身后问题也不管了?” “当然不管,那是你们留下四个人的事了!” 里蒙无可奈何,假如说,跑到“宁静山庄”去邀请顾隆和断指书生两人来帮忙处理许三羊的尸体,那太费时了,反正大仓库内有着两口棺木。 其中的一口,已经有一个枉死鬼廖富贵装了进去。 另外的一口,可供许三羊“安息”。 里蒙在没有助力之下,决心要自行将许三羊装进去了。 贺兰芝义不容辞,她要帮忙。 弱质纤纤,她能帮个什么忙?只可以说是精神上的鼓励。 大热的天气,里蒙得将杀害许三羊的夹板钢钉先行拔下来。 尸体上的部分血迹已经凝固,但是钢钉拔下来时,肉体内的血液仍会向外流。要设法将它堵塞,这样可以稍减大家的恐怖感。 里蒙要将许三羊的尸体扛进大仓库里去。 他背着许三羊的尸体,一身都是血迹斑斑。 贺兰芝要设法将棺材的盖板掀开。 里蒙警告说:“小心!廖富贵已经有过一次中毒事件,你不要再步他的后尘!” “我会将口腔远离开!” “不行,你找一条手帕沾上些许的水,这样,就算有毒气时,也可以部分化解……” 宋玉灵自动进来帮忙,她找了一条铁撬,和可供敲击的钝器,要将那棺木的栓闩撞开。 她说:“实在说,我很抱歉,我不得不参加舒小小他们的逃生计划,所以,我要跟他们离去了,但是在良心上说,我绝对愿意和你们合在一起!” “那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留在一起作最后的奋斗?”贺兰芝问。 “不行,我不能再留下去了!”她黯然说。 “什么理由?” “很简单,实在说,我写文章的资历很浅,但是我是属于纯情派的,有‘象牙塔’的偶像派,喜欢唱高调,把人生升格得高尚无华,这是凡夫俗子所不能欣赏的,所以,在当初时,挑选你们这九位‘评审委员’时,我悉数反对,尤其最反对的是白大姐做主任委员,她是‘大爱主义’,同时认为错爱才是真爱,畸爱最合乎时代,……把我国的传统美德完全给淘汰掉了……” “你等于是在说我!” “不!你只是白大姐第二,爱错了最合乎时代!” “你在胡说,以你的观点看法呢?” “以现时代的说法,是要先恋爱后结婚,因之产生了许多乱爱,造成了许多许多的未结婚的妈妈,但是在‘盲婚时代’,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先结婚,后恋爱,但是民族文化的延绵,并没有两样……” “唉!在这种时候,你们大谈作文章干什么?还不赶快设法,使许三羊得到安息?”里蒙以责备的口吻说。 他们好容易才设法将第二口棺木揭开了盖。 空紧张了老半天,这口棺材之内,并没有装设任何杀人机关,没有毒气,连什么也没有。 许三羊被装了进去。 宋玉灵流着泪为他作了祷告,算是有了最简单的葬礼。 贺兰芝觉得纳闷,说:“奇怪,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从来未给任何人祷告过!” 宋玉灵说:“在开始时,我的情绪紧张,整个精神都陷于崩溃的边缘。真不知道下一个是否轮到我?现在,稍为习惯了一些,也许是看多了,尤其是像许三羊这种小老弟,年纪轻轻,刚刚出道,就这样胡里胡涂丧生,多么可惜,所以,我是发自内心,为他祈祷!” 第十二章 求生到了绝望边缘 顾隆和断指书生一直留守在“宁静山庄”的后广场负责看守烟火。 等到里蒙他们回来时,始才知道又多了一个许三羊已经遇害。 顾隆和断指书生不寒而栗。 断指书生高骂“三字经”:“干脆我去接受挑战,拼个你死我活算了!” 里蒙说:“不要冲动,你假如按照‘主事人’的吩咐去做,必然是中计的!” “许三羊没有按照主事人的吩咐去做,他为什么也丧生了呢?” “不管怎么说,这海岛上的杀人陷阱密布,为求生存,想活下去,只靠自己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我的一生主张战斗,面对现实,对这种逃避现实的方式,已渐感到厌倦!” 里蒙说:“我只能对你加以忠告,至于你要如何面对现实,我无法拦阻!” 里蒙等于是开始逃避领导逃生的责任了。 晚餐时,每个人只能分配到两片硬饼和一小撮的炒黄豆。 可以说,粮荒已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 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是衣裳楚楚的,到这时候,面向生死边缘,没有可替换的衣裳,都形同“流浪者”一样,没有讲究的必要了。 舒小小向里蒙招手,请他到户外谈话。 “我们海边散散步好吗?” 里蒙担心的是贺兰芝再次捻酸,又闹出笑话,好在贺兰芝并没有注意。 顾隆还拥有足够他买醉的老酒,正和贺兰芝纠缠不清呢! “你有什么话要我讲吗?”里蒙问。 “假如你担心贺兰芝吃醋那就不必了!”她撒娇说。 “不!大家都是朋友!” “嗯!我看你们两个一整天躲在荒凉的外岛上,关系就不寻常!” “唉!你不要造谣生事,影响他人的名誉!” 他俩沿着海滩漫步,月色朦胧,海浪滔滔,很有点诗情画意,只是恐怖的气氛仍然笼罩着。 “你好像有很多的话要和我说!可是迟迟没肯开口!” 舒小小找到一块可以坐的岩石,她双手抱膝坐了下来,她缄默着,呆了许久,始才说:“面对汪洋大海,一个人觉得渺小得多了!” “人类在孤立时原是渺小的,但是组合起来时,他就能战胜大自然!”里蒙说。 “我们谁也战胜不了,所以,我决定明天凌晨就走了!” “怎样走?” “我的小艇已经制造妥当,而且我还储备了一点乾粮,携带了食水,在这里等死,不如漂流到海面上去,假如能遇着路过的船只时,不就得救了吗?”舒小小说。 “不要发疯,我已明白告诉了你,你这艘小船,只要遇上些许的风浪它就会翻覆,再不然,经过浪的冲击,所有的绳索都会折断,整条船都会散掉!” “不会的,郎枫懂得很多,他已经在力学方面替我改良过!” “郎枫一往是满口牛皮,他什么也不懂!” “我想,留在海岛上也是死,不如漂流出去碰碰运气!” “你们用来绑扎的绳索都已陈腐,很容易就会折断的,用以浮水的木料都不可靠,它泡在水里,经过饱浸之后就会沉掉!” “不要等到它沉掉时,也许我们就得救了!” “拿生命去作赌注吗?” “常言说,怕死的人,往往先行丧生,只有勇者可以突破鬼门关!” “这不能说是突破鬼门关!变成投进鬼门关了!” 舒小小忽而自动投进里蒙的怀抱,紧抱着,说:“本来,许三羊要和我同行的,但是他死了,现在郎枫要参加和我同行,我不高兴,我希望和你同行!” “你选中我和你去送死吗?” “只要有勇气和决心,不可能会送死的!” “这艘船乘坐一个人都会发生危险,加上一个郎枫,再加上一个宋玉灵,它根本出不到海面上就会沉没了……” “不!我要把他们撇下!” “怎样撇下?” “我俩提前出海去,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就溜走了!” “这样做不嫌太自私了吗?” “现在,到了大家分头逃生的时候,终归是要先顾虑自己的……” “我仍然要劝告你,不要用这条小艇逃生,绝无得救的可能性!” “你是舍不得离开贺兰芝!”舒小小有了怒意。 “我希望大家都留在海岛上作最后的奋斗和挣扎,我们都能活着时,‘主事人’就必会出现……” 舒小小忽地扬手打了里蒙一记耳光。 “为什么打我呢?” “你真是食古不化!有机会给你逃生,你却留恋在这岛上实行殉情,那么我们就在此诀别了!”舒小小说着,转身放开脚步向“宁静山庄”飞奔回去。 “小小,你听我说!”里蒙希望将她叫住。 但是舒小小脚步飞快,早已经远去了。 里蒙懊恼不已,也深感旁徨,他搞不清楚舒小小和郎枫设计的那条小船出海去是否可靠? 万一,他们运气,漂流到海面上去,没遇到风浪,真的就得救了呢? 是否舒小小因为妒嫉他和贺兰芝的暗恋,由于精神上的刺激而冒险离开此海岛? 不管舒小小离开了仙岛的后果如何,里蒙的内心终究是不安的。 他默坐海滩之前,面对滔滔海浪,不知99lib?道该如何打发自己是好。 倏地,贺兰芝持火把跑步过来。站在里蒙的身背很久,说: “你为什么又把舒小小激怒了?” 里蒙怏怏地说:“我阻止她不了,她一定要乘那条小船逃出海去!” “她号啕大哭,宁愿死在海洋里喂王八也不愿留在神仙岛上殉情……” “我不能控制她,我没有这个权利,也没有必要的责任,她一定要离开,再加上一个郎枫从旁怂恿,也只好由她了……” “但是她刺激了断指书生,这位冲动派的武侠小说家已经决心接受比武,他独自上‘藏仙亭’去了!” 里蒙大为吃惊,说:“断指书生在这个时候上山去接受比武?” “可不是吗?这是正宗武侠小说的作风,提前到达,等候凌晨比武!” “唉!这傻小子疯了,他等于自行送死!”里蒙急忙招呼贺兰芝向“宁静山庄”跑回去。 真的,断指书生已经不见人影。 顾隆已醉卧在大厅之间,鼾声大作。 里蒙要找人作伴上山找寻断指书生,劝告他不要作傻事。 但是顾隆已不发生作用了,郎枫和舒小小不愿再过问海岛上的任何事情。 宋玉灵最怕爬山路,她没有体力。 里蒙不得已,只有点了火把自行上山去。 贺兰芝自告奋勇,做他的“红颜知己”,点了火把相随。 上藏仙亭的道路原是狭窄的,尤其是走捷径上去。崎岖不平,在幽幽的黑夜里,真好像是走在鬼域里般的。 “断指书生,你在哪里?”里蒙高声呼喊。 “断指书生!……”贺兰芝也帮着喊叫。 “断指书生,不要做傻事,假如听见声音,回答我们一声!” “断指……好像全无回应呢……难道说,已经遇害了?”贺兰芝开始紧张起来。 “不可能会这样快吧!他才上山没有多久!” “要死的人都是很快的,出其不意的就呜呼哀哉了!” “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里蒙继续上到仙山的藏仙亭广场前。“断指书生,回答我的说话呀!” “啊哟!不好!……”贺兰芝一声怪叫,火把也扔在地上。 “你怎么了?”里蒙也吃了惊。 “我踩着了草绳以为是蛇……”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以后你我也不再参加什么‘夜宴’了!” “你搀着我一把不会死的吧?”贺兰芝斥骂说。 她重新拾起火把,两人手牵手,在广场前向四周呼喊。 “断指书生……” 奇怪的是这小小的山谷,在黑夜里竟然会有回声。 只是没有断指书生的回应。 在这种情况之下,真是很难说了,说不定断指书生已经遇害。 他俩渐向藏仙亭过去。 “嗯!我看到一些鬼火!”贺兰芝说。 “什么鬼火?” “你看,在藏仙亭的屋背后,不是有着一些萤萤的火光吗?” “也许是有人在那里烧火!” “假如说是断指书生的话,他应该听得到我们的叫喊声,给我们回应……” 里蒙觉得情形不妙,赶忙加速脚步奔跑过去。 “藏仙亭”已经是一幢危楼了,不论走进去任何的地方都不会安全。 “不要进屋子,我们绕在户外走!”里蒙说:“藏仙亭的左侧,有着一个小山坡,我们绕上去!” “我反正跟牢着你,我一个人害怕呢!”贺兰芝说。 他俩手牵手,向山坡绕上去,渐向上走,可以看到藏仙亭的后院。 嗨!很奇怪,只见后院的空地上,插有一支火把,火光摆舞烧着。 地面上正襟危坐的正是断指书生,他的跟前,放置着有一根“齐眉棍”。 摆出一副武士在比武前的宁静姿态。 “他是否已经死了?”贺兰芝问。 “不知道,这家伙有点神经病,他曾经遭遇过车祸,脑部严重受伤。经常会有匪夷之想!是个怪人!” “我们叫喊了这么久,他应该听得见!” “断指书生!”里蒙再喊叫一次。“你聋了还是没有听见我的话?” 断指书生仍然岸然不动。 情形很不对劲。究竟是怎么回事,很使人纳闷呢! “也许他是受了伤或是痴呆了,要不然,他总该有些反应的!”贺兰芝说。 “说不定,他的对手就在这附近,我们千万要小心!” “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你躲在这里不要动!假如有危险时,就高声大叫!” “你打算怎样?”她紧张起来。 “我绕到另外的一边去,探看周围的情形,假如没有危险时,我会给你招手的!” “你千万要小心,假如失去你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贺兰芝扯住里蒙的衣角说。 里蒙将手中的标枪一抖,说:“你放心,只要不误踏敌人的机关,真要面对面时,我不会白白吃亏的!” 里蒙将火把插在地面上,一面让贺兰芝躲在暗蔽处,他就提着标枪朝山坡爬上去。 当然,他是战战兢兢的,因为这是他从未走过的道路。 最重要的问题是不要踏进杀人的陷阱。 他走的位置已渐和断指书生接近了。朝下看,断指书生仍还是原先的那个样子。 但是里蒙可以确定,断指书生并没有死,他仍然活着,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抽香烟了。 奇怪,他既然仍还活着,为什么刚才叫唤他时,完全没有反应呢? 里蒙向贺兰芝招了手,他向山坡滑下去。 断指书生很从容地站立起来,扔下香烟,拾起他的“齐眉棍”。 他说:“我早就想到了,一定就是你!” 里蒙说:“是我什么?我刚才叫唤你时,为何不予答应!” 断指书生将手中的“齐眉棍”一扬,左右一晃之后,双手高举起来,摆出了一个比武的架式。 “你打算干什么?”里蒙惊惶说:“你疯了吗?” “你不是约我来比武吗?现在给你如愿以偿!” “谁约你来比武了?” “我到此之后,第一个持凶器出现的就是你,当我发现柳垂杨被你的这支标枪刺死时,我就已经对你有深刻的怀疑,现在你的出现证明我的判断不差!” “你真是疯了,我和贺兰芝听说你单独到山上来接受比武,所以特地赶上来给予劝阻的!” “哼!你和贺兰芝是同谋,串通好,只要我放下齐眉棍,可能就会刺我一枪!” 里蒙忿然将标枪插到地面上去。说:“你怀疑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怎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难道说,这圈套不是你布置的?”断指书生颇感到有点失望。“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布置得出这样恶毒的圈套,要将我们逐一杀害?” “我们大家把力量集合起来,我想,很快就可以把主事阴谋的家伙找出来了!”里蒙说。 “我想,到时候我们都死光了!”断指书生说。 贺兰芝已来他俩的身畔,叹息说:“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不能保持冷静?都好像要发疯的样子,其实,我们大家都是写文章的,每一个故事到了要结束时,都是高潮迭起的,最重要的问题是看它如何结束!” 断指书生说:“我们恐怕都看不到它的结束了!” “为什么看不到?” “因为我们都已被杀,早死的还有人给收尸,最后死的,恐怕还要曝尸荒岛!” “你也未免把我们估得太低了,难道说,我们逃不出浩劫?”里蒙说。 “我恐怕就是逃不出去的,因为‘主事人’已经指定了要我接受比武的挑战,因此,我可能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断指书生说。 “凭你的智慧,难道说也逃不脱身吗?” “唉!我一生做事都是讲究‘硬碰硬’的,绝不逃避现实!”他叹息时,眼眶满盈泪珠。 里蒙搂着他的肩膊,予以安慰说:“不要激动,现在我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只要我们能固守我们应有的范围,不再踏进任何的圈套,‘主事人’在情急之下就会露出他的马脚,到时候,我们将他绳之以法!” 断指书生不免呜咽起来,他在衣袋中掏出大把的纸币、支票、稿费单。他扬起来说:“你看,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把顾隆所有的现钞、支票、稿费单全赢过来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困在这海岛之上,它就形同废纸一样,无法使用,也使用不出去!” “你把它收藏起来,离开这海岛之后,它自然就可以使用了!” “我看,我们逃离这海岛的机会是越来越渺茫了!” 贺兰芝说:“不要那样的悲观,还未到绝望的时候!” 经过一番说好说歹,断指书生总算是被他两人说服了,他们三个人由原路走下山来。 这段时间,天色已接近黎明,朝阳由海面上探出来万线金光。 神仙岛原是个石礁死岛,草木不生,在懊闷的气候之时,晨间还会有若干的瘴气。 山下面是一片死寂,大致上剩下的人还都没有起床。 “宁静山庄”后院广场上的那只供以制造烟火的汽油桶已经熄灭,因为没有人照顾它的关系。 进入山庄的大厅之内,奇怪了,只见顾隆仍是一个人酩酊大醉,四平八稳躺在餐厅的大餐桌之上。 里蒙过去招呼,他全无反应。 连日里,缺乏粮食,在疲倦与忧患之中度日,空着肚子饮酒,这是最伤身体不过的。 顾隆曾自命是“酒仙”,他这样的烂醉如泥,倒是很少见的事情。 里蒙多推了他一下,他反而一个侧身鼾声大作。 假如说,主事的阴谋者的确是隐藏在神仙岛之上的话。 那么趁这“空档”时间,溜进来将顾隆杀害,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顾隆仍然活着,可见得“主事人”并没有隐伏在海岛之上。 其他的人想必还未起床。 实在说,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还有郎枫、宋玉灵、舒小小,他们的寝室都在楼上。 又累了一整天,贺兰芝也甚觉困倦,她登上楼去,平静下来时睡个几个小时也是好的。 她懒散地爬上楼梯。 断指书生却仍然在大厅的墙隅铺上桌布,仰卧其上,一根木棒却仍然置在身畔。 里蒙徘徊在大厅的门首间,他老觉得情形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事情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忽然,贺兰芝自楼梯上飞奔下来。呐呐说:“二楼上面,所有的房间房门大开,不见一个人影……” 里蒙一怔,说:“怎么回事?难道说,他们提早溜出海了吗?” “他们自制的那条小船,怎么可以乘坐三个人出海去?遇上风浪,不立刻翻覆才怪咧!”贺兰芝说。 “也许他们刚走不远,我们追出去还来得及!”里蒙说。 “希望他们还未离开海岸!”贺兰芝说。“断指书生,你不和我们一起来吗?” “不了!”断指书生说:“他们决心要走时,谁也拦阻不了,你今天将他们留住了,他们明天还是要走的呀!” “你留在山庄内照顾顾隆也是好的!”里蒙说着,拾起他的标枪迅速向户外奔跑出去。 贺兰芝也紧随在后,奔走在海滩之上。 他俩跑了好一阵子。蓦地,贺兰芝停下了脚步。高声叫嚷,说: “慢着,等一等,你看那海滩的岩石堆中有着什么?” 里蒙猛然止下脚步,回首一看,只见岩石的背后露出一双女人的大腿。 “谁躺在那里?”贺兰芝呐呐说。 里蒙赶忙冲上前去,跳过了岩石,朝前一看,糟糕得很,原来是宋玉灵呢!她已经丧生,一支硬箭射中了她的心窝,宋玉灵披头散发,双目圆睁,好像完全死不瞑目。 贺兰芝也目睹这恐怖的景象,不禁掩脸哭泣。 宋玉灵是四名女作家之中第二个遇害的。死得十分凄惨,硬箭射进心窝,头部倒卧在海滩边缘,相信在潮水未退去之时,她的头部是浸在水中的,所以乌黑的头发上沾满了砂粒。 里蒙认得这支箭,是郎枫制造的。 郎枫取得了杀害柳垂杨的那把弩弓之后,利用木棍竹枝,制造了好几支硬箭。 这支箭就是郎枫所制造的其中一支。 难道说,郎枫就是杀害宋玉灵的凶手?那么,他就是整个事件的“阴谋使者”了! 郎枫能杀害宋玉灵,当然也会杀害舒小小了。 舒小小的性命危在毫发之间。 里蒙将宋玉灵的尸体抱至岸边的阴蔽处,脱下上衣将她覆盖起来。 然后,他提着标枪,放开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向大仓库的方向飞奔过去。 郎枫他们所制造的小船就是放置在大仓库的花棚下面的。 希望他们还未出海,尚来得及拦截他们。 但是,里蒙和贺兰芝已来晚了一步,小船已经不见了。 沙地上有拖曳的痕迹,一直拖出海面上去。显然的,它是已经出海去啦! 是郎枫和舒小小一起走的吗? 遥看海面上,白浪滔滔,不见有小船的踪影,它早远去了吗? 郎枫和舒小小驾小船离开了仙岛,他俩是否为了“载重安全”,联手将宋玉灵杀害?这将成为一个极大的疑问。 里蒙还是担心舒小小的安全,因为郎枫的手中持有凶器,他掌握有一把弩弓和好几支利箭。 贺兰芝察看大仓库的四周,又惊呼起来,说:“我们由海王石拖回来的一条橡皮筏被他们拖走了,我们自制的木筏也被拆得粉碎!” 真的,橡皮筏被拖走了,木筏拆得稀烂,是因为他们要利用橡皮筏装载求生用物,拆散木筏要利用它上面材料。 “郎枫的做法也未免太过辣手了,是恐防我们追赶,还是断绝我们求生的路线?”贺兰芝喃喃说。 里蒙顺着海岸的边缘来回走了数转,他很难想得通其中的玄奥是在哪里? 宋玉灵遇害,郎枫和舒小小离去了,那么这神仙岛之上就只剩下里蒙、贺兰芝、断指书生和顾隆四个人了,假如不幸被郎枫说中,阴谋的主事者就是在剩下来的几个人之中。 那么凶手该会是谁?贺兰芝吗?断指书生或是顾隆? 郎枫和舒小小虽说是已经离去了,假如郎枫就是“阴谋使者”,他杀了舒小小之后,必然会回头。 他手中的一把弩弓很不容易对付,到时候该怎么办? 里蒙是凭他的直觉和幻想,开始担忧仍活在神仙岛上的四个人的生命安全。 贺兰芝来到大仓库的门前,探首进内,她又大惊小怪的说:“看,大仓库内,大多数的维生用品都被破坏了,弄得乱七八糟的!” 里蒙也冲进仓库里去,真的,好像是有人企图将这仓库焚毁,将一些布物堆叠起来,淋上了酒精将它焚烧,可是所烧之物,竟告熄灭,因此没有焚烧成功。 可是所有能供食用的剩余物资全被搬走或是给破坏了。 “多么可恶的手段!郎枫这样做,不嫌过分吗?”里蒙自语说。 “我看必是舒小小所施的手段!”贺兰芝说。 “舒小小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是向我嫉妒而下的毒手!” “不可能她会有如此狠辣的心肠!”里蒙说。 “难道说,到现在为止,你还袒护着她?” “我现在担心的是郎枫将她杀害!” “哼!也说不定郎枫对她图谋不轨时,她会将郎枫杀了!” “不管怎么说,乘那条小船出海去,大致上是凶多吉少,两个人都不会活着!” “你担心的还是舒小小!” “在这种时候,我们就不必为男女之间的问题来费唇舌了!应该如何来收拾残局?”里蒙说着。指点贺兰芝尽量找寻可供充饥的残粮。 他们仍要作活下去的奋战。 实在说,可供食用的东西已经寥寥无几,再经过破坏的话还能到那里去找寻呢? 里蒙说:“比如说,牙膏和牙粉就是可吃的东西,曾经有空难的生还者被困在荒岛之上,只靠一条牙膏维生了一个星期之久!” 贺兰芝忽的发现酒橱内有许多的酒瓶被敲碎了,然而置在墙边却有一瓶“XO”。 “该算是顾隆有口福,只有这一瓶未被敲碎!”她说。 里蒙过来看,检查瓶盖,它是曾经开过口的,再将整瓶酒翻过来覆过去,在亮光处察看,酒的色泽是浑沌不清的。 再拧开瓶盖,嗅它的气味,随手他就将那瓶酒完全注倒到地面上去。 “你干么要这样做,嫉妒顾隆不成?” “不!所有的酒瓶全都打碎了,就只剩下这样的一瓶美酒,它的瓶盖曾经启开过,色泽有问题,嗅觉有问题,可能已注有毒液在内!为安全起见,不如将它毁了!”里蒙说。 “你不是借题这样做吧?”贺兰芝已渐对里蒙不予信任。 “反正酒已经绝粮,顾隆也不在乎少饮这一瓶了!”里蒙说。 宋玉灵的尸体进入了棺木,没有人替她做祭诗,也没有人为她祷告。 宋玉灵的丧生可以证明了她绝非是“阴谋主事人”了。 过去时,尽管她对这十位“超级的小说作家”有所不满,曾经写过文章批评谩骂。 宋玉灵在S埠“土生土长”,地理环境比谁都熟悉。因之,在开始时,大家都以为是她从中捣鬼。 如今,她是第二个遇害的女作家,反而还她清白了。 过去时,对她的疑惑是冤枉的。 顾隆的酒醒了,断指书生经过长睡也被吵醒。 他们来到神仙岛的时候,共有十位评审委员。三位年轻的金奖作家,另外是游船上的侍者魏建仇,病歪了的史船长,再就是宁静山庄上的怪女佣“巫妇”。 如今就只剩下他们四个孤零的三男一女。 顾隆和断指书生听说宋玉灵遇害丧生,郎枫和舒小小驾小艇逃走都很伤心。 顾隆伤心的是神仙岛上的小姐越来越少了,只剩下一个贺兰芝该怎么办? 里蒙很感到奇怪的是顾隆为什么还是醉醺醺的,他所饮的酒早该断粮啦! 原来,不是这么的回事,顾隆在厨房里发现了“宝藏”,那是烹饪所用的料酒。有“太白”、“绍兴”、“黄酒”、“花雕”……储粮不少。 除此以外,还有陈年火腿、腊肉、香肠等的东西,虽然长满了霉,但是没关系,洗涤一番,摆在锅里一煮一蒸,仍然清香可口。 “固然,它不能当做充饥的粮食,但是下酒的东西总算有了!”顾隆说。 “你在哪里找到的?”里蒙问。 “厨房内有一只小壁橱,谁都不会注意,但是被我找到了!”他说。 “你要小心食物中毒!” “没关系,到现在为止,已经是性命由人,生死由天了!” 贺兰芝说:“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要不然,该怎么办?我又不能自杀,自杀是弱者的行为,去比武,我又没有武功,驾小船逃生,我又怕水……简直是走投无路!”顾隆笑吃吃地说,似乎生死置之度外。 “难道说,凭你的智慧,想不出一些逃生的办法吗?”贺兰芝问。 “凭心而说,我的心纯洁得像白纸一片,从不害人,也从不防人,所以,实在无从想起!反正,现在只剩下我们 56db." >四个人了,要想,也由你们三个人去想好了,假如想不通,要死,我陪葬,想通了,可以逃生,也有我一份,你们三个,也不会舍下我而去吧?” 顾隆说得慷慨,可歌可泣。 他们的求生好像已到了绝望的边缘,假如厨房内的一些陈年火腿、发霉香肠等物消耗殆净之后,就惟有用牙膏粉维生了。 里蒙仍然主张燃烧烟火为求救信号。 但是顾隆和断指书生都感到乏味,他俩认为那是浪费体力,用这种方法求救,接连着有一个星期之久,全无反应。 整座的大仓库烧掉了有大半板壁。 宁静山庄的长桥,也告烧完。再下去,就只有拆宁静山庄的大厦了。 第十三章 最后一计比武求生 三名孤零零的武侠侦探小说作家,都是属于血性男儿的作品,另一名是千娇百媚,大胆作风的“乱点鸳鸯谱”的女作家。 四个人,可说是“一筹莫展”等死而已。 这天晚上,把剩下来的一点陈年火腿骨分啃完毕。看情形,第二天只有用牙膏泡水饮了。 为了安全上的照顾,他们四个人尽量聚合在一起。 吃过剩余残羹之后,四个人玩个桥牌,因为已无需赌钱了。 钱对他们已经全无用处,一克拉大的钻戒想换一片饼干也是妄想。 消磨残余的生命而已。 贺兰芝拿了一手劣牌,情绪不佳发了牢骚,她说:“我们只剩下四个人了,郎枫说得对,死剩下的人,越发是嫌疑更重,因此,我们四个人之中,总有一个人是凶手!他就是布置神仙岛阴谋的主事者!” 顾隆首先举手,说:“我不是!” 断指书生也举手,说:“我也不是!” 里蒙说:“唉!我们只剩下四个人,还讨论这种的问题吗?” 断指书生说:“根据写武侠小说的经验,谁最冷静,谁就是凶手!” “那是顾隆的手笔!”里蒙说。 “写侦探小说而言,谁最不可疑,谁就是元凶!”顾隆说。 “贺兰芝最不可疑!”断指书生说。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请自己去招认!”贺兰芝说。 “谁肯招认呢?”里蒙问。 “我不做这种下三滥的事!”顾隆说。 “下流的事情我不做!”断指书生说。 “假如我们四个人都不做的话,总归有人做的,他是谁?”贺兰芝问。 “是谁呢?”断指书生反问。 “我也不知道!”顾隆说。 说话最少的是里蒙,他嫌疑最重。 “你们怀疑我也是枉然的,我不会承认!”里蒙说。 这样玩牌也是索然无味,四个人面面相对,各怀鬼胎。但是不玩牌,必然的就会起口角。 “我们在等什么呢?”断指书生忽然问。 “等死!”顾隆回答,一面他又自手提箱之中取出他的飞镖靶子。 他将镖靶挂到仙岛的地图上面。他共有六支飞镖,不断地投掷,站的距离越来越远。 “二十步之内掷中靶心,谁和我赌?”他问。 “赌什么?”里蒙问。 “当然是赌酒!” “嗨!所剩下的都是烹饪用的料酒,你还是留着自己去饮吧!” “这只是兴趣的问题!” 断指书生却嗤笑起来,说:“顾隆,你连日里不断地练飞镖,是否打算用它制敌呢?” “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必瞒你,谁想杀我时,我先扎他几个大洞!” “这种飞镖就算扎到脸上去,也只不过像是蚊子咬而已!”断指书生说。 “但是扎到眼睛上去时就不一样了!”顾隆说。 贺兰芝开始感到兴趣,说:“你能用飞镖扎中他人的眼睛?” “当然,在二十步之内!” “我不相信!” “要打赌吗?” “赌什么?” “嗯!”顾隆顿了一顿,说:“赌你的爱情,你能付给他人什么样的爱情时,照样的付给我好吧!” “假如你输了呢?” “我也将我的全部爱情奉送给你……” “王八蛋,你老在打算占我的便宜!”贺兰芝叱斥说。 “啊哟!你们别吵,我好像听到有轮船路过的声音!”里蒙忽然高声叫喊,喝令大家要安静下来。 大厅之内自然就安静下来了,大家竖高了耳朵细听。 “我没听到什么声音!”断指书生说。 里蒙忽的迈开了脚步,匆忙向沙滩外跑了出去,他要找寻轮船声音的来源。 海面上是黑茫茫的一片,连什么也看不见。 假如说,有轮船在海面上驶过的话,船上多少总应该有些灯光。 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海浪向岸畔冲击的声响,掩盖了一切。 贺兰芝、顾隆、断指书生三个人也相继向海滩走了出来。 本来,他们就没抱着什么大的希望。在想像之中,是不可能会有船只经过这座海岛的。 里蒙听见有轮船驶过的声音纯属他的幻想,一个人在绝望的境况之中,是经常会产生奇异的幻想的。 制造烟火的汽油桶因为许久没有人添燃料的关系,已只剩下灰烬。 好在他们制造了许多支可供点燃的火把就放在火桶之旁备用。 贺兰芝已找了一支火把点燃了起来。递到里蒙的跟前,边说:“别忘记了,在沙滩上不可胡乱行走,柳垂杨就是在沙滩误踏中捕兽器废了一条腿的!” 里蒙说:“我明白,你们都以为是我的幻觉,属于‘海市蜃楼’!” 贺兰芝说:“现在没看见轮船,这是事实!” “现在海空一片黝黑,假如说,一艘船停泊在海面上,所有的灯火完全熄灭,我们就连什么也看不见了!” “假如有一艘轮船在海面上,就算天色更黑也应该看到一点影迹!” “假如它靠近着龙王洞、海王石,有了掩蔽,就很难分别得出来了!” “按照你的意思,是否打算出海去搜查一番?” 里蒙摇首,说:“我们已没有可供渡海的工具!” 贺兰芝说:“那么就算真的有一条船停泊在龙王洞的附近,我们又唤奈何?” 里蒙看了贺兰芝一眼,说:“我已预觉到今晚上可能会发生不测事故!” “那该怎么办?” “所以,你们几个人最好是聚合在一起,不要再作任何猜疑,要互相保护,假如有人来犯,要尽全力反击……” 断指书生和顾隆都感到惶恐不安,说:“你是神经过敏还是故意吓唬我们的?” “你好像打算另外有地方要去!”贺兰芝说。 “我要去再一次搜查几个地方!”里蒙说。 “搜查什么地方?” “你不必跟着来,可能会发生危险,我只能照顾自己!” “不!我要和你同行,假如有危险时,我们可以分担!”贺兰芝坚持要同行。 “不如我们四个人同行!”断指书生说。 “不行,宁静山庄内的灯光亮,不论在多远的地方,用望远镜可以窥看屋内的动静,所以,屋子内一定要有人留存,你们最好继续玩牌,以吸引对方注意,我却另外在屋子外面布置防范应战!”里蒙情急之下,说:“拜托你们三位,无论如何听我一次!” 里蒙越是这样说时,贺兰芝更是坚持着要和里蒙同行。 顾隆因为行动不够灵活,他宁愿留在山庄大厦里。灵机一动,扯着贺兰芝说。 “我想藉这个机会和你聊聊!” “聊什么,我俩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吗?”她问。 “当然有可聊的!一个人在生死关头,什么话都可以聊!”顾隆将她缠着。 里蒙就乘这个时候溜走了。 断指书生不愿意听他们无聊的废话,他伸了伸懒腰,随后回到屋中去睡觉。 贺兰芝发现里蒙已失去踪影时,有气无地发泄。说:“你究竟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现在说吧!” 顾隆考虑了半晌,欲言又止。 贺兰芝说:“怎么搞的?扭扭捏捏所为何事?” 顾隆终于鼓起了勇气,说:“我要正式向你求婚!” “求婚?”她大感惊讶。 “对的,求婚!” 贺兰芝格格大笑起来,说:“你想把我笑煞吗?” “没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衷心话!你有你的过去,我有我的过去,我们彼此都不要去管它了!你有你的才华,我有我的才华,我俩之间是‘璧人一对’……” “难道说,你又离了婚吗?你的妻子该怎么办?”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管我的过去,我也不管你的过去!彼此一笔勾销……” “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你的小老婆?” “什么大小老婆都不必去管它了,我们在哪一天可以重返文明,谁都不知道!” “嗯!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生死就在眼前,临终之前,结为夫妻,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对!我顾某人在有生之年,未能娶贺兰芝为妻的话,是一生的遗憾!” “换句话说,你就是要在临死之前,占我一番便宜?” “别说得难听,我只想和你恩爱一番!”他去摸贺兰芝的手。 “狗屁!”贺兰芝咆哮,也顺势将顾隆推开。说:“你也未免太过分,在临死之前,还想占我便宜!” “不是占便宜,我是衷心的爱!” “你爱个鬼,天下的女人你都爱!” “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这称为‘两大才华’的结合!” “你狗屁,假如舒小小不走,和你也是‘两大才华’,宋玉灵不死,和你也是‘两大才华’,现在神仙岛上就只剩我一个女性时,我就是你求爱的对象了?” “本来,你就是我的第一对象嘛!只因为你对里蒙有兴趣……” 贺兰芝在地面上拾起一把沙子就撒到顾隆的脸上去。 “你未免太恶劣!”她斥骂。 “不是恶劣,我是说实话!你是摇笔杆,写文章的尤物,倾慕你的人不只是我一个,里蒙做了‘卖油郎,独占花魁女’……” “花魁女是妓女,你等于在骂我?……” “不是这种比喻,唉!你要我怎么说?” “现在求生要比求什么都来得重要,我们要设法找里蒙去!” “你开口也是里蒙,闭口也是里蒙,令人泄气!”顾隆说。 “现在积极求生的也只有里蒙一个人,你的脑筋却仍放置在求爱之上!” 顾隆摇首,说:“据我看,里蒙的求生方法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我们能否逃出厄运,得看天意的安排了,假如命不该绝,有了‘一线生机’,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可以逃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否则,仍然是枉费心机!” “那么,你认为我们唯一的方法就是等死了?” “不!顺着情况的发展‘临机应变’,这是我们唯一的方法!” “这情形和你写武侠小说的书中人物一样,实行视死如归了?” “我感到遗憾的是临死之前,未能娶得你为妻!” “你是在做梦!”贺兰芝顿了一顿,说:“你能陪伴我去找里蒙吗?” 顾隆说:“我在失恋之余,你要我陪你去找里蒙,未免太残忍了!” “你跟谁失恋?” “求婚碰壁,不就是失恋了吗?” “啊呀!天底下会有你这种人?……” 顾隆蓦地一挥手,说:“别说话,我好像看到海边有着一团黑压压的东西,浮到沙滩上了!” 贺兰芝吃了一惊,赶忙拾起里蒙插在地面上的那支火把,高举起来,顺着顾隆所指的方向给予照明。 “你要小心,也许沙滩上面又布置有陷阱,误踩了陷阱不是闹着玩的……”顾隆的胆子小,他回转头跑进屋子里去,把断指书生给喊了出来帮忙察看。 断指书生刚好睡熟,又被唤醒,有点迷迷糊糊的。提着木棍,又另点了一支火把。 有过柳垂杨误踏“捕兽器”的经验,断指书生利用木棍在沙滩上扫开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他高举着火把向海边照去,视觉仍感到甚模糊。 “好像是一个人漂在水面……不!是一具尸体!”断指书生说。 “尸体吗?”顾隆不寒而栗。 “看衣裳好像是郎枫!”贺兰芝惶恐地说:“把他拉上岸吧!” “要踩到水里去才行,我不会游泳,你过来帮忙吧!”断指书生说。 贺兰芝无可如何,只有脱下高跟鞋踩进冰凉的海水里去。 断指书生是“旱鸭子”,看见水会害怕,他还得由贺兰芝搀着才敢踩进水里去。 一点也不错,那是一具尸体,而且正就是郎枫的尸体,他已经在海水中泡了好几天,面目已起了变化。 在海面上漂浮着的还有破木板和麻绳一类的东西。 很显然的,是他们那艘小艇禁不起海浪的冲击已告分裂。 郎枫水性不佳,他溺毙了,尸体重又漂到神仙岛的海岸上来。 贺兰芝和断指书生合力将尸体拖上岸,那面目真是恐怖得令人难过。 顾隆不敢看,他匆忙跑回屋子里去,又再次猛饮,只求一醉。 “唉!小艇被冲散了,郎枫丧了命,那么舒小小也活不成了!……多么可惜……”断指书生喃喃自语。“她才多大的年纪,刚刚出道,就遭此不幸……” 贺兰芝泣不成声。她高举着火把,希望在海面发现第二具尸体。 断指书生再说:“舒小小年轻不懂事,藏书网社会经验不足,她白白送死,罪咎应由郎枫来负责,这位大编剧家,一生东剽西窃的,天底下没有他不懂得的事情!……怎会伙同舒小小乘坐这种脆弱的小艇出到海面上去?这岂不等于是谋杀吗?把一个初出道的小妹妹害死了……” 火把的照明度有限,贺兰芝很难找到第二具尸体。 尤其是一艘小艇被冲毁时,尸体是随着潮水漂流的。它是否能漂流回到原来的地方,那是很难说的事情了。 茫茫大海,一片黑黝黝的,很难看得清楚百步以外的事物。 “海面上有着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黑影,实在看不清楚究竟是些什么玩意……”贺兰芝回过头来时,只见断指书生歪歪倒倒的,他连手中的一支木棒也扔到地面上去,似是完全丧失了斗志,脚步踉跄地回到宁静山庄里去。 贺兰芝只身一人站在海滩上,陪伴着一具面目已非的尸体,她也难免有恐怖感。 “为什么你们全跑了?扔下了郎枫的尸体就不管了吗?”她呐呐说,心中想,不管怎样,郎枫还是朋友一场,总应该找一些东西将他的尸体掩盖起来。 贺兰芝的衣着可说是已经狼狈不堪,她无法脱下衣裳给尸体掩盖。 “找一幅桌布或是床单都可以,至少要把他掩盖起来,让里蒙回来处理!”贺兰芝喃喃说着,也有点神经错乱似的。 她疾步向宁静山庄跑了回去。 可是断指书生并不在屋内,他回到屋子里之后,又跑到哪儿去了呢? 通常时,他是铺着桌布在墙隅,以书为枕睡觉的。 但是他的人不见了。没睡在地板上,难道说,他回进自己的寝室里去了? 顾隆受了新的刺激,他灌了一大瓶劣酒(料酒),酩酊大醉,四平八稳,躺在餐桌上,有如祭坛上的牲畜一样,呼噜噜大鼾呼吸。 假如说,一个人逃不出“死亡关”,顾隆的做法是对的,反正也是一死。 不如醉得迷迷糊糊地死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酩酊大醉时,搞不清楚钢刀什么时候砍下来…… 贺兰芝孤单一人,她着实也搞不清楚应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境况? 取一幅桌布去掩盖郎枫的尸体吗?不!那太可怕了。 顾隆已经无法唤醒,奔上楼去,找到断指书生的寝室。 那室门大开,里面是空着的,不见断指书生的人影。 贺兰芝立刻有了错觉。 搞了老半天,原来断指书生才是真正的“阴谋使者”,他的一切作为都是假的。 屠杀了许许多多的作家都是他一手杰作…… 要不然,他会躲到哪里去? 神仙岛上只剩下四个人了,里蒙去察看海岛周围的情况,因为他预料马上有不测的事情发生。 他这一去,人影不见…… 顾隆是“大醉仙”,他宁可醉死,不愿面对面被屠杀。 贺兰芝在孤单恐惧的情况之下,忽而又想到了里蒙。 “也许,就是他,他假装要实行破此奇案,故作姿态,七算八算,就是算不出来,什么道理算不出来,写了一辈子侦探小说,在十三个人的范围之内还会算不出来吗?” 贺兰芝在下意识的恐惧感之下,拾起了那支射杀宋玉灵的硬箭,一溜烟跑回进自己的寝室里去了。 她扳上了古老的门闩,蹲缩在角落里,灭去了电灯。 经过了这好几天的时间,神仙岛的灯光一直是昏暗不明的,很有断电的可能性。 为了求生,贺兰芝需要自卫,谁要杀她,她就杀谁。 宁静山庄是完全静寂了,海潮有节奏的声浪,反而掀起了恐怖感。 贺兰芝孤单一人,自行反锁在斗室之内,她像是完全消失了面向死神挑战的胆魄,因为“死神”究竟是谁呢?是否就是平日接触得最多,又是最亲密的人,无从知道呢! 忽然,室内的电灯自行熄灭,不光是她个人室内的电灯熄去,整座宁静山庄的电灯悉数熄灭,变或一片黝黑,连整个的海岛黑成了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是风力发电器故障?还是有人剪断了输电线? 假如电线是被剪断的,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企图杀死最后留在海岛上的几个人的凶手了。 这凶手会是谁? 是里蒙吗?断指书生?或是顾隆? 别看顾隆烂醉如泥?或者会是装醉的。 贺兰芝抖瑟在乌黑的角落里,她想哭,可是又没敢哭出来,她担心会被凶手听见她的哭声。 这样静寂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蓦地,贺兰芝听到有一丝丝的声息。 那像是脚步声,由楼梯上摸索上来了,渐转到走廊之上。 这必然是凶手来了,贺兰芝的心像小鹿般的乱跳,她紧握着手中的一支硬箭,在必要之时她会拼命的。 有人推她的房门了,房门是由内闩着的,所以推不开。 贺兰芝赶忙用身体将它顶住。 “兰芝,你在房内吗?……为什么不回答我?出了什么事吗?” 贺兰芝听得出来是里蒙的声音,她没敢将门启开。 “里蒙,原来你才是凶手,你想杀我对吗?”她说。 “咦!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电灯了,正适合是暗杀的时候!” “是我故意将电源切断的,避免凶手可以窥看屋内的动静!” “断指书生那里去了?他的人不见了!”她说。 “断指书生失踪了,找不到他的人!”里蒙说。 “顾隆呢?” “顾隆仍在楼下睡着,像死人一样!” “一定是你将他杀了……” “唉!你为什么会有这样想法,一定是郎枫的浮尸把你吓坏了,快开门,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开!想杀我,除非你撞门进来!”她说。 “兰芝,你的神经已经错乱,让我来安慰你!”里蒙说。 “我手中有利器,你敢闯门进来,我就杀你!” 门外的脚步声离去了,贺兰芝听得出,脚步绕出走廊通道。 不多久,洗手间外面的回廊处有了动静,里蒙是打算爬洗手间的窗户进入室内。 贺兰芝赶忙冲进洗手间举硬箭向窗外就刺。 “哎哟!你真持有凶器……”里蒙被刺中了。 只听得栏杆折断的声响。“劈啪”一声巨响,它是被里蒙躲避的身体撞折的。 跟着“叭”的一声,是里蒙掉下回廊的地面上去了。 里蒙掉下去了之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声息了,一切回复了原有的平静。 贺兰芝非常小心,因为里蒙是最狡诈不过的,万一他故意装死,等到贺兰芝走出户外时,岂不又是“羊入虎口”了吗? 她浑身战栗,蹲缩在墙隅里,她不自觉泪流满脸。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用凶器向他人行凶,而且是曾经有过“一段情”的男人。 又静寂了好一段时间,她回心一想,万一里蒙并不是凶手,他真的是巡查海岸过后想回来和她合到一起时,那么,他被刺了一箭,岂不死得冤枉? “里蒙……”贺兰芝失声,喊出了里蒙的名字,又一次跑进洗手间里去。 趴着窗户外望,然而,窗外一片黝黑,什么也看不见。 “嗯!是里蒙将电源切断,断指书生失踪,顾隆生死不明,这样,除了里蒙之外,还有谁会是凶手……?” 她这样想着时,又稍为有点心安,在当前的情况之下,每一个人还是应当自私一些,照顾自己最要紧。 断指书生失踪了,但也说不定他就是凶手,故意隐藏起来,到了最后关头,他才露身出来杀人…… 这样一想,贺兰芝又重新开始紧张起来,她后悔不问青红皂白先将里蒙刺杀。 万一断指书生是真凶时,那么,她将失去里蒙的帮助了。 她的一所房间,建造的器材都有了时日,大门和窗户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将它撞开。 贺兰芝赶忙拉书桌将洗手间的门顶着,又拉木床将房间堵塞起来,将自己困在斗室里。 她伏在床上呜咽着,实在说,她的神智已经完全昏乱,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由于过度疲倦的关系,她徐徐睡着了。 在梦境之中,自她写小说作风大胆而成名之后,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众星拱月”似的,任何场合大家都捧着她走……。 到如今,落得衣衫褴褛形同乞丐,又刺杀了一个爱人,变成了凶手……。 贺兰芝忽然惊醒时,觉得脸孔炙热,原来是艳阳已高升,红日透过破损的窗户吻在她的脸上。 她爬起床,推开窗外望。户外的景色一如往常,平静得可怕。 贺兰芝启开洗手间的房门,爬出回廊外去四下里观察。 她最要看的就是昨晚上里蒙被刺中一箭掉下去的地方。 她不希望看到里蒙的尸体,但是想知道里蒙究竟死了没有。 她趴在楼板之上下望。很奇怪,并没有尸体,只是柔软的沙滩上,有着一个人体型的凹坑,那必是里蒙掉下去时留下的。 被撞折断的栏杆破木板屑散布在凹坑的周围。 贺兰芝感到安慰的是里蒙并没有死,他的尸体没留在地面上就足以证明。 至少,她没有做一个杀人犯是堪以告慰的。 然而,里蒙受了伤那是事实,凹坑的旁边有着一方撕碎了的破布,上面染有斑斑的血迹。 很可能是这一箭刺得甚重,里蒙负了重伤,撕下他的衬衣用碎布裹伤。 遗下的碎布染有血迹该可说明一切了。 “可怜的里蒙,他受了伤,到哪儿去了呢?他真的是全案的主凶,还是冤枉的,……”贺兰芝的心中又有了新的矛盾。 她很后悔刺了里蒙那一箭。 贺兰芝静观四方,毫无异状,这整个的海岛之上,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是活着的。除此以外,并无生物。 贺兰芝想起了断指书生,想起了顾隆。这两个人之中,只要其中一人不是凶手,也许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她圈起双手,当做喇叭筒,高声叫唤: “顾隆、断指书生,你们谁在这附近?可有听见我的呼喊吗?” 贺兰芝喊了一遍,两遍,没有反应。 她考虑了半晌,又次叫喊:“里蒙,你在哪里?我很抱歉,昨晚上刺了你一箭,我实在是昏了头,请你原谅……” 同样的没有反应。只惊起了几只过境的候鸟,它们起飞了…… 贺兰芝就感到纳闷了。 她又开始在构想,和写一篇小说事前的构想相同。 也许,她将里蒙刺成重伤,里蒙掉落地面上去,裹了伤后逃离现场,因失血过多而告死亡。 顾隆和断指书生两人早被里蒙杀害了,里蒙是真正的元凶。 有了这种的想法,贺兰芝觉得她刺里蒙一箭,并无什么不恰当,纯是为了自卫,为了生存。 假如说,里蒙已经丧生,那么,她将是这海岛上唯一活着的人了。 多天来,缺乏粮食。贺兰芝也开始感到饥饿,她稍为洗漱,饮了一些生水,静呆了半晌,终于壮着胆子,手握硬箭,启开了房门。 这“宁静山庄”内真好像是只有她一个是活人,悄步溜下楼去。 楼下的大厅,不见人影,顾隆原是在大餐桌上呼呼大睡的,连他的人也不见了。 顾隆的人到哪儿去了呢?就算他已经被杀,尸体总该留下。 贺兰芝溜下大厅,非但没发现顾隆的人影,连平日断指书生爱睡的那一隅墙角。桌布和一叠当做枕头用的厚书仍在,但是断指书生也不见了。 贺兰芝有点战战兢兢的,这“宁静山庄”上的情势好像已是大大的改变。 假如说:所有的人都告失踪或者是遇害之时,那么她将是最后的一个被害者。 贺兰芝将那支当做凶器用的硬箭仍紧握在手中。 在孤单无助的情况之下,她随时随地都需要自卫。 凶手究竟是谁?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的出现,着实不得而知? 贺兰芝很后悔昨晚上刺了里蒙一箭,要不然,到现在为止还有一个人与她相随着。 就算里蒙是凶手也罢,至少也可以请他供出行凶的原因。 贺兰芝进入厨房内,找着一些顾隆吃剩下的火腿腌肉一类的东西,聊以填塞了饥肠。 厨房的侧门就在壁橱的后面,有一行短梯可以落到沙滩外面去。 贺兰芝偷偷溜下楼梯,她一溜烟就钻进房屋底下。蹲伏着,要静观屋外动静。 屋子外面不见有任何人迹,简直像一幅死地似的,相当的可怕。 贺兰芝仍没敢轻心大意。她小心翼翼,向着昨夜里蒙被刺伤跌下地面的地方过去。 也许里蒙身负重伤,滚进屋底下面去了。 他跌下来压凹了的一方沙坑仍在,可是人却不见了。 贺兰芝来到沙坑处,她捡拾起染有血迹的碎布观看。 那着实是里蒙被刺伤,拭抹伤口所遗下的。 里蒙的人不见了,等于说他仍活着。但是他跑到哪里去了呢? 贺兰芝旁徨不已。仍是东张西望的,忽而,她听到一丝古怪的声息,正在她的身后屋子的支柱下面。 那像是人声在打鼾呢? 谁会在这地方熟睡,贺兰芝趴在地面上溜过去窥觑。 怪事了,原来是顾隆,他卷着一床毛毡,几乎是半个人埋在沙坑里。 顾隆仍活着,否则他不会打鼾。 贺兰芝惊喜交集,赶过去,打算将顾隆唤醒。 顾隆酒气醺天的,很难立刻醒转过来。 “顾隆,你要醒醒……”贺兰芝没命地将他推摇着。 很难得,顾隆有了反应,张开眼又合拢了。 “顾隆,你要醒醒!”贺兰芝在情急之下,扬手打了他两记耳光。 顾隆算是醒了,张开了眼,说:“为什么打我?” “假如不打你的话,你醒不过来!”她说。 “我在什么地方?”顾隆抓起了地面的两把沙子说。 “你在屋子地底下面!” “我为什么会在屋子的地底下面?” “我正要问你为什么会在屋子的地底下面呼呼大睡呢?” “奇怪,我原是睡在餐桌上面的!” “难道说,有人把你扯下来的?” “一定是有人把我拖下来,瞧,还给我加了一床毡子盖在身上!” “谁会扯得动你?你的身体这么重!” “我想,除了里蒙或者是断指书生之外,神仙岛上不再会有其他的人了!” “里蒙和断指书生都失踪了!”贺兰芝说。 “失踪?不可能的事,没有交通工具,他们不可能离开神仙岛,终归还会是在海岛之上的!” “但是他们两个都不见了!” 顾隆和贺兰芝钻出屋子外面,顾隆宿醉未醒,仍是浑浑沌沌的。 看沙地上拖曳的痕迹,还有足印留在沙滩上面,足印的尺码说明了就是里蒙。 “昨晚上我用这支硬箭将里蒙刺伤了!”贺兰芝感慨地说: “你为什么要刺里蒙呢?” “我怀疑他是整个布局的凶手!” “假如说,里蒙是凶手的话,他早可将我杀害,就无需将我拖到屋子的底下去躲藏!”顾隆揉着额角说:“嗯!也许里蒙研判昨晚上凶手该出现了!” “凶手会是谁呢?” “假如我能知道的话,那就好了!” “昨晚上里蒙将电源切断,宁静山庄内没有了电灯!” “对的,这和武侠小说遭遇了夜行人偷袭时,也采用相同的方法,先将屋子内的灯光灭去!” “里蒙被我刺了一箭岂不十分冤枉吗?”贺兰芝说。 顾隆需要洗漱一番以回复清醒,他扯着贺兰芝重新回进屋子里去。 “断指书生又会跑到哪里去了呢?”她问。 “我想,断指书生一定是到‘藏仙亭’接受比武的挑战去了!”顾隆说。 “他单独前去,岂不危险吗?” “你不是说,里蒙也失踪了吗?我想里蒙正陪着他呢!” “但是里蒙已经受了伤!” “刺伤里蒙的是你,假如发生不幸事故,责任应该在你了!” 贺兰芝感到很难过,实在说,她也是一时慌乱,向里蒙下了这样的毒手。 顾隆经洗漱后,他还有着一些私自收藏起来的腌肉,这时候拿出来佐餐了。 “不要笑话,一个人到了紧要关头,终归会有多少自私的,所以,我发现这些食物,就暗自收藏起来了!”他说。 “在大清晨间就不要再饮酒了,这样最伤肠胃!”贺兰芝发现顾隆还有着私自收藏的老酒时,加以劝告。 顾隆大笑说:“现在你我能活到什么时候,谁也无法知道,还管他什么肠胃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尽最后的努力争取生存!”贺兰芝说。“你用完了早餐是否可以陪我上‘藏仙亭’去,看他们决斗的现场如何?” 顾隆说:“别忙,我向你提出的要求,还未见你有所答覆!” “什么样的要求?” “求婚!” “唉!在什么关头,你念念不忘的仍是一个色字!”贺兰芝叱斥说。 “这才是英雄本色,‘泰山崩于前,色不变,性不改!’反正在这海岛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顾隆说。 “我们不到‘藏仙亭’之前,你怎知道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想,到这时间,他们还未回来,就已经是命不保了……”顾隆说。 贺兰芝忽然将手中的硬箭对准了顾隆的咽喉,说:“嗯!搞了老半天,原来你才是全案的凶手!” 顾隆大惊,呐呐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如此的镇静?满不在乎神仙岛上只剩下我们俩个人了?” “当然我也是在试探你,没想到你也在试探我,不如我们两个一笔勾销,不再互相怀疑,我俩结为一体时,争生存的机会就会更多一些!” “你仍想占我的便宜!” “唉!反正是这么的回事,假如断指书生和里蒙都已丧生的话,神仙岛上就只剩下你我两人时,相信也难逃厄运,既是如此,临死之前,何不稍为风光一些?” 贺兰芝嗤笑,说:“人说顾隆风流盖世,到现在为止我才知道名不虚传!你是否愿意和我上藏仙亭去查看里蒙和断指书生的命运?” 顾隆摇首,说:“我毕生最忌讳爬山,只因为身体肥胖,消耗体力过多,倒不如把体力保持下来用以自卫保命!” “假如里蒙和断指书生仍活着,我们四个人结合在一起,岂不是更方便于保命吗?”贺兰芝以央求的方式说。 好容易,贺兰芝算是将顾隆说动了,这两人手牵手走上仙山。 只走了一半的路程,顾隆已大喊吃不消了,他坐到一层石级之上气喘不迭。 贺兰芝说:“走完这两重石级就可以到达山顶上面了!何不继续努力一番?” 顾隆摇首,说:“只行走了一半我就吃不消了,假如再爬到山顶上面去,岂非要我吐血而亡吗?” 贺兰芝说:“已经走了一半,难道说要半途而废?” “这样,你上山去,我在这里等候!” “我们两人分开,万一凶手出现,岂非被人有机可乘?” “假如你遇着可疑的人,赶快跑回来,我保护你!” “你手无寸铁,还能保护我吗?” 顾隆自衣袋之中掏出几支飞镖,说:“你瞧,我打飞镖,十拿九稳。” “这种儿童玩具能用以制敌吗?” “这有真家伙在腰间呢!”他说着,将上衣掠开。真的,至少有四把利用餐刀磨成的短刀,可当做飞刀使用。 贺兰芝一看,顾隆在表面上假装着胡里胡涂的,而实际上,他还是有备而来。 只是不知道他的飞镖和飞刀能使用到什么样的程度? “那么我真要上山上面去看看!你就留在这里了!”贺兰芝说。 顾隆万大应承。 贺兰芝提着那支硬箭,一溜烟上了石级。她没敢大意,四下里晃了一阵。 “藏仙亭”已在近前,情况很不对劲,因为地面上直条条地躺着一个人。 乍看好像就是断指书生,他躺在一方门板之上,用上衣盖着脸部。 难道说,断指书生已经遇害了?被屠杀了吗? 断指书生是为比武求生而来,是否比武已告结束?他的武功不如人,败北而告丧生? 贺兰芝的心如同鹿撞,四下里窥看了好一阵子,除了那方门板上躺有一具尸体之外,不再见有其他的动静。 四下里一片死寂。 贺兰芝沉寂了许久,终于向门板溜了过去,她战战兢兢揭开了盖在尸体面部的上衣。一看,惊呼失声。 果真的,那是断指书生,他已面目全非,整个脑袋染满了血迹,早已气绝了。 贺兰芝不禁呜咽,剩在神仙岛上的四个人又少掉了一个。 断指书生是比武失败而告丧生,是谁将他安顿在门板之上? 忽然,有人自藏仙亭内探出头来,行在扶手栏杆的跟前。 贺兰芝一看,那是里蒙,急忙将手中的硬箭扬了起来,对准了里蒙的心窝。 “果然不出所料,是你把断指书生杀害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里蒙用他手中的标枪将贺兰芝的硬箭架开,说:“你别见人就刺,我没有杀断指书生,我赶到时他已经丧生了!” “那么谁是凶手?谁杀死了断指书生?” “你不用焦急,凶手很快的就会出现了,现在留在神仙岛之上,只剩下三个人,凶手巴不得很快的就将我们解决,以结束全案!” “凶手是谁呢?他为的是什么?” 里蒙没有答覆贺兰芝的问话,他落下扶梯来到木门板跟前。 贺兰芝很慌张,她一直用硬箭对准里蒙的心窝,说:“你别行近我,否则我还会刺你的!” 里蒙说:“假如我要杀你的话,你会是我的对手吗?昨晚上被你所刺的一箭,现在伤口还未痊愈,仍在淌血呢!难道说,你还想刺第二箭?” 贺兰芝犹豫不决,呐呐说:“你是否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里蒙乘她不备,扬起标枪猛力向她的硬箭击去。“啪”的一声,那支硬箭脱手落地。 “有凶器在你手中是很可怕的事情,你会逢人就刺!”里蒙说。 贺兰芝赶忙将硬箭重新拾起。但是里蒙并不理会她,似乎不担心她会再乱刺。 里蒙将尸体的脸部揭开,说:“你看,断指书生致命伤是在头部,这算是比武吗?分明是用钝器所击,而且,可说明是暗算呢!后脑先受创,然后再击脸部!” “你认为是谁下的毒手?” “根据伤痕猛击的力量,当然不会是女性,凶手孔武有力!”里蒙说。 “凶手会是谁呢?现在断指书生丧生,仙岛上的男性就只剩下你和顾隆两人了……” “我和顾隆都不会杀人!” “你认为凶手是外来的?” “当然是外来的,所有的凶案都是里应外合,所以做得‘天衣无缝’!” 贺兰芝呆了半晌,说:“外合的可能就是魏建仇,因为事情发生开始时,就是他驾船把我 4eec." >们送到这海岛上来的!里应的又是谁呢?” “谁也料想不到!” “是谁呢?” 里蒙扬起他的标枪,指向贺兰芝的咽喉,说:“你凭一支硬箭就敢向任何人乱刺,希望事到临头,你有能耐应付一场硬仗!” 贺兰芝忙说:“我很抱歉昨晚上曾刺了你一箭,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过于慌乱,我的神智处于错乱之间……” “假如说,我有值得怀疑之处,你也不惜将我置之死地了?” “我已经道歉过了!” “假如你是阴谋的主持人的话,我唯有束手待毙!”里蒙将标枪插到泥地上去。 “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不会忍心用枪刺你!” “你使我感到惭愧……” “假如有可能性的话,希望断指书生是我最后收拾的一具尸体,因为事情逼迫着越来越是接近了,万一不幸,将来不知道谁来替我们收尸呢!” 里蒙将断指书生的尸体放置在阴凉处,用床单覆盖起来,再加上布带捆绑,似乎是作火葬的准备。 “你还未告诉我,凶手除了魏建仇之外,里应的究竟是什么人?”贺兰芝再说。 “我们下山去找出正确的证据!”里蒙一招手,他俩离开了藏仙亭。 “顾隆还在半山处等候着!”贺兰芝说。 “他为什么不上山上面来?” “他身体肥胖,没有体力可以爬上‘藏仙亭’!” “也不至于胖到那个程度!” “他就只能爬到半山!” 他俩走下石级时,贺兰芝发现顾隆已未留在原先的地方,他不知去向了。 贺兰芝说:“奇怪,顾隆又失踪了!” “不需要惊奇,顾隆每在必要的关头,他自己会躲藏起来的!”里蒙说。 “我一直在怀疑,顾隆就是里应的凶手!”她说。 “顾隆是个大忙人,他根本没有时间行凶,你大可以不必怀疑他!” “但是他为什么假装没有体力爬上山,又在半途上溜走了呢?” “顾隆是悬疑武侠小说作家,他的本身就是多疑的,所以也经常给自己制造许多的悬疑!” 贺兰芝四下里观望,顾隆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贺兰芝另外的一项担心,就是恐怕顾隆已经遇害了。 许多的凶案都是这样发生的,一个人忽然失踪时,过不了多久,就已经遇害了。 里蒙倒不在乎顾隆的失踪,他像是很有把握,顾隆不会遇害。 回到“宁静山庄”,里蒙高喊: “顾隆,不必躲藏了,快出来吧!” 屋子内没有反应,里蒙朝内走,蓦地一把飞刀,“啪”的一声,掷到他的跟前,插在门框之上。 “顾隆,你发什么神经……?” 贺兰芝正要走进大门,“嗖,嗖,”一连又是二支飞镖射过来。 里蒙不得不将贺兰芝推出门外。他伏身门首向室内呼喊。 “顾隆,为什么敌友不分了?你的飞镖应该留着对付敌人才是呀!” “里蒙,你杀死断指书生,现在又想来杀我吗?休想!”顾隆在屋内吼叫。 “杀死断指书生的不是我!”里蒙说。 “我看得清楚,你和贺兰芝串通了,将断指书生杀害,绑在门板之上……” “你别误会,我赶到时,断指书生已经死亡!”里蒙说。 “不可能的事,神仙岛上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凶手除了是你之外,还会是谁?” “顾隆,听我说!凶手正要来杀我们三个人,我们应该联合在一起!” “不,你不要进入屋子里来,我的飞镖和飞刀是百发百中,我会杀了你!” 里蒙凭声音的发出处,已研判出顾隆所躲藏在的地方。 他是藏在大餐厅的进口处。架起了一张餐桌做挡牌,躲在桌后护身。 他的飞镖并非是用手劲投掷的,可能是用了橡筋一类的东西弹射,所以力量射得甚猛。 里蒙将贺兰芝招了过来,教她躲在门首吸引顾隆说话。 “顾隆,现在海岛上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假如我们三个人再自相残杀的话,正合了凶手的奸计千万使不得……” “贺兰芝,我知道你和里蒙是一体的,你们最后要杀我!我不会中计……”顾隆说。 “顾隆,我们没有杀你的理由!”贺兰芝再说。 “杀谁都没有理由,但是已经有十多个人丧生了,理由何在?”顾隆说着,又提出了悬疑问题:“嗯!你在吸引我说话,故意让里蒙施展他的阴谋……” 正在这时,“叭”的一声,大餐厅的一扇后窗被冲破,投进来一个人。 那正是里蒙,他落地打了一滚,翻身跃起,对准了顾隆就是一脚。 顾隆被踢中。整个人和掩体所用的桌子撞做一堆,像翻元宝似地滚了一阵。 顾隆真的在拼命,他双手拾起双刀,爬起来就乱刺。 里蒙也将标枪扬起,说:“顾隆,你再要逞狠时,就会受伤了!” 顾隆有打算抢里蒙手中的标枪,里蒙不得不狠心,运用全力揍了他两拳。 顾隆又一次跌倒在地,他自己被锋利的飞刀割伤,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不用哭,这是你自讨的!”里蒙说。 贺兰芝已匆忙赶进屋内,将顾隆自地面上扶起,她怀着同情心,察看顾隆被割伤了的手指头。 鲜血涔涔淌着,一副相当凄楚的情况。 其实这不能怪谁,顾隆自己用刀不慎,一个武侠小说作家用刀把自己割了,这是颇为笑话的事情。 里蒙并不觉得抱歉,谁叫顾隆发了疯,神仙岛之上剩下三个活口,他就怀疑其他的两个人是凶手,这场拼斗是由他所发起的,能说冤枉吗? “落在你们的手中,就听由你们发落,任杀任刮听由发落!”顾隆又把武侠小说之中的“落难”对白喃喃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谁落在谁的手中了?”贺兰芝扯下了一幅破衣裳,替顾隆将割破的伤口包裹起来。 “你们两个也不必瞒我了,我曾溜上藏仙亭上去偷窥,清清楚楚,你两人狼狈为奸,将断指书生杀害,将他安置在一方木板之上,还用布条捆绑,有打算进行火葬仪式……” “你完全搞错!断指书生昨晚和你分手后就独自上山去找寻比武的对手,我赶到时他已经遇害了,死得很惨,被用钝器击碎脑袋!”里蒙说。 “那么凶手是谁呢?”顾隆仍不肯相信。 “我们活着的人数越来越少,相信凶手很快的就会出现了!” “别再隐瞒下去了,我猜想,凶手就是你们两个,咱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也是好朋友一场,假如一定要杀我的话呢!请给我一个痛快!”顾隆说着,又号啕大哭。藏书网 “我们三个人谁也不要杀谁,彼此之间,要通力合作,一定要将凶手活擒,全案才能够有个交代!”里蒙说。 “将凶手活擒?”顾隆甚觉意外,说:“凶手是谁呢?” 贺兰芝说:“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游船上的一名侍者绰号‘鬼见愁’的是帮凶之外,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里蒙说:“我写了一辈子的侦探小说,全靠‘捕风捉影’,‘虚布悬局’,有时候挖空心思,制造紧张悬疑,只有这一次,是身历其境,自己钻进了疑局之中,几乎脱不了身!”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顾隆问。 里蒙点头,说:“是的,但是我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只因为被骗来到这荒岛,手头上连什么样的资料也没有,也没有可供侦查的仪器运用,全凭一副脑筋去填空白运用,想找出凶手实在是太难了!” “你怀疑的凶手是谁呢?”贺兰芝再问。 里蒙说:“我们大家都是文人,有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都应该向书本里去找寻!” “向书本找寻?”贺兰芝觉得纳闷。 “在这荒岛,哪来的书本?”顾隆说。 里蒙反手一指,指向断指书生铺着桌布所睡的墙隅。 那地方确实是有着一叠书,用毛巾包裹着,通常是断指书生用来作枕头用的。 贺兰芝和顾隆听说在书本上可以寻出凶手的线索,为好奇心驱使,匆忙向那堆书本跑了过去。 这时,顾隆也把贺兰芝和里蒙两人是否会联手杀害他的问题给抛开了。 他和贺兰芝两人将毛巾包裹着的书本给解开,一看,那些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书本。 书本有十余册之多,全都是十位“评审委员”和三位“金奖新作家”自己携带而来的。 自然,新作家会多携带几册,他(她)们的目的是为做宣传。 老牌作家就无所谓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新书与老书的销售量是差不多的,很不至于忽然“老蚌生珠”产生一部新作品,“爆冷地”销售量惊人。 所以,十位“评审委员”之中,有携带书本的甚少,里蒙没有,断指书生没有,郎枫是编剧家当然没有……。 女作家从来是喜欢多携带作品的,因为索取签名书的人过多。 所以,解开那叠用以当做枕头的书本,几乎尽是白大姐白潇、贺兰芝、宋玉灵的散文,还有舒小小的金奖小说(孤星月影),此外还有“富贵楼主”廖富贵的(断肠,剑侠,霜满天),许三羊的(由秋天爱到春天)……顾隆留下的小说最多,因为他要做新拍片的宣传。 断指书生的枕头共有两包。 经解开来看,统计数字如上,贺兰芝和顾隆面面相觑。 贺兰芝说:“搞什么鬼?难以解决的问题向书本里找寻!这内中以我的书本为最多,难道说,你指我为凶手?” 里蒙摇首,说:“书本多少,我们不去管它,古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找到其中的一本,就足够用了!” “找到其中的一本?”顾隆又重新在书本上找上一阵子。说:“唉!这内中只有一册的,就是宋玉灵的散文!” 里蒙说:“读书不是一册和两册的问题,是要找出其中的精灵所在,可以找出全盘的答案!” “这样我就搞不懂了!”顾隆说。 里蒙行了过去,扒开书本,找出其中舒小小得金奖第三名的那本文艺小说(孤星月影),向他俩面前一递说: “就是这本书,反正你俩还有的是时间,不妨仔细阅读,那么可以得到许多新的答案!” 顾隆不解,说:“为什么是这部书呢?难道说,你认为舒小小是整个凶案的主持人?” 贺兰芝也感到纳闷,说:“舒小小的这本小说我已经阅读过,无非是‘鸳鸯蝴蝶’派的情情爱爱故事,描写一位少女阅世不深,感情上遭受欺骗,爱情上的种种波折……” 里蒙说:“你说对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感情上遭受欺骗,失身之后被多个文艺界的风流才子连续玩弄,这位少女反抗无力,文字之中充满了仇恨和报复,她要坚强地活下去!对不?” 贺兰芝霎时之间目瞪口呆,呐呐说:“难道说,你认为这本书是舒小小给自己的写照?” 里蒙说:“我想,书中的女主角描写和舒小小形态几乎完全相同!” 顾隆在平日间也甚少有机会去阅读一个新秀女作家的文艺小说。 这时候,他赶忙去翻书本时,好像感觉到为时已晚,便说: “难道说,你凭一册小说的内容而判断舒小小就是全案的幕后主持凶手?” 贺兰芝也说:“舒小小和郎枫乘自制的小船逃出海外去,小船已告翻覆碎裂,郎枫的尸体已漂回本岛……” “舒小小尸体并没有漂回来,她的下落不明,不就是最值得可疑之处吗?”里蒙说。 “假如说,小船在海面上翻覆,尸体并不一定就会漂回本岛的!”顾隆说。 里蒙摇了摇手,说:“现在,你们且听我从头说起,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以最冷静的方式,找出几项值得可疑的旁证,其一,我们同来的十三个人,谁误中了机关陷阱,非死则是重伤,像柳垂杨一样,伤重经过了长时间的拖延,仍是难逃一死,只有舒小小在大仓库之内,掉进了毒蛇坑,非但没有被毒蛇所害,竟然丝毫没有损伤,这不就是一个大漏洞吗?” “也许她的运气好,没被毒蛇咬着……”贺兰芝说。 “不!昨晚上发现郎枫的尸体漂回来之先,我似曾听到过轮船马达之声,因之,我怀疑郎枫的尸体是利用蛙人设备运送回来的!也说不定行凶者已经登了岸,所以,我要巡查海岛各处可能藏人的地方,到了大仓库,我想到了舒小小的疑问,我重新检查那座毒蛇坑,所有的毒蛇都已被烧死了,但是蛇尸仍在,仔细查看它的口腔,全都是经过拔牙的,无足以害人,所以说,舒小小根本是自己故意掉进去的,藉以混淆我们对她的疑惑!” “对,次日我们渡海赴龙王洞时,你曾发现舒小小的腿上有可疑的口印,可能就是被没有牙的毒蛇所咬,留下的KISSMARK!”贺兰芝说。 顾隆顿时怪叫起来,说:“那时候,你既有这种发现,为什么不立刻揭发开来,我们至少还有半数人可以活着……!” 里蒙说:“当时,我全无把握,而且这些都绝非是直接证据,而且怀疑到舒小小的头上去,谁会相信?直到昨天晚上,我查看所有毒蛇尸体的口腔,我相信舒小小确实是主持阴谋的凶手了!” “唉!我曾向舒小小求爱,岂不是差点儿自闯鬼门关?”顾隆叹息说。 “唉!舒小小只上了一两个无聊文人的当,她怎么可以向全体文人报复?”贺兰芝说。 “用‘侦探小说’的新名词来解说,这是‘精神分裂性的报复’,一如癌细胞的分裂,它会全面散布开来的!”里蒙说。 “你的意思是指舒小小是一个精神分裂性的患者?”顾隆问。 “凭她的作为,应该说是‘精神分裂性的报复者’!”里蒙再说:“旁证之二,当我发现所有的杀人机关布置,与后窗的回廊发生关系时,我到大仓库处取了一桶发霉的面粉,洒在回廊外面,藉以采取凶手的脚印,舒小小发现,立刻进行破坏,她假藉感情纠纷为名,故意嚷叫开来,争取大家的同情,首先上当的是断指书生,他没有丧生,却替舒小小混淆了案情发展的真相,可见得‘精神分裂性的杀人者’是极度有心机的!” “难道说,你已经确定了舒小小就是主持阴谋的凶手了吗?”贺兰芝问。 “旁证之三,?99lib?就是海王石之爆炸案,舒小小知海王石有炸药布置,她假装要制造逃难小船,不跟我们渡海去,其实,她以为我和贺兰芝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顾隆反对,说:“那是因为你和贺兰芝打得火热,她故意给你们机会!” 贺兰芝即用硬箭逼着顾隆的咽喉,说:“假如你再多说无聊的话时,我也会成为凶手之一!” 里蒙再说:“旁证之四,是许三羊之死,我和贺兰芝由海王石回来,别的人可以不知道,舒小小一定很清楚,她首先发现时,却教许三羊到高处去看,大仓库的屋顶上面布置有杀人的机关,许三羊仗着年轻力壮,身手矫捷,就此丧生!” “这属于‘贼后兴兵’的旁证,郎枫当时也在场,他也可以上屋顶上去看,为什么偏是许三羊丧生了?”顾隆说。 “一项杀人布置,只能杀死一个人,郎枫和许三羊谁上去都是一样,反正就不会活着下来的了!”里蒙继续说:“旁证之五是宋玉灵之死,郎枫控制了一支弩弓和几支自制的硬箭,那是足以制敌的凶器,但是他自己首先钻进了舒小小的圈套。舒小小假装闹情绪要提前出海,郎枫奉命进行各种准备给养工作时,舒小小假装通知宋玉灵要及时赶到海滩,她借用郎枫的弩弓对心窝将宋玉灵射杀!海滩上鲜明的足印可以说明一切,但是杀人的罪证却加诸在郎枫的身上!” 贺兰芝惊讶不迭,说:“为什么在发现尸体时你不给予说明……?” “海滩上的足印已被潮水冲刷破坏,很难成为直接证据,我一生写侦探小说向是不以‘大胆假设’为主,以‘小心求证’为上,假设有时候会冤枉无辜,求证却以事实为是!” 顾隆说:“你的小心求证却害煞了无数的无辜了呢!” “旁证之六是郎枫之死,他的尸体漂回本岛是人为的,小船非是被巨浪冲毁,所有的绳索是用利器割断的,郎枫脸上的伤痕也是被钝器击伤!” “郎枫之死,纯是他自私自利,把自己当做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所以,我们也不必为他惋惜,现在的问题,是剩下我们三个人,该如何自救了?” 里蒙再说:“旁证之七,是断指书生之死,他死得最是冤枉,自命写了半辈子武侠小说,懂得一些‘皮毛拳脚’去接受比武挑战,怎样战我不知道,他的后脑是被钝器所击,然后是正面脑袋开花,被双面夹攻重击致死,换句话说,杀人的凶手已经潜返仙岛,至少也是两个人……” 顾隆急说:“我们有三个人可以和他们对抗,假如凶手之一是舒小小的话,他们就是一男一女,我们有两男一女,还大有一番战斗的可观性,最后分出高下!” 里蒙说:“我们被困在‘宁静山庄’,等于是处在明处,他们是神仙岛的‘主人’,地理熟悉,等于处在暗处,不管怎样作战,吃亏的还是我们!” “里蒙大哥是智者,案情既已明朗,当然可以操胜券!” “并不一定,我们以操笔为生,有时候一笔之败,全局大乱!” “凭我们三个人的智慧大结合,‘悬疑武侠’、‘推理侦探’、‘大胆恋爱’,三结合布置圈套,请他们入网!”顾隆说。 “我就搞不懂‘大胆恋爱’会有什么帮助!”贺兰芝说:“你不是在损我吗?” “比如说,昨晚上我就知道事态严重,两名凶手都已潜返仙岛,事态必定严重,我查探过大仓库的毒蛇坑,能确定舒小小是行凶的主持人时,回到宁静山庄,顾隆酩酊大醉,为安全起见,将他拖至屋顶下面安全收藏,然后切断屋内电线,实行以静制动,我有打算把这方法告诉贺兰芝时,不料却被对胸膛刺了一箭,迄今为止,伤口还在流血,是否会发炎溃烂尚不得而知,所以说,我们三个人,真能够联合制敌吗?……” 贺兰芝赶忙说:“当时的情形,我真感觉到我是孤立的一个人,为了生存,为了自卫,我实在搞不清楚是敌是友,这你总该原谅我吧!” 里蒙说:“现在已经不是道歉与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由断指书生之死,我可以确定杀人的凶手已经潜返仙岛,照说,昨天晚上他们就该出现,向我们分别进攻的,以结束这场‘夺命游戏’,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 顾隆说:“也许是你熄灭了电灯,等于有了防备,他们没敢大意闯进来!” 里蒙摇首,说:“以我的见解,可能是因为我们尚有三个人活着,而对方呢?只有两个人配合行动,他们所持有的凶器也不过是鱼枪刀叉一类的东西,同时,舒小小也知道我有标枪短刀,顾隆持有飞镖,贺兰芝手中有硬箭,所以,他们没敢轻举妄动!”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可能还要继续相持一段时间了?”顾隆问。 “不!相持下去对我们不利,因为我们面临粮食饥荒,所以要实行‘速战速决’把游戏结束!” “假如对方不肯露面时,你如何‘速战速决’?”顾隆又问。 “当然是要设法将他们引出来!”里蒙说。 “你有什么妙计不成?” “假如我的判断正确,对方是一男一女的话,我们在‘宁静山庄’里也只留下一男一女,那么以一对一,对方占了地利上的便宜,攻击武器的优势,或会出来冒险,提前结束这场游戏!” “只留下一男一女?”顾隆感到有点诧异,说:“贺兰芝留下来是没有问题了,剩下你和我两个大男人,谁去躲起来不成?” “不能躲,随便躲到那里去都一样会被发现的,反而会惹来生命的危险!” “假如不躲的话,屋子里永远有着两个大男人……” 里蒙说:“舒小小曾宣布过,‘主人’交给她的录音带是希望逼你自杀!” “自杀?”顾隆大感恐慌,说:“你的意思是逼我自杀?……” “你一自杀,可以满足舒小小的仇欲,她曾被轻浮的文人欺骗了感情,你也曾经动过她的歪脑筋!” 顾隆立刻抢起贺兰芝手中的硬箭,对准里蒙的胸膛就刺。 里蒙急忙用标枪架开。 “原来你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想要我的性命才是真的!”顾隆说:“你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舒小小的头上,然后露出狰狞面目,你想杀我还没有那样简单呢?” “好极了,你流露出越是凶暴的样子越会感到逼真的,我敢相信,现在至少有着两架望远镜向我们了望,正等待我们冲突然后自相残杀!” “假如两个大男人之中一定要去掉一个的话,你大可代替我去自杀,让我来应付最后的局面!”顾隆说时,自腰间掏出一把飞刀“叱”的就向里蒙迎面掷了过去。 贺兰芝着了急,有意从中给他们分解,说:“嗨!你们两个不要‘假戏真做’,变成玩真的了!……” 里蒙将贺兰芝推开,说:“你别管这些,我反正要借用顾隆的一条命以结束全案!” 顾隆又要掷第二把飞刀时,里蒙举起了一张餐桌挡住,双手一推,连餐桌一并向顾隆掷了过去。 顾隆原是宿酒未醒,昏头转向的,刚好被餐桌砸着。 他踉跄跌跤时,里蒙扑了过去,先行夺下顾隆手中的硬箭。 一拖一扯的,两人扑打做一团。 顾隆的体型上吃了亏,“一代新派武侠小说宗师”,被紧紧的压在地板上。 “不要杀我……”他提出哀求。 “贺兰芝,替我拿绳子来!”里蒙呼喊。 贺兰芝搞不清楚这两人是玩真的或是假的,她迟疑着,说:“你究竟打算怎样对付顾隆?” 里蒙说:“人类终究是自私的,为了你我的生存,不得不牺牲第三个人了!” “我不想死呢……”顾隆仍在挣扎。 第十四章 以夺命结束游戏 顾隆上吊了。他的情况和白潇大姐没有两样,被高高地吊在他的卧室的梁柱之上。 卧室的窗户是敞开的,由老远处可以看到有一具肥胖的尸体高吊在梁柱之上,有时随着风力的拂动,它还会左摇右晃的旋动。 天色已渐幽暗下来,“宁静山庄”显得更是宁静了,同来的十三个人已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了。 假如说,行凶的凶手也只有一男一女的话,那么他们是一般平了。在二对二的情形之下,一旦动起手来的时候,还要看各持有的武器和真实本领才行。 里蒙已经收集了“宁静山庄”内所有的绳索,包括杀害白潇大姐以及紧张大师秦弓的机关所用的绳索。 为了应付最后的一场“游戏”,他得使用全力,所有的智慧。 在这“宁静山庄”之内,除了还有食水可以饮用之外,可说已无粒粮可以充饥了。 这最后的一场游戏还得在饥饿之中进行,里蒙和贺兰芝都得忍耐着。 天色已黑暗下来,因为电源已被切断,“宁静山庄”内不再亮电灯,所以整幢的房屋是黑压压的,更显得死气沉沉了。 里蒙和贺兰芝躲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凭里蒙的刁狡,贺兰芝的作风大胆,他们或许还会躲在某一角落处谈情说爱。 楼下的大餐厅回廊处,里蒙还扯了一些绳索,利用枕头和床巾一类的东西,吊成了人的形状,用绳索牵着,可以扯过来拉过去,这是到了接触战时用以障眼形影。 为了在屋子内行动方便,里蒙又制造了几盏油灯,塞在楼梯底下折角处,又用黑布或是纸板类的东西遮挡着,绝对不让它的光亮外泄。 天黑了已经有个多小时,不见有任何的动静,里蒙和贺兰芝躲在二楼上梯口的转坳处,各执武器,严阵以待。 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贺兰芝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 很容易就会不耐烦的。 为生死而战应该是痛快厮杀才对,待在黑暗处等候实在不是滋味。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问。 “要等到他们出现为止!”里蒙答。 “万一他们不出现呢?” “继续等下去,等到他们出现!” 贺兰芝已饿得发慌,心情也有无比恐惧和疑虑,她倚在里蒙的怀里。 反正是在等候着,也藉此机会提出一些可疑的问题。 “到现在为止,我仍很怀疑,你为什么确定主持的凶手就是舒小小?”她问。 “除了舒小小之外,我找不出有第二个人比她更为值得可疑的!”里蒙答。 “为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创伤,不惜费这样大的周折来杀害几个文人吗?” “精神病的患者心理上很难捉摸,她写的‘孤星月影’那部书里,不就已经解答了那些问题吗?” “你是什么时候看那部书的?” “昨晚上被你刺伤之后,我蹲在断指书生墙角铺设的睡毡上,利用油灯,一口气将它看完,再加上前前后后多项的旁证观察,我确定了她是凶手!” “我很抱歉将你刺伤,实在是当时的心情紧张旁徨……” “在恋爱的过程之中,有些许创伤那是好的!”里蒙苦笑说。 “现在还痛吗?” “你在身旁我绝不敢呻吟!” “假如舒小小是主持凶手的话,她利用神仙岛这古怪的荒岛,又在‘宁静山庄’内布下这么多的杀人机关,她和这海岛会有着什么关连呢?” “她和神仙岛一定有很大的关连,但是现在,我无从给你答覆,假如能将她活擒的话,就可以盘问出她的底细了!” “她会是归子虚的后代吗?归子虚的墓碑上刻有‘孝女归婷立’的字样!” “有此可能性,舒小小或者是她的笔名!” 贺兰芝顿了片刻,又说:“那么还有一个驾船将我们送来的魏建仇,他为什么会替舒小小做帮凶?先毒杀了游船的船长,又再毒杀巫妇女佣,难道说,他也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这问题我也无法解答,所以,我们一定要将他们两人一并活擒始能找出全案的真相!” “假如这两人是兄妹的话,那么墓碑之上应该刻有儿子的名字!” “这问题我也无法解答!” 贺兰芝翘首窗外,观看了好一阵子,很有点失望,说:“全无动静,我想,我们会是空紧张一场,大概是不会出现了!” 里蒙说:“据我的判断,今晚上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 “也许,他们采用体力消耗战,知道我们缺乏粮食了,支持不下去时,再来结束我们的性命!” “我想,舒小小不会有这份耐心,要不然她怎会引诱郎枫出海,把仓库里剩余的食物一并带走呢?这也是她情急所致,企图早些把整个案子结束!” “舒小小既控制了粮食,她就不在乎慢慢地将我们处死了!”贺兰芝说。 “当然,这也是另外的一种看法,不过,经过在神仙岛十多天以来的伪装和斗智,舒小小也显得烦躁不安,她冒险利用空间将宋玉灵刺杀,就是一项证明!”里蒙说。 “宋玉灵究竟是被郎枫或是舒小小刺死,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证实呢!” “当然是舒小小的成分来得比较高!” “你不觉得你有偏见的成分吗?” 里蒙突然以指点唇说:“不要作声,我似乎听到有些声音了!” “我没听到什么声音?”贺兰芝趴窗外望。 里蒙却伏地爬行到了楼梯口间。侧着耳,细听>楼下大厅间似有古怪的声音。 贺兰芝也爬了过来,轻声说:“我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里蒙以手堵口,轻声说:“已经有人在门前,他还没敢进屋!” “会是什么人?” “终归是舒小小或是‘鬼见愁’两人其中的一个!” “会是顾隆‘借尸还魂’溜走了?” 里蒙又溜至回廊出口处,窥看屋外,贺兰芝的情绪紧张,跟了过来。 屋外是黝黑的一片,连什么也看不见。 “贺兰芝,我们来发出‘做爱’的声音!” “什么‘做爱’的声音,我不懂……” “你的小说,经常会有这种大胆的描绘,怎说不懂呢?” “你又想学顾隆一样,想占我的便宜!” “不!外面来的人,想知道顾隆是真死了或是假的上吊,他们犹豫不决,你是大胆作风的女作家,我的笔下多半是‘亡命之徒’,我们有可能在这个时间‘做爱’,这对精神偏激者而言,是一项巨大的刺激的,说不定她就会冒险闯进来了,” “这种手段岂不卑鄙!” “我们的目的是在求生呢!” 这两人便抱个一团,发出了缠绵的怪声,任何外人听见都会怪不舒服的。 过了好一阵子,没听到有任何的声息反应。 整个宁静山庄内外,宁静得非常可怕。 贺兰芝有点后悔,说:“那有用这种方式诱敌的?你分明是想占我的便宜!” “不!也许屋外的两个人已聚合到一起,研究对策,说不定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你在故弄玄虚,连我也受骗了!” “我们再来一次!” “我不干!” 里蒙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反正‘宁静山庄’只死得剩下我们两人了,是否相爱,也生死在一起了!” 贺兰芝向是大胆写作,敢做敢爱著名,但在此生死关头之间,她真会和里蒙在一幢“死亡山庄”之内“做爱”吗? 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户外是一片沉寂,入夜后偶尔有海风微拂,浪涛不大,甚有节奏地拍击着海滩。 宁静山庄一如往常般的宁静,只是不再见有灯光,也没有顾隆和断指书生赌牌和斗气的声音。 这种宁静,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也象征着有重大事情将要发生。 偶尔之间,宁静山庄之内的一扇窗户,会发出娇嗔喘气的声音。 那是贺兰芝,她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怪声? 假如说,他们真的是在做爱,那岂不可耻? 贺兰芝的卧室和顾隆的卧室相隔并不太远,只隔着几扇窗户。 在日落时,顾隆的卧室内还清楚的可以看到有一具人体高吊在梁柱之上。 顾隆自是被里蒙和贺兰芝逼着吊死的。 这对男女在杀害顾隆不久之后,竟在相隔不远的卧房里做爱,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了。 这时,天色已告完全墨黑,顾隆的一所房间之内形成一片墨板,连什么也看不见了。 假如说,要确定尸体仍吊在梁柱之上,那一定要攀上回廊,趴进窗内去观看。 蓦地,有两条黑影在山庄外面溜动。他们合拢来又告散去。 贺兰芝的窗户内娇嗔的声音又起。 一头黑影摸索进入了大门,蹲在门首的暗蔽处,他的手中,握着有一支远射的鱼枪。 鱼枪是不锈钢制造的,与亮光接触,可以清楚看得着它的反光。 鱼枪的枪头带有两只倒钩,假如将它当做杀人利器,那太过狠毒了。 鱼枪射进人体,必会被倒钩扣着,想拔也拔不出来了。 另一条黑影,身形比较瘦小,她溜到后院方面,蹲在黑暗处,待了许久,始才小心翼翼地向厨房的后门溜过去。 厨房后门的出口处有着一行小梯。爬上去在转坳的地方就可以进入贮储食物的橱间,橱间的背后装设着一扇翻板似的暗门。 由暗门重新转到户外,那是宁静山庄底层的支柱,有着两根木柱,横钉了许多块木板,可供作爬梯之用,不费气力就可以爬上二楼上面的回廊。 黑影已爬了上去,蹑手蹑脚地蟹行,是为避免踏出声息,她的每一脚步都踩在木柱之上。 看情形,那一黑影的目的是为窥看顾隆卧室内悬吊着的尸体。 这黑影原是蛙人装扮的,蛙人的服装经脱下之后,是一身泳装,女性,蛙人佩用的短刀仍绑在腿上。 她的手中同样的握有一支鱼枪,那是至为凶恶的武器。 鱼枪的口径上带有倒钩,足可以刺杀沙鱼或是杀人鲸一类的海上凶手。 当然,她携带这种恶毒性的凶器,是为对宁静山庄死剩下的两个人,那就是里蒙和贺兰芝了。 她横跨着脚步,每一步都很谨慎地踏在回廊楼板的支柱之上,尽量地不让楼板发出声息。 不一会,她已来到顾隆的卧室窗前,小心翼翼,先待在窗外静默了半晌,然后趴到窗台前,探首进内。 窗内是黝黑的,可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顾隆的衣着一往是非常讲究的,颜色也黯淡鲜明。 因之,她可以看到有一具人形高吊在梁柱之上,用绳子挂着。 在黄昏的时候,它就是这样吊着的。 假如说,一个人真是这样被悬吊着的话,他早就已经是僵尸了,不可能再有复活的机会。 这黑影将鱼枪举了起来,扳了弹簧扣,拧开保险掣。 看情形,他是企图给这具高悬着的尸体补上一鱼枪。 赫,这未免太过辣手。 她是对顾隆深恶痛恨,还是担忧这具尸体仍然活着?……因此要下此毒手? “舒小小,是你在窗外吗?” 忽然,有一个宽大的喉咙在说话,那正是顾隆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又不是来自高悬吊着的上方,它是来自洗手间的转坳处。 窗外的女郎大吃一惊,她一转身,鱼枪就向声音发出处扣了扳机。 “砰”的一声,强劲有力的鱼枪射穿了壁板直插入洗手间里去。 是否有伤着人,她不会知道,反正已经中计这是事实,她赶忙转身打算逃走。 舒小小在慌乱间,踩了一块活板。“啪”木板折断,这和她所设计的杀人陷阱相同。 活板的四周围有一只绳套,踩下去,绳套收缩,将她的脚踝套住。 跟着有一张书桌由贺兰芝的卧室抛出窗外,它的重量高于舒小小的体重。 “叱啦啦!”墙板也崩裂了,书桌悬在半空中,它绑结着的绳索正好是和舒小小踏中陷阱的绳套是结连的。 屋梁上面有着一只挂钩滚轴。舒小小的一条腿的脚踝被缚结着,头朝下脚朝上,倒吊在半空中之上。 “魏建仇,我们中计了……”舒小小矫捷得很,她一面挣扎,一面尖声怪叫。 这时隐藏在贺兰芝房内的里蒙已有了动静,他溜出门外,藉着隐藏在楼梯底下仅有能见度油灯光亮,以标枪迅速割断一根高吊着的绳索。 那绳索的一端扯吊着有两只枕头。 枕头的上端吊有两只滚轴,另用绳索顺着楼梯穿牵着。 扯着枕头的绳索割断,枕头就会顺着楼梯滑滚下来。 枕头外端包裹着一幅床巾。它滑下来时就活像一个幽灵飘忽而下。 潜伏在大门外面的另一条黑影听得舒小小叫嚷的声音,立即向屋内冲了进来。 他的一支鱼枪,枪头上还缚着沾有煤油的布料。 他已经将油布点燃了,那支鱼枪便变成了“火箭”。 楼梯上有着两个披着披风似的人形溜下来。 等于是“短兵相接”了。魏建仇在突然的变故之下也有一些慌乱,举起鱼枪对准那两只枕头就扣了扳机。 “啪”的一声,枕头被射个洞穿,鱼枪插到楼梯板上。 点着了的煤油沾在枕头之上焚烧。 魏建仇这才看清楚了他又中计一次,跟着天花板上有一张悬吊着的鱼网落下来。 将他整个人给罩住了。 这都是里蒙根据宁静山庄的杀人陷阱所设计的机关。 将原来所有的绳索和滚轴都给利用上了。那张鱼网是在大仓库内所发现的,已经有些腐烂。 假如说辣手一点,在鱼网上缚满了鱼钩,那么鱼网自天花板上落下来罩到人体之上,鱼钩就会将整个的人连皮带肉都给钩牢,任你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里蒙并没有这样做,他的目的并不要伤人,他有打算将这个凶手活捉。 利用两个枕头是有计划地吸诱了他的杀人凶器——鱼枪。 一张鱼网将凶手罩住时,他们就有充裕的时间赶下楼梯将他活擒了。 里蒙已自楼梯口间露出头来,高声说:“魏建仇,我们已经知道阴谋者就是你和舒小小了,舒小小已经被擒,你也休想反抗,束手就擒吧!” 岂料魏建仇的一支鱼枪,不单只是有一支可供发射的鱼箭,他还持有好几支箭,被困在网中时,照样的可以将要发射的鱼箭重新装上,还掣亮了打火机将扎在箭头上的油布点燃。 有了打火机,他将鱼网烧开一个大洞也是很方便的事情。 因之,他手中的一支鱼枪又向里蒙瞄准。 里蒙的手中虽然有着一支标枪,但那又有何用处,在远距离之间,那绝非是鱼枪的对手。 他没敢贸然追下楼去,被鱼枪射着,岂会有生还的希望? 那着了火的枕头,在地板上燃烧,也藉着那点的亮光,可以看得到,魏建仇的腰间还挂着有一把锋利的蛙人刀。 他拔刀从容地将鱼网割开,眼看着又要被他逃脱了。 贺兰芝握着她的硬箭,已来到楼梯的扶手栏杆旁边。 她张望了片刻,说:“魏建仇,我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将我们一一加害?” 魏建仇抬眼看了看贺兰芝,因为能见度的差异,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黑影。贺兰芝的憔悴褴褛,他不会看到。 “这不关我的事!”魏建仇冷淡地说。 “难道说,你只是舒小小的帮凶。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呢?”贺兰芝再说。 顾隆也露脸出来,向里蒙招呼,说:“舒小小顺着绳子爬上屋顶了!” “你要小心,她的身上还有一把利刀!”里蒙说。 魏建仇凝看顾隆半晌,说:“你不是已经上吊了吗?” “上吊的只是一床毛毯,穿着我的衣裳而已!”顾隆说。 “不!我用望眼镜看得清楚!你的大头、大肚皮……” “哈!日落以前,吊起的是我,日落后,换下来,吊的是毛毯,你也有上当的时候!想杀死我顾隆,还不太简单呢!” 魏建仇冷笑说:“反正你逃不出神仙岛,不肯自杀时,迟早也是饿死!” “不!你也逃不掉的,我们同归于尽……”顾隆忽然扬手,“叱”一大把飞镖朝着魏建仇掷了过去,至少是五六支之多。 “哎哟!”魏建仇没防备这一招,也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飞镖都打在身上,有些深插进肉体里去。 固然,那些飞镖和儿童玩具相差无几,但经过顾隆的“加工”磨得特别锋利。 魏建仇脱下了蛙人衣赤裸上体,被多支飞镖插进肉体里去,也是够受的。 “啪!”魏建仇也扣了扳机,第二支鱼枪射了出去,是对准顾隆射的。 但顾隆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武侠小说作家居然暗箭伤人!”魏建仇痛苦地说。 这是一个活拿魏建仇的机会,不能等他装上第三支鱼箭。 里蒙跃下楼梯,高举起他的标枪。 “魏建仇,我不想杀你,我只要和平谈判!”里蒙高声说。 魏建仇已破网而出,他的一把蛙人刀是够锋利的,对准了里蒙迎面就砍。 里蒙退缩之间,魏建仇转身窜出大门之外,里蒙逼不得已,用投掷标枪方法,猛力将标枪向魏建仇的背影插去。 这一枪,正是巧中。魏建仇被插个正着,只是标枪的短刀非是纯网所制,不够锋利,一经击中就已落地。 魏建仇是否严重受伤,不得而知。 魏建仇逃出门外之后就失去行踪。他逃到哪里去了呢? 贺兰芝持着硬箭也追下楼来。 “要小心,屋顶上还有一个凶手!”里蒙说。 他早已准备好几支火把,放置在客厅的墙隅里。 这时,将它点明。魏建仇落在鱼网旁的一支鱼枪,反而可以被他应用了。 “舒小小还有一支鱼枪落在后院沙滩上,一定要抢到手中!”里蒙说着,就向后院奔跑出去。 贺兰芝持着火把相随。 这时,顾隆在回廊外面向屋顶上的舒小小呼唤。 “舒小小,你已经是逃不掉了,最好是放下凶器下来,我们和平谈判,说出你对我们加害的理由,要不然,我会放火焚烧宁静山庄,将你活活烧死在屋顶上面!” 舒小小是误中陷阱被吊,脚踝倒挂在半空之中。 照说,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完全失却抵抗之力束手就缚了。 然而舒小小尚能倒弯身子,攀上吊着脚踝的绳索爬上屋顶。 可见得她的身手是矫捷非凡的。 她的脚踝可能已经受伤,所以她上到屋顶之后就不再有声息了。 顾隆叫喊了好几遍,就是没听到舒小小的反应。 里蒙和贺兰芝已得到舒小小落在后院的鱼枪,等于说,两名凶手的长距离凶器已完全到了他们的手中。 这最后的一场作战,他们掌握了优势。 藉着火把的照亮,找到了落在大门前的血迹,证明魏建仇受伤之后,钻进了屋底,由屋底下面向山上溜走。 忽然,二楼上面有了火光,顾隆真的在放火了。 他将床单布物加上一些废纸利用油灯点火,是打算焚烧屋子逼舒小小由屋顶上下来。 “顾隆,你真的放火吗?”里蒙追进屋子里打算制止。 “不!我是恐吓她逼她下来!”顾隆说。 “你纵火的地方正是通风口道,这一发,将不可收拾!”里蒙说。 “怎么会,很容易就可以将它扑灭的!”顾隆说着,拾起一块床板,向燃烧物投去。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呢!连日里天乾物燥,再加上“宁静山庄”原是一幢危楼,多数的建材木料已经腐朽,一经着火就不容易熄灭。 一些火花由通道内喷了出来,顺着通道四下里乱滚。 楼下的大客厅里布置着许多的纸花、纸钱、元宝等的祭品,那些也是最容易着火的东西,星火一经接触,便像燎原般的焚烧。 顾隆已弄得灰头灰脸,他被火势驱逐出来。叫嚷着说: “要用水来灌救才行了!” “那来的水呢?风力抽水井细如丝丝,没有贮水的地方!……”里蒙说。 “厨房下面有一只贮水槽!”顾隆说着,就向楼下的厨房跑去。 厨房下面也已经着了火。 火势蔓延得甚快,它顺着梁柱向着天花板燃烧。在楼板下面滴着火花,蜘蛛网助长了火势,它散布在那里,就会像传电般燃烧出去。 由于那座厨房满积了油烟污垢,一经火花的接触,就像点灯似的长成了一团一团的火花。 贺兰芝也发觉情况不对,她溜进大门,只见四下里全是火光。 “里蒙,舒小小还在屋顶之上,说不定她已经受伤自己无法下来!”她说。 “是的,看情形火势已无法收拾,我们应负纵火的责任!”里蒙说。 “宁静山庄是一座杀人的鬼域,将它焚毁并无什么大不了,只是舒小小,在屋顶上面,一定要留她一个活口,否则所有的事情死无对证了……”贺兰芝说。 “我正要上屋顶上面去,不过她仍持有杀人凶器,恐怕拿她不住!”里蒙说着,拾起一把鱼枪,装上了鱼箭,将它背在肩上。 “你千万小心,劝她下来就是了!” “我能劝得动吗?”他攀窗户向屋脊上试探。 一阵阵的浓烟已由厨房方面涌了进来,充斥在大客厅里,使人双目难睁。 那是顾隆利用厨房的贮水泼火的关系,水与火冲击之下就变成了浓烟。 但是火势的范围越来越大,四方八面都好像燃烧起来。 里蒙已爬上“宁静山庄”的屋顶,在原先时,他还担心到会遭受舒小小的袭击。 但这会儿,他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见舒小小的踪影。 宁静山庄的屋背原是木板和防热的茅草所盖,那些都是最容易燃烧的建材。 茅草的缝隙处都已在冒烟,整个高低不平的屋背像是困绕在雾气腾腾之中。 有些茅草已经着火,是从房屋的边缘,顾隆开始纵火处燃烧上来的。 相信它会烧得很快,霎时之间整个屋顶就会形成一片火海。 里蒙需要很快就将舒小小寻出,要不然的话,他也会殉葬火中。 “舒小小,你快出来,我们有话好说!”他叫嚷着。 宁静山庄是一幢面积极大的建筑物,整幢的大厦有多大的面积,它的屋背就有多大。 它是亚热带土着建筑方法参杂了东方格调的混合建筑物,所以屋背是高低不平的。有着许多高耸尖形的塔尖。 房屋与房屋的接衔处还有着许多通道,所以在某一通道或是塔尖背后躲藏着一个人时是很难发现的。 “舒小小,火已经烧上来了,你躲在什么地方?”里蒙高叫。 屋背上没有反应,相反的是烟雾越来越大。 特别是厨房的一具烟囱和屋脊的许多通风窗,都已经在吐火舌了。 舒小小会躲在哪里呢? 他爬上了一座高耸起像塔尖型的茅篷顶上去观看。 烟雾已熏得他双目难睁,实在很难看得出屋背上什么地方会躲藏着人了。 贺兰芝已经在后院空地上叫嚷:“里蒙,前面的大厅已经着火,假如寻不着人时,就赶快下来!” 里蒙已经看到,在屋脊靠宿舍的侧角处,似有着一具人影,是长头发的,那不是舒小小还会是谁? 里蒙大喜过望,赶忙奔跑过去。 有许多的屋脊衔接处已经在冒火舌。干燥的枯木在焚烧时还会劈啪作响,几乎像燃烧爆竹似的。 里蒙正奔走间,有一支梁柱塌下去了。 那样的情况不太好,一根梁柱会塌下去,整幢的房屋也会塌下去。 “舒小小,你快过来,这幢房屋已经不能支持多久了!”里蒙赶过去,他已被一条火沟阻隔着。 只见舒小小伏在屋脊通道的斜篷处,她似是受了重伤,正在哭泣。 里蒙叫了好几声,没得到她的反应,便跳越过火沟,打算凑上前。 蓦地舒小小“叱”的拔出了她的蛙人刀,拦腰就向里蒙砍去。 “你还要逞凶吗?……” “我的计划,完全被你破坏,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舒小小握着刀呜咽着说。 “舒小小,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里蒙说。 “无冤无仇吗?破坏了我一生的幸福,害我在精神医院被幽禁四年……害我的家园惨败成为鬼域……” “谁害你的?” “无耻的文人!” 里蒙想通了,正是(孤星月影)那本书上所说的,无耻的文人骗了少女的贞操,玩弄了她的感情,又将她传递出卖而至种下祸根……。 “舒小小,你的遭遇我们十分同情,但是你也不能‘一竿子打一船的人’……”里蒙说。 “我不管,反正你们‘一丘之貉’!都是卑鄙无耻的文人!”她扬着刀说。 里蒙看得出,舒小小爬不起身来,因为她的脚踝严重受伤。 这完全是他设计的陷阱将她倒吊所致的。 “现在火势越来越猛,假如再不走下屋去,我们都会被烧死在屋背之上!”里蒙再说。 “被烧死那是太好了,干干净净,还我清白之躯!”她说。 里蒙被情势所逼,举起了鱼枪,对准了舒小小的胸膛! “放下你的刀子,跟我下屋子去!” “休想,除非你扣扳机,先将我杀死!”舒小小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坚决?” “你休想当我是杀人凶手,被拿住了,和被杀的情况完全相同,我宁愿选择后者!” “不!舒小小,你是精神患者,需要治疗,也许在法律上可以得到谅解,不一定成为杀人犯……” “呸!你当我是精神病患者,将我关在精神病院里面,一关就是四年,生不如死,倒不如被鱼枪刺杀来得痛快!” 火势越来越猛,部分的屋顶已经烧透了。 贺兰芝和顾隆已在地下面绕着屋子怪叫,是叫里蒙放弃找寻舒小小,赶快下屋脊逃生。 看那熊熊的烈火已经把整片的屋脊都快吞噬了。 里蒙的心情自然也是焦急的。 舒小小不肯放下凶器,他也不忍将她杀伤,那么如何是好呢? 难道说,里蒙自行逃生,就将舒小小舍下不顾吗? 里蒙行近一步,舒小小就将锋利的蛙人刀扬起。 “你再过来,我就杀你,实在说,我想杀你已经不是一天了,卑鄙无耻的文人,在临生死的边缘,还躲在屋子里做爱!” “不!舒小小,那是故意骗你坠入罗网的!”里蒙说。 “我会相信吗?我能相信你,也不肯相信贺兰芝,她处处要表现她的作风大胆!”舒小小似已不可理喻,火势在她的背后熊烧着,已映红了半边天空。 她的双眼却闪烁着青光,似是要达到杀人的目的而后已。 “舒小小,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如同你布置各种的机关,杀害了白大姐,将秦弓身首异处,又脱了柳垂杨的裤子然后处死,总之,要做到‘天衣无缝’,为了斗智,我亦等于费尽心机,假如不设计得有模似样,不容易引你入彀……” 里蒙趁在说话,分散了舒小小的注意力,他用手中的标枪蓦地平直向舒小小持刀手腕压了下去。 舒小小要挣扎时,里蒙已全力扑过去,他压在舒小小的身上,舍弃了标枪,先要夺下她手中的蛙人刀。 舒小小全力挣扎,她还会咬人。 里蒙忍着疼痛,将她的钢刀甩掉之后,猛力给舒小小掴了一巴掌。 舒小小受重击后,算是屈服了。她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开始哭泣。 里蒙说:“不要哭,火已经烧近了,我们要设法逃出火场!” “你不用管我,我的腿部严重受伤!已经不能行走了!”她说。 “我来扶你!” “扶没有用处,我的脚踝折断,站不起来!”她说。 “我来抱你,背你,总可以了吧!” “你要抱我,抱得紧紧的!” 里蒙便设法要将她抱起来。 “不!你要吻我,像吻贺兰芝一样,热情如火,以恢复我生命的信心!” “火已烧在眉睫,还要接吻吗?” “你们做爱都可以,还要在乎吻吗?” 舒小小像是无可理喻的程度,里蒙只好敷衍一吻。 “不可以,要热情似火!”她咆哮说。 “你疯了……”里蒙要尽全力将她抱起来逃生。 “不!我要咬断你的舌头殉情!”她忽然猛力将里蒙紧紧搂着,盘绞双脚缠住了里蒙的腰,跟着,疯狂大笑起夹。说:“这是最后的陷阱,里蒙,你逃不掉了,让我们双双葬身火窟……” 里蒙要挣扎,但怎挣扎得开呢? 舒小小缠着他脖子的双手还抄搂着一根梁柱。 火势已燃烧到舒小小的背脊,眼看着她的衣裳和秀发都已开始着火。 焦臭和浓烟的气味使人窒息。 里蒙真要挣扎不开,立刻就会和舒小小一起葬身火窟! 贺兰芝和顾隆又在地下叫嚷。 “里蒙,你在哪里?再不下来的话,整幢的屋子都要倒塌了……” “舒小小,文人之中并不一定全是坏人,其中也会有好人的……”里蒙仍尽最后的机会,向舒小小劝说: “里蒙,我知道,你是坏人之中的好人,能打倒你,我已经满足了,逃生去吧!”她松开了手,松开了脚,有“从容就义”的姿态。 “不!舒小小,我要带你一起逃生!”里蒙仍是要把她拉起来。 “不要,里蒙,我们再见了……”舒小小说。 屋柱已在摇晃,看情形,这剩下的半边支架也随时会倒塌下去。 凭心而说,舒小小真是个可人儿,是“女人中的女人”有抱负、有理想、有见地!……只因为“出道”之初就被文人骗了,“一骗再骗”,造成她的精神分裂演出如此不堪之悲剧。 若以男性求偶而言,贺兰芝和舒小小都是“可爱的对象”,才貌是均等的。 在社会经验方面,贺兰芝自是高于一切,在情感方面,舒小小是“始一而终”。 贺兰芝是有“高就”就会离去。 舒小小是“缠死为上”。 所以,要分析人性,实在太难了。 “舒小小,别再固执,房屋将要倒塌,让我帮助你落下屋子去!”里蒙作最后的要求。 “哼!写侦探小说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无非是想拿我去归案罢了!……” 屋柱摇晃得更加剧烈,火苗已扑到舒小小的秀发,很快的就会把她整个人都烧焦。 然而,舒小小全无痛苦的形状,她含着笑,笑姿是那样的美,如同“视死如归”的形状。 里蒙顾不得那么许多,正要伸手去拉她的时候,舒小小滑入熊熊巨火的火坑之中,就此去矣! 里蒙要设法逃生,剩下的半边屋顶也开始下斜倒塌。 好在它是斜向海水的一方面去的,也正是码头的一方面。 里蒙要逃生的话,唯有向海水里跳。 假如说,他跳的位置海水够深,又不接触礁石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受伤,这全要靠运气了。 屋背斜得更是厉害,火苗也渐由屋底下面冒了上来。 劈啪的一声巨响,又是一根梁柱折断,里蒙逼得非跳不可了。 他藉着火光,选择一处较为宽阔的海面,奋身飞跃出去。 “扑通”落水声,那剩下的半边屋顶也塌下了。烧红了木头也纷落海中,溅起了一片焦烟,把视线给完全遮掩了。 里蒙冒出水面时,还得向水深处游泳出去,他回转头来看时,整幢的“宁静山庄”已化为乌有。剩下的支架仍在火光之中,舒小小自是也葬身其中。 里蒙的心中有无比的难受,他游泳到了码头的长桥处。 回忆当晚,他们一行人就是在此长桥登上岸的。每个人都抱着满怀的希望,到如今,落得如此凄凉的局面。 贺兰芝和顾隆仍在火场的附近。整幢的宁静山庄倒塌,他俩以为里蒙也必定葬身火窟。 这时,里蒙像“落汤鸡”般的回来,等于是很意外的生还者。 贺兰芝喜出望外,说:“舒小小呢?” 里蒙颓丧地向火堆一指,没有回答的必要。 “她可有说出主谋杀人的原因吗?”顾隆说。 “她的书本不已答覆了你所有的问题了吗?”里蒙说。 “但是现在死无对证了!” “还有一个魏建仇,他逃到仙山上面去,我们三个人合力可以将他拿着!”贺兰芝说。 “当然,我们还可以追捕他!只要他还活着的话!”里蒙说。 “你认为魏建仇会死吗?” “我想,他们是一对精神病患者,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殉情!” “多么可怕!” “所以,我们最好是抢在魏建仇还不知道舒小小死活之前将他寻着,至少有一个活口可以对证!”里蒙说。 “怎样去寻?在午夜之间上仙山上面去搜索,岂不危险,魏建仇还持有凶器!”顾隆说。 “当然,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假如魏建仇殉情死亡,对我们更加不利,他和舒小小必然是乘那艘豪华游船回神仙岛来的,只有他可以告诉我们,那条船停泊在什么地方?那是我们唯一可以逃离神仙岛的交通工具!” 顾隆被这句话提醒,不再反对立刻搜山,于是立刻制造火把以供照明。 好在主要的凶器全在他们的手中,两支远距离射程的鱼枪,还有硬箭、飞镖、短刀等的武器。 顾隆也不赖着没肯去爬山了,他随同着一起出发。三支火把缓缓向山上进发,三个人俱是小心翼翼的,恐防会有埋伏。 “呀!地面上有血迹,显然魏建仇受伤不浅!”里蒙用火把照亮了山坡石级上的道路。 血迹至为鲜明,尚未凝固,用手去拭抹还是黏性的,说明了是滴下去没有多久的时间。 里蒙的猜想,魏建仇负伤逃走,最可能是逃往藏仙亭去。 但这会儿根据血迹的方向指标,他是逃往风力发电所的方向去了。 风力发电所里蒙曾去过一趟,它像是“灯塔型”的建筑物,加上有一“荷兰式”的风车。 建筑物的范围很小,内部堆叠的几乎全是最简陋的发电器材,如土制电瓶等物……。 发电所的内部,有着一行盘旋的铁梯,可供爬上塔尖顶层上去修理风车之用的。 里蒙曾爬过那行铁梯,它有部分地方已经是完全腐锈折断,相等于“谋杀的陷阱”,任何人大意踩踏都会倒栽下来,非死则伤。 风力发电所的门前也有血迹遗下,可以确定魏建仇的确是躲藏在塔内。 这座宝塔型的建筑物,不会有多大的活动面积。 三支火把就可以将它包围,里蒙招呼了贺兰芝和顾隆,让他俩各把守有利位置。 里蒙说:“假如魏建仇着实是躲藏在发电所里面的话,为了保护他自己,很可能又有什么特别的位置,我们千万不可以大意闯进去!” “他不肯出来时,岂不是大家又告僵持着了吗?”顾隆说。 “我们设法说服他出来!”贺兰芝说。 “我们进发电所里去都会发生危险时,我主张用火把他攻出来!”顾隆说。 “稍安勿躁,让我先行试探!”里蒙给贺兰芝和顾隆分配了位置之后,他一手执着火把,另一手持着鱼枪,悄步来到风力发电所的正门之前。 一扇破木板门是半掩着,里面漆黑一片,简直连什么也看不见。 午夜之间有着阵阵的海风,塔尖上的风车仍在作业,它旋转时,轮轴上缺乏了滑润油,咿哑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这风力发电所的主要供电路线是以“宁静山庄”为主。 里蒙早将输电路线给切断了。发电所的本..身也没有用电,所以,在这几天之间,贮电量一定甚为充足。 里蒙举着火把,已照到进口处的石级板上有着好几滴血迹,证明魏建仇确实是躲藏在内。 他为什么不用电灯,是恐防被追踪到吗? 里蒙将火把递进门里去,晃了两晃,他看到有一大卷破烂的电线盘曲在进口的地方。 “魏建仇,你是在屋子里吗?”里蒙试探着呼喊。 “是的,不错,我是在屋子里,你为什么不进来拿我?”屋内的黑暗处发出人声,的确是魏建仇躲藏在内。 “你可能已经受了伤,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是打算来帮你的忙,给你治伤来的!”里蒙说。 “不用假惺惺,你是打算来拿我归案的!” “我并不想拿你,只希望你出来把事情交代清楚而已!” “那么请你进屋子里来!” “我不能进门,因为地面上有一大卷烂电线,你可能想利用电殛我!”里蒙说。 对方笑了起来,说:“好狡狯的里蒙,不愧是写侦探小说的,又被你识破了!但是你无法拿住我,就无法结案!所以,最好是进来,我们同归于尽!” “魏建仇,我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舒小小是因为她曾被文人戏弄了,以偏激的想法杀害文人泄恨,你呢?你为的是什么?” “我吗?我的处境比舒小小更坏,我十五岁时,我的母亲和一名小说家私奔,我愤恨已极,设计把那文人处死,成为杀人少年犯,在精神病院治疗时和舒小小同病相怜,‘情投意合’,所以,我们共同设计了这场‘夺命游戏’……” “舒小小就是归婷吗?”贺兰芝忍耐不住,趋了上前,插口询问。 “不错,归婷是她的本名真姓,要不然,我们怎会有如此理想的场地?”魏建仇高声回答,又说:“贺兰芝小姐,你是大胆著名的女作家,为什么不跨进屋子里来,我告诉你另外一项秘密!” 里蒙赶忙将贺兰芝挡住,禁止她贸然闯进大门里去。 “不!我跨进大门,你会用电殛我!”贺兰芝说。 “大胆作风的人还会怕死吗?” “魏建仇,你患有精神病,据我所知,只要能把心中该说的话都道白出来,就可以痊愈的,你已经完全做到了……” “痊愈对我有何好处?我需要是你们和我一起殉葬!” “魏建仇,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呢?难道说,只为了母亲和一名文人私奔吗?” “这是我毕生难忘的耻辱,脏污了我,也脏污了整个的世界……” 顾隆也开始冲动,离开了他的位置,快步冲了过来,说:“魏建仇,你这样做,无异‘一竹竿打翻一船的人’我们是无辜的!” “呸!顾隆,你就是一个‘自命风流’的文人典范,我最主要的就是要找你殉葬!” 顾隆恼火了,说:“魏建仇,我要用火把你攻出来的!我会用火焚烧这座发电所!” “我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答应过归婷,假如失败,我俩九泉之下相见!” 里蒙制止顾隆再说下去。看当前的情况,魏建仇是..绝对不会投降离开发电所的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套出他将那艘游船匿藏的地方。 那是他们离开神仙岛唯一的生路。 “魏建仇,舒小小受了伤,她留在山下面,要求能和你见上一面!”里蒙高声说。 “骗人!舒小小已葬身火窟,我在山上面看得清楚……” “不!在宁静山庄倒塌下来时,我拉着她跳海逃生了,现在,她只负了重伤,躺在沙滩上!”里蒙再说。 “不可能的事,归婷绝对不会让你带她跳海逃生……”魏建仇虽是这样说着,他的信心已告动摇。 在微弱的火把光亮照映之下,屋内有人影在晃动。 “假如说,你一定要留在屋内寻死的话,何妨告诉我们,千千号游轮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好带舒小小回去养伤治病!”里蒙再说。 魏建仇起了一阵呛咳,大笑起来,说:“吓!说了老半天,你的目的只是在那艘游船!” “游船很重要,要离开神仙岛,那是唯一的生路!”里蒙说。 “告诉你也无妨,游船藏在‘龙王洞’的背面,那地方你曾经去过了,很容易就可以找得着的!” “果真的,它就是藏在龙王洞……”贺兰芝舒了口气。 魏建仇说:“你能知道也没有用处,我已经在船上装设了‘自动引爆炸药’,假如在天亮之前我不能回到船上去将炸药拆除的话,它很快就会爆炸沉没!” “王八蛋,你太辣手了!”顾隆咒骂。 “现在离天亮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贺兰芝感到恐慌。 “所以说,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大家已经是死定,同归于尽了!”魏建仇自门缝间探出头来,他的手中仍紧握着锋利的钢刀。 “现在还来得及拆除炸药吗?”里蒙再问。 “来不及了,我被你们刺伤,失血过多,那有体力游泳赴龙王洞的船上去?”他说:“归婷现在仍活着的话,可否让我和她见上一面?”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放下刀子出来!” “不!请你带她上来和我见面!” “不可能,舒小小的腿折断,不能行走,非得要你下山去不可!” “她不叫做舒小小,她叫做归婷,舒小小另有其人,现在仍在精神疗养院中治疗,她替归婷写出她不幸的故事,归婷冒名顶替去领奖,布局把你们引诱到神仙岛上来,这是一个很大的秘密!”魏建仇说。 “你这样做未免太卑鄙了!”顾隆已是怒不可遏,他举起鱼枪,就要将魏建仇射死。 “卑鄙的是你们写文章的,我只是报复!”魏建仇说。 “我是无辜的……” “你是否有罪,应到阎王殿去接受审判!”魏建仇的身体摇摇晃晃的。 这时天色已渐渐放明,已看得出他的下半身染满了血迹。 真没想到他的伤势会如此的严重。 蓦地,隆的一声爆炸声响,来自海面上龙王洞的方向。火光冲天,是游船自行爆炸了。 魏建仇笑了起来,说:“停泊在龙王洞的游船已经准时自行爆炸了,你们盼望着的,唯一逃生的交通工具也告报销,我们已无分彼此,大家都要丧生在这神仙海岛之中!” 里蒙等的三个人,遥看隔海的那块黑压压的怪礁石,火光将它的轮廓映出来,它真像是一条巨龙盘卷于海面之上,还在喷着火…… 游船的其中部分仍在继续不断地爆炸,一团团的火泥溅落到海面之上,有如“天女散花”。 贺兰芝激动不已,说:“魏建仇,你这样做未免太恶毒了!……” 魏建仇说。“恶毒的不是我,是你们拿笔杆的文人,拐着有夫之妇,勾引无知少女,假藉‘文士风流’为名,我受害共有两代,归婷比我更为凄惨,她被‘始乱终弃’之外,还被奉送给其他的文士交替玩弄,这种罪行,就由你们这些自命为‘超级大作家’的偿还,这故事是足以流传后世的!只可惜你们将只剩下白骨一堆,留在这无人所知的海岛之上,这警世的‘夺命游戏’也流传不出去了!……” 顾隆愤怒已极了,他将手中的火把向魏建仇掷了过去,跟着举起鱼枪就要将魏建仇射杀。 魏建仇毫不在意,说:“顾隆大作家,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你且看我的背脊,被标枪射了一个大洞,可能已伤及内脏,在没有医疗设备的情况之下,我再活不到几个小时,你能给我一枪痛快射死,我瞑目之时,会少诅咒你两句,射吧!” 里蒙赶忙将顾隆的鱼枪按下,说:“且慢,我还有两个问题,希望魏建仇能给予答覆。” 顾隆说:“我们已经没有逃生的希望,还需要这些答案干么?”他说着激动而呜咽大哭。 魏建仇取笑说:“写武侠小说的笔下,尽是英雄好汉,为什么动辄就哭呢?‘英雄不伤心不落泪’,你是怕死吗?” 里蒙行上前,魏建仇仍用他的钢刀比画着,表示他并没有放弃最后的杀人机会。 里蒙只好保持距离,提出问题,说:“魏建仇,你和舒小小共同设计谋杀我们十个‘评审委员’目的是在报复,那么许三羊和廖富贵,这两位新作家,他们又何辜呢?” 魏建仇一声冷笑,说:“我们曾经给他俩逃生的机会,但是他们并没有按照指示去做,等于说,是自愿做‘陪葬品’的,同时这两个人在成名之后,也可能会变成害人精,所以说,何辜之有?” 里蒙再说:“那么,千千号游轮的史船长,他该是你们雇用的人了,他被毒害,难道说,也是‘陪葬品’?” “史船长倒是‘死有余辜’的,他原是归老先生雇用的船长,归老先生临终时,将游船相赠,可谓是恩重如山了。但是当归婷向他借用这艘船时,他竟索价五千元,可谓泯灭天良!” “就为节省五千元而将史船长谋杀吗?” “不!归老先生之死,就是有人告密他走私,在后有许多传说,他就是告密人之一!” “将传说当做了罪证而实行杀人?” “那不关我的事,归婷坚决要这样做时,只好由她!” 里蒙叹息不已,又说:“那么神仙岛上的那个巫婆似的女佣,为什么又要将她毒害?” 魏建仇说:“王婆吗?她倒是归家忠心耿耿的女佣,神仙岛报废,所有的佣人都离开了,只有她宁死不肯离开,只身一人居住在这荒岛之上已有多年,朝夕打扫归老先生的墓园,迟早也要死在神仙岛之上无人过问,将她赐死等于是‘人道毁灭’!” 里蒙说:“你们凭什么自以为可以操生杀大权?认为谁该死就杀谁?” 顾隆蓦地咆哮说:“我不再要听这些‘疯言疯语’了,他是一个杀人的疯子,我们要先行将他毁灭掉……” 里蒙有意要阻止时,已经是来不及了。顾隆并非是故意的,他握着那支鱼枪暴跳时,误触了扳机,“叭”的一声,鱼枪射了出去,幸好枪口并没有对准魏建仇,它只从大门直射进内插进了那堆凌乱的电线。 这情形可更糟糕,魏建仇布置下那堆腐烂的电线原是对付“追兵”的,它一经通电,就会走火。 鱼枪射进去刚好就接触了通电枢纽,劈劈啪啪火花四溢,连着魏建仇的人体也一并触电。 魏建仇一声惨叫,仰天倒进电线丛中立即被烧成了焦炭。 电线走火焚烧得特别快。电路由那弯曲的铁梯直传上顶上层的塔尖,一些枯燥的棉絮品着火焚烧,连发电的风车木轴帆布也开始着火。 发电所内堆积的油料和油垢也相等于是易燃品,其中还有引起爆炸的药物…… 反正那发电所内便形成了一座火炉似的。 里蒙和贺兰芝他们不得不加以后退,火舌像风箱似地喷了出来。 相反的是顾隆吓得目瞪口呆,他呐呐说:“我不是故意的,绝不是故意的……” “玩火者死于火,我们等于是死无对证了!”里蒙旁徨着说。 “还需要什么样的见证呢?游轮爆炸,两名凶手葬身火窟,我们完全失去了逃生门路……”贺兰芝开始呜咽。 “我们总得要想办法离开这座海岛的!”里蒙说。 “怎样离开?除了用人力泅水以外?” 顾隆说:“魏建仇说对了,我们将是三堆白骨,饿死在这海岛之上!永生永世不会被人发现了!” 贺兰芝也开始号哭,说:“我不想死,我还年轻,不该至于如此凄惨的程度……” 里蒙也找不出可以安慰贺兰芝的话说,他已竭尽智慧,求生的门路似已完全封闭。 电线走火的焚烧很快的就告结束,整座的风力发电所完全焚毁,除了那塔型的泥砖仍屹立在原地之外,围绕着的只是乌烟袅袅。 日出在水平线之上,天色已完全放明,神仙岛的周围有着三处耸入云霄的大烟囱。 “宁静山庄”焚毁了,风力发电所焚毁了,还有龙王洞的一艘游轮搁浅在滩头上焚毁仍在冒烟,它看似是一座经过战炮火洗礼的海岛。 现在,战火像是平息了,残烬仍在袅绕,神仙岛上剩下三个活着的人也已筋疲力尽。 他们求生的欲望也会像余烬一样徐徐熄灭。 “宁静山庄”已焚毁,他们连可供歇息的地方也没有了。 反正人之将死,睡在屋子里和睡在野外是一样的。 经过了一整夜的作战,三个人都很疲倦,他们就地躺着歇息。 贺兰芝嘤泣不已,求生的希望似是完全绝灭了,她想像在神仙岛的山野将会有三堆白骨,那就是“夺命游戏”最后剩下的三个人。 里蒙在极度困倦之下,仍不忘作最后的奋斗,他临阖上眼时,喃喃说:“游船虽是爆炸了,但是它的躯壳仍会留着,也许可以修复给我们做交通工具,待我略事休息之后,恢复体力,我就过去……” 里蒙睡熟了,顾隆也四平八稳地躺着,他们不必再担忧有凶手过来加害。 贺兰芝也因为疲倦而沉寂下来,也迷迷糊糊地进入睡梦。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的时间,蓦地一阵阵的汽笛长鸣,将他们叫醒。 里蒙仓皇爬起来,蓦地大声叫嚷:“船……一艘轮船……” “船……”顾隆雀跃起来:“哈哈,我们有救了!” 贺兰芝爬起来,揉着眼,她担忧是眼睛的错觉。 一个人会看错,那是“海市蜃楼”,三个人怎会同时看错。 真的,那是一艘小货轮,是航行S埠外岛客货船,它是在遥远的航道上发现“宁静山庄”的大火,又发现龙王洞的游船爆炸,它驶过来察看。 因之,里蒙、贺兰芝、顾隆得救了。 死里逃生,重返文明的三位超级大作家访问了那所著名的精神疗养院。 他们找到了“孤星月影”的真正着者舒秀秀(小小)女士。 她是一个白痴女作家,你告诉她什么,她就能写什么,而且文笔秀丽,写得唯妙唯肖。 舒秀秀不是一位美人儿,她的样子像一名巫妇,戴着一副瓶底似的深度近视眼镜,因曾经中过风的关系,连话也说不大清楚。 美人儿是描写归婷的,故事也是归婷的,她只是执笔而已。 “孤星月影”如何得奖,归婷如何冒名去领奖,她全不知道。 (全书故事纯属虚构,不作任何影射,笔者特别声明。)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